威逼利诱
由于独孤冥和宁无双择日成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由是此,阎罗谷所有的家丁、奴婢、侍卫、后勤~~~呃说白了,其实就是那两个可怜的下属楚槐和乔振生这下可忙到了焦头烂额。这不,又要准备三书六礼又要布置婚庆场地,偌大的阎罗谷全部由那两个大男人给包下了,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还要给某位大牌新郎制作喜服!
“什、么?!你让我穿得红当当像个女人一样去拜堂?”寝室里,某黑炭脸此刻正瞪仇人一样瞪着手执皮尺、瑟缩在墙角里的乔振生。
“可、可是谷主。”偷偷咽了一口唾沫,乔振生悄悄上前两步巴巴地望着自家主子,“成亲的夫妻本来就是要穿大红色的喜服,这样看起来才够喜庆的嘛!”不仅如此,就连喜堂、新房通通都是布置成红色,而且是有这么红弄这么红喔!哪有人在大喜之日还穿得黑不隆冬活像祭奠似的,又不是死了人,对吧?
“那就换个别的颜色,我讨厌红色!”黑炭脸咬牙切齿地开口,半点都不肯买账。
“换、换个别的颜色?!”这下轮到站在一旁的楚槐懵了,“哎哟,我的祖宗大老爷,这可是千百年来一直继承下来的传统咧!哪儿能让你说换就换的呢?人家红色是代表了瑞意祥和,要是换了那该多不吉利呀!堂堂阎罗谷谷主要成亲耶,不吉利那怎么得了!”
“对、对!不得了、不得了!”
黑炭脸一副老大不爽的表情盯着他们俩,似乎不为所动。
“再说了,就算谷主你再怎么不喜欢这喜服,你一辈子也才穿这一次而已咩!就当是为了跟无双白头偕老,做那么一咪咪的牺牲也是很值得的呀!”
“没错、没错!很值得、很值得!”
黑炭脸依旧在那里一声不吭,然而神色却稍稍有些松动。
“嘿嘿,我说谷主啊,只要你乖乖穿上这喜服拜完堂,无双从此就是我们阎罗谷的夫人了,你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很简单的事情嘛对不对?”
“要是你打死都不肯穿,也行,那无双和你呢就只能算是有缘无份,这婚事呀我看只好~~~”
“红色就红色!”威逼利诱之下,某大牌谷主终于不耐烦地打断,“反正穿那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这样才对咩!楚槐和乔振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捂着嘴儿嗤嗤偷笑起来,于是两人赶紧走上前去,拿着皮尺一边左瞄瞄右看看地给他量尺寸,一边在那里一唱一和地猛拍马屁。
“嘿嘿,我说阿生呀,谁说咱们谷主和无双有缘无份,我看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缘分早就已经注定好哩!”
“咦,你怎么知道?”
“废话!这不明摆着的咩!咱们谷主姓独孤,夫人叫无双,连名字都起这样了,还不叫缘分哪?”
“诶诶,对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原来这真的是姻缘早注定哪~~~”
两个马屁精嘴下叽里呱啦不停地说着,却没有发现生平第一次地,独孤冥那张冷漠寡然的千年冰脸上,竟然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身为准新娘,独孤冥的准妻子,阎罗谷的准女主人,宁无双虽然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但是有一件事情她还是必须亲自做的,那就是拿着毛笔趴在藏书阁的桌子上专心地描啊描。
“双儿,你在这里做什么?”黑靴子无声地踏了进来,独孤冥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我在写喜帖呀!”乌溜溜的脑袋瓜连抬都没有抬一下,宁无双闷头说道。
“喜帖?给谁?”独孤冥皱眉。
“给司辕逸司大哥啊!自从上次他匆匆回去济世堂之后,我们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他是你难得仅存的朋友耶,又是帮我治过眼疗过伤的大恩人,我们成亲这么大一件事,于理于情都应该邀请他来的嘛。”
“哼,这又不关他的事。”成亲只是新郎和新娘的事而已,干其他人屁事?
“话可不是这么说哦,多些人来多点热闹嘛,我还准备了帖子要派给我的好朋友香凝嘞!哦对了,还有赤沙堡的少堡主柴云飞,他是香凝的意中人,那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唔,不知道赤沙堡上下一共有多少个人,干脆就写阖府统请好了~~~”宁无双自顾自地说着,埋头又一个劲儿地写呀写,完全把大牌谷主闲闲晾在了一边。
出奇意外地,对于宁无双的邀请计划,向来不喜人多憎恨热闹的独孤冥居然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她的侧脸,任由她在那边冥思苦想忙了个不亦乐乎。
虽然尚未成亲,可是独孤冥对宁无双独有的钟爱和温柔却更深了一层,因为他不但事事对宁无双隐忍包容,甚至渐渐地开始接受她的朋友了。
大婚之日
根据包办喜事的媒婆指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良辰吉日,阎罗谷谷主的成亲典礼终于被来开了帷幕。
本以为凭着玉面阎罗在江湖上的绝世“美”名,这注定会是一场冷冷清清、人烟稀疏的宴会,万万想不到那天,除了被邀请的司辕逸、寇香凝和柴云飞等人之外,观岳教的蔡啸伦竟也带着礼物和一大票弟子亲自赶来道贺,而烈焰帮作为观岳教的拜把好友,看在观岳教的邀约上于是跟着一起前来宴饮,而日月盟则看在烈焰帮的多年交情上也是不请自来,顺便还把青衣派一并给拉来了,由此类推,当天的婚宴场面不但不难看,甚至熙熙嚷嚷座无虚席。这边厢,宴厅之上,个个觥筹交错猜拳酒令,喧闹的欢笑声几乎把阎罗谷的房顶都给掀翻了,而且这种情形从白天一直延续到了傍晚。
真是让人做梦都想不到,江湖上曾经人人弹劾诸多诟病的阎罗谷居然也会有这么受欢迎的时候。
而那边厢,新房里,喜烛熠熠,红罗帐下,一个穿着凤冠霞帔头上盖着喜帕的女子动也不动地坐在了床沿,宽大的衣袖里,两只纤纤玉手揪着膝盖上的衣裙不自觉地捏了又捏,似乎有些紧张。
这时,“吱呀”一声,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一下推开,两只穿着靴子的大脚丫先后踩了进来,尔后转身关门,顿了顿,遂朝着她的方向悠悠踱至喜桌前拿起了桌面上的喜秤。
垂着流苏的喜帕被一点一点慢慢掀开,摇曳朦胧的烛光中,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缓缓而现,只见她睫毛弯弯鼻子秀挺,眉宇间更增添了几分令人心动的娇羞,水汪汪的大眼眸眨呀眨地活似一泓清泉,小嘴儿红艳艳,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独孤冥居高临下地立在那里,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怔忪。
真美!
“扑哧!”冷不防地,新娘子忽然抬起头望着他笑了出来。
“双儿你在笑什么?”放下手里的喜秤,独孤冥走到床边与她并肩而坐。
“我在笑你啊。”宁无双嘴巴一咧,丝毫没有半点新娘子应该有的矜持。
堂堂玉面阎罗素来只爱黑衣,这会儿竟任由别人在他身上东搞西搞穿得红彤彤的,乍一看上去像个红辣椒,喜庆之意浓得就连瞎子都看得到,然而他的脸上却还是那副冷冰冰冻死人的表情,活像有谁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成亲似的,这两件事情碰撞在一起,还真是非常有冲击力的哪!
独孤冥此刻的神情看上去郁卒极了,却什么也没吭,只是小心地替宁无双解下头上那顶沉甸甸的凤冠,又拖着她走到喜桌前坐下,斟了两杯清酒递了一杯到她的嘴边,“喝。”
圆圆的眼眸片刻眨了眨,于是伸手接了上去,“是,老爷。”
“噗!”甫喝下喉咙的酒一下子被喷了出来,独孤冥神色怪异地睇着她,“双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爷啊!”
“我有那么老么?”
“可是,你是阎罗谷的谷主嘛,楚爷又说我以后不能再继续叫你谷主了,免得太见外,那我不叫你老爷叫什么?唔~~~官人?相公?还是夫君?”
无视新婚小妻子的苦苦纠结,独孤冥眉峰只蹙了一蹙便不在乎地说道,“随便你。”
远远地,新房外面开始传来了一阵阵喧杂吵闹的声音,渐渐地愈来愈清晰愈来愈靠近,看来吃饱喝足的宾客们不甘寂寞,趁着酒劲儿要来闹洞房了。
“相公,我们该怎么样应付他们呀?”宁无双嘴巴一努,往门外抛了个眼色。
“你在这里等着。”交代完,独孤冥起身径直就往门口那里走了过去,“呼”的一声打开门对着外面冷冷说道,“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们通通都给我回去,倘若谁敢来闹洞房,我就亲自送他一程!”
话音甫落,“哗啦啦”一声,以司辕逸为首的众宾客们立刻鸟兽散般四处逃开,不消片刻,就连地上的蚂蚁都跑得一个不剩。
关上门,独孤冥大步走到宁无双跟前,连身上的霞披都未曾替她脱下,拉着她就往床上摁,“早点睡吧。”
“呃?可、可是相公,桌上的那些莲子和花生~~~”
“明儿再吃。”某人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压上了她的身子,急着行使做丈夫的“权利”。
“那、那还有水饺和面条~~~”
“也是明儿再吃。”燥热的气息丝丝喷洒在她胸前,某人只顾着埋头耕作,一下一下地啃着她的玉肌。
“但、但是相公~~~唔~~~唔~~~”
新娘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却被微微的娇喘所封住,洋溢着温馨喜庆的新房里,两个人的距离从未有过如此亲近。
生机盎然
自从宁无双成为了阎罗谷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为了照顾她的身份且让她不再那么奔波劳碌,在征得独孤冥的同意之后,楚槐和乔振生便陆陆续续地从外面招来了一些下人,有厨子、丫环,有家丁、仆役,男女老少加起来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于是,孤冷凄清的阎罗谷一下子变得有声有色起来,大家都各司其职分工合作,和谐融洽的氛围悄悄弥漫在谷内,看上去总算像是一户充满朝气的的大户人家了。
撇掉了一大堆杂务,宁无双这下可空闲了不少,除了每天早晨定时去后山的竹林里练习内功之外,其余时间都用来写写字、绣绣花,要么就是扛着锄头去开垦她那块绿油油的青草坡地,再在上面撒上一些菜籽儿、花籽儿什么的,另外还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围上几处栅栏,在里面养上了几只小鸡小鸭,闲来没事就去捉捉菜虫喂喂小动物,日子过得比以前舒服自在多了。
就如此刻,才刚刚长出青苗的菜地里,身穿淡青色衣裙、梳着简单发髻的某人正哼着小曲儿蹲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拔着地上的杂草。
冷不防地。
“夫人!夫人!”
“夫~~~夫人!哎哟我的脚丫子!夫人!夫人哪!”远远地,背后传来了一阵抢救命般的叫喊声,一个身材长得矮矮墩墩、浑身又滚圆滚圆的中年妇女一路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半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龇牙咧嘴的也顾不上哆嗦,提着裙裾活像被鬼追似的又向前奔。
“咦?”低下许久的脑袋瓜愕然地转了过去,宁无双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扔下手里的杂草,“容婶儿,什么事找我那么急呀?”
“夫~~~夫人!”新来的厨娘容婶停在她面前双手叉腰,像头刚犁完地的老水牛似的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谷主~~~谷主他说有事儿要找夫人你,这会儿叫你赶紧过去哪!”
“哦,那相公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在藏书阁。”
“好,我这就马上过去,咱们快走吧。”拍了拍围裙上的尘土,宁无双连忙带着容婶匆匆忙忙地往阎罗谷内走了回去。
藏书阁中。
独孤冥正不声不响地坐在窗边的那张小圆木桌旁,垂眸不声不响地啜饮着手里的香茶。在他身后的古董柜前,一个穿着白衣白靴、面容俊美、气质却怎么看都像是地痞流氓的男人正流连忘返地摸着摆放在上面的各色宝贝,嘴里同时吧砸吧砸地连连称赞。
“哎呀呀,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呀!这幅绛珠仙子图下笔缱绻细腻,色彩艳而不浊,意境更是别具一格不落俗套,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啧啧,这尊十八罗汉叠就更不用说了,连坚硬无比的金刚白玉石都能够雕刻得如此精致,不但每个罗汉的容貌清晰可见,动作神情也都栩栩如生,果然是鬼斧神工,极品中的极品哪!”
“还有这个紫烟八卦炉,还有还有这颗烈火神珠!哇塞,我说独孤兄,你家的宝贝未免藏得太多了吧?看在咱们一场朋友的份上,赶明儿送我几件观赏观赏怎么样呀?嗯?”白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涎笑连连地转过身来。
独孤冥冷眼一瞟,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既然婚礼你也参加了,酒席你也吃完了,还不快给我滚。”
金斛珠
“诶诶诶?独孤兄,你怎么一张嘴就赶人哩?”被喊滚蛋的白衣美男——司辕逸笑嘻嘻地走到他对面坐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唉!不瞒你说,其实这次我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下我那个超级黏人的老娘,连夜从家里面逃出来的!这趟我要是不狠狠地玩个够,恐怕一辈子都甭想有机会再出来透透新鲜空气喽!我不回去、绝对不回去、打死都不回去!”
“司老夫人不是一直盼着你早点成家好开枝散叶么?”
“散叶?开虾米玩笑!自从上次回去,我那老娘就天天拎着手绢儿在我面前擦眼泪揩鼻涕,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动不动就在司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巴不得我立刻就去给她成亲洞房生孙子!我要是再这么待着任由她唠叨下去,搞不好还没来得及散叶我就已经先挂点了!”
“可你成亲也是迟早的事。”
“那就以后再说呗!”司辕逸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还是那副纨绔风流的表情,“正所谓弱水三千,我瓢瓢都饮!为了一棵树就要我放弃整个森林?切,我的脑袋又不是秀逗了!”贼眼随之滴溜溜地一斜,“不过,世事难料这句话可说得一点都没错哟!谁又会想到铁石心肠坐怀不乱的玉面阎罗,也会有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那天。”
“废话少说,你回去济世堂那么久,到底有没有钻研出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治好双儿的眼睛?”
“呃,这个嘛~~~”司辕逸略略沉吟地摸了摸下巴,“根据我的行医经验,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灵丹妙药,再加上我把我那死鬼老爹遗留下来的医书都全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处方。上次我能做的就只是尽量让无双的眼睛能够看清楚近处的东西,并且控制病情使它不再恶化,但是却没有办法根治,唔,我看无双的眼疾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独孤冥闻言眉头一皱,“难道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呃,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司辕逸的回答很模棱两可,“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听我爷爷讲过一个很神秘的故事。在西域苗疆,当地人曾经用一种叫金斛珠的东西使双目失明的人重见天日,并且恢复后的视力比以前还要好。只是,这种金斛珠不知是什么药物,在中原几乎没有人见过,医学史书上也从来没有记载。最重要的是,使用这种金斛珠来医治眼疾,据闻要经过一个非常非常严峻的考验。”
“如何?”
“但凡视力尚未完全丧失者,必须用内功将眼部周围的穴道通通封住,使其血脉不流畅直至视力全部消失,然后再用这金斛珠磨成粉末兑水涂在眼内,这就是所谓的置诸死地而后生。但无论如何这也只是个传说,到底是真是假,如今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切的定论。”
“你的意思是说,就连这种金斛珠是否真实存在也都不一定?”
“没错。”司辕逸赞同地颔首。
藏书阁内
“相公!相公!”正谈话间,藏书阁外面由远而近地传来了一阵呼喊声,片刻后,宁无双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相公,容婶儿刚刚说你在找我呢,有什么事吗?”语毕往独孤冥的旁边瞅了一眼,“咦,司大哥,原来你也在啊。”
“嘿嘿,在、在!我当然在!”司辕逸嘴巴一咧,又摊出了那副极度欠揍的痞子脸。
“双儿,过来。”伸手把宁无双招到了自己跟前,独孤冥睇着她那张满是汗水的脸甚为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又跑到后山的坡地上除草去了?”
“对啊。”宁无双老实地点头,“我看今天的天气好像还不错耶,所以想抓紧时间把地里的杂草清理一下,晚点儿就给那里的菜苗和花苗施点肥料。”
“你不觉得辛苦么?”
“辛苦?不会啊!这些都是我亲手种的东西喔!而且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收获了,到时候青菜我们可以自给自足,不用差人大老远地跑到谷外去买,谷里头呢也到处都有鲜花可供欣赏,这是多么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呀!再说了,这样也好打发打发我的空余时间,不然每天光是吃了睡、醒了又吃,我一定会无聊得发疯的。”
听罢,独孤冥竟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拉起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地擦着她那沾满泥污的小手。
“啧啧啧,想不到成亲的威力还真大呀!咱们独孤兄在小娘子面前居然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曾经那个以凶残暴戾闻名天下的酷阎罗这会儿跑哪去了呢?”旁边的司辕逸邪笑着夸张地挑了挑眉毛,又一脸揶揄地挤了挤眼,模样搞怪滑稽极了。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可以滚了。”独孤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咦咦?我说独孤兄,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老婆一来就急着把我往外踹,好好好,我走、我走!免得坐在这里巴巴儿地看,被人家用眼刀宰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司辕逸一边憋着笑一边起身往外踱。
“司大哥,你要去哪里?”宁无双扭头目送。
“嘿嘿,我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一趟,当然是去我的栖凤阁美美地喝上几杯睡上一觉喽!自从上次被楚槐揪了出来,我好久都没有去找过那儿的云舞姑娘和惜惜姑娘了,真是想死我啦,哈哈哈哈!”花心大萝卜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他那把檀木香扇,又打开慢悠悠地摇了摇,尔后朗笑着带了一身风流倜傥的气概消失在门外。
“相公。”这时,宁无双转过头来雾煞煞地问,“栖凤阁是哪里的酒楼客栈呀?今儿个司大哥不在谷内用膳了吗?”
“不必管他。”独孤冥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家伙光是食色就已经撑死他了,还怕饿着不成。”狭长的乌眸遂又一抬,“倒是你,天天没事就往后山上奔,要是你真那么喜欢耕种饲养,改天我让阿槐多派两个下人过去帮你。”
“真的?!”宁无双睁大眼眸一脸欣喜地叫了出来,这实在是太好啦!多两个人就意味着多了两份力量,那她的小花田、小菜地和小栅栏搞不好就可以扩大规模哩!
玲珑玉致
果不其然,翌日早上,楚槐便领了两个丫环到后山的菜地里找她。
“夫人,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咦,这么快?”宁无双起身搓了搓一双脏兮兮的泥手,“可是她们俩跟了我,谷里其他地方的人手还够吗?”
“够。”楚槐点头,“这两个丫头是管事儿的洪伯昨天才新收进来的,刚好谷主说要指派两个贴身丫环过来伺候你,所以我就优先把她们叫了来。不过,她们两个新来乍到,恐怕还不太熟悉阎罗谷的规矩,洪伯也未曾来得及对她们调教,我怕她们伺候你会有所不周~~~”
“没事、没事,楚爷你不用担心。”宁无双连连摆手,“我需要的是两个能一起谈心一起干活的好朋友,又不是两个唯唯诺诺的下人,这样已经很好了。”
“唔,那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尽管找我,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谷主说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给我去办。”
“好,楚爷慢走。”目送着楚槐渐渐远去,宁无双这才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眼前那两个丫环。只见站在左边的丫环看起来年约十四五岁,比她略小,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一张小脸儿长得尖尖的,眼睛亮晶晶,望着她眨呀眨的煞是机灵可爱;站在右边的丫环则与她年纪相仿,柳叶眉,鹅蛋脸,一身杏黄色的粗布衣裳,立在那里低眉顺气地俯着头,气质很是温纯娴静。
“你们好,我叫宁无双,你叫什么名字?”宁无双睇向左边的丫环。
“夫人好,奴婢叫丫蛋。”小丫头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
“丫蛋?”宁无双忍不住白眼一翻,拜托,我还鸡蛋鹅蛋鹌鹑蛋咧!
“你是怎么来到阎罗谷的?”
“我~~~我~~~”鼻子一抽嘴巴一扁,丫蛋突然两眼泪汪汪了起来,“我家本来是住在浔阳城东门直街的一个寻常农户,家里除了我爹和我娘以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虽然日子过得很贫苦,可是靠着几亩田地勉强还能种点粮食果腹。然而就在两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我们家彻底给烧了,我的爹娘弟妹一时来不及逃脱,就~~~就全部被活活烧死了,呜呜呜~~~”
“我一个人无家可归,只好到外面的酒楼去做事赚点钱活命,可是那里的掌柜说我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而且吃得又多,就把我给撵了出来。幸亏这时候我遇上了洪伯,他说这里正在找仆役和丫环,只要肯做事就有饱饭吃,还有月钱领,所以~~~所以我就恳求他把我带进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小丫头看起来活泼开朗,身世竟如此可怜,宁无双心下不免有些同情起来,“那你呢?你叫什么?”旋即转向另一边。
“奴婢~~~”右边的丫环依旧头也不敢抬,只稍稍顿了一下,“奴婢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宁无双圆眸一睁,“你的爹娘难道都没有替你起个名儿吗?”就算是阿猫阿狗也有名字的啊。
丫环仍是垂眸望着地面,“奴婢自幼丧失双亲,父母在我还是婴孩的时候就因为瘟疫染病不幸去世,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是舅舅把我抚养长大的,可是我的舅妈一直不太喜欢我,处处刻薄刁难我,去年我刚好及笄,舅妈就以这个为借口要把我嫁给一个满口淫欲的花花公子作妾,我抵死不从,于是便连夜从家里逃了出来,自个儿想办法谋生。”
耶?原来这个丫环也有这么一段令人不胜唏嘘的故事啊,怪不得她看起来比一般丫环要稳重内敛得多,敢情是经历的磨难也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吧。
“那既然你们俩来到了阎罗谷,以后就是我宁无双的贴身丫环喽!”宁无双安抚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来给你们重新取个名字怎么样?”
“是。”丫环们同时应道。
“可是我没什么文采耶,替你们取什么名字好呢?”某人情不自禁地搔了搔后脑勺。
“无论是什么名字,只要是夫人赏赐的,奴婢定当接受。”
“对、对!夫人你随便想就行。”丫蛋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这样啊~~~唔,那就叫阿三、阿四吧!”
“诶?!”两人同时意外地傻了眼。虽然说是随便想没错啦,但也用不着这么~~~呃,随便吧?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的啦!我哪会那么随便呢。”宁无双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后你们就改名叫玲珑和玉致吧!”
“玲珑?我叫玲珑?”小丫头伸出一根手指惊喜地戳着自己的鼻子,“夫人,这名儿可真好听!我好喜欢哪!”
“玉致~~~玉致~~~”喃喃轻念了几遍,玉致赶紧恭敬地福下身去,“玉致谢夫人赏赐。”
“哈哈,不必谢,你们喜欢就行。”宁无双连连摇手,丝毫没有半点架子,“那日后你们俩就负责跟随在我身边,协助我一起种菜种花,这里的东西虽然种得不多,活儿可一样都不少,我呀还要靠你们两个好好协助呢!”
“是,夫人!”
“奴婢遵命。”
玲珑和玉致二人相视一笑。
前去苗疆
自打身边多了两个得力小跟班,宁无双的日子过得更加舒服自在了,每天带着玲珑和玉致在谷里转悠,要么就在后山上开垦耕种,三个人常常围在一起喁喁私语谈天说地,看起来不像是主仆关系,倒像是极为投契的好朋友。由于宁无双为人亲切宽容,不像一般主子动不动就对下人责打怒骂,有好东西吃的时候也愿意和下人一同分享,在得知玲珑不小心染上风寒后,不但不生气,还亲自给她抓药、煎药,并叮嘱她好好休息。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主子,下人们自然个个都心服口服,对阎罗谷也更加忠心耿耿了。
“相公,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后院假石山旁的八角凉亭里,宁无双放下手里的食案,从里面端出了一壶温热的香茶和几碟糕点,“我刚刚问了容婶儿,她说你自个儿待在这里都老半天了。”
坐在石桌旁的独孤冥转过头来长臂一伸,轻轻拢住了她的纤腰,“我在等司辕逸过来商量一件事情。”
“商量事情?”宁无双夹起一块红枣糕,干脆大喇喇地坐在了独孤冥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唔~~~什么事那么重要啊?”
“这个你先不必管。”独孤冥满足地看着她大快朵颐,又伸手替她擦了擦沾在嘴边的碎屑,“如果成功了,晚些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那~~~唔~~~这件事也和司大哥有关系吗?”咽下最后一口红枣糕,宁无双又夹起了一块桂花糕。
“嗯,我需要他的帮忙。”独孤冥点头,“过两天我打算和他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猛嚼的动作一下顿住,宁无双鼓着腮帮子睇向独孤冥,“相公,你们要去哪里?”
“西域苗疆。”
“苗疆?”眼睛一下子冒出了青光,“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能带我一起去吗?”
“双儿,你还是留在阎罗谷比较合适。”独孤冥一边说一边倒了杯香茶递给她,“苗疆离这里的路程十分遥远,这次我们是骑马去的,路途颠簸不止还要日夜兼程,你去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怕不怕!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搁下手里的茶杯,宁无双贼笑兮兮地勾上了某人的脖子,“相公,你还是带我一块儿去吧?”
“不行。”某人斩钉截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想趁机到外面游玩是不是?”
“哪有。”小娘子抵死不认,坐在他腿上撒娇似的扭了扭小蛮腰,“人家只是不想跟相公你分开那么久咩!”
“哦?”独孤冥左眉一挑,乌眸内忽然漾出了危险的气息,“双儿若是真的这么舍不得为夫的话,那么在为夫出发之前,一定要每天晚上“好好”地跟你眷恋一番。”
“耶?”本想用甜言蜜语来哄骗一下,想不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宁无双不甘心地凑上前去,一根手指转呀转地在某人胸前画圈圈,“相公,我好久没有出谷玩了,你就带我去嘛相公~~~”
“怎么,哄不来就改为央求了?”胸前传来一阵麻酥酥的感觉,独孤冥却连头发都没动一根,“我们这趟出去是有正事在身,阿槐和阿生也会留在谷中照看你们。”
“可是相公~~~”宁无双急了,只好靠上前去笨拙地在他的耳边吐着香气,柔弱无骨的腰肢扭得更厉害了,“相公,人家从来没有去过苗疆那种地方耶,听说那里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民风也很有特色,你就带我去一趟嘛~~~”
被某人在怀里肆意地扭来扭去,独孤冥顿感一股燥热从下腹像火烧缭绕般迅速窜起,猝尔连鼻息都开始有些不稳,当下牙根一咬,“不用扭了,我说了不许跟去就是不许跟去。”
“哼,小气鬼!”见计划失败,宁无双立刻从独孤冥的腿上跳了下来,一张小嘴儿噘得老高,“相公你最小气了,我讨厌你,哼!”语毕,气鼓鼓地往凉亭外走了出去。
“嘿嘿,无双,你要去哪里呀?”远远地,司辕逸恰好从外面的栖凤阁喝完酒回来,于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走开啦!”宁无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径直穿过他愤愤然地离去。
“诶?”莫名碰了一鼻子灰,司辕逸不由得一愣,旋即以疑惑的眼神望向独孤冥:她这是怎么了?
瞥了一眼那抹淡青色的娇影,独孤冥摇了摇头,正想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香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旁边那几只空空如也的碟子上,眉头一蹙。
这个小妮子,还真是输人不输阵,竟然一声不吭就把桌上的糕点全部啃光光,连一丁点碎屑都不留给他,最近她的胃口是不是太好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