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尽缘又来
薄冰费力地睁开眼,入眼即是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男人朝着她绽开魅惑的笑容,嘴里吐出温柔宠溺的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旋即,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只有空荡的房间,窗外她新买的蓝色碎花窗帘正随风轻摇,台上几株花草也用力地朝着阳光探去。
一年零四天,盛夏。
距离那日陆且扬和赵芸儿订婚,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薄冰当日不告而别,离开陆且扬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出现他在她身边的幻觉。
原来,那个人已经成了自己不能触碰的禁忌。
咚咚。
薄小李站在门外,使出吃奶的劲踮脚,无奈小小的身子就是不够高,又短又长的手只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就又掉了下来。
“薄姨。”
听到薄小李的叫喊,薄冰将刚涌出来的思绪压下去,开门的瞬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看到薄小李僵硬的身体和滑稽的动作,她连眼里都有了笑意,柔声道。
“薄小李,怎么了?”
“我饿了。”说完,薄小李酷酷地转身,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的样被薄姨看到,再不走估计又得被嘲笑了。许是过于紧张、心虚,走着走着,突然踉跄了一下。听到身后女人的轻笑声,薄小李羞得直接冲回了房间。
薄冰看着那个人小鬼大的小背影,心里是满满的暖意。她这生过得实在不易,薄小李的出现,或许是上天对她唯一的仁慈。更重要地是,他是暮皖在这世上唯一的延续。
她的暮皖,那个傻姑娘为了她,生死未卜。而她除了苟且地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所有的一切。
思绪的大门一旦被打开,便如流势迅猛的河流翻涌不止。薄冰靠在门上过了有一个钟头,才走进厨房。她熟练地做菜,余光瞥见薄小李那个熊孩子正靠在门上一脸享受地闭着眼,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笑得满足。
暮皖,你看到了吗?我把你的薄小李照顾得很好。
吃过饭后,薄小李回了自己的小窝。薄冰则舒服地躺在沙发上,闭眼养神。茶几上的咖啡冒着热气,打开的电脑上是一篇未编辑的文档。电视里的娱乐新闻不知何时换成了新闻频道,播报着这个城市最具爆炸性的新闻。
“l市第一陆氏集团携巨资强势入驻山城,打造大型旅游都市,再次掀起商界巨浪。”
他终于要来了。
薄冰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屏幕上,男人西装革履、气势逼人,犹如上帝雕琢的五官,俊美得令所有人黯然失色,只是眼里的冷漠透着无尽的寒意,令其可望不可即。
她了解他,像山城这样一个小城市,商业潜力再大,也不值得他那样一个矜贵的人屈尊,可他还是来了,这一次,他又要干什么。
第二章 山城
山城,几百英尺的高空。
头等舱。陆且扬看着凌非发来的资料,薄冰,山城“望海”酒吧的一名调灯师,带着一个孩子……他的目光在“孩子”上顿了顿,瞬间散发出骇人的气场,令周围的气压瞬降为零度。
薄冰,你真是知道怎样才能彻底地惹怒我。
下午五点。
机场出口挤满了山城各大媒体,均是为了取得陆氏集团总裁的第一新闻。陆且扬在凌非的掩护下脱身,离开机场。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车,直奔山城五星级酒店。
曾经有人这样形容山城:这座如古钟沉寂的城市,在苍凉的过往下,衍生出万千**。啊!朋友,如果你无意途经这里,别忧伤,请相信你一定会爱上这座城。
而这一点恰恰在山城的夜晚里最能显现出来,同时也最为魅惑人心。
望海酒吧。
绚烂的彩灯交相缀射,打在酒吧舞池上疯狂扭动的人,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着混沌的大脑,一片糜乱。最暗处的沙发上,远离了酒吧的喧闹,静得分外诡异。偶尔上洗手间路过的人,还未靠近,便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西装在身的人架着离开。
陆且扬低垂着头,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酒杯,醇香的红酒味在黑暗里散开,昏暗的光线投射在男人隐藏其中的脸,晦暗不明。
“小薄。”
安城顺手接过薄冰手里的活,视线落在舞池的灯光上,继续道:“季姐说有事找你,你去吧,今天的灯光我替你调。”
“谢了。”
不知道季思霓找她有什么事?薄冰穿过舞池,当穿过那个黑暗的拐角时,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她随意地往四周张望,一切都很平静,可直觉告诉她有一道犀利的目光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而不远处,目送着那道单薄的身影离开后,陆且扬也放下手里的烈酒,迅速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薄冰推开门,就见季思霓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相视后,季思霓伸出白葱的手指,指了一侧的沙发,薄冰会意一笑,走过去,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我以为你是来向我辞职的?”季思霓复杂地看了沙发上脸色依旧平静的女人,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火。
薄冰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淡。当初为了陆且扬出生入死,结果却被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硬生生地废了左手。甚至,她还因为那次事故永远失去了作一个母亲的资格,但她愣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季思霓还记得,暮皖和薄冰出事那会,她被林垣支到了国外。当她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和林垣大闹一场后,林垣才带她去陆且扬在郊外的私人别墅里。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打开门见到薄冰的那刻,季思霓恨不得把陆且扬千刀万剐。
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狠心让那般倔强的人变成那副模样。
脸色惨白,眼角残留的泪滴泛着血色,死气沉沉,呼吸微弱,让她觉得面前的薄冰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她的面前。
不顾林垣的劝阻,她背着陆且扬,带薄冰回到山城,利用自己多年来经营的关系网,对外封锁有关薄冰的消息。可没想才一年多,就被陆且扬找到了这里。
“你都知道了。”
“小薄,当年我没有帮到你和暮皖,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暮皖已经走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出事。这次你听我的,带着小李子赶紧离开。”说着,季思霓起身,走到薄冰跟前,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一片。
薄冰看着满脸担忧的季思霓,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许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暮皖的事要不是她太固执,又何至于发展到那种地步。就算现在她想和陆且扬鱼死网破,可薄小李怎么办。她不能赌,更何况不能再连累思霓了。
“好。”
“凌晨2点,飞往海定的机票。”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是谁?季思霓,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听着,你待会从后面的通道离开,陆且扬今晚就在酒吧里,千万别被他碰见,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薄冰不是感性的人,可这一刻,她突然想抱紧面前的人。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姐妹,就算为了她,自己也要好好撑下去。
没有想到薄冰会主动抱住自己,在瞥到薄冰通红的眼眶后,季思霓笑得妖媚极了。这个傻丫头,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只是爱错了人,就要承受那么多的苦难。
从季思霓办公室出来,薄冰打扮成了清洁工,低着头,快步走过楼道,可还是在拐角撞见了正优雅走来的男人。余光所及,只觉男人的俊脸上凝了一层霜,满身寒意,在两人擦肩之际,薄冰头埋得更低,逃一般地离开。
空气隐隐传来熟悉的香味,陆且扬本能地停下,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贪恋。刚才那个人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回头,空荡安静的走廊除了他,再无一人。
季思霓不知何时站在了陆且扬不远处,看着那个倨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立在原地,忍不住冷哼道。
“是什么风能把陆大总裁吹来了?”
看着季思霓风情万种地走过来,陆且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当年,他得到消息时,这个女人已经把薄冰给带走了。要不是林垣一直护着她,他早就把她抓过来,还能让她这样和他说话。
“把薄冰交出来。”
“现在想起人家了,当初她死心塌地跟着你,你都能绝情地抛弃。如今,你还有脸来找她?”
陆且扬微微地皱了眉,不可否认,季思霓说的是事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赵芸儿作为他的未婚妻,还在l市等着他。可一听到凌非说找到薄冰了,她还带着一个孩子后,他一贯的冷静便不在了,冲动头一次占据了他的理智。
他当下就飞到了山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季思霓的望海酒吧。季思霓这人过于耿直,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这么久来,难为她一直藏得小心翼翼,说来也多亏林垣那次醉酒后说漏了嘴,否则,他还得多费些心思。
这个世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磁场,物理上“同性相排,异性相吸”的现象,和人与人之间的交集是何其相似。
时隔一年,舞池里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说不清当时心里的感觉,愤怒中又隐隐透着几分欢喜。这一年来,他总觉自己的生活缺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倒是那纠缠他许久的空落感终于消失了。
冷睨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陆且扬冷声道:“季思霓,你不说,我也能找到她。”末了,顺带提一句。
“林垣让我替他带句话,你要是玩够了,就回去。”
陆且扬心里早知道薄冰会故意躲着自己,可那微妙的失落又是为何?倒是季思霓的过激反应让他更加确信薄冰的存在。
不过他陆且扬要找的人,是那么轻易能走的,绝对不可能。
季思霓愣在原地,卸下了伪装,眼里尽是茫然和悲凉。许久,安静的走廊里只听季思霓愤恨地低骂声。
“混蛋。”
薄冰,你一定要走得远远的,别被陆且扬找到了。他们那样的人,是我们倾尽所有也无法温暖的。
第三章 何去何从
离开酒吧,陆且扬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漆黑的夜,在深夜的风里透着凉意,一如他此刻沉郁的心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凌非的电话。
“凌非,以最快的速度封锁机场。”
“陆少。”
“只给你二十分钟。”
“是。”
凌非来不及纠结,便火速联系山城当地的领导,一听是陆且扬的要求,他们立刻下达指令,不到半个钟头,山城的所有机场都被封锁了。
这边,薄冰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她轻声开门,狭小的房间里传来薄小李均匀的呼吸声。借着微弱的台灯光,薄冰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张小毛毯的薄小李。
这傻孩子又在等她了,万一感冒,去医院打针又是一番折腾。
叹息过后,薄冰熟练地打包行李,然后,走到薄小李跟前。轻轻拍了拍他胖嘟嘟的小脸。薄小李睁开迷蒙的双眼,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茫然地问道“薄姨,你回来了。”
“嗯。”
“小李子,起来,薄姨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真的?”
“不想去。”
“薄姨说去哪,小李子就去哪。”
“真乖。”
两人下了楼,拦了辆的士,直奔山城机场。
距离机场还有一小段路,薄冰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薄小李,又抬头透过车窗看着外边融漆黑和明亮于一体的城市。
陆且扬,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碰上。
忽然,出租车猛地一停,薄冰的身体惯性地往前冲的同时她本能地护住薄小李,随即问道:“师傅,怎么停车了。”
话毕,车门被人猝不及防地从外面打开,薄冰抬头,在看到凌非那张熟悉的俊脸后,呼吸一窒,手不自觉攥成拳。
“好久不见。”
凌非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苍白的小脸,一年多未见,她比以前更加消瘦了,对视着自己的眼睛满满都是防备。想来,当初那件事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如若是换成他,还能这么平静地看着事情的帮凶,他绝对做不到。
“陆少……要见你。”
那个人是终于想起她了,只是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利用的。
这番大动干戈,陆且扬,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薄冰?
薄冰勾唇冷笑,淡淡地瞟一眼凌非和他身后的五六个人,虽穿着便服,但薄冰知道他们都是组织的人,个个身手不凡。
为了抓她,可真是下了血本。
“要是我说不呢?”薄冰挑衅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绝不可能去见那个人,只是小李子,要连累你和我受苦了。
“薄冰,你是聪明人。”
“凌非,我要是聪明,还至于被陆且扬和你当猴耍了那么多年?”
似是被先前薄冰平静的样子迷惑,让凌非忘了这个人锋利的棱角,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心里的愧疚也随着蔓延开来。
他静静地看着面色森寒的薄冰,那平静的眼里掺杂了太多他看不懂也不远深究的情绪。可陆少已经下了严令,不把薄冰抓回去,他和身后的兄弟必定受罚。
所以只好对不住她了。
猛地扬手,五六个人迅速朝着薄冰冲过去。然薄冰反应更快,小心地护住怀里的薄小李,她从另一个车门一跃而下。
见扑了空,凌非急忙大喊“快抓住她。”
空荡的街道上,五六个人紧追着薄冰,即便薄冰体力再好,这会也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带着薄小李,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前面二十米就是路口的交叉,可以利用地形暂时甩开后面的人。一咬牙,薄冰带着薄小李拐进一个黑暗的小巷。
脚步声接踵而至,终于归于平静。薄冰透过夹缝见凌非一行人走远了,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拉着吓坏了的薄小李走出巷角。
“薄姨,我怕。”委屈的声音传来,薄冰身体一颤。
他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些,现在却要因她而过早看到这些。
暮皖,我还是欠你太多了。
我可能连小李子都无法护他安全。
薄冰缓缓蹲下身,双手温柔地抚摸着薄小李苍白的脸,轻抚:“小李子,是薄姨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刚被吓坏的薄小李立马摆出大人的姿态,眨了他那双大眼,说:“薄小李是男子汉,不怕。”
“嗯。”
薄冰到底还是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有太多苦涩和心疼。
太过懂事未必就好,薄小李,是薄姨对不住你。
不敢再犹豫,现在的每分每秒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重要,多年组织生活的经验告诉她,这次走不掉,就很难很难走了。
薄冰背起薄小李,单薄的身子在夜里摇曳。街头的灯光一路尾随,为这冰冷的夜增添了些许温暖。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薄冰。”
还是躲不掉。
薄冰停下来,背对着早就等候多时的众人,整个人凌厉到令人心惊。在凌非预想中还需一番搏斗,甚至有人重伤,最坏的结果还可能是让薄冰走掉。但意外地是,面前的女人先于他平静地开口。
“我跟你去见他。”
出乎意料。
凌非想说什么缓解眼下凝固的气氛,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
刚才追到一半,他就知道上当了,一行人迅速返还。他就站在隔薄冰三四米的背处,看着灯光下她温柔地抱着那个孩子,画面异常温馨,令他不忍打扰。
也是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不应该再出现,无奈陆少的心思,是他这个手下不敢猜,也猜不透的。
第四章 旧识
也许有些人注定是生命里的劫难,明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可却要耗尽半生去做无谓的纠缠。
安静的私人别墅里,凌非走在前面,薄冰一路护着受惊的薄小李,不发一语地跟在身后。
陆且扬闭着眼,静静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还真是能折腾,连凌非都差点被摆了一道。
包厢的门被凌非推开,薄冰僵直了身体,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年了,她以为不会再害怕那个人,可此刻,他就在里面,她却被心里不断渗出的寒意而支配,不论过了多久,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恐惧也只会有增无减。
“薄姨,他们为什么追我们?”
薄冰眼神复杂,她不知道怎样和薄小李解释。她抱住薄小李,将头埋在他脖间,柔声宽慰道:“小李子,薄姨要去谈些事,你先跟着旁边的这个叔叔,薄姨很快回来。”
“薄姨,你骗我,他们都是坏人。”
薄小李虽然小,但一路上他都不敢说话,一是太害怕,二是怕拖累薄姨。他五岁时,妈妈也是让他跟着一个叔叔,说很快回来,可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在他以为自己被抛弃时,薄姨来了。她就像一个天使,温暖了他小小的心。所以,他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保护薄姨。
“小李子,你说薄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们拉勾,骗人是小狗。”
“好。”
身后站着的黎子易知道薄冰是看到了自己 ,才说这一番话。他也没想到,来一趟山城,会再见到她。看着两个人孩子气的行为,他一向不是感性的人,这会眼里突然有了泪花。
想他一个糙老爷们,这些年安逸日子过惯了,人也多了以往自己嫌弃的软弱,做事愈发拖拉了。
这会看着薄冰,心里那是一个劲的心疼。当年明明是头甩了人家,如今人家过得舒服,头反而不乐意了。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出于私心,他还是不希望薄冰回来。
在他们还是搭档时,他见过染满鲜血的她,也见过冷酷果决的她,甚至见过为爱不顾一切的她,却唯独没有见过这般看尽千帆的她。
薄冰,我该如何帮你,才是对你最好的。
薄冰转头,看向黎子易,四目相对间,有什么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见黎子易脸上露出熟悉的痞笑,微微点了头,这才推开薄小李。
凌非退后一步,把门带上。他看着紧闭的门,又低头盯着身边的小豆芽,脑海里想起薄冰单薄的身影。
竟一时沉默了,他目光缥缈,渐渐陷入久远的记忆里。
他记得以前……
她不该变成这样的。
“黎子易,你带这孩子先走。”
没想到凌非也插手这件事,他刚还琢磨着怎么支开凌非,这人倒敞开得透彻。黎子易上前拍了拍凌非的肩膀,小声说:“原来这就是你特意喊我来山城的原因,藏得够深啊。”
“废话真多。”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ok。”
不管凌非怎么想的,在黎子易看来,能帮薄冰带这小子安全离开就是好的。只是这件事要是被头知道,这家伙要该怎么收场?
罢了。
第五章 再见终不见
她比以前更瘦了。
这是陆且扬在薄冰进来的第一感觉。
岁月真是把无敌的刀刃,将她磨炼得愈发仓桑,也更加冷漠。现在她就站在那里,毫不掩饰对他的恨意,甚至还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意。
只是这会亲眼看着她,从心底肆意蔓延开来的安心,让他觉得这一年来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他甚至生出想将面前的女人紧紧抱入怀里的强烈冲动,可实际行动还是与想法背道而驰。
“就没有想说的。”
男人的声音仿佛自天际传来,如此不真实,却依旧掩藏不了那狂妄的霸道脾性。
薄冰直直迎上陆且扬冷冷的视线,对视良久,在陆且扬失去耐心之前,才看似漫不经心道。
“我们认识吗?”
听出薄冰的冷嘲,陆且扬脸上透着几分薄怒。
他突然起身,朝面前满脸冷色的女人走去。高大的身体透着强大的压迫感,在狭窄的空间里咄咄逼人。薄冰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奈何陆且扬步步逼近,最后她还是被男人堵在了墙上。
离得那么近,薄冰能清楚地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水,混杂着他特有的气息,清淡又魅惑。她反抗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两个人僵持着,安静的空气里莫名透着暧昧气息。
“哦,不认识。”
“薄冰,你再说一遍试试?”
陆且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清秀的俏脸,小巧的鼻子,魔怔般地抚上她的脸。
“说吧,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我不欠你陆且扬了。”
女人冷漠的样子,让他面前猛地闪过当初她在他面前低眉浅笑的安好样子,男人的身躯渐渐僵住,只一会,他便迅速赶在女人未发觉前掩饰住。
“薄冰。”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陆且扬按住薄冰的脖子,在薄冰以为陆且扬要解决掉她时,一个霸道、粗鲁的吻意外地落下。她紧闭嘴唇,试图抵抗男人的侵略。男人却突然用力咬了她的唇瓣,趁她吃痛间,舌头长驱而入,攻城略地。
擦枪走火之际,同男人的反应不同,女人眼神却是一片清明。趁男人完全放松戒备,她一个右手劈将人打晕,由于左手缺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移开。回过神,发现自己的上衣全毁了,直接脱了男人上身的白衬衣。
离开前,她的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在男人有型的俊脸上。
陆且扬还真的有勾引女人的资本,完美的俊脸和令人嫉妒的成就,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大街上就能迷倒一大票妹子。
她当初肯定也是被这张脸骗了,才混得那么惨。
记忆汹涌而来,曾经沉重的一幕幕突然涌上心间,薄冰按捺住伤害陆且扬的冲动,右手紧握成拳。
末了,自嘲一笑。
他这样的人,对自己爱的,无限温柔;可若是不爱,便只有不屑一顾。这些她早在一年前,或者说更早之前不就知道了吗?事到如今,那残存的侥幸又是为何?
薄冰,你还真是轻贱自己,都被伤害至此,竟还念着这个男人,不舍得伤他半分。
“呵~”
深沉的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是薄冰最后对自己的提醒。她起身离开,仿佛从未来过。
这边黎子易在凌非的帮助下带着薄小李也离开了,两人刚走到这条街道深处的拐角,就见薄冰从另一个街角里出来。
黎子易一眼就注意到薄冰身上穿着的白衬衣,除了是头的,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就不怕陆且扬灭了你。”
阔别重逢,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刻薄。黎子易还未问出心中疑惑,被薄冰这一说,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抽风了,才会把这个女人的本性给忘了。睚眦必报,非她不可。
“你还知道?”
“我这可是为你得罪了我的衣食父母。”
“怎么补偿我,要不以身相许?”
薄冰面带微笑,不理会黎子易的调侃,柔声道:“谢了。”
“一句话就想打发我,一年没见,你的脑子哪去了。”黎子易挑眉,佯装生气地瞪了薄冰一眼。
“丢了。”
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有些生死与共过的人,即便不再联系,但若有难,定会在你需要时挺身而出。
“先离开这。”
“好。”
站在两人中间的薄小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叔叔,再看了眼薄姨,小小的脑袋直接蒙了。
第六章 他的白月光
放走那两人不知道是对是错,虽然他只是顺水推舟,可这戏看来还得他去圆场。
“凌非,上来。”
接到陆且扬极具威胁气息的电话,凌非无奈地笑了。薄冰还真是敢对那人做出无视他底线的事,恐怕也只有她才不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他急忙赶到时,就看到沙发上上身半裸的陆且扬,脸色铁青到可怖。包厢里有浓烈的烟味,看来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极致。
凌非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男人,看他这模样,脖颈间暧昧的抓痕,怎么有种霸王硬上弓没有成功的感觉。
果然,得罪**中的男人是很可怕的,说真的,这种事也就薄冰敢。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偏过头,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笑够了。”
冰冷的男声吓得凌非一个哆嗦,立马恢复公事公办的样子,严肃道:“陆少,我这就去把人抓回来。”
陆且扬慵懒地挥了手,算是默许,凌非立马会意离开。
赵芸儿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且扬,你在哪?”
清脆甜美的声音直抵陆且扬的心扉,他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在意的、放在心间的人是芸儿,他薄冰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怎么了。”
“你不在,我怕。”
“乖,我马上回来。”
安抚完赵芸儿,陆且扬让助理订了回l市的机票。房间里再次被刺鼻的烟味弥漫,烟雾里男人的脸色冷峻,说不出的危险。
似是告诫,也是理由。
陆且扬拿起女人留下的衬衣,像染上毒瘾,贪婪地嗅着属于那个人的薄荷香。
不论如何,薄冰是他一定不会放过的。
顶级奢华的别墅里,赵芸儿立在落地窗前,缓缓放下电话,苍白美丽的脸上布满嫉恨的神情。一年多了,她以为当初给那个女人已经是致命一击了,可陆且扬反常的举动生生将她残存的幻想再次打破。要不是他藏在陆且扬身边的眼线告诉她,她绝不会知道陆且扬找到了薄冰这件事。
薄冰,你消失就彻底消失,都成那个样子,还要扰乱我和陆且扬的生活。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芸儿拿着手机的手不断握紧,恨不得捏碎,就如同某个人。她好不容易才和陆且扬订了婚,所以绝不容许生出任何变故。
那个男人只能是她的。
陆且扬助理发给她的信息说陆且扬是六点到达l市机场,所以她必须尽快赶到接机,这样陆且扬回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了。
下楼,撞上打扫的汤姨,她脸顿时冷了脸,开口咄咄逼人。
“少爷要回来了,你还不去准备。”
汤姨急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迅速鞠躬,小心地点头,“是,赵小姐。”
“八点之前。”
丢下这句话,赵芸儿看也不看汤姨,余留一地的高跟鞋声。汤姨站在原地,恭敬地目送着赵芸儿离开,久久才舒了口气。
汤姨在陆家几十年,资历算老了,别墅里其他人见她都很尊敬,甚至连且扬也会敬她几分。可汤姨知道,这个赵小姐不简单,当初为小薄的事她忍不住提了一句,就被这小姐记上了仇,明里暗里给她使了不少辫子。如今俨然一副女主人样子,真不知少爷看上了她哪里,还将小薄赶出了陆家。
也不知小薄那孩子现在还好不好?都一年过去了。
唉。
第七章 眼前人未必是真
飞机落在l市机场,拥挤的人流相继散开。凌非被陆且扬留在山城,负责陆氏集团新旅游项目业务以及暗地里找寻薄冰,他则带着白晨回了l市。
“陆少,子易不见了。”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陆且扬之前理不清的疑惑都有了源头。原来是这小子,“白晨,让凌非从黎子易着手。”
“你怀疑薄姐和子易在一起?”
“嗯。”
“我知道了。”
“且扬。”
赵芸儿远远地就看到了陆且扬,也难怪这男人长得太耀眼,想不引人注目也难。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里,她朝着陆且扬轻快地走过去。
随着那人脸上慢慢露出的笑意,一时突然惊艳了周围,她则像是个万众瞩目的公主,朝着自己命定的王子走去。
“芸儿,过来。”
男人温柔得不像话,两人见面便是难舍的相拥。白晨识趣地走开,一个人在车上静静等着。
他不喜欢赵芸儿这个人,组织里不止他一个人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怎奈陆少喜欢,他们也都只好对她随和、有求必应。
只是当年那件事,要不是她,薄姐也不会走得彻底,带着那身伤,现在想想他还是觉得疼。
左手被生生折断,换做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好受的。 现在只祈祷凌非不要找到薄姐,让她远离这一切。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敢告诉陆少的,他还想活久些。
回到别墅,汤姨准备好了晚餐,一天的奔波就这样落下了帷幕。陆且扬吃好上楼,赵芸儿也随他一起。
一年来他们都是这般平静的相处,可今晚陆且扬总是觉得心口发闷,面对赵芸儿炙热的目光,他隐约知道她在暗示什么,换做以往他会吻她,用结婚为理由安抚她,但此刻他真是提不起半分兴致。
“芸儿,我累了,你早点休息。”
赵芸儿虽心存不满,可还是面带微笑,体贴地说:“那你也好好休息。”
她知道他不喜欢盘根问底的女人,所以一直扮演着大度、温柔的模样,可她也是会嫉妒,而且嫉妒得发狂。
“晚安。”
一夜无眠。
陆且扬看似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可自从在山城见过薄冰后,他发现自己再也静不下心来。眼看与赵芸儿的婚期将至,他却没有了最初的热情,仿佛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烦躁里。
他是喜欢赵芸儿的,她是他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女人。
不会错的。
陆且扬一直这样强调,他隐隐觉得只要自己一动摇,所有的一切都将无可挽回。至于究竟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也不敢想。
如果当年的事与薄冰无关,那他要怎么面对她?
陆且扬你一定是疯了,竟然想要为那个女人开脱。
第八章 不敢再爱了
说起陆氏集团的陆少,在l市商界、政界无人不识,加之其背后的陆家旧势力,更是让人避之不及。
薄冰认识陆且扬是在她二十五岁的年纪,可在很早之前她就听说过他了,而且一听就是十五年。
薄冰是陆老爷子收养的孩子。
她还记得那是个炎热的盛夏,烈日下行走的人个个汗流浃背。她和暮皖坐在福利院的小椅子上,迷茫地看着来往的大人。
阿明随着两个大人离开,临走,回头对着她俩咧嘴大笑,露出他那两颗大虎牙。
阿明走了。
小沁也走了。
暮皖问她:“小薄,你会不会也走?”
她小手握着暮皖的小裤脚,坚定地摇头,承诺道:“不会。”
直到那天陆钟站在她和暮皖面前,她看着院长恭敬的模样,直觉眼前这个威严的大人不简单。
“你们两个谁愿意和我走?”
话语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暮皖张着无辜的大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泪。
她们都没做声。
这时候一个西装男突然上前,递给陆钟一份密封的文件,薄冰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落下。
“就她了。”
在男人转身之际,薄冰猛地冲上前,拉住他的衣角,看着椅子上呆呆的暮皖,说:“叔叔,你可以带我们一起走吗?”
许是她眼里的真挚过于灼热,亦或是他早有此意,后来的薄冰无从知晓,但如若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会狠心留下暮皖,这样暮皖的人生便不会这么被她牵累。
“好。”
进到陆家的当天,林家人就突然上门,几番寒暄后,林家长辈直接把暮皖接回了林家。原来暮皖是林家失散多年的女儿,他们也是因陆老的缘故才知晓,那时的薄冰不懂,如今再想当时的林家可是承了陆家极大的情,为此更是定下了陆家大少和暮皖的婚约。
而她不过是承了暮皖的关系和陆老爷子的私心,才离开了那里。老爷子的目标一开始便是暮皖,只是因有着她俩体检报告的那份文件才改变了一切。因为自己体质特殊,尤其是她的血型与陆且扬相符,偏偏陆且扬又是特殊血型的濒危人群,所以为了陆且扬的安全考虑,养个血库于不差钱的陆家来说不过是件区区小事。
于是陆钟最后选择了她,却没想到她会提出带暮皖一起走的要求。陆钟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既帮了陆家也让自己对他心存感恩,表面上他并没有做什么,却已经一举两得。
“想什么呢?”
黎子易把泡好的咖啡放递给薄冰,薄冰才缓过神来。她怎么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了,这一年来明明忘得差不多了,怎么陆且扬一出现就打乱了自己生活的节奏。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
“关于他吧?”
该反驳的,可薄冰却忽然失去了力气,那些年极力掩饰的秘密,最后还是被公之于众,还落得凄惨的下场。如此,何必再遮遮掩掩,那些年活在他人审视的目光里,如履薄冰,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
她没有背叛对陆老爷子的承诺,是陆家先舍弃了她,所以,她不会再受制于陆家任何人,尤其是陆且扬。
“一半是。”
“还爱吗?”
从再次见到薄冰起,黎子易便想问她这个问题了。
薄冰抿了香醇的咖啡,眉眼难得染上笑意,神情洒脱、坚定。她看着面前的黎子易,恍若隔世,久久才回答。
“不敢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伤,藏得越深,往往那里的疤痕也最狭长。所有自以为是的倔强,终究抵不过一个善意的问候。
“哎,不说了。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知道问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感,黎子易及时转移了话题。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要留在山城。”
“我习惯了这里,而且我不想再逃了。”
“好吧。”
黎子易一口喝完咖啡,不加糖的风格果然不适合他,也就薄冰这家伙品味独特。都怪那小豆芽捣乱,让他忘记了放糖。
“薄冰,我都为你开罪了**oss,你也该好好补偿我吧。”
薄冰“嗯”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黎子易心头发慌,而事实也正如此。薄冰笑眯眯地盯着他,不怀好意地说:
“小李子缺个保镖,我看你正合适。”
“有工资吗?”
“没有。”
“那不干。”
“包吃包住?”
“成交。”
黎子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给了黑心的薄冰,以至于往后每每面对被压榨的生活,黎子易都无比后悔当时的决定。
但一直漂泊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安定下来,这么一看,他想自己还是不亏的。
第九章 谁的欢喜扰了谁的忧
薄冰和小李子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生活,只是多了黎子易制造的喧闹。留在山城的凌非也早就知道他们在,但并未有所行动。而被林垣带回l市的季思霓得知薄冰一切安全后,不再折腾,反倒是林垣坐立不安起来了。
……
时间平静地流逝,仿佛之前发生的种种都不存在。
收到赵芸儿送来的婚帖是那之后半个月,薄冰懒得看,直接扔向垃圾桶,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凌非接过。
没有剑拔张弩,两人平和相视,凌非显得有些局促,薄冰适时打破了僵局。
“进来吧。”
“恩。”
“薄冰,小屁孩又捣乱了”,黎子易洪亮的声音蔓延在小小的屋里。
凌非跟在薄冰身后,打量起她住的地方。简单复古的木房,周围零散分布着几家,同现代清一色的建筑相比,别具一格,同时弥漫着喧嚣城市所缺少的宁静。
他们该是为了躲他才找到这里的,不过这里环境确实不错。
“你一直住在这?”
未得到回应,凌非目视着薄冰瘦弱的身躯,最后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左手。
薄冰是谁,是陆老爷子手底下最锋利的刀刃,冷血冷情;曾经的她在组织里被尊为一姐,其地位无人撼动,哪怕到现在也无人能取代。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甘愿让陆少当年生生废了她的左手,只是因为手臂上沾了赵芸儿的鲜血,以及在场人的一面之词。
如果那个人换做是他,能像她这般不恨也不怨吗?
“凌非来了。”
黎子易顺着薄冰的声音,一眼看到了她身后的凌非。早就料到凌非会来一趟,没想到这么快。
“你要是来抓我们的,那还是回去;要是来叙旧的,就进来。”
“后者。”
薄小李抱着从黎子易手里抢来的变型金刚从房间走出来,就撞上凌非的视线,吓得立马大叫一声“坏人”,然后躲在薄冰身后。
“我长得很恐怖吗?”见薄冰和黎子易不约而同地点了头,凌非顿时黑了脸。他没事来这里添堵,还真的是闲得慌。
“小李子,别怕,先回房间,这里有薄姨。”
“薄姨。”
“听话。”
小李子一离开,薄冰也懒得再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凌非,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却一直没动静,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
要是陆少在这里,怕是两人已经僵持起来了。他本想隐瞒薄冰的行踪,可不知道是谁告诉了陆少,所以他才被迫前来。
“他知道你在这了。”
“是吗?”
“这次来是陆少让我转告你,要想知道林暮皖的消息,就去参加他的婚礼。”
暮皖,还活着。
不对,这该不会又是陆且扬的另一个阴谋,为的只是引自己出去。可如果是真的,她要不去,那就是一辈子对不住暮皖和小李子了。
陆且扬,你真的是看不得我好过。
薄冰再也伪装不了心底的恨意,她恨恨地看着凌非,仿佛透着他要将陆且扬挫骨扬灰。
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也终于被逼到退无可退之路,因为那个人永远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
“陆少有心了。”
“回去告诉陆且扬,我一定送他一份大礼。”薄冰浑身冰冷,她在颤抖,可落在凌非眼里却成了她怒到极致的表现。
“话带到了,我也该走了。”
凌非转身,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薄冰有多不情愿,可他也没办法,即使他同情她,但有些底线是不能逾越的。
只愿这一切不会是坏的开始。
薄冰还站在原地,黎子易暴脾气上来,直接冲了出去,对着凌非的脸就是一拳。凌非并没有反手,嘴角溢出鲜血,他也完全不在乎。
“解气了?”
“为什么还要逼她,就不能放过她?
“你以为我想。”
“他到底还要折磨她到何时。”
明明所有人都看清了,偏偏两人都一直执拗地不肯回头。
他们都曾和薄冰经历过组织的残酷,知道她一路走来的艰难。那是布满了她的和别人的鲜血换来的,她未曾真正杀过一个人,可却为了陆家伤人无数,到最后竟落得被舍弃的下场。
不管是凌非、白晨还是黎子易都不希望薄冰再回到那人身边,因为总有一天,她或许真的会因那人而死。
“子易,很多事不是白晨我们能改变的。”
“难道就这样看他俩相爱相杀,我不是你,我做不到,等确定了事情,你们谁都也别想打扰她。”
“这样最好。”
第十章 我们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初遇时,你惊艳了我的岁月时光,成为了我心间上抹不掉的朱砂痣。
如果说赵芸儿是陆且扬的白月光,那么薄冰便是他心间上的朱砂痣,可惜地是,从一开始至今,他都将自己困在不爱的围城里,他出不去,也没人敢进来。
泛着金色光泽的婚帖,陆且扬和赵芸儿的名字整整齐齐地并列于一处。陆且扬缩在办公室内的真皮沙发上,一片漆黑,只余桌上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他让白晨将消息散步给媒体,不出几个小时,l市所有媒体电台便大肆宣扬,最终演变成了一场陆氏集团总裁与当红女星赵芸儿的万众瞩目的世纪婚礼。
林垣骂他不懂爱,他也确实不太懂,可若是喜欢一个人不该是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对方吗?
这些年,是芸儿陪在他身边,当年也是她奋不顾身救了自己。给她一场梦幻般难忘的婚礼,是自己对她最初的承诺。
所以,他一定是爱她的。他用林暮皖逼薄冰参加婚礼,只是为了报复她对芸儿的所作所为。
对,一定是这样。
红酒的气息侵蚀了整个办公室,如同夜晚的深邃可以将人一并吞没,连同深不可测的心。
薄冰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回来。
再次踏入l市,除了不可名状的悲凉,薄冰再也想不起什么,她对这座城市真是陌生得可怕。
当年她心如死灰地离开,就发誓再也不回来。可命运这东西,你越不认命,它越纠缠不休。当你终于妥协了、认命了,甚至放弃抵抗了,它又猝不及防地将你推回最初的原点,任物是人非将那千疮百孔的心再次重创。
陆且扬,我回来了。
这次回l市薄冰是瞒了黎子易的,她在婚礼之前提前回来,是她觉得有些事该解决了。
盛西墓园。
“小姐到了。”
“谢谢,师傅。”
微弱的余晖打在薄冰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极了苍凉的老人。
暮皖,我来看你了。
来之前她特意去了城东买了暮皖生前最喜欢的雏菊,想着暮皖看到一定会开心。可是暮皖已经不在了,这一切虽然不是她的错,但要不是她太过于相信陆且扬,暮皖也不会因她受牵累。
其实薄冰知道,陆且扬以暮皖为借口让她参加婚礼,不过是想让她回来,只不过她实在想不通他这次大费周章又图的什么?
如果是为了赵芸儿,那么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白晨说见到薄冰在墓园出现,他心底隐隐不确信,可当他远远地透过车窗看到那抹纤瘦的身影时,陆且扬突然觉得给很满足,像个挨打后得到一颗大白兔糖的孩子,欣喜到不可自抑。
她还是回来了。
脚步迈出去又迈回来,最后悬在半空中,忘记了知觉。
“陆少,不过去打声招呼?”
陆且扬深深地凝视了薄冰一眼,冷峻的脸一如既往,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知道薄冰在山城那会,或者是在见到她那会,甚至是在更早之前,她离开l市消失不见后,他心底的某个位置就开始病变了。
“走吧。”
“那婚礼?”
“她会来的。”
就像两个端点延伸出去的没有终点的射线,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无论如何拉长,也无法汇聚。
我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陆且扬的车子终究隐没在了高速公路里。
与此同时,墓园的冷寂气息也弥漫在薄冰的四周。她一直站着,久到忘了回去的时间,连身体麻木了也毫无知觉。
现在于她而言,如果可以,她多想弥补对暮皖造成的遗憾,哪怕是以命相搏。
哪怕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第十一章 婚礼
洁白,如梦幻般圣洁。
教堂。
西装革履的新郎俊朗非凡,得体的剪裁将他的身型完美展现。一出场,便夺走了在场大多数女性的注意力。
他不发一语,静静地站在牧师左边。循着牧师激动的声音,他这才将目光移到缓缓走来的新娘。
赵芸儿在赵父的搀扶下,唯美浪漫的婚纱将她曼妙的身姿展现出来,精致的妆容更是完美地凸显出她姣好的五官。
能成为陆且扬初恋的人怎么都不可能长相平平。
那可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他要的一直都是最好的。
薄冰站在婚礼人群中,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和一脸幸福的女人。这便是她所爱男人的婚礼,只是她的那场爱情还未开始,便被扼杀在了血泊中。
如果这是你要的,那么陆且扬我祝福你。
“新娘,你愿意嫁给陆且扬先生,一生不离不弃?”
“我愿意。”
“陆先生,你愿意娶赵芸儿小姐,照顾她一生一世?”
久久地没有回应,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到了这一刻,陆且扬突然犹豫了,纵使为了这场婚礼他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可从婚礼开始到现在,他透过面前的赵芸儿看到的全都是另一个人。
气氛渐渐冷了,却没有人敢发声提醒,毕竟面前这位可是l市的大佛,稍微一不高兴,便会掀起一阵大风。
赵芸儿焦急地看着陆且扬,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再这样僵持下去,她这新娘的面子快挂不住了。
“且扬,你怎么了”
“薄冰,我知道你来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这并非赵芸儿所预想的,却成功地将在场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薄冰身上。
薄冰,就是当年陆家那个养女吗?
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
听说当初是因为某人才逼走薄冰的。
都不是,是陆家这位养女伤了陆少心尖的人儿,还害了陆老爷子,才被赶走的。陆少好意留她一命,她竟还有脸回来了。
……
流言四起,好好的婚宴竟成了众人八卦的地方,而这一切皆因男人一句看似无心的话。
无心吗?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薄冰冷笑,她身上的污点全拜那个男人和他身边那个容光焕发的女人所赐,凭什么他们活得那么幸福,她却连远离这一切的权利都被剥夺。
“我来了。”
“赵芸儿,意外吗?”
赵芸儿竭力不让自己的笑容掉下来,她温柔地看着薄冰,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薄冰在故意找茬。
一年未见,薄冰带给她的压迫感还是一点没变。她恨极了薄冰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自己在她面前,根本毫无存在感。明明自己家世、样貌、才情哪一样不比她好,可一站在她跟前,赵芸儿总会稍逊一筹。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抵挡的英气,又充斥着孤寂颓败的慵懒气息,两种相互矛盾的感觉却形成了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颓废。
是薄冰身上最神秘又吸引人的地方。
“很感谢你来参加我和且扬的婚礼。”大气不失礼节,不经意间就让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角,是陆家新的女主人。
“别演了,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但来日方长,我们之间的帐总是要算的。”
“薄冰。”
赵芸儿还未开口,陆且扬已先动怒。薄冰注意到赵芸儿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莫名觉得讽刺极了。
男人俊美的脸满是冰冷,薄冰知道她成功地惹怒了他,他还真的是见不得赵芸儿受一定丁点委屈、一点伤。
“陆且扬,告诉我暮皖的下落,我发誓一辈子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一辈子不出现吗?
心空得更厉害了。
闷闷地,带着灼烧的痛感。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嗯。”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陆且扬竟然不顾新娘,连薄冰也无法相信,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视面子如命的男人,竟然一把将自己抗在肩上。
薄冰由开始的发蒙到用力的反抗,无奈陆且扬钳制住了她的左手,她活动受限,一支右手是怎么都拼不过男人的力气,何况陆且扬还不是一般人。
她真是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第十二章 曾以为幸福
“小薄,以后我就把这个人托付给你了。”
“恩。”
“所以,你一定要从那里走出来。”
十岁的薄冰静静地看着面容慈祥的陆钟,在他复杂深邃的目光中进入了陆家唤“暗”的组织。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也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总之,当她哆嗦着身体,苍白着脸从那座密不可封的牢笼里光明正大地走出来,还是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她跟着陆钟再次踏进久违的陆家。
只是这一次是以陆家养女的身份。
十年,她不敢想常人的这十年是如何,她只知道当她被陆钟带回来的那刻,她的命运已经写好了。
为陆家而活,除非陆家舍弃了她。
第一次见到陆且扬,他的眉眼里满是冷漠。可对着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妹妹,却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她想: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陆钟为了陆且扬的安全,让她进了陆氏集团。也是从那时起,薄冰成了他的影子。
他往左,她就往左;往右,她便往右。
那是桂花四溢的季节,八月遍地的桂花将l市笼罩在那层花香里,也将美丽烙在了见过它的人眼中。
陆且扬就是在这样令人心动的季节里遇到了赵芸儿,一个他难得交付真心的女人。恋爱、结婚,一切本应水到渠成,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陆老爷子却要薄冰拆散他们,不管是以何种办法。
薄冰猜不出这里面的缘由,但深知对于组织的人来说,执行命令是他们的铁律。她只好开始着手如何拆散陆且扬和赵芸儿,无奈陆且扬把赵芸儿保护得太好了,她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而唯一的机会,还是赵芸儿给她的。
赵芸儿借故支开了陆且扬,自己则一个人驾车去了城西的私人诊所。薄冰一路尾随,最后用了非常手段才从接待赵芸儿的医生口中得知她是来做人流的。
他们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况且陆且扬那样的人一直是存有底线的。就算孩子是陆且扬的,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让赵芸儿来医院,他有多喜欢赵芸儿,薄冰都看在眼里,这也是她一直下不了狠手的原因。
不是陆且扬的原因,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赵芸儿有问题。
事实亦如此,薄冰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那孩子是赵芸儿前男友的,两人的关系在她与陆且扬交往期间暧昧不明。
她把照片和证据交给陆老爷子,陆老爷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话,但她知道赵芸儿这个人是留不得了。
赵芸儿消失了,消失得毫无声息,在数次寻找石沉大海后,陆且扬整个人变得越发深沉,同陆老爷子的关系也由冷战上升到了白日化。
想来薄冰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信了陆且扬。
她作为老爷子最信任的人之一,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变成了间接伤害老爷子的罪魁祸首。那个给了她希望的人,就这样因为自己盲目的私心给害了。
陆且扬利用了她那份懵懂的爱意,找到了失踪的赵芸儿,然后自己却莫名其妙成了害老爷子中风的人。
赵芸儿作为现场目击证人作证,再加上陆且扬的有心,她本该被指控入狱,未曾想最后案子却意外地以证据不足结束了这一切。
出来后,赵芸儿约她见一面,她去了。赵芸儿炫耀般地告诉了她事实,在得知一切真的是陆且扬做的,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心里的某个位置已经崩塌了。
离开那天,她望着没有边际的天空,决定将事情的真相隐没在时间里。眼泪划过冰冷的脸颊那刻,心已然没了痛觉。
陆且扬,你如此温柔,却也无情伤人。
我知道,只因为我不是你放在心间的人罢了。
如此,除了逃离,我别无出路。
第十三章 这是她欠他的
南风医院。
急促的刹车声起,陆且扬这才转头深深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想来他是真的疯了,竟然抛下芸儿和婚礼,将这个女人带了出来。
电话铃声持续地响起,像极了夺命的鬼神,陆且扬轻瞟了一眼,直接摁掉。这一刻,他是真的没有心思去安抚芸儿。
副驾驶座上的薄冰嘴角划过冷笑的弧度,赵芸儿,怕是你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个男人的心思深似海,我跟了他五年都看不透,何况你才区区两年。
“你就不怕你那心尖人明天成为l市的头条?”
“新郎当天跟另一个女人跑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何况还是那位娇滴滴的大明星。”
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薄冰恨不得多说几句,在那人心上捅上几刀,可这个人有心吗?
“心疼了?”
陆且扬怒极了女人脸上那冷冰冰的笑容,本就是冷淡的人,现在更是把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一靠近便是鲜血淋漓。
真想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可心底那不忍和怜惜越来越多又是怎么回事。
“闭嘴。”
“再多说,我把你从车里扔下去。”
“求之不得。”
“薄冰,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话落,是陆且扬下车重重的摔门声,在薄冰冷冷的视线里,陆且扬一把将她从车里拉下,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薄冰又被男人抗在肩上,顶着路上所有人复杂的目光,进了医院。
一路上拉扯,陆且扬还是把薄冰塞进了电梯里。在女人愤怒的眼神里,将她抵在电梯上,不顾她的反抗,狠狠地吻了下去。
薄冰羞愤难当,气极了也狠狠地咬了陆且扬,两个人像争夺猎物的动物厮打,咬来咬去,最后还是薄冰落了下风,整个人软在陆且扬的怀里。
无论过了多久,在这种事上她永远都不是陆且扬的对手。
混蛋。
强忍着泪水,薄冰终于推开了发疯的陆且扬。还没等她没缓过来,陆且扬又猛地拽住她的手,电梯门开的瞬间,不顾她不稳的脚步,拉着她就往前快步走去。
“薄冰,这是你欠我的。”
什么。
门被推开的那刻,一股莫名的窒息涌上喉咙。
薄冰望着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管子的人,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下。她已经无力去反抗,也不想知道陆且扬带她来这的目的,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当年不是都说老爷子中风,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告诉我,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资格。”
“就算你死了,也无法偿还你所造就的血债。”
薄冰用力挣开男人的手,她没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刺,也知道只要再多说一句,所有恶毒的话都会接踵而来。
在那人的心里,就因为自己自黑暗而来,所以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不可信的,甚至是有罪的。
可陆且扬你知不知道,如若不是遇见你,遇见爷爷,我的人生又何至于如此悲凉?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信赵芸儿还是我?”
“你不配。”
口不择言,可当陆且扬看着薄冰孱弱的身影,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记忆里有个小小的女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的自己摸了摸她的头,坚定地说“永远是你”。怎么现如今,自己竟然怀疑她,已经从骨子渗透到了心里,变成了深深的厌恶。
薄冰,我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
安静的病房里,机器发出的声音落在两人耳里,不断放大,再放大。那些极力被掩饰或者拼了命忘却的事像粘糕般紧紧贴在牙缝里,忘不掉,成为一生沉重的色彩。
“陆且扬,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样的沉默被薄冰哽咽的话彻底打破,也成为了两人决绝的最后一道线。
薄冰转身离开,脸上的泪痕未干。
她朝着男人背后带着光亮的门走去,一步一步,走得那般艰难。面前的人曾是她遥不可及的光亮,温暖了她黑暗的世界,可现却成了自己走向光亮的路上最大的障碍。
多么可悲。
陆且扬抬头,正对上薄冰看向自己那空洞的目光,忽然心惊不已。他本能地伸手想抓住她,可却被那冷漠至极的眼神僵在了半空。
擦肩而过时,陆且扬恍然生出形同陌路的感觉,可倔强的自尊不允许他先低头,明明是她有了错,怎么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不会后悔的。
这是她欠陆家的。
一前一后,互相背离的身影,是他们无法改变的悲伤。
第十四章 余后风波
陆家小姐再现l市,大闹陆少婚礼,新娘赵芸儿被陆少当众抛下,疑是豪门爱恨纠葛。
大明星赵芸儿为情深夜割腕自杀,被连夜送往陆家私人医院,情况不容乐观。
陆少不知所踪。
陆家至今未作任何发声。
……
白晨把头靠在靠椅上,手抚住额头,这些媒体真是能捕风捉影,一点影子都能被渲染成精彩绝伦的故事,
也不知陆少怎么想的,放着赵芸儿那个女人不管,现在又整出这么大的事。其他人他懒得理会,怎么薄姐也被牵扯进来了。
真是一团乱。
头疼。
“白秘书。”
“让公关部暂时把这件事压下去。”
“是。”
白晨这几天快把陆且扬的电话打爆了,可传来的永远是那甜美的女声“sorry,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也不知这位爷又跑哪去了。
陆且扬从南风医院离开后,就去了自己在海边的私人别墅,这里是陆老爷子以前最爱来的地方。
一想起薄冰离开时的冷漠,他就心烦得厉害。
赵芸儿打来的电话,他瞧着也烦,就一并挂了,最后,索性直接关了机;之后,白晨陆续打来的,结果都是一样。所以,这几日外界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太久了,他已经忘了平静下来的感觉。
很多事,现在想起来似乎并不是那样的,难道当初他真的误会了薄冰。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他当初利用她、伤害她,是不是都是他再也无法弥补的?
他是陆且扬,陆家最耀眼的存在。
他不会错的。
海鸥成排地飞过蔚蓝的天空,在沉静深蓝的大海上留下它们健硕的身影。它们朝着海平线被夕阳渲染的水面直直飞去,美得无与伦比。
陆且扬身上还穿着婚礼当天的西装,脸色略显憔悴。他在沙滩上走走停停,最后停在别墅外十米处的红树林里。
时光恍惚回到了当初,她还是那个怯生生站在他身后的小跟班,眉眼清澈,看着他呆呆地笑。
那一向冷峻的脸上难得闪过温柔的神色,随着而来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这片红树林里,藏着他和她的秘密。
他曾答应她为她种一片红树林,等以后老了带着爷爷,一家欢欢喜喜地生活。如今红树林依旧美丽,但爷爷、她和自己却再也回不到最初。
怎么矫情起来了,都不像他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男人欣长的身上,满身暖黄的光辉将他湮没在这块寂静的红树林里,连同那曾经美好的过往。
陆且扬终于驾车回了市区。
打开手机,看到无数个未接电话,他只沉默了一会,便拨通了白晨的电话。
“陆少,你总算回我电话了。”
“芸儿怎么样了?”
那天确实是他的错,丢下她一个人在婚礼现场。怎么说她还是个公众人物,也不知媒体会如何宣扬这场婚礼变故。
以为陆少会问现在发生的情况,没想到陆少最先关心的是那个女人。白晨犹豫了一会,想着她自杀的事要不要现在说,最后他选择了模棱两可。
“她不太好,现在陆家私人医院。”
嘟……
白晨话还没说完,回应他的就只有那冷冷的机械声。看来赵芸儿对陆少真的很重要,但他怎么这么不爽呢。
凌非那家伙,真是会偷懒,躲在山城落得一身自在,倒是苦了他啊。
陆少,你可别再伤了薄姐。
既然不在乎人家,又何必费尽心机把人给弄回来。要是再来一次,可能你们就真的连亲人都做不了。
第十五章 原来喜欢是有期限的
陆且扬迅速赶到陆家私人医院,刚下车,就被早就埋伏许久的媒体蜂拥围上。白晨安排的保镖也在见到他身影出现的瞬间,立刻冲上来,将那群人直接隔开。
“陆少,你对于未婚妻住院一事有何感受?”
“有传言说你与陆家那位小姐之间不清不楚,这是导致赵小姐自杀的原因?”
“你能解释吗?”
自杀,他怎么不知道。
陆且扬阴沉着脸,懒得理会,直接进入安全电梯。一出电梯,迎面正对上站在走廊里的赵,他未来的老丈人。
赵看着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想到病房奄奄一息的女儿,他的宝贝女儿差点就因这个人丧命,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知道回来。”
“你把我赵家当什么了。”
听出赵的指责,陆且扬自知理亏,对赵芸儿的担忧又占上风,对赵的态度更为谦和。
“伯父,是我对不住芸儿。”
“其他的我们一会再谈,我先进去。”
赵见陆且扬放低了姿态,也不再多说,要是陆且扬真有心追究起来,赵家哪里是他的对手。
“恩。”
病房里,赵芸儿因失血过多,小脸愈发苍白。
她闭着眼,脑海里全是那日陆且扬扔下她扛着薄冰离开的画面,她的新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离开,这让她情何以堪。
当初她不惜伤害陆老爷子,并嫁祸给薄冰,又在陆且扬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戏,才逼得他对薄冰出狠手。最后,他和她订婚,对她极尽宠爱。
原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偏偏让陆且扬找到了薄冰。
她曾问过他“薄冰是他什么人?”
他那会抱着她,眼神深沉,似有疑惑,久久才说:“妹妹。”
可他当真将薄冰当做妹妹吗?
他对她的执念恐怕只有他看不清楚罢了。这一年来,她都在害怕。她怕一旦让陆且扬看清自己的心,她该何去何从?
直到薄冰出现在婚礼时,她心底的预感愈发强烈。之后,她怎么都联系不上陆且扬,她便知道了最坏的结果。
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如果我得不到你的爱,那么我也要你对我心怀愧疚;如此,你便无法放不下我。
男人会心疼两种女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另一个则是他心有愧疚的;前者是执着,后者是责任。
陆且扬,既然我做不了前者,那么我便做你的后者。
“你来了。”
虚弱的声音落在陆且扬耳里,让他心里的愧疚肆意蔓延开来。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处理得太过了,本想着引薄冰出来,可当那人真的站在了他的婚礼上,他竟然萌生了不想继续婚礼的念头。
于是,他顺势而为。所有人都以为是薄冰的出现破坏了他的婚礼,可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不可能在他陆且扬的婚礼上肆意妄为。
终究还是他负了她。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含义太过沉重,赵芸儿其实听明白了其中的真意,可她不想承认,装傻是她现在最好的方式。
明明是他们最先相遇,明明是他先喜欢上自己,为什么最后什么都变了。
她睁开眼,目光含泪,楚楚可怜。先是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最后侧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百合花。
“陆且扬,你答应过娶我的。”
“你不能骗我。”
芸儿,我一定会娶你的。
情窦初开时,他长身立在桂花树下,面对心爱的女孩,额尖轻轻一吻。他抱着她,在最美好的心动瞬间,对她许下一生的承诺。
也是为了她,他与老爷子反目成仇;更是为了护她安全,苦心演了一场戏,深深伤了视为亲妹的薄冰。最后,求的不是和她长相厮守吗?怎么到了那天,他却亲手放弃了。
太多的话哽在嘴边,说与不说都是伤害。
“芸儿,你累了。”
“我去叫医生。”
门被男人关上的瞬间,房间传来花瓶落地后重重的声响。
陆且扬整个人靠着墙,眼前又浮现出那片红树林,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梦还是现实。
但有一点,他总算明白了,他不爱赵芸儿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芸儿成了他抵抗自己真实情感的武器,他固执得恐怖,以至于忘记了真实的心意。
可什么才是他在意的。
薄冰。
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