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的阿薄
后赶来的白晨,远远就看到倚靠在病房门外的陆且扬,面色凝重,浑身透着莫名的森寒。他刚想上前,便见赵芸儿的主治医生正从走廊的另一侧走来。
“陆少。”
“怎么样?”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用最好的。”
“是。”
陆且扬抬头深深地看了病房一眼,还是离开了。白晨隐隐觉得陆且扬有些不对劲,但具体他也说不上来,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陆少。”
闻声,陆且扬回头,同白晨目视。
“你就这么走了?”
如果以往陆且扬是自信甚至孤傲的,但这次白晨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无尽的迷惘,如同深不可测的漩涡,但也只是刹那的幻觉,
“白晨,开车去酒吧。”
咦~
“恩。”
要有多久你才会知道曾有一个人视你如生命,为你甘愿承担所有伤痛,只是终究没能等到你回头。
陆且扬一定不会知道,那个他视为亲妹的人为他做过多少。
但至少,现在的他正被心里肆意滋长的伤痛所困住。
酒吧的喧嚣,扰乱的是这纸醉金迷的地方,还是那一方的平静。陆且扬说不清,也道不明,只是当他看着那一张张不同的面庞,在他眼里慢慢放大,然后渐渐缩小,最后全都变成了那人的音容面容。
“阿薄。”
轻喃着,却是如此之轻,瞬间便被那无休止的咆哮声吞没。
“阿薄是谁?”
“陆少,你醉了。”
白晨苦着脸看着吧台上数十瓶烈酒,再无奈地看着趴在台上醉醺醺的男人,一踌莫展。面对陆续前来搭讪的女人,他不得不冷着脸一个一个打发走,到最后,周围一些人都开始用那种奇怪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阿薄。”
“我想你了。”
“我们不闹了,好吗?”
……
陆且扬突然拉起白晨的衣袖,俊美的脸在灯光下深情不已,妖孽得醉人。
“**。”
白晨再也hold不住,拖起陆且扬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将已经醉得满嘴胡话的某人塞进车里。
陆家。
接到白晨电话的汤姨担心地立在铁栅大门前,不安地望着漆黑的前方。
先是出了赵小姐那事,后少爷又不知所踪,这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还喝得一塌糊涂?
少爷那么一个自律的人,平日里喝酒都有节制。
唉~
车灯远远亮起,朝着她的方向驶来,停在她的身侧,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很快白晨下车,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汤姨,天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等?”
白晨、凌非、薄冰,还有少爷,他们几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眼里他们就是她的孩子。
“我不放心。”
“真是拿你没办法。”
白晨叹了口气,抬眼瞟了车后座已经陷入安静的男人,脑海里又想起他一路念叨的名字。
“醉得不轻吧?”
“嗯。”
“先扶进去。”
“汤姨,我来。”
自陆老爷子住院后,陆家愈发冷清。薄冰不知所踪迹,陆且扬成日奔走在公司,这偌大的别墅平日里就住着汤姨和一个钟点工,到后来陆且扬和赵芸儿订婚,赵芸儿也搬了进来,但这座富丽堂皇的别墅还是显得十分冷清。
两人一番折腾,总算是把陆且扬收拾好,扔在了床上。
白晨疲惫地下楼,大厅桌上不知何时放着一杯热茶,熟悉的清香飘来,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疲倦都没了。
这些年去了那么多地方,也吃了很多东西,到底还是汤姨做的味道好。
“汤姨。”
“快下来。”
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茶,白晨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
“汤姨,阿薄是谁啊?”
“陆少念了一晚上。”
“阿薄……”汤姨有些不敢置信,从那人走后,她还以为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小名了,这些年少爷更是不准任何人提起。
“是小薄。”
“薄姐?”
白晨想过会是陆少某个深藏的红颜,却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薄姐,这么看来陆少其实心底是惦念着薄姐的。
“嗯,小薄刚来陆家那会,少爷给小薄起的。”
薄姐先他们一年到陆家,那一年里发生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为怪。白晨正理着思绪,汤姨意味深长的话突然响起。
“少爷,还是念着大小姐的。”
第十七章 偏执
酒后吐真言。
这个纷繁的世界里藏了太多人的面具,你不知道你现在遇到的某个人,或者将来的另一个人,是不是在时光的浸染下,早已褪去了那份纯白,留下的只有那无法看穿的面具。
偏偏陆且扬就是这当中的一个人,他完美地伪装了自己。可难过地是,到最后竟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寒冷的天台上,一身黑衣的女人眼中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她伸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冷风袭来,扫过她那细碎的发尾,为她增添了几分凛然。
“够了。”
“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女人眼眶渐渐红了,她望着他身后数十个暗卫,凄然一笑。接着,安静的天台响起她夹杂着泪意的质问。
“那我呢?”
“我算什么。”
“你只是陆家收养的。”
他不屑的目光再次刺痛了面前的女人,她缓缓闭上眼,许久,久到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吸了口气。
“樱花镇。”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径直转身,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但男人冷漠的背影早已定格在了女人模糊的视线里。
“陆且扬,你信我。”
“爷爷不是我害的,我赶来的时候,爷爷已经遇害了。”
女人不安地立在他面前,她白色衬衣上染着刺眼的血迹,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铁证,无须她的辩驳,她就已经被安上了凶手的罪名。
“薄冰,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你也不能因为爷爷不同意你和且扬的事,而……”
“你tm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比绝情的话更伤人的是他的手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重重地打在了女人苍白的脸上,一道狭长的烙印深深地烙下。在场的人寂静无声,似是被这一幕惊得猝不及防。
“你哪只手碰了芸儿?”
女人木然地张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向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神,由最初的明亮,顷刻暗淡无光。
男人沉着脸,似自地狱而来,没有片刻的犹豫,就这样认定了她的恶行,真是莫名地可悲。
她本能地缩了左手,然下一秒,男人就猛地靠近她,在她错愕间,只听骨头咔哒一声,她只能闷哼一声,右手艰难地扶着左手,半跪在地。
“滚。”
“陆大小姐,得罪了。”
等候多时的警察上前,将她右手带铐,拉着她就要离开。经过男人身侧时,她自嘲地笑了,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阿薄。”
陆且扬猛地惊醒,后背上单薄的睡衣全部湿透,一股冷意从心底扩散而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么真实,真实到现在的他只要一想起就压抑不已。
这不是真的。
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他真的把薄冰当成他的妹妹,这个念头再冒出来,实在是可笑,他要是真把薄冰当作亲人,又怎会那般对待她?
就算她是罪有应得,也不该如此。
其实他心底知道,她只是他的一个宠物,听话的时候宠上天,一旦她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就会被他生生折断。
所以,在知道她伤害了自己重视的人,他才会如此残忍,冷酷无情。只是再遇,他内心对她的**较之当初,却更浓了,甚至不顾一切想再次将她的羽翼折断,只是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现更是因她而抛下芸儿。
薄冰,你既然扰乱了我的生活,那么就别再想全身而退了。
第十八章 结束
“白晨,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今天必须见到薄冰。”
“陆少…”
陆且扬一大早就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他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的身影,心底的怜惜都化成了无尽的愧疚。
他还真一个狠心的人。
“且扬。”
淡淡的、透着苦涩的声音让他于心不忍,明知接下来要说的对她来说是残忍的,但还是要说明白。
“芸儿,我们结束了。”
如果他没有开始看懂自己,或许他们就可以这样平淡地走完这一辈子。可偏偏这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因为曾深爱过,不愿她继续受伤,所以他只能快刀斩乱麻。
一时之痛,胜过漫长岁月的欺骗和折磨。
那天的不欢而散一直是赵芸儿心里的伤,她已经这般委屈求全了,为何他还是这般狠心。
“我没求过你一件事,但这次你能答应我吗?”
“芸儿。”
“我们继续婚礼好吗?”
男人的沉默让赵芸儿心更冷了,韩东南说得对,越是优秀的男人越是心狠,爱你的时候,你便是他的所有;不爱你时,转身比谁都决绝。
“抱歉。”
“陆且扬,如果我告诉薄冰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你猜她会怎么做?”
女人转身面对着他,脸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却陌生得让他有些不适应,陆且扬不得已认真地审视了面前的赵芸儿。
以前的她善良、温和,眉眼清澈,可这才一年,她的一举一动竟染上几许风尘,他能感受到她现在看着自己的眼里带着深深怨恨及刺骨冷意。
“芸儿,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那要是我告诉你,薄冰孩子的生父是谁呢?”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他才找到薄冰,可这件事当时只有他身边信任的人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的人还是他认识的芸儿吗?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和我没关系。”
“哦。”
“陆且扬,你怕了。”
女人冷笑,尖锐的声音散在房间里,成了最后的控诉。
“芸儿,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这一刻的沉默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女人通红的眼眶没有激起陆且扬的一丁点怜惜,不同于当初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这次的他冷漠得伤人。
“且扬,你会后悔的。”
“是吗?”
“芸儿,不要做无谓的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陆且扬决然地走了。
赵芸儿所有的勇气也在那一刻消失殆尽。
咔嚓。
门被人从外边突然推开,赵芸儿以为是陆且扬回心转意了,死寂的双眼瞬间染上喜悦,可对上来人幸灾乐祸的目光,她那颗刚回暖的心刹那凉了。
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哟,我的好情人,这么快就忘了我?”
“闭嘴。”
男人不怀好意地靠近赵芸儿,猛地抱住。不顾赵芸儿的挣扎,在她洁白的右脸颊落下一吻。接着,他的脸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吐着暧昧的气息,在她的耳朵处厮磨。
“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啪。
重重的巴掌声落下,男人脸上是清晰可见的烙印。男人没有动怒,反而温柔地抚摸着赵芸儿的脸。
“芸儿,你只有我了。”
“滚。”
“我等着你。”
泪如雨下。
韩东南,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我。
年轻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个经年念念不忘的人,是那心上抹不去的色彩。有的遇得早,磨合时受尽千般痛苦。或者遇人不淑,成为一生萦绕不去的魇,彼此折磨,不死不休。
韩东南遇上赵芸儿,他爱她,可他同样为了仇恨也毁了她。这样的爱是他无法告诉赵芸儿的,也是他所鄙弃的。
自私如他,将所有的恨都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白晨按陆且扬的命令,火速来到陆家私人医院。见陆且扬冰着张脸出来,心莫名一紧,不是好兆头。
车内被陆且扬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着,他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个喜怒无形的**oss。
“薄冰呢?”
“陆家老宅。”
老宅,薄冰又想干什么?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找到她,她自己倒跑上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她不是像当年那样突然消失,他就有法子将她困在身边。
白晨看着面前男人嘴角突然上扬,带着轻微的笑意,头皮紧得更厉害了。一边是赵大明星,一边是薄姐,陆少这是要怎哪出。
“开车。”
“诶。”
如果这是一段剪不断的孽缘,那么我愿意继续沉沦,只要你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第十九章 错了就是错过
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弥补,不是吗?
薄冰停在陆宅大门前,灰色风衣将她单薄的身体裹住,一头齐腰的黑发随意地披散。远远看去,那么大的一个人如同小小的黑点。
从南风医院离开后,她把自己关在酒店里,贪婪地恋上室内的黑暗。她怕只要见到光,所有的心里防线都会崩溃。
爷爷不是她害的。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是她?
出门前,黎子易拦住她,只问了一句“真的要去?”
她点了点头,黎子易脸色微沉,然后径直越过自己,最后不忘交代一句“小李子他带回山城了。”
她一时哽咽,除了“谢谢”,再无言语。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份执念,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成为那短暂一生独一无二的存在。可何又为执念?不过是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故而渐生妄念罢了。
陆且扬是薄冰的执念,也注定是她迈不过去的坎。
“小薄?”
汤姨接到白晨电话说少爷要回来,想到那晚少爷醉酒的模样,她隐隐不安。这才出来,不曾想就看到了她以为再也看不见的人。
对上汤姨热忱的眼神,薄冰百感交集。
时间是味良药,治愈了曾经的创伤,却也不断增添着新伤。陆家的人除了汤姨,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无条件信任她了。
“嗯。”
“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进来。”
在汤姨的推搡下,薄冰被动地进了陆宅。还是当初的陈设,只是客厅里少了那个面容慈祥、喝茶的人,空气里满是冷清的气息。
“他呢?”
“少爷和小白就快回来了。”
“嗯。”
“这一年来你都去哪,也不给汤姨我回个信?”
“好在总算回来了。”
有人关心真好,只是她再也回不了陆家,这个事实让她怎么忍心告诉汤姨。
薄冰打断汤姨,问:“汤姨,我的房间还在吗?”
汤姨心疼地看着面前瘦弱的薄冰,语气不自觉带着颤音:“留着呢。”
“我去看看。”
“好。”
“那汤姨去给你弄好吃的。”
“嗯,谢谢汤姨。”
薄冰故作答应,只是为了支开汤姨。看着汤姨走进厨房,她收起嘴角的笑意,上楼梯,直往老爷子以前住的房间走去。
如果赵芸儿当初告诉她的那些都是真的,以爷爷的敏锐,一定知道是陆且扬暗中筹谋的,他一定会留有证据。可就算是他做的,爷爷也不会动陆且扬分毫,爷爷有多疼那个人,恐怕只有他不知道了。
保险柜表层积了一层灰,估计是爷爷住院后,陆且扬就不让汤姨进来打扫过。日子一长,这里的摆设都布满了灰尘。
输入密码。
保险柜“哐”地打开,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里面放着一份牛皮纸包裹的文件。她伸手去拿,却突然被身后一股大力推开,整个人朝地板扑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自己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香味袭来,薄冰脸色急剧苍白,她本能地用力推开那个怀抱,两个人双双倒地。陆且扬皱眉,微微不悦,看着地上一身狼狈的女人,神色复杂。
他告诉自己和赵芸儿说清楚后,只要找到这个女人,就会对她好点。可当他看到爷爷房间门被人打开,看到那个女人打开保险柜,赵芸儿当初说过的一些话又再次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薄冰根本不喜欢你。
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陆且扬,你会后悔的。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慌乱,他口气不善,语气冰冷:“谁让你进来的?”下意识伸出的手原是打算把女人扶起来,结果却变成猛地抢过她手里的文件。
薄冰还没反应过来,文件已经在陆且扬的手上。
两人静静地对视,似乎忘了时间还在流淌,直到薄冰恼怒,先开口,“陆且扬,你够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还是不信我。”
在他看来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这是他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在薄冰眼里算什么。可对于薄冰来说,陆且扬从未信任过自己,所以她做的每件事都是错的,都是让他厌恶的。
“薄冰。”
“我只问你一次,当初是不是你设计的?”
骄傲如陆且扬,从未怕过任何事,可面对女人刻薄的质问,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微颤。他张了张口,性感的薄唇动了动,终是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我知道了。”
“陆大少爷,你可真狠。”
薄冰竖起一身的刺,她凉薄的眼神落在面前俊美无比的男人身上,任凭心里的疼痛泛滥成灾。
事到如今,为何痛的是她?眼前这个人毁了自己,她不该是冲上去和对方拼命,怎么软弱到只能握紧双手,只想消失在这个地方。
陆且扬,其实只要你否认,我就会信你的。
但为什么你要用沉默这么伤人的方式让我再次看到我当年的愚不可及。
“薄姐。“
白晨不知何时站在门外,薄冰不知道到他们的对话被他听去多少,但也无所谓了。她今天来要找的答案,眼前这个不发一语的男人已经用行动告诉她了。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她已经在暴走的边缘,经不起刺激,她要再不离开,真的会控制不住伤了陆且扬。
经过陆且扬时,她犹豫了,就是这么一会,陆且扬却突然紧紧抱住她,在她错愕中,用力将她拍晕。
晕倒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对不起”。
这怕是梦吧。
第二十章 只是想留住你
“别走。”
“暮皖。”
一大早,陆且扬是被床上女人剧烈的动作给弄醒。女人陷入梦魇里,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他本能地抱紧她,生怕她挣扎的动作伤到自己。两人僵持着,直到女人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才放松下来。
昨天,他把人打晕后,跟汤姨拿了些安眠药,混着热水给薄冰喂了下去。所以,她才会睡得这般沉,而他也才可以安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她的耳垂边还留有当初打耳钉的痕迹。就只因为他随口说了句,打耳洞的女人很酷,她就真的去了。
如果他早知道有一天薄冰会对他这么重要,他当初还会那样狠绝吗?
下楼,白晨正拿电脑办公。抬头看到他,点了头算打招呼。陆且扬走过去,正要拿起一份报纸,一旁的白晨突然抢过,以迅雷不及耳之势扔进垃圾桶里。
“这报纸我才看,都是无聊的。”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就白晨这反常的举动,是个有脑子的都觉得有问题。
“拿来。”
“陆少。”
“白晨,不要我说第二遍。”
白晨默默拿回报纸,想到自己刚才看到标题时的震惊,他是真怕这个男人会作出过激的事。
陆氏总裁私生子曝光,生母疑为陆家收养的大小姐,豪门不伦之恋。
赵大明星于今日两点于安沙大楼召开记者见面会,正面回应与陆氏总裁婚礼发生变故及近来发生的系列事件。
深扒薄冰个人身世。
……
“查。”
“这件事不要让薄冰知道。”
“好。”
山雨欲来风满楼。
l市表面看似平静,实则背后早已风起云涌。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硬仗,还是意外为之,陆且扬现在不清楚,但他知道就算最后发生什么,薄冰也不能被牵扯进来。
薄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没有过多的惊慌,她冷静地打量这个房间,再看自己身上的衬衣,俏脸一沉。
从衣柜里随意抽出男人的白衬衣,加上一条黑色短褂,头发凌乱,她不修边幅地下楼,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端坐、吃早餐的男人。
听到楼上的动静,陆且扬知道薄冰醒了。他还欠她一个解释,如果他说不出来,以她以往的性格,一定会跟自己磕到底。这倒也遂了他的意,只是现在的薄冰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吗?
他没有把握,也不敢赌。
“资料呢?”
“坐下。”
“我没时间和你耗。”
女人定定地看着他,他看着这双毫无感情的眼眸,有些无措。但他依旧冷着个脸,强势是他此刻最好的保护色。
“爷爷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要我怎么做,你才把资料给我?”
“先吃。”
薄冰恨恨地看了眼男人云淡风轻的样子,转而埋头搅弄碗里的米粥。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从回到陆宅,到现在的对峙,她一直是被陆且扬牵着走。
太过被动,反而忽视了很多东西。比如,陆且扬对自己态度的突然转变,他们婚礼的变故,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陆且扬逃婚,这背后一定有那个男人的阴谋。
“跟我去个地方。”
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薄冰体内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多谢陆少的热情款待,我该回去了。”薄冰起身,朝陆且扬公式化地笑后,往大门走去。
“不想知道林暮皖的下落了?”
话落,果然看到女人停在原地。陆且扬笑得苦涩,他何时轮到要靠耍手段才能留住一个女人。
他知道薄冰一定会答应,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陆且扬,你敢骗我,我这次决不会放过你。”
“好。”
薄冰回头,看到男人脸上带着笑意,正静静地看着她,那样温柔的目光让她恍惚,离自己上次看到这一幕是多么久远的事了。
是毒药染上便容易上瘾,薄冰你傻了一次,这次不能重蹈覆辙了。
这个男人不能信。
第二十一章 疑是故人来
晚上九点。
薄冰坐在陆且扬私人轿车的后座上,冷着一张俏脸。从早上答应陆且扬开始,这一天她都被迫听着他的指令,结果这么一折腾就到了现在。
“你不会是诓我?”
陆且扬笑而不语,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更让薄冰恼怒的是,这男人就像一团软棉花,怎么旁推侧敲都毫无作用。
“薄姐,别急。”
这个时候白晨只好当起老好人,适时打破车内僵持的氛围。白晨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所以在面对他时,薄冰没有在凌非面前那般刻薄,整个人显得随和了些。
“算了。”
在陆家的那些年,陆老爷子很少让她参加酒会。再加上要保护陆且扬,她一般都只是在暗处伪装成服务员或其他工作人员。外人都说陆家有个大小姐受尽老爷子宠爱,不过是夸大其词。老爷子对自己是好,但比起陆且扬的安好,她的安危无足轻挂。
薄冰低头看了身上华美的蓝色礼裙,脚上是笨重的高跟鞋,头上高高挽起的发髻,让她突破了自己对美的认知。
原来丑小鸭是会变成天鹅的,但这于她而言,她还是习惯那简单的着装。至少,那样才会真实,不会如泡沫稍纵即逝。
“怎么了?”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薄冰回过神,这才发现她走在陆且扬身边,不自觉间成了酒会的焦点。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
真是榆木脑袋。陆且扬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难道到现在都猜不出来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那我走了。”
“陆铭峰回来了。”
就是这个人,将她的暮皖伤得体无完肤,他怎么敢回来,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
“很高兴各位来参加犬子的洗尘宴,今天我陆某做东,大家务必尽兴。”
薄冰望着酒会中心的中年男人,陷入沉默。陆家除陆且扬这支,还有陆虎成一族。本为一家,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陆老爷子和他的这个亲弟弟断绝关系,各立门户,这件事曾轰动一时,直至如今,也不见得有两家关系有所缓和。
陆铭峰一个一个的寒暄,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寒冷,他本能地回头,正好对上人群外女人冰冷的眼神。
薄冰,她怎么在这里?
她都来了,那个人也一定也在。他目光一转,果然见到陆且扬陪在薄冰身后,神情复杂,面色凝重。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不觉得这两人没有缘故地来他的酒会。
“铭峰,过来,陆皖来了。”
“恩。”
薄冰清楚地看到陆铭峰在看到自己时顿变的脸色,她很想冲上去,揪住那人的衣领,质问他“暮皖出事时,他去哪了,他知不知道为了保护他,那个傻姑娘牺牲了自己”。
但手被身旁男人有力的握住,似在无声地告诉她这种情况下,不能冲动。薄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突然恨极了自己的软弱。
如果当初她果断一点,不那么天真,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
“放手。”
“小薄。”
“我让你放开。”
薄冰如此强硬的态度,陆且扬知道现在不能跟她硬着来。
这个酒会来的人都与陆家有着千丝万缕,或者可称之为家族聚会。陆虎成这些年笼络了很多家族里的人,由于老爷子很早就决定不与家族当中的任何一人来往,往年都不会来。他这次之所以来,一是意外地收到了请帖,二是为了林暮皖的事。
凌非调查到,林暮皖出事当天,有一个和她身形相似的女人也出车祸并进了同一家医院。加上医院就诊记录被人刻意抹去,参与救治的医生、护士都已经辞职。所以,凌非大胆地猜测林暮皖可能还活着。
陆铭峰是林暮皖豁出生命深爱的人,甚至为了他未婚先孕,不惜反抗陆林两家的联姻。虽说他就是那个戴了绿帽子的人,但他本身对林暮皖没有感情,便也不在意。倒是老爷子为了陆家颜面 ,兴师动众地去了林家几次。当白晨查到陆铭峰要回国,联系到最近薄冰在媒体上的负面报道,以及l市最近发生的事,陆且扬直觉这个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绝对不简单。
“再等等。”
“你~”
不顾女人的挣扎,陆且扬抱着她,将她带到了酒会角落。因为贴得近,两人眼观鼻,呼吸瞬间急促。
在女人要破口大骂前,陆且扬快速地抬手封住她的嘴巴。一侧的人以为是情侣吵架,都识趣地走开,这个角落不消一会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是我陆某的义女,陆皖,也是我陆家未来的儿媳。”
“万分感谢各位来此,我先敬一杯。“说话的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眉眼温柔,顾盼生辉。
一时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这个举止端庄、温尔有礼的女子身上,最重要地是她长得和林家那位因车祸离世的小姐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声音,好熟悉,薄冰依偎在陆且扬的胸前,心底突然涌现出来的那份欢喜,让她迫切地顺着那个清脆好听的声音看去。目光触及,那刻她整个人完全石化。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她的暮皖,还活着?
小李子,如果这是奢望,我多想把她带到你身旁,告诉你:“这个人是你至亲之人。”
可是,这是真的吗?
第二十二章 局中局
“小皖,她来了。”
陆铭峰端着一杯红酒,走进人群,同陆皖站在一起,实在是一对金童玉女,般配不已。
“铭峰,这是你安伯。”
“安伯好。”
“虎成,你这儿子果真是一表人才。”
“哪里,承蒙你夸赞。”
百闻不如一见,这话着实不假。安杉灯对陆铭峰满意极了,想到陆安两家接下来的合作,他再次向陆铭峰投去赞赏的目光。
“安伯,小皖和我有些事,就不陪你聊了。”
“去吧。”
酒会边缘的薄冰不发一语。
她目光空洞,像溺死之人看到希望又突然被浇灭后的绝望,让站在她身旁的陆且扬看得心惊胆颤。
自从一年后再遇这个女人,陆且扬发现他再也狠不下心,再加上他还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就更舍不得伤她了。
“你说会是她吗?”
女人喃喃自语。
陆且扬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来往酒会中的两人,他们较之记忆里最初的模样更加令人惊艳。尤其是那个叫陆皖的人,她有着同林暮皖一般精致的面容,但却多了林暮皖没有的八面玲珑。别说薄冰不敢确定,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去打个招呼。”
“咦。”
薄冰今晚穿着高跟鞋,走路本就小心翼翼,这会突然被男人一拉,重心往前,她整个人面朝地板,然后意料之中,落入男人坚实的胸膛里。
“小薄,我知道你想感谢我,但也不用心急地投怀送报。”
“闭嘴。”
“好。”
见好就收是白晨那小子私下教给他的,当初他追赵芸儿时,想着两情相悦,也就没多费心思;直到遇到薄冰,他才明白当一个女人不在乎你时,你要强势地走进她心里,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我们过去。”
陆且扬自然地牵起薄冰的手,难得的是这次薄冰并没挣脱。
他们朝着陆铭峰走去,没走几步,薄冰便深深感受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且扬还是保持着他的扑克脸,而她骨子里也是淡漠的人,便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视若无睹。
终于站在了那两人面前。
那个唤陆皖的女子与她对视,仿若穿越了好多年的时光,薄冰望着她,眼眶渐渐红了。她张了张嘴,却在女子礼貌疏离的态度里,把所有的疑惑、想说的话都卡在了苦涩的喉咙里。
“你好,我们之前认识吗?”
许是被情绪突然外泄的薄冰吓到了,陆皖问得很委婉,却也直击薄冰的心扉。
“没有。”
“抱歉,是我认错了。”
在近距离看到陆皖后,薄冰就有了答案。她的暮皖不会这般温柔恬静,更不会对她如此生疏,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只会走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张扬得不可一世。
所以,薄冰你还在期待什么?就算两个人再像,人的性子也不会这般天差地别。她不是暮皖,认命吧。
“铭峰,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叫医生吗?”
陆铭峰抿唇,没有注意薄冰,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脸色晦暗的陆且扬。他们之间并没有过节,原本各行其道,但偏偏上一辈的恩怨横亘在他们之间,这就造成了两人水火不容的处境。而林暮皖的离开,成了压垮他最后的那根稻草,他恨,所以他发誓要夺走这个男人的一切,尤其是他最在乎的。
“好。”
“十三。”
“不用劳烦陆公子了,我的人我自己会照顾。”话一出,四人之间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俨然有剑拔弩张的趋势。
“小皖,我们还是不要多事了。”陆铭峰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冷得渗人。
“恩。”
陆铭峰转头,温柔地看着陆皖,接着细心地拉住她挽着自己的手,两人径直从陆且扬和薄冰的面前走过。
“陆铭峰,你爱过她吗?”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淡淡又满是压抑的声音。陆铭峰停了下来,陆皖随之也站在原地。
他还是在笑,是那般绅士,却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都过去了。”
“你会忘记”,薄冰还是不死心。
陆铭峰沉默了良久,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太多痛苦的片段。薄冰还真是暮皖心里的蛔虫,知道如何说才会将自己的伪装撕碎。可惜这世上再无林暮皖,也就意味着过去那个逃避现实的陆铭峰不在了。
“不会。”
“对了铭峰,义父刚让我们过去。”
“恩。”
陆皖清澈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住,再面向陆铭峰时,她又是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
陆铭峰走了一步,又停下,他背对着薄冰,想到她现在还待在陆且扬身板,再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恐怕薄冰不走,就势必受到牵连。
薄冰,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也算对得起暮皖了。
“离开l市,这里不适合你。”
“……”
薄冰没有回答,只是久久站在原地,她静静地看着陆铭峰穿梭在酒会里,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内。
暮皖,连陆铭峰都认清了现实,承认你不在了,那么我也没理由继续在这里了。至于,爷爷的事,孰是孰非,都过去了,即便有错,那我也算是自己的。
我什么也不想深究了,毕竟人心是最禁不得试探和时间的拷问。
“走了。”
陆且扬不安地看着薄冰脸上平淡的神情,心慌得更厉害了。上次婚礼,她说一辈子不再见,他就已经失控了。没想到陆铭峰的三言两语就把这个蠢女人给糊弄了,她那副离了谁都无所谓的样子实在过于刺眼,他就不该把她带来这个酒会。
“回家?”
家,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字了。奇怪,今晚的陆且扬怎么这么温和,他竟然没有找陆铭峰的碴,也不计较她的冲撞,实在诡异。
怕是中邪了。
想是一回事,当薄冰对上男人期待的眼神,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应道:“恩。”
男人拖长了“好”的尾音,这一刻薄冰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那份喜悦。这样的陆且扬,熟悉又陌生,不过,这些于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她要回山城了。
第二十三章 再见我的深爱
一路上的沉默,在薄冰小睡、醒来触及到左侧男人扬起的嘴角时,她一贯淡然的脸庞有了微小变化。
“陆且扬,你不恨我了?”
下车前,薄冰低低的声音传来。陆且扬放下开车门的动作,犹疑片刻,整个人直接以一种舒服的姿态靠在座垫上。
从离开酒会到此刻,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太多的疑惑,他也做好了同她心平气和地解释的准备,可不曾想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尖锐。
“我说不,你会信我。”
薄冰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陆宅,没有迟疑,仿佛演练了不下几百遍,“不信。”
“算了。”
“下车。”
薄冰走在男人身后,她忍不住打量起男人高大有型的身躯,眼前慢慢变得恍惚,是那么地不真实,她有一瞬间想到了那些年她跟在他身后,如影子般的存在。
那时的陆且扬是她的神,更是她坚不可摧的屏障。
“想什么?”
男人突然回头,薄冰眼底流露的情绪被他尽收于底。陆且扬突然在这一刻坚定地以为薄冰心里是有他的,可一想到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他好不容易升起的自信又被轻而易举地击垮了。
“陆且扬,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
“我们以后就当作不认识。”
如此的平静,这是以前的薄冰不敢想的。一年多,时间并未太长,她之前笃定的恨,燃起的报复心,甚至筹谋着再见陆且扬要如何报复他。可当她在看到那个跟她的暮皖如此形似的人后,她所有的决心在那刻都没了。
她再也不是当初冷情的薄冰,她有了牵挂的人,就等于有了软肋。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暗”成员该有的,而陆且扬又是那处在顶端的人,她要暗算他,无异于蚂蚁撼大树、以卵击石。
无论结果如何,她终究斗不过他。与其做毫无意义的牺牲,不如珍惜眼前人,照顾好小李子,兑现对暮皖的承诺。
“你再说一遍?”
陆且扬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薄冰无惧男人冰冻的眼神,又重复一遍。她是真的不想再和陆且扬纠缠下去了,这次来l市本就是为了暮皖,既然陆且扬最初只是用了一个幌子威胁自己,现在被看穿了,她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既然当年的事情你相信不是我做的,我来这也是为了暮皖的事,现在一切都明了了,我们实在没有必要继续折磨彼此了。”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看他的?
“薄冰,看来我还是不能对你太好。”
陆且扬苦笑,脸上竟是嘲讽之色,渐渐地,被愤怒替代。他一把拉起薄冰,粗暴的动作令薄冰忍不住皱眉。意识到陆且扬过激的举动,她神色一凛,想挣扎,可猛地想到这个男人的身手,为避免多受皮外伤,索性放弃。
很快,薄冰被陆且扬气冲冲地拽进了他的房间,男人迅速地把门反锁。听到落锁的那声,心底不断涌现出来的不安和恐惧,让薄冰再也无法淡定,她冷冷的声音终于有了恐慌、
“陆且扬,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呢?”
温柔的声音彻底粉碎了薄冰残存的念想,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怎么她又被他那副温顺的模样给骗了,忘了那人的残暴和不择手段。
“不要让我再恨你。”
灯光下女人倔强的眼神同她颤抖的身躯形成巨大的发差,陆且扬刚积攒的怒火在那无声的控诉里,不知不觉间就落了下风。她把话说到了明面上,什么都不计较,什么也成了过去,也就意味着她不在乎他了,但他怎么允许,在他才知道自己深爱她时,这未免过于残忍。
啪。
灯灭。
房间满是漆黑。
“恨吧。”
只要你留下来,不离开我就好。
一夜缠绵,这样的深夜危险至极,伤其一分,也自伤九分。薄冰最后还是抵不过男人的强势,体能的悬殊、心理的较量,她都溃不成军。
听着女人清浅的呼吸声,他轻轻打开床头灯,用手温柔地抹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俊美的脸上满是歉疚。
即使你恨我,我也不想让你说出那些话,更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贪婪地抚摸着女人的脸颊,陆且扬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笑。这个女人明明嘴角有着那般好看的酒窝,偏偏在他认识她以来,就不曾真心笑过。如果有,也是他与她逢场作戏,她说爱自己的时候。别人都是先由喜欢开始,她倒好,趁着自己酒醉,直接说了爱。
其实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如果不是再遇,他怕是一辈子都不敢正面面对这份情感。
“小薄,你是离不开我的。”
男人在呢喃中终于睡去,而一直装作昏睡的女人却睁开眼,她细细描摹着身旁男人俊美的容颜,似乎要铭记于心。她的眼里闪烁着痛苦、犹豫、深情……太多太多,最后皆化为决然。
薄冰轻轻移开男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借着微弱的暖黄灯光,拾起地上的衣服,悄然无息地离开,仿佛之前的那场欢爱是梦一场。
陆且扬,这场交锋里我们都输了。
再见。
再也不见。
第二十四章 安好余生
原来迟来的你,是我早已承受不起的。
薄冰缩在飞机安逸的座位上,闭着眼,神情疲惫到了极致。老爷子有句话说得对,我还是太了解你了。
不论你是否真的对我有意,我们之间隔着的那些纠葛,早就跨不过去了。
陆且扬,祝你余生安好。
“铭峰,薄冰刚从陆家出来,已经搭最早的航班走了。”
陆皖眷恋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但走了就是好的。
当初,她走投无路时,陆虎成找到她,递给她一张女人的照片。她看着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突然就明白了。所以,他们之间做了交易,她心甘情愿地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个于她而言遥不可及的男人。
遇到陆铭峰,并爱上他,是她灰暗人生的最大奢望。
“恩。”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明天和安氏的签约是几点。”
“早上十点。”
“好。”
“剩下的我来准备。”
陆皖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口中,看着男人未曾转身的背影,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下去。他终究还是排斥她的,即便她整得同他心底那个人一般无二,可她毕竟不是那个人。
“铭峰。”
“还有什么吗?”
“没了。”
陆皖合上办公室的门,终于离开。
桌上是一份拟好的合同,安陆两家合作势在必行。可要彻底地打垮陆氏集团,这实在是一场硬仗。从陆钟起,陆家在l市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现经陆且扬这一辈,陆家在l市的势力更是坚若磐石、难以撼动。
但无论代价是什么,他都必须搏一把。
男人眼里的决意,预示着这座平静许久的城市即将迎来一场不见血的争斗,只是结果如何,又是谁能预料到的。
“让你办的事如何?”
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比陆虎成更心狠的人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的心怕是冷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算计。
“铭峰已经深信是陆且扬害死了林暮皖,陆家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同安氏的合作呢?”
“明早签约。”
“陆皖,我是真的没有看错你。”
呵~
她有什么资格评判这个老狐狸,她不也是欺骗了那个她一直深爱的人吗?陆皖不敢想,如果陆铭峰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
怕是会恨死自己了。
只是,眼下她也无力改变什么了。
陆皖开始后悔了,她当初要是不答应陆虎成就好了。
林暮皖,我曾以为可以替代你成为他心上的那个人,可这么久过去了,我从远远地看着他,到成为他亲近的人;我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直到那晚那个女人质问他时,他脸上的凝重,我突然悲哀地发现他的心早就上了一把锁,锁住了有关你的一切,所有的靠近都是妄念。
热水溢出杯子,溅在陆皖的手上,她才回过神来。走出茶水间时,她又是那个神气的总裁助理,居高临下,不容他人看出半分软弱。
陆氏集团。
白晨将文件摆在桌上时,对上的就是陆且扬晦暗不明的脸,他还以为昨晚两人已经重归于好了,可看老大这黯然的模样,不会出幺蛾子了吧。
“薄姐呢?”
这不是废话,顶着冷飕飕的气场,白晨僵硬地坐在了沙发上。
那个女人,在他醒来便不见了。他也是大意了,只是这一年来昨晚是他头一次睡得那么沉,他还是低估她的心思。
她那样的一人,如果想离开实在是轻而易举,只是就算她留下,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能牵制住他呢?
来的路上,他突然就意识到这点,可他已经放不了手了。昨晚是脑袋发热,他失了冷静。现想来,从l市目前的局势来看,她离开是最好的。
“查到了?”
“确切消息,陆虎成已经确定和安氏合作。”
“另外,陆皖并不是林暮皖,她原名安清薇,是安家不承认的私生女,被陆虎成找到。两人之间作了一个交易,具体尚在调查。
“白晨,把凌非叫回来。”
“是。”
白晨犹豫了,可望着陆且扬转向落地窗的侧脸,他那颗不安的心突然就平静了。这个男人,自己既然喊他一声陆少,就没有他应付不了的事。算了,他还是安安心心把凌非那家伙叫回来。
目光如炬,深邃似海。
陆且扬望着南面那片遥远的天空,他知道,那是她要去往的城市。他是拼了命地克制,才忍住没有将那个女人半路截回来。
陆且扬对着空气,薄唇微启。
等我。
要是再让我逮到你,我一定把你拴在身边。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确保你安然无恙。
所以,先放你走。
第二十五章 一场好戏(一)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陆铭锋握着面前安杉灯的手,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真是后生可畏啊。”
“安伯,谬赞了。”
“祝我们合作愉快。”
“铭锋,安伯我看好你。”
“恩,您慢走。”
“好。”
几番客套后,陆铭锋看着安杉灯一行人离开会议大厅,他手里握着刚签好的合同,想到接下来的计划,竟有些恍惚。
“铭锋。”
陆皖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看着和暮皖一模一样的脸,本以为麻木的心又开始痛起来了。
他也以为自己可以自欺欺人,可陆皖终究不是她。
“义父要见你。”
“恩。”
总裁办公室,陆虎成在沙发上凝神。他这个儿子当初就是被那个林暮皖给耽误了,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放弃家业,远走他乡。幸亏他解决了她,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他这个儿子多久。
“来了。”
“恩。”
对陆铭锋的冷淡,陆虎成已经见惯不怪了。他毫不在意,继续问:“合作谈得如何?”
“很顺利。”
陆铭锋径直越过陆虎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对这个父亲,还是存有芥蒂的。当初暮皖和他在一起,这人就没少阻止。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他们又怎会走到现今地步?
“你打算怎么对付陆且扬?”
“蚕食。”
一步一步击溃,比起一击毙命,这过程足够陆钟那孙子受的了。
陆铭锋是陆虎成老来得子,从小就被陆虎成赋予太多的期盼,可以说,在遇到林暮皖之前,陆铭锋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不苟言笑,按着陆虎成的要求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不敢逾越。
“不错。”
“没事的话,您可以先回去了。”
“铭锋,不要再让我失望。”
“知道。”
门外,陆皖心神不宁。她害怕陆虎成又会与铭锋起冲突,一想起那件事,她就心有余悸。直到看见陆虎成春风满面地出来,陆皖才松了口气。
“小皖。”
“你跟我来。”
“是。”
坐在陆虎成的私人轿车上,陆皖一直在等这个老狐狸开口。
“我要你去山城,找到一个叫薄冰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那人带回l市。”
“那铭锋这?”
“我自有分寸。”
“机票已经定好了,晚上出发。”
陆皖欲言未止,在对上陆虎成威严的目光后,还是妥协了。
“知道了。”
“我让十三送你去。”
“好。”
老管家丁洪不解,他看着十三载着陆皖的车消失在车流里,终问出了声,“老爷,你为什么要支走小姐?”
“老丁,铭锋必须赢。”
“明白了。”
这是一场无声的硝烟战争,涉入当中的每一个人,皆是帅将;一念之间,工于心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陆家涉足娱乐、金融、餐饮等各大行业,枝节错综复杂。要想一击致命,这是不可能的。不过,越是强大的事物,往往弱点就是命门。
那便从金融开始。
“十三,陆皖呢?”
正在开车的十三接通电话,下意识地看了旁边女人一眼,略微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据实说。
“锋少,老爷让小姐去山城一趟。”
“在哪?”
“现正在机场路上。”
“知道了。”
“那小姐……”
“过后,你来公司接我。”
“是。”
走了也好,那个人做事还真是不拖泥带水。老头,你真地是把我所有的顾虑都铲除了。
“铭锋说什么了?”
陆皖以为陆铭锋会追问,或者插手,她就不用去了。可看十三平静的面容,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
“小姐,到了山城,有事记得联系十三。”
是夜。
凌非披着清冷的夜色,下了机场,远远就看到等候多时的白晨。
“你可算回来了。”
“废话真多。”
“陆少呢?”
“都在陆宅,只差你了。”
“走吧。”
黑色轿车如风般离开,夜晚又归于平静。但那一路留下的车声,似乎在预示着一场喧闹的开始。
黎明之后,l市会如何?
这不禁成了这深夜难寐之人心中道不尽、理不清的困扰,而无力恰恰是现下最大的苍白。
第二十六章 一场好戏(二)
央兰银行。
l市最大、最具影响力的金融机构,其幕后黑主便是陆家,但知道这事之人寥寥无几。
陆且扬让凌非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既然是央兰银行的挂名ceo,那么有些事还得他出面。
“让鼎风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入股央兰。”
且不说央兰在l市金融街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凭多少企业绞尽脑汁地想和央兰合作,央兰的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
“陆少,你这么慷慨陆铭峰知道吗?”陆少做事向来有分寸,可乍听到,凌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理会凌非的不解,陆且扬突然转移了话题,“看来你在山城过得不错。”
“是呀!”
“嗯,白晨要不也去体会体会?”
凌非眯着眼睛,狡黠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白晨。而白晨自顾盯着面前的笔记本,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三天够?”
“可以。”
掷地有声。
白晨见凌非收起了不正经的神态,他这才看向正中的男人,问道:“那我做什么?”
陆且扬虽然不知道陆铭峰接下来会走哪步棋,但如果自己换做是他,在自己具有巨大优势下,必攻对方的软肋,这是最快最不伤己的选择。当然,在敌明我暗下,暗处便是最大的筹码,可以知己,然后将其彻底击垮。他和陆铭峰现在就是敌明我暗的情况,可他陆且扬哪是被动还击的那方,主动才是他一贯的风格。棋逢对手,见招拆招。
“爆料给l市各大媒体,制造陆氏和央兰最高层决裂的舆论,越猛越好。”
“……”
“浑水摸鱼。”
“还是坐收渔翁之利?”
对凌非、白晨的猜测,陆且扬置之一笑。他要的就是这l市乱起来,越乱越好,这样他就能趁机弄清楚陆虎成那只老狐狸真正的目的。
“十三,央兰对我们的合作方案怎么回应?”
四十层的大楼里,陆铭峰负手而立。他看着中心地带屹立的陆氏大厦,离鼎风仅有几十米,却占据了这座城市所有的地理优势。
“央兰很满意我们的方案,已经同意我们入股。再加上安氏的那部分,我们会是央兰第二大股东。”
“还有最近突然崛起的韩家前日派人来,说是要和我们合作?”
“韩家?”
“韩东南。”
“嗯。”
这个人于陆铭峰而言并不陌生,他和赵芸儿那些事,因暮皖和薄冰的关系,他算是知道得差不多。也就只有陆且扬那个一根筋的人,自大到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伤了另一个最爱他的人。
说不上讨厌陆且扬,也不喜欢那人的作风。只是每每遇到有关他的事,陆铭峰心里的求胜欲就会燃起。曾经的他并不会表现出来,相反他云淡风轻惯了,可在知道暮皖离开的真相后,他心底的那道防线终于坍塌了。像是负能量积攒到了极致,释放出来的瞬间,那可怕而又陌生的力量让他不禁畏惧和后怕。
“约个时间。”
“我这就去安排。”
三天后。
l市新闻头条。
惊爆:鼎风成为央兰银行第二大股东,实际控股央兰:韩、安及鼎风三大集团联合,强强联手,实力远超陆氏集团,商界风云涌变。
西南地皮竞标,陆氏落败鼎风;国际娱乐城入资,鼎风半路杀出,陆氏黯然离席。
……
陆铭峰来势汹汹,加上陆氏集团和央兰决裂的舆论越发扩大,l市商界圈子里暗地里都默认了一件事:陆氏的天要变了。
事实上,陆氏对外也表现得越来越弱势,纷纷和一些公司解除合作,甚至传出有部分高层精英集体跳槽到鼎风集团,还带走了不少陆氏的商业机密。一时之间,商界的各大企业都怕和陆氏沾上一丝关系。所谓在商言商,利益永远是商场的王 ,众企业明里暗里地都攀上了鼎风集团这根大藤。
“峰少,陆氏倒了。”
陆铭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英俊的脸上渐渐凝出一层寒意。他想过与陆且扬的商场厮杀是如何鱼死网破,但不曾想一切竟这么顺利,鼎风击垮陆氏仿佛是一瞬间的事,从蚕食到吞并仅仅只剩一步之遥。
“十三,你信吗?”
“你要是觉得那个人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被击倒的,就错了。”
十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办公室被一种无言的沉闷弥漫。许久,陆铭峰翻翻出电话,拨通了那个标记“未知”的号码。
“喂。”
低沉沙哑的男音响起,他知道是那个人。 陆且扬,我想我们该光明正大地交锋了。
“好久不见。”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电话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早。
“你是来耀武扬威的,那怕是要令你失望了。”淡淡的揶揄,两人如同老友般叙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只是时隔多年未见的旧友。
“有一件事我想你一定想知道。”
卖关子也不只是他陆且扬一个人会,这些年来陆铭峰一直在想,要击垮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是让其从天堂到地狱吗?兴许是,但以他对陆且扬的了解,这样一个冷酷到几乎没有软肋的人,最大的报复应该就是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
赵芸儿、陆氏,现在看来似乎都不是?
倒是薄冰,从头到尾,他和暮皖都看出来了,陆且扬一直强势地侵占着薄冰的人生,可惜他不明白,他们也道不破。困在情爱中的人,谁又会有旁观者那般的清醒?喜怒哀乐皆是你,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薄冰,抱歉。
又要利用你一次了。
“哦~”
“明天下午三点,爵度,关于薄冰的。”
嘟,电话被挂断,陆且扬嘴角的笑在听到薄冰两个字时顷刻凝固,吓得一旁的白晨屏住了呼吸。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冲击着他这颗小心脏,以陆氏的能力,对于鼎风的步步紧逼,完全可以迎刃而解。可陆少一反以往作风,退了再退,现在更是让外界以为陆氏已经是空壳一个。这就算了,凌非更是神出鬼没,他前天出去办事,看到他和陆铭峰身旁的助理打得那是一个火热。
如果不是一早知道陆少的计划,他怕是以为陆氏也完了。
“山城那边怎样?”
知道陆少想问的是薄姐,白晨松了口气。提到这,他也正有一件事要和陆少汇报,陆皖突然出现在山城,他总觉得不简单,但愿情况不是他想的那样。
“薄姐都好,只是陆皖也在山城。”
陆皖,想来是陆虎成派的。习惯性地掏出一根香烟,从薄冰离开l市开始,陆且扬就恋上了烟味,和芸儿那会他只觉是自己反常,过些时日变好;可直到再见薄冰,陆且扬才后觉,她的出现,让他这个习惯愈发难以戒掉,甚至愈发成瘾。
“提醒黎子易。”
“还有,让他们时刻跟着。”
“是。”
呼出一口烟,陆且扬俊美的外表下,藏着什么,道不清;他不发一语,却隐隐透着强烈而诱惑的危险气息。
如果是毁灭,那便轰轰烈烈些。
第二十七章 前尘旧事
我一直在想人和人之间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交集,擦肩而过不好吗?从小接受的一切教育养成了我冷傲、不屑的性格。所以在遇到那人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的骄傲是没人能够挑衅的;直到后来,遇到了,在我有生之年,我终于明白了害怕是怎样的感觉。
陆铭峰,但愿你没有触到我最后的底线。
爵度。
以我之爵位,度你余生富贵荣华。
开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异国流浪调酒师,传闻他神龙不见尾,而见过他的人都被他身上的忧郁颓唐气质震撼,加之其手艺独特、无人可拟,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爵度这家酒吧就在l市有了一席之地。
再后来,调酒师遇到一个女孩,遗憾地是这只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漫长寂寞等待中,当那止不住的思念再次泛滥,他终于以赋予他酒吧名字深意的方式来纪念这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爵度同一般认知的酒吧不同,它不喧闹、不熙攘,相反布置参照高雅的咖啡厅,同时还保留了酒吧独特的吧台。在这里,你不会被那些情绪疯狂释放的人影响,也不用担心那些堕落的降临。凡是来到这里的,他们只需要同调酒师静静地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然后是一杯为其自身调制的酒。若非要用什么更贴切的形容,那就如同八百里黄泉的孟婆熬成的汤,路过之人,喝上一口,忘却前尘往事,再回首,余留满目空白。
窗外的百合花开得盛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陆且扬是带着一身寒意找到坐在最靠窗的陆铭峰,两个异常俊美的人同时站在一起,瞬间就吸引了店里人的目光。
“我请客。”
“不用。”
陆铭峰扫了男人身后一眼,一个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抿了一口清酒,陆铭峰丝毫不受来人的影响,仿佛他这人就该这般淡然,不为任何事物所动。
“陆氏还真的是不堪一击。”
招手,点了经常喝的蓝烈,陆且扬依旧冷着脸,他也不急,陆铭峰要打哑谜,他有的是耐心呢。
“是吗?”
“怎么,陆少要死撑到底。”
“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哦,有趣。”
“你到底要说什么。”
要说什么,其实陆铭峰也不知道。对于陆氏集团,他已经胜券在握;之所以来见陆且扬,他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理由只是他想让眼前这人身心重创,从此一蹶不振。
凌厉的目光,交织在两人视线里,不相上下。
“关于薄冰的,我想你一定很想听。”
往事浮现在陆铭峰脑海里,他狭长的单凤眼微挑,那一身白裙飘飘的女人定格在那排梧桐树下,柔风吹起她的裙摆,惊羡了他的年少时光。
暮皖,我又控制不住想你了。
“陆且扬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身边有一个视你如生命的人。”
他知道陆铭峰说的是薄冰,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陆且扬隐隐觉得陆铭峰接下来说的是他所不知的,如果是当初那件事,他不敢想,若事情另有真相,那他好不容易积攒的信心会如何,此后他又该如何去靠近她?
“薄冰为你怀过一个孩子,但流掉了,甚至,她以后都不能当母亲了。”
“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孩子。”
呼吸陡然沉重,他想反驳,可陆铭峰笃定的语气、眼里的伤痛那么认真,并不是在做戏。所以,陆且扬信了,甚至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凝固,心脏那个裂开的位置又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
原来当年他还有过一个孩子?
他怎么都不知道。
氛围瞬间压抑,陆且扬如雕像般坐着。连陆铭峰何时离开,他都没有察觉,直到耳边传来那人森冷的警告。
“陆且扬,你不配。”
“我告诉你,你欠暮皖的,薄冰的,我都会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
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陆且扬用手捂着心脏,他知道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弄丢了自己最珍视的人,只是没想到真相会这么残忍。
接到凌非电话赶来爵度的白晨,一番搜寻,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陆且扬。但陆且扬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压抑得令人生畏。怎么来之前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像失去了所有般消沉。
“陆少,你没事?”
久到白晨以为陆且扬不会回他时,陆且扬才起身,越过他时,沉声说:“白晨,可以开始了。”
陆少这是要打鼎风一个措手不及了。只是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陆少似乎很不正常,但具体他又说上不来。
不过,他终于可以把最近受的气都释放出来了。那些个树倒猢狲散的,他有的时间慢慢收拾。
“我这就通知凌非。”
说完,对上陆且扬的视线,男人眼眶一片通红,浓烈的伤痛让白晨不禁失了声。陆少那个人竟然也会难过,陆铭峰到底和陆少说了什么,他心中的陆少不该是这般脆弱的。
“陆少。”
“去开车。”
“……是。”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有太多的事或许就可以重来。但命运一直是公平的,时间不曾饶过谁,既种了因,那便会有果。
山城。
薄冰睡得极不安稳,脸庞有细碎的汗珠不断冒出,那段梦魇时隔许久,终究再一次出现在薄冰的脑海里。
“你们放开她。”
彪悍的五六个黑衣人挡在林暮皖面前,她焦急地看着前面瘦弱的女人,恨不得冲过这些碍眼的人。
“林小姐,劝你别多管闲事。”
“冰儿,别犯傻。”
“那个混蛋、挨千刀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林暮皖在医院走道上骂骂咧咧,全无平日里的形象。陆铭峰接到林暮皖电话赶来医院时,看到的就是那个平素文静的女人怒火中烧、撒泼的样子。
“暮皖。”
闻声,林暮皖回头,对上男人担心的面庞。下一秒,她却立在原地,因为她从薄冰的眼神里收到了“快走”的讯息。薄冰在用唇语暗示他们有枪,别逞强,她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人?
那年从孤儿院出来,薄冰说到做到,不曾放弃她。之后,薄冰消失了好久,仿若人间蒸发般,她那会就发誓要是找到薄冰,定要不让任何人欺负薄冰。但为何再遇,每每都是薄冰帮自己化险为夷,就连她喜欢的人,也是薄冰排除万难、尽力撮合,才让自己得偿所愿。
“铭峰,救薄冰。”
陆铭峰抱着泣不成声的女人,看着被人推进手术室的薄冰,无力、无能像两把尖锐的刀一下一下捅在他身上。
一个是他爱的人,一个是他爱的人最重视之人。偏偏他与陆虎成断绝关系,没有后盾的他,渺小得无奈。要不是看到那些人身上货真价实的枪,他怎么都会去搏一把。但感受着怀里人的不安、恐惧,他突然不敢赌了。他不怕受伤,他怕一会场面失控,他护不住这个女人。
最后陆铭峰还是上了,可对方人反应更快,手枪直接架在了林暮皖的后脑勺。
他不再反抗,承受着对方的一顿暴打。他听着暮皖的哭声,心疼不已。可他不是神,体力不支后,他还是倒了下去。
“暮皖。”
再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啪嗒。
手术室大门被关上。
薄冰本以为这些人是陆且扬派来的,可在她刚才与他们交手时,他们从头到尾都强调是陆且扬指使的,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蹊跷。直到碰到他们身上的枪,她不留神被钳制,那一刻她总算明白了。
不是陆且扬。
这些人的目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闭上眼,薄冰止不住冷笑。赵芸儿,我还是太小看你,竟连黑道都被你拉拢去了。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一个护士熟练地在薄冰手上注射了麻药,晕眩席卷而来,薄冰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薄冰醒来,不是意料中冰冷的医院,她的身边竟是舒适的床。有什么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但只是一瞬,她便没了头绪。
身体的痛感再次爆发,她疼得不可自已。拖着虚弱的身躯,薄冰艰难地打开房门;下楼,在看到客厅熟悉的陈设后,她苦涩一笑,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底在滴血,那道刚结痂的伤口再次狠狠裂开。
是她错了。
这里是陆且扬的私人别墅。没等薄冰反应,别墅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薄冰一抬头,就见季思霓眼眶泛红,俏脸惨白,随后嘶哑的声音传来。
“薄冰,我带你走。”
注意到跟在季思霓身后的林垣脸色凝重,薄冰此刻思绪很乱、很乱。这一切到底是陆且扬,还是赵芸儿,她竟然不敢确定了。
薄冰陷入了一个循环里,那就是她想知道的一切,被人拼命地阻挡;她想相信的,却一次又一次地背叛她。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可尘埃终会落定,那些事薄冰终究还是知道了。
她的暮皖间接因她而死了,陆铭峰不知所终 ;陆且扬突然撤回了起诉,躲藏在l市的那段岁月里,她开始抑郁,而思霓每次看着她,都是目光悲伤,欲言不止。
她没了孩子,没了暮皖,甚至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就连她深爱的人,也在她的心间狠狠插上了一刀。
果真应了当初那个算命的一句话,她薄冰注定是薄凉的命格,命里所重要的人都无一善终。
“不要。”
薄冰从梦中惊醒,她的房间一片漆黑,如同入夜。呆滞地盯着窗帘,许久,薄冰才挪了步子,走到窗前。手一用力,只听“哐”一声,蓝色碎花窗帘分成两部分,窗外过分灿烂的阳光猛地洒进薄冰黑暗的房间,温暖她的同时,也散去了这一室的沉闷。
陆且扬,我只是想忘了你,怎么就那么难?
你怕是不知道,在l市我问是不是你做的,我多希望你会否认,可你沉默的样子生生将我残存的念想粉碎。
既然做不到伤你,那便不见,就不念,亦不会恨了。
第二十八章 那份欢喜
l市近来风波诡异,各大企业纷纷自危。
一度以为苟延残喘的陆氏突然起死回生,一夜之间又站在了l市商业的顶端。反观鼎风,负面新闻接二连三,加上央兰银行背后的大股东竟然是陆氏集团,此引起l市震惊的同时,也直接导致鼎风资金链出现问题,公司立刻陷入危机。
凌非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男人一大早就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一言不发。一旁的白晨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对他爱理不理。
“陆少,非要这么狠吗?”
“凌非,你跟我出来。”
“干嘛。”
“快点。”
凌非话没说完,就被白晨拖出办公室。办公室骤然安静,男人身上的冷意却不减反增。
陆且扬终于动了,他拿过凌非放在桌上的资料,扫了一眼,想到陆铭峰回来的大动干戈,突然有些同情起那个人。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利用,最爱的人被自己最亲的人设计害死。如果他把这资料拿给陆铭峰看,父子反目成仇,这又是一出什么戏?
“白晨。”
“进来。”
“把这份资料匿名送一份给陆铭峰。”
“嗯。”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一道密不可封的城墙,在里面藏着他们自己深埋于心的秘密。没人能进,也进不去。
陆铭峰就知道陆且扬不是省油的灯,他设下的这一局还真是煞费苦心,连自己都被摆了一道。
好在他留了后手,可当他收到那份匿名的资料后,他才明白自己不止入了陆且扬的局,甚至从一开始他就身在他人局中,却不可知。
“十三,去虎宅。”
虎宅,陆虎成嗜虎,便取了这个名字。
有多久了,陆铭峰也记不清了,他就没有踏进虎宅半步。现在,他必须去,不管这份资料上说的是真是假,或者是他人别有居心,可事关暮皖,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去。
但愿只是一场商业之争,是对方使用的小伎俩。
“老爷,铭少回来了。”
陆虎成清早突然得知陆氏集团成了商业龙头,还是央兰银行的第一大股东,气得咳了许久。到了下午,自己公司资金不够、负面消息满天飞的消息传来,更是让他怒火更盛。
铭峰是怎么办事的。
刚想让老丁叫他,他自己倒好,主动来了。
“走。”
对上陆虎成怒气腾腾的面容,陆铭峰冷笑。他了解陆虎成,只要是他做过的事,断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如果自己手上仅有一份文字、照片,陆铭峰不会来这,但那份录像总归不可能是假,其他证据可以伪造,可一个人的声音、相貌总不能也做到如此逼真。
他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永远是这种命令的语气,凡事都要顺其心意,稍有忤逆,便是狂风暴雨。
“陆董事长,应该是我想问你。”
没想到陆铭峰敢顶嘴,陆虎成气得打了陆铭峰一巴掌。十三快速地扶住身体倾斜的陆铭峰,可见力道之大。
“逆子。”
“呵~”
“你做的好事还想人不知道。”
“什么?”
陆虎成此刻意识到两人说的不是同件事,他不知道陆铭峰知道了些什么,但看陆铭峰这么大的反应,甚至敢呵自己叫嚣,除了因为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是你害了暮皖,对吗?”
“嫁祸陆且扬,也是你的手笔吧。”
“……”
“默认了?”
陆铭峰将那份资料用力洒在陆虎成身边的桌子上,几乎承载他所有的恨意。是谁都好,为何是这个人,暮皖,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
如果你没遇到我,那该多好。
“陆虎成,从今往后,我们断绝关系。”
气氛剑拔弩张,老丁看不下去,陪在老爷身边这些年,老爷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心为了铭少,只是可能用错了方式。
“铭少,老爷其实很关心你。”
“不用了。”
“让他走。”
“陆铭峰,你要走出这个门,我陆虎成再也没你这个儿子。”
“好。”
陆铭峰转身就走,走得毫无留恋。十三最后看了陆虎成一眼,同老丁点头,也快速跟上陆铭峰的步伐。
鼎风集团内忧外患,内有总裁不知去向、董事长临危掌权,外有陆氏集团的步步紧逼,一时之间,鼎风要被陆氏吞并的消息立刻散开来。
陆虎成更苍老了。
陆皖就是这个时候回来了。
当初他们之间就是交易,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还能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重情重义,但陆虎成知道她一定另怀心思。
“陆虎成,想救鼎风不是不可能,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鼎风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他当初或许就不应该帮这个女人一把。女人狠起来,真的是没有心的。
“好。”
陆皖压住内心的震惊,来之前她心怀忐忑,陆虎成这只老狐狸可不那么好算计的。
“薄冰,我已经把她带回l市了。有她作人质,陆且扬就会听我们的。”
“我凭什么信你。”
“进来吧。“
办公室门被推开,陆虎成看到赵芸儿的瞬间,心底生出疑虑,但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赵芸儿。”
“陆董,您好。”
“陆皖,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小姐同意和我们合作,我们的目的是陆氏集团,而她要的是除掉薄冰。”
“赵小姐,你不过是一个明星,以你的条件,你能给我什么?”
赵芸儿就猜到陆虎成会这么问,这个无利不谈的作风,还真的是现实啊。她淡笑,说:“我有韩氏,这个筹码可以不,陆董?”
“够了。”
“合作愉快。
黑暗。
逼仄的空间,手脚都被绑着,薄冰动弹不得。
她明明都已经置身事外了,怎么还有人不想放过她?当初为陆家做事时或多或少得罪过一些人,但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报复?
有声音。
四周寂静,薄冰清楚地听到来人的脚步声,高跟鞋,是个女人。很快,来人走到她面前,冰冷的手解开她眼前的黑布。突然的光明让薄冰有些不适应,视线模糊了几秒,她才看清面前的人。
“赵芸儿。”
赵芸儿恨不得面前的女人彻底消失,可想到她还有利用价值,于是只好将这个想法压下。
嫉妒会让一个人如何?就像赵芸儿,在爱而不得后,走向了一个极端。既然她得不到,那就都毁掉。
“没想到有天你也会落在我手里。”
“是你干的?”
“薄冰,这可不像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是她大意了,光顾着脱离陆且扬的视线,没想到被人借机暗算。有黎子易在小李子身边,加上陆且扬的人,想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你不和陆且扬相亲相爱,找我有事?”
不提陆且扬还好,一提,薄冰看着赵芸儿逐渐狰狞的脸,那本是一张精致的脸,怎么现如今变得如此丑陋。
“还不都是因为你。”
薄冰自嘲一笑,她可不认为她对陆且扬有多重要,即便在离开l市那晚他们发生关系,他也间接表达了他的爱意。可她薄冰要不起,也不敢了。
“赵芸儿,你和你男人闹矛盾,请你去找他,别来打扰我。”
这个时候,薄冰知道越激怒赵芸儿,以那人骄傲的性子,最受不得被人讥讽,她总会不小心说出一些信息。
赵芸儿正要开口,可看着薄冰故作镇定的样子,笑得张扬极了。薄冰,我差点就上你当了。
“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
“陆且扬现在因为你,明天就要和鼎风签约,陆氏这么大的公司就要拱手让人了。”
“他不会的。”
赵芸儿注意到薄冰微红的眼角,一抹喜悦涌上心头。陆且扬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薄冰,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薄冰,自欺欺人的是你。”
赵芸儿泄愤般地将冷水泼在薄冰身上,入秋的l市还是凉的,薄冰本就体寒,加上那年被强迫打掉孩子、左手骨折,又因老爷子遇害入狱时受到的折磨,身心重创,能熬过来全是运气。所以,这一年来,她特别怕冷。这突然的寒意,从薄冰的身上蔓延去,不一会,她嘴唇就发紫、面色惨白。
“别死了。”
“我可不想为你收尸。“
女人踩着高跟鞋,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声又一声刺激着薄冰。人不知何时已走远,但薄冰的耳边还留着断断续续的回响声。
薄冰知道她发烧了,因为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她恍惚又看到了陆且扬说喜欢,对她好的那一个月。
“小薄,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
“为什么?”
男人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吧,眉眼弯弯,嘴角的笑意如三月春风般舒服。他突然抱住自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声“我似乎开始喜欢你了”整整惊艳了薄冰那段无比暗淡的岁月。
“我还有事。”
她落荒而逃,以至于错过了看到男人眼里满满的算计和深不见底的寒意。
画面一转。
男人酒吧酗酒,凌非找到她,说是陆少一直念她的名字。在当了一个星期的鸵鸟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人。
还是那般光彩夺目,他这人就是天生的焦点,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送他回老宅,却被他借着酒劲留在了他房间。夜色迷人,闻着男人身上浓烈的酒味,她仿佛也醉了,那晚他成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那时的她不知道,她小心翼翼藏着的爱,会是引起她悲凉人生的最大始作俑者。
他是她爱不起的劫难。
只是沉浸在喜悦的薄冰忘了幸福来得太快,一旦失去,也只是眨眼的事情。她这十几年暗淡地生活,不曾看过这个世界的多彩,所以她如履薄冰,生怕一不留神便走错。而陆且扬半戏谑半认真的温柔语气,在那样的夜晚,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她固守的防线。
薄冰看着男人好看的睡颜,做了个决定,她想其实她也是可以明目张胆地喜欢一个人的。
因为他说过喜欢她,不是吗?
第二十九章 生离死别
爱情里没有平等,只有爱与更爱。爱得最深的那个人注定会是被伤得最彻底的那个。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可惜却被你置之敝履。
你来过的那段岁月,是我此生最美的回忆。可我却不知道,在那之后,是漫长无尽的悔恨和悲凉。
海浪拍打着高崖,发起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势。
薄冰是被外力重重地撞击后才醒来的,发烧让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她用力抬了眼皮,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出来。
是他。
“哈哈哈。”
“且扬,我还是太小看你。”
陆且扬心疼地注视着被赵芸儿牵制的女人,怎么才离开他的眼皮底下几天,就搞得这么狼狈。她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连赵芸儿派去的人都收拾不了。
黎子易第一时间告诉他薄冰失踪了,他就猜到是赵芸儿了。只是陆虎成、陆皖和韩氏虎视眈眈,他分身不暇,才让赵芸儿有机可趁。
“赵芸儿,收手吧。”
收手,多么可笑。她看着男人依旧风姿绰约,俊美得不可方物,那藏在心底的苦涩怎么也收不住。
是这个人给了她最美好的承诺,给了她对爱情的渴望,可也是这个人将她打回原形,将那场美丽的梦打碎。
何其残忍?
“晚了。”
“芸儿,你别作傻事。”
韩东南不知何时也赶来,她看着站在高崖边缘的黄衣女人,从未有过的恐慌袭来。他千算万算,就算忍痛将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可他也从未想过会让她付出生命。
如果陆且扬是残忍,那么韩东南就是无情。要是一开始她没有遇到韩东南,受她欺骗,接近陆且扬,她也不会爱上那个男人。1
“韩东南,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都是我的错,你下来。”
韩东南这是第一次当着他最恨的对手陆且扬面示弱,韩氏和鼎峰都被陆氏集团摆了一道,签约的关键时刻,警方突然出现,以陆虎成涉嫌偷税漏税带走,计划突生变故,合同就此作罢。与此同时,韩氏遭到恶意收购,一时之间易主。
对方是有多深的城府,才能一环扣一环,将他们一举击破。他打电话给芸儿说事情失败,让她先走,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偏激,来个鱼死网破。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陆且扬?
他当初就不该利用她的。
“芸儿。”
“你给我滚。”
陆且扬本想趁韩东南和赵芸儿对话,她分神之际,靠近崖边,救回薄冰。可赵芸儿像长了透视眼般,犀利的眼神突然落在他身上,冷冷道:
“你再靠近一步,我不敢保证薄冰还活着。”
“好。”
陆且扬停住脚步,不敢向前。赵芸儿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怪造化弄人,爱情不是他可左右的,所以他注定会辜负她。
“我就站在这。”
赵芸儿笑着笑着,眼角有了泪意。藏在衣袖里的手枪,是她最后的筹码。薄冰,我好像可以体会到当初你的感觉了。只是他对你还是比我仁慈,至少他还留着你的性命,而我触了他的逆鳞,就不会有你这样的结果了。
“薄冰,你还爱他?”
薄冰没想到赵芸儿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赵芸儿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只是看着她隐忍的面容 ,竟然生出一丝不忍。她今天的遭遇和当初的自己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不了。”
“骗子。”
赵芸儿低下头,贴着薄冰的耳朵,说:“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没等薄冰回答,赵芸儿朝着不远处立着不动的男人,讥讽道:“陆且扬你不是天之骄子吗?”
“那好,你下跪,我就放了薄冰。”
怎么可以。
薄冰不敢置信地看着离自己仅一米处的男人,他坚毅的面容让她莫名的心安,可眼里的同意又是怎么回事。
不可以。
她记得,他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啊?
眼泪不知何时滑落,她挣扎着,嘶哑地大喊,“陆且扬,你要是敢跪,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陆且扬一滞,接着含笑的眼神望向那个摔倒在地、一身狼狈的女人。她所有的伤痕全拜他所赐,就算到了这一刻,她也还是想着自己。他当初是有多眼瞎,不,不止瞎,还心盲,怎么就将她推得那么远,远到差点找不回来了呢。
“小薄,不怕,我来了。”
“你走,我不要你管。”
“还真是用情至深。”
男人终究还是跪下了。
砰~
一声枪声响彻天际,薄冰被赵芸儿发狠一踩,再次虚弱地倒在另一侧,她看着那个男人,瞳孔不断放大,眼泪夺眶而出。
“不”,那般撕心裂肺。
赵芸儿看着双膝跪下的陆且扬,他的左胸口上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喷涌的鲜血妖冶至极,染成了一朵朵绚烂的花儿。
她杀了陆且扬,那个她爱得无可救药的男人。
“就算是死,我也要拖着你们。”
这是她赵芸儿最后的尊严。
话落,陆且扬身后传来震耳的警车声,一大波警察朝他们涌来。赵芸儿不停地冷笑,然后猛地拉起地上的薄冰,在陆且扬震痛又无力的目光里,直直跳下了高崖。
“小薄。”
“芸儿。”
两道悲痛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且扬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咣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韩东南则直接冲到崖边,看着底下汹涌的海水,心痛到了极致。
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他一次?
他都知道错了。
或许人都要失去才懂得珍惜,陆且扬如此,韩东南也如此。只是,对陆且扬来说,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残忍。
他的小薄,这次是再也不见了。
陆且扬再醒来,鼻尖全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的病房里还混杂着淡淡的雏菊花味。
是她喜欢的味道。
“小薄。”
陆且扬惊醒过来。
“陆少,你总算醒了。”
白晨守了陆且扬一晚上,医生几次都要下病危通知书,还说这伤换做一般人,早就去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陆且扬顽强的生命力。
“白晨。”
“薄冰呢?”
“……”
“说。”
“薄姐落海了。”
眼前又浮现出令他窒痛的那一幕,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派人找了吗?”
“还没找到。”
“继续找。”
陆且扬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白晨看着陆且扬异常平静的脸庞,薄姐生死未卜,最伤心的就是陆少了。算了,他还是少提一些,免得陆少难过。
“有事叫我。”
白晨一离开,陆且扬沉思了一会,便拖着虚弱的身子,顺手拿过白晨提前备好的衣服,离开了医院。
他一路飙车,来到赵芸儿劫持薄冰的高崖。熄火的黑色车子被停在公路边,莫名有些荒凉。陆且扬喘着气,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坎上。四周天色灰蒙蒙,一如他此刻心底深处散不去的阴霾。
这里是那天她倒地的地方,他看得出她当时受伤了、脸颊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可他没想到她会那么虚弱,完全受制于赵芸儿。要不是赵芸儿也跳了下去,他绝对有千万种狠招收拾那个女人。
“薄冰,你要再不出现,我这就把你那个孩子丢了。”
“还把林暮皖的墓给掀了。”
“你不是最在乎他们吗?”
男人凄厉的嘶喊,除了哗哗的浪花声回应他,天地一下子安静得可怖。雨水疯狂地倾斜而下,打湿了这片悬崖。
一向冷心的陆且扬没想到,有天他会彻彻底底地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原来没有她的生活,日子漫长得可怕,像一个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看不到尽头。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陆且扬整个人没在雨里,纹丝不动。伤口再次裂开,他置若罔闻。许久,雨声停了,天也放晴了。
砰~
他一米八的身子应声而倒。
再无知觉。
医院。
满院恐慌。
l市的头号人物陆且扬失踪了。
院长办公室。
桌上是沏好的上好茶,冒出的热气泛着清香,品茶的人本该心旷神怡、自在舒服,却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监控查到了?”
院长毕恭毕敬地站着,手不自觉抹了脸颊的汗珠,诚惶诚恐地说:“监控最后显示是陆少自己开车离开。”
“凌非。”
“我去取车。”
没等院长反应过来,面前两尊大佛终于离开,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灰色的跑车疾驰而去。
“是我没看好陆少。”
白晨此刻自责极了,都是他大意了,怎么就被陆少的表象给骗了。他那么在乎薄姐,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呢?
“白晨,他醒来那会什么反应。”
“平静得诡异。”
凌非开着车,听完白晨的话,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年前陆少去看守所悄悄见薄冰的情形:他看着那个女人被狱警大声呵斥,应该是动作不利索,还被狠狠推倒在地,那般狼狈。他的脸上明明一片漠然,嘴角的笑容也阴冷诡异,可凌非还是注意到他攥紧了手心,直到溢出刺眼的鲜血。
那天薄冰落崖的画面还萦绕不去,事情结束之后,他又特意绕回去看了那处高崖。崖那么高,水又深不见底,人怎么可能还在?
陆少,你一定后悔了。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以后不要再提薄冰了。”
“知道,还用你说。”
两人抵达时,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高大的身躯瑟瑟发抖,嘴里满是呓语,胸口处刚包扎的伤口再次变得血淋淋,那人都快成了血人。
伤口感染。
还发高烧了。
“白晨,赶紧送医院。”
急救车再次推着陆且扬进入手术室,门外的凌非和白晨忧心忡忡,陆铭峰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还好吧?”
两人很意外陆铭峰会来,扳倒鼎丰风和韩氏那会他背后可是出了不少力。虽说一开始他们争锋相对,可眼下这种局面,也并不是他们每个人愿意看到的。
“暂时死不了。”
凌非点燃了支烟,白晨也不说话,陆铭峰自个靠在一堵墙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和陆且扬还真是惨不忍睹。
只是他比那个人好点,至少,他的女孩陪着他走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而陆且扬给薄冰带来的,除了伤,还是伤。
这样的深爱,薄冰如何敢要,陆且扬又怎会放手?他们之间注定是一个死胡同,偏偏还要撞到头破血流。
“来一支。”
“嗯。”
不消一会,烟雾缭绕,便再也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第三十章 他欠她一个解释
如果死神路过我的一边,却没有带走我,那一定是我罪孽太过深重。还有人,等着我去还债。
薄冰和赵芸儿都没有死。
坠崖时,薄冰看不清身后男人震痛的神情,却听到了那疼苦的声音。那一刻,巨大的求生欲在她的心间涌起。
她不能死。
落海的瞬间,她忍着全身剧痛,拼命地朝岸边游去。赵芸儿恰恰就在她的前方,百般纠结后,她拉住赵芸儿渐渐下坠的身躯。
赵芸儿应该是没了求生**,双眼紧闭。一个人都很费劲,再加上一个赵芸儿。可薄冰不比常人,十年的组织地狱般的训练和任务,她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一开始是高烧和赵芸儿下的药,让她失了反抗之力。后来意识回来,她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她面前直直跪下,她心疼得厉害。
她再恨他,也没想过要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他如此不信她,还伤她,她都不舍得伤他半分,别人怎么可以?
猜到赵芸儿的意图后,她就想好了自救方法。之所以带上赵芸儿,她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但心底有个声音时不时提醒她,这个人对陆且扬应该还很重要。况且就这样让赵芸儿便宜地死了,她薄冰的债向谁讨回?
上了岸,薄冰先送赵芸儿去了医院。离开之时,意外听到白晨的声音,她慌张地望过去,便见床架上躺着的那个清俊男人。
陆且扬。
他受了枪伤,不会有事吧?
迈出一步的脚,最后还是收了回来。那人身体机能比她好太多了,她都还在,他也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白晨、凌非在他身边,她还是不要过去了。
就让他当她死了,这场孽缘就此了解。
薄冰拜托路过的一个女护士,让她去找那个穿蓝色衬衣的男人,告诉他有个叫赵芸儿的人在303病房。女护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走廊里三个俊美的男人,脸顿时红了,最后轻“恩”一声。
她缩在角落里,看到女护士礼貌一番后,告诉了白晨。白晨谢了女护士,脚步略微不稳,他匆匆离开,身后凌非也紧紧跟上。
再见了,陆且扬。
薄冰避过监控区域,悄然离开,如风过般无痕。
赵芸儿被抢救过来,白晨推门而入,对上赵芸儿空洞的目光。她知道是薄冰救了她,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意外是吧?”
赵芸儿冷笑,自嘲般继续说:“你们再不会见到薄冰,因为她死了。”
“死了。”
赵芸儿想她还真的是个坏人,可是只要能他们痛苦,就算毁了所有人也无所谓了。
“赵芸儿,我真想掐死你。”
“白晨。”
凌非拉住白晨,瞥到他通红的眼眶,下一瞬间,他冲上去对着赵芸儿的脸就是几巴掌。白晨看着暴躁的凌非,蒙了。不是让他别冲动,眼前这个浑身杀意的人还是一向沉稳的凌非吗?
“凌非,可以了。”
“人在这,跑不了的。”
凌非沉着脸,转身离开。白晨最后看向赵芸儿通红的脸,巴掌印真深。凌非下手可真狠,要是陆少的话,怕不只是几个巴掌了。
白晨忧愁地看着床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陆且扬,本来想迟些告诉他赵芸儿活下来的消息,可才不留神他就跑到了薄冰出事的地方。
薄姐,你要是看到陆少现在这个样子。
会心疼吗?
唉,白晨所有的思绪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而活着的人却还要生生受着这份相思之苦。
薄冰死了。
陆且扬自那天醒来后,身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生怕一个不小心提到薄冰,惹他伤心、
可他陆且扬哪是如此软弱的人,就算所有人都说薄冰不在了,他始终觉得赵芸儿都能活下来,他的薄冰那么强大,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
对于赵芸儿,陆且扬给了她应有的惩罚。
时间就这样以蜗牛的速度穿行着,以陆且扬劳碌的工作收尾。距离坠崖一事至今,已经过了一年。期间,陆且扬从未放弃寻找薄冰,可薄冰就像离开了那般,消失匿迹。
遥远的离城。
季思霓看着在庭院里摆弄花草的女人,忍不住扶了太阳穴。l市疯狂传着薄冰死了,陆氏集团总裁为挚爱发狂。而新闻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面前这个。
薄冰怎么突然就舍得放下陆且扬了,她不是一直努力地让他喜欢上她。怎么当人真正地爱上她后,她却宁愿诈死也不愿回到他身边。
爱情真的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小薄儿啊,你是真的不回去了?”
“陆且扬这次应该是真的。“
薄冰正在给一株茶花剪枝,听到季思霓说到陆且扬时,秀眉微皱,思绪停滞,连剪刀刺破手指也毫无知觉。
“我现在挺好的。”
季思霓没再说什么,她看向另一边嬉笑打闹的黎子易和薄小李,笑容缓缓绽放。是呀,过去的事错了就是错了,现下的幸福来得太不容易。
陆且扬给薄冰带来太多伤害,放下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了。
“思霓,你确定不去找林垣了?”
“我这里不用你担心的。”
那天离开医院后,她去找了季思霓,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季思霓只是犹豫片刻,便订了飞往离城的机票,两人一起来到了这里。她当时问过思霓,林垣怎么不来找她?思霓只是支支吾吾地敷衍了过去。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小李子和黎子易避开陆且扬的视线,来到了离城。她还是从黎子易的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林家和安家联姻,林垣同意了,季思霓和他大吵一架,两人陷入持久的冷战。后林垣主动提出分手,两人不欢而散。
“听子易说,他就要结婚了。”
“我知道。”
“思霓,你好好想想。”
“恩。”
季家和林家一直不和,季思霓是知道的。当初是自己死命黏着林垣,林垣才决定和她在一起。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但安倩倩出现了,林垣的青梅竹马。季思霓承认当时她是趁林垣失恋才走进林垣的生活,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林垣终究还是被自己打动了。
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林垣是真心疼她,疼到她这一身傲娇都是拜他所赐。可他怎么可以说结束就结束,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无处可解。她不像薄冰,什么事都自己抗,烂在肚子里。她鼓起勇气去找林垣,却看到安倩倩衣衫不整的从林垣的卧室出来。擦肩时,安倩倩嘴角得意的笑容实在太过讽刺。林垣出来,他们视线对上的那刻,她眼眶含泪,她想只要他撒谎、骗骗她,她就信了。可林垣只是冷漠地看着她,那令自己陌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间将她的满腔孤勇击溃。
薄冰来找她时,她还不知道薄冰才经历了生死。薄冰说想离开,她想反正林垣也不要她了,索性就一起走吧。殊不知,这一走,就是一年。
他终究还是要和他的青梅订婚了。
只是,林垣你会幸福吗?
离城春天的天空格外澄澈,一眼就能到底。温暖的阳光打在人身上,慵懒又惬意。
季思霓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个午觉。
梦里她看到林垣手捧鲜花,半膝及地,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思霓,嫁给我吧。”
她是哭着醒来的。
薄冰,我要去见林垣。
薄冰从书房出来,就听到阁楼思霓那件乒乒乓乓的声音,回头看了眼像老人家晒太阳的黎子易,嘴角一抽。
黎子易这小日子,不用上班、不用下厨,衣食不愁,真是过得比她还舒坦。
“黎子易。”
“干什么?”
“让你监督小李子课后作业,做好了?”
似乎听到有人在磨牙,黎子易一个跳跃,从太阳椅上下来,径直朝薄小李的房间走去。
黎子易上楼,刚好和季思霓打了个照面。黎子易看了她身后拖着的行李箱,露出慈母般的小笑容。
“要回去了。”
“恩。”
“思霓。”
薄冰跟在黎子易身后,虽说一早就知道思霓放不下林垣。她以为每天表现得没心没肺,他们就看不出来。
“去把林垣找回来。”
“一定。”
季思霓望着两人脸上鼓励的笑容,如释重负。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犹豫了。林垣,不管你是否还是当初的你,这次我只想要亲耳听到你的答案,也好死了这条心。
“等我好消息。”
“一路顺风。”
季思霓同薄冰他们告别后,乘最快的航班回了l市。她一下机,正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薄冰,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将她围在中心。
季思霓的第一反应是她没有和人结仇吧。
“你们是?”
“季小姐,我们等你多时了。”
话落,季思霓被这群人架着上了黑色的轿车,她还来不及呼救,嘴巴就被堵上。季思霓心里发慌,可面上表现得极其淡定。
她不知道是谁得知了她的行踪,对方有什么目的,但眼下之急是暂时不要激怒这些人,保证自己的安全。
此时的林垣身在结婚现场,疲惫的脸上,细细看去有些心神不宁。他一直以为季思霓被自己气走了,这样就可以保护她。可他不知道,那个傻女人最终还是回来,甚至已经陷入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