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遇幕辰楠
“为什么不答应?”
陆且扬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问薄冰,可心底的苦涩和不甘还是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薄冰侧身,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车外的街道,戴着的耳机突然传来一首熟悉伤感的歌:
机场已经到了
等着离开的人还很多
来时的雨刚停过
淋湿的伞替你收着
你说你要走了
换个地方也许是选择
决定都是对的
怎么你眼眶突然就红了
我爱的人哭了
我也哭了
时间太苛刻
拥抱被取舍
有太多人路过
太多人分隔
我也只是其中一个角色
我爱的人走了
我也走了
一转身一个人被寂寞拉扯
有些话还没说
也不用自责
这样对于两个人来说
比较好过
久久没有听到薄冰的回答,前面左转刚好是一个公园,陆且扬把车停好。这才转头看向女人,就见女人眼眶莫名其妙地红了。
“小薄。”
薄冰的模样吓得陆且扬心神一颤,满腔的怒火和哀怨顿时烟消云散。他慌忙伸手抱住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一个用力过猛,不小心把她藏在齐肩短发下的耳机弄掉了。
察觉到陆且扬异常的行为,薄冰莫名其妙地瞅了男人一眼,更令她猝不及防的是,男人的吻就这样覆在了她苍白的唇上。她并没有推开陆且扬,只是缓缓环抱住他。
小薄这是默许了。
陆且扬随之加深了这个吻,久违香甜的味道,让他欲罢不能。什么质问,什么结婚,在这一刻都被陆且扬统统抛到脑后。
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却是因爱而性。
陆且扬当初利用薄冰,他明知是一场戏,却还是忍不住和她缠绵,一次又一次。他告诉自己不会喜欢上薄冰的,可现在想来,他的身体原来比他诚实多了。
薄冰被吻得晕乎乎,被动地由男人肆意妄为。最后,在男人坏笑里,她脸色潮红,身体虚软地靠在座位上,已经连吐槽陆且扬的力气都没了。
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吻,
尝到甜头的陆且扬,眉梢里都是笑意。再次发动车子,涌入来往的车流里。
薄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爱的人走了,走得好远好远,让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没哭,只是心里空空如也,难受如同针扎,浑浑噩噩不知归处。
突然,陆且扬那张俊毅的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噙着宠溺的笑容,一步一步坚定地朝他走来,在她错愕的眼里,一把拥她入怀。有冰凉的东西划过她左手的无名指,她垂下头,看着那简单华美的戒指,瞬间红了眼眶。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阿薄了。
“喝杯热牛奶。”
陆且扬早就发现薄冰有嗜睡的现象,起初他以为是薄冰累着了。可刚才在车上,他本以为她是因那个吻不适应,见她闭着眼,他也不怎么在意。可当到了陆宅下车时,他才发现薄冰已经睡了过去。他喊她,她也不为所动,他便不假思索地抱她回了房间。
这会见她醒来,陆且扬心口的沉闷总算得到了缓解。他得让慕辰楠来一趟,好好给薄冰检查一下,希望只是他多虑了。
“我怎么睡过去了。”
薄冰还沉浸在梦里,当然她是不会告诉身旁男人的。她才委婉拒绝了老爷子,现在自己却梦到了陆且扬对她求婚,要是被这个男人知道,怕是他不得高兴上天。
为什么不答应爷爷,薄冰其实也不知道理由,但她清楚自己心里还有个疙瘩,所以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和陆且扬成定局。
“你太懒了。”
“……”
这是什么回答,他还不如不说。薄冰也不恼,接过杯子,小口地喝完牛奶。陆且扬看着薄冰喝完,才起身去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传来,薄冰裹紧了被子。虽说她和陆且扬和好了,但陆且扬一般都是睡客房,几乎没有宿在她房间过。
他今晚不会打算和她挤一张床吧?
她也不是保守的人,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薄冰不想还没什么,这样一想,脸颊立刻冒出了两朵红晕,完全是少女怀春的表现。
淡定,淡定。
薄冰到底是清心寡欲的人,她在主动结束了对陆且扬的臆想后,沾着被子的暖意,不一会困意再次袭来,又睡了过去。
陆且扬沐浴出来,下身裹了白色浴巾,上身健壮的肌肉,麦色的皮肤是能够让女人尖叫的。可他看着床上沉睡的女人,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这个女人啊,偶尔满足一下他的大男子心理有这么难。
他无奈地摇头,没有马上躺在薄冰的一侧。这个秋天就快完了,阵阵凉意朝着阳台的陆且扬扑面而来。他就这样颓废地靠着身后的落地窗,他知道隔着一扇帘子,那里有他放在心间上的人。
“幕辰楠,你明天来趟老宅。”
“怎么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
怕吵到屋内的女人,陆且扬步伐很轻。想着吹了一会风,身上带着凉意。他怕上床冷到薄冰,又去冲了个热水澡。
当陆且扬一身暖意的躺在薄冰身侧,他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女人,虽说他还为薄冰没答应爷爷而失落,可眼下想着自己的枕边人就是她,她没再想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女人习惯性地翻了个身,一双手不安分地抱住他,小脑袋还在他胸前蹭了蹭。过后,像得到鱼的小猫,温顺地窝在他的怀抱。
陆且扬心口都是暖意,他想这就是幸福,是薄冰一直想要的平静。他拥着怀里的女人,一夜好眠。
幕辰楠以为是陆且扬身体又出问题,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可当他在客厅喝了两杯热茶后,陆且扬才从楼上下来。
上次见陆且扬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酗酒到胃出血也不肯去医院。最后,是白晨把他拉了过来。
幕辰楠是l市最大私人医院的院长,别人眼里他是声望极高的医生,但由于他的身份,一般人也不敢让他主治。可他私下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陆且扬的专属医生。从幕辰楠爷爷那辈开始,就是替陆老爷子调理身体;到了他这里,他在陆家长大,和陆且扬也算是穿过半个裤裆,用陆老爷子的话来说,他幕辰楠就是半个陆家人。
“我看你精神奕奕,不像是有病啊?”
陆且扬白了沙发上的幕辰楠一眼,“我有说是我吗?”
“行。”
幕辰楠每次调侃陆且扬,到最后气的都是他,但偏偏自己就是不长记性。
两人静静地无声交锋,薄冰恰好出现,她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裙,身上披着淡黑色的小西服。右侧的头发被她别到了耳后,露出右耳流苏耳环。
陆且扬眼前一亮,他还没见过薄冰打扮成这个样子。一旁的幕辰楠在看清女人后,仿佛时光错乱了,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薄冰。”
薄冰注视着神色复杂的幕辰楠,过往如电影匆匆掠过,她缓缓开口,却掩饰不了话里的凉意。
“幕辰楠。”
如果这世上有因果循环,幕辰楠想是他欠下的债该是到了要偿还的时候。他别开眼,薄冰嘴角的浅笑实在过于刺眼,他甚至想过转身离开,可脚就如同浸了水泥,定在了原地。
当初,若不是相信赵芸儿的一面之词,他也不会放任薄冰在他的医院被赵芸儿害得失去了那个她在意的孩子。这是他的错,也是他不敢向陆且扬提起的深埋于时光的秘密。
“你们?”
陆且扬点头,算是默认。他走过去,拉着薄冰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幕辰楠,小薄嗜睡我不放心,让你来就是为这事。”
“……”
薄冰心底惊讶,但面上并未表露。她只是觉得近来昏昏沉沉,困意较多,有的时候突然就睡着了。她并未在意,没想到陆且扬都放在了心底。
她知道陆且扬对自己上心,如果之前还以为这份好里面藏着歉意和愧疚,但这一刻薄冰绝对相信陆且扬对自己是真的。
至于幕辰楠,薄冰没想过他们再次见面会是在陆宅,还是在陆且扬面前。她不恨幕辰楠的见死不救,她也不能动他,因为他是且扬在意的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可以怨的。
“幕医生,麻烦了。”
慕辰楠对上薄冰晦暗的眼神,同她嘴角淡漠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心一沉,他以为是陆且扬有事,不曾想却是被外界传落海身亡的薄冰。可碍于陆且扬在此,他只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想来薄冰也是考虑到了,她才露出这么礼貌疏离的笑。
“嗯。”
“最近有过度疲劳?”
薄冰摇头,她想着还是配合慕辰楠,免得陆且扬担心。在陆家早些年,对慕辰楠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事情总归是一码归一码,她和慕辰楠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不必把陆且扬牵连进来。
“没有。”
“还有什么反常的表现?”
“倦怠,提不起精神,偶尔会忘记事情”,薄冰细想了一下,如实说到。
“这是嗜睡症。”
“以后注意调整作息,最好放松精神,别太压抑了。”
慕辰楠说完,薄冰轻轻地点了个头,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怪异。安静的客厅,静得他们心里起了一层波澜。直到陆且扬深呼的一口气,才让气氛缓和了一点。
这个男人啊,她都不急,他倒是比自己心焦。
“且扬,我想吃常记家的皮蛋瘦肉粥了。”
陆且扬刚想说让汤姨去,突然想到昨天汤姨请假了。眼里有恼意,慕辰楠也来得太早了。但一想到小薄才睡醒,连早餐都没吃,本来还担心她胃口不好,现在她既然主动开口,他又高兴起来了。
跑个腿而已,不算事。
“我去给你买。”
“慕辰楠,走。”
这话说得,要不是迫于薄冰在场,慕辰楠真想怼回去。他冷了脸,说:“我给薄冰开点安神的药。”
“嗯。”
陆且扬一离开,有些表面的东西就不必继续了。薄冰冷冷地盯着面前的慕辰楠,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而慕辰楠也不躲闪,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
第四十七章 藏不住的秘密
慕辰楠从第一眼见到薄冰,就不喜欢她。
他承认这是一种偏见。因此,当薄冰被陆老爷子安排在陆且扬身边、保护他安全时,慕辰楠恰好因陆且扬受伤而和薄冰有过几次照面,他看薄冰整天绷着脸,见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愈发不喜。
有些人真的是眼缘问题,反正说不出缘由,他就是看薄冰不顺眼。
他们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些事谁也是不准。陆且扬和赵芸儿在一起时,他看着貌美如花又一心扑在陆且扬身上的赵芸儿,再一比较薄冰,二人在他心中地位的高低立马区分。
所以,那会赵芸儿私下找到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对她心生不忍。慕辰楠一想到是薄冰拆散了陆且扬和赵芸儿,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分离,在不喜里更参杂了厌恶。
在知道薄冰有了身孕,慕辰楠就更加看轻薄冰了。为了陆家,为了且扬,不被蒙羞,他答应了赵芸儿的提议,在他的医院演一场戏,流掉薄冰的孩子。手术原计划是由他来做,但最后他反悔了;赵芸儿质问他,他也说不出理由。于是,赵芸儿另外找了医生,还是在他的医院,这点他默许了。
他站在走廊外,远远地望着正被推进手术室的薄冰,那一刻他的心止不住地颤抖。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这么做对吗?为了所谓的面子,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牺牲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真的值得吗?
正当他沉浸在抉择,难以取舍时,走廊另一侧的打斗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回头,便不知何时回到l市的陆铭锋护着一个女人,同赵芸儿带来的保镖对峙着。
不。
他那句“小心”来不及喊出声,陆铭锋已经遭到偷袭,应声倒地。被陆铭锋护在身后的女人,抬头愤恨的目光要把在场的保镖都灭了。她冲过去同离她最近的人扭打,张牙舞爪,耗尽全力。但女人的力量太过弱小,她如螳臂当车,白费力气。
女人也被打晕,她倒地时,脸刚好朝着幕辰楠的方向。他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就是和且扬有婚约后又解除的林暮皖。
薄冰,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这两人身份特别,真要在他这医院出事,虽说他能解决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幕辰楠走过去,制止了这群保镖。碍于他是赵芸儿的合作伙伴,保镖见该教训的都教训了,也不得势不饶人,把人留给了幕辰楠。
他们收手的那刻,幕辰楠意外看见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枪。还来不及细想,手术室的大门开了,他猛地回头,就见薄冰被护士推了出来。经过幕辰楠身侧时,那惨白的小脸让幕辰楠心一惊。
原以为看到薄冰不好过,他会很开心,但事实并非如此。可一切发展太快,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没等他理出头绪,幕辰楠便看见赵芸儿挽着陆且扬的手赶来,男人铁青着一张脸。他了解陆且扬,这是另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幕辰楠困惑了,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事情的走向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而心底涌出来的愧意又是因为什么。
直到后来,出了赵芸儿绑架薄冰、射伤陆且扬那件事,幕辰楠才认识到当初他有多蠢,被人白白利用当枪使。他以为流掉的孩子是别人的,可原来那是陆且扬的。真相有时就是这般残酷,是他间接害死了他兄弟的孩子。
这是多么可悲又讽刺。
“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幕辰楠想说对不起的,可对上薄冰凉意刺骨的视线,他开口,却说成了另一个意思。
“幕辰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我怕我会忍不住捅你几刀。”
薄冰红了眼眸,她恨,恨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年,她流产的医院是幕辰楠的,而幕辰楠又是陆且扬的人,所以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陆且扬干的。可在刚刚,她注意到慕辰楠灰暗沉重的眼睛,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可薄冰一眼就看出了他见到自己的不安和震惊。
她只是在遇到有关陆且扬的事蠢了些,容易方寸大乱;可她不是真的傻,她暗组织一姐也不是白叫的。能从老爷子训练的魔鬼组织出来的人,又有谁真的单纯得如同白纸。
“你…都…知道了。”
幕辰楠沉痛地闭上眼,他突然不敢去看薄冰愤恨的眼神。因为他会从那里看到自己的愚不可及,看到自己的偏见如何害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还有看到自己是如何毁了一个女人往后的岁月。
“呵,我果然猜对了。“
“为什么?”
这不仅是薄冰问自己,也是幕辰楠这几年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因为他讨厌她,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
她不曾伤害他,也不曾算计过他,她只是站在陆且扬身边,对人冷淡了些,如果这也是她的错,也是他伤害她的理由,那自己该有多恐怖?
“薄冰,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
薄冰一直不明白她到底对幕辰楠做了什么,让他处处与自己作对。以前她看出他讨厌她,她都识趣地避之不及。可她没想到,她被人强迫流产,背后的指使人竟然是幕辰楠。
幕辰楠如果不是陆且扬看重的兄弟,换做其他人,薄冰想她一定会让这个人就此消失,即使配上自己。
因为那是她的孩子,是那时她悲凉人生最大的希望。那种被人狠狠毁掉希望的感觉,痛彻心扉,你让薄冰怎么能不恨?
“你觉得对不起有用吗?”
“幕辰楠,我想过会是赵芸儿,会是陆且扬,但我不曾想过是你。”
幕辰楠别开眼,不敢去看薄冰的神情。他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瞒住所有人,但他怎么忘了薄冰本就是何其聪明的人。
“和陆且扬无关,你有恨冲我来。”
陆且扬最后会和薄冰走到一起,是他最大的意外。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陆且扬,当他为了赵芸儿公然反抗老爷子、夺得公司,他想这就是真爱了。那么,他害薄冰流产这件事就能石沉海底,不同任何人提起,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赵芸儿,我迟早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幕辰楠没有反驳,黯然离开。
陆且扬驱车回来时,薄冰正坐在餐桌前,看到他来,笑容明媚,眼睛弯成了月牙。
“趁热。”
“辰楠走了。”
“嗯。”
陆且扬坐在薄冰一边,宠溺着盯着薄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他买回来的粥。
他忽然就满足极了,这种感觉比他谈成了上亿的合同都高兴。
“陆且扬,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上我的。”
陆且扬揽过薄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随意地摆弄着她的头发,把头靠在她肩上,闷声说:
“在你第一次来陆家。”
“我才十岁啊。”
薄冰装作吃惊,但陆且扬还是看到了她藏不住的笑意。他想着偶尔坦白一下自己的内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可以让薄冰更信任自己些。
“原来你那会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额,非要这么说也是可以的。
谁让他是薄冰,是他的非你不可。
陆且扬拼命汲取女人身上的气息,幸好他还来得及,幸好她心里还有自己,幸好他还没有彻底地丢了她。
“我想去看看赵芸儿。”
“我陪你去。”
薄冰抚摸着男人俊俏的脸,有些爱情始于颜值,她想她是从什么时候把陆且扬房放在心底的呢。是小时候的初见,还是十年后的惊鸿一瞥,薄冰也不知道,只知道无论这个人是好是坏,遇上他,她就已经丢盔卸甲了。
“不用。”
“我有些事想问她。”
这些日子陆且扬的好,让薄冰安逸得都忘了很多人,很多事。想想她上一次动气还是为了薄小李。要不是之后陆且扬已经小小惩罚了那几个孩子,她已经去学校大闹一场了。
“那让凌非带你去。”
“他对赵芸儿现在的状况最了解。”
“也好。”
薄冰那会在海里救了赵芸儿,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她知道当年的事,如果没有赵芸儿,便少了一个突破口。她孩子被流掉,最初在她离开l市时,赵芸儿对她耀武扬威,不经意说漏了幕辰楠的名字。无奈那时的自己过于沉浸在陆且扬带给她的伤害里,没有细细去回顾事情的始末。
可再遇幕辰楠,看到他躲避的神色,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束光,照亮了她长年封闭的地方。
她怎么可以忘了幕辰楠这个人。
一个视陆家名誉为重的人,不是陆且扬,那就是他了。老爷子再气自己告诉陆且扬赵芸儿在哪,再恼自己和陆且扬在了一起,但也不会迁怒到孩子,何况还流着陆家的血。
赵芸儿,你设计陷害了我那么多,如今你我换了个位置,不知你看到现在的我会是什么反应?
薄冰突然期待起看到赵芸儿崩溃的样子,果然,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在这场扑所迷离的棋局里,有的迷失,有的陨落,而薄冰是如何踩着那些荆棘丛生的路走过来的,她不想说,也不愿回忆。
她只知道,她摆脱了一颗弃子的命运。
第四十八章 信任危机
物是人非事事休。
监狱。
监狱长领着凌非和薄冰,沿着狭窄的长廊,顶着其他犯人警惕的目光,走进了探监室。随后,一个狱警打开了关押赵芸儿的那间牢房,把人带了出来。
当薄冰见到蜷缩在房间墙角的赵芸儿时,曾经美丽动人的那个女孩在漫长的 折磨和精神摧残下,像一朵凋零的花,失去了原有的活力。
“赵芸儿?”
薄冰朝地上蹲着的赵芸儿伸出手,她不但毫无反应,还离薄冰更远。薄冰不解,转头看身旁的凌非,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凌非点头,默认就是薄冰看到的那样。一旁的监狱长见此,示意关了监控,悄悄地离开,逼仄的牢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医生说她傻了。”
“精神受到剧烈刺激,神经错乱。”
薄冰想过如何同赵芸儿对峙,让她也尝尝被人踩低自尊、自食苦果的滋味,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没必要了?
“想听吗?”
“嗯。”
凌非看向赵芸儿,没有同情,只是觉得可悲,她本可以有另一种人生,可她偏偏太贪心了,太执着了,触到了那人的逆鳞。
薄冰死了。
这是赵芸儿住院时,逢人便说的话。在陆且扬的暗示下,她在医院治疗的那段时间并不好过,但性命无虞。
警方来带人时,赵芸儿的父亲闻讯赶来。他看着病床上憔悴不已的人,心酸不已。他后悔,如果当初不答应韩东南,不贪图那笔钱,和他做了那个交易。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陆且扬身上推,她也不会爱上那人,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赵芸儿因绑架和故意杀人罪被判了刑,赵变卖家产打通人脉,在走投无路时,他去见了陆且扬,陆且扬原计划也不打算让赵芸儿死了,出来表示谅解。最后,赵芸儿被判了无期徒刑。
活着就是希望,似乎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可一潭死水的人生,看不到任何希望,活着如同炼狱,这样的活着,是赵芸儿不愿的,却是陆且扬希望的。
赵芸儿便在无尽的谩骂和幻想中,失了神智,最终疯了。
薄冰压低声音,轻轻地问,“你还认识我吗?”
赵芸儿怯生生地看了离自己几步远的女人,她看着有些面熟,心底的愤怒似要破体而出。可她不记得这个人,为什么见到这女人她心会这么痛?
她机械地摇头,抬起的头又埋回了双腿间。不再去看那两人,又开始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薄冰还是恨着赵芸儿的,但如今她变成这番模样,完全无反手之力,如果这是她的惩罚,薄冰想应该够了。
比起一了百了,遗忘过去,未必不是件坏事。
“你就打算这样放过她?”
“凌非,已经够了。”
“哎。”
外面阳光正好,那是自由的气息。薄冰出监狱大门时,门卫明晃晃的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个人应该不记得自己了,当初她从看守所被暂时转移在这里,他们对她的态度,她忘不了。只是那时候陆且扬并未对她彻底狠心,她虽受皮肉之苦,倒也没有精神上的摧残。
赵芸儿,其实你很早就看出来了,但还是赌上自己的一切,值得吗?
“薄冰。”
薄冰停下脚步,就见不远处韩东南淬了毒的目光狠狠地落在自己身上。她记得他,赵芸儿的前男友,悬崖上他深情追随的那幕着实感人。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将自己的女人残忍地推给另一个人,间接地毁掉了她的人生。
赵芸儿,其实也挺惨的。
同情心是好事,但过度的善良就未必了。
“韩东南。”
“你来这干什么,你是不是对芸儿做了什么?”
男人愤怒得红了眼,急得要冲上来质问自己。薄冰心想要不是迫于凌非在她身侧,韩东南一定恨不得上来揍自己一耳光。
早知今日,当初又干什么了?
薄冰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为赵芸儿,也为当初的自己。要不是她爱陆且扬胜过了心底的恨,她想她至死也不会原谅陆且扬。
“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
“薄冰,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反正她都死过一次,还怕再有一次。薄冰冷笑,“你最好24小时看着赵芸儿,不然我不保证会对她做些什么。”
“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有那能力?”
薄冰这话一针见血,堵得韩东南说不出话。他韩家不是不能动薄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只是她背后有陆家,有陆且扬撑腰,他想动也动不了。
凌非默默跟在薄冰身后,上车离开。
“薄冰,你变了。”
车内长久的静默被凌非打破。
薄冰看着前方的红灯,她知道再转个弯,再走一段路,就是陆宅了。脑海里赵芸儿痴痴的呆样萦绕不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凌非,我问你,你老实回答。”
凌非可以直观感受到薄冰在见过赵芸儿的变化,她的气场比之前更冷了。他以为她会狠狠教训一顿赵芸儿,毕竟那个女人害得她那么惨,被误会了那么久。可薄冰只是无声地盯着赵芸儿,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是不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无论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折磨,即使被所有人误会,也依旧保有善意。
凌非以前不信,但看着此刻的薄冰,她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魅力,就像一瓶陈年好酒,愈品愈香醇。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陆少会对她心心念念,就连恨着她的时候也对她念念不忘。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那么,陆少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说。“
“当年陆且扬为什么要和我演那场戏?”
“真话。”
“嗯。”
“老爷子逼迫的。”
“赵芸儿失踪,陆少去找老爷子。两人大吵,最后老爷子提出一个条件,如果他和你在一起,就能得到集团20%的股份。”
“原来如此。”
薄冰不喜不怒,这冷淡的态度让凌非不安。陆宅就在前面,他停车,忐忑地说:“别怪陆少,他那会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
薄冰停在门口,她觉得步子异常沉重。抬头,看了眼栅栏上枯败的紫藤。心底深处,弥漫着莫名的凉意。
她不想进去,索性走了几步,在外面蹲下来。薄冰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今早陆且扬去上班了,应该要很晚才回来。汤姨请假了,要一个星期。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静得落寞。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陆且扬,她忽视了很多人,连累了很多人,甚至间接地改变了一些人的人生。他们现在的幸福,真的是幸福吗?
蹲了很久,直到腿麻了。薄冰起身,踉跄得差点跌了一跤。她实在不想进去,于是掉头原路走。
陆宅修在半山腰,沿着蜿蜒的路下去,车子最快一两个小时,而步行的话要一个小时,再到唯一的公交站等公交,这样才能到市区。
薄冰嫌穿着高跟鞋碍事,才走了一半,脚踝就红了一圈。她干脆把鞋脱了,光着脚丫走。公路来往车辆很少,薄冰一路走来格外冷清。
一两米处,就是公交站了。薄冰下意识地摸了衣兜,幸好还有几十块钱。她是不是太穷了,陆且扬掏钱是从百元开始,而她和普通人一样,对钱斤斤计较。怎么说她也算是在陆家生活了几年,老爷子也没有亏待过她。
印象里,老爷子给了她一张黑卡,不过她都没有用过。后来,她离开l市时,把卡寄回了陆家,不知道陆且扬有没有收到?
这么一想,薄冰越发觉得她和陆且扬的不同,有生活,有工作,有交往的人……他们是怎么就纠缠在一起,断断续续,一晃就是几年。
薄冰的运气不错,等她站在公交站牌处,刚好赶上最后一辆末班车。车里空空落落,薄冰进去找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司机是个和蔼的大叔,见薄冰一个人上车,还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
有的时候,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和微笑,真的不失为这个纷扰世界的一抹微光,让溺于黑夜的人看到久违的光芒。
拿出手机编辑了好久,薄冰删了几次,最后她才把这条短信发出去。
且扬,我有些事办,就不回去了。别担心,我很好。
一份感情要如何维持才能长长久久,对于薄冰来说,这是个异常深奥的问题。比起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她宁愿去找人打一场架。
一辆灰色轿车和薄冰乘坐的公交擦肩而过,薄冰没有转头,不然她一定会看到放下了车窗的轿车里那个开车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陆且扬。
陆且扬这一天都心神不宁,如果不是薄冰突然提起赵芸儿,他都快被自己催眠得遗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越是深爱,所以恨的时候也是用尽了全力。陆且扬对赵芸儿,所有的愧疚都被她的偏执驱散。他给过她机会,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对薄冰起了杀心。
放在车座上的手机“叮咚”振动了一下,陆且扬并没有留意。他想着凌非刚打电话说薄冰回来后有些反常,他那会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因为凌非的话,他直接丢下那一群人,驱车飞快地往家里赶。
可陆且扬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他已经和薄冰就此错过了。
第四十九章 碰瓷
你是我的遥不可及,也是我的避无可避。
公交车进终点站的那刻,薄冰以蜗牛的速度从车上走下来。开机,几十个电话记录。她点开一看,都是陆且扬的。
她其实是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陆且扬,想一个人出来冷静冷静。但她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这么焦灼,这么在乎她。
她还爱着陆且扬,可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太多太多。
薄冰立在大街上,看着人潮来往,竟然不知该去往何处。许久,她才拦了辆车,去了南风医院。
这是她第三次踏入这里。
熟门熟练地找到了老爷子的病房,敲门,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薄冰收起脸上的惊讶,礼貌地问对方,“请问住这里的人呢?”。
对方斜睨了她一眼,还算耐心地回答,“应该是出院了,他们来的时候病房是空的。”
“谢谢。”
从医院出来,陆且扬的电话再次打来,薄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在铃声结束前,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
薄冰沉默着,她还没想好如何和陆且扬开口自己今天反常的举动,现在的薄冰心里有点乱。
陆且扬没听到女人的回答,按捺住内心的焦急,他耐着性子等薄冰开口,可他没有等到薄冰说话,却是嘟的一声结束了他的等待。
啪。
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凌非默默捡起地上的手机,若无其事地放在了茶几上。陆少回来不见薄冰,大发雷霆,他是被吼着叫过来的。
他有些自责,那会明明看出薄冰的异常,却愣是没往心里去。
“凌非,给我派人找。”
“恩。”
凌非把薄冰去见赵芸儿的经过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就连韩东南威胁她的事,他都帮薄冰记在了心底。可唯独她问凌非的那件事,确实是事实,他无力辩驳,也改变不了。
小薄,你最好没事。
陆且扬这边的人找薄冰,都快把l市翻了一遍。但一个小时过去了,薄冰还是没有消息。
薄冰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陆且扬不相信,他驱车在街上转了又转,可那么多的人,那些她常去的地方,都没有那个他在意的身影。
他彻底地慌了。
薄冰并没去哪,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但好像连老天都看不下她那么丧的脸,一个碰瓷便将她卷入了唾沫星子里。
“喂,你没长眼。”
身材魁梧的一个大汉凶狠地朝着薄冰破口大骂,那杀猪般的嗓音立刻引来了一群吃瓜群众。
薄冰冷眼地看着做戏的大汉,再瞧瞧躺在地上装晕的老人。她想开口揭穿这一幕,奈何围观人群的想象力太丰富。随着大汉把情节诉说得声泪俱下,她毫无疑问地成了风暴的中心。
“大家,就是这个人把我母亲撞到了,不道歉,还打了我母亲。”
听到这么一说,围观的人就注意到老人小腿残了,爬满皱纹的脸上是有一道刺眼鲜红未消失的巴掌印。
强者令人畏惧,弱者让人心生怜悯。
大汉的示弱成功地获得了大伙的同情和怜悯,有人已经忍不住骂起了薄冰,“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对待老人。”
“快道歉。”
“对。”
“小伙,我们一定帮你。”
“你这人打了人,就得赔医药费。”
……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多年前那个瘦小的自己缩在墙角,身边是凶残的狼。她没有哭,只是哑了,喊不出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把门锁上,想起身,可那些红了眼的狼不给她机会,她害怕的闭上了眼。
生死一战,薄冰以为她会必死无疑。
隐约传来门又被推开的声响,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她活了下来,可她的父亲,那个有点邋遢却自带光芒的男人却为了救她,浑身是血,倒在了她身边。
薄冰吓得泪流不止,她用手拼命地堵住父亲淌着血的伤口,但那些血再怎么止都止不住。一阵眩晕,薄冰便再无知觉。
所以,她恨极了自己的弱小,恨极了自己的无能,她要变强,变得可以保护身边的人。正是这股信念,她才能从那恶魔的训练中活着走出来,成为了陆老爷子亲近的人。
大汉讲得滔滔不绝,旁人都被他忽悠得信以为真。一群人对着薄冰,就像讨债的人,语言尖酸刻薄。
薄冰还是没有解释。她并不在意大汉说了什么,她此刻困在那段记忆里,难过的情绪窜了出来。她更没有去认真听他们的叫骂,因为她混在记忆里,已经混淆了现在和过去。
不知是谁突然上前,重重地推了她一下。她光着脚走了一段路,脚底已经破了皮,稍微拉扯就疼得不已。一个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地。
她终于回到了现实中,看着这些人越发嚣张。薄冰咬着牙,站起来,不带感情,阴冷地说:
“需要我报警?”
大汉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人突然还击,怕事情有变,他扯开了喉咙,大声喊:“你报啊。”
“撞了人,还敢叫警察,不怕把你抓走。”
吵架不在理,在谁更大声。
“110,我打了。”
薄冰不屑地瞟了男人一眼,外泄的寒意让男人说话停了一会,“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我。”
“机会我给你了。”
忽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上来对着那个大汉就是用力一脚。大汉不悦,面露凶色,回头正要大骂,却在看到来人后,脸色一变,赶紧冲到还死命拉着薄冰腿的老人前。
“快走。”
老人也看到了那个中年人,慌乱地起身,年迈单薄的身躯被大汉拉着在路上飞跑起来,远远望去像一个塑料袋子贴在男子身上。
“骗子,别跑。”
“还钱。”
三个人前后跑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众人眼皮底下。
一行人看事情突然来了个360°的转变,错愕之余,对薄冰这个无辜者多了同情和歉意。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之人,大部分人一哄而散。
薄冰倒无所谓,只是她被这么一折腾,耽搁了不少时间。她已经报警,估计很快就要到了。万一她被带去公安局协助调查,以陆且扬的能力,最多几分钟就知道了她的行踪。
今天先去黎子易那里混一晚再说。
薄冰抬脚离开,却被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拦住,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委屈的小脸,让薄冰有种自己欺负了她的错觉。
“姐姐,你真厉害。”
这人没毛病吧,薄冰不记得她见过这个人。
“我叫席平姗”。
女孩嘴角的笑实在过于美好,令薄冰不忍拒绝。她微微一笑,停了下来,说:“你好。”
“我见过你。”
薄冰奇怪地看着这个叫做席平姗的女孩,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至于她是怎么认识自己,或者见过自己,薄冰并不在意。
“你电视剧看多了,赶紧回家了。”
薄冰这次没再停留,绕过席平姗,直接离开了。但薄冰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时,陆平姗掏出手机,娴熟地按下一串号码,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平姗?”
“哥。”
“我看到你床头照片上的那个姐姐了,她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席平城握着手机的手,因过于用力泛出了青筋。他想了很多种方式去接近那个人,甚至和林暮皖联手,为的只是让她离开那个男人。可现在听平姗这么说,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方法。
真好,真好。
“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喂。”
席平姗气得挂了电话,目光忍不住又落在远处的薄冰身上。辛亏她早有准备,刚才趁机拍了那个姐姐的照片,这回看哥哥还敢说她是在撒谎不?
习惯了他这个妹妹的喜怒无常,席平城顺手拿起一份文件,正要开始看,手机就传来消息的振动。
不用猜肯定是他那个妹妹席平姗发来的。
席平城打开彩信,在看到那张照片后,他勾唇笑了,本就长相阴柔的他,这一笑愈发魅惑人心。
她比他初见她时更漂亮了。
“席七,通知林小姐,三天后飞回l市。”
“是。”
收到席平城心腹席七发来的短信,林暮皖正悠闲地坐在商场服装店的沙发上,看着导购把自己看中的衣服打包。
席平城对她是真的大方,要不是这几年的相处让她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性,林暮皖会觉得这个男人看上了自己,
男人赚钱多是他们自己的事,但要是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花钱,那么这个女人应该在男人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更重。
不过她和席平城,很明显和这点没有半分关系。
“林小姐,您的衣服已经包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林暮皖接过衣服,扭着性感的小腰,风情万种地离开。
席平城说:林暮皖,你要报复,我帮你。我不要你付出什么,只是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人而已。
你记着,过去的林暮皖已经死了。现在的林暮皖,不是大家闺秀,你要世俗,要反其道而行。
于是,那次从l市的墓地回来,她就一直在接受席平城派来的人悉心指导,加上她决心改变自己,终于让过去的林暮皖消失不见了。
陆且扬,我就要回来了。
你欠下的,我都会从你身上一一拿回来。
第五十章 失控
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白晨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许久,直到那天他照顾黎子易和凌非两个醉鬼后,心里再次萌发的这个念头强烈到他再也无法克制。
于是,他干了件蠢事,他让凌非帮他相亲。
惬意舒适的餐厅里。
白晨别开了视线,他实在不忍看坐在他面前的女人,目测身高一米五,偏胖,浓妆艳抹,一身贵气逼人。
没记错的话,白晨点了牛排,提到自我介绍,从那会起,这个女人已经滔滔不绝一个小时了,中途没有停下,动过桌上的食物。
“白晨哥哥。”
嗲声嗲气,热情得白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怎么说,好歹白晨也是他们那个圈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可再能忍,碰上这种奇葩,白晨也恨不得拿东西堵了她那张嘴,还耳根子清净。
“我爸是百货商场的老板,我哥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本来啊,我是不想来相亲,可我爸非逼着我来。”
张巧巧朝白晨抛了个媚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看上他,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白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白晨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但面上还是彬彬有礼,有点虚伪地说:“张小姐您还真有趣。”
别的不说,白晨这人天生长得一副清纯无害的皮相,只要他笑起来,老人小孩无一不拜倒在他膝盖下。简直就是异性吸引体中的战斗机,为此,凌非当初还调侃他,将来他一定是欺骗良家少女美好感情的杀手。
“不过,张小姐,您太好了,我们真的不合适。”
白晨喊来服务员,不顾张巧巧不满失望的目光,他起身离开,说:“单我已经买好了。”
“张小姐,祝你早日幸福。”
白晨几乎是躲瘟疫地跑出了茶厅,他要再待在那里,不被气死,也要暴走了。现在的白晨只想狠狠地揍凌非一顿,让他找个婚介公司,他就这么敷衍,竟然让对方给自己挑了这么一朵大奇葩。
他发誓再也不相亲了,对了,还有那个公司他绝对去投诉。
这摆明了就是坑人。
当然,此时的白晨并不知道是凌非故意在背后搞鬼,以至于日后白晨知道了事情真相,生生冷落了凌非半个月。
“凌非。”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果自负。”
正为找薄冰而心急如焚的凌非,刚按下接听键,就被白晨劈头盖脸地大骂。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白晨的滔天怒火。
这事换做黎子易,一定是百般解释。但凌非一早就知道白晨的相亲会泡汤,一开始他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戏,可现在他实在懒得应付白晨,还是等以后再好好解释。
“薄冰不见了,陆少正在找。”
薄姐不见了,怎么没人和他说声。她和陆少不是和好如初了,这突然消失,又是因为什么。
“别转移话题。”
“等找到薄姐,凌非,你别想躲。”
薄冰要是不想让人找到自己,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当她站在了黎子易家门口,突然又不想进去了。踌躇许久,她还是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应该是不在家。
薄冰开机,给黎子易发了个短信,之后回到沙发上,不管他有没有回自己。薄冰直接去房间找了一条厚毛毯,寻了个好位置打算将就过了这一夜。
生活不是电影,但有时却和电视剧差不多。
以前薄冰仰望陆且扬时,想着只要他回头看她一眼就好了。可当他终于回头看她,她却发现他们之间的相处很平淡,习惯使然。她越是深入了解他,自己就会越来越动摇心里的决定。
陆且扬,我该如何学会去爱你,爱一个人啊。
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酒店的黎子易,忙了一天正要上床,却看到薄冰发来的短信。他疑惑地点开,在看到信息内容后,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陆且扬那张铁青的脸。
薄冰啊薄冰,你夜不归宿就算了,还住在他家,这要被陆且扬知道,那他不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他回拨电话,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黎子易认命地瘫在床上,默默把消息转发给了凌非。
薄冰在我家。
早该想到的,怎么把黎子易那里忘了。
“陆少,找到了。”
“在哪?”
“黎子易那里。”
“看好薄小李。”
陆且扬心情复杂地站在薄冰刚才站的位置,从陆宅到这里,他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薄冰不爱倾诉,有什么都喜欢憋在心底。这是她的特点,也是他又爱又恨的。他明白她有自己的倔强和坚持,只是可不可以,偶尔和他说一说呢?
咚咚咚。
半睡半醒的薄冰,在急促的门铃声中醒来。她想着是黎子易,拖着悠悠的步伐,却在开门看到男人熟悉的面庞后,迟钝了几秒,反应过来的薄冰,也没有惊慌地关门。她就这么静静地与男人对视,一眼已过万年。
“你来了。”
陆且扬来之前有太多的话要说,可在看到女人略微憔悴的脸后,他所有的质问都埋在了肚子里。
“先进去。”
“嗯。”
因为陆且扬的突然出现,薄冰此刻困意全无。她在想陆且扬会问自己什么,她要如何和他解释自己临时失踪的事。但偏偏陆且扬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就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薄冰现在心很慌,也很乱。
“薄冰。”
不是小薄,不是阿薄,而是连名带姓地喊她。薄冰慢慢地看向陆且扬,他似乎很疲惫,紧抿的唇意味着他在极力压抑心里的怒火。都说薄唇的男人最薄情,薄冰那会被陆且扬伤时,信了;可此刻,她却从男人启唇的那刻,看到了不一样的陆且扬。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薄冰没回答。
陆且扬眼眸闪过一丝痛意,他不死心地继续问:“之前的都是演戏吗?”
他没有等来薄冰的答案,却看到面前坐着的女人,轻轻一笑,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陆且扬,我就出个门,你都这么紧张;那要是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从知道薄冰不见到现在不过过了六个小时,他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煎熬。是他太过小心翼翼了,还是他太患得患失,还是他从来就只是按自己的心意来,以至于和薄冰重逢以来就不曾好好谈过。
薄冰,是我用错方式了吗?
陆且扬过于炙热的眼神落在薄冰身上,薄冰也没有躲开。薄冰一开始是存了离开陆且扬几天的念头,她想着等她从赵芸儿的事情里冷静下来,再回去。接到陆且扬数个电话后,她选择了关机,那是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陆且扬了。其实追根究底,还是薄冰自己的问题,在对待爱情方面,太敏感又矛盾。
“我可能会发疯。”
掷地有声。
承诺对于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是一剂定心药,但是药三分毒,太过美好的承诺有时如同罂粟,悄然无形置人于死地。
薄冰被陆且扬的的反应吓到了,她不敢想陆且扬发疯的样子。当年因为赵芸儿,他的疯狂已经足够让薄冰刻骨铭心。她没见过陆且扬为自己疯狂的样子,可回来后从白晨的只言片语里,她还是能隐约感觉出来。
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一直住着一个令人惧怕的恶魔。
“陆且扬,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薄冰主动走过去,柔软的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陆且扬僵直了身体,他一动不动。这还是薄冰第一次主动,他贪恋她的热情,可也怕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了,就会被重重摔下。
又是一阵眩晕,陆且扬头痛得厉害。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女人,一会是薄冰,一会儿又是赵芸儿。她小嘴一张一合,他听不清,整个人晕眩得意识开始模糊。
“阿薄。”
“我在。”
“阿薄,别离开我。”
薄冰见陆且扬状态不对劲,他现在目光涣散,似乎在看她,却又不是,没有焦距,好像陷入了某种梦魇里。
“别走。”
“好,我不走。”
陆且扬突然用力将薄冰桎梏在怀里,薄冰被这股力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想叫陆且扬轻点,却被男人猝不及防地压在沙发上,不同于平日温柔的稳,这个吻粗暴,是一个凶狠的狼吻。
“陆且扬,你怎么了?”
“陆且扬,你醒醒。”
陆且扬完全陷入了某种情绪里,他彻底失控了。他听到了身下女人焦急慌乱的叫喊,可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彻底发了狂。
他只想沉沦。
有衣服撕裂的声音,有女人的喘息声,陆且扬爱怜地抚摸着身下女人的一切。这是他的阿薄,不管她要去哪,不管她怎么想,只要他在她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最好是有个孩子,她就离不了自己了。
孩子?
他怎么忘了,薄冰已经不能当母亲了。他们再也不会有孩子,而这都是他的错。
有泪无声落下,滴在了薄冰的脸上,一片冰凉。
陆且扬放慢了动作,薄冰白皙的脸早已被情潮覆盖。她迷离的双眼,已经快睁不开了。她小手自然地搭在男人的身上,发觉男人注意力不集中,自己的一边脸湿了,她这才缓过来神,强迫自己从**里出来。
男人好像在思考什么,他好看的眼里弥漫着痛苦,看得薄冰忘记了他们现在紧贴的身躯。她想抹平他眉间的忧伤,想让他开心,但男人又再次运动,一次比一次愈发深入,让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且扬,你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
第五十一章 多想陪你到最后
薄冰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只是等她缓过神来,男人正安静地躺在自己一侧。狭小的沙发里,挤着他们两个庞大的身躯。薄冰轻轻挪开了陆且扬,找回散乱在地的衣服,穿好。
陆且扬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不然这张脸怎么可以完美得找不到瑕疵。
薄冰盯着男人的脸,白皙迷人,忍不住抚摸。滑滑的,手感贼好。
脸上有些许凉意,陆且扬脑袋浑噩,他记得自己是来找薄冰的,他先是到了黎子易家,然后他看到薄冰开了门。女人平静地看着自己,她眼里毫无波澜,像是一面明亮的镜子,从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卑微失控的自己。最后,他陷入了一个偏执的梦里,便再也不知道了。
他本能地抓住在他脸上动来动去的小手,睁开眼,只见薄冰蹲在他身旁。女人着了蓝色衬衣,黑色牛仔,她一身整齐,反观他自己上身裸露,透着狼狈。
“醒了?”
女人话落下,陆且扬顺势把薄冰拉入怀,头习惯地埋在她的脖子。没有说话,薄冰也不恼。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作为无声的交流。
“我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你是把该做的都做了。怕是没谁敢像你这位爷了,把人吃干抹净,还无辜地反问。陆且扬,你怕是欠扁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
“怎么,不想负责?”
薄冰瞪了陆且扬一眼,但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感。就算陆且扬不找她,她还是会回去的。这件事想来也是她太感情用事了,无缘无故的生气,没有缘由地离开,要是自己面对陆且扬的失踪,薄冰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小薄,为什么不回去?”
这人真是执拗,薄冰不再嬉皮笑脸。她正视着陆且扬,不容男人有任何躲闪的目光。
“陆且扬,你回答我。”
“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想到昨晚陆且扬的疯狂,薄冰可不敢再来一次。他们之间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可陆且扬完全是凭本能,他甚至都认不出被压在他身下的那个人是自己。如果真的不是她,那么等陆且扬清醒过来,他该陷入何种境地?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但也不是迂腐的女人。可薄冰在遇到陆且扬后,她才发现她是一个极度小心眼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陆且扬只是她一个人的。
“你不记得我们发生什么了?”
薄冰认真的模样不像是骗自己,陆且扬仔细想了想,但总有一段是空白的。他光着上身,薄冰又那么说,难道他和薄冰又做了。
陆且扬搂紧女人,他沉着脸色,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长久的沉默里,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在薄冰以为陆且扬根本想不起来时,陆且扬终于开口。
“我会对你负责。”
薄冰心一沉,但她并不信。她的直觉告诉他,陆且扬一定不记得发生的事,他突然失去意识,被梦魇控制,她不会弄错的。
“确定?”
陆且扬定了神,坚定地点头,他其实忘了,但他怕说出的答案会令薄冰多想,所以他选择了欺瞒。
“跟我回去。”
是命令的语气,薄冰奇怪地看着陆且扬,她眼眸迷茫,仔细看去还有一丝失望。
他还是对自己说谎了。
“嗯。”
回去的路上,薄冰一直看着车窗外,陆且扬也一反往常,沉默地开车。两个人在黎子易家僵持了很久,可到最后谁也没低头,薄冰没有解释她突然出走的原因,陆且扬也没有说出他藏着的那个秘密,他们就这样强迫自己将这件事忘掉。
他们都是爱情的初学者,以为一爱便是一生,可不知在那漫长一生里,维持一段感情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这个秋天就快要结束了。
薄冰从那天被陆且扬带回来后,变得更加沉默了。她和陆且扬每天都见面,夜晚躺在一张床上,可两人除了简单的交流,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题了。偶尔是陆且扬试着打破僵局,可薄冰都只是默默地看着男人,并未言语。
这样的局面像极了她刚从山城回来,被陆且扬强迫带回陆宅的时候。薄冰心里有一个梗,她过不去。她在等陆且扬主动,可陆且扬像是铁了心,只字不提那那天他失控的事。就连她出走引起的大动静,他也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白晨、凌非他们。
她是真的看不懂陆且扬的心思了。
办公室压抑而凝重的气氛,让白晨这两天过得战战兢兢。自从那天陆少找回薄姐,他和凌非接到消息赶到陆宅,以为会看到两人恩恩爱爱,可结果却让他俩郁闷了。那两人从回来后,就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薄姐他不清楚,但陆少他还是大致知道的。比如,以往这个点他都早早回去了,但现在总裁办公室稳如泰山的人不是陆少,还能有谁。
白晨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单身的找个对象是那么艰难的事。这些人倒好,有了彼此,还闹那么多的矛盾。有什么想不开的,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陆少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薄姐丢床上不就得了。
“白晨,这个月工资扣一千。”
“陆少。”
陆且扬早就注意到这小子看着自己那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不提醒是希望他早点结束,可都快半个钟头,他还是依旧,陆且扬实在无法淡定了。
“你不能这样。”
“和你薄姐说声,我今晚有个酒会,不回去了。”
不理会白晨震惊的目光,陆且扬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起身离开,只留给白晨一个寂寥的背影。
白晨看着这样的陆且扬,有些心疼,但想到那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一段感情出了问题,最后还是要靠当事人自己去解决。他们旁观人,终究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
出了公司,陆且扬并没有去什么酒会,他则是驱车去了幕辰楠那里。
在那天薄冰问他那个问题后,陆且扬心底已经猜到了。面对薄冰的紧紧逼问,他无法把这个秘密告诉她,于是,他选择了装傻,而这也导致了他们之间这几天的疏离。
“且扬。”
“你又出现那种情况了?”
幕辰楠从他的私人药箱里拿出针,装上配好的药,在陆且扬已经撩开衣袖的手臂,落下一针。
“我那晚似乎伤了薄冰。”
提到这个人名字,幕辰楠低下头,不让陆且扬看到他眼底的复杂。和薄冰摊牌后,幕辰楠以为薄冰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但都过了好些日子,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幕辰楠有些看不懂那个一向做事干脆利落的女人。
“怎么回事?”
陆且扬没有回幕辰楠,他瞟了男人落寞复杂的脸,想到他今晚找自己的事,他已经大致清楚为什么了。
“不想说就算了。”
“辰楠,你爱过一个人吗?”
很少能从陆且扬的嘴里听到爱这个字,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他还真的没听陆且扬在他面前谈论情爱。唯一的那个人还是赵芸儿,但陆且扬也只是和他说:她是我喜欢的人。
喜欢,一个人这辈子可以喜欢上很多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间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烙印,但终其一生,总归只有一个人能成为那个爱的人,放在心头,护在心间,视为生命的存在。
“没有。”
幕辰楠递给陆且扬一杯白开水和药丸,陆且扬接过,喝了药,整个人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没有就好。”
额,这是希望他单身一辈子。幕辰楠懒得搭理路且扬,这人就那性子。
“确定不回去了?你忍心你那个佳人独守空房。”
“嗦,给我弄吃的。”
幕辰楠从小到大都有一个疑问,他明明和陆且扬差不多一样优秀,可为什么他总要受这个人的奴役。好几次他都狠下心不理恶作剧的陆且扬,但都败在了他大爷的心软里。
“明天就给我滚。”
陆且扬以为许久未见,幕辰楠会好好招待自己。可当他看到幕辰楠从厨房里端出那人自制的养生汤后,陆且扬觉得刚才他一定是昏头了,忘了幕辰楠的腹黑。
“就这个?”
幕辰楠把碗一放,没好气地说:“不喝拉倒。”
“ok。”
“辰楠,你查出了?”
终于言归正传,陆且扬在慕辰楠这里耗了这么久,他知道该是问清楚的时候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幕辰楠看着陆且扬,欲言不止。陆且扬看出他的挣扎,他隐约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幕辰楠深深地看了陆且扬一眼,他也希望是自己所学不精,误诊了。换做其他人,幕辰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可偏偏这个人是陆且扬,是他的兄弟。
“说。”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从知道薄冰落海身亡后,断断续续出现这种情况的。”
“且扬,你这是枪伤引发的后遗症,加上你那段时间服用了大量出现幻觉的毒粉,虽然你强行戒了毒,但副作用毕竟太大了。”
“具体些。”
陆且扬面上没有反应,可他心底已经是惊涛巨浪了。果然,上天是不会放过像他这样心狠的人。
“失控的次数会增多,期间发生什么你都不会记得;再过一段时间,你要是还不能从那段梦魇里走出来,便极可能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最后,在精神错乱里,迷失自我。”
“我知道了。”
“辰楠,别告诉任何人。”
幕辰楠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当初要是早些知道,就能阻止陆且扬去黑市买毒粉,那他也不会遭这份罪?
一边是失去自我的活着,一边是深爱,且扬,你该怎么抉择?你又会如何做?幕辰楠想这对于陆且扬来说,一定是一个无比煎熬的决定。
第五十二章 出狱
白晨告诉她陆且扬有酒会不回来了。
薄冰在电话应了他,说知道了。她看着一桌好吃的饭菜,都是陆且扬爱吃的。今天汤姨收假回来,见薄冰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连一件外套也没有披。汤姨上来就是对她一阵训斥,薄冰只是笑笑,不作解释。
最后,薄冰还是听汤姨的话,回屋里换了身衣服。一出来,就闻到一股来自厨房的香味。薄冰心一动,她不是心血来潮,但或许换种方式她和陆且扬应该不是这样的僵持。
她进了厨房,问汤姨:“汤姨,我来帮你。”
正择菜的汤姨抬头看了薄冰许久,才露出熟悉的笑容,回“那帮打下手吧。”
“好嘞。”
这一餐饭足足耗费了薄冰和汤姨约莫两个钟头,薄冰让汤姨留下来吃饭,但汤姨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薄冰坐在餐桌前,她等啊等,中途好几次想打电话给陆且扬,可按下号码后,她又犹豫。在她终于下定决心后,白晨的电话就打来了。
一切都落定了。
薄冰最后还是没有打陆且扬的电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短信:你胃不好,少喝点酒。
晚上十点。
她如同冰雕一动不动,桌上的饭菜不知什么时候凉了。薄冰机械地收拾好餐桌,然后她回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彻夜难眠。
在幕晨楠那里住了一夜,陆且扬其实睡得并不好。事实上,他压根就没睡,而是坐在床边,断断续续地抽了一晚上的烟。
他想了很多,全都是有关薄冰和自己的点点滴滴。从推开她到找回来,这一过程艰辛又充满了他的悔恨。现在要陆且扬放弃那唾手可得的幸福,他舍不得,可他还能怎么办?
他的阿薄,他怕是又要伤她一次了。
幕晨楠比陆且扬先出门,他昨晚注意到陆且扬开了一夜的灯,就知道那人肯定一晚没睡。但比起有人安慰,幕晨楠知道陆且扬更习惯一个人。
出门前,他在桌上放了早餐。知道那人胃不好,在陆宅有汤姨还好,出门就全部打乱了。
虽然幕晨楠和薄冰之间误会太多,但如果陆且扬已经非她不可,他也只好接受这一切。在有关陆且扬的事上,幕晨楠一直是退让的,以前是,那么以后也是。
陆且扬下楼,看到那份早餐,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拿起早餐,陆且扬离开了幕辰楠的家。
他没有去公司,反而去了赵芸儿在的监狱。
喜欢过一个人,后来放弃了。但那不是因为对方不够好,只是那种感觉变了而已。
陆且扬让狱警带他去看赵芸儿,在目光触及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女人后,陆且扬心中那些恨和怨都变淡了。
他曾把这个人捧在手心,也曾想给她全世界,可那不是爱,他只是把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倾注在了她身上。
其实说到底,赵芸儿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太偏执了,可比起自己,未免过犹不及。
“赵芸儿。”
赵芸儿错愕地看着站在门口满脸沉重的男人,他和那天来的女人都让她感觉到很熟悉,可她应该不认识他们才对。
“陆少,这个犯人疯了,小心他伤你。”
狱警也是听过这个女犯拿枪射陆少的事情,知道这女人和陆少有着特殊的纠葛,甚至,陆少还派人特意对这个女人打了个招呼,好好惩罚。陆少该是记恨这个人的,可看这反应又不太对。
他们这些人的世界,他还是不要妄加评论了。
“你走。”
狱警离开了。
陆且扬慢慢走近赵芸儿,那张美丽的脸褪去了凶狠,一如初见。
“你不记得我了?”
赵芸儿摇头,可一会又下意识地点头,看得陆且扬是百感交集。他当初以为薄冰死了,对赵芸儿是下了死令,前提是人活着。但现在人是活着,精神却有了问题。
可除了赵芸儿,陆且扬也实在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让薄冰相信了。
“想出去吗?”
赵芸儿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真好听,像小提琴般。她朝着男人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她总是觉得她在等一个人转身,等的时间太长,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初衷。可当面前的这个男人朝她走来,那一瞬间她心跳好快好快,她觉得好生欢喜。
“想。”
“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要陪我玩一个简单的游戏,怎样?”
“嗯。”
有什么画面在陆且扬脑海一闪而过,赵芸儿,如果你以后记起一切,再如何恨我,我也认了。
陆家在l市想弄一个人很简单,但要救一个人出狱,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且扬把赵芸儿带走了。
他以为薄冰会给他打电话,可从昨晚到现在一个也没有。他既盼着薄冰打来,又有些害怕。却在看到那条短信后,眼眶红了。
薄冰一向是如此隐忍的人,她在乎一个人,你若是不用心去感受,是不会知道她的好。那是一种细水流长的陪伴,在你不经意间,便把你攻城略地。
对不起。
陆且扬直接带着赵芸儿去了他在市区的另一栋别墅,之前买来是为了和赵芸儿发生争执时得一时清净的。薄冰回来后,他几乎天天在此避开赵芸儿。没想到现在却是他主动把人带到这里,为的是逼走他最在乎的那个人。
“凌非,来南园一趟。”
凌非才从薄冰失踪一事中缓和过来,正打算叫上黎子易去谈谈项目开展,政府那块地的招标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这个负责人再闲散,这会也不能不上心了。
想拒绝,可一想到白晨工资被扣,凌非又好笑又有点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陆少脾气阴晴不定,他还是不要找理由了。
“马上。”
赵芸儿还是陆且扬对外面公开宣扬的未婚妻,这点并没有改变。
薄冰出事的那段时间,陆且扬整日酗酒,浑浑噩噩不知岁月。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是忙着狠狠惩罚赵芸儿等和那此绑架有关的人。这一晃一年就过去了,如果不是林垣的婚礼和季家危机,他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薄冰了。
那个他以为不在人世间的女人,隔着电话,他只听一声就知道是她了。他下车,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如获至宝。
从来不觉得老天如此厚待他陆且扬,可当看到女人脸上有了表情,他用手揉揉眼,确认不是眼花,他才相信一切是真的,
薄冰,还活着。
路上凌非纳闷陆少为什么会回南园,早些时候他不是让自己看着办,那意思是不要那个住处了。怎么这会又突然让自己过去,该不会是又和薄冰冷战了?
真不懂那两个闷葫芦在搞什么。
“陆少。”
“这么急着喊我来,是……”
凌非的话在看到坐在一角落的赵芸儿后停住了,接着厌恶地说:“她怎么在这。”
“这个女人伤了你,陆少你怎么还把她带出来。”
赵芸儿出现在这里,除了陆少亲自打点,他不知道还有谁会有这个本事。韩东南之前试过好多次,都被他解决了。这次里面竟然没跟他说,一定还是陆少吩咐的。
凌非暴躁愤怒是陆且扬意料之中,可比起白晨,做坏事还是凌非脸皮厚,手段毒辣些。他身边也没几个可信的人,不多,也就几个,凌非、白晨和幕晨楠,他们是他推心置腹的,就算其他人会背叛他,他们也不会的。
“凌非,我有事让你去做。”
“不是----”
“对外公布我和赵芸儿重归于好的消息。”
什么?凌非觉得他一定是听错了。可他从陆且扬深沉的眼里竟然看不出任何犹豫,陆少这是认真的。
知道这人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当初薄冰也如此,凌非沉默了,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他只是不明白陆少的心思,他到底是在弄哪出。
“你也要反对我?”
凌非狠狠地剜了一旁自顾眨眼的赵芸儿,心底窝着一口气,语气极度不好,“不敢。”
“那就去办。”
“对了,让人带几套女装过来。”
凌非咬牙,头也不回,“知道了。”
陆且扬看着转身就走的凌非,有些无奈,但他也不气,不过他让凌非过来,不光是只说这一件事,可眼下凌非正在气头上,他那件事还是找个合适时机,再者不用解释,这样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赵芸儿一看凶神离开,立刻跑向陆且扬。张手,是索抱的姿势。陆且扬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回应她,只是拉过她的右手,轻拍了一下。
心里有点失落,可赵芸儿看着面前男人皱紧眉头,于心不忍,也就不在乎男人的反应。
“跟我来。”
陆且扬带赵芸儿去了她接下来要住的房间,里面布置简洁雅致。陆且扬那会也没有留意,设计师问他怎么装修,他随口一说“简单些,尽量用冷色调“,现他才发现这完全是薄冰喜欢的风格。
他怎么不早点发现呢?
“你就住这里。”
赵芸儿乖顺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现在的行为举止和一个十岁孩子无异,给点甜头就会乐得不能自已。
陆且扬很难把眼前这个女人同当初那个狠心残忍的人连合起来,但人这种生物往往是最为复杂的,你以为的,都是自以为是的;事实,永远是客观存在的。
就像他拼了命地想陪着薄冰,想对她好一辈子,可现实这把残酷的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逼得他无路可走。
他不怕死,只是怕他的阿薄往后余生孤孤零零。
第五十三章 记者发布会
他的固执和自以为是,注定会是他们必经的一道劫。
离城。
林暮皖跟在席平城身后,她刻意放慢步子,最后看了这座她生活了快三年的城市。
这里是她重生之处,也是她破茧成蝶的见证地。再见了,有机会我一定回来。
踏上飞往l市的航班,商务舱里席平城闭着眼养神,林暮皖却平静不下来,她掏出手机,忍不住编辑那个男人的名字,搜索起来。
陆铭锋辞去鼎丰集团总裁,前往国外深造。
陆虎成因公司税务问题入狱,鼎丰集团被陆氏集团收购,自此,陆氏商界第一的位置再无人撼动。
那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媒体只拍到了他的侧脸,依旧是那么英俊。林暮皖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身旁的席平城叫她下飞机,她才回过神来。
久别故土,念旧的情怀袭来。
“你不会心软吧?”
林暮皖没有回头,她朝路人扬起迷人的微笑,坚定地说:“不会。”
席平城叫席七开车,三个人一起去早就定好的大酒店。这是一场硬仗,是不费一兵一卒,还是堵上全部,席平城心底也没有谱。可既然来了,他也终于有机会靠近他的女孩,那他是断断不会放弃的。
“陆氏正在进行一个旅游项目,打算在这个月内取得政府的竞标,席总,你看?”
席七拿着厚厚的文件,一边浏览一边把重要的事向席平城汇报。席家一直在离城独大,他们家族企业发展的方向和陆氏根本不在一个领域,他不明白席总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调查陆家,甚至为了并购陆氏,从离城把家族的主要生意带了过来。
“继续。”
“项目负责人叫凌非,是陆且扬的得力手下。他最近为了招标的事在和政府周旋,据内部可靠消息,那块地皮已经被陆氏预定了。这就意味着,其他参加的都是去过过场而已。“
“你看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再等等。”
席平城让席七去休息,他拿出电脑,接通了一个远洋视频会议电话。里面出来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两人流利地交流。约莫一个小时,席平城才结束了这个电话。
陆且扬,她在乎的人,那他席平城倒要看看这人有几分难耐。
可没等席平城出手,陆且扬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娱乐头条一直是绯闻满天飞之地,虚虚假假看不清。可当席七拿着那份有关陆且扬绯闻的报纸给他看时,席平城有些意外,这旧情复燃的戏码他见得多了,但陆且扬这又是要闹哪出?
“席七,联系其余的媒体,把这件事渲染得越大越好。”
凌非离开南园后,心里愤气难消,但在路过百货商场时,还是不耐烦地进去让导购小姐随便拿了几套女装,并让他们送到南园。
他想了很久,几次想打电话和陆少确认要公布他和赵芸儿的事,但都放弃了。虽然不知陆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会冷静下来的凌非越细想越觉得陆少的行为蹊跷。
陆少不是善变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他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凌非没有选择告诉白晨,他当晚还是联系几家和陆氏有关系的主流媒体,准备明天开一个记者见面会,届时陆少同赵芸儿一起出场,由他们主动宣布,后期再多费些钱尽力消除赵芸儿绑架事件的负面影响。
“凌非,报纸是你让人做的?”
凌非正在吃早餐,听陆少在电话里这么一说,他脑袋一片空白,沉默片刻,他即刻否认。
“不是,我正要通知你联系了记者会,这个消息我也是才知道。”
“陆少,记者会还要继续?”
“几点。”
“上午十点。”
“好。”
陆且扬以为是凌非做的,但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不过,这也算是帮自己省去了开头的麻烦,到时他只要在记者会上大方承认。就算有闲言碎语,他也不会在意,他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他唯一担心的是薄冰看到这个消息后,她是怎样的反应?而他又该做到面对她时,一如当初般的冷酷?
十点。
时间是一分分地转动,然后汇聚成时,于是有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时又以此循环,于是有了一年。
那么,特定的人,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当他们相遇,又会发生什么呢?
听说陆氏总裁亲自召开记者会,一想到那个如同神诋的男人,l市的媒体都蠢蠢欲动。
陆且扬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人,身边几乎没有花边新闻。当然,以他的权威,也没有人敢挑战。陆且扬至今只向外宣布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当时红极l市的大明星赵芸儿,另一个则是他的妹妹薄冰陆家大小姐。但凡仰慕陆且扬,想爬上他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都被凌非解决掉了。
不过,不久前赵芸儿绑架陆家大小姐,蓄谋杀害陆且扬,就凭这点陆且扬怎么都会和赵芸儿断绝关系。而薄冰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妹。所以,他们很好奇陆且扬这次要对外公布什么?会是哪个女人成为幸运儿?
镁光灯下,“咔嚓”“咔嚓”……一声又一声地响起。宽敞的大厅内,被记者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陆且扬今天着了黑色西装,系了宝蓝色的领带。照镜子那会,他想起领带是薄冰送的,有些恍惚,纠结许久后,还是把领带换成了浅蓝色的。
赵芸儿怯生生地侧个头在门外看着他,他从镜子看到了她小心的模样,突然觉得造化弄人。他和赵芸儿有一点还真是一样,那就是求而不得。
“待会你只要微笑,不说话就好。”
“一切交给我。”
陆且扬看赵芸儿耸搭着脑袋,那样子该是在思考,他也不急,或许是他安静的样子让赵芸儿慌了,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好”。
凌非开车来接他们,看凌非对赵芸儿冷漠的态度,陆且扬也随他去了。车子一路畅通,他们在八点半赶到了现场。
陆且扬走的安全通道,他们避开人群,来到了休息室。赵芸儿全程安静地跟着陆且扬,对于向她投来的各色目光,全然不在意。
她相信走在她前面的人,因为他说带她出来,她就出来,而且不用回去了。所以,但凡他说的,她都信。
大厅里的人,在看到走进来的男人,俊美无双,几乎是仰视的观望。可目光扫到他身后紧紧跟着的女人后,都震惊了,有的甚至控制不住发出了尖叫声。
赵芸儿,怎么会是这个人。
陆且扬淡淡地扫过在场的人,停在中央的话筒前,他转身拉起赵芸儿的手,一双冷意的眼瞬间充满柔情,远远看去就是浓情蜜意的情侣。
“今天我郑重地把她再次介绍给大家,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以后我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男人的眼里似有万丈光芒,记者媒体被他认真的样子震慑住了。约莫三四分钟,才想起今天的任务,连珠地发问。
“陆总,你真的不计较赵小姐伤害过你的事?”
“据说是赵小姐害了陆老爷子,陆总您真的不在乎?”
“陆大小姐遭到赵小姐绑架坠海等等,陆少您是不打算追究了。”
……
“那您现在的真实想法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场上瞩目的男人开口,只见陆且扬深情地看着赵芸儿,开口:
“她的错由我一力承担。”
看到陆且扬对赵芸儿的真情,在场的人再次折服这个男人的魅力之下。谁说豪门无真情,这个多金又帅气的男人不就向他们实力演绎了?
本来事情已经顺利结束,突然一个记者走到赵芸儿跟前,严肃地发问:“赵小姐,请问您是怎么提前出狱的?”
赵芸儿一脸疑惑,那些灯光落在她身上,她觉得眼睛要花了。她害怕极了,脸色委屈地退到陆且扬身后。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要跳了出来,她本能地想让这些人走,张口,却被陆且扬抢先。
“抱歉,你有什么直接问我。”
记者不敢和陆且扬对峙,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他一脸悻悻然地退回人群中,其他人也是人精,立刻转移了话题。
凌非站在大厅一侧,看着陆且扬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陆且扬,觉得陌生,但心底的疑惑也泛滥开来。
难道陆少真的旧情复燃了?
这场记者会总算没有出现幺蛾子,顺利结束。陆且扬让凌非先走,自己和赵芸儿回了南园。
上午才发布的记者会,下午陆少为挚爱不惜一切就登上了l市的头条。知道陆少喜欢的女人是赵芸儿时,网上骂声一片,可在陆且扬为赵芸儿怒怼无良记者的画面爆出来后,风声立刻一边倒,又开始心疼起赵芸儿来了。其中,有凌非雇佣的大批水军,引导了网民的舆论价值。
白晨得知消息后,直接冲到了凌非的办公室。
**味弥漫在他们两人之间,白晨还奇怪陆少这两天怎么都不来公司,正要找凌非问问,可上午那个记者发布会真的彻底惊到他了。
“你什么意思?”
“凌非,不是让你看着赵芸儿,他怎么又和陆少在一起了。”
凌非也憋着一肚子气,都不知道找谁撒。白晨,这个傻叉,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身上扣。
“你问我,我tm问谁。”
“陆少让我干的,我能不干?”
见凌非气急败坏,白晨懵了。陆少让凌非干的,那薄姐呢?陆少到底把薄姐当什么了,呼之即来,呵之即去的木偶。
白晨一拳打在门上,手红了他也不在意。凌非也不管他,自顾抽起了烟。
“千万不能让薄姐知道。”
凌非没有回白晨,他见白晨颓唐地低着头,没有平日的神采。薄冰,我一直知道你在白晨心中不一样,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竟把你看得那么重。
第五十四章 伤她至此
深爱之后是离别。
人心都是肉长的,陆且扬比谁都清楚,但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又何苦演这么一出戏?
回到南园的男人异常沉默,赵芸儿想出声安慰,但只是远远看他那寂寞的背影一眼,她就没了勇气。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她明明该感激他的,可一旦男人的目光不在她身上时,她心底那翻涌的怨忿又是怎么回事。
赵芸儿突然想起之前来看过她的那个女人,那人脸上怜悯的神情又是为了什么?他们认识她,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薄冰还是照旧做了好菜等陆且扬回来,昨天是因为酒会,那今天该是回来了。
汤姨从门缝里悄悄看着薄冰,看她脸色正常,想到刚才白晨让她把报纸和电视都关了,就是以防薄冰看到那条新闻。
她战战兢兢,生怕薄冰问起少爷的一丁点事。还好,这一天薄冰都在发呆,要么就收拾院子里的盆栽,并没有问起少爷。
“小小姐,你先吃吧。”
“少爷说有事,不回来了。”
又是有事,不回来啊?
薄冰看着汤姨,希望能看出汤姨是在安慰自己,可汤姨诚恳的面容,让薄冰放弃了这个念想。
“汤姨,麻烦你收下碗筷,我有点不舒服,就上楼了。”
“好。”
薄冰心里总是不踏实,眼皮跳个不停。她虽然奇怪陆且扬不回陆宅,一开始以为是他气还没消失,但也不该这么久了也不给她回个短信或电话,这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爱情里总是处于被动的一方,难免陷入猜疑里。陆且扬,你要是累了,那换 我主动,好吗?
想通后,薄冰打通了陆且扬的电话。她很少主动,整个过程都是忐忑期待。
“喂。”
是女人的声音。薄冰顿住了,她脑海里闹嗡嗡的,汤姨不是说陆且扬有事吗?他说的事就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嫉妒,薄冰这回真切感受到了。可比起这,她更在意的是陆且扬是不是又要骗她了?
“你是谁?”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淡漠疏离,赵芸儿求救地看向浴室里的男人。但门锁着,也就意味着她是在对空气张望。
“他在洗澡。”
“你有事,一会再打来。”
赵芸儿说的是事实,可听在薄冰耳中那意思就不一样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薄冰没有破口大骂,她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轻声回到“我知道了。”
陆且扬裹得严严实实地从浴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跑到他房间的赵芸儿,女人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
赵芸儿像做错事的孩子,害怕得退后了几步。最后,还是顶着陆且扬冷冷的目光,一五一十地说来。
“我想找你,手机响了,我就帮你接了。”
“给我出去。”
“以后没我的允许,别进我房间。”
不留一丝情面。
陆且扬是真的怒了,他已经用了很大的耐力才能忍受赵芸儿在他的面前晃悠,她要再多生事,陆且扬不敢保证哪天他不会把人丢出去。
赵芸儿孩子心性,这几天陆且扬都对她百依百顺,突然被这么一吼,心里委屈极了,她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陆且扬揉了眉头,心里的烦躁不减反增。
等他拿过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整个人直接重重地倒在了床上。是薄冰, 那么她一定误会了。本能地他想回拨过去,好好地跟薄冰解释。但按下电话号码后,他却直接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还挣扎什么,不是早就决定推开她了。
陆且扬强压下心底的悲伤,把灯一关,房间瞬间陷入黑暗里。他闭上眼,脑海里都是薄冰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他伸手,试图抱紧她,可怀里的人突然变成了泡沫,似乎在嘲笑他的愚不可及,讽刺他的自作自受。
他怨不了任何人,这是他的选择,要怨也只能怨自己。
这夜,他终究没有和薄冰解释。而薄冰也没好到哪去,她抱着手机,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心里疼痛,却没有发出声。
她还是愿意相信陆且扬的。
除非她亲口告诉自己,否则薄冰无论如何都不会信。
陆且扬,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偏执的人。谁让你惹上了我,我不到黄河不死心,所以,你最好祈祷这件事是个意外。
生活不曾给薄冰开过一扇明亮的窗,所以她一路走来都是在黑暗里爬行。只是因为遇见了很多值得珍惜的人,她才能从那片荒芜世界里走了出来。
薄冰第二天直接杀到了陆氏集团。
前台小姐换了个新人,薄冰对于她来说是陌生面孔。她拦住薄冰,说没有预约不能见总裁。
薄冰也不恼,她直接让白晨下来接她。前台小姐在看到白秘书从电梯出来后,想到之前自己的傲慢态度,心打鼓得厉害。
“白秘书好。”
白晨下楼前,调整了呼吸,为的就是一会面对薄冰时,不会露出马脚。他老远就看到和前台小姐站在一起的薄冰,不用想应该是被对方拦了不让进。
“这位是陆家大小姐。”
前台小姐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简单的白色外套,米色百褶裙,不施粉黛,别具有一种温婉美。
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份工作,急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陆家大小姐。”
薄冰朝她微笑,表示理解。转而看向白晨,说:“陆且扬在公司吗?”
“陆少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薄姐,要不你回家等?”
让白晨睁眼说瞎话,也真是难为他了。一直以来,应酬的事都是交给凌非负责,白晨只是负责陆少的私人事务。在说假话上,他虽然有些经验,但此刻面对的人是薄姐,他忍不住心虚。
白晨的话薄冰还是信的。也是她太着急了,陆且扬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处理,她还是再给他打个电话。
“那他结束了,你通知我一声。”
“好。”
白晨看着薄冰转身离开,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心里也明白那件事不能瞒薄姐太久,但能瞒一会也好。
人生真的是一个大舞台,你不知道站在舞台中的人什么时候就变成了你自己。薄冰走出陆氏集团,迎面而来的一辆跑车,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跑车在她几米处稳稳停下,她停在了原地。男人从车里钻出来,随后跟着一个背影美丽的女人。
应该是男人的步子走得急了,女人小跑着跟上去,然后挽住男人的胳膊。他们没有注意到薄冰,直到走到了公司大门外。
“陆且扬?”
薄冰忍不住出声,她希望这人不是陆且扬,是她看错了。但男人真的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的瞬间,他们的视线刚好交汇在一起。
真的是他。
时间好像静止了,他们彼此对视着,薄冰藏住眼底的泪意,她拼了命地试图从陆且扬的眼里看出一些情绪。
可男人深邃的眼平静得似一潭死水,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薄冰希望的东西。他身后的女人见男人许久未动,也好奇地回头。
待薄冰在看清女人的模样后,小脸一片惨白,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她顷刻心钝痛不已,可她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她不想自己太过狼狈了。
可这多像当年的自己,也是捧着一颗真心,却被陆且扬狠狠踩在地下。她还真的是不知错,时隔几年,又再次沉沦在男人的温柔里,重蹈覆辙。
赵芸儿,他还是在乎你胜过我所做的一切。
“我们见过的。”
赵芸儿兴奋地摇着陆且扬的胳膊,像个恃宠而骄的孩子。薄冰以为男人会推开她,可陆且扬只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就好像当初的薄冰躲在角落看着他们幸福的时候。
“陆且扬,我不闹了,你别生气了?”
陆且扬从未看过薄冰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就连当初他折断她左手,她也没有求过自己。薄冰,你的骄傲,你的倔强呢?
他假装摆弄赵芸儿的头发,错开了薄冰炙热的眼神。他不敢再看薄冰现在心痛的样子,他怕自己忍不住,那之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薄冰,你不会当真了?芸儿,救过我,你觉得我会放弃她。”
“我们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一句话就宣布了薄冰的死刑。薄冰到底还是红了眼眶,她多想转身潇洒离开,可她不相信,陆且扬一定是骗她的。
他都为她差点死了,他心里一定是有她的。
“你骗我的。”
“薄冰,你以后只会是我的妹妹。”
在陆且扬抱住赵芸儿时,薄冰所有的理智都没了。她多想冲上去拉开那两人,可她没有那勇气。
她的死劫是这个男人,那就是一辈子,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飞蛾扑火,不惜一切。
陆且扬,是我错了,真的错了。
“谢谢了,我不需要。”
幸好薄冰内心足够强大,失态过后立刻冷静下来。她此刻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俊美不凡,是让人心动的模样。可惜,薄冰怕了,她再也不敢从这个冷酷善变的男人那里奢望爱情了。
“陆且扬,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若没说爱过我多好,那我可以继续学着恨,然后在时间的流逝里将你淡忘,将你从我的心间去除,可你偏偏给了我独一无二的温柔,让我心生贪恋,最后再将我打回原型。
这样的爱,我要不起了,也不敢要了。
第五十五章 你幸福就好
没有尽头的希望是比绝望更让人心灰意冷的存在。
陆且扬带赵芸儿来公司,是为了取一份文件。赵芸儿见他出门,撒娇地跟着他。他想着趁昨天的记者发布会风波未过,同赵芸儿出门,更能让外界相信。可他没有想到,会在公司门口直接和薄冰面对面撞上。
他听到她喊了他,可他不得不冷着脸回身与她对峙。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决裂的时刻晚些,再晚些,可是命运不由他左右。
他利用赵芸儿在她的面前大秀恩爱,用最冷漠的话语去攻击她心底的防线。他看着她从卑微乞求到冷漠,最后面如死灰。那一刻,他也彻底地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陆且扬看着薄冰转身离开的背影,多想冲过去,拦住她。可身旁赵芸儿紧紧抓住他胳膊的手,似乎在无声地提醒他不能过去。
就算没有赵芸儿,他也不会冲过去,因为他不能。
以前陆且扬以为把薄冰圈在他身边,拼了命地对她好,就是爱她的表现。可幕辰楠的话,让他明白在生死面前,他在乎的只是她可以永远幸福下去。
薄冰的身影越来越远,在他的视线里模糊成了一个黑点。陆且扬面上带着笑,心却在滴血。
或许这一别,他怕是再难见到她了。
小薄,我自私地希望你恨我,但请不要忘了我。
赵芸儿感受到了男人的异常,她上前一步,挡在他看向薄冰的视线中,笑容如花,欢快地说:“且扬,你不是说这里有好玩的东西吗?”
陆且扬看着面前的赵芸儿,他之前的柔情尽数散去,又恢复了冷漠。
“走吧。”
当陆且扬和赵芸儿一起出现在陆氏里,一些认识赵芸儿的老员工都震惊了。他们当着陆且扬的面和他们热情打招呼,可一转身便是谈论赵芸儿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流言无情,有人的地方难免少不了议论,何况是每日按部就班的办公室人员。日子本就枯燥乏味,一点八卦都是乐趣的源泉。
总裁办公室。
“陆少。”
白晨正要把陆少让准备的文件递过去时,一只白皙的手却抢先一步,接了过去。白晨不悦地看着一脸兴奋的赵芸儿,忍住抢回来的冲动,脸色却难看极了。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陆且扬拉回赵芸儿,从她手里拿回文件。他没有回答白晨,反而厉声道:“白晨,你话太多了。”
这还是陆少第一次为白晨过问他的私事生气,白晨知道是他多管闲事了。他朝陆且扬鞠躬,闷声道:“陆少,是我错了。”
“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些人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陆且扬知道白晨是担心他和薄冰,可他们的感情明明一点问题也没有,会有如今的局面,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残忍地将到手的幸福推掉。
“且扬,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认识我啊?”
赵芸儿被刚才白晨的反应吓得不轻,回过神来,她又想到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她和陆且扬的对话她都听了,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亲密的关系。不然,那女人看着陆且扬抱自己那会,眼眶怎么会红彤彤,像小兔子一样。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问问。”
赵芸儿想拉陆且扬的手,却被男人躲开了。空气里透着尴尬,赵芸儿觉得这一幕熟悉极了。
这下,她敢肯定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祸不单行。
薄冰从公司离开,开车回陆宅的路上,被堵在了中心大道上。她随意地往窗外探了头,却意外瞟到了百货商场大屏幕上陆且扬护着赵芸儿、对她深情宣誓的画面。
“今天我郑重地把她再次介绍给大家,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以后我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的错由我一力承担。”
男人还是那般好看,眼里的温柔,胜过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薄冰僵硬地收回视线,她看着前方的车流,在交警的有序指引下,已经纷纷离开。恍恍惚惚地,薄冰靠着最后的理智,发动引擎,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回到陆宅的薄冰,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门外传来汤姨担心的声音,可薄冰依旧蜷缩在床上,不为所动。
她从来都有一个烂习惯,只要受伤了,就会一个人缩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她决定走出门时,就是她想明白了。
他说爱她,不晚。
他说为什不答应爷爷的订婚要求。
他说阿薄,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还说……
陆且扬,你一定是骗我的,对吗?
薄冰这次没有放声大哭,她生生把眼眶蓄满的泪水逼了回去。她咬紧了牙关,陷入长久的思想斗争中。
为什么不要随便对一个人好,因为一旦你把自己所有的好都给了那个人,将来某一天,你抽身离开,剩下的那个人便会深陷泥潭,再也没能走出来。
陆且扬之于薄冰就是这样的存在。
薄冰失联了。
整整两天,白晨在拨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果后,终于下定决心跑来陆宅。
他找到汤姨,汤姨满脸忧虑,她一听自己是问薄冰的情况。先是无奈地叹气,然后才说:“小小姐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两天不吃不喝。”
“白晨,你看这该怎么办。”
“汤姨,薄姐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
汤姨那日知道少爷和赵小姐又和好的消息,自己也吓了一跳。按理说,赵小姐害了少爷和小小姐,少爷该是恨透了她,但事情并不像她理解的那样。
“我把报纸都收好了,小小姐应该不知道啊。”
白晨看着汤姨焦急的神情,于心不忍,知道是自己着急了。汤姨都这把年纪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让他们自个解决,还让汤姨跟着瞎操心。
“没事的。”
“汤姨,你别担心,交给我。”
“诶,白晨,你去好好劝劝小薄。”
白晨停在薄冰的房门外,他在脑海里组织了很多语言,可没等他开口,门就被薄冰从里面打开了。
薄冰记得她第一次见白晨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九岁,正好的年华,他们一起被派去执行一个任务。也是因为那场任务,薄冰救了白晨,自此,他唤她薄姐,一唤就是四年。
对于白晨,薄冰是把他当成和黎子易一样的存在。
“薄姐。”
薄冰有气无力,白眼也显得没有威慑力。她盯着错愕的白晨,说:“别挡道。”
“我下楼找吃的。”
直到薄冰绕过白晨,白晨还傻愣在原地。待看不见薄冰的身影后,才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
“小薄。”
“汤姨,有吃的吗?”
汤姨瞧着消瘦的薄冰,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但还是关心道:“有,汤姨马上去拿。”
一顿饭,薄冰吃得狼吞虎咽,那速度让一旁的白晨和汤姨惊了一下。白晨悄悄和汤姨交换了眼神,才确信他没有眼花。
“白晨,给你五分钟,把记者发布会的事情都交代了。”
薄冰想了这两天,她总觉得陆且扬变化得太快了。从她追问他为什么会失控后,陆且扬的行为就开始反常了。但那天陆且扬对赵芸儿的态度又是那么真实,假若陆且扬是和其他女人,薄冰一定不会信。可偏偏那人是赵芸儿,是陆且用扬曾放在心间的白月光,所以,薄冰不得不信。
她也不是那么矫情的女人,该散就散。至少这次,陆且扬没有断她一条手,误会她,只是和她划清了界限。比起那惨痛的过去,陆且扬还算仁慈了。
“薄姐,那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白晨急忙否认,他坐得更端正了。汤姨起身收拾碗筷,客厅里立刻只剩下他和薄冰。
“我一直是你这边的。”
“恩。”
薄冰见白晨慌乱紧张的样子,知道白晨和这事没有关系。不是白晨,那就是凌非了。也对,凌非一向唯陆且扬的命令是从。
“算了,都过去了。”
越是表现的云淡风轻,白晨越是觉得不正常。他直视着沙发上的薄冰,希望在她脸上看出一丝情绪。不过,很遗憾他什么都看不到。
“薄姐,你和陆少?”
“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的是陆少继续和薄姐在一起,可依薄姐这般反常的举动,看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薄姐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明天我搬出去。”
“啊?”
“来送我吧。”
白晨第一反应是阻止,可薄冰话里的不容置疑让他收回了那句话。他勉强自己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说:“必须的。”
薄姐,还真是不拖泥带水,既然断了就真的断得彻底。
遇到,爱过,是得来不易的缘。倘若有一天,彼此不得不因生活而分开,既然爱过,那就好聚好散,也是对彼此最后的好。
送白晨走后,薄冰让汤姨早些回去休息,然汤姨不放心,她费了好些口舌才让汤姨离开,空荡荡的陆宅便只剩薄冰一个人。
薄冰习惯性地留着床头灯,夜渐深,可薄冰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索性下床,从柜子里翻出安眠药,再下楼倒了杯水上来。吞了两粒安眠药,这才有了困意。
陆且扬回到陆宅是凌晨二点,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客厅一片漆黑,他借着手机的微光,摸索着来到了薄冰的房间。
门缝里透着微弱昏黄的灯光,陆且扬苦笑,她这个习惯还是没变,不记得关好门。
陆且扬轻轻地挪开门,弄出一个刚好看到薄冰的角度。他疼惜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女人,良久,女人翻了个身,那张熟睡的小脸恰好对着自己。
“陆且扬,我冷。”
是女人的呓语,陆且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舍不得走,但他还能怎么办,既然开始了,就不能让薄冰有所发觉。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阿薄是一个何其聪明的人。
第五十六章 韩东南的回忆
是宿命,还是人心。
他不想认命,但现实没有给他两全其美的选择。
韩东南照往常去监狱探望赵芸儿,可狱警告诉他赵芸儿已经被保释了,这里已经没有她这个人了。他再三追问,但狱警的嘴缝得严严实实,即使他拿出金钱诱惑,也不为所动。
他只好悻悻地离开监狱。
l市那么大,芸儿得罪的人不少,她会去哪里呢?
站在监狱外,韩东南一片茫然。他不知道是谁带走了赵芸儿,赵肯定不可能。但如果不是赵,那还能有谁呢?
悬崖那次,赵芸儿疯狂的举动彻底吓到了他。他以为自己足够冷酷,所以把她推到陆且扬的身边。但他没有想到她真的会爱上那个男人,甚至还为了挽回她的爱情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那时就后悔了,这两年来他都在想着让她早些出去,可暗地里因为陆且扬的阻拦,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能让赵芸儿恢复自由。
曾经近在咫尺的幸福,只要韩东南伸手就可以拥有,可是他没有珍惜,倒让仇恨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l大,是l市最好的大学学府。
韩东南比陆且扬早些认识的赵芸儿。那时的赵芸儿清纯美丽,是l大的校花,所到之处都是人群的焦点。
韩家和赵家一直有生意来往,一次赵带赵芸儿来他家做客,他看到赵芸儿的第一眼,就心动了。后在两家父母有意撮合下,他和赵芸儿走到了一起。
为了不影响学业,韩东南让赵芸儿一起保持低调。怎奈幸福的日子转瞬即逝,如果不是陆且扬突然冒出,先是夺去了他在l大的校草光芒,后又是陆家抢了他们韩家的一笔生意,致使韩家欠下巨额银行贷款,韩东南也不会对陆且扬心生恨意。
韩家最难的时候,赵找到韩东南,提出和他做个交易。赵可以帮韩家渡过难关,但条件是韩东南和赵芸儿分手。韩东南知道赵的心思,他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把条件改成促成陆且扬和赵芸儿在一起,赵听后,欣然答应。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言而喻,赵芸儿听了他的话主动接近陆且扬,韩东南本以为两人不会走到一起,可没想到陆且扬和赵芸儿只在校园有过一次交集,两人就突然高调宣布在了一起。
他躲在他们的身后,看着女人嘴角扬起的笑容,忽然认识到他弄丢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毕业晚会那晚,陆且扬和赵芸儿都喝多了。赵让韩东南订好酒店,想着生米煮成熟饭,陆家顾及名声就必然和韩家联姻。奈何赵手里拿着他的把柄,他只好忍痛行事。
他让人支走了陆且扬的手下,尤其是那个女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陆且扬带到了酒店。房间里点了催情的熏香,他把赵芸儿小心地放在床上。他的人正要拉着昏醉的陆且扬进来,那一刻韩东南突然不能忍受他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人。于是,他让他们把陆且扬带到隔壁的房间。
那一晚,和赵芸儿醉生梦死的是他,他拿走了赵芸儿的第一次。但第二天早上,赵芸儿醒来时,发现陆且扬正在抽烟。她有些尴尬,但心底止不住惊讶,她昨晚恍惚觉得在她身上的是韩东南,不是陆且扬,怎么现在会是陆且扬和自己在一张床上?
陆且扬说会对她负责,果然说到做到,赵芸儿真的被陆且扬用心呵护,直到她忘了答应韩东南的事,自私地想要占有这个男人。
人生难得有一回阴差阳错,可错的时间是有可能遇上对的那个人。韩东南看着赵芸儿越陷越深,他除了纠缠,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赵芸儿不会忘了他。
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他高兴坏了。可没等他找着机会去看她,那个女人竟然狠心地把他的孩子拿掉了。等他不顾一切冲到医院,看到的是正好从手术室苍白着脸出来的女人。
那是韩东南第一次动手打了赵芸儿,那个他一直放在心间的女人。即使过了这么久,韩东南还是能想起当时赵芸儿冷眼看他的模样。
死心,大概就是做到对曾经在乎的人无动于衷。她终究对他再无念想,转而全身心地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可韩东南不肯认输,他不想就这样输给陆且扬。
芸儿,你到底在哪?
韩东南不知道站了好久,手都凉了。他才迈开步子,开车离开监狱。
爱与被爱同样是伤害,最难过的是我爱你时,觉得你并非无可替代;可当你不爱我时,我才失魂落魄,方觉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赵芸儿不知所踪,连带地也带走了韩东南的所有灵魂。
以前没认识赵芸儿时,韩东南是一个不受拘束的浪子。后来,和赵芸儿好后,她是典型的名媛,美丽端庄,他就想要配上这么好的人他一定要改了自己的心性。
他为了她喜欢他而改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可当她爱他时 ,他又为了家族放弃了她。
所以,他恨陆且扬,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赵芸儿好。他更恨陆且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抹去了他在她心中的痕迹。
他想方设法打败陆且扬,甚至不惜再次利用赵芸儿和陆虎成联手,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而他一直在乎的那个人更是彻底疯狂,竟然用死亡来夺回她的爱情。
明知道她的爱情里没有自己,可韩东南还是不可救药地为她心疼。
他恨陆且扬伤了赵芸儿,但其实更可恨的是他自己。要不是他当初的设计,他们又何苦走到今天这步?
薄冰死亡,陆且扬发疯,自甘堕落。这些他全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被陆且扬囚禁在医院的赵芸儿。
知道赵芸儿还活着,他一个大男子顿时泪流满面。他再逞强,再不屑任何人,可赵芸儿不一样,她是他放在心上并深深愧疚的人。
陆且扬真的是一个极端的人,他能让你上天堂,下一秒也能让你入地狱。赵芸儿被陆且扬逼得发了疯,还送进了监狱。说起狠,陆且扬比自己更厉害。
他试过了各种方法,可因为陆且扬的势力,他都没能救赵芸儿出来。现在他是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谁带走了她?还有,她有没有被人欺负,过得好吗?
这些都是压在他心上的巨石,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赵芸儿和陆且扬从公司回来,他让她留在南园,说有事离开。她看着黑黑的夜,男人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脑袋疼得像针扎,有什么要从她的脑袋里冲出来。
“疯了。”
“疯子。”
一个白衣护士厌恶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女人,赵芸儿觉得那个人怎么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画面一转。
是陆且扬英俊的面容,他森寒的眼神似要把站在墙角,拿着水果刀的女人冻穿。女人哆嗦着手,锋利的刀尖轻轻地划过她光滑的脖颈,一道鲜红的刀痕立马出现。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薄冰。”
“她死了,是你害死的。”
赵芸儿看着女人疯狂地笑,等她看清女人的长相后,她整个人彻底地懵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还有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看着女人嘴角的苦笑,心疼到无法控制。
接着,赵芸儿的脑海里出现一道悬崖,背后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不,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怎么可能拿枪对准陆且扬,他是她的好人啊。他帮自己从那个阴暗寒冷的地方出来,她怎么会恩将仇报?
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好熟悉,她不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她在哭,赵芸儿想到今天女人惨白的脸,心骤然不是滋味。
“啊。”
赵芸儿再也受不住,倒在了门边。门外车子离开的声音那么清晰,在这凉意蔓延的城市里似乎成了最后的余音。
凌晨四点。
陆且扬才回到南园。他停好车,呼了口热气,阴沉着俊脸,他想赵芸儿这个点应该睡了。
门没关,他的视线落在倒在门边的赵芸儿,不好的预感涌现出来。他快步过去,在看到昏倒不省人事的女人,他摸了她的额头,很烫。没有犹豫,他抱起女人,重新回到车上。一路狂赶,直奔医院。
“医生,她没事吧?”
“病人是不是丢失过记忆?”
“是。”
“她这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脑受到刺激,临时性昏厥。好好休息,就好了。“
这个新来的年轻医生叫江明朗,刚来l市,所以不认识面前的男人。直到后来两人再因一个人而牵扯到一起,江明朗不禁深深为自己的眼拙感慨。
陆且扬忍不住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心里生起一个疑惑,赵芸儿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凡事有好有坏,但陆且扬做事总是往坏处多想,做好最坏的准备。所以,要是赵芸儿真的想起了过去,他也必须留一手。赵芸儿要找上他倒无所谓,他怕的是赵芸儿又会再次对薄冰出手?
赵芸儿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个长得和她一样的女人狠狠地瞪着她,她说:“赵芸儿,你醒醒,你要被那个男人骗到什么时候?”
“他骗你的,你知不知道?”
“他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纵容那些人欺侮你,打你,伤你。”
“他不爱你。”
“这一切都是薄冰害的。”
……
她满头大汗地醒来,看着陌生的地方,空气里的消毒液味,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都在告诉她这里是医院。
是且扬送她来的?
病房里空无一人,除了亮得晃眼的灯光,只有赵芸儿一人。她还在为刚才的梦后怕,想着有男人在自己会安心些。
如此看来,是她妄想了。
他怎么就把男人的话当了真,明明他都说了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啊?
第五十七章 病情加重
有些离别是注定的,与其不欢而散,不如一笑泯恩仇。
薄冰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所以离开的时候她也是空空如也。
白晨早早的赶到了陆宅,是特意来送她的。可看她什么也没有带,他也没有奇怪,倒是薄冰被白晨不舍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白晨,以后就拜托你照顾那个人了。”
“他胃不好,你少让他喝些酒。”
“薄姐,能不走吗?”
薄冰对着白晨念念叨叨,话里话外全都是关于陆且扬的。她怎么就不能彻底地死心,做到完全把陆且扬从她的生活里剔除呢?
“不能。”
“那我开车送你。”
“可以。”
薄冰和白晨一起出陆宅大门,却正好和下车的陆且扬撞上。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僵局。
“挺有自知之明的。”
“薄冰,你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住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你何必这么急着搬出去?”
薄冰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变得那么快,明明前一秒对她深情温柔,然下一秒就成了陌生人。是她太过盲目,还是陆且扬太懂得伪装自己。
她不明白,可陆且扬连给她接受的机会都没有,就给了她迎头一棒,敲得她忘了自己该去哪,自己又是谁。
“陆少别这样称呼我,我承受不起。”
“你也不差一个妹妹,是吧?”
陆且扬没有理会薄冰冷嘲,但黑了脸。他默不作声,直接越过薄冰和白晨,真的做到了形同陌路。
薄冰脸色更惨白了。他拉住想和陆且扬理论的白晨,加快步子,往另一边的车子走去。
“薄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还有,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陆宅大门“砰”地关上,男人的声音如此响亮,明明是迷人的嗓音,可听在薄冰耳里,格外伤人。
他还真的不屑于和自己维持表面的和睦了?陆且扬,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但你的冷言冷语无时不在提醒我,我们真的结束了。
“薄姐,别难过。”
白晨最初以为陆且扬只是和薄姐闹,可看刚才的反应,以他对陆少的了解,他这人冷心冷情,对于自己不在意的人,那是真正的狠心。
他这会怨起了陆少的前后不一,既然一开始有了赵芸儿,又为什么还去招惹薄姐,还摆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可恶。
“上车,白晨,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一分一秒都不行。”
“好。”
听到门后车子离开的声音,陆且扬靠着门的身体突然松软,整个人失去重心,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的薄冰终于被他赶走了。
一阵眩晕再次袭来,陆且扬脑袋发重,他知道他的病又开始发作了。最近,他开始忘事,记忆力直线下降,这不是好兆头。
汤姨私下和他说薄冰今天要搬出去,她劝了好久,也没能让薄冰改变主意。她想着 薄冰最在乎他的感受,所以即便在知道他闹出的那些事,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和薄冰的真心。
他是回来了,却是把薄冰彻底地赶走了。跟汤姨想的,完全是两回事。这次,他怕是要让汤姨失望了。
陆且扬疲倦地闭着眼,可身体还是间断地传来痛感。尤其是脑袋。那里仿佛成百上千的蚂蚁在撕咬,一波比一波严重,让陆且扬疼得变了脸色,陷入了短暂昏厥。
等陆且扬再次醒来,他心口泛着腥味,片刻后,他咳出刺眼的鲜血。他哆嗦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幕晨楠的电话。
现在,除了幕辰楠,陆且扬已经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快来,老宅。”
幕辰楠正在给他的一个病人问诊,由于陆且扬的病随时会发作,幕辰楠为了陆且扬一天无论哪个时刻都能联系上自己,把陆且扬的来电设了专属铃声。他和病人说了抱歉,迅速走到病房外,在男人虚弱的一声交代后,他立马丢下手里的事,离开医院。
他一路闯红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老宅。门是关的,他只好爬过栅栏。等他纵身一跃,落在地面。抬头一看,就发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陆且扬。
“且扬,醒醒。”
“且扬。”
幕辰楠使力摇晃陆且扬,可男人眉头紧皱,胡言乱语,紧闭的眼睛,让陆且扬警铃大作。
他用力背起地上的男人,从里面打开大门。快速地把陆且扬塞进他的车,一路往他家里赶。
陆且扬的手机一直在响,幕辰楠也没有时间理会。他检查了陆且扬现在的情况,比上次更糟,身体虚空太厉害。陆且扬要再忧思成疾,那他体内的毒素会更加变本加厉,到时自己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救他了。
他加大了上次给陆且扬喝的药,又给陆且扬输了液,才终于松了口气。幕辰楠不知道陆且扬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但就这几天他听到的新闻来看,且扬这是要放弃薄冰了。
足足十个小时,陆且扬才醒了过来。他看了眼右手上的针头,顺着线过去,才反应过来他正在输液。
他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当幕辰楠从推门进来,陆且扬才突然想了起来。他发病了,凭着最后的神智,他电话通知了幕辰楠。这么看来,是辰楠又救了自己一次。
“感觉好些了?”
“胸口还有些闷。”
知道是幕辰楠,陆且扬才卸下了一脸的面具。他今天是下了足够的狠心,才让薄冰相信。他那会注意到白晨双手握拳,便猜到白晨生气了。白晨的脾气有多好,陆且扬最有感触。能让白晨生气,那一定是触及到了白晨的底线。
陆且扬知道白晨在意薄冰,但无关爱情。
他是把她真正地当成姐姐来看,是真心想对薄冰好的人之一。所以,陆且扬从来不让白晨知道他做的哪些事会伤害到薄冰,要是白晨问起,陆且扬最多是随意说几句,然后交给凌非去解决。
如果连白晨也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那陆且扬敢肯定薄冰也差不多该对他死心了。
“你是不要命了?”
幕辰楠气不打一处来,他给陆且扬备着的药,是让陆且扬按时定量吃,以此缓解病情的症状。可这人倒好,才几天就把两个星期的量给吃了。陆且扬要再不爱惜他自己的身体,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辰楠,你给我些提神的药。”
“没有。”
“你不想好,我当医生的可不想白白背上一条人命。”
陆且扬不急,他清楚幕辰楠的性子,只要是他坚持的,到最后幕辰楠都会被他的倔强气到无可奈何。
他是真的需要一些提神的药,来帮他缓过这段时间。他不求多,只要撑到薄冰离开l市就好了。
“陆且扬,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见男人从床上突然直挺挺地坐起来,幕辰楠立即看向他的右手,输液管里有血液倒流,他吓得赶紧拔了针头。用消毒棉按着男人的针口,抬眼狠狠地瞪着这个不要命的人。
陆且扬不惧,反而笑了。
“值得。”
他坚定地看着幕辰楠,那诚恳而悲伤的目光,让幕辰楠说不出话。他颓然地别过头,轻轻地长叹。
他还是败给了陆且扬,薄冰,你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为你作这么多?
“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且扬,你不就是想让薄冰离开你身边。那么,等她离开后,你必须和我出国治疗。”
果然还是瞒不住辰楠,他点了头,算是同意。曾有那么一瞬间陆且扬埋怨命运的不公,可一想到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便没了理直气壮。
时光不会往后走,这就意味着他回不到堕落吸毒的时候。他不能阻止那时的他,因为他不知道未来的某天他会找回他心爱的女孩。
自食其果。
是他的报应。
“你等着,我去给你配药。”
幕辰楠家里有个药房,本来是给他家老爷子研究的地方。到了幕辰楠接手后,就成了他的药房。一开始,他只是用来存药,后来因为他要帮陆且扬治大病小病,碍于陆且扬的身份,就把这里弄成了一个小小诊所。
陆且扬被陆老放到暗部锻炼的那些年,小伤大伤多得不可胜数,都是幕辰楠在这个药房里替他治好的。陆且扬掌管公司后,又给幕辰楠一笔专属的资金,幕辰楠借此进一步扩大了他的秘密药房。因此,从市场估值的话,幕辰楠的药房要比他开的私人医院价值大多了。
幕辰楠配好药出来,就见陆且扬难得老实地待在床上,没有再折腾。幕辰楠知道陆且扬的心事太重了,这对他的病情有害而无一利。可依陆且扬的性格,不让他把自己决定的事做好,他是不会放下一切跟自己出国治疗的。
哎,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和陆且扬扯到了一起。
陆且扬接过幕辰楠拿来的提神药,他迅速下床,和刚才衰弱的人完全不一样。幕辰楠没有拦陆且扬,而是把他的车钥匙给陆且扬,再陆且扬复杂的注视下,无奈一笑。
“这么晚,你要走回去。我可不想一会接到电话,说某某某在高速路上被撞了。”
“谢了。”
反正幕辰楠也改变不了陆且扬的心意,倒不如随他去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是拖也会把这个人带出国治疗。
且扬,你的病还是有希望的,虽然只有10%,但总归还是有救的,你怎么就不再争取一下?
不为了自己,为了薄冰也行。
第五十八章 试探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看不清。
离开陆宅的薄冰,让白晨送她到了黎子易那里。不巧的是黎子易不在家,她看时间还早,就让白晨带她去薄小李的学校。但学校没有放学,薄冰便让白晨先走,说不用陪她,可白晨执着得很,薄冰只得妥协。
生活总得继续,离开了谁也得照样过好,不是吗?
“白晨,去那边坐着等。”
“可以。”
“是不是奇怪我一脸淡定?”
薄冰盯着前面的一个小朋友,想着一会怎么和薄小李解释他们回黎子易那里。这一刻,薄冰突然发现她除了薄小李,似乎就没有了值得在意的东西。
她是因为什么原谅的陆且扬,薄冰一时想不起来了。要是当时不心软多好,她也就不会再莫名其妙地被陆且扬再次伤害?
“薄姐。”
“白晨,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我想陆少是有原因的。”
白晨其实不想为陆少讲话的,可他亲眼看着他俩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分开,于心不忍。他是真的希望他们在一起,可现实总是和他的期盼背道而驰?
“或许吧。”
白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选择了沉默。他不应该掺和陆少和薄姐的事太多,看他忍不住,他比谁都希望身边的这个女人幸福。
他唤她薄姐,就是把她当成亲姐重视。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校园门口挤着四处张望的父母,他们都在等自己的孩子出来。薄冰从学校外的一条长凳起身,往前走了几大步,从白晨的角度看,她已经和那群人融为了一体。
薄小李今天表现优秀,老师奖给他三朵小红花。他现在只想快些赶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薄姨,好好显摆一次。
最近都是陆家的管家伯伯来接他,但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人和车。心里有些恐慌,直到看到薄姨朝着他快步走来。
他不知所措,然后是开心到不能自已。
薄姨,总算是记起他了、
“薄姨。”
“我们回家。”
“好嘞。”
薄小李小跑着靠近薄冰,等他到她跟前时,薄姨蹲下来,抱住了他。他开心地在她身上拱了拱,裂开嘴,傻呵呵地笑了。
白晨继续做薄冰的御用司机,把薄冰和薄小李送到了黎子易家,才离开。薄冰让他留下吃饭,被白晨拒绝了。
他不想看薄冰强颜欢笑,因为他会心疼。
是什么让我们顾虑重重,思索再三,只顾得看眼前的自己,而忽视了以后的存在。
林暮皖和席平城回到l市有几天了,席平城一点都不着急,倒是她几次按捺不住,差点就去见了薄冰。
看到娱乐头条时,林暮皖长长地舒了口气。幸好和陆且扬的是赵芸儿,这对狗男女,她的薄冰没有受到牵连。
这时的林暮皖并不知道,席平城对她隐瞒了薄冰重新和陆且扬开始的事,林暮皖一直以为陆且扬和赵芸儿相爱到了现在。
“我给你弄了新身份。”
“哦?”
“席暮,我的助理,高级管理人员,集美貌和智慧于一体。”
林暮皖放下手里的报纸,拿着遥控,又调到陆且扬记者发布会那段。她看着愈发妖孽的男人,勾起一抹冷笑,她发誓一定要让陆且扬不安生。
“听着不错。”
“我喜欢。”
席平城靠在沙发上,听着女人一语双关的话,不置可否。以林暮皖的实力根本不是陆且扬的对手,她会这么自信,都是他故意迷惑的。他当初会救林暮皖,一半是为了薄冰,但另一个半则是为了自己,
他要打垮陆家,需要林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会陪我去个酒会。”
“好。”
席平城带着林暮皖离开了酒店,去了时尚衣品。
红色的长裙,高贵闪亮,林暮皖一眼就相中了。席平城在一旁看着女人的反应,早就猜到她会会选红色那件,忍不住轻笑。
女人迫不及待地去试衣间,几分钟后,林暮皖出来的那刻,店里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她。真的美,席平城没有同林暮皖说过,他让人帮她整容时,选了最精致的面容。所以,对于林暮皖现在的美丽,他一早就知道,可看周围人的反应,这效果比他之前想的还要疯狂。
“真好看。”
店员夸赞的话,让林暮皖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面那个让人惊艳的女人正是自己。
不得不承认,席平城的眼光是真的毒。
以前她也美,但太温婉,如同清纯的百合花。可现在的她,像一朵诱惑人的红玫瑰,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谢谢。”
席平城拿出黑卡,把帐结了。临走前,他再次瞟了另一件白色蕾丝礼服,脚不自觉停了下来。林暮皖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这件礼服的风格,让席平城莫名地想到了一个人。他想如果穿在她身上,一定也很美。于是回头,吩咐服务员把衣服包好。
爱尔兰酒店。
这场酒会是席平城让席七主办的,他作为l市的一个新来之人,以交友的名义邀请l市上流人士,这理由也是不容拒绝的。
席七早早就在酒店门口等着他和林暮皖,等他们停了车,席七领着他们进了酒店。
虽然一早就知道林暮皖今晚会艳压群芳,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可席平城还是被林暮皖的八面玲珑给惊到了。他站在她身旁,看着那些故意上来敬酒的人,被她三言两语打发就算了,还让对方欣然交了她这个朋友,不禁有些佩服林暮皖的学习能力。
想来在离城那会,她没少下功夫。
对于席平城来说,林暮皖这个人真的不复杂,往往一眼就能看透。比起那个人,她实在太好懂了。但在某些时候,比如现在,席平城觉得这个女人有时也太聪明了,让他生出不好控制的感觉。
好在,这些都在席平城的计划之中。
席平城终于在人群中见到了那个男人,他们隔着一群人,可席平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陆且扬,陆氏集团的掌权人,年少有为,一手开创了陆氏帝国;为人深沉,手段狠辣,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且英俊迷人,极具魅力,早前是l市名媛争抢的黄金单身汉。可惜,现在已经是名草有主了。
薄冰,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
“我们过去会会那人。”
顺着席平城的视线,林暮皖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她嘴角的笑愈发迷人,主动挽起席平城的手,他们穿过人群,朝面色冷俊的男人走去。
陆且扬现在头还是晕沉沉的,从幕辰楠那里出来,他就接到凌非的电话,说有晚上的一个酒会他必须去一趟。主场人叫席平城,刚来l市,本来他们没有什么牵连,但凌非告诉他公司新项目需要的那块地皮原本是和政府说好的,但现在有变卦的趋势。凌非让人打听,是因为席平城突然插了一脚,貌似是用了他在政治上的人脉。所以,陆且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了这个酒会。
“您是陆少?”
来人笑眯眯,身旁的女人也笑颜如花。陆且扬看着这两人,心里感到奇怪。但出于礼貌,他面上很平静。
“嗯。”
“席平城,初来乍到,以后还盼仰仗陆少了。”
陆且扬仔细观察着说话的男人,样貌美丽,气质卓然,只是偏向阴柔。这样的人不是娘娘腔,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狠角色。
“客气了。”
“这位是我的女伴,席暮。”
“陆先生,你好。”
林暮皖装作不认识陆且扬,态度尊敬,她摆出自己最好的姿态,让陆且扬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男人比前几年更沉稳出色了,身上的男人味是林暮皖作为一个正常女人也难以抵抗的。怪不得,她的阿薄当年会栽得那么惨,深陷其中,不计生死。
陆且扬,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小姐,你好。”
客套的寒暄过后,席平城从路过的服务员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两杯红酒,其中一杯给了陆且扬。
“先干为敬。”
陆且扬看着这个叫做席平城的男人一饮而尽,动作豪迈,表面上是和他交好,可陆且扬总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冷,甚至有着莫名的敌意。他的笑容,也是深不达底的。
察觉到周围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陆且扬没有犹豫地也喝下了这杯酒。胃部被酒精灼烧,是火辣辣的疼。陆且扬的额头上冒出了细汗,可因着酒店迷离的光线,没有人看出来。
他胃病又开始犯了。
加上他刚才喝了提神的药,这下两者冲突在一起,他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好。”
“陆少,我们先过去了。”
陆且扬目送席平城和林暮离开,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胃部,以此减轻痛楚。他退到角落,酒会的觥筹交错,让他有些心闷。
他总觉得席平城不简单,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l市的人,从刚才的寥寥数语,陆且扬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威胁。
只希望是他想多了。
估摸着酒会进行得差不多,陆且扬便离开了。因为今晚他的刻意低调,酒会上找他应酬的人都被他隔开,唯独想不到的是席平城的主动,这一杯酒换作平时并不影响,可他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多,精神过度压抑,以致于这酒的后劲太大,他上车了都还能感受到。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陆且扬真的坚持了很久,他莫名其妙地按下了那个他牢记于心的号码。可没等接通,他就立马挂断。
他的心彻底地乱了。
第五十九章 情敌出现
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薄小李屏住鼻息,他窝在沙发上,时不时瞅瞅一旁一言不发的女人。他以为薄姨是来接他一起回陆宅的,虽然他还是不太喜欢那个大坏蛋,可他也看出男人对薄姨的好,这从薄姨每天带着笑意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汤奶奶做的饭菜太好吃了。
“薄姨?”
黎老头怎么还不回来。
薄小李又忍不住再叫了声“薄姨”。
薄冰端着碗筷,吃了一口,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她总觉得再等等,等一会她的对面就坐着那个男人了。
“你再不吃菜就凉了。”
说着,薄小李给薄冰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本来他是夹给自己的,可薄姨的手艺和汤奶奶的实在悬殊太大。这烧焦的卖相,让他下不了口。
“我吃饱了。”
在薄小李再次的叹息里,薄冰才慢半拍地回到,“今天老师布置作业了?”
“我这就去写。”
小李子匆忙逃离的身影,让薄冰绷着一天的脸终于松了些。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拿过来一看,在看到是那个人打来后,本能地要接听,可她还是慢了一步,对方已将挂断了。
陆且扬这么晚打来,是为了什么?薄冰明知他不是来挽留的,可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念想。
她怎么就学不会死心呢?
心里这样想,可手却按下回拨键。薄冰正酝酿着情绪,可随着那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响起,算是把她最后的侥幸也给粉碎了。
薄冰,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忘掉一个人,需要很长的时间。可爱上一个人,却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这用来形容席平城最好不过了。
酒会上见过陆且扬后,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优秀,但同时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就算不是为了薄冰,他也想和陆且扬交一次手。
“席七,查到薄冰的住址了。”
“在新华路53栋公寓,户主黎子易。”
“把这个寄过去。”
席平城递给席七一个精美的包装袋子,这是昨晚他顺手买的。对于一个刚失恋的女人,最怕的就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温暖。他不知道这招对薄冰有没有用?但他还是想试试。
“好。”
“算了,你亲自去,跟她说有个叫席阳的找她。”
“席总,席阳是谁?”
席阳,这个名字对他意义非凡。他没有正面回答席七,却从侧面暗示,他说:“席阳,他啊欠了薄冰一个很大的人情。”
“后天下午三点,爵度酒吧,和她说不见不散。”
“是。”
或许薄冰忘了她十岁前的事情,但那些时光对于席平城来说,却是他最美好的记忆。
离城有两大家族,席家和薄家,两家的父亲是莫逆之交,可再深厚的感情也比不过人心的善变。
一步错步步错。
席平城十三岁那年,想着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送给他薄伯的女儿,可那天他没有出得了席家,因为他的父亲让人把他关在了房间里。一关就是一个星期,等他被解除禁令出来,却听人说薄家发生了一起大火,其中,更让人痛惜的是薄家家主为救自己的女儿,被狼活活咬死在薄家的主房里。
他发了疯地跑到薄家,那满地的废墟,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惨烈的灾祸。那一刻,他忍不住留下眼泪,为薄家,为他,更为了他暗暗发誓长大后娶回家的薄冰。
席平城唤她薄妹妹,其实,他更想唤她爱哭的媳妇儿。
“席总,今天要去验收写字楼。”
“我知道了。”
席七的办事效率一直很高,凡是交代的,除非意外,他总能提前完美达成。这对于席平城来说,着实是难得的得力助手,可偏偏席七是席家家主的人。
他信任席七,却也不得不防着他。因为他不敢想象那个人要是得知他现在做的一切是为了谁,他绝对会插手,到时他可就真的四面楚歌了。
薄冰,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咚咚咚。
林暮皖敲门半天,也没有人来开。等她准备转身离开,席七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林小姐,您有事吗?”
“嗯,我找席平城说件事。”
“进来。”
席七让开,林暮皖进门,经过席七身边时,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袋子,和她昨晚的礼服包装一模一样。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那家店生意那么好,指不定席七也是那家的顾客。
“来了。”
席平城让席七订的三间的vip房都在同一楼层,互相挨着,以便沟通。他这一次是打算l市站稳脚跟,住酒店只是权宜之计。这不早前一下飞机,他就让席七物色写字楼,恰巧席七运气好,联系上一处正在盘售的写字楼,地段交通风景都是一级,于是和装修公司说好,在两个星期以内完工交房。
“下午一起去写字楼。”
“这么快。”
“见了陆且扬,感觉如何?”
林暮皖因着曾经是陆且扬未婚妻的缘故,和陆且扬有过几次照面,但并没与感觉。当时,只是觉得这人冷了些,城府颇深,不是她的良人。
然她没想到薄冰会喜欢上这个男人,甚至,因为他而伤痕累累。
“席平城,你真的只是想要陆家?”
她需要确认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可能是一朝被蛇咬,不自然地就学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
“我一定帮你。”
“对了,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写字楼。”
“不是。”
林暮生出疑惑,她想不出席平城会有什么地方是需要自己的。也不是她无能,只是从这几年的相处,她逐渐发现这个男人虽说和自己合作,但都没有让她真正做什么,倒是他让席七帮自己解决了好多事情。
“有个竞标,想让你替我去。”
“就这个?”
“嗯。”
“可以。”
“那没事,我走了。”
席平城不是不用林暮皖,只是没有到那个时候。林暮皖这个王牌,要在关键的时刻出手才是最有用的。
见到送礼服的陌生男人,薄冰心生奇怪。她仔细观察立在门前的席七,警铃大作。
“请问是薄冰小姐?”
对方竟然知道她,她自问在l市没几个熟识的人。至于其他看热闹的,薄冰想他们也不会黑心到人肉搜索她住的地方。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名人,也没有腰缠万贯。
“席阳让我给您带份礼物,他还说后天三点,爵度酒吧,不见不散。”
薄冰听到他说的话,神情立马变了。席七也不在意,他的任务完成了,就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薄家的小小姐吗?
席七藏住眼底的探究,和薄冰礼貌地告别,迅速离开。他现在心里很纠结,薄冰身份一事,他要不要告诉席家家主。可从他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薄冰虽然挂了薄姓,但她有段十年的经历被人刻意抹去,席七查不到,所以他不敢打草惊蛇。
席阳,有多久了,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个名字。
席阳,你到底还是来了。可是,当初的薄冰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你现在出现,还有意义吗?
薄冰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可她也做不到违背母亲的遗愿,“阿薄,好好活下去,不要恨任何人,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火海之中,母亲牺牲自己,拼命地把她推出去。她的这条命是她的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因此,她没有放弃过生的念头。可是,这一切在遇到陆且扬后,她都忘了,但最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动过轻生的念头。
她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席阳,你为什么还要出现,让我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让我忍不住又开始恨了呢?
薄冰动手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条漂亮的白色蕾丝长裙,让薄冰眼眶忽地一热。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刻意忘了离城,忘了席薄两家的存在。但原来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也许那里的人都忘了她,然始终是这个人一直把她记着。
看来,她应该去见他了。
黎子易才从白晨那里知道薄冰搬出陆宅,去了他那里。一忙完手头的工作,没跟凌非吱声,就退了酒店的房,开车往家里赶。
路过附近的超市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黎子易停了下来。他很快进了超市,从里面提了几件啤酒,这才满意地回了公寓。
酒后解愁愁更愁,但总胜过胡思乱想,沉湎往事不可自拔要好。
他直接拿钥匙开门,门推开的瞬间,薄冰正好抬头看过来。有好久了,黎子易都没有好好看薄冰了,本以为陆少浪子回头会好好珍惜薄冰,可谁知道那人还是再次抛弃了她。
黎子易在山城的时候问过薄冰,她还爱陆且扬吗?她那时用淡淡的口吻回答他,不爱了。可薄冰真以为他看不出来,要是不爱了,怎么还留着恨呢?
爱之深,恨之切。
她怎么就这么傻。
“子易,你怎么回来了。”
黎子易心疼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让薄冰无法若无其事,只得出声打破两人的静默。
男人还是看着她不说话,她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啤酒,想起了当初两人经常畅饮的日子,立马明白了黎子易的心思。
他真的对她太好了。
“还带了酒,真是深得我心啊。”
压抑的气氛让黎子易打算借此好好说说薄冰,最好是让她断了对陆少的念想。可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调皮地朝着他眨了眼又是怎么回事。
薄冰,说你傻还真是傻。你把现在对自己的态度用到陆少身上,多好,非得竖起一身的刺,刺痛对方,也伤了自己。
愚不可及。
第六十章 她终究学会了接受
曾经沧海难为水。
黎子易把啤酒放在桌子上,余光看到薄冰没来得及收的长裙。自他认识薄冰以来,她很少穿裙子,尤其是礼服。可这件是薄冰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呢?
“又被甩了。”
薄冰白了黎子易一眼,喝了一口,没有反驳的**。黎子易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是被陆且扬甩了。
“你就是太死心眼了。”
“照我看,你就不应该在陆少这棵树上吊死。薄冰,听我的 ,去多接触几个人,你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
再找一个人吗?这个想法薄冰从未想过。可听黎子易这么一说,似乎也很有道理。只是茫茫人海,想要找个适合的人真的容易吗?
“继续。”
“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好歹打扮下自己。不是我吹你,你和赵芸儿还是可与之一比的。虽然人家比你有女人样,但你也有自己的魅力,比如能力强。”
薄冰好久没有听黎子易鬼扯了,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来安慰自己。但黎子易说的这些,在她眼里,都是没用的。她不知道陆且扬给她下了什么蛊,得到过那个男人的温柔,让她再也装不进任何人了。
她的心只有那么大,能装的东西实在很小很小。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黎子易递给薄冰一罐啤酒,他把自己的那份一引而尽。这会到了兴头上,粗鲁地卷起衣袖。
“现在还早, 一会你和我出去。”
“啊?”
“快收拾出门。”
拗不过黎子易,薄冰也觉得在家呆着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犹豫了许久,终于答应了黎子易。
薄冰很少出门,一般没有任务或是陆且扬没有交代,她都会待在陆宅,一宅就是一天。她知道l市是一个繁荣热闹的城市,而陆家在这里也算有金钱和地位。她完全可以顶着陆家大小姐的身份,做很多的事情。然她不愿,也不想。
如果一早知道黎子易说的出去,是去地下商场,薄冰是一定不会和他去的。但此刻坐在黎子易的车里,薄冰从车窗看着商场,最后还是妥协,下车和黎子易进了地下商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欢迎光临。”
理发店。
季思霓没有遇上林垣之前,是个名副其实的颜控。她人生有最两大乐趣逛街和看帅哥,暮皖在时,都是她们两人邀约而去。可在那几年没有暮皖的岁月里,季思霓兴致来了,会拉着薄冰偶尔去一下。
薄冰的生活里有个陆且扬这么个惊艳的人,已经让她大饱眼福了。可后来在季思霓的熏陶下,她突然发现理发店里的帅哥还真不少,都挺养眼的。
好在她是个专情的人,没有犯花痴的毛病。
“给她专门设计一个发型。”
黎子易把薄冰交给一群人,自己悠哉地坐在店里招待客人的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小姐,请到这里。”
“好。”
薄冰注意到其他理发师对她身后这个男人态度的恭敬,想着他技术应该是可以的。其实薄冰不知道的是男人是这家店的老板,曾经上过l市时尚界的杂志封面。能让他亲自动手,还是看在了黎子易的面子上。
两个钟头。
薄冰之前的短发被她留长了,有段时间她嫌麻烦想去剪了,但不知怎的被陆且扬知道了,在他一番柔情攻势下,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了。”
“小姐,您还满意吗?”
原本黑长直的头发被弄成了大大的波浪卷,发尾染了复古的棕色,薄冰倒是多看了镜子的自己两眼,可感觉也没有很强烈。
“谢谢。”
黎子易走了过来,说:“不错,不错”。站在她身后,一个劲地点头,嘴上漾的笑容,看得薄冰头皮突然发麻,她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薄冰以为已经结束了,可不知道这才是开始。
黎子易特意带了薄冰来了陆氏名下的地下商场,是l市最大最全能的商场,就陆氏向媒体公布的商场日收入,就是以亿开头的。
他是抱着坑陆且扬的决心来的,薄冰被他伤了那么多次,不狠狠宰那个男人一次,实在是对不起薄冰。反正陆且扬有的是钱,所以他借着脸熟,把账都划在了男人的账上。
“黎子易,现在去哪?”
“别问,你只管跟着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子易直接用行动解答了薄冰的疑问,他拖着薄冰去了化妆区。一进店,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在黎子易的一个眼神下,那些热情美丽的店员亲昵地拉着薄冰坐下,薄冰被动地看着她们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黎子易亲自拿了面镜子挡在薄冰眼前。
弯弯柳眉,面若芙蓉,盈盈一笑,是可倾城。
“薄冰,相信我。”
都到了现在,薄冰还不明白黎子易的意思,那她也太迟钝了。爱情的美好不因哭笑而改变这点,可人生在世,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珍贵美好的东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恋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对美的追求。
她从不在意自身的外表,可看着身旁认真的男人,薄冰忽然觉得偶尔在意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像黎子易说的,她可以试着去找除了陆且扬以外的人试试,无关爱情,只是为了适合也好。
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到为了对方不顾一切,忘却自我,可难过的是你们终究还是不适合。适合,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带着敷衍的色彩。可倘若没了再爱的能力,于浮沉人世中,遇到一个适合的人又该是何其幸运。
从化妆区出来,薄冰主动地跟着黎子易,这让黎子易很满意。他一直知道薄冰有颗七巧玲珑心,有些事不用他点破,稍微通过行动,她就能明白。
那摆在橱窗前的一件件漂亮独特的衣服,是多少女孩子的梦想。薄冰在黎子易的催促下,双手抱着一大堆进了试衣间。御女的,清纯的,轻熟的……最后,薄冰穿着宝蓝色的波斯长裙出来时,所有人都张大了眼睛。
她的身后仿佛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海,而她站在海平面上,轻盈灵动,如海上精灵,清丽脱俗。
“薄冰,很适合你。”
薄冰没有在人前那么高调过,这会面对那么多双眼睛,有些羞涩。听黎子易这么说,她想着应该还看得过去。于是,她朝黎子易绽开一抹明丽的笑容。
时间仿佛凝固了。
黎子易久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的心忽然颤动了,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暖流从他的心脏涌向全身。
砰砰砰。
糟了,他不会对薄冰来真的了?
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黎子易为了掩饰他的不正常,别开视线,让店员把刚才的衣服都包好。
陆且扬从来都对薄冰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他相信除了他,薄冰不会再爱上别人。他一面推开薄冰,希望她幸福;一面又舍不得,不愿意有另外一个男人来代替他在薄冰心里的位置。
他还真是一个自私又矛盾的人。
商场负责人打电话来说大小姐下午消费共计五十万,黎经理让他向自己请示。陆且扬以知道结束了这件事情,并让负责人从商场这个月的收益里自行扣除。
他的女人就算把整个商场掏空,卖了,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陆且扬以为他的耐力很强,可一听到有人提起薄冰,他又忍不住想她了。他不知道这些天她过得如何,她应该很恨自己吧?明明说好了要好好护着她,可一转身就把她推回最初,连苍白的解释都不给她。
凌非站在总裁办公室挣扎了好久,才决定推门而入。
“凌非。”
他看着里面的男人,藏在心里的疑问经过这几天的发酵,已经让他再也按捺不住亲自质问这个人。
为什么放赵芸儿出狱?
为什么要召开记者发布会?
为什么再次伤了薄冰的心?
要不是亲眼见过陆少为薄冰伤痛欲绝,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陆少会狠心把人再次推开。他告诉自己陆少是有苦衷的,所以,他来了,他真的需要面前的男人给他一个答案。
“为什么?”
陆且扬那天本就打算和凌非坦诚,可他一直不问,自己也没有开口的想法。陆且扬以为凌非会碍于他的漠不关心,把这件事淡忘了。毕竟,当初他让凌非帮自己设计薄冰,他什么都不问,就去做了。可现在,经过这些年的磨平,凌非开始变了,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大的伤害。”
那样沧桑的声音,让凌非不敢正眼看男人。他不是白晨,可以随心所欲,更多的时候他就是太容易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伪装,从而让自己不得不陪着他把那一场场戏给演下去。
“凌非,言尽于此,我不想说的,你也别问了。”
凌非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在男人灰暗悲伤的注视下,怎么都开不了口。
“你要还信我,就回去。”
他没有再说什么,陆且扬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回头,凌非低声回应。
“我知道了。”
陆少,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你这人总是把什么都揽在身上,就算你再强,可是个人也会有垮掉的时候。
凌非这一刻突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地是陆少是有苦衷才推开薄冰,他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负心人;但难过的是,他明明心里还有薄冰,却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怪谁呢,只能怪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