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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南一     别离经年txt下载     别离经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何处悲欢

    云深不知处。

    多年之后,途径此处;阿薄,你可还记得?

    离城。

    席家别墅。

    床上的女人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额尖布满细汗。男人守在她的身侧,俊美的脸上满是憔悴。

    “怎么还不醒?”

    守了三天三夜,席平城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一想起那天的烟雾爆炸,他还心有余悸。赵芸儿是真的狠,要是把握不好药量,那么薄冰估计就不在这世上了。

    “席少,再等等,医生说薄小姐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他还想发飙,但说话的是席七,席平城只好压下心里的那股暴躁。他看着只是沉睡的薄冰,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却也暗自担忧。

    也许,他该让那个人来了。

    席朗,席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席平城最疼爱的弟弟。无心家业,对继承席家不屑一顾;和席家老爷大吵后,离家出走,现是离城最负盛名的心理医师。

    “哥,什么风让你突然想起我了。”

    “阿朗,我让席七接你。”

    察觉到席平城不同以往的语气,席朗没有继续开玩笑。他顺从地应“好”,对着身旁的助理交代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他靠自己一路打拼,终于取得了如今的成就。可就算席平城不出面,他也知道他这个哥背地里帮了自己多少。

    当年还真是他太过任性,不然,哥应该早就找到阿离姐了。

    “二少。”

    “走吧。”

    席七办事效率还真是快,有他在哥的身边,真是哥的幸运。席朗一路感慨,等终于到了席家别墅,他整个人却忐忑了起来。

    “老爷出国了。”

    知道二少的担忧,席七出声。

    “哦,那快走。”这次席朗抢在席七前面,熟门熟路地走到席平城的书房。席七见状,悄然离开。

    “哥,你找我。”

    不管过了多久,席平城看到席朗那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就忍不住眉头一皱。真是白长了那张纯洁的脸,内心腹黑无比。

    “阿朗,我找到你阿离姐了。”

    “真的?”

    十多年过去了,记忆里那个人的模样席朗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叫薄冰的女孩带给自己的温暖。她待他如亲弟弟,那份美好他怎敢忘。

    “跟我来。”

    席朗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薄冰,他能想象她睁开眼来,该是怎么的美丽。小时候自己就是阿离姐的颜粉,长大后阿离姐果敢和自己猜的一样好看。

    “她真的是阿离姐?”

    见席平城点了头,席朗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他失控地摇着薄冰的手,可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他意识到不对劲,再对上席平城深沉的眼眸,他便明白他的阿离姐一定发生了什么。

    “哥,你直说我可以做什么。”

    小薄,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阿朗,我需要你把小薄的记忆催眠,让她忘记一些事。她的过去太沉重了,而这导致她一直醒不过来。”

    “恩。”

    席朗不知道这只是他哥的一片私心,他以为是可以帮到他的阿离姐。但其实他是被他这个一向尊敬的哥利用了,可就算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他还是会帮他哥的。毕竟,席平城是他血脉相连的哥。

    他希望席平城幸福。

    一年后。

    席家上下都唤我少奶奶,他们都说非常羡慕平城对我的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对着平城,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小薄,别累着了。”

    看着辛苦工作回来的俊美男人,他长得真比一些女人还好看。大家都说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也觉得是我运气太好了。但我和平城,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不是他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因为每次平城一碰我,我都会本能地剧烈反抗。他尊重我,也就随我去了。

    院子里的玫瑰开了,薄冰收回目光,手里紧紧拽着浇水壶。她总觉得她忘了什么,可她想不起来。每每用力想,便是痛入骨髓的头痛。

    “平城,没事。”

    席平城走过来,将薄冰温柔地揽入怀。他抱着她,即使过了那么久,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熟悉的体温提醒自己,席平城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

    “你呀,让你好好待着不听。”

    男人宠溺地点了薄冰的额头,薄冰看着他幸福的笑,一时竟然看得痴了。阿朗说她忘了好多东西,也忘了和平城的一切。阿朗还说她以前很爱很爱平城,是要当他嫂子的人。那会阿朗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她就想他一定不会骗她的。

    “平城,谢谢你。”

    “傻瓜。”

    席平城牵着薄冰回屋,他让薄冰先休息,说自己去书房处理些公司的事。薄冰温柔地看着他,让他几欲沉溺。等她转身,席平城才敢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

    阿朗说:“哥,你当初骗我的事我不怪你,但你能骗阿离姐多久呢。你就不怕她哪天突然想起来,会恨你。”

    他是怎么回答阿朗的,他是这样说的:“阿朗,当哥求你。”

    所以这一年来,小薄每次出现一些过去的模糊记忆,他都让阿朗过来帮他催眠她。一晃就过了这么久,不是不愧疚,只是有她的岁月太过美好,他是个自私的 人,他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席七,来了。”

    “查到了。”

    席七看着面色落寞的席平城,犹豫了,但一想到l市近来的现状,他难得露出了焦虑的神情。

    “席少,陆氏最近不惜血本,疯狂地打压我们公司,老爷那边意见很大。”

    “我知道了。”

    陆且扬还真是爱惨了小薄。

    当初在婚礼上带走薄冰,他就把有关薄冰的所有消息都封锁了。甚至,为了让陆且扬相信,还设计了薄冰在爆炸事故中遭人毒手,车祸而亡的事实。听说陆且扬拿着薄冰的骨灰盒,精神萎靡,陆氏岌岌可危。他本想抓住机会,收购陆氏。他连放在陆氏集团的那颗棋子都用了,眼看只要一步就能成功,却不知陆且扬用了什么手段,一夜之间就稳定了陆氏,危机也就宣布解除。

    至此,他也暴露了自己。席家在l市的根基不比陆家,陆且扬几番打压下来,他能挺到今天,实在不易。

    他与陆且扬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他不止要事业,还要小薄。所以,陆且扬,接下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席平城去见了自己的父亲,他绷着黑脸,一见面先是一杯茶水泼过来。他没躲,胸口灼痛,他却没有吭一声。

    “你到现在还留着薄家的那个人。”

    “平城,你是要气死我吗?”

    席平城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为了一己私欲,毁了自己爱的人的家,害了她全家人,更让自己和她白白错失。

    要不是他,薄冰就不会离开离城,就不会遇到陆且扬,那么她就只会爱自己了,是自己一个人的新娘。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父亲,席平城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将其折磨彻底。但席平城知道,这只是一个如果。

    “席景昀,我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陆家我会给你拿过来。”

    “孽子。”

    席平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只是在看到酒店外等候许久的席七,感受到烈日,他才觉得自己是有灵魂的。

    “回别墅。”

    当席平城看到客厅里小小的人,窝成一团,缩在沙发上,他浮沉不定的心突然就有了归宿。小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抱起沉睡的薄冰,回了房间。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原想放纵自己抱着她入睡,但一想起他碰她时她的过激反应,他还是忍下那个念头。关好灯,转身离开。

    没有告诉薄冰,这是席平城这一年来第一次没有声息地离开薄冰。薄冰等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席平城,心里慌乱不已。她想打电话给他,可突然发现她连手机都没有。问了管家,管家用家里的电话帮自己打了过去,可没等她开口,他就挂了电话。

    管家说,少爷去了l市,让她安心等他回来。

    薄冰想去找平城,她在这里最熟悉的只有他和阿朗。她去找阿朗,却得知阿朗去了国外。那一刻,薄冰恼怒自己对平城的不上心。她竟然除了知道她是他的妻子,竟然对他一无所知。

    薄冰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席平城正在l市和陆且扬进行一场大战。胜的人成为l市的商界领头,而败的人则会一夕破产,在l市消失。

    凌非看着总裁办公室灯光通明,心里的疼惜越发不可收拾。陆少,他这又是何苦呢?所有人都说薄冰不在了,他一开始不信,可当席平城拿着薄冰的骨灰来找陆少,他知道那个人这次是真的不在了。但陆少不信,要换做自己是他,大抵也是不会信的。没想到,薄冰这次的离开,让陆少直接成了如今这般疯执模样。

    唉。

    陆且扬靠在办公桌上,地上零散的酒瓶空空如也。男人眼眶猩红,迷离的眼没有焦距,他怀里紧紧抱着骨灰盒,明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可手上的力度却温柔至极。

    安静的办公室里,未关上的窗子,有湿冷的夜风刮进来。男人只穿了黑色的衬衣,显得单薄无比,他此时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情绪里,许久,如困兽般嘶吼:

    阿薄,我想你了。

第九十二章 初见端倪

    他们都说阿薄不在了。

    手里的骨灰盒那么冰冷,但我相信我的阿薄不会离开我的。

    满夜寒凉,陆且扬坐在办公椅上,如木头般失去了知觉。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阿薄成了他的新娘,他们幸福地在了一起。如果可以,不醒来多好。

    l市忙碌的一天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揭开了序幕,陆且扬让新来的秘书给自己泡了杯浓咖啡,从秘书手里接过时,耳边似乎响起那个人温柔的训斥:“陆且扬,你不要命了。”

    “总裁?”

    秘书看着一脸无神的老板,心里忐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喊了好几声,老板仍毫无反应。她不安地准备再次开口,老板却突然扬手示意他离开。

    他又走神了。

    这一年来,陆且扬时常恍恍惚惚。要不是当初陆氏遭人恶意收购,老爷子以命威逼,他宁愿不要清醒。

    不过席平城这个人,他还真是小看他了。

    “找我?”

    “凌非,查清席平城这个人的底细了?”

    凌非原以为席平城不过是新来的商人,凭着几分才华在l市开始展露锋芒,却原来并非如此。若不是当时自己早就知道公司有内奸,让白晨多加留意。想必陆氏已经被重创,甚至惨遭收购。经过上次,凌非算是知道了席平城这个人的城府之深。

    陆氏这一年来不断打压他的公司,却也未能全然占据上风。现在陆少孤注一掷,看来是要和席平城彻底地搏一把了。

    “席平城,离城席家大少,也就是如今席家掌门人。据悉,你父亲少时和席家上任家主席景昀为了你的母亲割袍断义、水火不容,但最后你母亲还是选择了你父亲。离城虽说与l市并无多大相连,但席景昀曾发誓在他有生之年,一定不会让陆家好过。从商业宏图和个人恩怨上来看,席景昀让席平城入驻l市,实在是来者不善。”

    “呵~”

    “情伤。”

    陆且扬觉得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上一辈的爱恨又延续到了他和席平城身上。从他第一眼在花店看到席平城,那人看向阿薄的眼神,他就知道席平城对阿薄有意思。他想起自己早前查到的事,席家欠了阿薄那么多。他本来都以为自己活不长,打算将这一切掩埋下去。可席平城怎么敢,怎么能拿着阿薄的骨灰盒,那般沉痛地告诉自己这世上再无阿薄。

    他没有资格为阿薄难过。

    所以,他们席家欠阿薄的,算计他陆且扬的,自己都要一并讨回来。

    “是。”

    “凌非,把席平城约出来见一面。”

    “好。”

    “陆少,值得吗?”

    凌非深深地看着陆且扬,自薄冰走后,他身上的气场更阴寒了。以前他起码还有情绪,现在的陆且扬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别说他了,自己和安小弥的那一堆事都还没有解决。果然,爱情这种东西费神又费劲。

    “值得。”

    陆少是下了决心的,那么,他只能尽所能帮陆少做好一切。

    薄冰,要是你还在,应该是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模样的。可惜,你不在了。

    “林暮皖呢?”

    回到l市的席平城怎么都联系不上林暮皖,他找她是因为有些事需要林家的帮助。可关键时期,她竟然不知所踪。

    “席少,林小姐前些天说是有公务出差,但我查了她并没有购买机票,而且公司也没有安排她出差。”

    “不过,公司的保险柜遭人盗窃,有一份文件丢失了。我怀疑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会不会她知道了什么?“

    “找。”

    回应席七的是席平城压抑到极限的怒吼,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以免惹火上身。他跟了席少这么多年,知道他的脾性,最恨人背叛。她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估计席少是不会放过她了。

    只是,有些话席七不敢说,他看着席少因为薄冰的出现一次又一次地违背自己的原则,甚至不惜忤逆家主,要是那个人心里有席少还好,可偏偏所有知情的人都知道,薄冰爱陆且扬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席少,这又是何苦呢。

    小薄死了。

    林暮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为了打垮陆氏,和陆铭锋周旋。利用陆铭锋对自己那莫名的熟悉感,她为席氏顺利拿下了另一个合作项目。席平城打电话让她去火葬场,她当时就蒙了,心里隐隐的不安到看到席平城手里的骨灰盒后,彻底暴走。

    她哽咽道:“谁?”

    “薄冰。”

    席平城的声音那么冷酷,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希冀着这只是一个谎言。可她错了,在席平城夹带悲伤的陈述里,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赵芸儿破坏了婚礼,找人劫持薄冰,车子在高速意外发生车祸。”

    “你没有骗我?”

    “林暮皖,小薄真的不在了。”

    她颤抖地接过骨灰盒,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没了意义。她为了报仇,为了小薄,选择回来,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她回避了家人,回避了她的爱情,她为的什么?不过是让陆且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在这个过程里她开始动摇,她甚至怀疑当初并不是陆且扬害了自己。这一切的缘由都仅仅是她在意的小薄爱那个人啊,她若伤了他,无异于在小薄的心上插了几把刀子。

    她舍不得小薄难过,可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还不如早些报仇算了。

    在林暮皖面前的是一座空墓,是她自己为小薄立的碑。那夜,她想从席平城的手里拿走骨灰盒,但席平城没有给她。因为陆且扬找不到薄冰的话,一旦查到是他们做的,绝不会放过他们。

    席平城要收购陆氏,她涉及其中,没得选择,只好狠心让席平城把骨灰盒拿到陆且扬手上。

    她跟着席平城一起去了陆家,她第一次正视一个现实,那就是不光小薄爱惨了陆且扬,其实那个男人也把小薄爱进了骨子里。

    她看着陆且扬接过骨灰盒,眼眶红得吓人,那颤巍巍的手依旧漂亮,但林暮皖从他的身上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陆且扬小心翼翼地抱着骨灰盒,眼里盛满了深情,他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场面瞬间诡异起来,然下一刻他应声而倒。一米八几的身高,没有预兆地倒在了众人面前。

    之后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再关心。她跟着席平城离开陆家,席平城当晚就回了离城,而她如游魂晃荡在l市的街角。

    “小薄,我来看你了。”

    “我要离开l市了,唉,我还是舍不得让你伤心。我帮你保住了陆氏,不过要得罪席平城了。我知道你也在意他,但是我想你还是更在意那个人吧。”

    “小薄,原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还活着。我答应你,不管如何,都会好好活下去。”

    将手里的茉莉花放下,林暮皖最后不舍得看了薄冰的墓碑,毅然离开。席平城回来了,他很快就会查到是自己做的,以他的性格决不会放过自己,她必须马上离开。

    林暮皖赶去机场,原以为席平城不会那么快找到,但她还是低估了席平城的能力,她被席七派来的人抓住,几番挣扎逃跑,最后她还是逃不掉被塞进车里的命运。进去的那一瞬间,她抱着一死的决心,猛地撞开牵制自己的人,朝着路正中央跑去,一场人为的车祸顷刻发生。席七的人见状,意识到事态不受控制,消失在混乱的人群里。

    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席七皱眉,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席七进了办公室,“席少,我们没能把人带回来了,林小姐她竟然自己朝着车撞了上去,现在生死不明。”

    席平城原本只是怀疑,但看林暮皖的反应,他已经确信是她把那份文件拿走了。如果让陆且扬得到那份文件,局势就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席七,让人去医院盯着,还有不管用什么手段,把那份文件拿回来。”

    “十三,怎么不走了?”

    陆铭锋今天要赶飞机出国,法国总部时间催得紧,偏偏又遇上道路堵塞。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车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围成一圈,警察正在疏散人群。

    “铭少,发生车祸了。”

    “去看看。”

    十三下车,陆铭锋奇怪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异常。阵痛,他总感觉自己要失去什么了。看着十三白着一张脸回来,他那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是席暮。”

    十三没想到自己过去,看到的就是浑身是血的席暮被护士抬上救护车。这个人给他的熟悉感并没与减少,反而自第一次见面后,再次合作时,十三就觉得席暮像极了那个人。

    “去医院。”

    陆铭锋慌了,他本能地开口。幸好十三也没有问,车子一个转弯,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真惨。”

    “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自己朝着车撞上去。”

    “这种人不想好,还连累其他无辜的人。我看是活该。”

    ……

    陆铭锋进去时,听到就是一些看热闹的人,他们说的话刚好一字不差地落进陆铭锋的耳里,但他只是平静地经过这一群人。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所有的事实。

    席暮,你不能有事。

    “谁是席暮的家属?”

    “我。”

    护士奇怪地看了陆铭锋一眼,但他焦急和诚恳的目光让她终于相信。

    “病人受伤严重,急需抢救,你是她什么人?”

    “老公。”

    “那请你签了手术同意书。”

    “恩。”

    跟在陆铭锋身旁的十三目光深沉,他知道铭少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且自从林小姐走后,他更是不与任何女人沾上关系。这个席暮对铭少来说,应该很重要。

    也好,林小姐应该也希望铭少可以幸福。

    缘来缘去,到底还是扯不清了。

第九十三章 再见阿薄

    那些遥远的时光,已然渐渐变得模糊。

    林暮皖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可当她睁眼看到自己床前的男人后,她着实吓了一跳。陆铭锋怎么会在这,是他救了她吗?

    男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他就这样靠在她的床边守着她?林暮皖不知何时眼泪蓄满了眼眶,她贪婪地看着面前的陆铭锋,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以为他忘了她,她以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那个人。可原来,无论她如何催眠她自己,她还是放不下他。

    他知不知道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

    陆铭锋醒来刚好撞上女人痴痴看向自己的目光,他一愣,心头的熟悉感愈发强烈。他失控地抓住女人垂放在病床上的手,“席暮,你到底是谁?”

    林暮皖没力气,挣不开陆铭锋的手。她只好继续与陆铭锋对视,短短几秒,她却觉自己用了所有的勇气。

    “铭锋,是我,暮皖。”

    既然小薄不在了,她也不打算报仇了。那么,她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有什么用?如果他知道了她,如果他说他喜欢的是那个叫陆皖的女孩,那么她一定祝他们幸福。

    林暮皖抱着死寂的念头对陆铭锋道出,可她没想到,他面前的那个男人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突然就红了眼眶,用着她心疼的声音,唤道:“暮皖。”

    “暮皖。”

    在林暮皖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宽厚的胸膛已经将她紧紧包围。她头枕在男人的肩上,她能清楚地听到男人剧烈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扣在她的心扉上,成了一道道伤。

    “对不起。”

    陆铭锋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就是怕碰到一丁点关于暮皖的事,听到有关她不在的讯息。他把自己封闭着,想着这样她就还在,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她而已。都说自欺欺人该有个限度,所以陆且扬的婚礼他才下了决心走出来,面对现实。

    他给自己编织的那个梦,其实早该醒了,在陆虎成带着陆皖出现在他眼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接受了暮皖离开的事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不承认暮皖离开了。她只是贪玩,在某个地方等她。但事实上,他却要表现出接受暮皖离开的事实,只有这样,他才能堂而皇之地找陆且扬报仇。可最后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自欺欺人罢了。

    “你终于来见我了。”

    陆铭锋就知道他的暮皖一定没有走,她那么好的人,老天怎么舍得收她。

    “你信我?”

    陆铭锋没有回林暮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感受着怀里人儿的气息,陆铭锋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的暮皖还活着。

    无声似有声,这个男人啊。林暮皖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她在想要是当初她没有听信席平城的话,不去在意那么多,她和他或许就能少受些煎熬,多些美好的时光。

    好在现在也不晚。

    “席少,她告诉陆铭锋她的身份了。”

    席七把这件事告诉席平城的时候,他正在通过远程监控,仔细地看着薄冰在席家的一举一动。她话本来就少,丢了记忆后,不认识人,就更不喜欢和人交流了。

    小薄,我舍不得让你出现在他眼前。但现在这般形势,我迫不得已。

    到底还是胜负心大过席平城自以为是的爱,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哪里舍得折断她的羽翼,剥夺她的自由。

    薄冰一直在等,她等平城回来,到时换她对他上心,对他更好些。

    那是午后闲暇的时光,薄冰坐在后院,看着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一个劲地发呆。突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以为是平城,欣喜地抬头,但看到来人,她的眼眸瞬间暗淡几分。

    “席七。“

    “少奶奶,席少让我接你去见他。”

    刚失落的薄冰像坐了一个过山车,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她猛地起来,边走边说:“等我拿些东西,就走。”

    席七会意地回到车里,等薄冰收拾完。虽说是收拾,但其实薄冰是去书房拿了席平城最爱喝的茶,她再拿了几件自己的干净衣服,便和席七一同离开。

    在席七眼里,薄冰的变化真的挺大的。起初,他印象里都是薄冰对人冷淡的样子,可后席少为了留住薄冰,让她忘了很多,他看着这样的薄冰,心想这或许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l市机场。

    席平城早早就等在出站口,席七说他们马上就到,他这心里七上八下。他担心薄冰到了故地,想起什么。假若薄冰真的想起了什么,阿朗又在国外,那自己到时候要怎么面对薄冰。

    但如果自己拿不下陆氏,席景昀就一定会对薄冰出手。以他受制于席景昀的状态,他又能护薄冰到何时?

    小薄,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

    “平城。”

    席平城一回神,就见远处一个女人兴高采烈地朝自己走来。他自然地张开双手,将人拥如怀中。

    “下次和我说,阿朗你们都不见了,我一个人不适应。”

    他摸摸女人柔顺的头发,笑着说:“好”。

    另一边,白晨刚下飞机,他随着人流出来,鬼使神差地望向薄冰所在方向。他一眼就看到了席平城一群人,只是他怀里的女人是谁,那背影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还是先回公司,和陆少说下国外分公司目前的情况。

    暗涌流动。

    眼下的l市气氛紧张,商界表面越是平静,其背后酝酿的风波则愈加危险诡异。

    “怎么说?”

    “陆少,明天下午两点,公司楼下咖啡厅。”

    “凌非,去忙吧。”

    席平城竟然愿意来他的公司,也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陆且扬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要是阿薄还在,怕是会念叨自己个不停,可是她都不在,也就不会有人来管自己了。

    阿薄,你没有走对吧。

    或许,于陆且扬而言,于席平城而言,他们都是爱着薄冰的。只是后者爱得不纯粹,想要得更多,而前者将其当成唯一,生命的独一。

    所以,在这场以薄冰为赌注的对局里,陆且扬注定是输的那个。

    生活困顿的人羡慕那些衣食无忧之人,他们觉得对方是快乐的。诚然,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幸福的,可白日退去,夜幕降临,那漆黑的角落里有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小薄,跟我去见一个人。”

    “你的朋友?”

    席平城帮薄冰搭上外套,牵着她上车,宠溺的笑容一直挂在他嘴角。他的小薄真是越看越好看,怪不得他会记着她那么多年。

    “恩,老朋友。”

    在薄冰看不到的地方,席平城眯着眼,神色冷冽,那是极度危险的气息。

    席平城如约而至。

    他看着早就等候的陆且扬,忍不住打量这个他一生的劲敌。他不知道陆且扬有多好,可以在小薄心里留下那么深的痕迹。

    “陆且扬。”

    “我也不和你打转,只要你把陆氏交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陆且扬淡淡地瞥了面前的男人,这个席平城还真是自不量力。他很好奇,他手上能有什么筹码是可以威胁到自己的。

    这个世上,除了那个人,他陆且扬什么也不怕失去。

    “哦,席总这么有把握?”

    席平城忽然看向玻璃窗外,那道倩影直直进入他的视野。陆且扬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只一眼,陆且扬整个人都恍惚了。

    是她吗?

    “陆且扬,我拿薄冰换你陆氏,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此时的席平城想小薄已经忘了陆且扬,就算陆且扬把小薄带回去,她也不可能接受一个陌生的男人,更何况她已经是他的妻子。然而,席平城的过于自信终究成了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他还是低估了陆且扬对薄冰的执念。

    “你确定?”

    “席七,进来。”

    陆且扬看着席平城放下电话,他眼里的得意原本很刺眼,可始终敌不过他说那人是薄冰,他的阿薄,要是真是她,他就算什么也不要,也只要她。

    薄冰穿了一套浅蓝碎花裙,波浪卷的长发悬在后背,不施粉黛的小脸虽不惊艳,却清丽脱俗。席七说少爷的朋友在里面,让他们进去。她跟着席七进去,这是一家环境舒适的店,薄冰刚到外边,扫视了一圈,她就很喜欢。可惜这家店是这间公司专属的,唉,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时间瞬间静止,在陆且扬看到薄冰那一刻,他知道她就是他的阿薄。

    “平城。”

    可陆且扬没有想到,他的女孩最先扑向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面前这张笑意盈盈的席平城。她全然忽视自己,还是席平城提醒,她才礼貌地对他说“你是平城的朋友啊。”

    “很高兴见到你。”

    她的眼里一片澄澈,干净到在里面他找不到自己的一丝影子。这是他的阿薄不假,可他的阿薄怎么能不认识他呢?

    “席平城,到底怎么回事?”

    见陆且扬发飙,席平城找了个理由支开薄冰,让席七带着薄冰去点其他。等两人离开,席平城才不惧地对上陆且扬吃人的视线。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拿出早就备好的合同,递给陆且扬,说:“签了转让协议,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陆且扬,薄冰病了,只有我能治。”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淬着毒液,让陆且扬恨到无能为力。刚才他就注意到薄冰的奇怪,原来她是病了。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陆且扬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已经有了决定。

    笔落,陆且扬看也不看席平城,朝着前面的那个女人走去。看到她出现在席平城的身边,他大致猜到婚礼那天是席平城救了她,只是不知道席平城对他的阿薄做了什么。

    幸好,她还在。

    她忘了,没关系,他有半辈子的时间会让她想起来。

    “席平城,阿薄我带走了。”

    “还有,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席平城看着陆且扬离开的潇洒背影,心里怅然,他看着桌上的协议书,陆氏是他的了,只是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失败者。

    小薄,你不会想起来的。

第九十四章 恍惚之间

    你是我穷其一生想要抵达的彼岸。

    “你为什么拉着我?”

    薄冰不认识这个男人,只是他抓得自己实在太过难受。她那会有喊了平城,可平城只是远远朝她微笑,然后温柔地说;

    “小薄,你先在我朋友那里,等我忙完就去接你。”

    她苦笑着,希望平城能看出来,因为身旁站着的男人那冰冻三尺的气息,实在过于恐怖。无奈平城依旧站在原地,他和席七一起目送着他们离开。

    离开陆氏,陆且扬把薄冰塞进车里。两人坐在车后座上,大眼瞪小眼。看着这样活泼的薄冰,陆且扬内心无比满足。她比以前更加活得自在真实,随心所欲,再也不必那么严肃地约束自己。

    “阿薄。”

    这个男人的声音真好听,薄冰无意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差点就被那深情虏获。不过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这目光未免过于炙热了。

    “我们没有那么熟。”

    “噗~”

    男人很不厚道地笑了,这一笑风华绝代,薄冰突然就看得痴了。陆且扬看着薄冰的傻样,回想起刚才席平城说的话,他是不会信的。不过,席平城以为他陆氏是这么容易得手的,从他陆且扬嘴里拔毛,也得有本事吞下去。

    “你确定?”

    “还有我和平城已经结婚了,。”

    “哦?”

    薄冰诧异这男的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快,刚还高兴,这会就黑了张脸。薄冰默默转头,看向窗外。陆且扬也不再追问,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席平城到底还做了什么,过后他都会和席平城慢慢清算。敢拐他的女人,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凌非,陆氏我转给了席平城。”

    什么,凌非直接从办公室的板凳上站起来,吓得进来送茶的安小弥心脏跳了几下。她赶忙放下杯子,极力降低存在感,悄悄地离开。当然,她的这些小举动男人全然不在意。

    陆少是抽了什么风,不是要整垮席平城,怎么还没开始,就先放弃了。

    “陆少,你不会氏认真的?”

    陆且扬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他笑了。比起那些,他其实应该感谢席平城,多亏他,阿薄才能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阿薄,还活着。”

    陆且扬挂了电话,剩下电话这头的凌非,满脸惊讶,沉默许久,他的唇角却有笑意。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安小弥。”

    凌非叫住故作忙碌的安小弥,说:“下班了,我批准你放假了。”

    放假,总监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她默默地瞅了男人几眼,然对方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好事降身。

    “总监。”

    “走。”

    凌非拉着一脸惶恐的安小弥离开了公司,路上他给白晨打了电话,说陆少让他马上回陆宅。白晨本来在见客户,被凌非这么一搅和,索性推了饭局,直接回了陆宅。

    薄冰跟着陆且扬下车,她看着面前的老宅,莫名觉得熟悉。再低头看男人牵着自己的手,她竟然意外地没有排斥。这个人为什么给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虽然知道他不怀好意,可自己却觉得安心。

    不过,平城怎么放心让她暂住在这里?

    “汤姨。”

    陆且扬叫住往他们走来的汤姨,老爷子因为承受不了小薄离开,不想待在l市这块伤心之地,半年前就去了国外定居,不到除夕,怕是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么久来,陆宅就住了他和汤姨两个人。

    “少爷回来了。”

    汤姨看着陆且扬身后的女人,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她那个好孩子,那么年轻,就已经经历了两次死亡。她原想着少爷和小姐结婚后,就可以苦尽甘来。没想到,婚礼还来了一场爆炸,小姐更是发生车祸。

    老天真是亏待那和孩子啊。

    “小姐?”

    颤巍巍开口,汤姨的眼眶湿润。她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幸好老天还是长眼的,少爷终于把小姐等回来了。

    “阿姨,认识我?”

    薄冰看着面前阿姨失控的模样,心疼不已。大脑里原先白茫茫的一片,开始冒出了一些黑白片段。

    她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后,感觉遇到的人都认识自己。而且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那么浓烈而又悲伤。

    “小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汤姨啊。”

    汤姨焦灼地解释,她以为小姐回来,没想到却不认识自己了。小姐的眼神那么清澈,完全不像是假的。汤姨只好把不解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陆且扬,希望他能告诉自己小姐都发生了什么。

    “汤姨,阿薄她忘了很多东西。不过,别担心,有我在。”

    “恩。”

    “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做小姐以前最爱吃的。”

    “好。”

    陆且扬注意到汤姨转身时,用手轻轻抹了眼泪。阿薄,这里的人都宅等你回来,所以,不论这一年你都发生了什么,求你快些想起来。

    “诶,你叫什么。”

    陆且扬被薄冰的反应逗笑了,这么久了,她终于想起问自己的名字了。他故意朝薄冰抛了个媚眼,现在他的行为要是换做以前绝对会被阿薄笑死,只可惜阿薄不记得他了。

    “陆且扬。”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这是《诗经》(君子偕老)的一句,意思是你的目光如水面清秀,多么俊俏的容貌啊。

    陆且扬一开始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可现在想来,倒蛮符合自己的形象的。

    “陆-且-扬。”

    薄冰重复着男人的话,她的心口莫名酸痛。她仰头看向高了自己一个个头的男人,狭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五官。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薄冰就觉得自己的心像小鹿乱撞。

    他比平城要更俊朗些。

    他的凤眼这样看着自己,太过勾人。

    “也许我之前认识你,但很抱歉,平城说我之前得了大病,忘了很多人和事。我就打扰你一段时间,等平城来接我,我就离开。”

    薄冰是很认真地在说,只是她面前的男人笑而不语又是什么鬼。

    阿姨的手艺真的太好了。

    薄冰已经添了不下三碗饭,一桌子的菜,一半几乎都是被她解决的。等她回过神,菜注意到那两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尤其是陆且扬,那个男人要不要笑得那么招蜂引蝶。

    “咳~”

    “你们不吃?”

    要礼貌,薄冰你不能丢了自己的素养。这万一 被平城知道,实在是有损他在外人面前的形象。

    “不用。”

    这个人也太直接了当了,薄冰郁闷了。汤姨忍不住偷笑,然后收拾桌子。客厅里只剩下陆且扬和她两个人。

    长夜漫漫,薄冰看着男人打开的电视,立刻被一则新闻吸引了。屏幕里平城淡然自若地面对媒体,侃侃而谈。他说了很多,但薄冰只记住了一句:从现在开始,陆氏成为席氏集团的一部分。

    那样的平城冷漠疏离,不是薄冰认识的。她心里有了疑问,平城说的事就是这件吗?

    看着这般有所成就的平城,而这个男人还是他老公,她该是高兴的。可心里总有个声音抵触着这一切,陆氏不该是属于平城的。

    “你很喜欢席平城?”

    “恩。”

    陆且扬没有嫉妒,相反他很冷静。阿薄不知道,其实他比她还要了解她的情绪。她不是轻易说爱的人,如果很爱很爱一个人,那么他看着那人的眼里是有光的。

    “一会我这里会有人过来,你先有个心里准备。”

    “哦,好的。”

    陆且扬换了个娱乐频道,两人都默契地看着电视,谁也不再开口,气氛突然尴尬起来。比起薄冰的不安,陆且扬就随意得多了。这么久了,久到他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下去。没想到,老天还是厚待自己的,把她又送到了自己身边。

    如此,就好。

    凌非一群人赶到的时候,见汤姨眉眼里全是笑意,心想什么氏让汤姨这么高兴。问她,她只是说你们进去找少爷就知道了。

    “陆且扬,我一会在哪里休息?”

    薄冰想着有人来找这个人,自己又是外人,在这里难免拘束,就想提前休息。可她刚说完,就听到来人喊道:“陆少,我们来了。”

    她顺着声音转头,刚好看到一个清纯无害的少年和沉默冷峻的男人。他们站在一起,身高不相上下,只是左边那个笑得阳光灿烂,让她一眼看过去便舍不得移开目光。

    “薄姐。”

    白晨看清人的面庞后,他觉得自己路都走不稳了。他没有凌非和陆少那么强的心理素质,加上他又一直是被保护的那方。在外人面前强势罢了,真到了亲近的人跟前,他压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白晨朝着薄冰冲过去,熊抱住她。薄冰被这个少年的举动吓得不轻,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陆且扬。

    “白晨,别闹了。”

    陆且扬这人一向霸道,对于其他人碰到薄冰一点,他都不能接受。哪怕那个人是白晨,也不允许。

    见陆少冷了脸,身后的凌非也拉了自己,白晨才无奈的起身。他一直盯着薄姐,希望她可以为自己说话,可她眼里只有慌乱和逃离。

    薄姐,这是怎么了。

    “阿薄,上楼右拐,最里面那间。”

    “嗯,谢谢。”

    得到解放的薄冰,迅速起身上楼,留下三个人在客厅里默默对视,相继无言。

    “薄姐怎么了?”

    还是白晨最先开口,凌非和他不约而同地看向沙发上的那个男人。陆且扬并没有注意道他俩的举动,他还望着薄冰上楼的背影。

    阿薄去的房间是他的。

    “陆少。”

    “她忘了。”

    “什么?”

    白晨不敢置信,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薄姐的记忆力一向强得可怕,怎么可能?

    陆且扬并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阿薄到底怎么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席平城一定对阿薄说了什么,以至于她才会那么相信他。

    “凌非,白晨,找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和席平城做了交易,拿陆氏换阿薄。”

    这次轮到凌非和白晨沉默了,他们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依旧风采过人,可那一身的疲惫也就他们几个能看到。

    如果陆少放弃公司的理由是薄冰,那么,他们该是支持他的。

    “白晨,国外分公司如何?”

    白晨望着陆少,他眼里的自信一如既往。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陆少的心思。果然,不能和陆少这只狐狸斗。

    “很好。”

    “阿薄回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俩是回去还是在这里休息。”

    白晨和凌非相视一笑,对陆且扬的盛情挽留惶恐不已。凌非推了白晨,“让汤姨帮我俩弄吃的,吃完我们就走。”

    “哇,不错。”

    懒得再理他俩,陆且扬起身上楼。凌非和白晨这会坐在了陆且扬刚才的沙发,看着男人的背影,笑得不怀好意。

    今夜注定是一个安好的晚上。

第九十五章 兜兜转转

    经久不见的彼岸,皆是你。

    上楼,莫名地熟悉。薄冰疑惑地停在陆且扬说的那间房间,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突然酸涩的感觉是什么原因。脑海里总是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来过这里,而且是很熟悉很熟悉的那种,似乎她就真的在这里住过。

    一定是她想多了。

    推门,入眼的是黑白整洁,透着冷色调。这是男人的房间,意识到不对,薄冰转头,准备下楼找陆且扬。刚回头,正好对上一脸笑眯眯的男人,一双摄人魂魄的风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眼里毫不掩饰他对自己的**,薄冰顿时觉得她是不是上了贼船。

    “换间房。”

    “嗯。”

    陆且场也不揭穿女人的借口,他自然地打开旁边的门。因为薄冰不想和这个人待大久,她于是迅速进门,反锁。动作行云流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练过的。

    看着紧闭的门,陆且扬不恼,反而笑得像个孩子。虽然阿薄不记得他了,但他相信只要把地留在身边,她一定会再次爱上他。

    毕竟,那个女人爱惨了他。

    一个人的一生或许都会遇到那么一个人,温柔以待,携手半生。明天会如何,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料到。但至少,我们能把握的是现在。

    薄冰靠在门边,确认没有任何脚步声响起。又把灯熄灭了,确保房间内没有摄像头。她这才放心的去浴室。等她洗去一身的疲惫,裹了浴巾出来。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冷色系,她突然有些恍惚。随手拿了件,穿在身上竟然意外地合身,简直就是自己喜欢的那款。

    她是不是真的来过这里?

    半夜,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喝水。下楼时,因为没有开灯,她拿的是手机照明。倒了杯水,解决了口渴。等她一回头,正好对上一双放大的俊脸。

    薄冰立在原地,内心忐忑。她能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酒味,这得喝了多少酒。薄冰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说:“你没事?”

    没有声音,短暂的静默后。薄冰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拉入怀里,他用他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语气宠溺得不真实。

    “阿薄,乖。”

    薄冰应该反抗的,可她的身体对男人的触碰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好疲惫,疲惫到她不忍心拒绝他。

    她不傻,那天听到合同,之后平城又把她送到这里,有些事一看就能明白。但她还是不忍心,不舍得将平城在自己心里最美好的破坏了。

    “陆且扬,值得吗?”

    薄冰突然的一句,生生让陆且扬的酒醒了一半。他凝视女人似星辰般的眼眸,笑得温柔深沉。

    “值得。”

    他情不自禁地吻住女人,还是熟悉的味道。这一次,薄冰没有推开他。那么,他可不可以理解为阿薄开始想起了些什么。**膨胀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放开薄冰,自己先回了房间,没有留下一句解释。

    留下薄冰一人依旧站在原地,迷茫不知处。

    离城。

    从陆且扬手里拿下协议书后,席平城立马回了离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父亲谈判,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家族支持,成为席家的家主。

    他担心迟则生变,小薄会想起一切。到时候,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左右小薄的决定。明明在最开始他是有十足把握的,只是在看着小薄紧紧跟着陆且扬上车,她虽然排斥那个人,但她眼里散发的光芒让他后怕。

    那一瞬间,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小薄对那个人的深爱。即使我忘了你,不记得了我们的过往,可只要是你,我就会满腔欢喜。

    席景昀知道自己那个孩子是为了一个女人才这般拼命,要是其他人就算了,但偏偏是薄家的人。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会除了那个祸害。至于他的这个儿子,离城那么多的名流千金,总有适合他的。

    安桐就不错,身世好,相貌好,知书达理,更是离城名流的楷模。最近,安家有意与自己深交,两家联姻无疑是一个双赢的选择。况且,安家那丫头一颗心都系在平城身上。

    如果席平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他还会那么迫切地回来吗?可惜千金难买后悔药,当他被软禁在老宅离,连累席七陪自己一起时,他终于把自己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最后的一点情意给抹灭了。

    “席七,你说她还好吗?”

    席七没有回,但他沉默不语,也算间接回答了席平城。席平城没想到老头子这么狠,他们一下机场,就被席家保镖绑住,堂而皇之地带回老宅。连解释也没有,直接把他们锁在席家专门用来审人的房间里。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席七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三天后。

    席家和安家联姻一经宣布就被提上了日程,两家一同召开记者见面会,一致对外宣布在这周六进行订婚宴。

    安桐被她父亲勒令在周六之前必须回来,原本她想找理由推脱的,只是在听到要和那个人订婚后,她立马同意 ,并连夜订了最早的航班回国。

    平城哥,我终于等到成了你的新娘。

    关于订婚,席平城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知道的。他被席景昀放出来是一个星期后,手机等证件都被扣押了。他原本想让席七帮自己回l市,但席景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把席七转移到了别处,他根本找不到席七。

    书房。

    席平城冷冷地看着面前年过五十的中年人,他看起还是神采奕奕,风范不减当年。席平城从来都不认为这个男人会为了谁放弃手中的权势,无论是母亲,还是席朗,更或者是自己,他们都是他手里明码标价的筹码。

    他恨,但又不能违背母亲的遗愿,更何况他们血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

    “平城。”

    “记着,明天的订婚要是出了任何意外,你就等着给那个人收拾。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的手段你知道。”

    席景昀也不指望席平城会顺从,长久的对峙里,他有的是耐心。最后,是花瓶摔碎的声音。不过,席景昀最后还是等来席平城的点头。

    有时,他也会觉得悲哀。他身为一个父亲,却只能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来换和自己儿子的一次对话,即便对话并不愉快。

    席平城摔门而出。席景昀看着桌上的协议书,想着从席七那里知道的,不禁叹了口气,这让他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岁。

    平城,你还不知道你已经输了。至于薄冰,不能留。

    “一个星期多了,你这样眼巴巴地等着,是想成雕塑?”

    薄冰没有理旁边冷言嘲讽的陆且扬,这冷漠的举动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他的阿薄还真是一个固执的人,怪不得当初会一根路走到底。

    “他不会来接你了。”

    “闭嘴。”

    受不了男人的聒噪,薄冰直接爆了粗口。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房间。其实,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薄冰也算知道了陆且扬的脾性,刀子嘴豆腐心。

    他对自己也算尽心尽责了,最庆幸地是,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对自己作什么过激的行为。

    只是平城,你什么时候来?

    这些天薄冰也想了很多,她不该动摇之前的想法,可在和陆且扬相处越久,她心里越是觉得和平城在一起的岁月是恍惚的。而这个口口声声说认识自己的男人,偶尔几次会在深夜进入她的梦里,只是她来不及看不清他背后的东西,就已经惊醒了。

    她不能怀疑平城,绝对不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可能会有两种人格。一种是现实性,即是你现在生活的样子;还有一种,是逆向型,这是一种你在现实中压抑且不让其释放的那部分。

    薄冰就是如此,她失忆前是高冷的,可现在她是亲和的,甚至在这份亲和里,还透着呆萌。恰恰是这样的她真实到让陆且扬心疼,他每每看着薄冰纯粹的笑容,就愧疚到不能自拔。

    他的阿薄就该是这样的啊。

    “你不是想见他,我带你去。”

    果不其然,门被薄冰迅速打开,陆且扬只好无奈一笑。她要是对自己这么上心该多好。陆且扬看着薄冰,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真实,让他总有种要失去她的错觉。这些年,没有阿薄的日子,他是真的改变了很多。她这样的做法,换做以前,自己不把她狠狠教训一顿。

    凌非问他:“陆少,要是薄冰一辈子想不起来,你怎么办?”

    他当时想了好久好久,在凌非觉得自己不会回答时,他扯着沙哑的声音,说:“我会让她幸福。”

    “即便孑然一身。”

    当初是阿薄不顾一切地爱他,为了他受尽万千苦难。而可悲地是,她所有的苦难还全都是拜他所赐。如若他半生孤独可以换她一世无虞,那他别无他求。

    只要他的阿薄幸福就好。

    “真的?”

    陆且扬忍不住点了薄冰的鼻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去离城。”

    “谢谢。”

    虽然不知道路陆且扬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但她好像一点也不排斥他这样碰自己。薄冰,你可是户口薄上已经有人,要和别的人保持距离,不然对不起平城。

    陆且扬在赌,要是席平城真的把阿薄放在心头,他就在离城安家,远远地守着她。反之,他会不择手段,哪怕阿薄会恨自己,他也要把阿薄带回来。

    席平城,我很好奇,你的订婚宴会如何?

第九十六章 此生遇你

    归期何时,

    盼着、念着、等着,到最后竟是梦一场。

    再次踏上飞往离城的航班,薄冰还是觉得不真实。几百英尺下的陆地,已经离自己那么远了。她不经意地瞥了身旁的男人,他闭目,俊毅的侧脸让她有片刻的走神。

    他不会骗她的?

    席平城想过很多次他身边站着的人是谁,是那个年少时哭着喊着黏着自己的小女孩,是那个失忆对自己无比依赖的女人。可是,当酒店正中央刺眼的水晶灯落在他身上,他有种想要不顾一切逃开的冲动。只是,他迈不开步伐。

    一个小时前。

    席景昀给他看了一段视频,里面的人正是他拼了命去保护的人。为了让他安分地完成订婚宴,席景昀告诉他只要有任何动作,小薄来的飞机立马失事。

    “我已经结婚了。”

    最后,席平城拿出他唯一的筹码。面前的席景昀悲悯地看了他,说:“平城,你还要骗你到什么时候?”

    “席景昀,你就这么希望我恨你。”

    席平城没有注意到席景昀的身子抖了一下,“恨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跟在席景昀的身后,席平城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听说安家女儿很优秀,是离城上流圈午后谈及的最多的一个人。

    “平城哥,还记得我吗?我是安桐啊。”

    女人笑得很美,或许今天的她无疑是这场订婚宴最亮眼的那个。但要不是见过那个女人美好的样子,席平城或许也会和很多人一样,按部就班,家族联姻以壮大家族事业。

    “嗯。”

    席平城冷淡的态度,瞬间就冷了场。席景昀狠狠地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小桐,平城就这副样子,你别在意。”

    “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好好聊,我去见你父亲。”

    十年了,这还是安桐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她从年少时就放在心里的人。总有些人是自己年少青春里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但多年以后,当成熟成了自己的标志,在某一个瞬间就突然觉得似乎已经无关痛痒了。

    安桐不是长情的人,这些年她也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尘埃落定,流浪经年后,当知道联姻对象是席平城后,她忽然发现她遇到的人,或者爱上的那些人,他们竟然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所以,她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我知道你不愿意。”

    安桐的话让席平城感到意外,但他还是没有卸下心里的猜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人和自己一样同样都是被家族利益牺牲的人。他又何必为难她,毕竟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那你呢?”

    望着近在身边的男人,他果真一路优秀到现在。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为了能够和他平齐,她付出了什么。

    “如果我说我是自愿的,你会退婚吗?”

    “安小姐,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安桐笑而不语,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远远看去,正是一对登对的人儿。席景昀全程都留意席平城的动静,看他这么老实,想必是想通了,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才离开这儿几个星期,薄冰竟然有种阔别多年的感觉。胸口从下飞机就一直闷得厉害,加上晕机,她整个人虚软无力。

    “给你连个选择。”

    “见席平城还是去酒店?”

    不假思索,薄冰打断陆且扬的话,“第一个”。她真的好想马上看到席平城,然后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接她,说话不算数。迫切地拦了车,以至于薄冰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铁黑的俊脸。

    “美嘉酒店。”

    没等薄冰弄明白,司机已经带着他们按着陆且扬报的地点扬长而去。薄冰意识到刚才是陆且扬在耍自己,索性不再和他说话。男人像知道一样,默契地也不开口。

    “没有请柬不能进。”

    服务员把陆且扬和薄冰拦住,这架势把薄冰弄得更晕了。住酒店还不让进,这是怎么回事。薄冰朝陆且扬翻了个白眼,不曾想男人突然笑了。也不知道陆且扬怎么和服务员说的,最后他们还是进去了。

    薄冰一直不明白陆且扬为什么执意带她来,可当她看到台上那两个浅笑的人后,她慌了,像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无助又狼狈。

    “我们回去。”

    “今天是席家大少和安家千金订婚的好日子,让我们祝福这一对才子佳人。”

    陆且扬把薄冰的慌乱看在眼底,明明他才是她最爱的人,为什么却变成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为别的男人伤心。更可气地是,他心疼极了她这般模样,

    他的阿薄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

    “陆且扬,借下你的手机。”

    “好。”

    薄冰一直知道她是一个没有过去记忆的人,她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又经历过什么,但她记得她在医院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平城。他当时边哭边笑,明明很丑,可薄冰却觉得那是他最可爱的一面。

    所以,凡是他说的她都毫无保留地信。

    “喂?”

    良久的沉默后,席平城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一直在找机会离开宴席,陆且扬的电话来得正好。

    “平城,是我。”

    只一声,席平城的视线不停地落在四方,最后直直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小薄来了,陆且扬竟然在她身边,那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了?”

    安桐见席平城握着电话半天不说话,脸色惨白,让人觉得他像丢了魂似的。眼见上来寒暄的人越来越多,她自然地牵着席平城,本想两人一起离开,可身旁的男人一动不动,目光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她好奇地望过去,在看到门口的那两个人后,她立刻便被那个男人惊艳到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要是平城哥是块暖玉,那这个人就是钻石,光芒万丈。

    “你订婚了,旁边那个人是你的未婚妻吧,真好看。”

    “唉,你怎么不告诉她,我们已经结婚了。”

    明明是轻松的语调,明明薄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明明只要他一句“小薄,信我”,她就会彻彻底底地相信他。但平城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一句话也不说,这真是最好的伤人方法。

    “平城,明早八点,民政局见。”

    陆且扬的脸更黑了,把他媳妇拐跑就算了,还敢带着她去领证。席平城,席平城,是你逼我和你磕到底了。

    我给了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陆且扬,走吧。”

    陆且扬早就发现薄冰腿抖得厉害,又心疼又好笑。以前的薄冰把自己惹毛发飙,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失个忆,性子变得这么脆弱了。

    阿薄,不要怪我,我想过放手给你幸福,但我发现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陆且扬搀着薄冰离开,席平城心口一阵绞痛。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告诉那个人他没有,可席景昀虎视眈眈,他不敢赌。

    那是小薄的命啊。

    她已经死过两次,有一次还是因为自己,也是那次她差点就回不来了。守在医院的那几个月,如地狱般,折磨着他。

    如今,是他自己主动放开她。难道他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或许离开她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但席平城不甘心,那段美好的时光即便是他偷来的,他也不舍得就此结束。

    小薄,你信我好不好?

    薄冰发烧了。

    烧得很厉害,一直胡言乱语。陆且扬守在一旁,眼睛不敢动,连走一步都不敢。他怕万一他一个不留神,阿薄就回不来了。

    印象里,阿薄很少生病。仅有的几次,还是因为自己的刁难。像这样发烧差点烧坏脑子,陆且扬现在想想就害怕。要不是他守在她身边,指不定她会发生什么。

    “平城。”

    陆且扬擦薄冰额头的动作僵住,他分明嫉妒得发狂,但奈何他又不能对这个女人做什么。阿薄,算我求你,想起来好不好?

    他虚脱地靠着病床,耳边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呓语。有一句话说得真好,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何况还是情债。

    整整一夜,陆且扬照顾了薄冰一夜。当他睁开那双布满黑眼圈的凤眼,就看到女人蜷缩城一团,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阿薄?”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吓到面前的人儿。他看的出她太累了,可更让他无力地是他的阿薄竟然对那个人如此用情至深。

    “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在陆且扬转身之际,薄冰艰难地开口,“陆且扬,拜托你送我去民政局。”

    “谢谢。”

    既然平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管他和自己之间发生过什么,薄冰知道她也该把这段关系了断了。她并不是碰到一点挫折就放弃的人,只是在遇到陆且扬后,她心里那股感觉愈发强烈。她原想着可以缩在平城给的壳里一辈子,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平城,我愿你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离婚,放你自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件事。

    陆且扬把门带上的瞬间,薄冰再也坚持不住,她压抑地哭泣,一如过去。她不知道的是,门外站着的男人,俊脸布满心疼,双手握拳。

第九十七章 原来是你

    她竟不知善意的谎言在某天会成为一把伤人最深的刀刃。

    薄冰一向是决绝的女子,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她忘了过去而改变。

    站在民政局面前,薄冰从八点一直等,一直等到下班,但席平城的背影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他真的不会来了吗?

    “阿薄。”

    他的阿薄怎么就这么傻。她说等,就这么等着。要是席平城一直不出现,那她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跟我来。”

    陆且扬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他强硬地拉着女人离开。不过就一年的时间,席平城就可以在阿薄的心里占据这么大的地位,他突然没有了自信。

    “我要等他。”

    “薄冰,他不来你不会去找他。”

    薄冰最后还是被陆且扬带到了席平城的婚纱店,不知是故意还是命运,席平城正陪着安桐选婚纱。

    “席平城。”

    陆且扬上来就是一拳,直接把席平城牙龈打碎了。席平城本能地要还手,却在看到后边的女人时,他的手就那么放在了半空。

    “你不给阿薄一个解释?”

    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不至于让他爆发出来,席平城压住想要暴打陆且扬的冲动。这个男人不是爱小薄爱到疯,现在在自己面前整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把她给你了。”

    给你了?

    薄冰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席平城,越发觉得他陌生起来。是自己不够了解他,还是他从来就没有对自己坦诚过。她有些看不懂席平城,也更看不明白陆且扬的所作所为。

    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他们都觉得自己那么好骗呢?

    “能告诉我你旁边的这个人是谁吗?”

    气氛剑拔弩张,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薄冰会这么问。安桐看着两个为面前的女人大打出手的男人,俊脸上已经挂了彩,彼此的眼神凶狠到似要把对方吃掉了。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被那个让她一眼惊艳的男人小心翼翼护着的女人上。

    这是一张顶多清秀的脸,可细细看去,她的五官格外精致,尤其是那眼底的一颗泪痣。比如现在,她这样静静地看着你,眼底却似有千言万语。

    真是一个勾人的妖精。

    “安桐,平城的未婚妻,你是?”

    薄冰打量着在就酒店上匆匆一瞥的人,当时是远距离,现在近着看,她真是一个美丽温柔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平城的。

    “薄冰,席平城户口本上的妻子。”

    薄冰看着安桐那双美丽的大眼瞬间黯淡,心里不禁愈发苦涩。她这么折腾,到底是在图什么。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的到了平成的面前,她怎么就那么不舍。

    “阿薄。”

    陆且扬这会着急了,薄冰明显不按常理出牌。他一开始以为阿薄是已经决定要和席平城断绝关系,可看着眼前的情况,实在不对。

    “陆且扬,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安桐被薄冰吓到了,她以为薄冰只是平城哥的红颜,没想到这人还是正室。她和平城哥订婚,这不摆明了是个笑话。一旦被媒体曝到,再大肆渲染,那席安两家势必受到不小影响。

    “薄小姐,你认真的。”

    薄冰在等,等席平城开口,只要他说是,那么她就让自己自私些。她一直注视着席平城,过于炙烈的目光在灼伤了席平城后,也刺痛了身后陆且扬的心。

    席平城多想大声告诉小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席景昀的威胁还清楚地赢在脑海里:平城,席安两家领联不成姻,那么薄冰也不用留了。

    到了这一刻,席平城不得不承认在和家族对抗上,他比不过陆且扬。那个小薄放在心间的男人,能为了自己的深爱不惜和自家老爷子杠上,即便付出所有。他是斗不过席景昀的,就算他把陆氏收到手,可还是躲不掉席景昀的暗箭。他也是最近才发现,他自以为是的能力都是席景昀制造的假象,就连席七,也是席景昀安排的人。

    真相给了席平城重重一锤,他要是连小薄都保不住,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薄冰,其实我们并没有领证,都是我骗你的。”

    席平城无法想象说出这句话后薄冰是怎样的反应,但事实即如此,他不可能瞒她半辈子。就算他想,也没有机会了。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内,碍眼。”

    薄冰僵在原地,她看着席平城,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但男人冷漠的脸,冰冷的话,还有他身旁站着的佳人,都不在提醒着她自己:薄冰,你的自私够了。

    “席平城,我信你。”

    她眼里的光瞬间没了,但席平城阻止不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当初就不该设计她和陆且扬的婚礼。也许没有那场烟雾混乱,她现在一定很幸福。

    “离开离城,我不想再碰到你。”

    心口流动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凝固,薄冰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这种感觉怎么有些熟悉,她是不是经历过,不然她怎么那么痛。

    再次醒来,薄冰又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

    医院。真是有缘,她昨天下午才进的,早上出门,现在又出来了。人啊,还真是应了句老话“病来如山倒”。

    “你就那么爱他?”

    陆且扬用的不是喜欢,而是爱。看着阿薄因为席平城的话当场晕倒,他心疼至极,却又忍不住心痛。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恐惧,缠绕着他的身躯,让他呼吸艰难。

    第一次见这个男人,他眼底的深情差点让她乱了方寸;再然后,平城和他交易,虽然她不知道他们究竟交易了什么,可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炽热,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她一直告诫自己平城是她的丈夫,她不能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她满心希冀,自私地以为平城会一如既往地呵护自己时,他那么残忍又无情地将她最后的坚守和自以为是的防线摧毁。

    我们没有领证,都是骗你的。

    那么温柔的平城,那么宠溺她的平城,却在顷刻间,将她从天堂拉下地狱。而身边的男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悲伤,悲伤到她一对上他的眼就忍不住想落泪。

    她该是认识他的啊。

    “一半。”

    一半都这样,那要是全部,是不是阿薄你就彻底地要离开我了。后边的话,陆且扬没有说出来。他细细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不该带她回离城,就算她记不起所有,可只要陪着自己不就好了。

    阿薄,是你教会了我爱要放手,可我要怎么才舍得放开你。

    “陆且扬,告诉我,我知道你知道的。”

    薄冰勉强自己挤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她这样只是不想这个男人太过悲伤。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好,可薄冰就是觉得他现在难过得要死。

    “平城说,我忘了很多事,但我是他的妻子永远不会变,他会一直护着我。”薄冰靠着床,连日来的疲惫让她越发憔悴。

    “这一年来,我总是梦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每次我问平城,他说梦都是不当真的,然后阿朗来了。我不知道阿朗是怎么做到的,每次我睡一觉醒来,就没了晚上的梦境。之后,我还是会想起些零碎画面,但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没有再告诉平城。我想:或许是我想记住些什么,又或者是不愿忘了什么。”

    陆且扬屏住呼吸,他总觉得阿薄接下来要说的,会是决定他一生的关键。

    “平城对我很好,我想着人这一辈子有个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所以我告诉自己应该爱平城。在你没出现以前,我觉得我可以一直装下去,可遇到你后,我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我害怕又高兴。”

    “陆且扬,你过去一定是认识我的,是吗?”

    认识?岂止认识,阿薄,你可知你的过去全部都是我。是我逼得你不会爱,是我害得你流离失所,更是我伤你体无完肤。我欠你那么多,你怎么就不会向讨债呢?

    陆且扬看着女人脸上那淡淡的笑容,都已经这么难过了,就不要勉强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温柔地将女人抱入怀里。

    他的深爱,他想捧在手心的人儿,怎么到了别人那里,就那么卑微。

    “你是我的阿薄啊。”

    这或许是薄冰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她没有推开男人。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味。该推开他的,可薄冰觉得她好像期待了这个怀抱好久好久了。

    是平城的话,让她终于放下心里的包袱。

    那么现在,陆且扬,我能信你吗?

    薄冰头枕在男人肩上,她算是彻底放纵了自己。她其实很累了,从知道平城为了公司而放弃自己时,她就一直在给自己编个谎言“平城是有苦衷的”。但在得知他订婚的那刻,薄冰是高兴的,可高兴背后不可名状的悲伤像一张大网,又慢慢地把自己困住。

    迷迷糊糊间,薄冰又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背影。当这个背影和守在病床外的男人重叠起来时,薄冰听到了心“砰砰砰”的跳动声。

    刹那,百感交集。

第九十八章 命运艰难

    她这一忘,就忘了她最爱的人。

    薄冰身体好些,陆且扬就带她回了l市。

    她还是没能完全地想起关于陆且扬的一切过往,只是每天看着陆且扬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她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回来的日子,陆且扬早出晚归,可再晚,薄冰都知道他总是要回来自己的房间看她一眼。一般男人都不会讲话,只是偶尔他身上带着酒气,他才低低地叹气。他以为她睡了,其实她没有,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就算平城不打电话来,薄冰想她还是想去参加他的婚礼的。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隐隐透着疲惫。隔万千距离的两人,薄冰屏住呼吸。她在等他开口,可是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一片沉默。

    薄冰咬牙,决心挂断时,男人才开口,“小薄,周日,我的婚礼。”

    “还有,对不起。”

    “平城,我一定来。“

    她到底还是善良的人,做不到对曾经那么对自己好的人那般绝情。何况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两个人的事,缘分到了,自然就该散了。好聚好散,或许是对曾经一段美好感情最好的结束方式。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薄冰一反常态,她主动下楼。在看到陆且扬时,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他眼底的惊讶全部落进自己的眼里,看着这样不安的男人,薄冰没来由地心疼。

    她是不是对他太过冷漠了?

    “陆且扬。”

    “阿薄?”

    她走过去,接过他拿在手里的风衣,衣服的厚度让薄冰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初秋了。空气里残留着男人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薄冰鼻子陡然一酸。

    “我来。”

    陆且扬呆呆地立在原地,保持着进门的动作。他看着低头走在前面的女人,心里又酸又甜。原以为她是生气,自己自作主张把她带回l市。这些日子她刻意避开自己,他心里明白,只是不敢面对现实,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阿薄,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满室无言。

    “阿薄,你说。”

    薄冰纠结了许久,始终无法开口,反是男人率先打破了她的反常局面。薄冰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陆且扬,良久,说:“我想去参加他的婚礼。”

    男人的眼眸骤然暗沉,看得薄冰一惊。在她以为陆且扬会拒绝时,男人只是一个用力将她拉入他的怀里。

    “非去不可?”

    “嗯。”

    她听出男人声音里的压抑,他越是平静,她就越不安。陆且扬许久许久没有回答,薄冰却突然抿嘴笑了。

    “你和我一起。”

    陆且扬一直别着头,不敢看薄冰的神情。可女人意外的举动,让他激动地瞪大了双眼。

    阿薄亲了他的脸?

    “陆且扬,我忘了很多,但是你是不一样的。平城对我很好很好,我想看到他幸福。等我看到他,就放下那些,试着和你开始,好吗?”

    和你开始,好吗?

    他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的阿薄,哪怕她记不起他是她最爱的人。陆且扬看着女人扬起笑容的小脸,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行清泪划过。

    如果薄冰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她一定不会让陆且扬为自己的天真和不忍买单。

    她的那份善良终究还是害了他。

    十月十三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安桐在化妆室里被一群人簇拥着,席平城站在化妆室外,靠着白色的墙。英俊的面容是那么夺目,只是眉宇间的忧愁将这一份没破坏了。

    他既盼着小薄来,又不希望她来。

    陆且扬是真的狠,一个半月就将席家在l市的产业连根拔起。为此,席景昀进了抢救室。看到那人狼狈的样子,他该是高兴的。可席景昀毕竟是他父亲,他们血液里留着同样的东西。原想着陆且扬不会猖狂到在离城肆意妄为、咄咄逼人,可席平城低估了陆且扬的决心。

    他果然还是比不上那个男人,为了家族企业,为了自己的私心,他还是最终亲手把他最爱的人推得越来越远。只是,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席少,宾客们都到了。”

    “席七,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成了席景昀的人?”

    席七沉默,他不能告诉席少,他从一开始就是老爷安排在席少身边的人。还有薄小姐的事,也是他告诉老爷的。以现在席少的状态,席七怕他承受不住。

    “呵,当我没问。”

    席平城冷着脸经过席七,他是真的对这个人失望了。他曾经如此信任席七,可除了席七知道小薄的事,他找不到还有第二个人可以知道。他不是没有动摇过,可刚才席七的反应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虽然公司在陆且扬那里受了重创,但并不影响席家在离城的根基。陆且扬的穷追猛打暂时造成了席家的困境,可该有的场面仍丝毫不少。席平城看着教堂内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他们的嘴角似乎都带着一样的笑容,莫名地感到阵阵冷意。

    他望向教堂大门,逆着光,光线刺进他眼底,一红,有股热流要涌出来。他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她。

    “老爷,席少邀请了薄小姐参加婚礼,你看?”

    席七毕恭毕敬,车上的中年男人即使年过五十,可身上的凌厉却并未减半分。席景昀陷入了思绪,他不知道平城对薄家的女儿这么情深。然当年的事做了就是做了,即使是错的,他也不悔。

    这根草要除,不然后患无穷。

    “她一个人?”

    “还有陆且扬。”

    “席七,你知道怎么做。”

    “是。”

    陆且扬,你不好好待在你的l市,竟然敢跑到离城。你的好手段害得我公司严重亏损,这笔帐我正要找你算账。你不躲得远远的,还敢出现在我的地盘,就别怪我下黑手了。

    偌大的城市,人流之多,来来往往的人里陌生的面孔总是那么多。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少一两个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在机场的商场里,陆且扬被女人推着进了试衣间。简单的白衬衣,休闲裤,加上一顶黑色帽子,褪去西装革履的精英范,这样的陆且扬就像一个单纯无害的邻家少年。

    薄冰看痴了。

    身边女店员疯狂赞美,她全然未入耳。她看着朝自己走来黑脸的男人,觉得他有些可爱。

    “不错。”

    没等她乐呵完,男人已经拿了一件碎花裙,塞在她手里,把她推进了试衣间。等她出来,男人又变成了那副精英模样。成熟稳重这样的词用在他的身上是如此地贴切,这个男人啊,到底是怎样的优秀。

    “走了。”

    “好。”

    薄冰跟在男人身后,离开了商场。走到一半,男人自然拉起薄冰的手,薄冰触碰到他手心的薄茧,反手握得更紧。

    “跟着我,别丢了。”

    千言万语,也不及这一句。薄冰看着陆且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想好了,就算以后她还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赖着这个男人了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十点,陆且扬和薄冰下飞机正是较为炎热的时候。不同于l市入秋的凉意,这边因为地势原因,气温还是较为高的。

    拦了辆车,直奔婚礼现场。原本就是打算去看一眼,说声祝福就离开,可薄冰怎么都没想到,车子离开机场,绕着高速路环了半圈,在一个弯道迎面撞上了逆向行驶的大卡车。

    生死之际,薄冰没来得反应,她已经被男人紧紧抱住,跳了车。司机当场死亡,薄冰脑子一片空白,男人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面庞。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她双手笨拙地捂着男人的伤口,夹着哭腔,颤声说: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他。 ”

    “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即使一开始知道来离城这趟能安全回去不容易,但陆且扬没想到那个老家伙会出手如此之快。他很想睁开眼,可开卡车的人摆明了是不要命的,撞的角度又刁钻,他能护住阿薄已着实不易。

    他好想擦干身边女人的眼泪,安慰她说:“别哭,我没事。”可身体流血过多,让他没有了力气。他不能有事,也不会有事,他好不容易等到阿薄同意和自己开始。当意识消失的最后,陆且扬好看的眉头皱紧了。

    席平城的婚礼就要结束了,不该有盼想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望向教堂大门处,期盼着能看到小薄。可直到婚礼结束,人群散去,他也没能等到薄冰。

    “她不会来的。”

    安桐深深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明明是她的新郎,却这么堂而皇之地当着她的面想着别的人。有些话,有些事,明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可平城啊,你就连我们结婚的时候也不屑于敷衍我吗?

    薄冰,我到底是哪点比不上你。

    “席平城 ,看清楚了,今天我才是你的新娘。”

    对于安桐的控诉,席平城只觉得头更疼了。当初同意和安桐结婚,是觉得她还温柔听话,可现在看来他的这个决定是错的。

    “安桐,记住我们只是协议婚姻。”

    安桐红了眼眶,看着离开,和自己隔开一段距离的男人,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可碍于两家的面子,她还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一如这么多年,她飞蛾扑火地跟着他的身影一般。

第九十九章 记忆渐归

    得而复失,是你我的宿命。

    薄冰不顾胳膊上的伤,执拗地守在手术室外。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陆且扬你一定不能有事。

    心里那么疼痛,比起平城狠心的话语让她更难受。明明是认识不到几个月的男人,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他。那种熟悉和依赖那么自然,看着他难过,自己不由自主地心疼。

    你一定会没事的。陆且扬,我和你说好了要试着开始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护士推着男人出来,表情凝重,“说,你是病人家属吧。他情况不容乐观,有可能醒不过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醒不过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变成植物人?

    薄冰如同行尸走肉,紧紧跟着护士。把陆且扬推到病房,护士交代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冰冷的病床里,最后剩下她和他。

    她后悔了。

    她不该让他和自己来的。

    离城的秋天还是那么热,一如既往。如果一开始平城不让自己去l市,就不会遇到陆且扬,也不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更不会害他变成这番模样。薄冰的心口绞痛,可她流不出泪。体内的悲伤已经淹没了她,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想自己哭。

    且扬,不论多久,我等你。

    后半夜,薄冰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目光一直落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医生说“多和病人说说过去的事,也许能唤醒他的意识”,但陆且扬,我不记得过去了,也不记得我的过去里有没你,除了你的名字,我几乎不知道你身边有谁,有关你的一切我全然不知。这样无能的自己,怎样才能唤醒你呢?

    平城,该是知道的。

    席七说“薄小姐站在大门外”,席平城还不信,可他脚步已经迈得很急了。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抹瘦小的身影,她面容凄楚、心事重重,这一刻他突然不想过去了。

    他已经没资格了,让她彻底了了念想也好。

    席七没问,他望了一眼等候在外的女人。没有犹豫,跟着席少返回。席少和她断了也好,他们两个本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薄冰从早上等到晚上,自始至终,席平城都没有出现。她自嘲地笑了,就为了他的婚礼,她傻傻地想祝福他。结果,他的婚礼她没去成,她却弄丢了一个重要的人。

    平城,你这是要彻底和我了断了。我没能去你的婚礼,你就这么怪我。也罢,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她呢?”

    “走了。”

    席平城看着文件,哪怕一开始知道了结果,可从席七嘴里听到这个事实,他还是觉得难过。小薄,从来就是冷性子。不强求,不拖泥带水,向来都是她为人处世的方式。

    他算是伤透了她。

    薄冰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她转过身,美丽的面容散发着幸福。

    “薄冰,又见面了。”

    安桐,她怎么知道的。

    察觉到薄冰眼里的防备,安桐嘴角一勾。她要的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取,即便不择手段。今天下午她不舒服来医院检查,刚好听到几个护士的八卦。她不知怎的,有些好奇。一问才知道医院昨天送来一个很帅的男人抢救,都成一个植物人,还有一个痴情的女朋友,真是可怜。想到管家和自己说薄冰来席宅了,她就问了院长,于是看到了众人口中所说的男人。

    那个她让她一眼惊艳的男人,此刻安静、没有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

    微微难过,下一秒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她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薄冰离开离城,永远不能出现在平城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用管,不过我想我可以帮你。”

    面前的人是和平城的结婚的人,是平城为了她对自己恶语相对的人。最重要的,他还是平城最后放在心上的人。因为平城在乎,所以她伤不得。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守着他过后半生了。”

    薄冰冷冷地注视着安桐,她眼神过于犀利,让自己有一刻的害怕。但家室优渥的自信,让她恢复了倨傲,摆出优于薄冰一等的面孔。

    “滚。”

    平常看着温和的人,发起怒来是最渗人的。安桐被薄冰凌厉的气势压倒,丢下一句“不识好歹”离开了。

    等人离开,薄冰担心地把沉睡的男人到处检查了一下,按了铃,护士赶来检查说一切正常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陆且扬,你要跟着我受苦了。

    连夜,薄冰去附近的银行查了自己卡里的余额。这些钱是自己闲时做手工攒下来的,区区几万,根本就支付不起他昂贵的医药费。

    她想:她能为他做到的,就是带他回家。

    转院。

    薄冰轻轻地抚摸着昏睡的男人,他有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嘴巴,说实话,他长得确实要比平城好看些。

    夜有些深,经安桐一闹,她知道自己在离城是待得不安宁了。第二天,就办理了转院手续,折腾了一天,才终于把男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困意袭来,她趴在男人的病床上,拗不过身体的疲乏,终于睡去。

    她回陆且扬的别墅,直到被锁在门外,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陆且扬他家里的密码。大门是密码锁,薄冰看着那九个键盘,沉思起来。她先胡乱按了几个,可滴滴的提示音让她更加沮丧。鬼使神差地,她按了自己的生日,随着那道巍然不动的大门缓缓打开。她的心陡地沉了下去。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这般用心对待。

    才不过几天的功夫,为何她竟有恍然隔世的错觉。薄冰看着冷清的房子,想到当初她对他的冷淡。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该早点对你好的,陆且扬。

    凌非连续几天联系不上陆且扬,心里不放心,索性今天抽空来家里找人。也不怪他会知道陆少的心思,打从找回薄冰后,陆少几乎把公司全扔给了他和白晨。为此,董事会那边指名道姓要见陆少,陆少完全无视,一番僵持下来,那些家伙也就没了后文。

    他进去的时候,只看到在玄关处站着不动的薄冰,没有陆少。薄冰给人的感觉死气沉沉,让凌非难以将以前的她和现今的模样联系起来。

    “薄冰?”

    闻声,薄冰回头,在看清来人后,她忍了这么久的情绪汹涌而来,她眼眶蓦然红了。她还是被席平城保护得太好了,后来是陆且扬,失去了记忆,没了那些沉重的过往,现在的她轻易就脆弱了。

    “你是陆且扬的朋友吧?”

    “我求求你帮帮他。”

    还没有从薄冰卑微的请求里缓过来,他就被薄冰带到了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满脸震惊。

    陆少,怎么变成这样。

    “怎么回事。”

    “我们在离城发生了车祸。”

    离城,车祸,凌非已经猜到了是谁干的。只是精明如陆少,明知危险却还是去了,除了薄冰的缘故,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理由。即便如此,凌非还是要问。

    “为什么去离城?”

    这个人用的是平和的语气,可落在薄冰耳里,却是最有力的控诉。是她,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提议让他和自己去,也不会发生意外。她多希望此刻躺在那里的是她,而不是陆且扬。

    “我的错,我不该让他跟我去参加平城的婚礼。”

    自责、愧疚、痛苦…这般把脆弱直接表露在外的薄冰,十几年了凌非才看得到。面前的女人,谁能想到她曾是暗部一个眼神就能翻天的姐大。也不知是忘了好,还是不好,但或许这样的结果对陆少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那些他给予她的痛楚,终究还是遗没在了时间的长流里。岁月赠他心欢喜,千疮百孔亦不悔。

    “薄冰,你累了,去休息会,这里有我。”

    凌非始终不忍心责备薄冰,他想陆少是知道后果的,可陆少还是去了,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薄冰不为所动,那执拗倔强的脾性让凌非无奈。

    就算忘了,她依然是她。

    “算了,还是你来守着他。”

    一切都安静下来,又只剩下陆且扬和薄冰了。她守在他床边,开始絮絮叨叨。窗台上的仙人掌有些枯了,银杏树的叶子簌簌而下,落在了一侧。

    “辰楠,陆少出事了。”

    远在大西洋一边的幕辰楠,正埋头做药物研究,被凌非的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他望着实验室里的瓶罐,良久,才回答。

    “我马上回国。”

    “怎么了?”

    艾力丝的那头大波浪早已换成了黑长直,混血的她五官精致得让人羡慕。捧着杯子,正要给男人冲速溶咖啡。

    “小艾,事关且扬,我得回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

    “好。”

    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很奇妙,不知道命运的红绳最后会落在谁的身上。比如幕辰楠和艾力丝,他们的开始仓促得不像话,却又美好得让人哭笑不得。

    幕辰楠有时候看着身边女人恬静的睡颜,忍不住吐槽:他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中二的人。

第一百章 终将是你

    他的未来满是她。

    陆且扬疑似植物人的消息被凌非强势封锁。

    几天后,慕辰楠和艾丽丝匆匆赶到医院,当床边那个女人听到推门声,转头望向他们时,他们觉得时间静止了。

    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也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薄冰?”

    薄冰看着美丽的混血女人,她眼里的久别重逢是她看不懂的。她叫了自己的名字,那她该是认识自己的,也就意味着她可能知道她的过去。

    “你认识我。”

    对于薄冰认真的询问,落在两人耳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艾丽丝是奇怪,慕辰楠就不一样了。曾经的薄冰有多么怨恨自己,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困惑,如潮水涌来,可没等他开口,凌非刚好进来,顺势把他拉走,阻止了他即将说出的话。

    “楠。”

    “小艾,我很快回来。”

    冷清的角落里,凌非先是递给慕辰楠一支烟,后想起他不抽烟,又在半空中收回来。

    “和我说说。”

    他们之间瞬间陷入沉默,凌非在组织语言,慕辰楠则耐着性子在等待。他们几个之间还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单凭对方的一个微表情,就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薄冰还还活着,但她忘了我们所有人。”

    “忘了,那且扬呢?”

    死而复生,薄冰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竟然把以前的种种都忘了,她这么在意且扬的一个人,竟然也能把他忘了。

    “忘了。陆少为了留住薄冰做了很多事,可惜最后留住了,人却成了那个样子。”

    换作以前,慕辰楠是不会理解那种痛苦的。遇到艾丽丝后,他们之间也没有吵闹,更没有生离死别,可他就是知道那种痛苦。他至今还记得当年知道薄冰死了的消息时,且扬的反应,捧着死人的骨灰自言自语,完全癫狂。

    “我知道了。”

    “我尽力,带我去见他现在的主治医生。”

    病房里两个女人对视了快半小时,艾丽丝实在憋不住了,“薄冰,我们见过的,在英国的时候,他还说你是他妹妹。”

    妹妹,对这个称呼,薄冰是抵触的。但这个人也不是骗自己的模样,薄冰回头看着床上昏睡的男人,开始恍惚了。

    “唉,他这次是第二次生大病了。上次也是命悬一线,得亏了辰楠,他才好了。现在,他怎么又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

    “陆且扬这人事真多。”

    艾丽丝喋喋不休,薄冰静静地听着。她觉得这人说的那些自己好像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头开始微微疼了,这是要发病的前奏。

    “听辰楠说,一年前,因为他喜欢的人离开了,他就彻底放纵,完全不在惜身体。都说情深寿命不长,但愿别在他这儿出现。”

    “能和我说说他是怎样的人吗?”

    看着面前女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艾力丝忍着困惑,不愿她眼底的光就这这么暗淡下去。

    “古怪,但人心眼不坏。”

    “嗯。”

    扪心而问,艾丽丝和陆且扬认识的时候,还是在他们上学期间,那会的陆且扬没有如今这般冷淡,还是一个青涩热血的少年,虽然高冷了些。

    “我出去一会。”

    怕薄冰再问下去,艾丽丝心里担心着幕辰楠,找了个理由出来。她一离开,病房里便只剩下薄冰和陆且扬。薄冰望着脸色越发苍白的男人,心口一滞,觉得无尽的悲伤再次将她吞没。

    陆且扬,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

    幕辰楠的医术较几年前进步颇大,换作当年的自己,他对着陆且扬胃癌晚期束手无策,可如今看来这些都是相对简单的疾病了。从凌非口中知道事件的原委后,他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守在陆且扬病床前始终不肯离开的女人。

    她怎么就忘了且扬呢。

    “放心,我会治好他的。”

    良久,薄冰朝着他感激地鞠了个躬,才缓慢离开。幕辰楠莫名觉得刺眼,眼眶微疼。他原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世事难料,老天爷似乎要把这两个人折磨到不死不休。

    看着要死不活的男人,幕辰楠很想一拳揍过去。但转念一想,还是舍不得的。陆且扬不醒来一小部分是因为车祸,但主要是他的脑子里长了一颗瘤。幸好是发现得早,良性,就是手术比较难。也是他陆且扬运气好,每次在鬼门关徘徊,都能遇到他。

    “凌非,安排手术。”

    “嗯。”

    薄冰被艾丽丝缠着去了外面的饭馆,她看着满满一桌的菜,无声似有声。艾丽丝跟着幕辰楠,所谓爱屋及乌,对中国的菜也很喜爱。这家店装潢不菲,客人爆满,饭菜绝对不会太差。

    “我请客。”

    一顿饭大半都是艾丽丝吃的,她无奈地看着只动了几筷子的女人,默默地叹了口气。接到楠电话的时候,她和薄冰正赶回医院。

    薄冰没有灵魂地走着,连身旁的艾丽丝停下来也没有察觉。她一心想着快点见到陆且扬,如果不是凌非强势地劝说,她绝不会离开医院一步。

    “她回来了?”

    “楠,我觉得她状况不太好。”

    幕辰楠眉宇间透着疲倦,原本让小艾拖着薄冰,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看着护士把陆且扬推进手术室,朝凌非递过去一个眼神。

    “小艾,一会你多注意她。”

    幕辰楠进了手术室,里面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薄冰回到病房,空空如也。心闷,她跑出去要找医生,就被门口等候的凌非拦住,“跟我来”,她跟着他,站在了手术室外。

    “告诉我,他会没事的。”

    凌非知道回来的薄冰变了,可他没想到较之过去,薄冰把自己的脆弱更加真实地表现出来。陆少,要是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怕是心疼得要死吧。

    艾丽丝到的时候,两人正站在手术室外对峙,压抑的氛围揪着他们每个人的心。她想着等陆且扬醒来,一定好好把人骂一顿,这一天天地让她的楠那么辛苦。就连她拉着楠去了国外,也不让他消停。

    陆且扬好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他看着身穿洁白婚纱的女人,拿着捧花,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他眉眼里都是笑意,他痴迷地目视着女人,那是他失而复得的幸福。可下一秒,鲜血染红了那白色婚纱,他就那么震惊地看着她在他面前倒下。绝望像藤蔓将他紧紧缠绕,他连开口,都是奢望。

    “阿薄。”

    陆且扬痛苦地嘶吼,吓坏了守在床边的人。见此,幕辰楠知道人快醒了。他使了眼色,三个人一同离开了病房。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在陆且扬最想见的人是谁。

    “不要。”

    被男人伤害自己的举动吓坏,薄冰忙紧紧抱住他,以安抚他的行为。若有若无的清香,让陆且扬心头一动,他果然安静了不少。

    那人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只要人醒来就好了。

    他是因为自己受伤,她怎么可能放下她。

    “陆且扬,你醒来好不好?”

    “我会把你想起来的。”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直直滴在男人的脸上。陆且扬觉得额头有什么东西拂过,温柔又冰凉。他拼命地睁开眼,果然他还是做到了。

    他看着眼前流着泪、嘴角噙笑容的女人,眼眶猛地有了泪意。他算不算因祸得福,他终于等来了他的阿薄。

    “阿薄。”

    “没事了。”

    他长手一伸,把女人揽入怀里。女人的泪水砸在他的胸膛,像利器一下又一下地扎在他身上。疼,彻骨地疼,却又抑制不住地高兴。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女人的脸,对着她失了血色的唇,心疼地吻了上去。

    总有些人是你的念念不忘,余生不是她,再漫长也没有意义。

    拗不过陆且扬的坚持,薄冰他们还是让他出院了。当凌非看着办公室堆积如山的文件,忽地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个假,他家的那位他都还没搞定呢。

    这是陆且扬第几次偷看自己被她抓到了,薄冰无语地看着像个孩子般的男人,头有点疼。她严重怀疑之前那个霸道的人是假的,现在面前这个就像个傻子。

    “陆且扬,你够了。”

    薄冰递过来一杯水,看着女人脸色不善,陆且扬决定见好就收。客厅里插着百合花,淡淡的味道一如薄冰身上。

    “阿薄,你还是想不起我啊。”

    “我太难了。”

    有种想要把人打飞的冲动,顶着一头的黑线,薄冰微笑着招呼脑袋抽风的陆且扬。她脸上满是不耐烦,可陆且扬知道他的阿薄不会真的舍得打他的。

    “喝完,我们谈谈。”

    “好。”

    被男人抱着,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时,薄冰觉得她真的堕落了。她怎么可以移情别恋那么快,才这么一点时间就忘了平城。想到平城,她好看的眼睛暗了些。

    平城,已经结婚了。他有了家庭,有了妻子,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她再也没有勇气和资格去打扰他了。

    “陆且扬,我还是想不起来,你会介意吗?”

    制止陆且扬,薄冰继续说:“我不知道我的过去,就像一个空白的人呢,也许某天我丢失的那些会是成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然后不小心伤害了你:还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但我承认我喜欢在你身边。”

    “那么,陆先生,你还愿意吗?”

    那样温暖的陆且扬,她一定会爱上他的吧。

第一百零一章 深情不负

    他爱她,从始至终。

    幸福来得太快,浮生一梦。陆且扬看着守着自己的女人,她小脸红润了不少。她还是没有想起自己,但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赖正在一天一天的加深。也许只要等到她再也离不开自己的时候,她就会真的爱上自己了。

    在薄冰的精心照料下,陆且扬恢复得很快。这天,薄冰从院子进门,就被绷着脸的男人拉出门,塞进了车里。没等她开口,车子飞一般地离开。

    陆家。

    站在男人身后,薄冰有种恍惚的感觉。路上她忍不住问了,可回应她的只有男人的沉默。

    “且扬,这里是?”

    陆且扬自然地牵起薄冰的手,他微笑着,用手摸摸了她的额头,“带你去见一个人”。

    辰楠告诉他,薄冰的记忆被人刻意催眠过,为的就是让她永远想不起来。要想唤醒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先从和以前熟悉的人接触开始。

    那一瞬间,陆且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暮皖。

    “林少,请进。”

    十三亲自把人迎了进去,当看到客厅里等候多时的两人后,陆且扬不禁感慨世事无常。果然,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曾经恨的人会一笑泯恩仇。

    “来了。”

    “让她们聊聊。”

    陆铭锋深深地看了旁边的暮皖一眼,随后叫了陆且扬一起离开。他们一离开,薄冰迷茫的双眼转了转,就被满眼泪水的女人紧紧抱住。

    她很瘦很瘦,是那种风一吹可能就要倒下的那类。明明是抵触的,可薄冰却舍不得推开她。她的悲伤将自己困住,心底生出莫名的心疼。

    “你认识我。”

    林暮皖想过见到薄冰的种种画面,可所有的这些都比不过铭锋告诉自己她还活着的消息。她还活着,就好。

    “阿薄,我是你的暮皖啊,是你最好的姐妹。”

    虽然一早就猜到陆且扬的用意,也想过面对其他人时自己会不会拘谨。可面前的女人,她可真好看,那好看的大眼看着自己,让薄冰越发恍惚。

    “我想知道以前的一切。”

    “告诉我,好吗?”

    “你和他……”

    他和她的故事狗血得可以,一个爱得卑微,低到尘埃;一个眼盲心盲,不知爱为何。可就是这样的他和他,几经生死,越发爱得炽热。他爱她,是用了生命,而她亦如此,飞蛾扑火,不悔。

    说完,林暮皖泪流满面。如果不是当初自己被设计,又怎会造成那么多的伤害。阿薄,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现看你这般孩童的模样,我竟不知该如何护你。

    “谢谢。”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林暮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同眼前的人说,可奈何她诚挚的面容让她说不出口。她在意的阿薄,经历过那么惨烈的伤痛,丢失过最终要的幸福,最后却变成了这般纯白的模样。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林暮皖拉着薄冰走到一直守在门外的男人,她恨过他,也报复过,可在她知道所有的误会都是他人设计,听到阿薄的死讯,她就原谅了他,他不过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受害者。

    折腾这么久,林暮皖最后谁都不恨了,她唯一恨的只是她自己的愚蠢。

    “陆且扬,我把阿薄交给你了。”

    要说现在还有谁可以当薄冰的娘家人,除了陆家,林暮皖无疑是最适合的。她是薄冰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在意的人之一。

    “好。”

    送他们离开,林暮皖心疼地抱紧了薄冰。陆铭锋和陆且扬以为瞒得了自己,她还是用自己的方法从幕辰楠那里知道了。

    陆且扬要带薄冰出国治疗,这一去不知要好久,想着要很长时间见不到薄冰,她就舍不得。

    “暮皖,可以了。”

    “且扬,下次我们还来吧?”

    陆且扬抚摸着薄冰的脸,她纯真得像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不舍得她想起来,可要是他的阿薄想不起来,就不能记起他了 。

    他到底还是自私了。

    “好,都听你的。”

    同样的场地,同样的场景,只是这次不是凌非一人。在他的身后,是白晨、老爷子、陆铭锋以及林暮皖。

    “小子,一定要把好的小薄带回来。”

    “爷爷,我会的。”

    陆且扬带着薄冰和幕辰楠去了瑞士。艾丽丝是个活泼好动的人,有她在薄冰每天都没心没肺。每每此时,陆且扬和幕辰楠站在远处,看着玩疯的两个女人,一脸宠溺。

    “一个月了?”

    “且扬,我之前说的方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且扬望着肆意飞扬的薄冰,记忆里她从来都是隐忍坚强的。她受的伤、吃过的苦,有一半是因为他。他陆且扬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竟然遇到这么个又傻又善良的人。

    “好。”

    “我带小艾出门,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嗯。”

    幕辰楠走过去,将玩疯的艾丽丝拉住,“薄冰,我和小艾出门一下,一会把她还给你”。

    “幕辰楠。”

    艾丽丝捏了男人的脸,幕辰楠大呼一声,装作很疼。惹来艾丽丝一顿暴,两人打闹着离开。

    后院一下子空荡下来,薄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陆且扬深情的目光。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身边都安静下来了,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阿薄,过来。”

    砰砰砰,是心跳的声音。仿佛在很久以前,有个人也这么看着自己,他的眼眸盛满深情,温柔地唤着她的名。

    是他,果然是陆且扬。

    没让泪水盈没眼眶,薄冰慢慢地走向银杏树下的男人,他魁梧的身躯,如天神般伟岸,搅动了薄冰的一汪春心。

    薄冰告诉自己:顺着心意来。她终于站在了陆且扬的面前,然后羞涩地,面若桃花,她伸出柔软的双手,抱住了英俊的男人。

    “陆且扬,谢谢你的等我。”

    阿薄这是想起来了吗?

    陆且扬把女人抱得紧紧,焦急地找寻她的双眼。明明她已经在伪装了,可他还是看到了那灰色瞳孔里的哀伤。

    “阿薄,你…想起来了?”

    许久许久,久到陆且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是他操之过急了。他自嘲一笑,心底有不可言说的忧伤。

    “没有,但我可以确定你对我很重要。”

    幕辰楠准备用心理治疗法唤醒薄冰沉睡的记忆。

    喝了陆且扬掺杂了安眠药的牛奶,薄冰犯困,一早就躺在了床上。幕辰楠看着沉睡的薄冰,他侧身叮嘱小艾:“小艾,她能不能记起来,在你了。”

    “放心,楠。”

    幕辰楠主治外医,小艾这是攻研心理,且在瑞士口碑不错。他想有一天自己失业了,小艾也是能包养得起自己的。

    她睡了好久,好久。

    久到春去秋来,潮起潮落。日月交替,星辉起落。

    眼前是白茫茫的烟雾,她白色的婚纱染满灰尘。她看不清一米外的那道白色身影,但那个方向发出的一声“阿薄”让她止不住地心疼。

    画面一转。

    她疲惫的双眼隐约睁开,她费力地看到一张好看的脸,是平城。他紧紧皱着眉,俊脸上满是担忧。

    然后是长长的空白,她孤身一人站在中心,不知身处何处,不知去往何处,更不知自己是谁。

    阿薄,醒醒。

    阿薄。

    阿薄,别吓我。

    又是那道温柔好听的声音,他越是压低声音,她越是难过。怎么可以喊得那么悲伤,如同被全世界抛弃了般。

    “她醒了。”

    艾丽丝长长地舒了口气,幕辰楠见她累了,扶着他安静地离开。他们不约而同地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都该是那两人的。

    因为一场人为的事故,他们的婚礼被毁了;因为他人的蓄意为之,他们再次生离死别,生生错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且扬,我想起来了。”

    满室寂静。

    陆且扬想过很多次阿薄记起来,他会多么激动,或者她会不会怪他,是他再次让她想起那么多难过的事。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会这么平静,没有情绪起伏,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嗯。”

    回应薄冰的是男人炽热的吻,和宽厚的胸膛。陆且扬认命了,往后余生,他怕是要为这个叫薄冰的女人生了。

    薄冰抱着男人,一半泪水一半笑意。她原本该是他的新娘啊,只是想到那个男人,薄冰心中五味陈杂。

    平城,我不能怨你的,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是你让我和我心爱的人经历了这一年来的折磨。她忘了,所以没有痛苦。可她面前的男人,该有多痛呢?

    “累吗?”

    她抚摸着他英俊的脸,粗粝的触感让她又心疼了。她不知道她不在他的日子里,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阿薄,陪我睡会。”

    “好。”

    陆且扬抱着女人柔软的身躯,疲倦撕咬全身,他头枕在女人的肩上,终于沉沉睡去。

    他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看薄冰还在不在。感受到怀里的温度,他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趁着薄冰睡着这会,他细细的打量起女人的容颜。她不安地嘤咛,让他情不自禁地轻吻了她的额头。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啊。

    薄冰自然地往陆且扬怀里蹭蹭,觉得舒服了,又挂着满足的笑容睡了去。对于女人依赖的举动,陆且扬是欢喜的。

    如果可以,他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一直陪着她。

    不过,阿薄,要是真的有来生,让我先找到你,然后爱上你。你为我的受过的苦,我全都偿还给你。

    好不好?

第一百零二章 余生盼君

    给她一场无与伦比的浪漫约会。

    陆且扬没追过女人,在他有生之年的记忆里,都是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这是第一次,他像个愣头青一样,拿着手机默默百度,小心翼翼,不敢让身旁的女人看出分毫。

    瑞士是一个温暖的国度,有人说“当太阳终于露出笑脸,积雪开始融化,瑞士就是度过春天的最佳去处”。所以,陆且扬想带薄冰出去,在瑞士的街上走走,感受下这个国家的温柔。

    教堂的大钟准时敲了一下。

    薄冰牵着男人的手,跟随着他的脚步,他们没有过多的交谈,可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让薄冰忍不住笑了。

    这个人啊,真是到处招蜂引蝶。才走了一会,薄冰已经看到不少女人朝他暗送秋波,可惜这人却无动于衷。瑞士的美女不少,他是怎么做到目不斜视的呢?

    “那有家古董店,去看看。”

    “好。”

    老板是个面善和蔼的大叔,讲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热情地介绍,让薄冰倍感亲切。她本就是个内心柔软的人,经历了太多,愈发明白生活的不易。人生在世,短短不过几十年,纠结于俗世,到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她是羡慕大叔的,他身上有着岁月沉淀的沉静。

    “那对表怎么卖?”

    “您真有眼光,那对表也是我最喜爱的。”

    薄冰和老板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对表,泛黄的光泽给表渡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隔着时间的长河,低低诉说着情人之间的呢喃。

    “看你是有缘人,折价一半。”

    “谢谢,老板。”

    陆且扬跟着乐呵的女人离开,然后停在街角。女人眼神温柔,她的笑衬得她温婉极了。在他失神间,他的阿薄已经撩开他左手衣袖,将男款的那只表戴好了。

    “陆且扬,以后都戴着。”

    “你左手,我右手,刚好一对。”她不是矫情的人,可这次她是真的放纵了。她希望今后的时间,他们都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长长的街角,人来人往,他们平凡不起眼,却又是最幸福的存在。陆且扬胸腔翻涌,将女人拥入怀中。

    “阿薄。”

    “恩?”

    “回去把婚礼补完吧。”对于这件事,陆且扬始终耿耿于怀。要是没有那些意外,他家阿薄早就是他媳妇了。

    “好。”

    路过一家照相馆,薄冰真的就看了一眼,就被陆且扬强硬地拉进去了。她听着男人用流利的英语和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交流,直到陆且扬朝她走过来,嘴角微动。她知道他是在说,阿薄,开始了。

    咔擦。画面定格的瞬间,薄冰听到了心间深深的颤动,那是幸福敲门了。

    走了一上午,薄冰脚已然酸了。她以前哪有这么娇弱,也不知怎的,失了一次忆,就变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阿薄,来我背你。”

    陆且扬早就看出来了女人的疲惫,他主动半蹲在女人前面。虽然有很多目光看向自己,但背自己的女人关他们什么事。陆且扬直接无视各种羡慕复杂的人,只管随心所欲。

    “好。”

    认识陆且扬这些年,他是如何高傲的人。她见过她最宠赵芸儿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他背过赵芸儿。且扬,你这般珍重我,我何德何能。

    “背媳妇回家了。”

    对于男人的打趣,薄冰笑骂:“不着调。”

    陆且扬慢慢跑起来,在这异地他乡,彻底地放纵自己。薄冰受男人欢喜的情绪感染,再也无心周围的风景,眼里、耳边、心里只有她正靠着的这个男人。

    他的背如此温暖,让她沉溺不可自拔。

    离开瑞士时,陆且扬正看着薄冰出神,冷不丁被幕辰楠往胸口上捶了一拳,就听到男人警告的声音响起。

    “再有下次,我懒得管你。”

    陆且扬的视线依旧落在前方一米处和艾丽丝依依不舍的女人,想起昨天傍晚他背着她穿过瑞士的街头,她的体温贴着他的背,那是这么久来他最真实的触感。她以为他听不到,其实他听到了。

    瑞士的街头再嘈杂,也不及她轻声呢喃“对不起,陆且扬,还有我爱你”。

    他的阿薄,终于被他等回来了。

    “辰楠,你是怎么和艾力丝在一起的,我记得以前你俩可不是这么友好的。”

    幕辰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谢个人还这么拐弯抹角,“想听,带着份子钱来”。且扬说的没错,不止他疑惑,幕辰楠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看上了小艾。要是深究起来,他和小艾能在一起也算是陆且扬的功劳。

    学生时代有这样一类人,没有怎么好好说过话,或者就算认识,也是争锋相对的。原以为毫无交集或者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不曾想有一天竟然会看对眼,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了一起。

    毫无疑问,幕辰楠和艾力丝正好是这一类人。

    “一定。”

    “陆且扬,你刚和楠说什么了?”

    偏头,看到陆且扬和楠笑而不语。艾力丝好奇心一生起来,直接跑到跟前。她看着面前的陆且扬,又转身瞅瞅身后的薄冰。突然明白,陆且扬为什么会看上薄冰这个人了。

    一个冰,一个更冰,可那层层冰的伪装下是最炙热的真心。

    “阿薄,走了。”

    艾力丝的热情当即被冷水浇灌,她撇了撇嘴,直接扑进一旁男人的怀里。幕辰楠宠溺地接住她,当场秀起恩爱。

    薄冰开心地立在原地,她看着那对般配的人,由衷地发自内心祝福。她是恨过幕辰楠的,后来他救了且扬,那个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她便原谅他了,但心底始终还是存有怨的。现在,薄冰终于释怀了。当年的是是非非,归根究底也不是他的错。算了,往事随风,过往就这样过了吧。

    “好。”

    陆且扬直直地走向薄冰,以前都是她追着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那么现在换他来走完以后他们所需要走的每一步。

    “薄冰,一定记得来看我。”

    “我会的。”

    “艾力丝,幕辰楠,再见了。”

    艾力丝使劲摇着手,幕辰楠无奈地拉紧怀里的女人。他有种错觉,她一会会热泪盈眶,弄不好还冲上去。

    他这是捡了一个什么样的活宝。

    薄冰没想到回到l市会有这么多人来接她和陆且扬,她瞪了陆且扬一眼,走之前都正再三勒令让他先不说,但陆且扬无辜的眼神又那么明显。直到看到老爷子,薄冰才总算相信陆且扬。

    “爷爷。”

    久违了,有多久陆钟没有听到这丫头的一声“爷爷”了。他点了头,慈祥的脸上多了几丝柔色。

    “回来了。”

    “恩,爷爷,我回来了。”

    “小薄,和爷爷回家。”

    不忍再看那丫头,陆钟转身,见状,一行人也纷纷跟上。白晨心里憋了太多的话,可碍于老爷子的威严,他只好服服帖帖地跟着离开。

    “阿薄,等下。”

    “白晨你们先和爷爷一起。”

    话落,前面的老爷子脚步一停。然后,他又继续走起来。他们不说,他也大致猜到臭小子要搞什么鬼。林家那小姐死而复生,又是小薄最好的朋友。真以为他老头子老了,就古板不通人情,还念着以前的芝麻烂账。

    混小子。

    他只是心疼他的小薄而已。

    很久很久之前,薄冰总在想她和陆且扬走到决裂的地步,是赵芸儿的存在,还是因为暮皖的死。她想还是暮皖的离开,让她身负罪恶感,以至于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陆且扬。

    所以,当那个女人放开陆铭锋的手,徐徐走来时,薄冰觉得机场都被冻结了。那是一张和暮皖完全不同的脸,此时却温柔心疼地喊着她的名。

    “阿薄,我是暮皖。”

    隔着五六年的光阴,薄冰怔怔地注视这个于她陌生却隐约觉得无比熟悉的人。她想起他们在花店的那次见面,那时的自己心存疑虑和希望,甚至出于内心的希冀而唐突了这个人。然命运的陡然,让薄冰恍惚觉得自己这些年就是在做一个破碎的梦。

    梦醒了,不该是欢喜,怎地心底满是无尽的悲凉。

    “对不起。”

    林暮皖颤巍巍地抱住发愣的薄冰,她知道阿薄一定还没从自己活着的信息里缓过来。她当时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就为了一个所谓的他人编织的真相,为了逃避心里的创伤,白白地让阿薄承受来自陆林两家的怒火。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许久,薄冰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开口“回来就好”。她不怪暮皖,只是看着暮皖的变化,她心疼暮皖。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暮皖,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林跟另一个人。

    薄冰望向她正前方的陆铭锋,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和暮皖总算终成眷属。有一句话,薄冰一直想问陆铭锋:他还记不记得那个叫陆皖的人?但碍于暮皖,薄冰没有失去理智,打破现下难得的平静。

    “阿薄,他们车在路上堵了,而且我知道你应该很想见到她。”

    “恩。”

    薄冰嘴角微勾,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好像从瑞士回来,他就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如不面瘫了。

    “一起吃个饭。”

    陆铭锋适时岔开话题,四个人两两成对的离开机场。车上,和谐的氛围让薄冰越发感慨。几何时这两个人水火不容,如今竟然在一起相谈甚欢,真是始料未及。

    暮皖还活着。

    她也终于记起一切。

    他们是不是终于都要触碰到幸福了呢?

    薄冰知道,如果是她旁边的这个男人,那么她所有的幸福都不再是奢望。至于平城,她需要亲自去要一个答案,即使她只是猜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想去见见薄小李。还有告诉暮皖,小李子是她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幸福归途

    故人久归,花期可许。

    薄小李最近郁闷了。

    黎子川问他怎么个郁闷法,他只是默默抬头望着阳台外的天空,不说一句话。每每这个时候黎子易就心口泛疼,他知道他们又想起了那个人。

    小薄,我们想你了。

    事情的真相并不能被刻意的隐瞒而改变,时间或命运的猝不及防总会让人不知道那所谓的事实。

    薄冰走的那年的十二月,白雪覆盖了整个山城,隔离出一个银白的城界。黎子易知道薄冰喜欢冬天,她总说可以窝在被窝里睡上一个好觉。有时候,看着懒洋洋的小李子,他就知道只有薄冰才能养出小李子这么慵懒的孩子。

    可是,她不在了。他去参加她的婚礼,是带着祝福去的;但命运对她不曾一丝怜悯,她的死讯传来时,黎子易觉得他的世界都陷入了漆黑当中。再得知陆且扬为之癫狂,他阖上满是沉痛的眼眸,带着小李子打算离开l市。

    原以为小李子不知情,可当他看到那孩子的瞬间,他便知道这孩子什么都知道了。他拉着他,背影哀伤,隐没在车站。

    “黎老头。”

    “我饿了。”

    黎子易以为他想问其他,结果开口是这个。可看着孩子心事重重,黎子易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薄冰的离开,是他们共同的梦魇,过不去,宁愿纠缠不休。

    “我出门去买。”

    终于只剩薄小李一个人了,他把头埋在双膝,低声抽泣起来。过几天是薄姨的日子,他真的很想很想她。

    有些悲伤来得悄无声息,它只藏在个人的身躯和心壳里,不让外人看出一丝一毫。

    三天后。

    踏上去往l市的火车,黎子易握紧小李子的手,一大一小用着那个人最喜欢的交通方式,去了那座她离开的城市。

    她说过,坐火车可以看到很多风景、遇到很多人,甚至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欢喜。

    以往黎子易不在意,现今算是懂了薄冰心中的悲凉。他本想把她带回山城,回到她喜欢的地方。但陆且扬霸占着薄冰的骨灰盒,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去了她的葬礼,那天整个l市灰蒙蒙,飘着细雨。他看着一身黑衣的陆少紧紧抱着盒子,走一步停下来再走,但总是要走完的。

    那一刻黎子易知道,他这辈子想默默守护的人这次是真的不在了。

    他没有联系凌非他们,只想和小李子悄悄看一眼薄冰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先带着小李子去了薄冰的花店,店子还在,只是老板换成了以前薄冰雇佣的助手。值得开心的是,花店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他买了束百合,想着薄冰生前的喜好,不禁苦笑。

    “黎老头,别丧着脸,薄姨不喜欢。”

    黎子易粗鲁地揉了揉薄小李的头,说:“好”。在街上拦了辆车,去了盛西墓园。林暮皖也是葬在这里,他想陆且扬一定也是怕薄冰孤独。薄冰以前最在乎的人,现在他们总算又可以再聚了。想到薄冰为了林暮皖做的一切,黎子易又是一阵心疼。

    她就不能为自己好好活过吗?

    “小薄,我带小李子来看你。”

    “小李子,把花放你薄姨墓前。”

    小李子听话的上前,小心地把那大捧百合放好。他个子又长高了,以前薄姨老是调侃自己长不高,可等他能长高的时候,薄姨却不在了。

    他还记得上次他知道薄姨不在了,他又哭又闹;后来再听到,他已经学会在别人面前伪装,只是在每个漫长的深夜,想到再没有人替自己暖脚,他才会偷偷地哭。

    “薄姨,我长高了。今年考试,我不再是倒数了。还有,前几天有个小女孩说喜欢我,她又凶又壮,你说对女孩子要绅士,所以我好好地拒绝了她。”

    “薄姨,我有好好吃饭,好好上学,好好听黎老头的话哦。”

    “薄姨,我想你了。”

    黎子易心疼地看着小李子,这小子还能再在自己面前犟吗?明明很在意,却偏偏摆出我很好的样子。可他又该有什么资格去说小李子,他不也一样。唯一不同地是,他是大人,而小家伙还只是一个孩子。

    薄冰,你还真是狠心。

    这一次回来,黎子易不打算久待。薄冰出事后,他就把自己买的那套房转手了,他也不打算和以前的人有过多的交集。薄冰生前最在意小李子了,和以前隔绝所有联系,对他也是一件好事。

    “小李子,走了。”

    薄冰,陆且扬,林暮皖,陆铭锋坐在餐厅,四个人的外貌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心里的喜悦。

    久别重逢,是满心欢喜,更何况是死而复生。一顿饭,林暮皖说得最多,薄冰时不时回复一下。至于那两个男的,配合着笑,任由她们叙旧。

    “暮皖,你的孩子还在,我给他起名薄小李。”

    “他很乖,长得很好,恩,就是特别想妈妈。”

    薄冰看着女人瞬间冒出的泪花,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小李子委屈巴巴的样子,心软得更厉害了。想到这一年多来,知道自己不在了,他能承受吗?

    “阿薄,对不起,还有谢谢!”

    林暮皖一直以为孩子在林家长大,加之她没勇气回林家,也就没有去查证。现在听薄冰这么说,一个未婚女子带着一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啊。阿薄,我实在欠了你太多太多,我甚至还差点害了你最爱的人。

    面前的人儿依旧淡淡地笑着,浑然是昔日的样子。若不是这样的阿薄,林暮皖怎么舍得抛下所有,只为了盼她好。

    她们说好了是永远的姐妹,就不会变。

    “我们一起去找他吧,他这么多年一直盼着妈妈。”

    “好。”

    目送陆且扬和薄冰离开,林暮皖拉着陆铭锋的手,下了很大决心,“铭锋,陪我回林家。”

    “嗯。”

    陆铭锋没有追问,他知道暮皖是想明白了。她那么孝顺的人儿,这些年来能忍着不回家,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薄冰,反过来薄冰也是如此,她们是多么相似的人啊!

    “还有,铭锋,阿薄这次一定会幸福的吧?”

    她的阿薄,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伤,老天也看不下去了,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陆铭锋细心地给女人系好安全带,想到那个人没有薄冰的日子里过的地狱生活,看这种林暮皖的眼神愈发温柔。

    “暮皖,有陆且扬在,薄冰会的。”

    林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待而亲不在。

    管家见到来人是陆铭锋后,热情地问了几句,知道是来找老爷夫人的,他便带着他们去了大厅。

    林暮皖设想过很多种和父母坦白的情景,只是瞥见他们苍老的面容后,她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直挺挺地跪下,哽咽地开口:“爸,妈,不孝女林暮皖回来了。”

    二老先是一愣,看着跪在地板上女人陌生的面庞,有些迷茫。陆铭锋适时解释,“林伯父,伯母,她是暮皖,暮皖当年被人救了,但车祸毁容,所以才整了容。她这些年来不敢回来,是有苦衷的。您们不要怪她。”

    “暮皖,真的是你?”

    “妈,是我,女儿回来了。”

    大厅里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陆铭锋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和家人相拥,觉得他这些年来的等待没有白费,他总算等回了他的幸福。

    一家团圆过后,征得林家二老的同意,陆铭锋和林暮皖口头上订了婚,至于婚期,择日再选。以前林家二老不喜欢陆虎成,遂看陆铭锋不顺眼,但说到底上一辈子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想到自家女儿满眼都是人家,人家也暗中照顾他们不少,他们也乐得看到这桩美满姻缘。

    几天后,林暮皖亲自登门给薄冰送婚帖,两人待在房间里唠嗑,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暮皖说,偶尔薄冰插几句,有说有笑,这一晃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关于找小李子的事,薄冰握着林暮皖的手,郑重地承诺:“暮皖,你的婚礼,小李子一定是最靓的伴童。”

    “你安心当你的新娘,我去接小李子。”

    “阿薄,我们一起。”

    林暮皖想到要见到多年未谋面的孩子,心里忐忑,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缺席了孩子最重要的童年,那孩子心里一定很怨恨她。

    “我不想面对陆铭锋。”

    噗嗤,林暮皖莞尔一笑,连声道:“好好好,我听你的。”

    送林暮皖走后,薄冰返回客厅,想倒杯水喝,结果就被一堵厚厚的肉墙挡住。

    “且扬?”

    回应薄冰的是一个暴躁的吻,薄冰觉得她胸腔的空气在急剧减少,可她又推不开男人,只好等他主动结束。

    陆且扬一想到去参加陆铭锋的婚礼,他就郁闷。再联想到薄冰回来这么久,也没有提一句婚礼的事,他就更郁闷了。

    “阿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陆且扬抱着女人躺在沙发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薄冰以前都是短发飞扬,现在的长发柔顺乖巧,以后一定不能让她乱剪头发。

    他喜欢她留长发。

    “我们后天去山城找小李子,我想他了。”

    男人的头上有只乌鸦呱呱呱地飞过,是他暗示得不够明显吗?可看着女人眼底满满的希冀,陆且扬无奈地点头,认命了。

    他想娶自己的媳妇咋就这么难。(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山城温旧

    世界之大,缘分丛生。

    对于生死,在黎子易待在暗部那些年里,他本该早早就看明白了,可这事落在薄冰身上,一次两次,无一幸免,让他不由地为她更为心疼。

    “小李子,又在想你薄姨?”

    见薄小李不张自己,黎子易也不在意。 他在薄小李身旁坐下,这个亭子是之前那个人最喜欢待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人去亭凉。

    “黎老头,我问你件事。”

    “我妈妈真的不在了吗?”

    没想到过了这么,这孩子还记着这件事。想来那次陆皖的出现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影响,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他了。

    “嗯。”

    薄小李不哭,不哭,薄姨不喜欢哭的孩子。他猜到了,也早就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不死心。

    掩饰住情绪,薄小李颤声问:“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你妈妈就在薄姨身旁。”

    明知真相残酷,可总得面对,他有权利知道。黎子易看着薄小李蜷缩成一团,两只眼睛埋在双膝。不用确认,肯定红了眼眶。这孩子,自记事以来就没了妈妈,好不容易有个人疼,又走了。

    “小李子,薄姨希望你好好的,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任性。”

    不忍再看,黎子易起身回了房子。进了客厅,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间上了锁的房间,那里是她生活的所有痕迹。他爱她,并不比陆且扬少半分,只是遗憾他意识得晚,而她又爱那个人那般生死不计。所以,他只好放弃,默默把这份欢喜藏在心里。

    忽然之间,眼泪蓄瞒眼眶。薄冰,我又想你了。

    薄小黎哭够了,进门,看着客厅白晃晃的灯,不见黎老头的影子。他松了口气,去冰箱拿了每晚必喝的纯牛奶。薄姨老说,多喝牛奶,才能长高。他要成为一个男子汉,然后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这样的夜,深邃而漫长,将这一大一小的心思藏在梦里,最后化作绵长的呼吸。

    黎子易投了简历,一早就西装革履去应聘了。薄小李把黎子易准备的早餐吃了,熟练地背起书包,一个人去上学。对了,他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小大人了,他已经可以独立地照顾好自己了。尽管他偶尔还会哭鼻子,但他没有再当着黎老头的面。

    他功课做得不错,和同学们也相处融洽。有一次,老师还当众夸赞他。他现在成了大伙眼里的好学生,可是薄小李知道他不快乐。以前最希望看到这些的人,她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包容他的任性。黎老头,很累,所以他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能再麻烦他了。

    把薄小李的变化都看在眼底的黎子易,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这孩子从薄冰走后,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他想让他小李子不要那么累,可每每两人只能相顾无言,他竟然连宽慰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也对,他也是强弩之弓,又有什么理由去让小李子忘掉过去呢?记忆本就是很残酷的,忘不掉或许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前提是那段记忆是沉重的。

    周末。

    两人照例瘫在床上,中途,黎子易出门买了些面包。回到山城后,黎子易喝以前的人都断了联系,除了凌非。

    “薄冰没死,她和陆少来山城找你了。”

    黎子易觉得他瞬间失聪了,停顿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

    “凌晨的飞机,这会应该到了。地址我给了薄冰,给你先提个醒。”

    凌非不经意地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希望以后都会好起来。等忙完这些事,他该靠考虑怎么收拾安小弥那丫头了。

    “谢了。”

    凌非的电话早就挂断了,可黎子易久久不能回神。他不会是在做梦吧,可说的人是凌非,那一定不会有假。

    薄冰,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手机彭地落在沙发上,黎子易却浑然不觉。他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神思还沉浸在薄冰要来的意外中。

    她终究还是来了。

    开门的那刻,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眉眼的沧桑和掩藏不住的笑意,带着岁月的痕迹,以及死后重生的豁然。

    “子易,是我。”

    回应薄冰的是粗鲁的拥抱,站在身后的男人立马黑了脸。陆且扬忍住拉开两人的松动,俊脸阴云密布。

    薄冰真的没有想过,她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看到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该感激席平城的,可要不是因为他,她或许早就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该怨恨他的,可薄冰也怨恨不起来的,更别谈感激了,本来也是要感谢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真正要怪就怪缘分这东西,太迟或太早都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好了好了。”

    在薄冰宽慰地拍打后背下,黎子易才不情愿地松开手。突然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扫向自己,他这才注意到薄冰身后黑脸的陆且扬。

    “陆少也来了。”

    回应黎子易的是冷淡的“嗯”,黎子易按捺住内心的恐慌,笑容可掬,欢快地说:“快进来。”

    “小李子,快起床,你看看谁来了?”

    被黎子易大喇叭吵醒的某小孩,低声骂骂咧咧,起床气超重,板着脸从卧室窜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却在看到来人后,眼泪哗哗地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薄姨,我是做梦吧!”

    “还是我死了?”

    薄冰看着小屁孩,长高了些,脸更瘦了,只是话还是这么多,一个小脑袋成天不知道在想啥。

    “冥王说你不乖,让我来接你。”

    “哇~”

    薄小李直接跑过来抱住薄冰的大腿,哭得鼻涕眼泪往外流。站在门边的某男人又黑脸了,他总不能吃一个小孩的飞醋,只是他媳妇自个都还没抱够,这一大一小揩油就算了,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偏偏还不能计较,不然哄不好媳妇的。

    “薄姨,我老想你了。”

    “我以为你真的不在了。”

    想到才跟黎老头去祭拜,所有人都说薄姨死了,他也信了。可眼前的人就是薄姨,不会是假的。薄姨果然说话算话,她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

    也得亏薄小李跟着薄冰长大,看到了很多大场面,心理承受能力强,换做一般的孩子,一定要很长的心理建设。

    “傻孩子。”

    “来,和薄姨说说你有没有好好学习。”

    黎子易被薄冰和小李子重逢的喜悦触动,久久没有回神。他和陆且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交流。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等薄冰把小李诓子回房间,熟练地给他们两人冲了杯茶,两人眼神才微微对视了下。

    “子易,暮皖还活着,她和陆铭锋是订婚了。”

    “他们知道小李子的事了?”

    “我告诉他们了。”

    黎子易知道薄冰说的用意,也猜到了他们来这的意图,只是和那小屁孩相处久了,现在要分开,还真的不舍得。

    “一起回l市吧。”

    薄冰趁机瞟了陆且扬一眼,陆且扬很有眼色见,立马开口:“凌非他们一直在说你,而且只要你愿意,陆氏随时恭候你。”

    原以为还要多费些唇舌,可瞧黎子易笑得脸上都快成了花儿那样,陆且扬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双倍工资?节假日照放。”

    陆且扬正要冷眼过去,旋即看到女人警告的样子,嘴角一抽,冷冷道:“可以。”

    “成交。”

    明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陆且扬实在不爽。算了,他堂堂一个身价过万的总裁,还会差这点钱。只要媳妇开心,都是值得的。

    “薄冰,马上回去吗?”

    黎子易说着说着朝薄冰挪了些,薄冰只好往后退了一点,对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深深无语。黎子易一向都是嬉皮赖皮的,没个正经样。似乎他所有的沉重,都是因自己而起。

    “随你。”

    “那抱一个。”

    能拒绝吗?可黎子易的行动比薄冰的反应更快,她只好无奈地接受。黎子易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气死某个人。

    所有的事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终究苦尽甘来。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兜兜转转,还是纠缠在一起的人,不是运气,而是上天让他们的缘分比别人更深些,也可以说是一辈子。

    决定回去的黎子易,在薄冰的催促下,含泪把新找的工资辞退了。关于薄小李的转学问题,由陆且扬负责。原本陆且扬提议第二天就走,在黎子易和薄小李的强烈抗议下,迫于薄冰的心情,陆且扬只好默默改到了周三。这意味着他们还需在山城待三天,即使心里不愿,奈何陆且扬不敢忤逆自家媳妇。

    都说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他和薄冰一开始确实是他在欺负薄冰,不过那全都是仗着她爱他。等他意识到自己离不开她时,陆且扬就知道他这辈子完了。何况是在经历了失去她的痛苦之后,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有关她的风浪了。

    郁闷了一天的陆大总裁,总算逮到机会,把媳妇骗出门,享受一下二人的独处时光。

    无奈又宠溺地瞅了把头枕在自己腿上的男人,薄冰靠着小区楼下的椅子,微微一笑。今天被黎子易气坏了吧,这人小气又爱吃醋。薄冰捋了捋陆且扬的头发,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么一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聚散久合

    这里有她的故事,承载了她的悲凉。

    “且扬,我带你去个地方。”

    闲来无事的陆且扬被薄冰拉着到了山脚,没等他开口,女人眼里溢出来的欢喜像满天星辰,让他不敢问,生怕破坏了这难得的氛围。

    “一会我跟你讲个故事,不过现在先爬上去。”

    那笔直的山路在陆且扬眼里放大,再放大,心里无比暗喜自己平日里加强锻炼。两人没有再说话,专心走山路。陆且扬怕薄冰出个意外,一直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突然,女人停了下来,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我回去该锻炼了。”

    女人回头,看清她脸上的汗水,还裹挟着两抹红晕,嗯,有点可爱。话说回来,陆且扬还没有见过阿薄害羞的样子。

    “哈哈……”

    于是,他很不给面子地笑了,换来女人的一顿白眼。为了消火,陆且扬很给面子地蹲下,爽朗的声音像一阵微凉的山风,吹过薄冰的心间。

    “我背你。”

    薄冰望着这一幕,眼眶突然就红了。她并非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在遇到关于陆且扬的事情上,她就变得患得患失。明明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动作,最平常的一句话,都够她想很久很久。即便她知道他爱她,可她还是容易感动,心底深处隐隐藏着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只是一场梦。

    “好。”

    触及他宽厚温暖的背,薄冰忍不住把头缩进他的肩膀,听到男人大笑后,她也只是继续汲取这份温暖。

    其实剩下的路不长,身上的人不重,陆且扬并不觉得累,只是路总归有尽头,步子不停下的话,最后必然会抵达终点。

    “到了。”

    陆且扬小心地把薄冰放下来,一只手忽然紧紧地牵住薄冰。薄冰笑着朝他点头,然后带着他走进那座陈年已久的寺庙。

    忘川庙,那里流传着一个久远的爱情故事。

    虽然正值淡季,但寺庙的香火不断,看来还是有一些人前来。陆且扬跟着薄冰拿香,再虔诚地跪下,在寺庙和尚宁静悠远的目光里,诚信地祈祷。过后,薄冰拉着他去了后院的一棵老槐树下。因着春夏之交,槐树全身都是令人欢喜的鲜绿色,那是生命的颜色。

    “且扬,我和你讲那个忘川的故事吧。”

    “一个和尚为了后院的槐树,犯了天诫,他看着她娉娉婷婷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静静地等着天谴。他以为爱她是他一个人的事,可在他消失时,那傻傻的槐树妖宁愿耗尽全身修为来救他,他才懂了她的心思。”

    薄冰深深地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继续说:“他们愿意为了对方牺牲自己,这份爱感动了上天,也拯救了因为和尚犯错而受罚的人间。即使没能长相厮守,但他们生死相随、至死不渝的故事,后被山城的人们广为流传。”

    “阿薄。”

    陆且扬怎么不懂阿薄说这个故事的意思,珍惜眼前人,他把女人揽入怀中,如果可以,他祈求是一辈子。往后的风风雨雨,由他来替她挡着。

    “你听我说。”

    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再回忆起来,薄冰还是心有余悸。“为了逃离你,来到山城的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老人,他跟我讲了这个故事。那时心死,感受到的只是无尽的悲凉和绝望;现在再讲给你听,我才明白,牺牲或许是为了更好的到来。”

    “陆且扬,你会一直在我身旁吧。”

    似询问,似祈求,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眸,陆且扬可以看到女人眼底深处的害怕。

    “会。”

    “那我们回去,黎子易厨艺不错的。”

    回来果然看到在厨房忙得火热朝天的某人,客厅里是看动漫起劲的小李子。看到薄冰回来,小屁孩立马冲过来,把薄冰霸占过去,留着陆且扬感受着手里残存的温度,无奈一笑。

    他的阿薄,还真是抢手。他以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幸好她比较死心眼,不然早就跑了。

    薄小李头一次看到高冷男不朝自己发射冷电波了,小心地瞅了几眼,确定他脸上的是笑容后,他恍然觉得后背冷汗淋淋。

    黎子易下厨,必有佳肴。饭饱后,是属于他们的悠闲时光。因为明天要启程,薄冰去帮小李子收拾行李,客厅里便只剩下陆且扬和黎子易两个人 。

    “谈谈吧。”

    陆且扬率先开口,这几天他能感受到黎子易在压抑着什么,只是不能在薄冰面前表现出来。

    “陆少,罢了。”

    “你是怎么找到薄冰的?”

    良久,陆且扬才从那段混乱的记忆里找回他的声音,“婚礼爆炸,席平城趁机设计车祸带走薄冰。我以为她不在了,是席平城为了得到陆氏拿她做筹码,我才见到她。她没死,却失忆了,还喜欢上了席平城。”

    黎子易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以你的手段,是把人抢过来了。”

    “一开始是,后来我放弃了,因为薄冰说她爱他。可那个混蛋竟然和别人订婚,抛弃了薄冰。后我们发生车祸,去了国外找了辰楠,才治好了薄冰。”

    “陆少,以后对薄冰好些。”

    陆且扬自然地靠在沙发上,装作不耐烦地回答,“不用你提醒。”

    “你俩说什么。”薄冰一露头,就发现两个人默契地闭上了嘴巴,眼神又全然没有交流。有些奇怪,不会在说什么悄悄话,不方便让自己知道的?

    “该不会?”

    话落,迎接薄冰的是黎子易隔空抛来的抱枕。“脑袋不好使啊”,黎子易念叨着就回了房间,留下沙发上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陆且扬。

    “阿薄,我今晚还睡沙发?”

    “废话。“

    白了男人一眼,可瞅他那可怜样,薄冰又于心不忍。清了清嗓子,“算了,你睡我那。”

    “阿薄。”

    陆且扬眼里的炙热吓得薄冰口齿不伶,忙说:“我和小李子睡。”

    上半句真的是让陆且扬笑开了花,可那下半句在一瞬间就将他的热情给熄灭了。躺在薄冰床上,被子隐隐留着她的味道。

    唉,他咋那么难呢!

    腹诽了大半夜,陆且扬终于按捺住,他试了下门,竟然没有上锁。于是,偷偷溜进小李子的房间,看到的就是打了地铺的某个人。会心一笑,将某人连着被子捞到了他的床上。

    一夜好眠。

    凌晨五点,薄冰醒得早,下意识地推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她一个抬头,就看到了陆且扬那张放大的俊脸,片刻后,忍不住扬了扬拳头。

    呃,陆且扬,你真是欠扁。

    顾及到小李子和黎子易,薄冰蹑手蹑脚地下床。她如果回头,就会看到嘴角挂着笑意的某男,就差没憋笑憋岔气了。

    今天就要回去了,不和那个男的计较。

    房子早就过户在黎子易的名下,原本是薄冰的,后来他不在了,就成了黎子易的。不舍得转手,薄冰和黎子易商量后,请了清洁工定时打扫。小李子的转学手续也办好了,可以说他们这一回去应该要很久才回山城了。

    来的时候狼狈不堪,薄冰曾以为她后半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她看着窗外的白云,忍不住想:要是陆且扬不追来,他们或许就没有以后了。多年后,擦肩而过,也只是陌生人。

    对了,陆且扬当时真的只是因为赵芸儿才千里迢迢追着自己不放呢?

    薄冰看着男人的侧脸,好看。他闭着眼,所以看不到薄冰眼里的涌动。擦察觉到自己的手被男人紧紧握住,薄冰笑了,有些答案不用问,她也猜到了。

    她看上的这个男人啊,在某些方面实在太迟钝了。

    听到薄冰要回来了,林暮皖和陆铭锋一大早就来接机了。想着一会见到她的小李子,她该怎么说,他才不会怨自己。就算他怨自己,她又该怎么弥补呢?

    对于林暮皖的焦急,陆铭锋都看在眼底。他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缺席了孩子人生的那么多时光,他是怪自己的,这点无重否认。

    “铭锋,我有些害怕。”

    陆铭锋拍拍女人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有我。还有,暮皖,你要相信薄冰。”

    “嗯,有阿薄在。”

    当那个小小的人儿出现在林暮皖的视野里,她再也顾不上矜持,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一脸呆愣的薄小李。

    “阿姨,虽然我长得好看,但你这样随便抱人是不对的。”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薄小李不认识这个人,但她莫名地让自己感到亲切。他求救的目光扫向薄姨,却见她只是笑笑,完全没有上前帮自己解围的意思。

    “小李子。”

    “我是妈妈啊。”

    林暮皖哽咽道,薄小李看着出现在他身后的高大男人,他长得和自己好像好像。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妈妈吗?

    薄姨说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时候到了,妈妈就会回来看自己,所以小李子要坚强。

    原来妈妈是这个样子的?

    “薄姨?”

    这次,薄小李看到薄姨点了头,甚至看到她眼底的泪花。黎老头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她没有骗他。

    “妈~妈?”

    薄小李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那么些年,他日盼夜盼,还记得那次他认错人惹薄姨生气,他就把这份念想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原来,妈妈真的回来找他了。

    薄姨没有骗他。

    “嗯,小李子。”

    陆铭锋抱住泣不成声的一大一小,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真的欠薄冰太多太多,没有她,也就没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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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经年介绍:
一次意外的纠缠,是命运,还是劫难。
在薄冰平静的世界里,陆且扬就是那道不经意间掠过的微光,温暖了她冰冷的人生,可为何也是他将她推进绝望的深渊。
“陆且扬,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在没遇上你之前,我心灰意冷;遇到后,我满心欢喜。”
“可最后不过还是你弃之不顾的棋子而已。”
别离经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别离经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别离经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