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琴海的财富
1915年秋,欧洲大6上战火正烈。德意志的野心、法兰西的决心和不列颠的雄心在在法国东部的马恩河战线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胶着,大炮、机枪、带刺铁丝网和纵横密布的堑壕让双方指挥官一筹莫展,数以百万计的士兵只能无奈的在泥泞的战壕里等待、再等待。在这狭小区域内展开的消耗战是对同盟、协约两大阵营人力、物资和耐心的巨大考验。在欧洲大6的另一边,美丽的地中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这里既有同盟国的海上力量――拥有独立海军的奥匈帝国和土耳其,也有协约国的强大舰队——实力雄厚的英国地中海舰队、法国主力舰队以及春天刚刚参战的意大利海军。相较于大6上的势均力敌,协约国在地中海占据着绝对优势,奥匈帝国的舰队被他们的死对头意大利人死死压制在亚德里亚海内,土耳其疲于应付英法联军6地和海上的进攻,他们孱弱的海军只能在对手无法穿过的达达尼尔海峡后面毫无作为。力量的不均衡才使得地中海呈现出这种不合常理的安详,但至少在秋天到来之前,协约国和中立各国的船只在这里是基本畅通无阻的。从苏伊士运河到直布罗陀海峡的航线甚至比和平年代还要繁忙,英法不断从自己在非洲和亚洲的殖民地调运军队和物资,真正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只有那些习惯于在海底潜行的同盟国猎鲨们。但不论奥匈帝国还是土耳其,所拥有的潜艇实在少之又少。于是,在大多数协约国船长看来,在地中海被一枚同盟国鱼雷击中的概率小之又小,他们戏称这是在黑色星期五才会生的事情……1915年9月25日,星期五。在地中海中部的克里特岛与卡斯帕索斯岛之间的海面上,一艘拥有三个烟囱的轮船正自南向北行驶。尽管没有铁达尼号那样庞大的身躯和奢华的装饰,但它拥有在这片海域值得炫耀的航;虽然全船没有哪怕一门大炮,可它的桅杆上高高飘扬着一面令人生畏的旗帜。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人会不认识它,它是世界第一海军强国尊严与武力的象征,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面24小时都处于阳光照耀下的旗帜。“为这让人舒服的好天气,也为我们愉快的旅程,干杯!”在这艘船最宽敞明亮也是装饰最为豪华的房间里,戴着船长帽的大胡子和衣冠楚楚的中年绅士凭窗而立,两人手中各端着一杯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轻轻相碰出悦耳的声音之后,大胡子将自己杯中那鲜血一般红艳的酒一饮而尽,而绅士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口。“好酒!好酒!不愧是最纯正的波尔多红酒!”大胡子啧啧的称赞到。“我说船长先生,我们应该还有十几个小时才到雅典吧!酒虽香,但不能误了我们的正事!”绅士那不冷不热的语气显然让大胡子船长很是不爽,但不爽归不爽,眼前这个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家伙可是自己的大财主。想到这里,大胡子不由得哈哈一笑。“芬格先生,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在开罗有谁不知道我约翰.怀特和这艘能跟鱼雷赛跑的船!您知道海军为什么不征用我的船做运兵船吗?就是因为我的船实在太快了,快得足以将整个舰队抛在后头!”“是吗?”绅士嘴角闪过一丝颇有意味的笑。这艘船快是快,就是容量实在太小,除了自己这样需要运载贵重货物的顾客,有谁会花大价钱雇一艘只能装几千吨货物的船横渡地中海?“反正只有等人和货都安全抵达雅典我才会付剩下的钱!”绅士将酒杯举到与目齐平的位置,好让阳光穿过这红色的液体折射到自己眼睛里。红色不仅是鲜血和酒才有的颜色,晶莹剔透也不是玻璃独有的品质,在这个房间里的保险柜里,一串由红色和晶体状宝石组成的饰品拥有千万倍于这瓶红酒的价值,那也是他个人乃至整个家芬格族最引以为豪的收藏。在百多年前,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庆典上,整个印度最尊贵的女人才有资格将它佩戴在自己美丽的脖子上。“那是当然!”大胡子船长毫不在乎的从桌上抓起那瓶贴着法文标签的红酒,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边自信满满的说道:“曾经横行地中海的海盗一百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我想除了那些该死的德国人和土耳其人之外,没有谁敢于冒犯我们大英帝国的轮船吧!就算戈本号来了,我们也能把它远远甩在后头!”“戈本号?哼!”对于这个名字,绅士显得很不屑一顾,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艘只有逃跑本事的战舰,现在英法舰队主力正云集达达尼尔海峡口,它恐怕连离开伊斯坦布尔出来透气的胆量都没有,哪还敢到这爱琴海来游弋一番。“不管怎样,小心总不会错!还有,船长先生,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人冒冒失失跑到我的房门口来。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任!”绅士瞟了一眼房间角落里那个坚固的保险箱,和船舱里那些红木家具和500桶用上等小麦酿造的威士忌相比,这才是他此行真正要运的“货物”。不过,千万别以为他在这艘船上就是人家刀俎上的鱼肉,想要进这个房间先得问问门口那四个眉目不善的壮汉和他们身上的快枪。“芬格先生请放心,我会让他们记牢这一点的!”大胡子船长一口气将杯子里剩下的酒饮尽,临走还不忘将那尚有大半瓶酒的酒瓶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您就好好休息吧,午饭我会让他们送上来的,再见!”“不送了!”绅士没有好气的说到,如果不是开罗的豪华客轮都被海军征去作运兵船了,他才不会选上这样一个嗜酒如命的船长和这样一条只会傻奔的船。在这艘船的甲板上,没有轮到班的司炉手们正悠闲的享受着这春日的暖阳,对于这些常年在海上生活的水手们来说,能上岸寻欢作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在航行途中,听老水手讲故事则是他们既不用花钱又能够消磨时光的一大乐趣。“话说1756年的时候,这不列颠东印度公司正值事业的鼎盛时期,他们在印度做着利润丰厚的买卖,还建立自己的军队、训练印度人替他们打仗,为了屯驻军队和储藏贵重物资,他们在加尔各答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堡垒。你们想想,有谁会愿意让外人在自己家里修这样的要塞啊?所以,这很快就引起了印度人的不满,孟加拉的瓦那布在向东印度公司抗议无效之后,便下令进攻这座堡垒。当时在加尔各答的英*人仅有900人,加上他们训练的印度士兵也才不到3000人,而他们的对手足有7万人!”“那他们打赢了吗?”一个小个子水手抢着问到。“该死,吉姆,你再打岔……”另一个壮实的司炉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咳咳!3000人对7万人,这仗打得赢吗?……当然是打不赢啦!”老水手摇摇脑袋,顿时引来一阵叹息声。从这些人的面部轮廓和特征看,除了老水手和那个小个子水手是典型的欧洲人之外,其他的应该都是埃及本地人。“不要急不要急,这正面对战是打不赢,我们的东印度公司还有其他手段啊!”老水手卖了点关子,并且在接下来很是骄傲的换上了“我们”一词。看到周围的人实在焦急起来了,他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于是,我们花重金收买了瓦那布的军官,等我们再次和印度军队开战的时候,他们起了内讧,连瓦那布也被我们杀死了!我们的军队趁机向孟加拉国库进军,当打开国库大门的时候……上帝啊!满库都是金银珠宝,看的直让人眼花!只听一声‘抢啊’!啧啧啧!这场面顿时失去控制,每个人都拼命往自己的口袋里、靴子里甚至是帽子里塞珠宝!你们知道当时的英军指挥官后来说什么吗?”“说什么?”水手们是又羡慕又好奇的探过脑袋来。老水手绘声绘色的说道:“他说:哎,我当时真傻,我周围满是金银珠宝,整箱整箱的金条,整袋整袋的各色宝石,可我却只拿走了20万镑!”“哎……”周围的叹息声内涵不尽相同,有惋惜,有羡慕,有嫉妒。“总数价值过5800万英镑的财富!”老水手说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军官和士兵们抢到了2100万,剩下的都归了东印度公司!”“啊……”这些财富在如今也还是天文数字,水手们一个个眼都快直了,只恨自己没有早生100多年,就算是当个普通马夫也要去参加那场激动人心的财富之战。“其实大家也不用灰心!”老水手突然用一种很很神秘的口吻说道:“金银珠宝并不是印度人那里才有!比如说这爱琴海底吧,就埋藏了无数的珍宝!”“哎,老杰克,你不是在唬我们吧!”“是啊是啊!老杰克,这爱琴海下面哪来的珍宝啊!”“你们不知道?”水手们纷纷摇头。“在奥斯曼帝国全盛时期,这爱琴海就是奥斯曼人的内海,雅典、开罗与伊斯坦布尔之间的大批商船往来于这条航线之上,一次海盗袭击、一场暴风雨就足以让无数财富随船埋入海底!你们知道总共有多少吗?多少?”老水手的目光在听众们身上搜寻着,但是无人能够回答。“不计其数!”老水手很深沉的感慨到,“每年都有不少寻宝带着希望而来,可是大海茫茫,多数人最终都是空手而归的!”“喔……”水手们听罢一阵惊叹。“但也有人找到那么一两艘沉没的船只,有的毫无价值,有的却能找到数以万计的金币和各式各样的珠宝!也许……也许在我们的正下方的海底就躺着一艘装满财宝箱的沉船,可是谁又知道呢?”水手们闻罢又是一阵惊叹声。老水手洋洋得意的看着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埃及水手们,其实他所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从他呆过的几艘船上听来的,至于究竟有多少根据,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在这时,一个站在较靠船舷的水手突然喊叫了起来:“快看,那是什么?”水手们纷纷跑过去看,唯有老水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好大一条鱼!”之前那个大块头的埃及水手给出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答案。“鱼?”老水手朝众人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他自己给吓瘫倒了。“潜……潜……潜艇!”愣了足足有两三秒,老水手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船长……潜艇……我们右前方有潜艇!500……啊不,最多450码!”450码是个什么概念?1码等于0.9144米,换算过来也就400米多一点,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这样的距离根本不用望远镜就能看清对方,而更让老水手感到惊恐的是,那艘潜艇指挥舱上很快升起了一面旗,一面令所有英国人深恶痛绝的黑兀鹫十字海军旗!“德国人,是德国人!”这声喊叫让整船人彻底慌了手脚,要知道在英国政府的宣传画报里,德国人那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至于德国人的潜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水手们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研究。就在这时,从德国潜艇那边传来一阵不算很标准的英语喊话,因为使用了扩音器的关系,这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对方喊话的内容:“停船!我们以德意志帝国海军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即停船,你们已经被德意志帝国海军俘虏!立即停船,否则我们将动用大炮和鱼雷!”这话不假,在船上的操控室里,大胡子船长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那艘德国潜艇上的艇员们正在解开蒙在舰那门甲板炮上的防水帆布,这种甲板炮虽然威力不大、射程有限,对付这样一艘不足万吨并且毫无还手之力的民船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能停船!”这艘船的雇主――那位衣着不凡的绅士突然出现在这操控室内,并且对船长吼道:“冲上去!撞沉它!”“你疯了吗?”在这性命攸关的问题上,船长显得十分清醒,“我们会被炸烂的!”“不,它的大炮不可能一下子击沉我们,我们却可以冲上去撞沉它!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那艘德国潜艇根本没有时间逃回水里!”绅士的口气几乎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大胡子船长正欲反驳,却现对方已经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照我说的做,这是我们安全逃离的唯一办法!”绅士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愿将保险柜里的东西拱手让给德国人――在这种情况下停船,德国人将上船劫掠一番,再留给船员和乘客几艘救生艇,接着用大炮或是鱼雷击沉这艘船。这都是这位绅士从英国的新闻报刊那里获得的信息,尽管它们并不完全可靠,但他显然不愿拿自己的身家去冒险一试。“疯子!真是疯子!”大胡子船长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但眼下的状况也容不得他作片刻的犹豫。他一把推开正在掌舵的大副,自己亲自控制舵盘。由于两船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近而自己这艘船已经处于高航状态,他不用下令加,而只要猛的转动舵盘,只见船头很快就对准了那艘航远低于自己的德国潜艇。由于两船先前是平行前进的,现在货船是以船头冲着对方艇身而去的,如果就这样相撞的话,吃亏的必然是那艘舰体单薄的德国潜艇。德国人显然也看出了苗头,潜艇甲板上火光一闪,紧接着是相隔不到1秒的两声轰响,一枚炮弹准确的击中了这艘船的右舷。在以极快的度向四周飞散开来的弹片与碎木块中,好几个船员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倒在血泊之中。“这群杂种……拼了!”尽管这操控室舷窗的玻璃被震碎了好几块,刺鼻的浓烟也趁机涌了进来,但此刻大胡子船长反而变得坚定起来。他双眼通红的瞪着前方那艘德国潜艇,250码――他肉眼就能看到那些忙于往甲板炮里装填炮弹的德国艇员;200码――他看到潜艇指挥塔上面有个戴着白色军帽的德*官,那个德国人在想什么呢?他又将如何应对呢?轰……又是一声炮响,这次炮弹准确砸中了船,大胡子船长却露出一丝鄙夷的微笑,德国人,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击沉我的船吗?150码――大胡子船长现那艘潜艇也在转向,但不是将艇对准自己,而是将自己的**转了过来。随着这种动作的进行,德国潜艇那门甲板炮很快失去了射击角度。“想逃跑?一群德国猪!”大胡子轻蔑的一笑,除非德国人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下潜,否则光拼航绝不是自己这艘船的对手。可是突然间,他现那艘潜艇后面前面突然冒起一团水泡,那是什么?船底螺旋桨转动的讯号?还是……“不可能!”大胡子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人会在这个距离射鱼雷,因为鱼雷会穿底而过,而且就算能够击中目标,自己也会被巨大的冲击波误伤。除非……除非对方是个疯子!”可是他想错了,仅仅数秒之后,伴随着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整艘轮船几乎被轰上了天――这是一枚极具威力德国T型鱼雷,就算拥有一定装甲的大型军舰都要极力躲避,何况这样一艘钢骨木壳的轮船?大胡子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想为什么会这样,在如此剧烈的爆炸中,船上42名船员及乘客竟无一人幸免,短短几分钟之内,他们便与轮船一道沉入海底,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碎木块和一些杂物。不过,大胡子船长最后好歹猜对了一件事,站在那艘潜艇指挥塔上一脸冷漠的指挥官的确是个“疯子”。他叫赫森,是德国u21号潜艇的艇长,这名字和艇号在德国海军界可都是无人不知的。就在这一年春天,这位勇敢艇长指挥他的u21闯入被英军视为圣地的爱尔兰海,尽管那里海面“岗哨”林立、水下反潜水雷密布,但他还是成功击沉三艘英国舰船,甚至于一天夜里驶近英国海岸炮击了附近的一个英军机场。正因为这样近乎疯狂的举动,赫森获得了“海上疯子”这样一个绰号。然而,赫森的疯狂还远不止这些。面对英法军队的猛烈攻势,土耳其政府向德国出支援请求,德国随后派出一批潜艇前往地中海,u21就在其中。经过4000海里的漫长航行并且穿过协约国层层封锁的直布罗陀海峡之后,赫森指挥他的潜艇趁着夜色悄悄摸进协约国在希腊角附近的锚地,并一举击沉英国海军战列舰“凯旋”号和“尊严”号,创下军事史上一个不小的奇迹。和两艘强大的英国战列舰相比,这艘小小的英国货轮实在不值一提,看着海面上漂浮的残留物,赫森脸上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毕竟在这远离本土的地方,每一枚鱼雷都是异常宝贵的。他原本想着用两枚炮弹吓唬英国人好让他们弃船,接着再派艇员上去找些有价值的东西,例如新鲜蔬菜、肉品和淡水,再让艇员在船底安放一些炸药,这也是德国潜艇指挥官们常做的事情。在现那艘货轮打算冲过来撞沉自己的时候,赫森当机立断的命令自己的艇员统统到潜艇前部舱室去,因为只有在潜艇尾部稍稍上翘的情况下,从尾部鱼雷管射的鱼雷才有可能击中如此近距离的轮船。另外一点,这位指挥官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只要自己的潜艇出了港口,他就一定会让艇员们在后部鱼雷射管中装好一枚最小定深的鱼雷,但在这一天之前,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受到近距离爆炸的影响,u21号还是受了一点伤,但赫森并不担心,他那些训练有素的艇员们很快便将故障一一排除,而他也习惯性的在自己的航海日志上记录了这次攻击的时间、地点以及大致的过程。在给蓄电池充满电之后,赫森和他的潜艇再次没入海水之中,继续着寻找猎物的旅程……几周之后,在伦敦泰晤士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一条名为“梭鱼”的快船在从开罗至雅典途中失踪,一同失踪的还有著名珠宝商斯特皮克.芬格和他价值过200万英镑的珠宝。如有知情请尽通知英国警方,必重酬!
第2章 来自海洋的召唤
公元2007年6月,德国,海德堡。夏天意味着什么?烈日、高温、空调、冰激凌还有漫长的假期?当又一个酷夏到来之时,就读于这座著名大学的数万学生大都有了自己的计划,打工既能减轻家里负担又能得到有益的锻炼,因而成了多数学生的选。但对于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尤其是像张海诺这样准备一毕业就回国的学生来说,再不趁现在好好游览一番欧洲各国今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炎炎夏日里,在阳光的炽烤下,这德意志的土地同样是滚烫滚烫的。在东方故土与这社会经济达的异国之间,张海诺的感情毫无疑问的倾向于前,但是和大多数军事迷尤其是二战军事迷一样,他对这片土地又有另一种特殊的情感。穿着白色短袖体恤、牛仔中裤和一双板鞋的他走在洋溢着浓郁古典风格的街道上,想想自己这几年来的生活,一种颇为复杂的感怀顿时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张海诺来到了一家熟悉的旧货店前。所谓旧货店,也就是摆放和出售二手货的地方,但这家店并不像人们想象那样破旧物品到处堆放,相反,在店主的精心打理下,这里的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家古董店,一家档次不高但别有一番风味的古董店。正是这家小店让张海诺真正认识了德国,认真正识了这个国家的近代历史,它既不是单纯的荣耀史,也并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充满了忧伤和懊丧,而是两兼而有之的。从来到德国的第二个月起,张海诺的大部分闲暇时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他有幸从店主汉森那里得到了一份稳定的、长期的、报酬还过得去的兼职工作。现年五十六岁的汉森是个土生土长的德国人,和这个年龄段的大多数德国男性一样,他的头资源相当的不富裕,还有一个大大的啤酒肚。有趣的是,汉森有个和臭名昭著的赫尔曼.戈林相同的姓氏,但他很不喜欢别人称呼他戈林先生。“叫我汉森就可以了!还有,我们家族和第三帝国的那个戈林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只是碰巧也姓戈林罢了!”第一次见到这位店主的时候,张海诺就是这么听他介绍自己的。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位汉森也是个军事迷,他本人并不赞同德国在上世纪所动的那两场战争,也不赞同纳粹的种种极端思想尤其是种族政策,但每当聊起德*队的武器、战术、精神品格以及历史上的一些战斗、战役时,他甚至表现得比海德堡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还要专业。“这是我们家族最值得骄傲的收藏!”汉森很喜欢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他所指的是一把德国海军将官用的指挥刀,据说是他父亲在战后收旧货和废品时“收”来的,后经过专家鉴定是德意志第二帝国海军少将斯特兰塔.冯.格拉夫的佩刀,而这位将军曾在大名鼎鼎的“塞德利茨”号战列巡洋舰上担任舰长,还参加过著名的日德兰大海战!可这柄战刀究竟是如何流落到民间的,就连专家们也说不清楚,毕竟在二战末期的盟军大轰炸中,不计其数的房屋被摧毁,军民伤亡过百万,或许这位将军的后人也未能幸免。“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您认为需要的商品!”听到有人开门,正在收银台那边核对账目的汉森并没有立即抬起头来。“嗨……汉森先生,是我!怎么,又对不上账了?”张海诺微笑着走到收银台前,这位性格随和的店主有个非常明显的弱点,那就是不太擅长算术,照他自己的说法,“到中学时还是常常算术不及格”。有张海诺这个经济系高材生在的时候,汉森总是大手一甩将账目统统交托给他。海诺问他难道不怕自己这样兼职小店员贪污,他总是哈哈一笑,“我能够看穿一个人外表下心灵是美是丑,而你,是个视信誉如生命的传统东方人!”对于这样稍显无厘头的解释,张海诺也只好一笑了之。的确,他不是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正如他的导师所说的那样,“学经济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在工作中利用自己的学识来弄虚作假、营私舞弊,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在某座监狱里度过自己最宝贵的年华!”听到张海诺的声音,汉森的目光这才离开那台收银机的屏幕。“噢,是海诺啊!你来得正好,这个星期的账目……唉,又是一团糟!”海诺在德国是个挺常见的名字,而张海诺也觉得“海诺”要比单单一个“张”更加亲切,所以,认识他的人基本上都这么称呼他。“汉森先生,账半个月才结算一次当然容易出错咯!最好呢,就是每天营业结束的时候清算一次,可您总是……”张海诺善意的摇摇头,他知道,汉森每天关门后总是风雨无阻的赶去和他的老朋友们喝酒聊天,哪来的时间进行每日结算。汉森一副自嘲的语调,“每天结算一次那还不要了我的命啊!好了,海诺,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快过来帮我算算吧!”“那好吧!”这里的帐务张海诺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做过好几百次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海诺!”汉森愉快的走到后面房间里,接下来便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开冰箱门的声音。“啤酒还是矿泉水?”虽然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不下1千遍,并且每次都得到同样的回答,但汉森还是又问了一遍。“矿泉水,谢谢!”张海诺想都不想的给出自己的不二选择,趁着电脑系统运行数据的空当,他说道:“汉森先生,还记得我跟您说过我要出去旅行的事情吧!我准备今天出,大概要一个半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恐怕不能帮您忙了!”“记得,当然记得!你要去的地方有一多半都是我建议的!”汉森一手拿着一小瓶矿泉水、一手拎着一罐已经打开的啤酒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帐务上的事情我自己多费些力气也能解决,小伙子,祝你假期愉快!”“谢谢!”海诺手脚麻利的检查着汉森那乱糟糟的帐务,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在嘴角挂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放下矿泉水瓶之后,汉森也不多说话,独自拎着啤酒在这并不算大的房间里检视着自己的“收藏品”:一架七成新的钢琴、两座颇有些年头的大座钟、几对半旧的木质桌椅、一些用过的旧电器、十几个大大小小材质形状各不相同的花瓶、三大柜子旧书和占据了好几长格的旧唱片,还有一些可以看作是古董的东西――分数层放在玻璃台子里的勋章、奖章、纪念章、旧钱币以及一些泛黄的书卷、证书等等,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乐器和画框,靠墙的角落里还放着好几大桶其他杂物。半个小时之后,海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ok!汉森先生,到昨天结业为止的账目已经清理出来了。剔除货物的进价和一些人工费用,您上个月的收益是5欧元,呵呵,是德国人均收入水平的两倍还多!”“又做了一笔古董买卖而已!”汉森转过身,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的两个子女都在大城市做着各自的事业,而自从老伴去世之后,他需要养活的就自己一个人,收入多与少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惬意的享受生活是他现阶段唯一的人生宗旨,至于财富,只要他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将自己收藏的那些勋章、奖章换成大叠大叠钞票,早些年就有人出上百万马克买他那视为至宝的战刀,但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对于这个脾气很特别的老头儿,张海诺是心怀感谢的,不仅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份长期而稳定的兼职工作,更因为他让自己在这遥远的异国感受到了一份暖暖的亲情。当然,自己也从汉森先生这里学到了丰富的历史知识,若不是自己在国内学的就是经济,张海诺甚至想转行学历史,因为那里面实在有太多太多让人入迷的东西。当……当……当……对面的座钟适时的响了,张海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买好了前往柏林的火车票。自己的旅程将从那座见证了无数历史事件的城市开始,接下来是布拉格、维也纳、罗马、雅典……“火车一个小时后出,我现在要赶到火车站去了!汉森先生,下个月再见咯!”张海诺正准备拿起自己的行囊,却被汉森叫住了。“海诺,拿着这个!”汉森从柜台下面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海诺有些不解的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厚厚一叠欧元纸钞。“这……汉森先生,这我不能要!我的工钱您早已付清了,我今天帮您也完全是出于自愿的,免费!”张海诺连忙将信封推回给汉森先生。“收下它,海诺!”汉森突然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在这里呆了几年,张海诺也知道他一旦摆出这副表情,那没人可以改变他的主意,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收下那个信封。“你是个诚实而勤恳的孩子!”汉森将手中的啤酒罐放在柜台上,语态舒缓的说道:“你可以把这个当成雇主给雇员的额外奖励,也可以把它看作是一个老朋友给你的资助,钱不是很多,但我希望你这个夏天能够玩得愉快!有机会的话到克里特岛去潜水吧,那里的海水很蓝,而且水底的世界是你从未见过的,那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无穷无尽的秘密……”张海诺背起行囊,笑着朝汉森先生挥挥手。在这一刻,他并未真正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半个月之后,希腊,克里特岛附近海域。“各位游客,今天海面的情况非常适合潜水,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牢记我们的三条基本原则:第一,太深太黑的地方不要去;第二,水草岩石太多的地方不要去;第三,下水之后一个小时以内必须返回水面!大家都记住了吗?”拥有漂亮面孔和姣好身材的希腊女导游是这艘船上最受欢迎的任务,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游船上十几名来自各个不同国家的游客叮嘱了一番。尽管之前两天大家已经在室内进行了潜水器械和基本常识的练习,但到了真正要下海的时候,导游和工作人员还是不厌其烦将海上潜水的技术要点、注意事项重复几遍。在这艘不大的游船上,初次出海潜水的游客们大都显得十分兴奋,这也包括已经做好“全副武装”的张海诺。背上氧气瓶的重量虽不至于压得整个人无法动弹,却也让张海诺那副没怎么干过体力活的肩膀有些压抑,潜水服、潜水专用的吸管以及大号的潜水镜这些都让他既感到新鲜又有稍许的不适。在将每一个人身上的装备检查一遍之后,身材结实的让人羡慕的工作人员向那位漂亮的女导游示意一切就绪。接下来,由一名工作人员领头,游客们一个个以倒插葱的姿势潜下海面,噗通噗通的如同一群出去捕食的企鹅。虽然姿势毫无美感,但在进入水中的那一刻,张海诺有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觉,凉凉的海水让自己全身从头到脚都感到无比清爽,未被潜水服包裹的面部和手部皮肤更是贴切的感受到这种来自大海的清凉。几秒之后,他的眼睛适应了这海面之下的光线,在看清这海底世界的一刻,张海诺终于明白了汉森先生那句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海底真是一个迷人的世界!不一会儿,十几名身穿全套潜水装备的游客一个不拉的来到海面之下,在点清人数后,最先下水的那个工作人员作出一个“跟我来”的手势,紧接着便带头向海底游去。张海诺偏过头看了看,自己正处于众游人的“包围”之中,因此心里安定了许多,他这时也不顾上自己在水下游动的姿势是不是过于笨拙笨拙,手脚并用的跟着工作人员向深海游去。真正的海底,也许没有电视上那么好的光线和色彩,但是置身其中那种真实感却是无法从电视荧幕上获得的。这20多米深的海底虽然有些幽暗,但那些形态各异的珊瑚和大大小小的鱼类还是让这群游客兴奋不已,每个人都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即便是一块半埋在海泥之中的石块也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听说过有关爱琴海沉船宝藏的故事。不管是不是专程为那些虚无缥缈的财宝而来,人们都希望在这里现点什么,哪怕是一枚硬币、一块残片也好。潜水观光客们在海底尽情享受探险的乐趣之时,留在游船上的漂亮女导游和留着一脸络腮胡子、戴着一顶船长帽但身上却穿着一件花衬衫和一条沙滩裤的船长也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去我的船舱里喝杯饮料吧!”年逾四旬的船长这时的言语中却全然没有与自己年龄相符的深沉,充满挑逗的目光不断在女导游那修长的腿、纤细的腰和领口那突兀而性感的锁骨之间徘徊,偶尔也会在那稍显低平的双峰上遗憾的停留一下。“再有半个小时就会有人上来了!”年轻的女导游嘴里这样说,右手却非常轻巧的将自己那盘头的卡取下,一头微卷的褐色秀顿时如瀑布般披在她那娇弱的背上。毫无疑问,在这迷人的海面上,在两人独处的情况下,这样的动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没关系,今天天气这么好,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吧!我可以帮你调一杯鸡尾酒,保证驱走你一天的疲劳!”船长的左手这时已经很不老实的放在女导游的腰际,而女导游也没有拒绝,两人心领神会的走进下层船舱。他们是如此专注于彼此,以致于谁也没有注意到海天之际那条细微的黑线。在给游客们拍好水下合影之后,领头的工作人员示意大家可以在附近自由活动,因为在这个季节的这片海域是不会有鲨鱼、水母以及大号乌贼那样可怕的海洋生物活动的。已经渐渐适应这海底环境的游客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们或是拿起租来的水下照相机、摄影机拍摄那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是展开自己的海底淘宝之旅。在这些人中张海诺应该是偏向于后,应该是受到汉森先生影响的关系,他现在对于那些掩埋在泥沙之中的历史遗留物也是非常的感兴趣。至于那几名一同下水的工作人员,这时则在更加靠近海面一些的地方注视着这些快乐的游客,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里每一个人的安全,并在活动结束时将他们带回到船上去。不一会儿,十几名游客便分散到方圆数十米的区域内,一块较为明显的突起物附近聚集了最多人,但让他们感到非常遗憾的是,那并不是什么沉船遗骸,而是一块纯天然的海底岩石。刚开始的时候,张海诺还比较谨慎的跟在一个身材比较结实、水性比较好的游客后面,但不远处一个隐隐反射着来自海面的光线的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且那东西要比他估计的来得远,不知不觉间,他和大部队之间的距离拉得有些开。这时的海面上,阴沉的乌云正以极快的度飘来,游船在海面上颠簸摇晃的幅度渐渐增加,船舱里的那对快活人儿却没有丝毫的察觉,而海底更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直到乌云占据头顶、天色明显的暗了下来,船上的人才大感不妙。“糟糕!”胡子船长光着**扑到舷窗旁,不久之前还阳光灿烂的天空已经完全被黑暗统治,海面上的风力明显加大,鱼鳞般的波浪正变得越来越汹涌。“天啊,我们来得及把所有人弄上来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女导游一边惊慌失措的穿着裤子一边问胡子船长,但此时船长已经无暇理会她,而是赶忙拿起从刚才起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对讲机。“上来,快上来!有风暴!所有人都上来!”由于装备对讲机的只有工作人员,所以在收到船长的指令之后,他们还得游过去一一通知这里的每一位游客,尽管他们个个都是游泳健将,但这时游客们已经分散得比较开了,一来一去,最宝贵的时间大把大把的流逝掉了。海面上风云突变,可张海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这时正一手拿着随身携带的水底手电筒、一手努力扒拉着海底松软的泥沙,而逐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上面是球形、下面为柱状的物体,它外形像是一根放大的权杖的顶端,外表被厚厚的附着物所覆盖,看不出任何的纹饰或文字,但应该是某种金属质地的。张海诺用力拉了拉,这东西纹丝不动,似乎还有很长一截掩埋在泥沙之中。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求知欲极大的催动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努力的继续扒周围的泥沙。海面上,浪涛也一个比一个大,游船正以叫人担心的幅度左右摇晃着。几道闪电过后,巨大的雷鸣声响彻海面,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船长、导游以及已经上船的游客都在帮着将那些刚刚浮上水面的人拉上船,当最后一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的爬上船时,导游数了数,还差四个人!不得已,三名背负潜水装备的工作人员只好再次潜入水中,去寻找那剩下的四个倒霉蛋。其实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海底的张海诺终于现情况有变,即便借助手电筒的光束,他也只能看到几米之外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他脑袋里当即作出判断:必须舍弃这个新现回到船上去!然而,张海诺却惊讶的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上浮,那个权杖状的物体正在黑暗中泛着一种神秘的蓝光。突然间,一阵触电般的酸麻感传遍全身,张海诺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第3章 血火日德兰
“海诺……海诺……”迷迷糊糊中,张海诺突然听间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但当他的意识变得稍微清晰一些的时候,先传入他大脑的却是一种来自全身的痛感!脑门、左右手、腹部还有大小腿……天啊,他现自己身上几乎各个部位都在痛!可是,自己却又不知为何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甚至连睁开眼睛也办不到!我这是怎么了?张海诺心里又惊又急,他急忙在脑海中搜索自己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我叫张海诺,我是留学生,我在度假,这是一次环欧洲的旅行,我到了希腊,我到了克里特岛,我参加了一个海上潜水旅游团……猛然间,张海诺想起了那个泛着微微蓝光的奇异物体,那难道是一条睡眠中的电鳗?不,不可能,它绝不是一条鱼!可它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某个被遗忘在海底的特殊仪器,而自己恰巧被它击昏,所以自己现在全身都疼,所以自己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张海诺很快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推测,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既然有意识存在,既然能够感觉到身上的痛感,那至少说明自己还没有挂掉!“海诺……海诺……”那个声音又来了,张海诺这次听得更加清楚了。那是个男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小伙子,是自己潜水旅游团里的同伴吗?还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张海诺努力回忆着,可他始终觉得这个声音非常陌生。又喊了两声之后,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这里的环境似乎非常安静,但隐隐约约又能听到一种奇怪的机器轰鸣声。想着想着,一阵疲倦袭来,张海诺再一次失去了知觉。或更确切的说,他这次是昏睡了过去。梦里,张海诺看到了一个穿着奇怪军服的男子,他的身材很是修长,留着一头偏褐色的整齐短,他的脸型偏瘦,胡须刮得非常干净,面貌长相属于那种比较具有古典贵族气质的中欧人,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似乎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他身上的蓝黑色军服有双排扣子,下摆过膝,印象中这种样式的服装只有一些欧洲军乐队才会配;他的裤子颜色偏灰,脚上的皮鞋擦得澄澄亮,腋下夹着一顶以蓝黑色为底色、正面有一只金闪闪的鹰徽的短沿军帽。张海诺想问他是谁,可自己一个音节也不出来。那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对自己说些什么,但是自己又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他越是想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心里就越急,急着急着竟睁开了双眼。就在这一刹那,张海诺的意识完全清醒了,之前的那种痛感,现在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可自己明明睁着双眼,为什么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呢?“呃……有人吗?”张海诺努力的出这几个音节,这根本不像是自己平时的声音,但他这时也无暇去想那么多了。“海诺,你终于醒了!噢,太好了!”旁边传来的声音不大但显得很兴奋,不一会儿,张海诺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他费力的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火柴。在那微弱的光后面,是一张非常陌生的面孔。那是一个蓝眼睛高鼻子的西方人,头上还戴着一顶军帽,一顶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军帽。“你……我……这是什么地方?”张海诺脑袋里有些乱,竟一下子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你在自己的房间里,军医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伤口,他说你除了脑门上那一块其他地方的伤都不算严重!你知道吗?我就怕你一直昏迷不醒,这下可好了!”那西方青年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几乎将张海诺刚刚有所恢复的大脑塞得满满当当,他不得不花费比平常多得多的时间来理解这些话。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西方青年一直在说德语,而自己醒来之后所说的恰巧也是德语。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对方说“这是你自己的房间”的意思,自己不是在希腊旅行吗?还有军医,难倒自己被送入了什么军队医院?“呃……其他人还好吧!”张海诺本意是问游船上另外十几个游客,但对方的回答让他好好的吃了一惊:“唉……很糟糕!我们鱼雷室死了三个、伤了六个,其他战位听说也是伤亡惨重!现在‘塞德利茨’号基本上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我们现在还能跟着公海舰队航行!那些该死的英国人!”鱼雷室……伤亡惨重……塞德利茨……公海舰队……英国人……火柴灭了,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张海诺的脑袋像要炸了一般拼命重复着这几个词,在德国生活了三年多时间的他是绝不会将这几个词理解错的。塞德利茨……公海舰队……英国人……换了是其他人,或许会不知道“塞德利茨”意味着什么,但作为汉森旧货店的长期兼职店员以及汉森先生经常唠叨的对象,张海诺对这个词是再熟悉不过了。汉森先生最珍爱的那柄指挥刀的原来主人,就是“塞德利茨”号的舰长斯特兰塔.冯.格拉夫少将,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关系,汉森先生对于“塞德利茨”号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耳濡目染之下,原本就爱好军事的张海诺甚至可以划出这艘军舰的基本线图!舰名:塞德利茨舰型:战列巡洋舰,所属:德意志第二帝国海军公海舰队侦察分舰队年代:1911年2月开工、1912年3月下水、1913年11月服役吨位:标准2.5万吨、满载2.85万吨特点:航快、适航能力强、防御出色战争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多格尔沙洲之战以及日德兰大海战最终命运:在1919年的彩虹行动中自沉想到这些,张海诺心中大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正在这艘大名鼎鼎的战列巡洋舰上,而这艘战舰刚刚经历了一场海战。如果说一切都如同自己所了解的那样,那这场战斗就一定是著名的日德兰大海战了——整个一战中也只有这场海战会出现德国公海舰队的名字!眩晕!一阵眩晕!“海诺!海诺!你怎么了?”旁边的西方青年再次划亮一根火柴。“我没事,只是脑袋很乱……”张海诺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很费力的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上面的确缠着很厚的绷带,脑袋也疼的厉害,好在那种疼明显是来自外部皮肉的。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伤究竟是因为海底那个泛着蓝光的物体,还是因为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海战。“噢,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还要接替兰切洛特,就先出去了!水杯就在你的床头柜上,等我换班之后再来看你!”张海诺感觉到一只厚实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手,接下来是椅子移动的声音和脚步声,房门打开时伴随着一种从未听过的金属摩擦声。外面似乎有点光线,但门关上之后他的眼前又恢复了黑暗。兰切洛特?张海诺很努力的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自己本来可以从这个看起来很关心自己的家伙那里了解一些情况,但现在看来得等他换班回来了。塞德利茨……公海舰队……英国人……鱼雷室……伤亡惨重……想着这一连串的词语,张海诺脑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越想越头疼,再加上从身体各个部位涌来的痛感,他竟又昏睡过去。这一次,他在睡梦中见到一艘体积庞大、外形雄武的军舰,它足有5个硕大的炮塔,每座炮塔上都有两根又粗又长的炮管,高高的舰桥上一面黑兀鹫十字军旗在迎风飘扬,穿着蓝黑色和白色军服的人整齐的排列在军舰的两舷,这个场面不禁让人热血沸腾。紧接着,在一座非常大的军港之内,数十艘战舰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港湾之中,在远处的白色观礼台上,一个戴着尖顶头盔、留着两撇大胡子的人正在高声向周围的人们说着什么,那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骄傲。之后,张海诺又看见另一个场景:夜幕下,一艘又一艘威武雄壮的战舰有条不紊的驶出港湾,自己周围的军人一个个默不吭声,眉宇间透着一种严肃,在这一刻,张海诺心中涌起一种对战斗的渴望。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未经历过战争,但是这种奇特的感觉又是那样的真切和强烈。突然间,海面上出现了几艘身躯庞大的战舰,它们的桅杆上飘扬着另一种张海诺非常熟悉旗帜——英国海军旗,不知道为什么,张海诺突然对这种白底红十字、左上角为蓝底米字的旗帜出奇的厌恶。海面上被大炮的硝烟所弥漫。那几艘英国战舰不断向着自己这边开炮,那些炮弹落在水里轰起有好几层楼那么高的水柱,而自己这边到处是浓烟、烈焰和浑身是血的人……张海诺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隆隆声吵醒的,那听起来像是下雨之前的雷声,好像隔得很远,但认真听又会现那种隆隆声和大自然的雷声有着显著的区别——没有哪个地区会在一分钟内响四十次雷,更不会一下子密集、一下子稀疏的响个不停。那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舰队炮战?张海诺心中猛的一个激灵:这场海战还没有结束!从前他就很喜欢看纪录片中和海战有关的场面,只可惜那些片段实在太少,而且仅凭单调的画面和粗糙的录音很难还原当时的场景,而后来的战争大片虽然在视觉和音效上越做越好,却总让人感觉少了那么一分真实感。现在,一个近距离观看海战的机会竟然从天而降,张海诺怎能不感到兴奋。要知道这可是日德兰大海战,一场令无数史学家和军事爱好为之倾倒、为之痴迷的海战,它是人类历史上巨舰大炮之间最激烈也是最后一次大碰撞,也被誉为“战列舰队最后的告别战”。自此之后,再无这样规模的舰队炮战出现,人类海战史转入了另一个时代。想到这里,张海诺艰难的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且不论自己来到这里是个意外还是某种必然,也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否如历史所记载的那样,自己都不应该呆在这黑暗的房间里错过这人类历史上最精彩的战斗。这一坐起来不要紧,张海诺正好现左手边就有一扇圆形的舷窗,透过这扇舷窗,他看到了远处海面上那忽隐忽现的点点火光。看来自己果然身处战场边缘!可是,依照刚才那位青年的话,“塞德利茨”号已经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以自己对日德兰海战的了解,此时德国公海舰队正在努力的向基尔港撤退——也就是说,英国舰队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想到这里,张海诺不禁有些黯然,自己错过日德兰大海战最精彩的部分也就算了,顶多是跟着这艘战舰狼狈的撤回母港基尔?可是,一些小说中的主角在穿越之后往往都起到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作用,而自己就只能这样无助的作壁上观?难倒,这段历史已经铸成,再无更改的机会了吗?这时,张海诺陷入了另一种思考之中,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自己已经来了,就应该给自己选择一条道路:是充当历史的旁观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活着就好,还是利用自己的“先知能力”去改变这个历史充当历史的强、虽死犹荣。就个人感情而言,张海诺绝不是威廉二世或纳粹战争机器的崇拜,作为二十世纪的有识青年,他清楚的知道军国主义和纳粹主义终究会被更加先进的思想所取代,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所能改变的;同时,他更不喜欢只知道以强凌弱的英国人和暴富起来自以为是的美国人,以前他就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假如让自己回到那个战争年代并且选择一个阵营参战的话,他一定会和大多数军事爱好一样,选择居于弱势但充满战斗**、充满梦幻色彩的那一方。将这一切想清楚之后,张海诺心里的迷惘一下子雾开云散。这一刻,他迫不及待的要到甲板上去,去参加一场真正的海战,去努力通过自己的才华改变这场战斗的命运。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他决定立即付诸行动,因为时间是不等人的。不过在此之前,张海诺还必须弄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身上那些该死的伤到底有多重,而自己究竟有没有实现那些伟大想法的最基本的行动能力。脑袋——缠着纱布,非常疼,根据那个小青年所说是自己伤得最重的地方,莫不是直接被弹片砸中了?晕,那简直太背了。右手——钻心的疼,明显被夹板和绷带固定在胸前,看来属于骨折的那一种,但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张海诺可绝不希望自己年纪轻轻就落上和帕金森综合症一样的毛病。左手——缠着薄一些的纱布,肉疼,但还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应该只是一点点皮外伤,还好,至少还能靠它刷牙洗脸吃饭和方便。腹部——见鬼,刚坐起来那一下就非常疼,外面缠着厚厚的纱布,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留下弹片,更不知道这会不会留下严重后遗症,但愿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能够好一些。左脚——疼,所幸的是疼痛点在大腿而不是膝盖或脚掌,应该不妨碍自己行走。右脚——应该是四肢中情况最好的,小腿侧面有些疼,感觉是创口不太深的擦伤。自我检查结束之后,张海诺可以确定自己现在至少还有行动能力,但他依然很想弄明白一点,自己究竟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伤及全身却又能安然活下来?在这个问题得到解答之前,张海诺开始利用自己尚能活动的左手摸索周围的情况。自己身下是一张宽仅能容纳一人、软硬适中的床铺,大概是因为气温较高的缘故,自己身上只盖了一床很薄的毯子,左边是冰凉的舱壁,右边是个小小的床头柜,上面放着那个青年所说的水杯。这个时候,他才觉自己很渴,于是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倒是将水咽下之后腹部的疼痛感微微加强了一些,莫不是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漏水了?黑暗中,张海诺无奈的对自己苦笑,这真是一次糟糕的穿越,一个并不怎么乐观的开端啊!放下水杯之后,他又在柜子周围摸索了一会儿,接着现一个可能是控制壁灯的旋钮开关,但是让他感到些许失望的是,扭动这个旋钮并没有给这个房间带来丝毫的光明。难道这艘军舰的电力系统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吗?这是张海诺的第一反应,但他很快想到了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战争时期一些舰船在航行途中会视情况所需采取***管制,为了防止那些不自觉或是别有用心暴露自己的船只,一些船长会下令关闭船上的普通电路而只保留必要的电力供应,船员舱室里的灯很显然属于前。
第4章 重伤的塞德利茨
黑暗中,张海诺一边摸索一边前进,好在这舱室并不大,他不一会儿便摸到了舱门的金属把手。顺时针旋动,然后推了推,那厚实的舱门纹丝不动,再多用些力,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是自己完全没有力气了,还是这舱门从外面锁住了?张海诺有种不好的感觉,难不成自己的决心和伟大计划都要在这小小的舱门前化为泡影?好在他并没有泄气,而是站在原地积累气力,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一般船上的舱门通常都是向内拉开的,只是自己极少坐船而一时间没有想到。于是,他改推为拉,门果然支呀一声打开了。张海诺来不及为自己刚刚的迟钝而感到汗颜,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就扑鼻而来,那像是电线烧焦的味道,又有些饭菜烧糊的感觉,再加上那种硝和硫混杂的刺鼻味道。这难闻的气味令张海诺胃里顿时一阵翻腾。舱门外的世界明亮了许多,但总的来说光线并不强,张海诺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两人宽的过道,过道上那每隔数米一盏的昏黄壁灯是这里仅有的光源,而金属质地的地板和刷成白色的墙壁则反射着幽暗的冷光。张海诺忐忑的朝前迈出一步,赤脚踩在这地板上的感觉并不好,他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前门一扇舱门突然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身材不高但相当结实的水兵,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金属盘子,里面尽是带血的纱布。“准尉!”那人啪的一个立正。准尉?谁?自己吗?张海诺低头看看自己,借着壁灯的光线,他这时才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整套深色军服,只可惜破口和纱布让自己看起来全然没有意气风的味道,反而颇有些悲壮的意味。对方叫自己“准尉”是因为自己的这份打扮,还是因为对方本来就认识自己?如果是后的话,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自己在穿越的同时还占据了别人的躯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副躯体从前的主人也就是之前那个青年所谓的“海诺”呢?张海诺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对方非常关切的将这个称谓重复一遍:“准尉?冯.芬肯施态因准尉?您还好吧!”冯.芬肯施态因……张海诺的后一种猜测得到了肯定,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绝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别人以为自己脑部受撞击而失忆还好,要是被当成精神病人或是间谍就惨了!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张海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举右手回礼并且说稍息,还是只要举手回礼就行了?好在他那被绷带缠紧的右手替他省去了行礼的麻烦,他朝对方点点头。“我没事!呃……稍息吧!”对方果然解除了那种标准的立正状态,然后解释道:“真抱歉,看您刚刚有些走神,我还担心您……”“我没事!那个……他还好吧!”这间船舱里明显有个伤号,可张海诺却根本不知道那里住的是谁,所以只好用一个“他”来代替,反正这军舰上不太可能有女性就对了。“沃根少尉还没醒来,我刚刚帮他换了纱布!”那水兵一五一十的回答到,紧接着他很认真的看了看张海诺身上的那些纱布,“准尉,您的纱布我一个小时之后再帮您换吧!”看来,这人应该是舰上的一名医护兵,或是这一名担当类似职务的水兵。这时,张海诺努力的想要找出一些符合自己军官身份的话来,但是很可惜,他完全不具备这种能力。“噢,如果他醒来,请替我向他问好!现在……你忙你的去吧!我……只是随便走走!没事!”“那您小心点!”这名水兵说话总是一副很小心的样子,末了又是一个立正。张海诺赶紧沿着通道朝前走,也不管这边究竟通向那里以及自己光着脚走路是否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在前方拐角拐弯之后,他有种考试结束后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偏偏前面又走来几名水兵,其中一个还躺在担架上,另外几个也大都负了伤。“准尉!”“准尉!”“稍息!稍息!”张海诺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但左脚的伤痛让他走得并不那么稳,这时候他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那就不用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在这陌生的船舱里到处乱走了。虽然心里这么想,张海诺还是继续在这蜿蜒的通道里走着,这里到处弥漫着难闻的气味,随处可见受伤的水兵,只是没有想象中那被炮弹贯穿而后爆炸造成的巨大破口。七拐八弯之后,张海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段钢制的镂空台阶。这,或许就是通往甲板的路!张海诺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痛向上走去……推开沉重的舱门,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张海诺顿感清醒。耳边无比清晰的听到那种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可眼前却一片模糊。“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黑暗统治着北海”——这是史书上关于日德兰海战当晚的描述。张海诺睁大眼睛,努力适应这外面的黑暗,但他的视线只能到达舰舷通道的扶手处,再往外,除了那时不时泛起的光点,仿佛就是一团无穷无尽的黑雾。张海诺起初以为那光点就是远处的炮火,但他很快现那光点闪动是孤独而安静的,并且带有某种规律性。所以,那是舰与舰之间近距离通讯用的信号灯,想到这一点,张海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可刚才那隆隆的炮声又是如此的真实和清晰,战场究竟在哪里呢?张海诺朝前跨出一步,回身将舱门轻轻关上。对于他这样一个“初次登舰”的人来说,分辨哪边是舰、哪边是舰尾看似十分简单,但当你真正置身于如此庞大的战舰上而周围的光线又不容许你看清海面的波纹时,想要分清楚这一点还真不容易。犹豫了片刻,张海诺选择了自己的左手方向,但他才走出十几步就现前面没有路了——他眼前是一门藏身于全封闭式炮廓的单管舰炮,它如同大鱼的鱼刺一般指向舷侧,而副炮以单装的形式列于舰舷两侧在19世纪末20年代初是非常流行的设计。忍着身体各个部位不时传来的痛感,张海诺回过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路过刚才那扇舱门后不久,他突然感觉眼前的空间豁然开阔,只可惜光线的限制无法让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只是在懵懂中看到两个巨大的、一高一矮的黑影。这时,张海诺心里一阵激动,因为他记得“塞德利茨”号共有五座主炮塔,其中一座位于舰、两座一左一右布置在舰体中部,只有舰尾是两座一前一后紧密布置的。就在他正准备到那黑影下去仔细瞅瞅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什么人?”张海诺不知该怎样报上名号,只好说了一声“是我”,并且在心里希望这个家伙也能像自己之前碰到的那个医护兵一样和“自己”很熟。“谁?”接下来是拉动枪栓的清脆声音。在德国,张海诺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当地人做事的那种刻板,而这一次,他既无奈又无助。“我是海诺……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军衔准尉!”如释重负,亦或是谎言之后的不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海诺已经分不清自己心里的那种奇怪感觉了。冥冥中,还有种元神归位的错觉。“原来是冯.芬肯施态因准尉!您好!二等水兵赫尔穆特向您致敬!”“稍息!”张海诺忙不迭的说到。脚步声重新响起,并且越来越近,但直到两人相隔很近,张海诺也只能看清对方的大致样貌。那是一个身材魁梧、头戴圆形水兵帽、身上背着一支长步枪的年轻水兵。“准尉,您受伤了!”“不碍事!”“您上来有事吗?”“呃……船舱里太闷,上来随便走走……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片刻的沉默之后,那水兵说道:“具体不太清楚,但我们的舰只刚才又和英国人交火了!”远处的海面上适时响起一阵炮声,张海诺眼前的光线生了微微的变化,但瞬间之后又转回原样。“是我们的主力舰队在和他们交火吧!”“不,应该只是前卫舰队在和英国人交火!您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战列舰炮的声音!”张海诺虽然看过不少和海战有关的文字、音像资料但这“听声辩味”却实实在在让他为难了。远处的声音来自于一门105毫米轻型舰炮、一门203毫米中型炮还是300海米以上的重炮?一个只在军舰上呆了几个小时的人显然是无法分辨的。尽管对纯粹的海战技术全然没有了解,但张海诺还是想尽快找到这艘战舰的舰长,看看自己能够凭借对历史的了解为这支德国历史上最强大的舰队做些什么。“呃……你知道舰长现在在哪里吗?”“听说他的伤势很重,现在也许在医务室,也许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我不确定!现在‘塞德利茨’由冯.劳伦茨上校指挥,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水兵回头看看身后那两座只在黑暗边缘现出轮廓的主炮塔,“能坚持回到基尔就不错了!”“冯.劳伦茨上校……”在张海诺的脑海里,这个名字和之前几个一样没有任何印象。“那他在舰桥上的司令塔里吗?”“司令塔?”听到这个词,水兵显得非常惊讶。“我们的舰桥下午就被炸瘫了!现在那里除了一堆烂铁什么也没有!”张海诺这才清醒过来,历史上的“塞德利茨”号在日德兰大海战的经历完全配得上“惊险”二字!“舰体受损严重、战斗力尽失、花费百余天方才修复”——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达的造船业和战时体制,一百多天的时间足以将一艘大型舰船做一次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大修,而塞德利茨号也是德国公海舰队受损舰只中修复时间最长的一艘,这足以说明这艘战舰当时的受损程度!“我想劳伦茨上校和剩下的军官们应该在预备指挥所里,就在那!”水兵右手指向张海诺头顶上方,懵懂之中他还是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但好在他还知道大型战舰通常都会将舰上的后舰桥设为预备指挥所。“噢,知道了!谢谢!”张海诺忍着痛朝前走了一步,但他马上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以从这里上去吗?”“嗯,那梯子还没被炸坏!”那水兵显然误解了张海诺的意思,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这附近哪有梯子到上面的后舰桥去。这个时候,张海诺也不好再问,但他至少知道一般的舰桥既可以从内部舱室上午也可以走外部楼梯。他实在不想再在那迷宫般的船舱通道里转悠了,于是顺着水兵手指的方向一边摸索一边往前走,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前往上一层甲板的外挂楼梯。在艰难的爬上去之后,他又被另一名水兵询问了一番,这才被允许通过外挂楼梯前往再上一层的后舰桥。来到后舰桥的外部走廊之后,张海诺开始踌躇一会儿该如何开口,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海面上突然红光阵阵,紧接着传来一阵非常密集的炮声,而且动静远比之前那些大。只可惜这艘船还是和战场隔得太远,张海诺除了那朦胧的火光什么也看不见。就在这时,张海诺前面的舱门突然开了,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冲了出来。他们跑到走廊的尽头,举着望远镜对着火光和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张海诺不好过去打搅他们,只好默默站在原地等待,可是密集的炮声一阵接着一阵,一闪一闪的火光不断将海天边际映红,那里的战斗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站在自己前面几步处的军官们时而默默观察着远方,时而低声交谈着,偶尔会有人到舰桥里面去传达命令,也会有人从里面带来上级的新命令,但没有人关心张海诺这样一个小人物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后舰桥的视角并不足够好,从烟囱里冒出来的烟也十分呛人,但为的几名军官还是尽职尽责的守在那里,这一站就是将近一个小时!在这期间,张海诺没有机会走上去哪怕插一句话。但他不是不敢,而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告诉他们航空母舰可以对付战舰?告诉他们用潜艇设一个大大的伏击圈就能让英国人损失惨重?不,这是一场正在进行的海战,所有大战略性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现在的张海诺不是魔法师,也不是命运女神,他只是一个战斗力全无的伤号,甚至扛不动一炮弹!渐渐的,炮声稀疏下来,最终完全停止了,前方的海面重归平静。为的那几名军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在其中一位身材居中的军官带领下,他们回转身开始往里面走。自己该怎么办?张海诺陷入片刻的迷茫中,就这样回去自己的舱室去吗?不,不能这样!自己的初衷绝不是充当一个纯粹的看客!想到这些,张海诺鼓足勇气走了上去。“海诺,你怎么在这里?”不等张海诺说话,为的那个军官却先开口了。“冯.劳伦茨上校……”张海诺忐忑的说出这个名字,他真担心眼前这个不是水兵说的临时指挥官,但幸好他猜对了。“你的伤势还好吧!”那个军官走近了两步,语气听起来相当的关切。“我没事!上校,请问我……我能知道现在舰队的情况怎么样了吗?”张海诺还是很忐忑,他知道以自己的军衔恐怕是没有资格问太多战术层面的问题,但他还是抱定主意再碰碰语气。“公海舰队已经基本安全了,但是……”那军官话里听着有话,他走前一步,左手轻揽着张海诺的肩膀,“进来说!”张海诺木偶般跟着他走近舰桥里面,现在他很是惊讶于自己这副身体的主人和这位劳伦茨上校的关系。从上校的语气和举动来看,两人绝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但他现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这些,他只想尽可能的帮助自己所在的这支舰队。“以目前的航向公海舰队很快就能穿过合恩礁水道返回基地,但是我们……”上校停顿了片刻,好像说出这句话需要很大的决心似的。“现在我们的度赶不上公海舰队,为了保全大局,我想舍尔上将会做出正确的取舍!我们……唉,我们也许永远也回不到德国了!”张海诺再次陷入茫然状态,“塞德利茨”号回不到德国?这怎么可能!历史上这艘高战舰的最终归宿虽然是海底,但绝不是在这里啊!“我们所有的主炮都已经无法使用,舱底灌入了好几千吨海水,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海诺,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光荣的战斗过了,所有人都倾尽了全力!即便是死,我们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上校昂挺胸的说到,而这时,周围的所有人都摆出了和他相同的姿态,这种视死如归,这种高傲,都让张海诺在一瞬间迷恋上了这个世界。
第5章 不沉之舰
22穿甲弹,1枚鱼雷,这就是“塞德利茨”号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所遭受到的打击,要知道它不是标准战列舰而是一艘“拥有战列舰的火力和巡洋舰机动能力”的战列巡洋舰。英国舰队中的“不屈”号、“玛丽女王”号、“无敌”号也都是排水量在2万吨左右的战列巡洋舰,可没挨几枚炮弹便被击沉。“塞德利茨”号的吨位只比它们大几千吨,但优越的装甲、出色的设计以及良好的损管让它顽强的坚持下来。位冯.劳伦茨上校没有拒绝张海诺留在预备指挥室的请求,他还让舰上的军医官——那和一般的医护兵绝不是一个概念,替张海诺仔细检查了伤口并重新更换了纱布。张海诺觉得这位上校和“海诺”之间的关系和不一般,应该是什么亲戚之类的,但他又不好问。在吃下一片止疼药之后,他静静的坐在指挥室的角落里看着军官们各自忙碌。虽说“塞德利茨”正在掉队、舰长斯特兰塔.冯.格拉夫仍重伤昏迷,可张海诺在这间指挥室里看不到半点儿恐惧或失望,那种镇定和从容的气氛让他暗自赞叹不已。什么叫做优秀军官团队?这就是标准的优秀军官团队!“舰水线的破口又扩大了?别慌,我马上让卢克从后面调一台水泵过去支援!”“4号炮塔弹药库清理工作完成了?太棒了!汉斯,我会替你申请勋章的!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让你的人再坚持一下,鱼雷舱的修理工作现在急需人手!”“整体左倾6度?别慌,勒尔,先稳住情况,倾角每增加一度立即向我报告!现在我们必须严格控制注水量,明白吗?”“11号锅炉必须关闭?那好吧,特伯德!但尽力维持剩下的锅炉,我们得保持至少这个航,这是我们返回基尔的唯一希望!”看着稳坐指挥台的冯.劳伦茨,张海诺既羡慕又崇拜,一个副舰长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必那位经验更加丰富的斯特兰塔.冯.格拉夫少将就更棒了吧!正是在20世纪头初,由冯.提尔皮茨伯爵领导的德国海军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们拥有一流的船舶设计师、一流的造船工人以及顶级的造船设备,而海军官兵的训练同样正规而刻苦。没有人否认大英帝国海军的数量优势,但在军官和水兵这个因素上,第二帝国时期的德国海军显然比他们更加优秀!这时,张海诺不禁要想,自己的“前身”,也就是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准尉,又是怎样一个人呢?勤奋?睿智?顽强?亦或是相反的性格?还有,他在这艘战舰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见习军官?航海官?还是担任其他特殊职位?可惜的是,张海诺并没有继承这位海诺的任何思维和记忆,至于旧身体和新思维之间会不会产生某种形式的排斥,他更是不得而知。但也有好消息,经过刚才那位军医官的检查,张海诺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基本没有大碍,只要不出现严重的伤口感染或其他什么意外情况,三到四个月内就能完全康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海面上的光线渐渐有了些变化,那弥漫在海面上的雾气正在消散,但放眼望去只有一艘“塞德利茨”号在孤零零的缓慢前行,四周安静的可怕。黎明看样子即将到来,而天亮之后呢?英国人会现这艘战斗力全无又没有护航舰只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吗?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将轻而易举的将“塞德利茨”捕获或送入海底。又假若“塞德利茨”号真的支撑不住自行沉没?张海诺从一些低阶军官脸上看到了这种担忧,他虽然知道历史上“塞德利茨”号最终有惊无险的返回德国并在不久之后修复,但他现在对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历史上的海诺.冯.芬肯施态因直接因为重伤而死去了呢?根据时空理论,一个小小的变化就可能在历史的主干上出一支分支,而这分支最终将走向何方,没有人能够预料!“上校!上校!‘菲特烈大帝’号来电报!”戴着蓝黑色短沿军帽的军官从门外冲了进来,兴奋的大声喊道:“公海舰队已经安全回到德国!”“万岁……”这位于后舰桥的预备指挥室内顿时一阵欢腾,但凡没有受伤的手臂都被举了起来,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胜利一般的笑容。他们知道,只要公海舰队顺利返航,德国海军就仍将保留着击败对手的实力和希望。张海诺静静的、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些纯朴的德*官们,面对强敌,德国公海舰队全身而退完全可以说是一场战术上的胜利。然而按照历史的进程展下去,英国人将继续牢牢掌握海上的战略主动权,在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实力居世界第二的德国海军将静坐港口直到战争的结束,最终在轰轰烈烈的彩虹行动中尽数沉入海底。若干年后,尽管纳粹德国的铁蹄成功横扫西欧,但是他们的海军却再也没有真正崛起过。“诸位!”冯.劳伦茨上校挥挥手,示意在场的军官们安静下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有6个小时我们就能见到威廉港港口的灯塔了!但是,这将是我们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6个小时,我们可能会碰见英国人,也有可能遇到舰体自身的麻烦,我希望大家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坚持下来!诸位,坚持!胜利!”看着上校那紧紧握起的拳头,军官们随即摆出相同的姿势,低沉而坚定的重复道:“坚持!胜利!”舷窗外,东方海天交际处很快泛起了鱼肚白。当张海诺第一次从这后舰桥上检视这艘著名战舰的时候,他的眼睛他的心灵都受到了深深的震撼。那些泛黄的旧照片上威风凛凛的强大战舰此刻却是满目疮痍,前舰桥整个坍塌下去,从远处望去只剩下一堆黑色的废墟;前甲板上,那硕大的主炮塔犹在,可英国穿甲弹却在它那厚实的装甲上留下了一个大洞,周围的甲板更是无法承受炮弹爆炸的巨大威力,大小形状各异的破洞随处可见;舰的旗帜仍在迎风飘扬,但它距离海面是如此的近,不禁让人担心起它还能够在海面上漂浮多久……这艘战舰上最叫人心酸的莫过于舰尾的4号、5号炮塔,也就是张海诺晚上看到的那两个巨大黑影,等天亮时他才现,原来这两座漂亮的主炮塔在白天的战斗中就被打坏了,英国穿甲弹穿透了它们的基座装甲并在甲板下面爆炸,虽然未能引爆了它们的弹药库,但在它们和它们左侧的甲板上留下了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疤”——在那里,宽厚的钢板像是薄铁皮一样向外扭曲,两座炮塔外观上还算完整,四根粗直的炮管却毫无生气的以不同的角度低垂着。还有战舰中部那两座高耸的烟囱,它们此时仍不屈的矗立在那里,可烟囱壁上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破洞。虽然终究未能一睹海战的精彩场面,但是通过这些战斗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张海诺依然深深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性。要知道,这还不算那些曾经热血沸腾、现在却已完全冷却下来的勇敢的水兵们,他们中有的甚至支离破碎或干脆没了踪影,而那些一息尚存的、缺胳膊少腿的、面目全非的以及身心俱伤的,此刻都还在承受着战争带来的伤痛。这就是战争吗?张海诺心中百感交集。“我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不知什么时候,冯.劳伦茨上校站在了张海诺的身后。“上校……”张海诺张着嘴,可昨晚想说的那些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我们此生都会为这场战斗而骄傲,为我们曾在这艘战舰上服役而骄傲,真的!”冯.劳伦茨傲然眺望着远处的海面,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表情。“你的父亲和母亲在天国也会替你感到骄傲的!”听到这句话,张海诺忽然有种莫名的伤感,但他伤的并不是这个叫海诺.冯.芬肯施态因的年纪轻轻便失去了双亲,而是怀念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兄弟和亲人朋友,那种不知所以然的穿越再重复一次的几率恐怕是完全等同于零的。“虽然我们这次并没有取得预期的胜利,但看看我们的‘塞德利茨’就知道我们的军舰是远胜于英国人的,用不了多久,‘塞德利茨’就将以崭新的姿态回到这片海洋,我们的公海舰队必然以一场漂亮的海战让英国人尝到失败的滋味!”冯.劳伦茨的这番话或许会让张海诺感到遗憾甚至可笑,但是周围的军官们显然都被这充满豪情壮志的话语所感到,这从他们满怀希望的神情中就可以现。张海诺怎么也不忍心将历史原原本本告诉这些人,因为两年之后,他们的梦想就将随着德国的战败和一个“彩虹”的信号而彻底沉入泥沙淤积的海底。当梦想破灭之时,再坚强的人也会为之落泪。不知为什么,张海诺这时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从军。可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身体条件等多方面的因素让这个梦想适中无法转变成为现实,而现在自己的身体虽然很虚弱,却有一个非常广阔的空间供自己挥。到了最后,他只盼望着能够回国谋一份不错的工作、为国家建设贡献一份非常非常微薄的力量,然后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现实得一塌糊涂!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对未来满怀憧憬之时,张海诺却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空虚。一面尽可能抢修战舰,一面时刻保持对海警戒,“塞德利茨”号上所有能动的官兵都忙得不亦乐乎。“表舅”再一次展现出对自己的深切关怀,让副官取来一双合脚的鞋子,只是舰上的餐厅未能逃过炮火的侵袭,早餐只能用压缩饼干和凉水对付,张海诺也不例外。在随便凑合了一顿之后,张海诺主动要求分担一些任务,劳伦茨上校想了想,“到你的鱼雷室去吧,清点一下人员和装备损失,然后汇报上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各国主力舰只还普遍装备有鱼雷和鱼雷射管,有的安装在甲板上,更多的则是像“塞德利茨”这样安装在水线之下,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两舰常常从很远的距离一直对轰到鱼雷射程之内,这时,军舰上射的鱼雷既能作为攻击的利器又能为自己的撤退做掩护。不过在日德兰大海战之后,人们现装备大口径或大口径火炮的主力舰之间在一万码外就已经完成对决,在主力舰上安装鱼雷射器也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舰上搭载的鱼雷反而成了一种隐患。到了战后,各国海军逐渐在自己的主力舰上取消了鱼雷射管和鱼雷室的配置。***************************“嘿!海诺,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你这样应该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怎么跑出来了?”眼前这名军官虽然身形很陌生,但张海诺记得他那张脸,他就是自己醒来时陪在床边的那个青年。可是,张海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家伙,确切的说是从前那个海诺会如何称呼他。“呃……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就……出来走走!噢,对了,冯.劳伦茨上校让我去检查一些鱼雷室的损伤情况然后向他汇报,你能不能……”“霍,我就猜到你去找你表舅了!怎么样,上面的情况还好吧!”青年军官语很快,若不是张海诺在德国生活了几年,恐怕还真不容易听懂。表舅?张海诺恍然大悟,难怪那位上校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准尉如此亲切和关心,原来关系还真不一般啊!“上面的情况?唉……不是很乐观,但也不至于太糟!”“咦?你小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深沉了?”青年军官说话依然像打机关枪一样,但是接下来,他又神秘兮兮的凑到张海诺耳边,“哎,海诺,老实跟我说,我们这次还能不能回到威廉港?”“当然!为什么这么问?”张海诺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真的?”对方也同样是一副奇怪的眼神。“当然!”张海诺自己虽然不敢百分百的肯定,但他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不能让低阶军官和水兵们失去信心。“噢!”青年军官点点头,他看了看周围,等其他人都走远之后才又凑到张海诺耳边,“1号鱼雷室现在完全泡在水里,2号、3号也因为进水而无法使用,还有4号鱼雷室,那里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我听说舰上所有的主炮和大部分副炮都不能用了,现在随便一艘英国战舰就能弄沉我们!”这些情况张海诺大致都清楚,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惊讶。“可我们附近并没有一艘英*舰,我想英国舰队已经返航了!”张海诺犹豫了一下,说道:“公海舰队已经安全返航,这你也许知道吧!”青年军官“嗯”了一声,情绪依然有些低沉,“可英国人也许会留下一些巡洋舰打扫战场!”对方的神色让张海诺有些生气,相比起指挥室里的那些军官们,这家伙也有些太不济了。他故意提高了一节音量:“怎么,你害怕了?”听了这话,青年军官几乎跳了起来,“害怕?我?那怎么可能!施巴尔家族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那就好!”张海诺满意的微笑着,那青年军官也很快反应过来,若不是现在的状况不容许,两个好伙伴一定会放声大笑起来。“哎,海诺,你是在取笑我?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不是说你表舅让你到鱼雷室去统计损伤情况吗?现在我闭着眼睛就能告诉你那里的情况:1号鱼雷室标准战斗人员21人,阵亡3人、伤6人,鱼雷室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设备基本损坏,12枚鱼雷保留下来8枚,引信我们已经全部取走;2号鱼雷室标准战斗人员20人,阵亡0、伤3人,鱼雷室一半进水,设备基本完好,12枚鱼雷保留12枚,引信已经取走;3号鱼雷室标准战斗人员20人,阵亡0、伤2人,鱼雷室一半进水,设备基本完好,12枚鱼雷保留12枚,引信已经取走;4号鱼雷室标准战斗人员21人,阵亡21人,设备全毁、鱼雷全毁!”若不是亲耳听到,张海诺真不敢相信这个刚刚还有些怯懦的军官竟能像事先背诵好一般的报出这些数据资料,除了爱岗、尽职、专业,张海诺他找不出其他解释。这一个个数字虽然简单,背后却是一幅幅异常惨烈的景象。5个小时之后,德国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失去全部战斗力、只剩一半锅炉还能运转的“塞德利茨”号竟独自穿过战场回到了德国,但是,大量海水的灌入使得它未能进入威廉港,而是筋疲力尽的搁浅在入港航道外的浅滩上。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为“塞德利茨”号的奇迹而惊喜不已,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失去这艘战舰的德皇威廉二世闻讯来电报,他不仅赞扬了全舰官兵的英勇和无畏,还将塞德利茨号称作是德国“永不沉没的战舰”!接下来,塞德利茨号“不沉之舰”的美很快誉传遍德国,人们都为自己国家拥有这样一艘顽强不屈的战舰而感到骄傲,并重新燃起了赢得战争的信心。然而,出于对自己宝贝战舰的疼爱,德皇威廉二世严令公海舰队今后不得擅自出港,日德兰海战成了德国海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后的光荣,但是,对于初来乍到的张海诺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他最终虽未能一睹波澜壮阔的日德兰海战,却拥有了一句让他终身受用的座右铭:我来自塞德利茨号,我要像永不沉没的塞德利茨号一样,顽强不屈的战斗!战斗!
第6章 找回“记忆”
吕根,德国东北部最大的岛屿,这里气候温润、风景优美,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因而岛上多有王公贵族的行宫和别墅,德国海军的军官疗养院也坐落在这里。自日德兰海战归来的德国公海舰队虽然未能打破英国人的海上战略封锁,但以少击多的勇气和战术上的胜利让这支舰队以及它的军官和水兵们成了国人的骄傲。参战人员大都受到了各种形式的奖励,而在晋升和获勋名单上,海诺.冯.芬肯施态因的名字都霍然在列。因为在塞德利茨号舰鱼雷室担任鱼雷长期间尽职尽责、在战斗中英勇负伤但仍坚持战斗,他被破格晋升为海军中尉,同时获得一级铁十字勋章和皇家战伤勋章各一枚。很快,重伤的塞德利茨号被送入船坞进行大修,而身负重伤的海诺中尉也作为海军英雄被送往吕根岛的海军疗养院疗伤。在经过最初的适应阶段之后,张海诺很快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一切,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古色古香的布置、传统风格的食物还有穿着长蓬裙的护士小姐……“嗨,老兄,你在这里可真是惬意啊!”说这话的时候,埃德文少尉,也就是张海诺来到这个时代所见到的第一个人,眼睛却瞄着刚刚走过去的那位年轻的护士小姐。张海诺来到这里都快一个月了,这个据说和自己亲如兄弟的家伙终于肯请假来看自己了,但他现在显然对这些护士小姐比对自己的伤势更感兴趣。“惬意?不能吃鱼虾、不能喝酒,还有每天都要打针!天啊,我誓我从来没打过这么多针,不信你看看我的**……”张海诺说着做出一副真要掀**给埃德文看的姿势,吓得那家伙连连摆手。“得了,我可不想别人误解我!要让我选,我宁可向你一样受伤、连升两级、拿勋章还有悠闲的躺在这里每天让漂亮的护士小姐打针!真的!”“你不是也升了一级并且拿到铁十字勋章了吗?”“是啊,我现在是海军少尉,而你呢?海诺.冯.芬肯施态因中尉,我是不是该向您敬礼啊!”埃德文笑着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瓶子,“在海军学校院的时候,你也就喝酒能胜过我!啧啧!你这一个月真的没有沾酒?我可不相信!喏,上好的威士忌,帮你藏柜子里!”从前的我那么嗜酒吗?张海诺在心里问,可是没有人回答。“呃,谢谢你,埃德文,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小秘密!”张海诺用牙齿咬着嘴唇,一边偷偷看着埃德文的反应。“得了!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埃德文满不在乎的说到。“真的,你听我说!”张海诺示意对方凑近一些,然后小声说道:“这次受伤让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失去记忆?”埃德文几乎大声叫了出来,幸得张海诺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嘘……你想他们把我当作失忆踢出海军吗?”听到张海诺的这句话,埃德文冷静下来,但他眼神中还是透着一种疑惑。“冯.芬肯施态因中尉,你真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张海诺很认真的摇摇头。埃德文将自己的凳子挪近一些,然后警惕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会听到他们说话之后才很小声的问:“那你记得你是谁吗?”“海诺.冯.芬肯施态因,这个我记得!”张海诺不想让对方完全看透自己,但又必须借助他来了解更多关于“自己”的情况。“你今年多大了?你父亲是谁?”埃德文接着问。关于“自己”的年龄,张海诺早就在军官证上看到了。“我生于1895年5月,今年刚满21岁!我的父亲是……老芬肯施态因,呃……印象有些模糊!”张海诺闭上眼睛,假装很费力在记忆中搜索。“考特.冯.芬肯施态因男爵,一位真正的绅士,唯一的缺点就是花费了太多时间在牌桌上,以致于辞世的时候只能留给你男爵头衔和一座又旧又小的庄园!”说着这些,埃德文很无奈的摇摇头。“那你母亲是谁?”“我……我只记得她的容貌,名字……似乎很长?”“嗯,是很长,长的连我也记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母亲是巴伐利亚人,还有你表舅,他们都姓劳伦茨,我的意思是在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之前!”看得出来,埃德文已经基本相信张海诺所说的“失忆”了。“好吧,说说你想知道的,看我能不能帮你恢复那些丢失的记忆!”张海诺等的就是这句话。“说说我的家族吧!芬肯施态因家族!呃……另外我还有什么家人吗?”“那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家族,阿尔布雷西特.冯.芬肯施态因,记得吗?你从前常常跟我说,他是18世纪初普鲁士王国的6军元帅,你们家族就是他的后人!似乎是从你祖父的父亲那辈开始,你们家族开始走下坡路,但仍保留着军人的传统!至于你的家人……我想你那小庄园里还有一个老管家、两三个仆人,对了,你还有一个未婚妻!芬娜!记得吗?”“未婚妻?”张海诺大吃一惊,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丢失”了这段记忆。“那海军学校呢?你刚才说的海军学校!”“不会吧!你连这都忘了?”埃德文那表情显得非常惊讶和不理解,似乎那应该是海诺脑中最深刻的记忆。“普鲁士海军学校?”张海诺试探着问了一句,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威廉二世时期的德国有那些海军院校。“我的上帝啊……”埃德文脸上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是基尔海军学校,尊敬的冯.提尔皮茨元帅是我们最引以为豪的校友!”“噢……”张海诺摆出一张无辜的脸,冯.提尔皮茨元帅,那是一个多么遥远却又如雷贯耳的名字,历史上的他一手缔造了德意志帝国的公海舰队,却无力改变这支舰队的最终命运。沉默了片刻,埃德文有些忐忑的问道:“海诺,你不会连我们在海军学校所学的那些知识也都忘掉了吧!”“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现在的情况的确如此!”张海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素来不将所有希望和全部信任放在一个人身上,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这位埃德文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我的上帝啊!怎么会这样?”埃德文以手掩面,仿佛刚刚听到的是一个好朋友遇难的消息。“埃德文,你得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张海诺突然伸出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埃德文想了想,“放心,海诺,这个忙我一定会帮的!我认识一位小姐,她的父亲是柏林著名的脑科医生……”“不,埃德文,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张海诺打断了他的话,轻声但很用力的说道:“这里最好的医生已经替我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的问题!你总不可能让那些医生给我撬开脑壳检查里面的脑浆吧!埃德文,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别激动!别激动!再让我想想!”埃德文摸着脑袋,边想边将这件事情整理起来:“你是说你因为脑部受到剧烈震荡而失去了记忆,但是医生检查之后说没有任何问题!”“是的!”张海诺十分肯定的答到,事实上除了左边额头上留下的那一小块疤痕,他的脑袋一丁点儿问题也没有。“你和医生说过你失忆的事情吗?”“当然没有,难倒你想让他们革去我的军职然后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吗?”张海诺有些夸张的撕扯着喉咙,但声音又不至于让其他人听见。“那问题出在哪里呢?”埃德文还是一脸的迷惑。“听我说,埃德文,我想了很久,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找回我那些失去的回忆,因为它们有可能就此永远消失了!”张海诺正正的盯着埃德文的眼睛,直到那双蓝色的眼睛露出勉强同意的眼神,他才继续说道:“医生说我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再过六七个星期就能归队了,但是我现在对专业和指挥上的东西一窍不通,就像从来没有在那个基尔海军学校呆过一样!”“还有塞德利茨号,你在这艘战舰上呆了三年,我想你也把这些事情给忘记了!”埃德文无奈但是善意的补充到。“没错!所以我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把所有漏下的东西重新掌握起来!埃德文,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张海诺诚恳的看着对方,尽管埃德文听了这话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疯了吗?六七个星期的时间怎么可能掌握那么多东西!鱼雷构造与性能、鱼雷技术、鱼雷的保养和使用,还有那些必须依靠时间积累的经验,没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些,没人!”张海诺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对方掰着手指数出那些要学的东西,“这我知道,但我必须尽力去做!埃德文,这样吧,你替我把我们在海军学校使用的教材找来,还有,我需要一本尽可能详细的军舰鱼雷使用手册!可以吗?”埃德文像一头公牛一样在那里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待他平静下来了,这才答应了张海诺的请求。“好吧,海诺,也许你真的有着越常人的智慧,但即使实在不行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直呆在塞德利茨号上。放心,在那里没人会为难你,我也会尽一切可能帮你的!”“谢谢!”这是自张海诺内心的话。埃德文离开了,三天之后他又带着一整箱子书重新出现在张海诺面前。后来张海诺才知道,为了将这些教材凑齐,埃德文跑了许多地方,还因此而耽误了自己的回程。在纪律极其严明的德国海军,期归队可是一项非常重的罪,好在这是战争时期,而且塞德利茨号又一直躺在船台上,所以执勤的军官才手下留情,但还是将埃德文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禁闭。另外一边,张海诺开始不分昼夜的在他那病床上学习,他很快现从后世带来的经济学知识完全帮不上忙。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教材上的各种线图以及密密麻麻的解释文字让他感到头晕目眩,但在本着背水一战的心态,他还是顽强的坚持了下来。一页接着一页、一本接着一本,第一个星期他就读完了《鱼雷技术原理》,接着是《鱼雷战》、《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到了第三个星期,他有些意外的收到了埃德文寄来的信件,里面闲聊式的描述了自己在军校以及塞德利茨号的一些生活片段,还附带了几张两人之前的合影,这可让张海诺感动了好一阵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箱子里剩下的书越来越少,张海诺收到的信和自己做的笔记堆得越来越高,以致于护士小姐们替他换药和打针的时候都不免“表扬”他一番。但表扬归表扬,却很少有护士在自己当班的时候替他整理这些东西。
第7章 海诺的日记
“亲爱的表舅,您好!我在疗养院一切都好,这里的条件非常棒,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请不用为我担心!很久没有您的消息,有些挂念!塞德利茨号的修复工程进展得怎么样了?我很期待重新回到这艘雄壮的战舰上,也期待再次见到您!很抱歉,我的右手还不能写字,左手写的字有些难以辨认,还望您见谅!您的海诺.冯.芬肯施态因”海军吕根疗养院的病床上,张海诺右手握着一支钢笔努力的书写着,其实他那骨折的右手不久之前已经拆掉石膏,虽然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可以握笔写字了,看书作笔记的度也提高了许多。其实,他老早就想给自己冯.劳伦茨上校写信了,因为他觉得若要让自己的想法转达给德国高层,这位担任海军上校的“表舅”应该是个不错的支点,可他又担心自己的字迹会让对方生疑。直到埃德文寄来“自己”的一本日记,他这才有机会像模像样的模仿起海诺的笔迹,加上有“左手写字”这个借口,字迹这一关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在写完这封信之后,张海诺又一次拿起那本有着黑色外皮、外观朴实无华的日记本。翻开封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片,那是一个年轻、美丽并且充满贵族气质的德国女性,照片旁边还用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此生挚爱,永恒不变!张海诺猜那就是埃德文提到的海诺的未婚妻,芬娜!从日记中一些充满爱意甚至有些肉麻的语句来看,海诺是深爱着这位未婚妻的,但同时张海诺也注意到一点,那就是海诺对两人最终能否走到一起持一种颇为无奈的怀疑态度,因为芬娜的父亲似乎很不喜欢他这个没落的穷贵族,但日记里面并未提及芬娜的具体家庭情况,个中缘由只能叫张海诺自己去挥想象了。“今天,鱼雷实弹演练,我们鱼雷室表现非常好,2000码的距离上正中标靶,冯.格拉夫将军点名表扬了我,但我更想在实战中用我的鱼雷击沉一艘敌舰!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成为德国海军最出色的鱼雷指挥官之一,并指挥一艘真正的雷击舰纵横北海,让每一个敌人为我的名字而胆寒!”从这段文字里,张海诺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理想和抱负的青年军官,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梦想来说,海诺的想法显然更为单纯和踏实,那种自信的口吻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在鱼雷技术方面的造诣。“嗨,您好!我……真抱歉,我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您!”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白衣天使”,刚刚过于专注那本日记的张海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得出来,这位戴着白色护士帽的年轻护士小姐是不想打断自己的思路,所以才在那里默默的等着。“噢,没关系!我才刚来一会儿,现在可以给您换药了吗?”护士小姐非常客气,只是这个“托辞”听起来有点耳熟。“嗯,好的!每天换药还真是麻烦你们了!”说这话的时候,张海诺突然现一个小现象,那就是自己刚来的时候给自己换药的护士似乎并不固定,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眼前这位护士小姐出现的频率好像特别高。“没关系,这是我们的职责!”护士小姐一边说着一边从那方形的药盘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棉、纱布以及药片——虽然张海诺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针也不太打了,但是消炎药还是要定时服用的。“您叫什么名字?”张海诺这话刚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别人打听姑娘的名字都是含蓄而优雅的,例如“能否告知在下芳名”、“不知小姐贵姓”之类的,但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有些太直接了。“安娜,安娜.蒂费特!”护士小姐淡淡的说到,两只白嫩的手轻巧而熟练的将张海诺腹部的绷带解开——按照医生的话来说,要是那块弹片飞行的轨迹再靠里一点,恐怕就不只是在他肚皮上划一道口子那么简单了。“安娜,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张海诺还是没有任何修饰的送上了自己的赞美,这时候,安娜的脸正好离他很近,而他则是第一次在这个距离认真打量那张面孔。她的皮肤很白,只是和大多数欧洲女性一样毛孔略有些粗;赫本式的眉毛弧度不大,但那种浓黑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脸庞的清秀;小巧的鼻子,以自然色彩取胜的唇,鬓角的那一缕头微微散开在空气中,质亮丽的褐色长则精巧的盘在脑后。不是东方人,却有种东方大家闺秀的文静,张海诺的心不由得加快了跳动度。“我父亲也是一名军人,是在6军服役!”安娜说话的时候,张海诺悄悄瞟了眼她那一张一合的香唇,然后迅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噢,6军,那很不错!他现在身在法国战场吗?”“不,他去了俄国,他来信说那里的天气不怎么好,冬天非常的冷,夏天雨水很多,俄国人很野蛮,但装备不怎么样,所以他们部队伤亡并不大!”在完全解开那些纱布之后,安娜用几根药棉从一个小瓶子里沾了些液体,然后轻轻涂抹在张海诺腹部那条呈一字型的伤口上。“很疼吧!”“不,一点也不疼,现在差不多都愈合了!”张海诺满不在乎的说到。这位叫安娜的护士小姐笑了,笑得很甜。“我说受伤的是时候,那特别疼吧!”“呃……呵呵,不记得了,当时也就那样!呵呵!”张海诺再次挠了挠头,当时的情况他还真不知道。“你真勇敢!”安娜手里仍灵巧而迅的忙活着。张海诺看着对方将自己腹部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每一次这样的包扎都会非常疼,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还真是满勇敢的。“谢谢!我想你父亲,还有绝大多数德*人也都非常勇敢!”安娜又一次笑了,浅浅的笑给人一种初春里梅花悄然开放的清新感觉,这时,张海诺注意到她左边脸颊上有个很好看的酒窝。“让我看看你的右手!试着握紧拳头……放松……再握……”在将腹部伤口处理好之后,安娜照例开始检查张海诺的其他伤口,额头和脚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倒是那骨折的右手,因为不久前才拆掉石膏,现在正处于重点护理和恢复阶段,在握拳的时候,张海诺五指已经能完全握拢,但总觉得还缺乏力量,好在医生说这样的骨折通常都不会留下后遗症。只要等右手基本康复、腹部伤口彻底愈合,张海诺就可以出院了。接下来,安娜又轻轻按了几下张海诺骨折的位置,“会疼吗?”“不疼!就是……写字的时候还很不适应!”张海诺看着那只洁白的、五指修长的手在自己手臂上来回移动,凉凉的很柔很舒服。“噢,过一阵子就好了,吃饭、写字还有洗澡都不会有问题的!”说完这些,安娜将用过的纱布和药棉之类的收进方形的药盘里,她的检查很仔细,但这样的检查实在花不了多少时间。接下来,她默不作声的替张海诺将床头柜上的书籍、笔记小心的整理了一遍。“看书时间太长会影响眼睛休息的,中尉先生!好好修养,您需要将身体调养回最佳状态!”“呃……安娜小姐,明天还会是你来帮我检查和换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海诺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忐忑和期待。“现在还不确定,因为要看护士长怎么安排!”眉清目秀的护士小姐微笑着说到,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一种隐隐的期待。张海诺觉得在安娜走之前自己或许该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目送这位美丽的护士离开,因为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看着从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他笑着摇摇头,将海诺的日记本放好,然后从那一叠整齐的书中抽出一本继续研读起来。
第8章 第一次约会
收到冯.劳伦茨的回信,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情,张海诺这才得知自己的“表舅”已经晋升为准将并代替因伤退役的斯特兰塔.冯.格拉夫担任塞德利茨号舰长一职,他在信中勉励自己安心修养、早日康复归队,并隐晦的告诉自己公海舰队近期都不会有什么大的行动。对于这一点,张海诺并不感到意外,但他知道留给德国的时间只有两年多一点了。在给冯.劳伦茨的回信中,张海诺同样“隐晦”的表达了自己认为公海舰队可以通过一系列战略战术赢得海战时胜利的想法,以此来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中尉先生,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经过昨天的全面检查,医生说您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安娜满脸笑意的端着药盘来到张海诺的床前,随着康复日程的进行,张海诺身上的药棉和纱布也越来越少。疗养院其实是一个让军官们放松身心的好地方,若是在普通的野战医院,亦或是公海舰队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话,张海诺恐怕早就出院甚至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了!“那还多亏了您的精心照顾,安娜小姐!其实,您可以叫我海诺中尉,或直接叫我海诺!这样我会比较习惯!”“好吧,海诺中尉!您年轻,所以身体恢复得也快,四十岁上下的军官如果伤势和您差不多,那至少得多花半个月修养,如果再年长一些的话,也许要就此退役了!”“呵呵,那我应该感到庆幸了!对了,安娜小姐,还不知道您今年……咳咳,这个问题实在太冒昧了,请权当没有听见吧!”张海诺故意做出有些自责的表情,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多数年轻女性和相当一部分不怎么介意告诉别人自己年龄的中老年女性都会笑着说“没关系”,然后报出或许真实或许有些水份的数字。“海诺中尉,这样打听别人的年龄可不好!”安娜依然面带微笑,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现在她只要花一两分钟的时间就能帮张海诺换好药,剩下的时间当然是在帮他整理那到处乱堆的书籍和笔记了——一个愿放,一个愿理,这倒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不过……如果你今天请我共进晚餐的话,我也许可以考虑告诉你!”这句话对于正想着是不是该请这位悉心照料自己的护士小姐吃一顿晚饭的张海诺来说,无疑是理解万岁。他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转念一想,真该死,来到吕根之后,开始时伤重不方便行动,后来忙着研读埃德文送来的那些书籍,结果自己除了时不时在疗养院的大草坪上散步之外,竟然哪也没有去过!每天的餐点不是由医护人员送来就是到百步之外的大餐厅去吃,那里的伙食虽说不错,可用来约会也实在太……安娜显然看出了张海诺的这点尴尬,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我知道镇上有家很不错的餐厅,开车过去只要半个小时,我可以借到汽车,怎么样?海诺中尉,开车您应该没问题吧!”看着安娜做出一个手握方向盘的姿势,张海诺有些忍俊不禁,他的开车技术虽然够不上专业级,但踩油门、挂挡以及掌握方向盘这些最基本的技术还是有的,何况这个时代的汽车应该是既简单又简陋的那种。“没问题!我们几点出?”“五点,五点的时候我来找你!怎么样?”安娜侧着脑袋说到。“没问题!”张海诺心里开心极了。还不到下午四点,张海诺就已经开始认真打扮起自己来,这好歹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约会。张海诺先去洗了一个头,然后对着镜子将下巴和两颊刮得干干净净——尽管他最近两个多月已经不下百次的从镜子中看到这张脸,但今天绝对是看着最帅的一次——介于金色和褐色之间的头天然的微卷着,张海诺梳了一个现在很流行的二八分;眉毛算是比较浓的那一种,眼睛不大,配着眉毛给人一种和善但不懦弱的感觉;鼻子高高的,但不是那种典型的鹰钩鼻,至于嘴巴,没甚至值得称道的地方但也不至于扯这张脸的后腿。接下来,张海诺又从自己的箱子理取出那套崭新的、还只穿过一次的海军中尉军服,仔细扭好每一粒口子,再小心翼翼的佩戴上自己那两枚勋章,一双黑色的皮靴擦得澄亮。只可惜这里没有落地镜,否则张海诺一定会为自己这身英姿勃的军人打扮而欣喜不已的!当大钟敲响五下的时候,安娜.蒂费特准时出现在张海诺的面前,她一身米黄色的长蓬裙,头带一顶同样颜色的小礼帽,一头卷很淑女的垂下,手中拎着一个白色的小皮包,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在长裙下若隐若现。如果说她工作时是一副白衣天使的形象,那么现在就是一位准备参加宴会的优雅公主了。看着张海诺那有些愣的表情,安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嘿,海诺中尉,我们再不走可就没位置了!”“噢,抱歉!”张海诺这才回过神来,他戴上自己的军帽,然后走到安娜身旁,主动伸出自己的右臂——他没有正规而系统的学习过欧洲的传统礼节,但在德国街头还有电视中还是能够学到一些东西,虽然未必那么标准,至少能搬来凑合着用用。安娜欣然挽住这位年轻、帅气的海军中尉的右臂,“车已经借好了,就在疗养院的大门口!”“那好,我们出吧!”这不是张海诺第一次挽着女士出行,却是自我感觉最好的一次,身上那套笔挺的深蓝色军服、胸前的勋章以及身旁的美丽淑女都是他引以为豪的资本,而这样男才女貌的搭配一路上也的确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和俏皮的口哨声。“就是那辆!”顺着安娜所指的方向看去,张海诺看到的是一辆灰绿色篷布蒙顶的四座小汽车,这车虽然有些旧而且构造远不比后世那些汽车豪华和优雅,轮胎有些窄,驾驶室和座椅也很简陋,但只要不是用马车的车架加上动机、方向盘组成的原始汽车,张海诺就已经非常满意了。张海诺礼貌的替安娜拉开车门——尽管那车门的质量比篱笆门好不了多少,然后快步走到另一边,上了车,一边摸索方向盘油门和刹车,一边还很虚伪的称赞到:“喔,这真是一辆很棒的车!”“嗯,我们还得感谢迪特里奇医生,就是那个负责你右手的骨科专家!这是他的私人汽车,现在很难弄到汽油,所以他自己也不常开!”看到张海诺有些惊讶,安娜又补充了一点:“放心,这车现在还有半箱油,从这里开到吕根岛最南边都够了!”张海诺不清楚从这里到吕根岛最南边究竟有多少公里,但一说到汽油难弄,他就会想起历史上第三帝国末期因为缺乏油料而带来的种种令人无奈的窘境,而现在德意志第二帝国周边的形势也好不到那里去——东有沙俄帝国,西有英法,南边的意大利已经投靠协约国,北边的荷兰丹麦恪守着中立,海路也被英国舰队死死封锁着,石油供应同样很成问题!好就好在这个时代还不太依赖机械化部队,空军所占的比例也很少,所以油料缺乏的问题尚不是那么的致命。当然,如果油料供应充足的话,德国海军的主力舰只就可以像英国人那样大规模使用燃油锅炉而不是现在的燃煤锅炉,要知道这两种锅炉在效率、单位功率消耗燃料重量等技术性能上是有很大差别的。“怎么了?”看张海诺有些愣,安娜关心的问到。“噢,没什么,在想你说的那位迪特里奇医生,他的模样……”张海诺撇了撇嘴巴,笑道:“真的很像圣诞老人!”“圣诞老人?ho!不会吧!”趁着安娜掩嘴偷笑的时候,张海诺已经将车动起来。他们要去的镇子并不远,从这疗养院大门口就能看到,只需要沿着海滨公路一直往前开就能到达。远远看去,那座城镇的规模并不大,但是有好些漂亮的建筑,还有一座高大的尖顶钟楼——那下面是一座很小的火车站,铁路线向着内6方向一直延伸,穿过吕根岛铁路桥就是德国内6了。这辆梅赛德斯牌小汽车使用一台60马力的汽油动机,度并不比马车快,在这沙土路上行驶时那生硬的座椅让人**生疼,但对于车上这对心情愉悦的男女来说,吹着拂面的微风、不慌不忙的行进在这洒满阳光的道路上还别有一番风味!“到了,就是前面那栋白屋顶的房子!”安娜指着路边一栋欧式风格的两层楼建筑,从外观来看,它更像是一家酒馆而不是西餐厅,但是门口竖立着的牌子却又清清楚楚的告诉大家,这里是“白葡萄酒餐厅”!“呃,这里的白葡萄酒应该很不错吧!”这是张海诺看到那块招牌后的第一反应,但对于葡萄酒的品评鉴别,他完全是外行。以前在德国的时候他几乎不喝酒,也就是回国的时候会在亲友聚会上喝上几杯,但几百块的葡萄酒对他来说似乎和几十块的没太大的差别。这时张海诺不禁要想,要是自己能从真正的海诺.冯.芬肯施态因那里继承一些记忆该多好,按照埃德文所说的,他就算不是个品酒高手但这方面的知识也一定比自己多很多吧!“是啊,好喝而且不贵!”安娜笑着说到,她倒不是为张海诺的钱包担心,因为像他这样的海军尉官每个月都能拿到不菲的津贴,如果出海执行任务的话还会有额外的补贴,这样的收入在德国工薪阶层中算是中高级水平了。这一点,原本就在德国学习经济学的张海诺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随着战争的进行,德国国内的物资短缺现象日益严重,通货膨胀也在所难免,到了战争末期经济几乎陷于崩溃。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上了自己因为负伤住院而从德国海军部那里获得的特别战伤补贴——650马克,这在战前几乎是一个德国工薪阶层三、四个月的收入!一进门,张海诺就现这里的生意果然很不错,大约七成的桌子已经有客人了,要是再晚一些来,还真有可能像安娜说的找不到位置!“没有靠窗的桌子了吗?”张海诺有些失望的问过来招待自己的服务生,因为他觉得一边用餐一边看着外面的街景会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可惜那里的桌子早已“满员”了。穿着整齐的服务生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这时挽着张海诺右臂的安娜说话了:“没关系,我们坐到里面去吧!”服务生很快将两人带到有些靠角落的桌子,张海诺则注意到来这里吃饭的军人占了很大的比例,有海军军官也有6军军官,有的是军官和女士享用二人晚餐,有的则是两三名军官一起出来吃饭,当自己从旁边走过的时候,这些人倒也不怎么注意自己,他们中也确实不乏长相英俊的,而且好些人胸前都佩戴有勋章。从军衔来看,除了有一桌坐着一位年纪稍长的6军少校之外,其他的基本上是尉官。
第9章 安娜之吻
摆在张海诺面前的这场菜单印制非常精美,前菜、主菜、汤、甜品几大类加起来有上百种,但他很快现好些菜名后面都贴了“暂无”的小标签。服务生解释说一些只产于春天或冬天的菜自然是吃不到的,而有些英式菜、法式菜的主料或配料是必须从国外进口的,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德国的商家还有些库存,但现在市场上就根本买不到了!至于普通牛排和猪排无法供应,那是因为这两种肉类以及大部分的精炼乳制品都被加工成罐头、野战餐包送往法国和俄国前线。在德国国内,没有一点关系是弄不到这些“奢侈品”的,就像汽油一样!看样子安娜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她小声告诉张海诺这家餐馆的海鲜很不错,然后自己不慌不忙的选了一份香烤鲟鱼作主菜,接着是蔬菜沙拉、海鲜汤和苹果饼,在简单问过张海诺的意思之后,她又点了一瓶1910年份的雷司令。在安娜点菜的时候,张海诺惊奇的现了菜单上有一份标价36马克的“鲜活大龙虾”,在21世纪初的时候,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这个价格可都算是非常便宜了!带着一种好奇的心理,张海诺问服务生这一份龙虾有多少,那位小伙子比划了一下,看起来要比脸盆还大。只可惜这是两人晚餐而且安娜已经点好了自己的主餐,张海诺只好退而求其次的点上菜花鲑鱼排、牡蛎沙司和蘑菇蛤蜊浓汤。出于“职业”的本能,张海诺在心里小小的算了一下,除去那瓶酒这顿饭才30马克不到,看来德国目前还没有因为战争出现严重通货膨胀,只是再过一两年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这家餐馆客人虽然很多,上菜的度却不慢,服务生很快取来白葡萄酒,当着两人的面打开,然后小心的倒上。紧接着,两人的前菜和汤也端上了餐桌。看着面前这些色泽鲜润的食物,张海诺这才体会到疗养院大食堂的菜是多么的不精致。“看起来果然非常美味!”“是啊,我和女伴们来过几次,觉得这是镇上口味最棒的餐馆!”安娜拿起叉子,姿势优雅的从盘子里叉起一片粘着甜酱的蔬菜,小心翼翼的送进口里,露出一脸非常享受的神情。张海诺的牡蛎沙司也是新鲜可口,但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安娜身上——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一位女士如此有修养的进餐,这在21世纪的学校食堂和周边的餐馆里都是很难看到的。好在一份牡蛎沙司只有两只牡蛎,在上主菜,张海诺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它们送进肚子里。就在这时,他看到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6军军官朝这边走来,然后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领头的那个,菜单都不用看就用快得叫人吃惊的度说道:“一份干笋鲈鱼、一份松鼠鲑鱼、一份奶油南瓜汤、一份玉米忌廉汤、一份烤培根、一份鱼籽酱、一篮栗子面包、两扎啤酒!”“好的,请稍候!”张海诺和安娜相视一笑,看来是两个食量很不错的熟客,这本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那两位军官随后的谈话却引起了张海诺的注意。“哎,你说那个人会被解职吗?我们在凡尔登损失了那么多人马,最终却无功而返!”其中一个小声问他的同伴。“嗯,以陛下的脾气,我觉得很有可能!”“那谁会接替他呢?”“我觉得陛下会派两年前临危受命并且成功扭转东线局势的人来接替那个人!”“噢,你说的是……我赞同,他一定能能够扭转法国前线的战局吗?就像他在东线所做的那样!”“众所周知的,他和他的副手是珠联璧合的一对统帅,他们在东普鲁士和俄国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凡能力,我想用不了多久6军就会动一场猛烈而有效的攻势,这一次,我们要一直打到巴黎去!”“但愿如此!”之前那个似乎还是很不放心,他说道:“可我们怎样才能突破法国人和英国人的防线?”“总会有什么办法吧!”这些话有点没头没尾,而且也没有提到任何一个人的姓名,但张海诺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最重要的词汇:凡尔登!张海诺学的不是历史,但作为一个军事爱好和德国迷,1916年的凡尔登战役他还是有印象深刻的。那场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战役让德国和英法各付出了近五十万人的代价,战役最后以德军的失败而告终,愤怒的德皇威廉二世因此而解除了总参谋长法尔肯海因的职务,继任是保罗.冯.兴登堡元帅,而他的副手鲁登道夫则被任命为第一军需总监。这可以说是一战中地面战事的一个转折点,由于德皇和德国国会放弃了权利和责任,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在此后两年中扮演着德*队统帅的角色,但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未能改版这场战争的结局。对于一战时期的6上战斗,张海诺作为后来能够提出的唯一建议,就是“坦克”!唯有这种武器能够打破双方凭借堑壕坚垒长期对峙的态势,只要德国能够较英国先造出坦克并且在数量、质量上取胜,就完全有可能扭转战局!然而,英国人的大游民坦克此时正在索姆河前线大显身手了,只是德*事部门担心这个消息会扰乱军心和民心而未予公报,且不说张海诺对此并不知情,就算他知道,凭借他所掌握的知识以及目前的技术水平,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让德国拥有一批可靠而强大的坦克,何况在这支等级森严的军队里,要取得6军高层的信任和支持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张海诺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从海军着手改变眼下德国受困的局面:放弃过时的舰队决战理论,挥潜艇、飞艇以及飞机在海战中的侦察、攻击作用,再辅以主力舰只迅、有效的出击,在尽可能保留自身力量的同时不断消耗英国人的舰艇,减小双方实力对比差距直至反对手,只要能打破英国的海上封锁,德国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海外获得急需的物资,并截断英国对法国的海上运输线,甚至可以在法军战线后方起登6作战。要做到这一点,德国海军所要做出的改变显然比6军小得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张海诺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完全有机会在1918年之前改变战局,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德国高层,难倒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来自未来?或以一个无名小卒之手献上一份惊天动地的战略计划?那样做的下场不外乎两个,一是被当作疯子投入精神病院,二是被当作大脑受损送到海军疗养院,后一个张海诺或许还更能接受一点。“海诺?海诺中尉?”安娜轻声唤到。“嗯?”等张海诺回过神来的时候,现自己停在半空中的叉子上还有一小块鱼肉。“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没什么,想起一个军事上的问题,一下子又解答不了!真抱歉!”道歉之后,张海诺继续对付其那条鱼来,只是在安娜说话之后,旁边那桌的两位军官便不再谈论这件事了,而是大大咧咧的说起军营里的一些趣事来。很快,服务员端来了他们的餐点,两人虽不至于粗鲁,但吃得的确很快,在张海诺结帐之前就带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让服务员将剩下的半个面包用纸袋给他们包好带走。“58马克,谢谢!”这顿饭的开销多少有些出乎张海诺的意料,他大大方方的给了对方60马克,多出来的权当是小费——在这样的小餐馆里给不给小费其实都可以,何况2马克在这个时代也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天的工资了。在回疗养院的路上,两人奇怪的没有说话。这天的月色很明亮,视线比日德兰海战那条晚上好很多。这条沙土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一边是平坦而安静的旷野,另一边则是树林和海滩,它们都因为这明朗的月光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美丽的童话王国。在最后一个岔路口前,张海诺把车停了下来,左手边的路通往疗养院的大门,右手则一直通往海滩,两之间相距不过两三公里。“是直接回去,还是……去海边散散步?”张海诺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更绅士、更可靠一些,若是没有展到那种亲密程度的话,一男一女晚上独自去海边的确需要一点信任。“今晚的夜色好美!”安娜推开车门下了车,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转过身、背着手朝张海诺说道:“我们一起走到海边去吧!”夏末初秋的海滨之夜,路旁还有许多小虫子在出悉悉数数的声音,轻柔而凉爽的海风吹拂着两人的脸庞,空气中充满了浪漫的因子。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各自的童年,安娜来自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德国家庭,父亲是军官,母亲在政府机构当打字员,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她印象中的童年生活,日子过得虽然并不宽裕,但和家人在一起却感觉幸福而快乐。母亲非常善良,也很会做菜,工作之余还能将不大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父亲因为职业的关系不常回家,在她的印象里是个成熟、沉默但很有安全感的人。“我的家人……”张海诺犹豫了一下,过去的生活是自己记忆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但现在似乎只能将它们默默收在心底了。“父亲是个没落的旧贵族,很英俊,也很绅士,只是在牌桌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金钱;母亲来自巴伐利亚,是个善良而不幸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此后父亲没有再娶,而我也成了这个家庭唯一的孩子!我是在奥舍斯莱本乡下的一处庄园里长大的,那里风景很优美,有一条美丽的河,但我还是更喜欢大海,从小就梦想当一名海员!”“我也很喜欢大海,她是那样的蓝、那样的美,她有无人能比的胸襟和底蕴,又能让人感到母亲般的温暖!我想我人生第一个重要转折就是进入马格德堡的女子学院,我就是在那里成长为一名护士的;而人生的第二个转折,就是来到这吕根岛的海军疗养院,能够天天看到大海!”“那第三个转折呢?”张海诺暗藏期待的问到。安娜看了他一眼,笑道:“现在还不知道呢!”通往海滩的路不长,两人很快就踩在了柔软的沙砾上,就在这时,安娜忽然弯下腰非常迅的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一双脚,一手拎着鞋子、一手稍稍提起群摆,脚步轻松的朝海边走去。世界上并没有完美,安娜也不是那种一眼就很让人惊艳的女孩,但张海诺从未在同一个女性身上看到这么多东西:优雅、古典的安静美;可爱、俏皮的活泼美;还有现在,抛开束缚、追求自由的美。月光下,拎着鞋的女孩漫步在海水时不时没过脚面的沙滩上,尽管溅起的浪花很快打湿了她的群摆,但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时候倒是张海诺显得有点拘束了——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脱下那系着长鞋带的靴子和袜子加入到踏浪的行列,所以只好继续酷酷的走在一旁,看着安娜惬意的享受着这大海的温驯。夜未深,人已陶醉。一周之后,张海诺的伤势完全康复,出院的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有人说,战争时期的爱情最浪漫;也有人说,战争时期的爱情最哀伤;于是,有人选择了轰轰烈烈的爱,有人则将爱悄悄藏在心底。“等回到军港,我会尽快给你写信的,地址写吕根岛海军疗养院就能收到吧!”在临行的列车站台上,背着大号行囊、拎着一箱书的张海诺言语虽然平淡,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今天安娜特意请了假来送张海诺,她穿了一席洁白的长蓬裙,戴着相同颜色的宽沿帽,声音有些哽咽,但脸上的表情则被藏在那大大的帽子下不愿叫人看见。“嗯!一路平安!”“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还有,遇到那些脾气不好的伤员,尽量别和他们计较!”这话听起来有些唠叨,但张海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真想将自己的肺腑之言一股脑说出来,但此时火车头已经在噗哧噗哧的往外喷着蒸汽了,那是在告诉人们:锅炉已经加足了压力,随时可以出了!“嗯,你也是,多多保重!”安娜低着头,除了那顶漂亮的帽子,张海诺只能看到她那略显突兀的锁骨和那里白皙的肌肤,当然,还有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紧紧捏在一起的手。呜……呜……长长的汽笛声终究还是响起了,站台上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也在大声嚷嚷着“还没登车的乘客请迅登车,车上送亲友的请迅下车!”“我得走了!”如果是个旁观,张海诺一定会觉得这个场面太婆婆妈妈了,但轮到自己扮演其中的一个主角时,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滋味。“海诺……”就在张海诺提起行礼的那一刻,安娜突然踮起脚,双手轻轻的环在了他的腰间。
第10章 归队
德国,威廉港。三个月前作为一名重伤员被送离这里的时候,张海诺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这与基尔并称德国两大军港的威廉港。此时,码头上装着各种物资的车辆来来往往,水兵们也在各自忙碌着,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艘艘停靠在泊位上的艨艟巨舰,国王级、恺撒级、赫尔戈兰级、拿骚级还有一艘艘战列巡洋舰,这些都是德国海军的精华所在。在这些巨舰的衬托下,数量众多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看起来是那样的渺小,那些频繁进出于港口的巡逻艇则更加不值一提。最终,汽车在一艘大型战舰停靠的码头上停了下来,张海诺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埃德文。“嘿,海诺,我的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嘿,埃德文!”张海诺放下行礼,大大方方的和埃德文来了一个拥抱——两人几乎一般高,看起来埃德文还要更强壮一些。“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埃德文帮他拎起那箱行礼,侧身让开视线,对着码头上那艘战舰说道:“看!我们的塞德利茨!”呈现在张海诺面前的,是一艘光甲板就离码头地面一层楼高、舰桥和两座烟囱更像巨人一般耸立的庞大战舰,重新刷过漆的舰壁上几乎已经看不到战斗留下的痕迹,五座崭新的炮塔取代了那些破损的旧炮塔,一根根粗长的炮管傲然指向远方。张海诺还记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见到这艘战舰的时候,它满身伤痕、状况惨淡,几乎不堪重负,然而在一百天的时间里,它就又恢复了往日的英姿。该说德国造船技师和工人们伟大,还是该赞叹这艘船本身的强大生命力呢?“10天前才从大修船坞出来,现在还在进行最后的修理和装配,但我们至少可以回到自己的船舱了!你不知道,我们之前三个月住的都是又破又旧的船员宿舍,啧啧,真是太糟糕了!”埃德文一副东道主的姿态引着张海诺朝舰舷走去,登舰之后,许多陌生面孔都在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维德.弗莱舍尔,伟大的炮手,已经晋升为3号炮塔的炮长了!”“拉特赫.米勒,伤了一条胳膊,但恢复得很快,现在依然在海图室工作!”“噢,里特.里曼,看看,已经晋升海军上尉了!我们的新轮机长!”埃德文表面上是在向伤愈归来的张海诺介绍这些同僚的近况,但也只有他们俩心里清楚,张海诺现在根本认不出这些人,为了避免在之后的工作生活中“露馅”,也只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张海诺重新认识他们!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张海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一次性记住那么多名字和面孔还真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怎么样?”在将那箱行李塞进床铺底下之后,埃德文一**坐在这间船舱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看着正好奇打量这四周布置的张海诺。“嗯?你说这房间吗?虽然有点小,但还算不错!”张海诺将背囊放在床铺旁边,然后在半高的床铺上坐了下来。“你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时间,都忘了?”埃德文这样说却并不觉得奇怪。张海诺耸耸肩,“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我想我很快就能适应过来,至少我现在的记忆力还不错!”“你的记忆力一直就很棒!”埃德文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其他什么意思,他脚尖轻轻磕了磕那箱行李,“这些是我帮你弄的书吧!都看懂并且记住了?”“勉强还行,就是极度缺乏实际操作的经验!”张海诺实话实说。“没关系,午饭之后我再带你到鱼雷室去,对了,你原来负责的是1号鱼雷室,现在你已经被提拔为全舰的鱼雷指挥官了!”埃德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张海诺心里有些紧张,职务的晋升便意味着更高的地位、更多的机会以及更多的津贴,可他现在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全舰的鱼雷指挥官?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无法胜任吧,那从前的指挥官呢?”“你说诺尔伯特.舒泽中尉?他转到第7雷击舰队去了,据说那支雷击舰队损失了一半的舰只,所以新补充了不少舰艇和人员!”“噢!对了,我们的新舰长,冯.劳伦茨将军呢?”“你表舅?今天好像去海军作战部开会了,听说上面还是不打算派舰队出战。这段时间冯.德.坦恩号、毛奇号和德弗林格号都没挪动位置,我想即便塞德利茨号完全修复了也不会什么有作战任务吧!”埃德文这话说的有些无奈,多格尔沙洲之战和日德兰大海战之后,德国统帅部已经不愿再拿这些宝贵的舰只冒险了。张海诺不说话了,实际上当他还在疗养院的时候,他就非常迫切的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德国海军的这种现状,否则这些艨艟巨舰将摆脱不了在帕斯卡湾自沉的“历史宿命”,包括这艘号称不沉之舰的塞德利茨号。等张海诺休息了一会儿,埃德文便带着他到甲板上去转了转,在没有装满燃料的和各种弹药的情况下,这前甲板要高出海面5、6米,站在这里眺望海面会有种凌驾于凡物之上的感觉,而那有将近两人高的巨大炮塔和又粗又长的280毫米舰炮给人的则是一种信心和自豪。张海诺想,这大概就是人们为什么会如此狂热于巨舰大炮的主要原因吧!塞德利茨号从舰到舰尾正好是200米长,一个成年人半分钟就能跑完这段距离,但张海诺和埃德文两人却花了三四分钟时间才从前甲板来到后甲板——这艘战舰的甲板并不完全贯通,而且后甲板要比前甲板低整整一层。来到相对宽敞许多的后甲板,张海诺忽然想起二战时期许多国家的海军都喜欢在主力舰上搭载若干水上飞机,而若将这里的两座主炮塔升高,剩下的空间就足以放下两架水上飞机,舰舷位置也可以用来存放飞机或是安装简易的弹射器,如果再在飞机上安装无线电,那么这艘战舰乃至整个舰队的侦察能力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日德兰海战的时候德国公海舰队随舰携带了哪怕是一架水上飞机并且能够派出执行侦察任务,那他们完全有机会避开英国大舰队的主力,也不用像日德兰海战那样险象环生了。想到这些,张海诺几乎迫不及待的回到住舱将它们全部写下来。不过为了确保这个想法有实施的可能,他还是向埃德文询问了德国海军目前使用飞行器的情况。“飞机和飞艇?噢,当然有!看到那边山上的那些大房子没有,那就是齐柏林飞艇的仓库,在威廉港附近一共有10艘,通常用来执行港口警戒任务,而不像6军飞艇那样飞到英国扔炸弹!至于飞机,我们在吕斯特林根有个飞机学校,学校里有一些教官和几架哈尔伯斯塔特型侦察机,但那些都是用轮子起飞的6上飞机!”“没有水上飞机?”张海诺有些意外,就一战时期各国的飞机技术水平来说德国还要略强于法国和英国,只是数量上有所不及。如果说德国海军没有装备水上飞机,那一定是思想而不是技术原因。埃德文虽然不知道自己那“失忆”的好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很努力的想了想:“据我所知没有!威廉港附近的防空任务通常由地面炮火和6军的战斗机部队共同执行,6军在诺登和不来梅港附近有两处机场,但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飞机!”看来想要说服那些思想守旧的海军将领们并不容易,张海诺心里想,好在“德国海军之父”冯.提尔皮茨元帅应该是那种比较开明的人——他一手缔造了这支强大的德国公海舰队,在英国海军实力占优的情况下,他又成了无限制潜艇战的倡导和组织,只要有机会见到提尔皮茨或是让他看到自己的计划,自己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午饭之后,埃德文领着张海诺在四个鱼雷室转了一圈,好让他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下属们。这里面除了4号鱼雷室由于在日德兰大海战中全体阵亡而补充入大批新人之外,其他三个鱼雷室仍以之前的老水兵为主。看着他们那友好而尊敬的眼神,张海诺心里踏实了许多。接下来,张海诺以检查设备为名在鱼雷室实践他近两个月来从书本上所学到的理论,埃德文则耐心的陪在一旁,时不时还小声指点一番。这是张海诺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接触鱼雷设备,还有那一颗颗外表光洁冰冷的鱼雷。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张海诺才把和鱼雷有关的保存、装配、定深以及射角调整、射程序等等实际摸索了一遍,这可要比他当年玩猎杀潜航更复杂得多。好在两个月来艰苦的突击学习并没有白费,加上埃德文的实际指导,张海诺现在已经有把握独立指挥一枚鱼雷的整个射过程。何况埃德文还悄悄告诉他,作为一名鱼雷指挥官通常并不需要自己动手,而是监督水兵们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另外就是安排水兵们的轮班执勤以及休假事务、负责他们平时训练,必要时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调整他们的心理状态。临近晚饭的时候,一名军官来到鱼雷室告诉张海诺舰长想见他。张海诺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个人不仅仅是自己的“表舅”,也是自己全盘计划中所要说服的第一个人。
第11章 第一个支持者
“以潜艇、飞艇以及飞机作为海上侦察和攻击的主要力量,辅以主力舰只迅、有效的出击……海诺,你的想法的确很有新意,而且原则上是说得过去的!”塞德利茨号的舰长室里,冯.劳伦茨准将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小杯香浓的黑咖啡,在他左手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小叠夹好的文件纸。坐在他对面的张海诺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好在“表舅”在言语交谈时显得非常平和、亲近,这也让他渐渐放开了。不过,当他听到劳伦茨说出“但是”一词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但是,你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会获得成功,仅凭你的一张嘴,我并不认为别人会接受你的看法!”张海诺辩解道:“可我的计划书里已经详细列出了各种战术细节和分析,我希望……”“不,海诺!你还是没弄明白我的意思!”劳伦茨不慌不忙的啜了一口咖啡杯里的热咖啡,说道:“用嘴说,或是拿出一份计划书,都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你所阐述的观点!只有这样,海军部才有可能考虑采纳你的意见!现在告诉我,你收集到充分的证据了吗?”这个问题张海诺之前也想过,所以他直接回答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想我可以通过一系列试验和演练来证明这其中的大部分观点!”“海军部不会因为你的一己之辞来进行一项或几项需要耗费不少资金的试验,更何况陛下已经下达了死命令,除了潜艇和巡逻舰,其他舰艇只有在得到他本人允许的情况下才能离开军港。很显然,你的那些试验是无法在军港内完成的,不是吗?”冯.劳伦茨依然很有耐心,要是换了别的人,张海诺猜想,他也许早就不耐烦的赶那人走了。“是的,将军,只有很少一部分试验能够在面积有限的军港内完成!可是请原谅我的唐突,以我个人的想法,与其让公海舰队在港内无所事事,还不如试一试这些新战术,即使不能改变战局,我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冯.劳伦茨准将没有立刻反驳张海诺,待他慢慢吞吞的喝了半杯咖啡,才深沉的说出一句让张海诺很无奈的话:“高层始终坚信6上战事可以决定一切,而海军的任务就是让英国人时刻感到压力,并让他们的舰只在海上徒劳的消耗燃料!我和你,海诺,我们的任务就是认真执行海军部的命令,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相信我,即便是不出海作战,你也会在30岁之前当上少校!”“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同意呢?我想,最有远见的冯.提尔皮茨元帅也许会欣赏这份计划!您不觉得吗?”张海诺有些急了,因为这份计划要是连“表舅”这关都过不了的话,他实在心有不甘。当然,他还可以试着通过其他方式让高层了解到这份计划,例如给高层写信,再或直接跑去海军部,但这些“越级”行为成功的可能性实在太小。如果有身为塞德利茨号舰长的“表舅”举荐,难度就会小很多。冯.劳伦茨准将起身走到张海诺旁边,伸出自己的右手拍拍张海诺的肩膀。“小伙子,在飞机明以前,人们都觉得重于空气的东西是飞不起来的,但那些简陋、难看的东西还不是载着人飞上了蓝天?别人不理解并不意味着你就是错的,但是你必须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皇帝陛下的职责是领导这个国家走向强大、走向胜利,海军部高层将领们的职责是以尽可能小的损失获得尽可能大的胜利!他们有他们的顾虑,所以他们会拒绝做那些没有把握的事情!至于我,只是这艘军舰的指挥官,我的职责是为陛下管理好这艘军舰以及军舰上的全体官兵!”在离开舰长室的时候,张海诺脸上写满了失望。在匆匆用过晚餐之后,他独自回到住舱,也没心情去重新布置一下自己的新房间,而是和衣躺在床铺上。直到天色全黑,他才想起来自己答应在回到军港之后就给安娜写信报平安,这才起身开灯,并将失落的心情一股脑“泄”在信纸上。就在他刚展开第5页信纸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谁啊?”张海诺猜想那应该是埃德文,因为自己在这里跟谁都不“熟”。开门之后,他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冯.芬肯施态因中尉,你好!”来一身海蓝色的德国海军校官军服,肩章显示他是海军少校,面部的种种特征告诉张海诺他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这人张海诺虽然不认识,但他并不确定过去的“海诺”和他是否相识,所以他礼貌的答道:“少校,您好!请问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这次来实在有些冒昧,因为刚才我在舰长室看到一份文件,应该是您交给冯.劳伦茨将军的计划书吧!”来说话彬彬有礼。张海诺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舰长室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份计划书,那是自己在疗养院的时候就已经编写好的,虽然内容不是很多,但每一点都费力不少心思。“是的,那是我交给将军的,但他基本上否定了这份计划书!”“是的,将军告诉我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谈谈一些和它有关的事情!可以吗?”张海诺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侧身请那位少校进门。“很抱歉,桌上有点乱!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尽管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壶开水和一些咖啡末,但出于礼仪,张海诺还是这么问了一句。“咖啡吧,谢谢!”接着,那位少校指指自己的椅子,“可以吗?”“噢,抱歉,您请坐吧!”张海诺连忙请他坐下,然后将桌上的信纸收起来压在枕头下,接着又用咖啡末泡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那位少校,一杯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那份计划书的时候,我非常意外,也很惊讶。当我将它仔细阅读过一遍之后,便被里面的许多闻所未闻的想法给深深吸引住了!所以我才会这么晚冒昧的前来!”那少校开门见山的说到。“噢?”张海诺倒真的有些意外了,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支持和理解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忽然跑出这样一个人物来。“以潜艇、飞艇以及飞机担任海上侦察和攻击的主要力量,辅以主力舰只迅、有效的出击,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战略,如果成功,它无疑会改变我们目前对英国海军的劣势!”少校说着喝了一口咖啡,尽管那味道并不好,可他却丝毫不介意。张海诺没有急着插话,而是让这位少校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在开战的头两年,我们的潜艇部队已经取得了非凡的战绩,u9在几个小时之内连续击沉了3艘英国装甲巡洋舰,u21则在希腊海域先后击沉了两艘英国旧式战列舰,整个潜艇部队击沉敌人舰船的总数过3000艘,总吨位近1000万吨!和这些战绩相比,我们公海舰队的战列舰和巡洋舰反而成了这场战争的看客!”“还有飞机和飞艇,我很赞同你将它们引入舰队作战行动的想法!一艘飞艇能够将整个舰队的视野扩大十倍以上,一队侦察机则可以现方圆上百海里内的敌舰踪影,如果配备有效的无线电设施,它们还能为主力舰进行海上炮火校射,这将大幅度提高舰队的射击精度!”“没错!”张海诺的情绪终于被这位少校的言辞调动起来,他补充到:“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用飞机携带炸弹甚至是鱼雷对敌人停泊或是航行中的舰队进行轰炸,别看炸弹和鱼雷不起眼,对付敌人的舰艇效果却出奇的好!”对于张海诺的后一句话,少校没有直接表示赞同,而是较为谨慎的说道:“这一点虽没有先例可循,但我想只要能够提高飞机航程、载重以及投弹的精度,不说击沉敌人的舰只,击伤并让敌人产生恐慌还是能够达成的!”张海诺本想告诉对方飞机完全能够扮演起战列舰杀手的角色,但他想起现在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各国所使用的大都是木质蒙皮的飞机,性能很难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但至少侦察、校射、干扰以及心理威慑还是可以做到的。接下来,两人就潜艇战术、潜艇与舰队配合、飞艇与潜艇配合等等看法交换了意见,结果现两人越谈越投机,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竟聊到了凌晨,直到两人都因为困倦而打起了哈欠,来访的这位少校才起身准备离开。“冯.芬肯施态因中尉,真是太抱歉了,竟然打搅了你一个晚上!”少校一脸歉意的说到,但眼神中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兴奋,那是一种棋逢对手、酒逢知己的感觉。同时,张海诺也因为找到了一个理解自己想法的人而要高喊“理解万岁”了。“结合你那份计划书,加上我们刚刚谈的那些,我觉得我们可以共同编制一份更为详细、合理的计划,怎么样?”少校提出一个建议。“当然好,就是……”张海诺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不少,对方毕竟只是一个海军少校,连冯.劳伦茨准将的级别都达不到,就算制定了那样的计划书又怎么样?“怎么?”看张海诺欲言又止的样子,少校有些奇怪。“我们有机会将它传达给海军高层吗?”张海诺并不隐瞒自己的忧虑。“啊……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问题!放心,这件事情就由我来解决吧!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然后尽快将这份计划作出来!好吗?”少校显得信心十足。张海诺有些诧异,但是对方诚恳的眼神说服了他,他点点头,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起努力!”“一起努力!”
第12章 中年雷德尔
张海诺才勉强合了一会儿眼,便被一阵讨厌敲门声吵醒,他打着呵欠开了门,原来是埃德文。这位海军少尉今天穿了一套非常干净的制服,头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像是准备去参加宴会似的。“我们该去用早餐了……噢,海诺,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有睡好吗?”埃德文被张海诺这副满脸疲惫、两眼布满血丝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是没睡好,是根本就没怎么睡!”张海诺自顾自的回到床铺,然后像一截木头似的倒下了。“没睡?”埃德文很吃惊。“是啊,昨天晚上有个少校来找我,说是对我的计划书非常感兴趣,然后我们就聊了一夜!他早上4点多才走的,到现在……”张海诺拿起手表瞄了一眼,“我才睡了两个小时!”“少校?哪位少校?”“不知道,但他好像认识我,也许我们以前见过,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张海诺嘴里有些含糊的说到。“那他长什么样子?”“呃……四十来岁,个子不是很高,深色头,脸微胖,长着小鹰钩鼻,还有……”张海诺还想描绘点什么,却听到埃德文说:“噢,那我知道是谁了!我们舰上一共有五位少校,只有两位是深色头,其中一个个子比我还高,剩下那个应该就是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埃里希.雷德尔少校!”“谁?”张海诺上身像是装了一根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埃德文不明白自己的好友听到这个名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还是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埃里希.雷德尔少校,他从1914年起就在塞德利茨号上担任席参谋官!也就是说,你两年前就认识他,只是不像我们之间这样关系密切罢了!”“我的上帝啊……”张海诺简直不敢相信,昨天晚上那个长相基本和帅无缘、身材也很普通的中年人竟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德国海军司令!他并不是没有看过雷德尔在担任德国海军元帅时的照片,可那毕竟是20多年后的事情,一个人从40岁到60岁容貌上的确会生不小的变化,况且照片和真人之间也是有差别的!雷德尔!雷德尔!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张海诺像是在马路边拣到一块金砖似的狂喜不已,那可是第三帝国海军最出色的两位将领之一,在他的领导下,第三帝国海军尽管没能挑翻自己的老对手,但考虑到英德海上力量对比是那么悬殊,德国海军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张海诺迅冲到盥洗室里刷牙洗脸,再仔仔细细的将头梳理好,套上自己的外套,5分钟之后当他走出出门时,已经是一个焕然一新、精神抖擞的张海诺了。“雷德尔少校住哪个舱室?”“舰长室隔壁的隔壁!嘿,海诺,今天没什么任务,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埃德文还没说完,那家伙便一溜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埃德文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觉得自从这个家伙“失忆”之后,变化真是太大了!但至于说是变好还是变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张海诺一路小跑的来到舰长室所在的那条走廊,按照埃德文所说的找到了雷德尔的住舱,他心情无比忐忑的敲了敲门,可是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他接着又试了一次,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昨晚那个声音却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海诺.冯.芬肯施态因中尉,早上好啊!你找我?”张海诺转身一看,雷德尔正从外面走进这条走廊,他上身穿着背心,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一看就是运动去了!“雷德尔少校,早上好!”当张海诺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两个小时之前,眼前这个家伙还只是自己的知音,现在,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那张微胖的脸上挂着的仍是那副淡淡的笑容,但在张海诺看来却无比亲切!“怎么?因为我们昨晚的谈话而兴奋得睡不着?”雷德尔猜对了一半,张海诺的确是兴奋的睡不着,但并不是因为昨晚的谈话。“啊……嗯,是啊!反正也睡不着,又想到一些问题,所以就上来找您……”张海诺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放在裤袋位置,他的计划书虽然得不到“表舅”的强力推荐,但有雷德尔的理解和支持就已经让他相当的满足了。“噢,那进来说话吧!”雷德尔说着推开自己的舱门,身上没有半点儿官架子,而他的房间只比张海诺那间稍微大一点,也就是多一个柜子,书桌面积也只是稍稍大一点。房间里的一切,被褥、枕头、书籍、纸笔以及衣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那位女士应该就是雷德尔夫人了,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有气质。“茶还是咖啡?”“呃……一杯白开水就好了!”张海诺这才觉自己急着出门,从醒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喝过水,嘴唇有点干了。雷德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说了声“抱歉”,然后在盥洗室里洗了一把脸,再将自己的衬衫和外套穿起来。张海诺默默注视着雷德尔的一举一动,也许再过20年,他就没这个机会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位出色的海军将领了。“冯.芬肯施态因中尉,你刚刚说又想到了一些问题?该不会是什么惊人的新战术吧!”在将外套的纽扣一一扣好之后,雷德尔才坐到张海诺面前。“那倒不是!”张海诺说道,“昨天我去找过舰长,这事您也知道!按照他的意思,海军高层恐怕是不太可能接受这份计划的!因为陛下一直觉得只要6军获胜了,战争也就胜利了,所以海军没有必要出港冒险!”“这种情况我知道也考虑过!”雷德尔点点头,“好在我担任《海军观察》、《航海》杂志主编期间有幸结识了尊敬的冯.提尔皮茨元帅,现在我和他也仍保持着书信联络!另外,我在陛下的游艇上服务时和陛下本人也有过多次当面交流,我想只要让元帅阁下和陛下本人看到我们的计划书,说服他们的可能性还是有的!”雷德尔这话说的虽有些轻描淡写,但在张海诺眼中却是非常了不得的。结识冯.提尔皮茨,和威廉二世面对面交流,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碰到的机遇!张海诺一天之前还在为如何“通天”而苦恼,却未曾想到身边就有这样一位“强人”。这时候,张海诺也愈的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去攻读历史,如果自己恰好又对这段历史有所研究的话,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了!“您说……他们会接受我们的建议吗?”张海诺这时倒有些不确定了。“这现在还很难说,但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雷德尔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叠文件,这便是昨天张海诺留在舰长那里的那份。“说实话,最近几年我都在认真研究和学习各国海军的战术,从战列舰、巡洋舰再到潜艇,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提高一艘战舰、一支舰队的战斗力。我把重心放在了人员训练和装备的技术改进上,直到看了这份计划书,我才现原来自己始终没有跳脱传统思维的***!冯.芬肯施态因中尉,我从前以为你只是鱼雷技术方面的行家,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海军天才!真的!”雷德尔的这番话让张海诺既感到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骄傲是因为他的大作获得如此高的评价,不好意思则是因为这些想法实在是借鉴了后世的许多战例,而不是他本人真正原创的。“海军天才不敢当,我只是偶尔会有些突奇想,鱼雷之外的知识我远不及少校您,其实您才是……”张海诺想说自己一直很敬仰雷德尔,但又想到眼下雷德尔还是一个相对默默无闻的中级军官,只好将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才是什么?”雷德尔问。“呃……才是真正有能力完成这份计划的人!”张海诺这话倒不是恭维,说到对这个时代德国海军各种装备的熟悉,以及各种战术是否存在可行性,雷德尔的确比他更有言权。“不不不,优秀的军官到处是,但真正的战略家几十年才会出一个!”雷德尔显得很较真,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我真的应该介绍你给冯.提尔皮茨伯爵认识!”因为自己现在毕竟还是一个小小的海军中尉,手下也就80来个鱼雷兵,张海诺并没有将雷德尔的这句话挂在心上,而是将精力放在他与雷德尔共同编制的那份详细计划书上,他们开始废寝忘食的工作。在这段时间里,雷德尔出色的文字功底、规划能力以及丰富的海军知识和经验都给张海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就像是一本海军百科全书,又能以一个职业文人的严谨作风来安排行文,再加上他的认真和一丝不苟,新的计划书远较张海诺之前那份更具条理性、可操作性和说服力。接下来,将计划书送呈到高层那里的事情就完全由雷德尔安排,张海诺所能做的就是一边继续熟悉他的鱼雷室和下属们,一边耐心的等待着。两周之后,雷德尔突然带来一个让他吃惊的消息:冯.提尔皮茨元帅要见他!
第13章 海军之父
见到冯.提尔皮茨之前,张海诺在这个时代所见过的最大号人物就是他的“表舅”冯.劳伦茨准将,这两人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要见大人物了,心情紧张是难免的,但张海诺至少不用为自己的着装犯愁。一身洗净熨平的海军中尉制服,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靴,再戴上自己所有的勋章,就这样跟着雷德尔上路了。两人乘火车穿越了大半个德国,最后抵达了距柏林不远的勃兰登堡市。刚下火车,一辆马车便直接载着他们前往提尔皮茨在勃兰登堡郊区的庄园。快到庄园的时候,张海诺就被这里的秋景所深深吸引住了:群山与树林环抱着一汪如宝石般湛蓝透彻的湖水,漫山遍野的树木仍以绿色为主,其间点缀着一簇一簇的红黄色;阳光下,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与宁静,耳边只有的嗒的嗒的马蹄声和山林中鸟儿的翠鸣声。冯.提尔皮茨的庄园就坐落在这样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庄园的面积看起来很大,一进大门就是一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这里的主建筑是一栋三层楼的城堡式建筑,但没有尖顶和塔楼。“我该称他尊敬的冯.提尔皮茨元帅还是尊敬的冯.提尔皮茨伯爵?”张海诺小声问雷德尔,因为提尔皮茨既是德国海军元帅,也是威廉二世赐封的伯爵。“两样都可以,你就跟着我称呼他尊敬的海军元帅好了,毕竟我们现在是军职在身!”雷德尔看样子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他同样好奇的注视着窗外的景物。马车停在了那栋大别墅的门口,两人下车后即由一位侍从领着进去。这大厅的布置看起来很有古典味道,墙壁上的大副油画描绘的好像都是某些历史事件,但张海诺只能匆匆看上几眼。一行人很快穿过大厅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那位侍从终于停住脚步,轻轻扣响了那里的房门。“伯爵大人,他们来了!”那侍从用一种毕恭毕敬的语调向里面通报。“请他们进来吧!”张海诺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深沉但并不显苍老的声音。那侍从随即向雷德尔和张海诺作出一个请进的姿势。在进门之前,雷德尔和张海诺都摘下了自己的军帽。一进门,一种浓浓的书香味道便扑鼻而来,出乎张海诺意料的是,这里根本不像是平常的会客室或书房,而更像是图书馆的某一间存书室!这里四壁几乎全是书架,而一个留着两撇奇怪大胡子的老头正坐在一张堆满书籍的桌子后面。“尊敬的海军元帅,海军少校埃里希.雷德尔向您致敬!”张海诺连忙跟着说道:“尊敬的海军元帅,海军中尉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向您致敬!”那大胡子老头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张海诺这才看清他穿着一套布色有些显旧的德国海军元帅服,胸前佩戴着一枚硕大的勋章。“噢,埃里希,你来了!这就是你跟我提到的那位冯.芬肯施态因中尉?嗯,很好,都请坐吧!”张海诺现这个房间里的书虽然很多,但绝不至于妨碍人们在里面行走。致谢之后,他跟着雷德尔在那张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落座。提尔皮茨也重新坐下来。这时,另一位侍从走进来小声的询问两人需要咖啡还是茶,雷德尔要了咖啡,张海诺要了茶。“你们的计划书我已经看过了,里面充满了新奇的东西,这非常大胆,也很有想象力!”提尔皮茨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这显然很合两位年轻人的胃口。雷德尔一脸恭敬的看着提尔皮茨,但没有说话。“我觉得有必要向陛下的参谋官们转交这份计划,也许他们会认同并将它呈送给陛下,也许他们会把这份东西当作废纸扔进垃圾堆。咳咳,请恕我直言,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后一种可能性会比较大!”听得出来,提尔皮茨话语中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如果张海诺以前仔细研究过有关提尔皮茨的历史记载,他就会知道这个时候提尔皮茨已经失去了威廉二世的宠爱,在海军高层也受到了排挤和冷落。事实上,自从他在1916年3月辞去海军大臣一职之后,就已经处于退役状态了。提尔皮茨的这些话让张海诺原本热腾腾的心霍的又凉了下来,为什么这位德国海军之父的腔调会和自己的“表舅”那样相像,难倒德皇和海军高层的实权就那样抗拒用海军出战吗?看着眼前两位端着杯子的后辈一声不吭,提尔皮茨又说话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会去试一试!倒是你们两个,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德国海军蓬勃的生命力,看到了我们越英国海军的希望!只有敢于创新、勇于接受新事务,我们才能不断进步,就像这份计划书,我从这里面看到了一位优秀海军指挥官所必须具备的一切!”面对提尔皮茨投来的目光,张海诺没敢太多的正眼以对,但他还是从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爱,那是对自己事业的热爱,也是对人才的一种惜爱。“听我一句忠告!”接下来,提尔皮茨意味深长的说到:“你们的才能不应该被那艘不能出港的战舰所限制,走出去,你们会获得更多的东西!”走出去?张海诺心里有些不明所以,提尔皮茨的意思是让自己离开塞德利茨号吗?“谢谢您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记住的!”雷德尔老练而得体的回答到。“那好!至于这份计划书,它本身已经非常完善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明天我就请人把它转交给海军部评估,还请你们两位在此小住几日,一来我想和你们多聊聊,二来要是这份计划真的能得到陛下的赏识,我也好安排你们去觐见陛下!”“真是太感谢您了!”雷德尔连忙起身道谢。提尔皮茨示意他坐下来,说道:“埃里希,在我这里用不着说感谢这个词!对了,冯.芬肯施态因中尉,听说您是阿尔布雷西特.康拉德.芬克.冯.芬肯施态因元帅的后人?”张海诺站起来回答到:“是的,尊敬的海军元帅!”“噢,在这里和我说话用不着站起来!”提尔皮茨同样示意他坐下。“冯.芬肯施态因元帅也是普鲁士王国历史上一位非常优秀的将领,看来他的后人也同样很出色!告诉我,冯.芬肯施态因中尉,你怎么会想到以潜艇、飞机和飞艇作为攻击主力,而不是现在各国都在积极建造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张海诺看着提尔皮茨,尽力不去避开他的目光。“这这样的,尊敬的海军元帅!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确实是各种海军兵器中火力最强、防御最好的,用它们来威胁敌人沿海、炮击敌人港口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以目前德国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很难造出比英国人更多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也就是说在这些主力舰方面,我们短期内会一直处于劣势!”看到提尔皮茨微微点了点头,张海诺心里也就安稳了许多,他继续说道:“联想起历史上海军在每一次变革之后,从前的旧战舰就会很快失去作用,所以我觉得要在短时间内改变我们海上力量居于劣势的局面,就必须以新装备、新战术来抵消英国人在舰只和吨位上的优势!暂且抛开两国的主力舰不说,我们德国的潜艇、飞机以及飞艇不仅不比英国人弱,在一些方面还有相当的优势!因此,我觉得只要战术、配备以及指挥得当,就完全有可能凭借目前的力量打败英国海军!”提尔皮茨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当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看张海诺的眼神似乎非常复杂。“要是三年前你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说这番话该多好啊!”“三年前?那时我还什么也不懂呢!”张海诺微笑着回答到。
第14章 回家
张海诺和雷德尔在提尔皮茨的庄园里一住就是一个星期,在这期间,他们不仅每天都和提尔皮茨见面、聊天,还在他的引荐下见了海军部的几位高级参谋官。好在塞德利茨号近期完全没有出海任务,而冯.劳伦茨准将签给他们的又是一份为期15天的公务外出证明,两人也就不用担心时间上的问题。这天上午,当他们被再次请到提尔皮茨的大书房时,现这位近来一直和颜悦色的海军元帅脸色却有些深沉。在请两人坐下之后,提尔皮茨胡子一动一动的说话了:“小伙子们,我很遗憾,海军高层否定了这份计划书!”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海诺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而坐在一旁的雷德尔同样也是非常失望的,他仍有些不死心的问提尔皮茨:“尊敬的元帅大人,陛下亲自审阅了我们的计划书吗?”提尔皮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告诉他:“海军参谋部先评估了这份计划,认为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然后呈送给波尔元帅、米勒元帅以及英格诺尔元帅组成的海军最高决策小组审阅。三位元帅中有人赞同这份计划,因此依照惯例送到陛下的侍从官那里。陛下看到这份计划书是在两天之后,据说他看过计划书之后就召了三位元帅去他的书房,但谈话的内容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看来陛下否定了这份计划……”雷德尔很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一旁的张海诺也算听懂了,现在的德国海军是在德皇和三位元帅的领导下运转,尽管三位元帅中有一个或两个支持这份计划,但终究还是没能过威廉二世那一关。“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提尔皮茨看着雷德尔说道,“陛下一直很赏识你的才华,所以我打算安排你去一次柏林,看看有没有机会当面说服陛下!”*******************************第二天一早,提尔皮茨就带着雷德尔去了柏林。雷德尔原本提议让张海诺也一块去,但看提尔皮茨有些为难,再加上自己的确是个毫无名气的小人物,张海诺告诉雷德尔,只要他能够说服威廉二世,他们共同制定的计划能够得到实施,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提尔皮茨和雷德尔走后,张海诺独自踏上了回威廉港的路程。假若这份计划能够付诸实施,自己将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张海诺还没有很认真的想过。一跃成为海军参谋长或舰队参谋长是绝没有可能的,毕竟他今年才2岁的海军中尉在德国已经非常出类拔萃了,像雷德尔那样好运气得到提尔皮茨和威廉二世赏识的人,眼下已经40岁了却还是一位海军少校!战争时期,军官可以凭军官证和公务外出证明免费搭乘火车。在百无聊赖的等火车时,张海诺试着从火车站打了个电话回威廉港,虽然电话那头接线转接线,然后打进威廉港之前又被仔细盘问了自己的姓名、军衔以及电话是打给什么人,虽然十分的麻烦,但终究还是打进去了。有些让张海诺感到意外的是,不到2分钟埃德文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在跟埃德文大致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之后,张海诺告诉他自己大概后天上午抵达威廉港,本来想叫他开车去车站接自己,但埃德文却给了他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建议:奥舍斯莱本就在从勃兰登堡到威廉港的铁路要经过的玛格德堡附近,趁着这次公务外出的期限还有好几天,为什么不顺便回家看看呢?回家……这个词对于张海诺来说具有非常复杂的意义,他真正的家现在恐怕是回不去了,至于奥舍斯莱本乡下的庄园,那是海诺.冯.芬肯施态因的家。不过,如果自己想要以海诺.冯.芬肯施态因的身份在这个时代继续活下去的话,那回“家”也是一件迟早的事情。在挂电话之前,张海诺对埃德文说道:“那么请替我跟冯.劳伦茨准将说一声,我这次顺带回家看一看,如果有必要的话,这几天的时间可以从我的正常休假里面扣除!”“放心吧!你表舅难倒还会为难你不成?你到玛格德堡之后再转车去奥舍斯莱本,记得地址是奥舍斯莱本南郊的芬克庄园!”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尽管是战争时期,德国的火车却依然非常准时,而且搭乘火车外出的平民也不少——地面主战场毕竟在法国和俄国,英法飞机也较少飞到德国内6来进行轰炸,所以德国国内的秩序还是较为稳定的。张海诺随便找了个没有人的位置坐下,坐在他对面位置上的是一位年轻妇女和她的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10来岁的样子,脸上长着很多雀斑;小的是女孩,顶多3、4岁,金卷卷的,看上去像是个可爱的洋娃娃。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怯生生看着张海诺,倒是那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她奶声奶气的问:“军官先生,你也是到法国去吗?”张海诺俯下身子,说道:“不,我要到玛格德堡去,然后从那里转车回在奥舍斯莱本的家!你们都要到法国去吗?那里可是在打仗噢!”小姑娘对于“打仗”这个词恐怕还没有什么概念,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爸爸在那里!我们去看爸爸!”这时,那位年轻的妇女笑着解释说:“我丈夫是一名6军上尉,他们部队正好从前线撤下来休整,可是回国的长假又很难申请到,所以我们就到法国去看他了!”“原来如此!”张海诺这才注意到,这趟从柏林始前往德国西部的火车上妇女和孩子还挺多的,而且衣着大都和他对面这三位一样,虽说不是特别华丽吧,但在德国也算的上是中高档次。看来,这里许多人是军官的家人,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大概也都是法国吧!“您是在海军服役吧!”年轻妇女看了看张海诺身上的军服,显然和他丈夫穿的有很大的区别。“是的,在公海舰队服役!”张海诺觉得这算不上机密,因为德国海军官兵除了各岸防部队的之外,基本上都隶属于公海舰队。“是哪条战舰?”那男孩突然声音不大的插了一句。张海诺微笑着反问他:“小朋友,你都知道哪些战舰的名字?”“我不是小朋友,我叫莫瑟斯.拜尔,今年已经十岁了!”男孩憋红了脸,可他接下来却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舰名:“我知道拿骚、维斯特*、莱茵兰、波森、赫尔戈兰、奥斯特弗里斯兰、图林根、奥尔登堡、恺撒、菲特烈大帝、皇后、阿尔伯特国王、路易特波德摄政王、国王、大选帝侯、边境总督还有威廉王储!”好家伙,德国的整个无畏战列舰队就都在这里了,张海诺不禁要对眼前这位小男孩刮目相看了。“您在这其一艘战舰上服役吗?”小男孩很认真的盯着张海诺看。张海诺摇摇头,“不,我不在战列舰上服役!”“德弗林格、塞德利茨、毛奇、冯.德.坦恩?”小男孩又一连说出了德国海军目前除名义上卖给土耳其的戈本号之外的全部战列巡洋舰。“莫瑟斯!”那位年轻妇女用责备的语气叫住小男孩,然后一脸歉意的对张海诺说道:“真不好意思,这孩子就是对军舰痴迷!”“没关系!”张海诺看看那一脸委屈的小男孩,小声说道:“这次你猜对了!”“那是哪一艘呢?”受到母亲训斥的小男孩这次也放低了声音。“继续猜!”小男孩将那四个名字在嘴里叽咕叽咕的念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塞德利茨!”张海诺笑着没有回答,而是偷偷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哇……”小男孩连忙摇摇他母亲的手臂,“妈妈,不沉战舰,是不沉战舰啊!”年轻妇女只是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塞德利茨号,就是那艘永不沉没的战舰!妈妈,噢,真是太棒了!”小男孩兴奋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直到张海诺将食指贴近嘴唇示意他不要把这个说出来,他才稍稍安静下来。但不一会儿,他便跳到张海诺这边的座位上,一反最初那副害羞的样子扯着张海诺问这问那。对于小男孩的问题,张海诺只好挑了一些不涉及机密的来满足他巨大好奇心。尽管如此,等到他下车的时候,那小男孩还是把他当作头号大英雄来崇拜了。“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加入德国海军,我要跟着塞德利茨号一起出海打仗!”车窗外的张海诺笑着朝小男孩挥挥手,但内心深处却依然有些沉重——如果雷德尔此次无法说服德皇和海军高层,那么塞德利茨号的最终归宿依然将是帕斯卡湾那片冰冷的海底!
第15章 芬克庄园
从玛格德堡转车到奥舍斯莱本之后,张海诺在车站外雇了一辆马车,这虽然得花费不少马克,但至少省去了问路的麻烦。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道路两旁的景致也变得模糊不清了。经过一阵颠簸之后,马车最终停在两扇大铁门外。张海诺这次随身的行李就一个装换洗衣服的皮质拎包,轻便的很。他带着拎包下车付了钱,还没等他去扣响那黑色的大铁门,就有人提着灯盏来开门了。“您是……”一个女性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两秒之后,这个声音兴奋的叫了起来:“男爵大人回来了!男爵大人回来了!”自己这个穷男爵也配得上大人这个称呼?张海诺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很快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个不太高、体型有些福的中年妇女,她衣着很普通,前面还系着一条半长的围裙,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劳动妇女仆形象。张海诺刚下车的时候,庄园里面只有一个窗户透着光,女仆喊了两声之后,里面的灯光亮了一些,但还是不足以让张海诺看清庄园里那栋房子的真实面貌。他倒也没有奢望自己家会有冯.提尔皮茨家那么宏伟和华丽,只有一个管家和两三个仆人的房子想来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跟着那女仆和她那玻璃罩灯盏,张海诺穿过大铁门朝里面走,很快他就看到另外两盏灯向自己移动过来。提着灯盏的一个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另一个则是满头白的老。“男爵大人,您回来了!”两人见到张海诺都是一副既欣喜又恭敬的样子。可惜张海诺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只好这样对他们说:“嗯,休假,回来住上两天!”“真太好了!男爵大人,自从战争爆之后,您都没有再回来过。说实话,我们还真有些替您担心啊!”这话是那位白老说的,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这里的管家。两年没回家,张海诺很是惊讶,这一点埃德文倒没有跟自己提起过。看来那个海诺并不在意这个家,或许对他来说,这个破旧的小庄园也没多少家的意味了。不管怎样,张海诺还是礼貌的说道:“噢……真抱歉,实在太忙了,也没能抽出时间回来一趟!”“男爵大人言重了,您在海军自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对了,您前年和去年写回来的那两封信我们都收到了,一切已经按您的指示办妥!”老一边说话一边在张海诺前面领路,这时女仆和那个男子则一左一右的跟在自己侧后,这让张海诺想起了舰队行动时典型的三角护航队形。指示?张海诺哪晓得“自己”之前作出了什么指示,但他这时也不好问,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这庄园确实不大,一行人几步路就来到了主建筑的正门口。那是两扇对开的大门,每一扇都有1米宽、两米多高,上面钉着大号的门环和铁皮包角。就这大门来说,张海诺觉得还是很有贵族气势的!“男爵大人,欢迎回家!”老将灯盏交给女仆,然后走到门前,双手将那看似沉重的大门推开。*********************也许是旅途劳累的关系,张海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这足以容纳三四个人的大床又软又舒服,绝不是军舰上那种硬邦邦的铺位可以相比的!让张海诺有些不习惯的是身上的这件质地柔软的睡袍,它的样式倒不是特别奇怪,在一些反应古欧洲生活的电影里也能看到。只是张海诺有些不明白,现在已经过了工业时代了,管家怎么还拿这种睡衣给自己。张海诺起身下了床,走到窗户旁拉开那厚重的窗帘,眼前的世界霍然开朗!在朝阳的照耀下,远处那一片片田野显现出一种象征丰收的金黄色,近处有一条小溪流,上面有桥有磨坊,还有一片一片的树林。在树木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沙土路,它不是很宽,最多能并行两辆马车,这条路一头延伸向远方,另一头开出一条岔路,而岔路的终点就是这座庄园的大门口。现在张海诺看来,这座庄园倒也不像相像中的那么小。房子前的草坪有两个标准篮球场那么大,一条石子路将草坪拦腰截成两半,草坪边缘靠围墙的地方还种了一些花,如果不是草坪上那几只来回走动的鸡,这里还颇有些贵族庄园的味道。张海诺推开窗户,让那充满乡土气息的空气流进这个房间。昨晚洗过澡睡意很浓,加上蜡烛的光线并不理想,他现在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起这个房间来。木质的天花板和地板,点蜡烛的吊灯,大块石头砌成的墙壁,大号的壁炉,一些木头边框的油画,一人多高的衣柜,房间里的陈设让人仿佛回到了中世纪。张海诺在靠近房门的衣架上找到了自己的衬衫和军服,旁边的架子上则放着脸盆、毛巾和刮胡用具,脸盆里已经打好了水。张海诺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便走出房间。加上阁楼,这栋房子一共有三层,张海诺的房间在第二层,出了房门左拐便是通往大厅的楼梯,昨天他刚刚走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差点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二世纪——这里所有的壁灯、吊灯都是点蜡烛的,木质地板、大石块砌成的墙壁和卧室的基本结构没有二恙,而能够体现出主人贵族身份的,也就是墙壁上那些盾牌、长剑、家族旗帜以及立在大厅角落里的古代盔甲了!“男爵大人,您起来了!”白老今天换上一套干净的黑色礼服,白衬衫的衣领还打上了黑领结,更让张海诺觉得夸张的是他居然还戴了一副白手套,这完全是一位非常懂贵族礼节的专业管家!木质的长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鸡蛋、面包、小煎饼还有牛奶,但只有张海诺一个人的位置。在独自享受完这顿早餐之后,他和老管家聊了起来。“大家这两年都还好吧!”“是的,男爵大人,托您的福,大家身体都很健康!去年拉玛的儿子去参军了,所以她和巴伦德平时得多干一份活。这两年庄稼的收成都还可以,只是大部分粮食都被政府低价征去了。这些我都详细写在账本里,请您过目!”老管家早有准备的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张海诺翻开第一页,霍!那漂亮的字迹显示当时的年代是1873年,看来这账簿比自己还年长许多。账簿上记录的东西很简单,无外乎是每个月的收入、支出情况,并不像那些正规的公司账本还会附夹各种凭证,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贵族与管家之间相互信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