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显异象
公元311年,西晋怀帝永嘉五年,正月,青州,某山中,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一个年老的读书人惊惶失措,忍不住掩面叹息,“天象变乱,天下乱之久亦,今有异人将出,不知是福是祸?!”接着他一头撞开自家那个破烂不堪的柴门,似乎只有家的温暖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这天下自武帝司马炎去世之后,就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先是八王之乱耗尽了中原王朝最后一丝元气,紧接着休养生息了近百十年的各部胡人趁势而起,大肆入主中原,给汉人百姓带来了沉重灾难。
这个读书人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失态,主要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已观察到数次异变天象,而每一次他都以为是天降明主,可谁知下来的却是混世魔王。
回到屋里的读书人拿起床头的一本《易经》,轻轻裹上被子看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放声大哭。
天昏昏兮,地亦苍苍
星沉沉兮,人亦惶惶
赳赳武兮,枯木飘荡
郁郁文兮,唯结忧伤
……
“救星来了,呵呵……”小屋内,躺在床上地读书人,眼角不断地流出泪水,嘴边却含着笑,低声地呓语不断地重复着。
越过此山,在那曾经养育了无数儿女的土地上,无数地旗帜树起来,而又被砍倒,无数地身躯站立起来,而又倒下,无数地白骨暴露在旷野之中,无数地胡衣左衽地胡人,正在驱赶着被掳掠地百姓,赶向前方地营地。
一切如同修罗场……
此刻,江南的世家皇族们,正在醉生梦死中分配着残缺地天下。得利者志高气昂,失利者摩拳擦掌,至于北地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又有谁去怜惜关注?
与此同时,一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正懵懵懂懂在崂山中游荡。
“娘咧!咋会迷路呢?好好的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个年轻人名叫卫朔,是个刚从学校踏入社会愣头青。不过,他的命比较好。刚一毕业就被一家民营公司相中,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职员,可也比大多数找不着工作的同龄毕业生强了不少。
元旦将至,卫朔所在的公司打算趁此机会大赚一笔,老总派出公司的精兵强将在崂山地区展开宣传活动。而卫朔作为一名小人物,一些跑腿打杂的活儿就落在他头上。
好不容易将老大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卫朔忙里偷闲买了几根烤玉米和烤红薯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谁知突然降下大雾,一时之间能见度不过半米左右。
卫朔不敢乱闯乱动,只好待在原地耐心等待,不知过了多久雾消云散,他却发现外界已物是人非。原先高高挂起的横幅早就不知去向,之前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已变得荒草横生,根本没有一丝人类居住的痕迹。
“嘶!这……这……这人都到哪儿去了?”
其实不光是人流不见了,就是四周的环境也变了,以前崂山上遍地光秃秃的石头已统统消失,入眼处全是高大粗壮的各种树木以及相互缠绕的藤蔓枝条。
卫朔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一点儿信号都没有,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他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也幸亏是在崂山上,否则换个大山他还真不一定能找着下山的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当他饿的两眼发昏四肢无力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座山谷,山谷狭小,不过方圆百里而已,只是山谷中几座破落的茅草屋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对于渴望看到人烟的卫朔来说,这几座茅屋实在是比什么都重要得多。
卫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又顺手拍了拍身后的双肩包,迈开脚步朝着一座茅草屋坚定的走了过去。
说起双肩包,卫朔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件怪事,那就是之前他买的烤玉米和烤红薯,不知怎的又变成了生的?这件事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过左右怕是与那阵莫名其妙的浓雾有关,只是眼下卫朔还顾不上去追根问底。
其实不光熟玉米变成了生玉米,就连数量也变多了,比从原来的两根棒子整整多出了四倍,除此之外红薯同样经历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站在破旧的茅屋面前,卫朔轻轻叩响门扉,不知为何里面竟然没人响应,难道家里没人?卫朔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换个人家,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呀?”
“有人在吗?我是过路的,想打听一些事。”听得屋内有人,卫朔大喜,忍不住高声叫道。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主人打开了房门。张老汉原本是不其县一普通农户,早年只因不堪大户、官吏压迫不得已和家人逃难至此。这几年随着胡人肆虐中原,导致越来越多的百姓逃入南方或者遁入深山老林。
就连张老汉居住的山谷中也收留了百多户人家,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佃户和贫寒之家。虽然山里生活艰难,但是众人互相扶助倒也过得去。在这个人不如狗的乱世之中,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可谓是得天之幸。
除了需要购买食盐等必需品外,张老汉他们轻易都不离开这个山谷,一方面是外面如今正兵荒马乱,他们这些老百姓一旦遇上胡人兵马或者盗贼绝无幸免之理;另一方面,大伙儿也怕外界发现这里从而招来祸患。
自打搬到这个无名山谷之后,张老汉从来没有接待过过路人,可今日卫朔的到来却打破了山谷里平静的生活。由于摸不清卫朔的虚实,再加上他儿子儿媳都不在家,只有孙子孙女二人陪着他。所以当他听见外面年轻人的问话时,张老汉只好佯装家里没人。
不过后来,张老汉发现卫朔并没有强行闯入,反而彬彬有礼地打算离去。这让他放下了不少戒心,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白面清净的年轻人,身着奇装异服,肩上还背着个大大的包裹。
最醒目的还是来人那一头乌黑的短发,一身打扮非僧非道,倒让张老汉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其实不光张老汉被震住了,就连卫朔本人看到张老汉一副古人装扮时也呆住了,尽管心里早有了一丝准备,但当这一切真得发生时,卫朔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敢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广郡不其县。”
“敢问老丈,如今是什么时候?”
“永嘉五年,正月十八。”
永嘉五年?!难道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永嘉之乱?一想到此时北方汉人正陷入胡人铁蹄之下,卫朔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就算他再没学过历史,卫朔也知道五胡乱华是个多么糟糕的年代。
发生五胡乱华的悲剧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卫朔却觉得有一个原因不能忽视,那就是汉族人才的缺失以及胡人人才的崛起。遥想汉末三国时汉族可谓是人才辈出,不管是世家大族又或者寒门庶族都涌现出大量人才。
可到了司马家篡位时,世家人才已入不敷出,再加上九品中正制又阻断了寒门庶族的上进之路,导致西晋王朝出现了人才断档。不但出了个傻子皇帝,又有一大批尸位素餐之辈窃据朝堂,使得朝廷对自身问题以及北方胡人缺乏警惕之心。
可这个时候的北方各族胡人经过休养生息已恢复了元气,再加上一些因躲避战乱而流落到边地胡人的汉家读书人,使得胡人加速了对汉家文化的吸收和利用,产生了一大批具有卓越能力的胡人首领。
第二章 在古代的第一顿饭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忙碌了一天的张家大郎领着媳妇和弟弟带着寥寥收获回到了家里,一推开房门却猛然发现屋里多了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两个孩子正窝在床榻上盯着对方看个不停。
“爹,这人是?”张大郎眼神中充满不解,他不明白老爹为何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对于像他们这样躲藏在深山里的人家,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必须要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
“过路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看这小哥儿挺可怜的就让他进屋歇一会儿。”张老汉踌躇一下向两个儿子大致介绍了一下卫朔的情况。
张大郎听了倒没啥,只是张二郎听到‘可怜’二字的时候却撇撇嘴,原来他早就主意到了卫朔,只看对方身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物,他就觉得对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起码跟可怜二子搭不上边儿。
此时正陷入古今两个时空错乱中的卫朔根本就没察觉屋里多了人,他一方面感到此生再也见不到现代的家人,悲痛之情再难抑制,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身处乱世注定生活不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幸运得活下去,对不可知的未来产生了恐惧之情。
张老汉一家看着卫朔哭得稀里哗啦的,以为他想起了什么悲伤之事,可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对方,好在卫朔自己哭了一阵之后就停了下来。
张大郎的媳妇儿张李氏忙活了一阵,将饭菜端了上来,招呼家人吃饭。
这时张二郎暗自嘀咕一句,冲着卫朔努努嘴道:“诶?吃饭么?”
说着就将手中的土灰色大碗放在卧榻上的一张破旧矮桌上。
说实话发生了穿越这样的离奇事件后,卫朔早就将饿肚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如今突然说到吃饭,顿时觉得饥饿难耐,赶紧起身接过碗筷,道:“多谢,多谢。”
“这位小哥儿,你也坐下吃点吧,只是老汉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贵客,只有一些菜团子可充饥,希望小哥不要见怪。”张老汉一边说一边拿起个黑乎乎的菜团子塞入口中,似乎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就连其他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无妨,无妨,眼下兵荒马乱的,能吃饱肚子就不错啦!”卫朔可不敢挑剔,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连眼前这样的菜团子也吃不上。古人的晚餐真是太简单了,就一个大碗,里面乘着七、八个形状不一、黑绿黑绿的玩意。
卫朔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菜团子,怎么也无法将其跟记忆深处的野菜饼联系到一起。话说在现代他也是出身普通农家,小时候也吃过母亲烹制的各种野菜佳肴,像什么榆钱饭、槐花馍等等都尝过。
就是长大之后,家里条件好了,有时候母亲还要制作一些野菜饼来吃,那时候他也没觉得野菜饼有多难吃,甚至偶尔吃一次感觉还挺好吃。可是眼前的野菜饼彻底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看着眼前黑乎乎、绿油油的野菜饼,卫朔使劲咽了一下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吃。
看着卫朔一脸嫌弃的样子,张老汉以及张大郎都没说什么,只有张二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忍不住腹议道:“果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想来长这么大也没吃过什么野菜饼。哼!活该!要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压榨,我们一家何至于逃到深山老林里讨生活么?!”
肚子确实饿了,犹豫再三卫朔还是鼓起勇气拿起一个野菜饼就往嘴里塞。
“呕---!”
果然,菜团子刚一入口,卫朔顿时吐了出来,真不知道是什么味,博大精深的汉语都无法形容出来,总而言之,就是非常难吃。说起来卫朔对吃要求不高,甚至有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眼前的菜团子实在是无法下咽。
卫朔有些尴尬的拿着菜团子,却不知抬头一看却发现张老汉一家人正目瞪口呆得盯着他,卫朔面色一红,嗫嗫嚅嚅道:“我,我,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菜团子,所以……”
“呵呵,小哥儿一看就是大户出身,平时肯定是大鱼大肉吃惯了,不像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年到头不但见不着丁点儿油腥,就是地里产的粮食也没多少。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要说粮食了,就是这些菜团子有些人家也吃不上。”
张老汉一番话深深震撼了卫朔,作为农家出身,卫朔当然深知农民之苦,可亲眼见过了眼前古代普通农户的生活,他才真正体会古代农民求生之不易。作为历朝历代的主体,农民似乎永远是悲剧的代名词。
太平之时,农民不但要承受乡间恶霸的欺凌,同时还要被贪官污吏的敲诈,辛辛苦苦一年甚至还无法养活一家人,一旦遇到个天灾**,必然要卖儿卖女。
战乱来时,农民的生存更加艰难,不但造反者要掳掠他们,就是朝廷官兵也会时不时的杀良冒功。每一次改朝换代,损失最大的往往是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农民。
想到这儿,卫朔忍不住起身朝自己的背包走去,里面十几根玉米棒子和十几块红薯一下子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作为现代人,卫朔当然清楚这两种作物的产量有多高,如果玉米和红薯得到大规模推广,就算无法大规模改变农民的生活条件,起码能让大多数普通农户解决温饱问题。
“兄弟,找什么呢?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不如拿出来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张二郎有些瞧不起卫朔,忍不住对其冷嘲热讽。
“二郎,不可无理!”张大郎厚道不愿得罪人,呵斥道。
“呵呵,没事,二郎说得没错,我这包里的两样东西的确是吃的东西,不过这两样东西非常珍贵,如果能够推广下去,说不定全天下的普通农户将不会再忍饥挨饿。”说着卫朔将一根玉米棒子和一块红薯放在了矮桌上。
张老汉一家看着卫朔如同变戏法一样拿出来的玉米跟红薯,要说玉米棒真是好看,一粒粒黄橙橙的玉米粒紧密的排列棒子上,让人看着着实喜欢,就算是貌似不起眼的红薯也引起了张家人的好奇。
“小哥儿,这是什么作物,老汉我当了一辈子农民,却从未见过此物。”
“老丈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此物不凡,此物是我从海外历经千辛万苦才弄来得。你们可别小瞧此二物,这两种作物不但比眼下农户种植的粟黍小麦等作物产量高,同时对环境的要求还低,不但耐寒同时耐旱,可谓是上天赐给农户的宝物。”
“此物产量奇高?”
“奇高,起码是现在粟、小麦等产量的数倍,甚至十倍以上!”
“什么?!此话当真?”
“当真,可惜我手中的种子有些稀少,若要大规模推广非得下大气力育种不可!”
玉米、红薯两种作物给张老汉一家带来了巨大震撼,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一种产量在十石以上的作物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张老汉突然眼泪横流,伸出一双枯燥的双手如同抚摸稀世珍宝一样摩挲着桌上的两种作物。
过了一会儿,当卫朔从灶火里划拉出一块烤红薯时,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刚刚吃过菜团子的张家人顿时忍不住抽动一下鼻子。若不是菜团子实在是无法下咽,卫朔也不会拿一块红薯去烤,实在是在古代的第一顿饭太考验人了。
烤红薯在卫朔两手中来回交替,随着被其一掰两断,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看看四周不断吞咽口水的张家人,他苦笑一下道:“诸位莫怪,小子实在是吃不下菜团子,不得已才烤了块红薯,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以后我不会再吃了,剩下的红薯全用来育种。”
“嘶,小哥儿,这就是亩产数千斤的红薯么?闻着真是香,看来此物不但能吃,而且味道极佳!小哥儿,若是将来此物得以被推广,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你而得活!”
卫朔不好意思吃独食,他将另一半红薯又分成两半,然后将其分别递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早就按耐不住,也顾不上烫嘴,捧起红薯咬了起来,边吃边流着口水。这边卫朔也拿起剩下的半块红薯就着难咽的菜团子吃了起来。
第三章 跟着张大郎去买盐
一块烤红薯被卫朔以及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妞妞和狗蛋儿差点儿将烤红薯皮吃进肚子。其他几个大人在一旁也是看得直流口水,张二郎两眼放光似得盯着卫朔的包裹,若非他清楚剩下的还需来年育种,估计早就下手了。
拷过的红薯带着一丝甜味,这点对两个孩子来说更有吸引力,要知道糖在古代可是非常紧缺的物资,一般人家平时根本吃不起糖。
就着烤红薯卫朔勉强将一个菜团子塞进了肚子,总算吃了个半饱。
吃过晚饭卫朔与张家父子坐在一起唠起了话长。
“张大叔,这山谷中一共有多少户人家?”
张老汉砸吧一下嘴唇,道:“嗯,前两天才刚搬进来一户,如今一共有一百零三户人家,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不过五百来人,其中青壮不过一百五十一人。”
卫朔暗自琢磨了一下,山谷里的人是有点儿少,可他要想在这个乱世中安身立命,眼下这百来户人家却是他今后能够活下去首要团结的对象。
“大家平时都靠什么生活?”
“山谷里也有几十亩地,平时大伙儿种点粮食,中间少了官府跟大户的压榨,实际收成反而要比在外面的时候多。可即便如此也不够大伙填饱肚子,大多数时候我们还要到山上打点野味以及采摘一些野果、野菜。”
“难道大家没想着找其他出路么?我们这儿距离大海应该不远,大伙儿为什么不下海打渔呢?”
在现代的时候,卫朔见过不少渔民,一般情况下渔民的收入要比单纯种地的农民高。当然了,渔民承担的风险也比农民要高,尤其是遇上恶劣的天气,很有可能使得渔民人船两失。
“打渔?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听到卫朔的疑问,张老汉还未说什么,张二郎忍不住反问道:“且不说眼下大伙儿手中没有海船,就算我们有了海船也不敢轻易下海捕鱼。”
“嗯?不敢下海捕鱼?为什么呢?我看着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大家砍伐一些过来制成渔船不就可以出海捕鱼了么?”
“唉!小哥儿有所不知,以前我们这里也有不少人下海捕过鱼,只是最近几年随着天下大乱,沿海地区相继出现了数股大小不一的海盗。这些海盗不但袭击下海捕鱼的渔民,有时候甚至还会上岸寇略。”
“海盗?这里还有海盗?”
“当然有海盗,正因为那些可恶的海盗才逼的大伙不敢轻易下海捕鱼,甚至连杨二叔家煮盐都要偷偷摸摸的进行!”
提起海盗张二郎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海盗,他和大哥也不至于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跑到山里面去打猎。
当卫朔得知沿海渔民迫于海盗压力而不敢下海捕鱼时,忍不住感叹古代底层百姓生活不易,似乎有点势力的家伙都要对他们这些屁民咬上一口。
众人的谈话因为海盗而意外中止,卫朔也因为刚刚遇到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而耗费了太多精力,因此躺下没多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张家人却因为他的到来久久不能入睡。
在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之后,张家父子三人聚在一起忍不住议论起卫朔来。
“爹,你说这小哥儿是什么来历?且不说他身上的衣服价值连城,就是背包里那些稀世物种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看到卫朔熟睡之后,张大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不清楚,老汉我活了一辈子了,从没见过什么玉米和红薯。对了,家里的盐快没了,明天你去李二叔家换点儿回来。”
“知道了爹,唉,多亏李二叔他们一家也搬来了,省去了大伙儿买盐的辛苦。”
……
第二日一早,卫朔听说张大郎要出李二叔家买盐就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瞧瞧,张大郎不疑有他领着卫朔出了门。寒冬时节,山里的清晨非常冷,就算卫朔身上穿着现代羽绒服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卫朔走在山间小路上,四下打量着分布在山谷中的茅草屋,从这些杂乱破败的茅草屋可以看出生活在这里人有多么艰难。没过多久,张大郎、卫朔二人来到了一座篱笆扎成的小院子前。
“李二叔,李二叔在家吗?”张大郎站在李二叔的院子外喊道,随后他又扭头向卫朔低声解释道:“李二叔一家原来是琅琊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靠煮盐生活,前不久遭遇了风暴没能完成官府交代的任务,官府逼迫深深,不得已李二叔一家才逃到了崂山。”
“也幸好李二叔一家过来了,自从他家搬来之后,山谷里的人再也不用到不其县城去买盐了。而且李二叔家的盐要比外面的价格低廉,有时候还接受以物换物,可不像外面的盐商黑心除了铜钱啥也不要。”
听说李二叔是盐户出身,卫朔眼前一亮,一条快速发财致富的黄金大道猛然间出现在眼前。盐作为生活的必需品,可以说只要生产的出来就不愁卖不出去。自从汉武帝施行盐铁专卖后,走私食盐就开始大规模泛滥开来,而且成了汉以后历朝历代都无法根除的顽疾。
实际上在古代,青州在很早的时候就是产盐的传统地区,在春秋时,齐国管仲许齐人‘煮海水制盐’,自此青州地区就成了产盐重地。史书上记载:“盐者之归也,譬若市人。”即煮盐者之多,有如赶集似的。
由于管仲的食盐专卖政策较充分地考虑到了社会各阶层的利益,故深得民众欢迎。
史载:管仲“设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齐人皆悦”。
这就从根本上避免了私盐产生的可能性。
试想在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利益都能得到较充分保障的情况下,违禁制贩私盐还有什么市场可言?有什么利润可图呢?唯一的只是高风险和高成本。所以,后人翻阅了这一时期的有关文献,实在找不到齐桓公时齐国境内有制贩私盐的文献记载,也无相关的禁私条文。
只是到了汉武西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实行食盐官卖,严禁私煮之后,又没有充分考虑到底层盐户的利益,导致“盐始有官、私之分”,这个时候居高不下的盐税已成为盐户沉重的负担,大量的盐户开始从事贩卖私盐。
“张大哥,外面的盐一般都卖多少钱?”
“太康年间,每斤官盐大概五钱,私盐一般比官盐低一到两钱。可最近几年随着胡人入侵,盐的价格越来越高,到如今一斤官盐要卖十钱以上,就是私盐也在八钱以上。唉,盐的价格如此高,可苦了像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
一想起居高不下的盐价张大郎就忍不住摇摇头,盐的价格太高,一般农户根本吃不起,可不吃盐又没有办法,大伙儿只好忍痛用自己田地里的微薄收入从盐商手里购买高价的食盐。
张大郎随口的一番牢骚给卫朔带来巨大的震动,他能想到古代盐业存在着巨大利润,但也没想到其中的利润竟然如此巨大,说是暴利一点儿都不为过。在现代一斤盐的价格大概是两元人民币,西晋五铢钱一钱相当于人民币四角,再说古代一斤差不多只有现代一斤的一半重量,也就是西晋末一斤官盐的价格大概相当于人民币5元。
“大郎来了,快到屋里来吧!”
正当卫朔沉思的时候,杨二叔打开了屋门,将张大郎、卫朔二人让进屋。杨二叔看到张大郎身边跟着个陌生人也没多问,毕竟这山谷里不时有外面人前来投奔落脚,指不定这位又是张家什么亲戚。
“杨二叔,你家还有盐没?我想换点儿回去。”
“有啊,昨天黑子煮了一锅盐还没来得及卖,你先拿过去吃吧。”
“那太好了,这是我爹让我拿过来鹿肉,你看能换多少盐?”
说着张大郎将一条鹿腿递给杨二叔,这条鹿腿张家放了不少时日,一直不舍得吃掉,眼下只能拿来换点儿盐回去。
第 4章 这也叫‘好盐’
之前卫朔想着杨家作为盐户他们的生活条件应该比张家这样的普通猎户、农户要好,可当他进屋一看才发现,杨家的生活未必就比张家强多少。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杨家每个人脸上同样带着不健康的菜色。
“杨二叔,你们家的盐一般都卖到什么地方?”趁着张大郎交易时,无所事事的卫朔忍不住向杨二叔打听一些贩盐的细节。
“大郎,这位小哥儿是?”
杨二叔对身着奇装异服的卫朔充满了警惕,他从事的是掉脑袋的活计,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不但连累家人,说不定会给整座山谷里的乡亲们带来严重灾难,因此面对不知底细的外人时,他不得不再三小心。。
“二叔,我是张家的远方亲戚,家里遭了兵灾不得已才来投靠张叔。”卫朔抢在张大郎之前编造了一套谎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本身来历不明,要想快速融入到山谷当中,就必须扯着张家的虎皮。
张大郎见卫朔自称张家远亲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出言反驳,想来是他想起了卫朔包裹当中玉米和红薯。以后玉米和红薯的推广还离不开卫朔的首肯,这个时候卫朔愿意和张家攀亲,张大郎当然求之不得。
“以前盐户煮出来的盐都要交给不其县的官府,由他们统一收购并发卖,我们这些盐户只是赚点儿辛苦钱。可自从天下大乱后,官府盘剥的愈发厉害,普通盐户连赚点儿辛苦钱都无法保证。”
“后来我们一家逃难至此,以前的销售渠道肯定不能用了,目前杨家煮出来的盐也只能悄悄地卖给不其县里的盐商。由于是私盐,所以盐商把收购价格压得很低,一家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的收入却还不能保证家人的基本生活条件。”
说到这里杨二叔忍不住长叹一声,都说盐商富裕可又有谁知道普通盐户的生活有多艰难。一般普通盐户,都靠煮盐补贴生活,茶油酱醋米,都得从煮盐当中而来。可盐的收购价格掌握在官府跟大盐商手中,盐的收购价格涨不上不去,普通盐户的收入就提高不了。
就在此时杨黑子从屋里挑出自家的盐,轻轻揭开蒙在上面的麻布。看到张大郎走了过来,杨黑子感慨的说道:“张大哥,你看多好的盐啊,可惜盐商就是压着不肯提高收价,若不是我们没有自己的盐店,狗日的才愿意卖给黑心的盐商。”
这时卫朔也慢慢的走过去,扫了一眼箩筐里面的盐巴,才真正看到了古代海盐的真面目。他在盐担的旁边站了一会儿,神色间有些疑惑。
“这就是好盐吗?”卫朔皱着眉头问道。
毫无疑问,在卫朔的眼里,眼前的海盐只是最原始的盐巴,含有很多的杂质,表面带着黄黄的颜色,非常的难看。伸手抓起一把海盐,感觉涩涩的,颗粒很大,也不均匀。这样的海盐,用来炒菜,显然有点勉强。
猛然间卫朔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头问道:“杨二叔,青州所有的海盐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杨二叔自豪的回答:“当然不是,数遍整个青州,我敢说没有一家的盐有我杨家的好,有些黑心的盐商甚至往自家的盐里掺杂泥土什么的。但咱们老杨家可是本份老实人,从来不干这缺德事。”
“什么?这也叫好盐?”
听了杨二叔的话,卫朔彻底无语了,就算他再没见识,也知道后世的盐都是细细的,粉末状的,白白的。哪像眼前的盐却是大块大块的,黄黄的,卖相实在是太糟糕了,光从外表看起来就没有食用的**。
“怎么?你觉得这盐不好吗?”
卫朔的质疑引发了杨家人的不满,竟然敢怀疑他们老杨家盐的质量,若不是因为对方自称张家的亲戚,杨黑子都想将对方乱棍打出去。
张大郎一看卫朔闯祸了,赶忙上前劝解道:“杨二叔,黑子老弟二位莫怪,这位卫小哥儿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新奇之物,或许他在外面见过比杨家更好的盐也不足为奇。不过,我张大郎深知杨二叔的为人,断不会行欺诈乡邻之事。”
“哼!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平白诋毁我们杨家不是?大伙儿都是街坊邻居的,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我们杨家还怎么在山谷中待下去。”纵然听了张大郎的解释,杨二叔父子二人仍然忿忿不平。
此时卫朔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他向着杨二叔深施一礼道:“二叔见谅,刚刚是小子无礼了,小子确实无意冒犯,希望二叔莫怪。”
卫朔诚挚的道歉顿时让一场风波化于无形,张大郎也悄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卫朔带出来。这要是得罪了杨家,以后他们张家吃盐都要成了问题,谁知他还没把心放回肚里,那边卫朔又开口了。
只见卫朔拿着一块盐巴问道:“杨二叔,若是有质量比这更好的海盐,这价格是不是会好点儿?”
“质量更好的盐?小哥儿说的是来自蜀中、关中、凉州一带的青盐吧。可是如今的青盐只在世家大族之间流通,平常老百姓可见不到那精贵玩意儿。听说目前青州的青盐已是有价无市,不其县城里已经很久没有青盐出售了。”
杨二叔作为盐户当然听说过青盐,只是青盐价格高昂,一般价格都在普通海盐的数十倍以上,眼下天下大乱,青盐的价格越来越高,甚至有的时候就是有钱也不一定可买得到。
听了卫朔的话,张大郎眉间一跳,暗道:“卫小哥儿果然是世家大族出身,就是不知道他跟河东卫氏有什么关系,听说河东卫家就是靠河东的井盐发家致富的。”
“杨二叔,如果我有办法将眼前的粗盐变成市面上青盐的话,你能不能将其卖的出去?”说着卫朔紧紧盯着杨二叔的眼睛。
杨二叔紧张地舔舔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问:“小哥儿,真有办法将粗盐变成青盐?”
这个时候不但是杨二叔紧张,就是张大郎、杨黑子二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卫朔。青盐那可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他们长这么大可是连一眼可都没瞧见过。只是听老辈人说过,青盐都是皇帝、贵族用来清洁牙齿用的。
卫朔不理众人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道:“杨二叔甭管我有什么办法,你只说能不能卖出去?”
杨二叔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答道:“如果真能将粗盐变成青盐,不但可以卖出去,而且价格还不会低了,说不定能卖到百钱左右。眼下天下大乱,蜀地、关中的青盐根本运不过来,这中原一带的青盐价格都比以往翻了几番……”
听了杨二叔的话,卫朔终于振奋起来,暂时忘却了失去家人的痛苦。虽然贩卖私盐是一条快速致富的道路,但目前卫朔却还不敢轻易介入。首先他要考虑到一旦精盐出来之后,他会不会受到来自其他盐商的打压,所以第一步他要建立一定的防卫力量。
“呵呵,二叔、大郎,贩卖私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贩卖精盐,弄不好会惹来滔天大祸。”
“所以制作精盐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我希望将山谷当中所有人都能组织起来,大伙儿全都投入到贩卖私盐的行业当中。将来我们制作出来的精盐通过陆路贩卖到青州各地,甚至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通过海路贩卖到江东去。”
卫朔的话如同一盆凉水顿时让激动不已的三人安静下来,杨二叔毕竟见多识广,他猛然意识到卫朔提出的提纯精盐计划不但可以为大伙儿带来好处,同样还有可能带来祸患。不说别的,就是不其城里的那些盐商知道了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第5章 真的变成精盐了?
从杨二叔家出来,张大郎怀里抱着盐块,却不时瞅瞅旁边的卫朔欲言又止。见此情景,卫朔摸摸鼻子笑道:“我说张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兄弟,你真有办法把粗盐变成精盐?”
“当然了,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不相信的话,回去之后我可以试着将你怀里的盐全部变成精盐,但在这之前得先准备几样东西。”
张大郎闻言跃跃欲试的说道:“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他的性格就算再迟钝,也清晰的认识到,要是真的可以将粗盐变成精盐的话,赚大钱的日子就要到来了。眼下不要说整个青州,甚至冀州、豫州、兖州等地区,对于精盐的需求量都是个无底洞,多少精盐都不够填。说是摇钱树、聚宝盆一点儿都不过。
粗盐提纯对卫朔来说不过是做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在现代只要是稍稍接触过物理化学知识的中学生就能独自完成,可在古代人眼中却是千难万难,真可谓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一回到家,张大郎就拉着张老汉嘀嘀咕咕个不停,不一会儿张家人全都行动起来。很快张家就按照卫朔的要求,准备好了做提纯实验用的相关器具。因为没有玻璃杯,只要用大号的木碗、木桶、木盆代替。
看着满脸紧张之色的张家父子,卫朔洒然一笑道:“张大叔用不着如此紧张,这只是个简单的物理实验而已。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可是在实验室里做过多次,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卫朔的安慰并没有让张家父子三人放松下来,也是,任谁面对一座金山也不可能保持镇定。精盐和粗盐之间的差价,实在是太大了。
要是真像卫朔说得那样,可以将粗盐变成精盐,那绝对是赚大了。以后山谷里的乡亲们就不用在辛辛苦苦为生活忙碌,卖出去几石精盐就足够大家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到放在地上的器具,卫朔根据记忆当中的实验步骤,先将几块粗盐通过研磨变成粉末,然后再丢到木桶当中,加入清水,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搅拌起来。等到盐全部溶解之后,放置一边,过一会儿当一些不溶于水的杂志都沉入桶底之后,再将上层的溶液倒入旁边的木盆里……
粗盐在实验室中提纯无非就是研磨、溶解、过滤、蒸馏等几个步骤,其作用就是为了清除掉粗盐中的杂质。其中过滤的环节最重要,要反复多次进行。
在卫朔操作的过程当中,张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都想看看粗盐是如何变成精盐的。
经过多次过滤,盐水中的杂质终于被除去的差不多了,终于到了进行提纯的最后一步——蒸馏。卫朔将反复过滤后的盐水全都倒入大锅里,在下面点上柴火猛煮,直至将锅里的水分完全蒸发出去。
随着卫朔不断搅拌,锅里的水分越来越少,慢慢的开始出现白色晶体……
“好了……”卫朔满脸喜色道,亲眼见证自己劳动成果的感觉非常爽。
“哪啦,哪啦,让我瞧瞧!”
张家诸人纷纷抢到跟前,众人一眼就看见了锅底的那一抹青白色,张二郎忍不住用食指扣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瞬间一股浓烈的咸味通过味蕾传递到大脑,差点儿咸得让张二郎一口吐出来,幸好关键时刻他用手捂住了嘴巴。
“嘶,好咸啊!”
此时再看从杨家买回来的粗盐已不复当初的块状,也不再泛着黄色,全都变成了白色的粉末状。其实不用品尝,仅仅从外表看就能知道,经过提纯的精盐比原来的粗盐的质量要好很多。
张大郎哆哆嗦嗦地问道:“爹,这,这,这就是青盐?”
“说实话你爹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青盐是什么样子,不过卫小哥儿弄出来的就算不是青盐,估计也差不多少,起码比咱们以前吃的粗盐强了不少。”
张老汉就是一个普通庄稼汉,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青盐,不过在他看来,青盐应该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样子。
卫朔略微得意的看着张家人,不由得感慨还是古人容易满足啊!一个小小的物理实验就让他们顶礼膜拜,要是在现代估计也就能去蒙蒙小学生而已。
“张大叔,这个粗盐制取精盐的方法可不能被外界知道,暂时只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而且还要封闭相关消息。否则被外人得知的话,我们将面临不可知的危险。”卫朔语气低沉地叮嘱道。
卫朔这么说绝不是无的放矢,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估人的贪欲,连老马都说过,当利润超过百分之三百的时候,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张老汉面色沉重的点点头,他自然晓得一旦粗盐变精盐的消息泄露之后会给整个山谷中的家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满脸严肃的叮嘱自己的两个儿子道:“大郎,二郎,从今以后千万不要再外人面前谈起制作青盐的事情。”
“知道了,爹。”张大郎、张二郎忙不迭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看到了制取精盐的整个过程,张家人都忐忑不安却又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接下来张大郎兄弟二人在卫朔的指点下,继续将剩余的粗盐反复溶解,过滤,蒸馏,当锅底再次出现雪白雪白的精盐时,张家兄弟二人再也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有了卫朔提供的制盐之术,生活才算是有了盼头,这下卫朔在张家的地位陡然改变,再也不是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一下子变得跟张老汉平起平坐,连一向不大瞧得起他的张二郎见到卫朔也是毕恭毕敬的。
由于制盐成功,早饭也比往日丰盛了不少,张老汉将过年时也舍不得吃的熏肉都拿了出来,又配着野菜熬了一大锅肉汤,每个人给盛了满满一大碗。虽然这饭还没有卫朔吃过的泡面好吃,但起码可以入口了。
卫朔边吃边说道:“张大叔,下午我想到不其城里去,看看这精盐的价格如何,如果合适的话就将刚刚咱们蒸馏出来的精盐给卖掉。”
“让大郎二郎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哎,知道了爹。”大郎、二郎应声道。
吃过早饭,张大郎将五斤精盐用包裹背起来,怀里揣了五六枚五铢钱,三人就上路了。崂山北麓距离不其县城不到十五公里,由于古代路况较差,卫朔三人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不其县城。
不其县是长广郡的治所所在地,位于崂山西北,西晋咸宁三年(277年),分东莱国不其、长广二县及北海郡挺县置长广郡。辖境相当今山东青岛市、崂山、莱西、海阳、即墨、莱阳等县地。
站在城门口,卫朔上下打量着千年以前的古代城池,实际上不其县还算不上真正的古代城池,充其量不过是一座土城而已。城墙高约4米,东西长约700米,南北长约800米。
汉武帝曾经分封大司徒伏湛为不其侯,食邑3600户,传八世,直到建安十九年,曹操擅权灭伏氏满门,并废除了不其侯国。
以前,不其县城内不过4000余户人,但随着中原大乱,不少来自兖州、豫州以及青州西部的百姓开始大量逃亡这里,使得不其县的人口数量开始突破五万人。
缴纳了一定量的人头税之后,卫朔三人踏进了县城内,为了不引起麻烦,卫朔头上带了个斗笠,身上披了一家破旧的皮袄,只要没人发现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猛一看他和这个时代的普通农夫没什么区别。
第6章 暴利!绝对的暴利!
走在不其城内,卫朔忍不住好奇心四下打量着,发现狭小的街道两边布满了卖东西的小贩,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没想到,这小小的县城还挺热闹!”
“呵呵,不其县是郡治所所在地,故比一般的县城要繁华一些,若是有机会到临淄或者京师洛阳去,恐怕比这里更加繁华了。”张大郎笑着解释道。
说起洛阳,卫朔忍不住一叹,在他的记忆中,过不了多久,大晋的国都将会被北方的匈奴人毁于一旦,数万黎民死于非命。可这样的大事眼下他还搀和不起,当前最重要的是打开精盐的市场,争取让隐居在崂山中的人尽快富裕起来。
看得出来张大郎对县城里的一切非常熟悉,三拐两拐就带着卫朔、张二郎二人来到一家盐卖店。店门口站着一个正在揽客的伙计,卫朔往里面一瞧,发现在柜台后面还坐着个账房先生,唯有店主不见踪影,想来对方此时不在店里有事外出了。
张大郎紧了紧背上包裹,三人对视一眼,迈开脚步冲着盐店走了进去。门口的伙计似乎见多了像张大郎这样的人,也就见怪不怪,只是上下翻了下眼皮就不再关注对方,显然他不认为卫朔三人是理想中的大主顾。
卫朔三人也不在意,越过看门的伙计,径直往里面走。在柜台上摆满了麻袋,里面装着的都是食盐,卫朔上前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食盐的质量大多数还比不上张大郎从杨二叔家换来的。
看来杨二叔也没说大话,盐店当中只有极少部分麻袋里的食盐,其质量超过了杨二叔提供的,但比起卫朔提纯后的精盐仍然差了不知多少等级,至此卫朔三人才算是放下心来。
外面的伙计见卫朔三人进来后却不买东西,只在柜台上摸来摸去,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咳咳,不好意思,几位客官,麻袋里的盐可不能随便用手摸,几位要什么只需跟小的说一声即可。别看我们店不大,可是县城里最大的盐店,向来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伙计,你这里的盐怎么个卖法?”
“普通盐,十钱一斤,那边的质量稍好,大概要三十钱一斤,不知几位客官可有相中的?”
“不知你这里可有青盐?”卫朔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精盐所在,却突然开口问道。
“青盐?”伙计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个穷酸,真不敢相信他们买得起青盐,他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道:“我说各位不会是来消遣咱们的吧,且不说我们店里有没有青盐,单说以青盐的价格诸位买得起么?”
“你……”
卫朔一把拉住冲动的张二郎,然后面带笑容看着伙计道:“呵呵,伙计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买不起青盐,可我看你们这个店也没什么了不起,刚刚我瞅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一丁点儿青盐。”
“你懂什么!你怎么知道俺们店里没有青盐,若不是匈奴人闹得凶,青盐早就该上市了。算了,跟你们这些苦哈哈说也说不明白。我说这盐你们到底买不买?若是不买的话就赶紧离开,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嗯咳,不可无理,俗话说进门都是客,怎么能把客人往外赶呢?”
正当众人吵闹不休的时候,坐在柜台里面的账房先生开口了。只见他放下手里的算盘,抬起头冲着伙计呵斥了两句,随后又继续埋头在账本当中。
“说吧,你们到底买哪种盐?”伙计见账房发话了也就不再发牢骚,不过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毕竟像张大郎三人这样的散户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多少吸引力,首先一般情况下,对方的购买量少,其次就算他再殷勤也不可能得到赏钱。
“伙计,说实话吧,我们不是来买盐的,我们是来卖盐的。”
“卖盐?哦,原来你们是私盐贩子,这我明白了。”
听了卫朔的话,伙计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显然他对这样情况是熟门熟路了。事实上随着私盐泛滥,各地盐店多多少少都暗中收购过私盐。私盐的价格相对官盐要低,但店里出售的价格却一样,也就是说同样量的私盐要比官盐的利润大。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店里的伙计遇到贩卖私盐的散户并不会去报官,反而会悄悄的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将散户手中的私盐给收购下来。
“把你们的盐拿出来让我瞧瞧吧,若是质量好的话,我们店里会以相对高的价格收购。”
张大郎解开包裹,将其放在柜台的空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却不知他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落在伙计眼中又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他又怎能理解张大郎患得患失的心情。
随着包裹一层一层的打开,精盐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一片雪白色顿时闪瞎了伙计的狗眼,只见他一声惊呼,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盯着包裹里的精盐。
“这,这,这,这是青盐?”
“什么,青盐?”
一直安坐在柜台里面的账房先生也被惊动了,只见他放下手中的账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柜台前,只见那一坨白花花的青盐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账房先生用手沾了点盐末放在嘴里尝了尝,闭着眼睛仔细回味了一会儿,随即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低喝一声:“果然是青盐!”
“不知几位客官的青盐从何而来,手中还有多少存货?”账房先生沉吟片刻盯着卫朔三人问道,接着他又自顾自的说:“不满几位客官,眼下整个青州都缺青盐,像这不其城内早就是有价无市,也就是在临沂那样的大城市中才会有货,但那点儿货量还不够青州本地世家大族的日常消耗。”
“那岂不是说现在有多少青盐,青州就能消化多少。”就连卫朔也没想到整个青州对精盐急需到如此地步。
“没错,眼下这青盐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算如此青州境内也没多少青盐。毕竟咱们青州虽然遍地是海盐,却很少出产青盐,这海盐的质量是没法和青盐比的。”
账房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卫朔,他是打定主意了,无论对方手里有多少货,他都准备吃下,毕竟青盐的价格随着战乱到来,只会越来越高,怎么看也不会赔本。
“呵呵,不好意思要让老先生失望了,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这么点儿青盐,庄户人家平日里哪吃的起这么精贵的东西,只想着将它卖个好价钱以补贴家用。”
卫朔断然否认了手里还有青盐存货,同时又刻意夸大了制作精盐的成本,惟其如此才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同时打消一些人的贪念。
“你的意思是说,这青盐是你们自己制作出来的?”
账房先生虽然对青盐的数量有些失望,但听说卫朔可以制作精盐却又忍不住兴奋起来,若是能获得一个稳定的青盐供货产地,以后他们店里就能源源不断的对外贩卖青盐,从而获得长期不菲的利润。
“是的,青盐的确是我们熬制出来的,不过因为过程繁琐复杂,再加上成本高昂,我们没有能力获得更多的产量,若是贵店有意收购的话,我们双方可以签订一个合作协议,将来我们产出的青盐可以交给贵店贩卖。
“可不可以将制作方法卖给我们?我们可以出高价购买。”账房先生心有不甘的问道。
面对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卫朔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他明确的向对方表明,他们暂时只对外贩卖成品青盐,却不可能出售制盐方法。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后卫朔三人带来的精盐以每斤200钱的价格成交,以后都将以此价格来交易。
当卫朔三人怀揣着一贯钱走出店时,张大郎兄弟二人感觉走路都轻飘飘的,按照市面上普通盐每斤十钱的价格来算,制成精盐后,其价格翻了近二十倍,暴利,绝对的暴利!
第7章 美好前景!
到了下午的时候,卫朔三人终于平安回到了崂山山谷,一路上三人是慎之又慎,为了防备被人跟踪,三人甚至中途变换了几次方向。
一到家,张二郎就忍不住兴奋地叫道:“好消息!好消息!”
“爹,咱们的盐卖了好价钱!”
当张老汉得知,三人随身携带的五斤精盐以二百钱每斤的价格卖掉之后,整个人忍不住喜极而泣。尤其当大家得知,盐商会继续以此价格收购今后的精盐时,整个张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卫朔三人虽然走了近百里路,但他们却一点没感到疲惫。张二郎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精盐这么好卖,咱们就该多带点过去,要是弄他个百十斤,咱们这一趟可不就发了。”
卫朔闻言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且不说今天根本来不及大量制作精盐,而且就算能卫朔也不会轻易带着巨量精盐进城,万一引起其他人的觊觎就麻烦了。还是像现在这样小批量、多批次出售比较安全。
……
就在卫朔三人离开盐店没多久,一个身穿丝绸的富态中年人匆匆忙忙进了盐店。中年人一进门就带着账房先生进了内厅,此时在内厅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赫然放着当初张大郎身上背着的包裹。
中年人面色焦急却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当那一片雪白色映入眼帘的时候,他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中年人冲着账房先生满意的点点头赞许道:“老焦,这次你可立了大功!当时的情形我也听说了,多亏你处事老道,否则这生意可就不一定会落到咱们手里。”
“东家谬赞了,我也是瞧着那位小哥儿不似一般人,别看他穿着打扮简陋,但当时整个人却表现得落落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焦先生面色得意地摸摸颌下胡须,今天他可是在东家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
“老焦,那几个人的底细可曾打探清楚了?”
“没有,这三个人行踪诡秘,咱们派出去的人不敢跟的太近,怕打草惊蛇。我想着反正咱们已经跟他们签订了合作协议,也就不怕对方不再露面,打探底细这事就不必急在一时,东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没错,凡是不可操之过急!对方的底细可以慢慢打探,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对方手里的青盐给控制起来,绝不允许流入其他盐店。”
“东家放心吧,我已经打听过了,对方小户出身,他们的青盐的产量一时也上不去,咱们店完全可以独自吃得下。唉,若是这制作青盐的方法掌握在我们手中就好了!”
中年人闻言面色一动,他沉声问道:“他们不肯将制盐秘技卖给我们吗?”
“嗯,当时我已经出到十万钱了,可那个小哥儿依然不肯出售,唉。”焦先生略带遗憾地长叹一声。
“看来对方所图不小啊,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和对方断了联系,早晚必将此秘法弄到手中!”
中年人对卫朔手中的精盐制作方法可谓是志在必得,作为盐商他可是深知如今的精盐的价格已高到了何种地步。
……
下午的时候,正当张家人围着几件器具兴高采烈地交谈时,杨二叔突然领着儿子前来拜访。说起来还是被早上的粗盐提纯给闹得,自打卫朔离开之后,杨家人就彻底地变得不平静。最后一咬牙,杨二叔还是亲自登门拜访来了。
“他二叔来了,来,来,快进屋吧。”张老汉忙张罗着把杨二叔让进屋。
一进屋杨二叔就迫不及待的打听起来,“听说上午大郎进城了?”
对于杨家人的到来,卫朔早就有所预料,精盐与粗盐之间的利润相差何止数倍,只要杨二叔不傻,他就不可能放弃精盐制作。
“这事还是让大郎给你说吧。”张老汉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儿子道。
随后在张大郎的描述下,杨家父子都惊呆了,尤其是得知精盐的价格竟然高达200钱时,杨二叔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冲着张大叔一家一抱拳,又向卫朔施了一礼,“张大哥,卫小哥儿,我知道这粗盐提纯乃是卫小哥儿的不传之秘,因此我不敢奢求卫小哥儿教我此奇技,只希望你们能带上我们杨家一块发财。起码你们吃肉的时候,能给我们杨家留下一口汤喝就行。”
说到这里,杨二叔忍不住热泪盈眶,“张大哥,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些盐户的苦楚,想当初我们杨家在琅琊国的时候,风调雨顺时全家五口人忙活一个月不过才熬制了不到500斤粗盐。”
“就这也不过才堪堪达到了官府规定的需缴纳的定量,一旦遇到狂风暴雨这样的恶劣天气,从青州至徐州沿海数千里,数万盐户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如果完不成任务,盐户只能卖妻卖子,落得个家破人亡。”
“去年的时候,琅琊国普遍遭灾,几乎沿岸所有的煮盐器具全都巨浪卷走,房屋灶舍十不存一,海边盐户死的死逃的逃。当初要不是张大哥收留我们一家,恐怕我们杨家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听着杨二叔述说盐户的悲惨遭遇,众人无不心有戚戚。就连卫朔也不禁目瞪口呆,他对盐户的苦楚也是感同身受。本来杨家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如今杨家自己上门来了,他也就不再矫情。
只见卫朔上前扶起杨二叔,郑重承诺道:“二叔,折煞小子了,有什么话您只管吩咐就是,用不着行此大礼。小子承蒙张大叔收留在山谷中,正无以为报。如今侥幸得此制盐秘技,绝不敢敝帚自珍。”
“刚刚我就跟张大叔商量过了,能来山谷里讨生活的人都是在外面活不下去的佃户、隶民、盐户,大家都是一样的苦命人。我卫朔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伙儿吃苦,而独自一人享受呢?”
“所以我打算成立一家商社,专门经营精盐的制作和销售。而这个商社的组成将包括山谷中的所有人,大家都是商社的股东。而我以粗盐提纯技术入股占据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剩下的一半股份由山谷里的人家分配,具体细则由张大叔跟大伙儿商量。”
说到这里卫朔手舞足蹈的站起来,满脸兴奋地憧憬道:“咱们脚下就是崂山,山上到处是树木,山下方圆十几里全是河流沼泽,比我记忆中的崂山漂亮百倍!从崂山往东、往南就是一望无边的大海,将来咱们可以伐木造船,开海煮盐,再也不会缺吃的了。”
“等到开春之后,我就带着大家下山,到海边开盐田,我们这个制盐之法不需要什么铁锅,也不需要砍柴,可以说大大降低了制盐成本!只需几把耙子修成盐田,每个月就能获得成千上万斤雪白的海盐,将来咱们还要找来船工造船,有了船我们就能将青盐卖到江东去,我相信只要度过开始这段艰难的日子,今后咱们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和经历恐惧了!”
卫朔为众人描述的美好前景,顿时让屋内所有人都沉醉其中。张二郎忍不住笑道:“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儿到来!”
“会的,只要大伙儿心往一处使劲,这一天早晚会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回去之后我就去联系以前的熟人盐户,让他们来投奔咱们!反正眼下他们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来咱们这儿呢!”
“杨二叔说的没错,只要愿意来咱们就收留,以前咱们没能力收留更多的人,如今却可以敞开了收。”
第 8章 纸上得来终觉浅
永嘉五年,正月下旬,晋抚军将军、都督青兖诸军事、兖州刺史苟晞首次败给来犯的匈奴汉国镇东将军曹嶷,随后孤身仅率数千残兵逃至高平,自此青州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进入二月份以来,曹嶷一边整顿兵马准备彻底消灭苟晞残部,一边积极传檄青州各地:凡不从号令者皆命大军伐之。自苟晞战败,青州境内已没了可与曹嶷抗衡的地方势力,各地接到檄文,纷纷易帜投降。
“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啊!”
得知曹嶷入主青州,卫朔忍不住摇头叹息,但他对曹嶷统治青州没有太多反感,历史上曹嶷统治青州期间虽然没什么惠民政策,但也算安定了地方局势,为青州带来了十年的安定期。同时又重修了青州治所广固城,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意义。
可以说曹嶷的到来也为卫朔的发展带来机遇,毕竟一个安定繁荣的青州才有能力消耗掉他提供的精盐。
伴随着温润的海上季风到来,崂山附近的天气逐渐变得温暖起来。早就猫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开始为新的一年忙碌起来。
而山谷中的逃民们也没闲着,他们在卫朔的带领下,先是将山谷中几十亩田地整理出来,将来此地就是卫朔培育红薯、玉米的基地。接下来众人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跟着卫朔来到海边,开始开垦盐田。
这年头,因为江河上游植被茂盛,水土尚未流失,所以河流携带泥沙很少,就算是近海,海水的颜色也是蔚蓝蔚蓝的。浩瀚的大海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茫无际涯的大海一直延伸到天边,调皮的海浪无穷无尽地从海洋深处向着海边涌来,后浪追逐着前浪,前浪就死在沙滩上,前赴后继,循环不已
卫朔走向大海,用手掬起一把海水,放到嘴边,不出所料海水带着特有的腥味和咸味。他也不急着让大家动手,而是左右四下查看起来。这盐田不是说建就建的,必须找一块相对平坦的沙滩才行。
“卫兄弟,咱们就在这儿开始吗?”张大郎满眼兴奋地说道。
卫朔笑着摇摇头道:“还不行,这儿的条件不符合建盐田的条件,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众人远处走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片海涂,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比较平整,晒盐是足够了。盐田最怕高低不平,这块海涂地小是小了点,好在够平整,倒是天然的晒盐场。
其实卫朔也只在海边看到过盐田,但是没有看到过具体如何晒盐,只是大体上知道盐田是如何开垦的,所以这晒盐还得在摸索中前进。
首先,在卫朔的指挥下,两百多个青壮男女挥舞着胳膊,在距离海水涨潮线以下大约十五米的地方筑起三道土埂。筑土埂自然不是为了阻挡海水,而是等海水涨上来后,将盐田灌满,然后阻止其回流罢了。
接着在离土埂一定远的地方,众人就开始平整后面的滩涂。唯一让卫朔感到不爽的是,盐田底部和四周都是普通的泥土,如果有水泥就更好了。但水泥还没纳入卫朔的发展规划当中,眼下只能想想罢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众人终于将五块盐田给平整了出来,这时守在山里的家人为大伙送来午饭。这也多亏了精盐生意,原来自打贩卖了一次精盐之后,在随后的大半个月里,卫朔联合张、杨两家的贩卖出去了近五百近精盐,然后将得来的钱全部换成了粮食,这才有了目前众人的口粮。
终于,在大伙儿的齐心协力下,在下午海水涨潮前,平整出了很大一片盐田,当然,因为高差的关系,卫朔领着众人筑了很多梯田,这样,就省去很多平整土地的功夫。
下午,潮水如期而至,很快沿着预留的口子灌满第一块盐田,然后是第二块……汹涌的海水一股脑儿流入众人挖好的盐田内……
“卫大哥,这,这,这就成了?”随着卫朔在众人中的地位不断攀升,原先对他不屑一顾的张二郎如今也是开口卫大哥闭口卫大哥的。
“差不多就这样了,接下来的时间就得等了,随着天气变暖,那些流入盐田的水分会慢慢被蒸发掉,剩下的晶体就是初始盐块,接下来就是将其提纯成精盐。”
听了卫朔介绍,众人不禁咋舌不已,就连杨二叔也没想到盐竟然还可以晒出来,以前他们都是用大锅来煮盐。不但耗时耗力,而且成本较高。哪像现在这样只需将海水引到盐田里就可以了。
“唉,老汉我是服了,有此简单低廉之制盐方法,何愁不能带给大家富裕的生活。”杨二叔望着一片片盐田不由得心生感慨。
眼见海水慢慢涨了上来,卫朔开始紧张地盯着盐田观察,同时吩咐众人做好急救准备。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因缺乏必要的加固材料,咱们的盐田可不保险。接下来大伙儿要精神集中严防死守,防止盐田被涨上来的海水冲垮,同时还要检查盐田内有没有渗水现象。”
谁知卫朔话音刚落,一股海浪涌上来之后,三道土埂瞬间被冲垮了两道,盐田也随着海水的侵蚀逐渐坍塌,与此同时,盐田内部也开始大量往上渗水……
悲剧!这一切不幸被卫朔的乌鸦嘴言中!
紧接着海水横冲直撞,冲坏了大半盐田,这个时候,众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奔右突,纷纷抢救为数不多的幸存梯田,阻挡海水进入沙田,可惜的是,没有合适的工具,收效甚微。
除了少数处于边缘位置的盐田得以保存外,其他地方全都被冲毁。为了挽救众人的心血,卫朔将众人分为两拨,一边修补冲毁的土埂,一边将剩余的完好梯田重新与其他地方隔绝开来。
最后经过一番抢救,盐田大致被保留下不到三成,面积大约也就是五十亩左右。面积虽然有点少,但起码让众人知道了该如何修筑盐田。也让卫朔知道了什么叫做眼高手低,一些事情看起来简单,但真要动手去做才会发现事情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比如此次开垦盐田,卫朔就对之前的困难预估不足,导致开垦出来的盐田只保留了不到三成。对于如何改进,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计划。
二月份的天气还是比较冷的,温度不高再加上日照不足导致盐田的蒸发量不足,至于需要多久才能晒出海盐,这点连卫朔自己都不知道。
到了晚上,忙碌了一天的众人纷纷返回崂山,一路上大伙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有卫朔皱着眉头。
“卫兄弟,你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咱们的盐田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自从盐田被毁掉大半之后,细心的张大郎就察觉到卫朔的心情不佳。
“唉,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挖出来盐田静等着出盐就行了,谁知盐田缺乏水泥之物固定,导致盐田根基不稳,海水一冲就全毁了,我在想用什么物质可以巩固咱们的盐田。”
“卫兄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这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按照一亩田一年出产10石精盐算,就是1200斤,五十亩田就是六万斤,咱们转手就能收入1200万钱,这在以往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卫朔闻言苦笑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晒盐可不是将海水引到田里就行了,实际上晒盐是个技术活,而且一旦遇到刮风下雨还得下田守护盐田,非常辛苦。
第 9章 绝知此事要躬行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卫朔感到非常郁闷,也让他明白干什么事绝没有一蹴而成的,任何成功都离不开艰辛的实践活动。
看到盐田被海水冲毁后,卫朔就在考虑用水泥或者其他东西加固盐田。但由于烧制水泥一事还很遥远,故逼得卫朔不得不另想他法。其实卫朔却不知道,他这么做却恰好避开了一道隐患。
卫朔毕竟没有亲自经历过盐田生活,他却不知在现代,盐田底部却不能用水泥来铺设。如果用水泥地面来晒盐,场地很快就会被海水腐蚀烂掉。盐田一旦丢荒,要想恢复也比较困难。
所以大多数盐民都是用沙子、黄泥和海里的土筑成。但是卫朔却不知道其中的诀窍。
“卫小哥儿,我听大郎说今天的盐田被冲毁了不少?”张大叔看着眉头紧皱的卫朔,忍不住安慰道:“小哥儿,这事不是你的过错,再说不是还成了五十亩盐田吗?咱们庄家汉子没那么贪心,有这点家当就足以让大伙儿高兴了。”
“唉!”卫朔长叹一声说:“总感觉有点事倍功半的样子,虽说这样也能出盐,但终归不能扩大规模,产量也跟不上去,同时受自然条件的影响太大,一旦遇到极恶劣天气,咱们所有的心血都会被毁于一旦。”
见卫朔说得这么严重,张老汉只好把大伙都召集起来,一齐想解决办法。
“今天大伙儿都见过了盐田,未来咱们的生活可全都指着那些盐田,顺利的话明年大伙儿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可都是卫小哥儿的功劳。”张老汉在山谷中威望素著,他一番话下来,顿时让在场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卫朔行礼,忙得卫朔是朝着四周连连作揖。
“这盐田虽然建成了,但也存在着巨大隐患,刚刚我跟卫小哥儿聊了一下,他说眼下的盐田是最初级的一种,未来咱们还得建设更加高级的盐田。这初级的盐田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太弱,一旦遇到狂风暴雨,很有可能将咱们的心血毁于一旦。”
“啊!不是吧!哪咱们该怎么办?”
“就是啊,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张大叔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我等照做就是。”
“就是,就是,我等听从安排就是。”
“都瞎吵吵什么!有什么话不能一个一个说吗?”张老汉双眼一瞪,顿时将现场的骚动给压了下去,这时他将卫朔给推了出来,毕竟在场只有卫朔知道怎么解决。
众人看到卫朔站起来后,纷纷安静下来,对于这位教导众人挖盐田年轻人,如今在山谷中可是大受欢迎。
“诸位父老乡亲们,如今盐田虽然已建成了,但因为缺乏加固的材料,使得我们的盐田很容易被海水冲垮,所以我希望大伙儿开动脑筋想想办法,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加固梯田。”
卫朔的话顿时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一开始卫朔也没将大伙儿放在眼里,或者说他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一个现代人如果都想不到解决办法的话,那其他的古代人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但现实却很好给卫朔上了一课,古人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很快众人就提出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解决办法,其中最让卫朔感到震惊的是一位老泥瓦匠提出的用熟石灰来加固。
一开始卫朔还真没想到用熟石灰,看来有些人的生活经验真是不容小觑。石灰在古代的应用很广,在公元前七世纪的时候,中国就已经开始使用石灰了。南梁陶弘景曾记载:“石灰,今近山生石,青白色,作灶烧竟,以水沃之,即热蒸而解末矣。性至烈,人以度酒饮之,则腹痛下痢。疗金疮亦甚良。”
当然了,直接用石灰是不行的,不过有了石灰卫朔就想起了三合土。在没有水泥的年代,三合土应该是最佳的建筑材料。三合土,顾名思义,是三种材料经过配制、夯实而得的一种建筑材料,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三合土,其中熟石灰不可或缺。
确定了方向,众人顿时行动起来,熟石灰虽然不容易弄到,但起码比起还没影儿的水泥来说,却也简单了不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众人通过各种手段弄到了一些熟石灰,虽然数量不大,但至少可以将五十亩盐田给暂时加固起来。
解决了盐田的问题,卫朔又将目光瞄准了护卫队建设上,来自后世的他深知乱世之中武装斗争的重要性。伟人不也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如今卫朔可不敢再贸然行事,更何况这还是他不擅长的领域。在现代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只是在上学的时候参加过军训,一些军事知识大多来自于网络,到底在能不能经受住实践的考验,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首先是兵器的选择,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卫朔决定为护卫队装备长矛。之所以选择长矛主要是因为其制作简单,原料极易获得,在古代这种遍地都是森林的时代,制作长矛用的木头随地都是。
另外,卫朔曾经在网络上看过一本,里面的主人公和他的手下就是靠着一招长枪直刺横行天下的,虽然这其中有夸大的嫌疑,但也有一定的借签意义。也许此时的卫朔还不知,今天他这一举动为日后击败北方胡人骑兵奠定了基础。
其实,卫朔却不知,长矛兵是古代战争中非常有效的兵种,所有的长矛一起向前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木制长城,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击溃一切当面之敌。长矛兵主要武器以坚实和耐用的木柱制成长矛,矛的顶端十分尖锐,对付以速度的冲撞里取胜的的骑兵十分有效
历史上,以瑞士长矛兵最为著名!
在15世纪末到16世纪处瑞士长矛兵在战场上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1445年到1515年中瑞士长矛兵是战无不胜的,哈布斯堡,勃艮地,施瓦本联盟,阿拉贡和法国的军队一一败在瑞士人的手下,长矛兵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在劳庇战役中6000名瑞士兵利用山地掩护对围攻劳庇城的12000名奥地利兵发起进攻,迅速的击溃了敌人步兵,尔后竖起长矛抵挡三面而来的奥地利骑兵。重骑兵在长矛面前毫无办法,很快就被从劳庇城中杀出的部队击败。
当然了,长矛兵也不是无所不能的,首先它对地形要求很高,在没有地形可依托的情形下,一旦遭遇骑兵包围很有可能被分割消灭掉,除非两翼有其他兵种配合。
花了一周的时间,卫朔为一百三十名护卫准备了一百杆长矛,三十把长弓。卫朔结合古代军队编制,将这一百三十人编制为一都两屯十三什二十六伍,其中一都长矛兵,三什弓箭兵。
除此之外,在练兵、晒盐之余,卫朔也没闲着,而是领着众人继续煮盐并提纯精盐来卖,毕竟这是眼下众人唯一的经济来源。通过这件事卫朔也发现,煮盐也不是没有优点,起码它不受自然条件限制。
同时卫朔也通过杨二叔暗中向其他地方的盐户放出消息,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大量收购粗盐。一开始没人敢来崂山卖盐,但随着与杨二叔相熟的人前来,然后他们又将崂山的情形散播出去后,导致大量盐户开始偷偷摸摸将自己的粗盐卖给崂山人。
有了散户的粗盐供应,卫朔终于可以源源不断的往外贩卖精盐,虽然这为他带来了数不胜数的财富,却让崂山日益暴露在外界各大势力眼中。
一时之间前来崂山打探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好在外人一时还摸不清崂山的虚实,倒也没有带来什么隐患,但卫朔也知道崂山的平静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第10章 练兵不易!
随着形势越来越危急,崂山上的人都感到了一丝紧迫之情,大伙儿在卫朔的敦促下开始积极的练兵,然而几天之后,卫朔就发现练兵的效果十分差。
在崂山脚下,看着眼前稀稀拉拉的百十号人,卫朔眉头紧皱,在此之前他已经预料到会遇到很大的阻力,没想到还是小觑了练兵的难度,尤其是众人的精神头非常不对,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反而有一种小富即安的思想在蔓延。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激发出大家训练的热情。”
想到这儿卫朔走上前,示意众人都围拢过来。看着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小伙子,卫朔深吸一口气喊道:“我知道大伙儿都不想辛苦的训练,可是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督促大家训练呢?难道真是我杞人忧天?又或者是某些人心中嘀咕的那样是没事瞎折腾?”
“我能理解大家有这样的抱怨,毕竟大伙儿白天忙着照顾盐田,有点儿闲暇的时间都想陪着家人孩子乐呵乐呵,对于商社里执行的这个练兵计划心有抵触。很多人都觉得,反正现在有了盐田,往后的日子也有盼头了,就没必要瞎折腾了。”
卫朔这一番剖析,顿时说到了大多数人的心坎儿里,在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如果不是现实将他们逼到了绝境之上,相信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拿起武器去战斗。在这一刻,卫朔突然明白为什么名如曾国藩、袁世凯之流练兵的时候也需要靠银子开路。
用钱财的确可以快速提升众人的练兵热情,但同样后患无穷。这样练出来的兵,只有兵的表而没有兵的里,这样的兵组成的军队是没有思想的。没有灵魂的军队是不可能辉煌太久的,早晚会走向毁灭。
卫朔虽然不是专业的军事人才,但却经历过后世网络上各种信息的洗礼,因此他不可能使用曾国藩、袁世凯那样的手段。可一味的依靠严刑峻法也不行,御下太严的话,说不定某一天他自己也得落了个张飞的下场。
思来想去卫朔觉得自己还得向太祖学习,通过诉苦等思想上改造,来提升众人的认识,以达到自觉参加训练的效果。任何物质上的奖励都不可能比得上众人自发参与训练的效果。
“我们这么做真的是瞎折腾吗?”说到这里卫朔虎目一扫,不少人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显然他们并没有理解到卫朔的苦心。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这不是瞎折腾,这是为了保卫我们利益不受侵害!”
“在逃到崂山之前,你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难道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们都是不折不扣的穷人,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没人看得起我们,稍微有点势力的人都能欺负我们,我们除了忍气吞声、逃避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崂山是我们新的家园,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看到活下去的希望,难道你们希望看到某一天,这里也被外面的坏人毁掉吗?难道我们还要再一次的逃走吗?可我们不能永远的逃避下去,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
卫朔锐利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县城里的官老爷可以天天大鱼大肉?为什么那些贵族可以有很多的女人?为什么那些世家大族可以有很多的土地?为什么那些土匪强盗可以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谁能够回答我?难道我们天生就比他们低贱,活该在朝不保夕当中挣扎求存?”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像匕首一样扎进在场的百十号人心中,每个人脸上再也不是漠不关心,表情变得非常丰富:害怕、激动、纠结、兴奋等等不一而足。
凡是来到崂山的人无不是在现实当中活不下去了,可以说在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史。卫朔的话可算是说到大伙儿的心窝里了,平时大伙儿只知道生活不易是事实,穷人就该受苦受穷,却不会去思考其中深层次的原因。
其实,古代历史上凡是这样思考的人无一例外都造反去了。
“我们之所以被人欺负,被逼得卖儿卖女,就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只要我们手里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我敢向大伙儿保证,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抢走我们的女人、土地,也没人可逼得我们走投无路!”
“现在,我想问问大家,你们愿意拿起手中的长矛去保卫自己的家吗?”
“愿意!”
“我们愿意!”
在这一刻,众人内心深处的热血终于被卫朔给煽动起来,诉苦教育果然是思想工作的不二法宝。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众人端正了思想之后,训练效果直线上升。
鉴于众人的底子薄,卫朔也没有整什么太复杂的训练计划,除了简单的队列训练外,就只有一项:长矛直刺。
“大伙儿注意看我的动作!”
“听我的口令!”
“预备!”
“刺!”
一百三十号人齐刷刷的将长矛刺出。
“刺左!”
“刺右!”
“刺上!”
“刺下!”
就这几个就简单动作,然后就是重复练习。其实这种简单的训练最适合众人,毕竟以前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没经历过任何战阵,这种简单长矛直刺最易被众人掌握。不过长矛兵也不是没有弱点,尤其是没有任何基础的长矛兵一旦被手持短兵器的精兵近身,那他们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长矛兵只有跟刀盾兵以及弓箭兵联合使用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可卫朔眼下根本无力购买刀盾兵器,只能暂时以弓箭兵辅助,这样一来使得他手下的士兵在远程攻击上相当强大,如果使用得当,未必不能发挥大的作用。
古代人的体力还是太弱了,不过才练习的一会儿工夫,众人就开始气喘吁吁。可卫朔却觉得自己才热开身,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时浓雾改变他的体质,总之来到古代之后,卫朔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不少。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卫大哥,咱们就这么刺来刺去的能行吗?”休息的时候,张二郎扛着长矛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卫朔身边,十分怀疑卫朔的练兵能力。
和张家兄弟熟悉了之后,卫朔也知道张二郎是个直汉子性格,有什么话根本不会藏心里,想当初他对卫朔的不屑也是常常挂在脸上。因此卫朔也不会觉得这是张二郎对他表示不满,他斜着眼睛看似玩笑道:“怎么?不相信卫大哥的能耐?”
“我不相信谁也不可能不相信卫大哥你啊,只是我心中有点儿疑惑罢了。”张二郎忙摆摆手道。
“现在咱们人太少,还看不出长矛兵的优势。其实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长矛兵的好处,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数千或者上万长矛兵列成阵势,那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就是面对胡人的骑兵我也有把握战而胜之。”
“卫大哥,这长矛兵果然厉害非常!”
随着卫朔的解说,包括张二郎在内的众人彻底打消了心中顾虑。休息了片刻之后,众人再次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训练当中。一百多人的长矛方阵竟然凛凛然有杀气透出,在一旁观察的张老汉等人不禁暗暗点头,只要这一百多人的护卫队建成,他们就有了起码的保护力量。
第11章 再进县城!
“卫大哥,要不你就不要去了,待家里歇着吧!反正这不其县城我们也去了不少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真要遇到事了,不是还有黑子他们吗?”张大郎看着满脸疲惫之色的卫朔不由得劝道。
这大半月来,卫朔每天白天风吹日晒地为训练、晒盐忙得是脚不沾地,晚上还得指导大伙儿将粗盐提纯。这一通忙下来可把卫朔给累个半死,等到今日到了再次出盐的时候,卫朔强忍着不适提出要跟大部队一起行动,不料却遭到张大郎的拒绝。
卫朔挣扎着坐起来,揉揉发酸的胳膊,笑道:“不行,此次贩盐我若不跟去心里放心不下,这一次不必以往,足足有一千斤精盐出售,而且经过了前几次行动,想必咱们一定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关注,凡事小心一点儿总没错。”
正在这时,杨黑子推门而入,“张大哥、卫大哥,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吗?”
“好,现在就出发!”
此次参与行动的护卫队一共五十人,每人身上携带二十斤精盐,再加上卫朔、张大郎二人,总共五十二人。看着空地站着的一水儿棒小伙儿,卫朔大手一挥,众人成一路纵队踏着初春的朝阳,朝着不其县城来了个五公里急行军。
“卫兄弟,不知怎的,我总感觉此次押运行动恐怕不会太顺利。”走在路上,张大郎心头总是隐隐有一丝不安,总觉得这次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卫朔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若隐若现显的县城,语气坚定的回道:“不论是谁,我们都绝不允许他们破坏咱们的美好生活。”
“对了,有件事我得跟卫兄弟说一下。”
“什么事?”
“那个盐店的东家一直想见你一面,我一直跟他说你没时间,可我看他最近有些不耐烦了。”
卫朔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觉得盐店的东家也该有所行动了。这一个多月来,卫朔一共向盐店提供了近千斤精盐,对方如果还能稳坐钓鱼台的话,那也太低估精盐的诱惑力。
“不用管他,这事交给我了。”
一路太平无事,众人顺利抵达了不其县城,此时在县城外已聚集了不少从齐郡、乐安国等青州西部地区逃难过来的难民。此时天才二月份,清晨和晚上还挺寒冷,此时不少难民在春寒中瑟瑟发抖。
而躲在县城里的官老爷们对此根本不管不顾,整个城门紧闭,严禁难民进城。不少缺衣少食的难民聚集在城墙根下,一脸麻木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大郎,等下你让人悄悄通知那些难民,让他们往咱们崂山迁徙,在那儿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住处和食物。”
看到难民的惨状,作为普通人卫朔觉得自己不能无动于衷,他从小就被父母教育做人要有善心乐于助人,在上学的时候就因为他喜欢帮助人,而被同学取外号为老好人、大善人。作为现代人,他不可能拥有所谓的冷酷之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数百人无辜惨死。
张大郎虽然觉得一下子收留数百人有些困难,但他也不会质疑卫朔的决定,再说他也不忍心看着这数百人在寒风中凄惨消失。他点点头答应下来,“知道了,等下我就让黑子去做这事。”
进了县城众人直奔盐店,早就得到消息的盐店东家此时正站在门口满面笑容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卫朔,只见他双手抱拳热情的迎了上去,一把挽着卫朔的胳膊,语气诚恳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先生吧,王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兄弟,这位就是咱们的大主顾——王东家,咱们的盐一直都由他的店收购。”张大郎在一旁指着挽着卫朔的中年人介绍道。
卫朔闻言矜持地向王家拱拱手道,“王东家是吧?幸会幸会!早就听说过王东家的大名,不想今日才得一见!”
“啊呀,卫先生的大名我也是闻名已久,早就盼着与见上一面,不成想卫先生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今天终于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王东家对卫朔这么热情是有原因的,他一直想把精盐的制作方法掌握在手中,可一直以来卫朔总是隐藏在幕后不曾露面,让他有些摸不清底细,从而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卫朔主动上门,可以说给了他一次正面交锋的机会。
“来,请,有什么事我们里面谈。”
“王东家,请!”
二人把臂而行,其他人紧随其后。到了后院,张大郎先将带来的盐跟店里的账房先生交接了,随后其他人在盐店伙计的招呼下吃点东西,而卫朔则与张大郎跟着王东家进了客厅。伙计端上茶水,众人分宾主落座。
“卫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说实话我这个小店最近可全靠着阁下的照顾。如果不是靠着你们的精盐生意,我这小店的生意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扩张了一倍。”
“王东家太客气了。”看着王东家不停地给他戴高帽,卫朔总是笑而不语。
王东家看着不急不慢的卫朔心里急的都快上火了,话说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不是没打听过张大郎他们的底细,知道卫朔是掌握精盐制作的关键人物,手底下握有百十号人,盘踞在崂山一带占山为王。
亏得卫朔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才迫使王东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的话他早就派人下手硬抢了,这年头一个世家出身的商贾想从几个庶民手中抢点东西还不简单?
“这个,卫先生啊,王某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觉得咱们应该扩大精盐的生产,在短时间内尽量扩展市场。当然了,如果仅靠卫先生的力量,这事有点儿难度,但我们双方可以合作嘛。”
卫朔端起茶水轻缀一口,略一沉吟开口道:“王东家这么跟你说吧,你要跟我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合作的细节需要好好商量一二。”
“好,卫先生真是痛快,只要你愿意合作,这条件你可以随便提。”
“哦?”卫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道:“真的可以随便提条件?”
“咳咳,这,这,这,这玩笑话,玩笑话而已,不过我可以向卫先生保证!”王东家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说:“只要卫先生提的条件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下来。”
王东家有这样的底气,他背后可是大名鼎鼎的琅琊王氏,本来他只是王家极其偏远的偏支,但最近因为精盐生意使得他在家族内的地位直线上升。那边已经有风声传来,要他尽快拿下精盐的制作方法。
“眼下我们山里是缺粮、缺铁器、缺药,反正是什么都缺。如果王东家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粮食和药品的话,我可以让大伙儿咬着牙再提高点产量,另外我还可以将青州一地的销售交给王东家负责。”
王东家听了卫朔的话一下子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相信自己刚才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以卫朔的智商不可能听不明白,眼下对方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这要么是对方压根就没明白他刚才话里的意思,要么就是在装傻充愣。
想到这儿,王东家决心把话挑明,“卫先生,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合作生产嘛。你有技术,我有资金,咱们两家合作就可以迅速扩大生产,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整个市场。”
“合作?怎么个合作生产?”
“很简单,你把山里的作坊转移到这不其县城就可以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招募人手,迅速扩大生产,利润嘛我们可以三七分:你三我七。”
还三七开!卫朔心里不禁冷哼一声,暗道:话说这姓王的心挺黑啊!给了我三成利润还像施了天大的恩惠似的,看来对方强势惯了。不过眼下他还不能跟对方翻脸,不管怎么说他暂时还得通过对方销赃。
否则的话光是官府这一关他就过不了,古代贩卖私盐可是杀头的大罪。说起来卫朔贩卖私盐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从来没有受到过官府的刁难,看来这王东家的背景也不简单。
第12章 拖!
“怎么?卫先生感觉哪里不妥?”王东家见卫朔沉吟不语,不禁眉头一皱,难道对方胃口太大,看不上这三成利润?
“不不不,这分成比例到没什么,只是您说反了,具体的利润划分应该是你三我七。”卫朔放下茶杯,语气坚定的看着王东家。那眼中的坚定之色告诉对方,他是绝不会为此做任何让步的。
嘶!王东家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心中暗自嘀咕:行,先让你小子吃点儿甜头,等回头把秘方弄到手之后,看不把你一脚踹得远远的。
“好好好,就按照卫先生说的算,不过这作坊的事是不是咱们合计一下。”
刚刚王东家提出要卫朔在县城里开一家精盐作坊,张大郎的心就一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卫朔就答应了,好在卫朔提出了对方看似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可他还没把心放在肚里时,这位王东家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卫朔,没想到卫朔却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好茶,真是好茶。”
“呵呵,这茶可是专门从江东运来的,卫先生如果喜欢的话,回头我送你一点。”
卫朔一摆手道:“这茶叶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咱们还是先谈谈合作的事。扩建作坊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了主。”
“这制盐的办法不是掌握在卫先生手中吗?”
“制盐秘技的确是我发明的,但前几天我们成立了一家商社,我以秘技入股占据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所以如今这方法已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啦,准确地说应该是属于我们崂山商社。该不该建新作坊,又或者在什么地方建作坊,这需要商社全体股东决定。”
“崂山商社?股东大会决定?卫先生你不是在耍我吧?”王东家被卫朔说的是一头雾水,根本就弄不明白他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卫朔笑了笑指着张大郎道:“哈哈哈,王东家你可是我们商社目前唯一的主顾,我怎么敢耍你呢?这商社的事你可以问问张大郎,目前他也是我们商社的股东之一。”
“咳咳,王东家,卫兄弟他没骗你,我们的确成立了一家商社,专门从事制作、销售精盐。只是商社刚刚成立,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一声,希望王东家见谅。”
“哎,你们……”王东家目瞪口呆得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他不确定这事是二人事先商量好了,还是临时发挥。
卫朔一看忙接过话茬儿说:“王东家,建新作坊的事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的,再说了,就算要建新作坊不也得有新的工匠不是?否则就算建好了作坊也没工匠开工呀!”
听着卫朔对着王东家睁着眼睛说瞎话,张大郎差点将笑出声来,作为曾经亲自动手提纯过精盐的人,他很清楚根本没什么作坊,也不需要什么工匠,是个人只要看过几遍就能掌握精盐的提纯方法。
王东家耷拉个脸暗自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卫先生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儿?”
“嘶,这个嘛,我得仔细想想。”卫朔皱着眉头假装沉思了一会儿,“王东家你也知道这工匠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培养出来的。今天我路过城门的时候,看到墙根儿下聚集了不少难民,我正想着把他们带回去,等这批人培训出来,新作坊就能开建了。”
“这么前后一算,我觉得起码也得两个月之后,最快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月啊……”王东家面露失望之色,不过如果等这点时间就能将制盐秘技弄到手,他也不是不能等待,怕就怕两个月之后卫朔又要闹新的幺蛾子。
卫朔伸出食指放在眼前笑着纠正道:“不不不,不是一个月,是两个月。”
“好好好,两个月就两个月吧。”
……
“卫兄弟,两个月后你真要跟王东家建新作坊?”刚一离开盐店张大郎就迫不及待的向卫朔求证。
“你觉得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别说他给我七成,就是给了九成利润我也不可能答应,这钱咱们自个儿赚多好,干嘛要和别人分成。”说完卫朔双手一摊,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张大郎闻言一怔,“可,可,可你刚刚不是答应了王东家要在两个月后建新作坊吗?”
“两个月……哼!两个月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卫朔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在现代不要说像这种没签任何协议的口头约定,有时候就是签了协议也有可能被毁约。在公司里,这种事卫朔可是见多了,用来对付一个心怀叵测的奸商他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
“哦,原来卫兄弟在蒙他,可这么做合适吗?我看王东家也不是什么简单出身,万一将来他要报复咱们怎么办?”刚解决了建新作坊的事,张大郎却又开始为担心卫朔受到王东家的报复。
“怎么办?凉拌呗!”
“凉拌?卫兄弟,凉拌是个什么意思?”张大郎摸摸脑袋满头雾水,搞不明白卫朔说的是什么意思。
噗嗤!卫朔再也忍不住了,肩膀一抖一抖地,大踏步的往回走,只留下张大郎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
卫朔倒也没有敷衍张大郎的意思,对付王东家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只能拖,尽量的往后拖,拖得时间越长,他自身的实力就会膨胀的越大,等到将来他足以傲视天下的时候,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顺利的话,崂山商社可以提纯近五千斤精盐,换成铜钱可是百万钱。百万钱对那些世家大族来说不算什么,据说晋武帝时,世家大族日食万钱,竟然还说“无下箸处”。
但对以卫朔为代表的庶族黎民来说,百万钱足以让他们过上小康生活。而且有了这百万钱,卫朔就能加强护卫队的力量,起码让自己有自保的力量。也幸亏现在天下大乱,青州处于半独立状态,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敢耍对方玩儿。
“对了,张大哥,咱们山里还剩多少粮食?”
猛然间卫朔想到将要有流民去崂山,他又开始担心起粮食的问题,前段时间他费尽心血才购买了十五石粮食,再加上打猎、采摘野菜、打渔等收入,才让六百多人勉强度日。
“粮食?山里早就断粮了,大伙儿都等着这笔钱下锅呢!”提起粮食张大郎就忍不住头疼,现在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粮食,粮食的价格已经涨到一石万钱,比太康年间涨了十数倍,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粮食。
卫朔闻言不禁暗自发愁,煮盐虽然随时可产盐但效率太低了,晒盐虽然产量高,却有远水不解近渴啊!希望两个月的时间能来得及收获第一笔盐田收入。
“算了,你先用这些钱尽量多买些粮食回去,总不能让大伙饿着肚子干活吧。”
……
“东家,咱就这么放他走吗?”账房孟先生面带不解之色询问自己的东家。
“不然还能怎么着?”王东家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你没看到那那小子身边站着五十个虎视眈眈的壮汉吗?只要咱们稍有异动,他们绝对会拼死护着姓卫的那小子杀出去的。既然没把握留下对方,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眼下在这不其县城里可是有不少势力在盯着我们,一旦被他们找到破绽,说不定会把那小子直接推到对方怀里。眼下先稳住对方,虽然这小子今天在跟我打马虎眼,但我也看出来了,对方也非常忌惮我们。”
“哼!只要对方忌惮咱们,就不怕他逃得出咱们的手掌心。”
第13章 安抚流民
众人安安全全回到了崂山,此时山上的张大叔、杨二叔他们正焦急地等待众人归来。
“回来了,回来了,大郎他们回来了。”
卫朔、张大郎他们刚一来到山谷迎面就撞上了前来迎接的亲人们,老人、妇女、小孩儿一脸喜悦得望着众人,尤其是看到众人肩上背着着粮食后,大伙儿更是兴高采烈。
“卫小哥儿、大郎,这次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还行,我们带去的货都卖出去了,眼下青州境内的精盐市场还有很大缺口,接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扩大生产。另外,此次从县城回来时,看到很多流民正聚集在不其县城外,我已经让大郎他们暗中疏导流民往咱们崂山转移,接下来大家要赶紧做好流民的安抚工作。”
卫朔回来之后,也来不及休息,立马吩咐众人忙碌起来,大伙儿先把山谷中的空地清理出来。其实崂山不过是大伙儿的临时驻地,卫朔心中的终极计划是在崂山西南方向建设后世青岛港。
后世青岛港真正开始发迹的时候是在清朝末年,随着德国殖民者的开发,逐渐成为远东著名港口,也是德国远东舰队的驻地。不过此时的青岛港还是一片荒芜,眼下青徐地区最大的港口乃是青岛港西南方向的琅琊港。
“唉,都是苦命人,能帮就帮一把吧!”
张大叔他们虽然觉得一下子收留了很多流民有些力不从心,但作为底层老百姓出身他们不像世家大族那么自私无情,他们心底善念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流民在饥寒交迫中死于非命。
“其实大家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只要再过几个月,随着盐田开始产盐,咱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再说有了新人加入,我们也能有更多的人力去开垦新的盐田。实际上就算我不说,大家也能发现,眼下咱们的人力资源已成了制约我们进一步发展的关键要素。”
在晚上召开的股东大会上,卫朔担心大伙儿有心结,专门郑重的向大伙儿解释他为何要大力收留流民,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有流民开始往崂山聚集,虽然一开始不过才来了几户人家,但卫朔相信随着崂山接纳流民的消息传出去,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流民往崂山转移。
“卫小哥儿,你不用跟我们解释这些,只要你想做就去做好了,我们大伙儿肯定支持你。”
“就是呀卫大哥,我们绝对支持你。”
“反正大伙儿都是穷苦人,平日里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头很正常,大伙儿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然而卫朔没料到,他严重低估了自己在大伙儿心中的分量,张大叔、杨二叔、张大郎等人商社的股东纷纷出言支持他的决定,一点儿也没表示异议。
卫朔哭笑不得看着热闹闹的会议现场,看来众人距离一个合格的股东还有很大的差距。一群只知道唯唯诺诺的股东,绝不是卫朔所需要的。他需要的是能帮他分担解忧的合伙人,而不是只懂得执行的下属。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卫朔深知,单打独斗式的创业模式绝不可取,只有集合大多数人的智慧和力量才能避免在创业过程中出现严重的失误。
“这个,大伙儿听我把话说完,我很感谢大伙儿对我的信任与支持,但这是咱们崂山商社做出的决定,大伙儿作为商社的股东,有权利也有业务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是咱们商社的运营模式,将来商社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必须经过股东大会的讨论。”
“而一旦股东大会形成决议,每一位商社股东以及员工都必须毫无异议且认真的去完成!我现在向大伙儿解释为什么收留流民,就是希望大伙儿从今天起在股东大会上积极发言、讨论。”
众人听了卫朔的话不少人都一脸迷茫,其实大伙儿觉得今天卫朔的表现有些‘多余’,由于都是底层出身,众人已经习惯在别人的指挥下劳动。
卫朔暗自摇了摇头,看来培养众人的主人翁意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陆陆续续又不少流民开始往崂山转移。对于流民自发的离开县城,让城内的官员和大户们暗自庆幸不已。官员觉得终于躲开了一场灾难,而大户们也不再担心自家的粮食与钱袋子。
卫朔皱着眉头看着在山下衣衫褴褛的流民不知在想着什么,作为八零后,他自小生活衣食无忧,从没遭遇过什么灾难,唯一一次接触灾民还是在电视上。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灾民,深深地被灾民的惨状给震撼了。
灾民的无助和凄惨景象让卫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他和山里的人竭尽全力为来到崂山的流民提供帮助,只是崂山实力有限,只能暂时让流民有起码的生活保障。
“卫兄弟,如今我们已收留了近五百多流民,可看眼下这情况还有流民继续往咱们这儿来,我担心咱们的粮食有些不够啊。”张大郎站在卫朔身边,语气中充满了担心。
“尽量节省粮食吧,发动流民中的青壮跟着大伙儿打猎捕鱼,尽可能的搜集一切食物,还有再抽调一部分人手跟着杨二叔去海边煮盐,告诉杨二叔不要再控制产量,要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的扩大精盐的产量,眼下我们需要钱购买粮食。”
“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
卫朔走到流民当中,他要亲自考察一下流民的安置情况。看到流民有条不紊接受分流、消毒、领取食物等,卫朔总算放下心来,流民的到来不但会消耗山上的存粮,还有可能引发瘟疫等后患。
因此所有来到崂山的流民都要接受消毒和观察,所有出现身体异常的流民都必须被隔离治疗。好在山上前一段时间收集的熟石灰还有很多,正好用来消毒。
卫朔走在流民当中,走到一位年老的流民身前,走上前去问道:“请问老丈,你们都是从哪里过来的?”
老者眼见卫朔气度不凡,再加上周围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知道此人很有可能是山上的‘头领’,忙胆战心惊的站起来回话:“大王,我等都是从齐郡迁移而来,本为良民。谁知前段时间有匪寇略乡间,我等不得不避祸他乡。”
“眼下青州西边很乱吗?”
“长广郡还好,青州西部几个郡都乱了,苟大人打了败仗,那些叛军已经占据了整个齐郡。唉,如果不是闹了兵灾谁也舍不得背井离乡呀。”
老者一脸悲戚,卫朔闻言也是伤感不已,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任何时候底层百姓总是躲不开既定的悲惨命运。
“那官府有收留流民的举措吗?”
“官府?现在那些官老爷正费尽心机的巴结曹将军呢,怎么可能有精力管我们流民的死活,我们一路从齐郡赶来,路上饥寒交迫,已死去无数亲人,也就只有大王好心收留了我们。”
此时另外一名青壮流民插言道:“按说徐州本是富裕之地,谁知当地豪强勾结官府硬是在边界阻拦我等进入徐州。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只好青州东部迁移,眼下整个青州也就东莱、长广二郡暂时没有遭遇兵灾。”
卫朔听到此处,霍然站起身来:“诸位乡亲,你们的苦楚我已知晓。虽然我们崂山上下也没多少粮食,但我向大伙儿保证: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上天抛弃了我们,官府抛弃了我们,世家大族抛弃了我们,这没关系,只要我们自己不抛弃自己就行。老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就不信我们养活不了自己和家人!”
“大王好人啊!”
“大王万岁!”流民们立时兴奋起来。
第14章 立下根基
卫朔按了按双手,待众人都阿静下来才说:“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如今我们崂山商社上下正竭尽全力为流民筹措粮食。但是要想让大家安安稳稳的活下来全靠我们崂山还不够,大家也要积极的展开自救,配合崂山商社的一切行动!”
“大王有什么话直说吧,我等一定遵从崂山的规矩。”
“好,接下来我会让人将大家重新编组组织起来,一部分人下海捕鱼、上山打猎尽量搜寻肉类跟野菜、野果;还有一部分人就跟着杨二叔去海边煮盐,只有煮出来盐,我们才能换钱去购买粮食。”
“大王既然如此说来,我等也不能不劳而获,请大王放心,我们这就行动起来。”
很快流民中的青壮就被组织起来,由崂山商社的负责人带领离去了,不一会儿空地上就只剩下了老弱妇孺,这些没有劳动能力的流民只能暂时待在山谷中。这些流民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只剩下无助和绝望。
正在此时,张大叔领着人带着粮食过来了,白花花的大米顿时引起现场流民一阵骚动。很多流民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饭了,大家闹哄哄的忍不住想要快点领到口粮。
见此情形卫朔也不啰嗦,大手一挥,很快几个青壮就在空地上支起了几口大锅,等水烧开了,白花花的大米倒入锅中,不一会儿米粥的香味儿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让不少流民忍不住不口水直流。
“大家不要急,也不要慌,排着队慢慢来,每个人都有啊,不要急!”
有了粥喝流民中不安顿时被安抚下去,看着周围流民重新燃起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卫朔算是重重舒了一口气,张大叔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卫朔看看张大叔,笑道:“大叔,你这是咋啦?”
“卫小哥儿啊,你是没有看见流民刚聚集起来时的场面,数百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你,心中真是发毛。幸好咱们手中有粮,否则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哈哈哈哈!”卫朔看着张大叔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由得突然开心起来,这是他自来到这个时代后头一次有点轻松的感觉。
张大叔却对流民的前景仍然担心不已,他再三劝道说:“卫小哥儿,咱们手中的粮食可不多啊,就算今后一段时间不再有流民到来,顶多也只够这些饥民吃三、五天而已。”
卫朔怎会不知,就他买回来的那点粮食,上千人要不了几天就能吃光。
张大叔舔舔嘴,又说:“要是再有流民前来,恐怕三、五天都顶不住。”
“要不,把粥再熬稀点?”
卫朔摇头说:“不行,已经很稀了。咱们还得指望流民干活呢,如果不吃饱肚子他们怎么会有力气呢?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我们每日还有精盐对外销售,虽然有些杯水车薪,但也能将就着维持下去。”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卫朔将聚集在崂山的千余人完全组织起来,近两百二十户人家被其编为崂山商社的普通商户。为了管理这两百多户人家,卫朔从流民中挑选两名有威望的人担任左右甲长,主掌流民的日常事务的组织和管理:左甲长管理煮盐、农务事务;右甲长管理军事训练、治安等。
另外,卫朔还将商社的股东从原来的八人增加到十二人,最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这次股东大会终于增加了一个名叫朱文的读书人,虽然朱文不是什么饱学之士,但起码能识字断文。而且朱文的到来彻底减轻了卫朔的负担,也让卫朔意识到需要抓紧时间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了。
为了管理流民,卫朔让朱文配合张大叔、杨二叔等德高望重之辈组成了临时执法处,负责调解流民当中的纠纷。无论何人受了委屈都可以到执法处伸冤,如果对执法处的判决有异议,还可以向商社股东大会提请申诉。
流民队伍的管理制度和机构确定下来以后,卫朔才算是从一些俗事当中解脱出来,如今煮盐一块儿有杨二叔负责,盐田交给了张大郎,眼下他只盯着护卫队的训练。如今的护卫队已扩展了二百五十人,编为两都五屯二十五什:两都四屯两百人的长矛兵,一屯五十人的弓箭兵。
护卫队除了平时的训练,卫朔还让他们在闲暇之余跑到山上砍伐树木,为流民修建住处,同时在山谷外围建起一道围墙,以加强山谷抵御外界攻击的能力。为了吸引流民参加护卫队训练的热情,卫朔规定每一位参加护卫队的流民每月都可以免费得到五斤精盐。
为了将这两百多人训练成一支精锐之师,卫朔可谓是绞尽脑汁,他根据后世网络上流传的信息,再加上上学时军训得来的体会,在朱文的帮助下经过三天日夜不眠的努力终于编写了一部新兵操练科目。
每天早上卯时(5点至7点)护卫队就开始集合,先列队沿着海边跑上一个时辰,随后开始早餐。接着上午的安排就是走队列,培养大家的服从纪律精神。中午吃过午饭后,众人还要参加文化学习,一支文盲组成的军队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到了下午主要进行长矛拼刺训练,中间还要穿插进行队列、体能等单兵训练。到了晚上,各个什新兵要在什长的组织下进行总结学习,同时还要参加一个时辰的文化学习。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永嘉五年三月中旬,经过了月余的军事训练,护卫队已初步具备了一点士兵的样子,虽然还距离真正的精兵还很远,但护卫队的精气神显露无疑。
朱文陪在卫朔身边巡查护卫队的训练工作,此时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当初快要饿垮的身体已差不多快恢复了。对于商社社长卫朔的手段,朱文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这练兵一项,毕竟当初他也参与了练兵宝典编写,此时见成果斐然,他也是与有荣焉。
“东家,哦不,是社长,黑子、二郎他们干得真是不错呀!我看用不了多久,这护卫队就能承担起山谷的护卫任务。”
卫朔看了朱文一眼笑道:“算了,你还是叫我东家吧。”
商社里的人非常不习惯叫卫朔社长,大家总是根据传统叫他东家,之前卫朔纠正了多次也没用,后来他也就任大家爱叫啥就叫啥了。
朱文赧然道:“社长,我总是忘了改口。”
朱文有些看不懂卫朔,从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卫朔出身世家大族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尽管卫朔总是对此大肆否认,但山上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杆秤。从朱文的角度来看,卫朔很有可能得罪了家族中的掌权者,最终被赶出了家族或者他自己离家出走了。
“如果朝堂上的重臣都是像社长这样的人才,朝廷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哪里!哪里!我这都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虽然心里得意,但卫朔表面上还是表现出必要的谦虚。
“社长就是太谦虚了,如今朝廷上下只会一天到晚的清谈无为,如此危难之际缺少的就是像社长这样勇于任事的干才。”朱文有些愤慨说道。
“呀?没想到朱兄竟然还是个愤青!”
“愤青是什么东西?”
“愤青嘛,顾名思义就是愤怒的青年,他们对现实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卫朔信口胡诌道。
“嗯,看来我还真是个愤青!”朱文觉得愤青二字实在是太适合自己了。
第15章 琅琅书声
视察完了护卫队的训练工作,卫朔又来到了新建的书院,说是书院,其实不过两间木头房罢了,里面放置了几排木板用来充当书桌,二三十个孩童正坐在那儿摇头晃脑的背书,缺少纸笔,孩子们只能用沙子来练字。
两名个教书先生只能用石膏做的粉笔来教孩子们,因为没有书本,先生们只能从最简单的识字教起,每个字都要教很多遍才行。
卫朔、朱文二人走在路上,隐隐有琅琅的读书声传来。卫朔看着有些简陋的书院,笑着对卫朔道:“眼下条件有限,只好暂时委屈一下孩子们啦,等过段时间我们有钱了,就为孩子们添置些书本和纸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听着琅琅的背书声,朱文眼睛一亮,转过身,笑着对卫朔道:“社长,你教给给先生们的这篇《千字文》太棒了,也不知此雄文出自哪位大儒手中。”
卫朔微微一笑并不解释,说起这篇《千字文》,他还得感谢他的小侄儿,由于哥哥嫂嫂上班忙,每次放寒暑假小侄儿的学习一般由他负责,时间长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等古代儿童启蒙读物倒是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鉴于《三字经》中有很多典故还没发生呢,所以卫朔只好将《百家姓》以及《千字文》拿出来充数。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一声声韵味十足的声音响起后,便是一群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在这山谷中回响。宛若阳春白雪一般的清澈纯净,让人的心灵都得到了一次洗涤。
透过窗户望去,学堂里一群七、八岁的,虎头虎脑的学生正专心致志的跟着先生背书。台上,手握着戒尺,身着一身粗布长衫的老教书先生,在教室里来回巡视,当发现哪个小子走神不专心时,便板着脸用戒尺在他的脑袋上敲一下。
往往孩童会被吓得一哆嗦,然后连忙坐直身子,跟着先生继续摇头晃脑的背起来。背了一会儿书,似乎察觉到有人窥视,有的孩童实在是难掩心中的好奇,趁着先生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扭头望向窗外。
“社长,咱们进去吗?”朱文转过头,看着卫朔问道。
卫朔定定的注视着那学堂,沉默了许久后,摇摇头道:“不了,不要打扰了孩子们上课,我们去流民家里看看!”
“先生,社长走了!”
教书先生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见卫朔二人已经远去后,就收回了目光,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好了,大家继续读书!”
“先生,当我长大以后也能成为像社长那样的大英雄吗?”小家伙显然是个卫朔崇拜者,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握着小拳头看着先生,紧张的一塌糊涂。
“当然可以了!只要大家好好读书,将来一定可以像社长那样成为大英雄。”教书先生肯定的点点头答道。
“真的吗?那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小家伙兴奋地说道。
教书先生微微点头,望着窗外远去的背影,慢慢收回目光,伸手在小家伙儿的头上揉了揉。
此时已是接近午时,各家各户都开始做饭,炊烟袅袅升起,直上万里晴空。
书院里,读书声依然响亮,久久的回荡在这宁静的山谷上空。
……
“子文,你一个读书人怎么沦落到当了流民?你不应该去做官吗?”在路上,卫朔突然好奇的问道。
卫朔有这样的疑问不足为奇,他非常清楚在魏晋时期,读书人基本上是世家大族才有的权力,他们掌握着世上绝大多数的教育资源。凡是能够接受教育的人都和世家大族有这这样活着那样的关系,一般的庶民根本没机会读书。
这不是读书人遍地走的宋明时期,在魏晋年代,读书人是非常稀缺的一种资源。像朱文这样混到当流民的地步还真不常见。
“我不过是寒门出身,甚至连下九品都评不上,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做官。”朱文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羞怒之色。
“这九品中正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卫朔对九品中正制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这是魏晋时期朝廷选拔人才的手段,后世历代朝廷官员品轶的划分好像也跟这九品有点联系。
朱文提起九品中正制就是一脸嫌弃,作为九品中正制的受害者,他对九品中正制的门道可是知之甚深,“九品中正制说白了就是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重要手段,为了维护世家利益他们通过九品中正制把朝廷官职私相授受。”
“那朝廷不管吗?”
“朝廷?哼!朝廷上下都是他们的人,甚至连皇帝都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参与品评级别的中正官都是出自世家大族。可以这么说如今朝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跟九品中正制阻断了人才上进之路有很大关系。”
“说起来九品中正制是按照家世、德育、才干评定品级,可实际上最终决定一个人品级的却是家世,其他什么德育啊、才干啊,只不过听起来好看而已。中正官根本不会考虑这些,如果某个中正官突然抛弃了家世以才干未标准确定了某个人的品级,那么这个人一定跟某个世家大族有着紧密联系,否则一个寒门子弟别想被评上品级。”
卫朔闻言眉头紧皱不知在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道:“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换一种选才方式。”
朱文闻言精神一震道:“换一种选才方式?除了两汉时期的察举制外,我也就听说过本朝的九品中正制。难道社长有志恢复魏武帝提出的唯才是举令?”
卫朔洒然一笑道:“曹操提出的唯才是举令的确是人才选拔上巨大进步,尤其是它不以家世为选才根本这点是最值得肯定的。只是曹操虽然雄才大略,却没有将其发扬光大。如果将来有机会了,我们就以此为基础,通过统一的考试来选拔所需的人才。”
“考试?”朱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自己这位颇有奇谋的社长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是啊,就是考试,由专门的机构负责统一出题和组织考试,只要是符合条件的读书人,甭管出身如何,都有权利参加考试。考过之后的试卷也由专门人员参与批阅,而且这些考卷上的名字全都用纸糊起来,在考试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答卷是何人且出自哪家。”
朱文眼前一亮急道:“社长,你这办法好,这样一来就避免了世家大族垄断所有的考中人员,也就给天下的寒门士子留了一条上进之路。此策大妙啊!”
卫朔摆摆手道:“这只不过是我心中的一点想法,距离其变成现实还远的很,如今我们还没能力去组织一场考试。如果将来有机会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把这个科考制度推广下去。”
“真的?如果社长有此大志,我朱文这一辈子将矢志不渝的追随主公的左右。”朱文面色激动的跪在卫朔面前,指天发誓道。
“诶?你这是干嘛呢?赶紧站起来,你知道我最讨厌人跪来跪去的。”卫朔赶紧拉起跪在地上的朱文,身为现代人,来到古代之后,除了吃喝上有些不便之外,卫朔最大的反感就是大伙儿对着他总是跪来跪去的。
其实卫朔不能理解作为古人朱文此时的心情,在朱文看来,卫朔把留名青史的事交给他去做是对他的信任。俗话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古代不少文人都有这样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