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重生
001重生
耳边忽远忽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刘妙头痛欲裂,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偏偏眼皮似有千斤重。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爸妈在家闹离婚,居然是因为第三者,刘妙调解结果他们不听,一气之下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等等,哪里不对劲?
是了,当时刚跑出小区,迎面一辆悍马紧急刹车,然后她……
惊出一身冷汗,刘妙突然意识到,自己出车祸了。
那现在自己应该躺在医院里吧,也不知道爸妈看到自己出事,会不会延缓离婚的事……
“都一天一夜了,人都死透了,大壮,你别伤心,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真不是有意的……”一个女人尖着嗓子似是极力压低了声音,可天生大嗓门,那声音还是很吵。
刘妙突然觉得自己被人紧紧抱住,湿热的热体一滴滴落在脸上,随后是压抑的像是野兽濒临死亡的嘶吼。
“大壮,你咋了?你别吓俺啊。”女人颤抖着声音开口,这下声音低沉了许多。
“怎么了,不是说苗儿就是摔了一下,怎么还没醒吗?”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刘妙觉得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姨娘,苗儿她……”
一个压抑的男人声音,刘妙心里一惊。等等,这不是爸爸的声音,那是谁?
“苗儿怎么了?不是和二妮上山捡柴禾摔了一下吗,这是怎么了?”女人的声音急促,刘妙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妈妈吗?
“姨娘,苗儿她是被二妮…”
“柳壮,我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啊。”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刘妙只觉得抱着她的女人身体一震。
许久,房间里才渐渐有了声息,“二妮你脸色不好,既然有了身子,就先回吧。”女人的声音透着疲惫。
“姨……”女子刻意放柔了声音,还是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尖锐。
“大壮,送送二妮。”
一阵沙沙声,房间里的人似乎出去了。不一会儿,一阵推门声,显然是又进来人了。
“姨娘,都是我不好,不然苗儿她也不会……”男人压抑的哭声让刘妙心中有了一个不好预感。
“大壮,这都是命啊,都是命。你们爹爹去的早,你娘拉扯你们兄妹不容易,如今刚守满了孝期,本以为苗儿可以找个好人家,谁想到……”女人叹了口气。“那二妮一早就对你有意,是我,看不上他家人,不想她给你当媳妇,没曾想……”末了,女人再次叹气,“这都是命啊!”
“姨娘,都是我不好。”
“傻小子,你是咱们村里出了名的实诚孩子,二妮是啥人,姨娘从小看到大,比你清楚。”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她有了你的孩子……谁让你摊上了,好好过日子吧。”
“可是苗儿……”炕上的身体已经凉了,无论他怎样烧火,还是凉透了。
男人和女人的哭声痛苦而压抑。
刘妙愕然,难不成他们当自己已经死了?
不行,她不能被送入太平间,虽然不知道床边的人胡乱说了一堆什么,但刘妙不想死。
手指轻轻动了动,求生的本能让她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陌生的面孔。
那个抱着她的女人,穿着带着大襟的灰色夹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支破旧的银钗,耳朵上一对银耳钉,眼睛红肿。
“苗儿,苗儿……大壮.,苗儿睁开眼睛了……”
女人抱的愈发紧了,刘妙艰难的呼吸,一口气堵在喉咙,憋的她不住咳嗽,脸憋的通红。
女人随即松开了她,刘妙这才得空打量周遭的环境。
土炕、苇席、木头的房梁、草编的房顶糊着窗纸的格子窗。
这让她想起了奶奶家乡下的旧房子,那还是六十年代的房子。
老天啊,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想到某种可能,刘妙瞪大了眼睛。
“苗儿?”
一张憨厚的红脸膛映入眼帘,“苗儿,你别吓哥哥,别吓俺啊……”
哥哥?我爸妈都是城镇户口,我们家领了独生子女光荣证的好不好,哪里冒出来的哥哥?
“苗儿,你看看,姨娘在这呢,你有什么委屈跟姨娘说,千万别想不开啊……”之前抱着她的女人悲悲戚戚的抹眼泪,看的刘妙一阵头大。
“苗儿,都是哥不好,你要是不喜欢二妮,哥不娶她了,你别想不开啊……”
这都哪跟哪啊,刘妙一个头两个大。
刘妙闭上眼睛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
疼!
这居然是真的。
自己重生了?天底下真有重生这码事?
刘妙傻眼了,看了看周遭,还有比这一穷二白的嘛?
不行,不能就这样,她要回去,爸妈还闹离婚呢,自己怎么能莫名其妙待在这里。
对了,总听说什么“咬舌自尽”,刘妙睁开眼睛,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家徒四壁的家,闭上眼睛狠狠的咬下。
“啊……”嘴里一阵腥甜,刘妙高估了自己想死的决心,也低估了咬舌自尽这件事的难度。
“苗儿啊,你这是做啥呀,你可别吓唬姨娘啊,你这孩子,咋这么想不开啊……”刘妙嘴角都是血沫子,女人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柳壮傻眼了,双手哆嗦着噗通一声跪在炕边,“妹子,都是哥不好,哥不娶二妮了,你别寻死,我这就去跟二妮说,让她找个人家嫁了。”柳壮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刘妙还震惊于自己没死成的悲哀,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草编的棚顶一阵出神。
“天杀的柳壮啊,俺家二妮咋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她啊。你那妹子就是宝贝,俺家二妮就是根草?就算二妮不值钱,那她跟你的事情咋说……”
屋子外一阵吵嚷,等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进了门之后说的。不知是不是刘妙错觉,最后一句话女人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吴家婶子,苗儿刚醒过来,你轻点儿。”女人从刘妙身上爬起来,整了整鬓角的发,淡淡的扫了一眼妇人。“你们吴家的二妮值钱,要十两银子的彩礼,我这外甥是个苦命的,家里没啥银子,兄妹两个相依为命虽然难了点儿,但也不是任谁都能欺上门的。”看了一眼柳壮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女人眉头一竖,“大壮,这是谁打的?”
来人一愣,紧紧盯着柳壮。
“姨娘,我不能娶二妮,让她打一巴掌,我们算是两清了。”
天啊,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到底重生在一个什么样的人身上?脑子里一阵阵疲倦涌来,眼皮一沉,刘妙又迷糊了过去。
耳边是那个叫柳壮的惊呼和那所谓姨娘的哭声。
“柳壮,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俺肚子里可是你的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俺一个黄花闺女清清白白给了你,你说,让俺以后咋做人嘛?”
刘妙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到女人尖锐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二妮,苗儿不喜欢我娶你,你对她不好,还把她推下山……总之,我不能娶你。”
“柳壮,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俺怀了你的种啊,你让俺以后咋整?”
“里正家的二牛喜欢你,你嫁给他吧。”柳壮就是不吐口,显然认准了死理。
刘妙躺在床上继续“挺尸”,渐渐听明白了,感情她重生这个女娃是被未来嫂子推下山摔死了啊。
那自己这是重生到她身上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苗儿,她头上有伤,得歇几天。”
“姨,二妮不敢瞒你,我肚子里有了大壮的种,你说我这清白的姑娘,如今这事……”野蛮攻势不成,女人开始眼泪大军。
“大壮……”女人叹了口气,“二妮,苗儿还有伤,你先回去吧。”
“姨,俺这肚子可不等人啊,如今已经二个月了。”二妮委屈开口,显然也顾不得许多了。
“二妮,你家里要十两银子的彩礼,大壮家啥样你也知道,要他们兄妹到哪里整十两银子去?”
“整”,当地方言,意思跟“弄”差不多。
刘妙心中升起一股异样,这个姨娘,不简单啊。
二妮一怔,“俺不是跟大壮说了吗,只要苗儿出门,俺愿意啥也不要就跟着大壮过,俺的嫁妆也一样不少拿过来。”
“这……”女人显然还是迟疑,“你爹娘同意吗?”
“咋不同意,俺如今怀了孩子,他们还想咋地?”
刘妙砸吧砸吧嘴,这女人,也不是很精明吗。听了这许久,刘妙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苗儿今年已经十八了,按说,哪家的姑娘到了这么个年纪还不成亲的?还不是家里有事跟耽误了,这刚过了孝期,我这做姨娘的也是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可是二妮啊,你不该这样逼苗儿的,她是大壮的亲妹子,咋就这么挡了你的道?”
“姨你说的啥话,我疼妹子还来不及,咋能往出赶她呢?这不是怕俺嫁过来拖累了家里,到时候妹子更不好找人家吗?”
女人见二妮这话还中听,顿时话头一松。“大壮这家也是难了点,苗儿也是时候该嫁人了。”
刘妙心头一惊,看来,自己被嫁人的可能性很大啊。
脑子一痛,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刘妙心中一痛,想也不想就回道:“我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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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议婚(一)【新书求收藏】
002议婚(一)
刘妙躺在炕上,努力消化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柳苗,十八岁。父亲早逝,母亲拉扯兄妹长大。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该成亲了,奈何三年前母亲辞世,兄妹两个守孝三年,所以二人的婚事也就给耽误了。
刚出服几个月,隔壁家的吴二妮就勾引了自家哥哥柳壮,按理说,吴家小有薄产,柳壮能娶二妮算的上是高攀了,奈何姨娘张氏死活不同意。
要说这个姨娘,是柳家兄妹母亲的堂妹。
丈夫本是个秀才,可怜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年纪轻轻守了寡,唯一的女儿又嫁的远,张氏就住在柳家兄妹隔壁,这些年两家没少互相拉扯。
拉扯是当地的土话,意思是帮忙、扶持。
柳家这些年孤儿寡母本就困难,三年前柳母生病更是花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稍微值点儿钱的东西都当了,如今真的算是家徒四壁。
吴家老人在村里出了名的刻薄,张氏不希望柳壮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其实更怕柳壮娶了二妮吃亏。
而且吴家索要那十两银子的彩礼,对于庄户人家来说,那就是天价,还没听说当地哪家嫁姑娘一开口就敢要十两银子的。
不想柳壮和吴二妮两人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早有了孩子。
吴二妮看不顺眼未来小姑子,想早早把她打发了,故意寻着捡柴禾的借口把人骗上山就为了说和这事,没想到柳苗不想急于嫁人,吴二妮失手将她推下山,头撞到大树上就此一命归西。
消化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刘妙摸清楚了这家底细,暗叹一声。
柳苗之前十八年过的相当清苦,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可她这身子还没抽条,明显的营养不良。
既然那吴二妮已经怀孕,姨娘又是向着哥哥的,柳壮也不是什么坏人。刘妙想了想,既然自己已经重生为柳苗,那自然要接受她的一切。
重生就重生吧,总比死了强。
只是,想到前世的一切,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知道自己死了父母会不会和好……
原来的世界是回不去了,从此,自己就是柳苗了。(从这里开始,就用柳苗称呼女主了。)
这时,柳壮从屋外端碗进来。
“苗儿,姨娘给拿了一个鸡蛋,我用年前剩下的面粉做了一碗疙瘩汤。”把碗放在炕上,柳壮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一下手,显得局促不安。
柳苗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看着老实,没想到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竟然能做出无媒苟合的事来,还真是个闷、骚的。
柳苗扫了一眼那疙瘩汤,面少汤多,一个卧鸡蛋孤零零飘在汤上,整个碗里没有一点儿油星。
她肚子很饿,这要是放在平常,这种清汤寡水的食物打死她都不会吃的。不过对于柳苗的记忆,疙瘩汤却是年节的时候才有的美味。柳苗很饿,不过想到那无辜惨死的柳苗,她这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
挪开视线,只将后背留给柳壮。如果不是他默许了吴二妮要把自己早早打发的事实,柳苗怎么可能失足滚下山。
柳壮看出了妹子对他的抵触,挺壮实的一个大小伙子,眼睛顿时湿润了。
“妹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平时你不是最爱吃这口吗。”柳壮在炕边坐下,伸手扶起柳苗,“苗儿,哥喂你。”
“我不吃。”随手推开柳壮,柳苗裹着被子往炕里挪挪。“你都要把我送出去了,还糟蹋你柳家粮食干嘛,留着给你媳妇孩子吃吧。”
柳壮一脸愁苦双手捂住脸,“都怪哥没本事啊,都怪哥没本事啊……”
痛苦压抑的哭声让柳苗心底有了一丝触动,“你真心喜欢吴二妮?”柳苗纳闷,记忆中的柳壮是个老实的,怎么就敢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了?
“有啥喜不喜欢的,肚子里有了种,俺能不娶?”柳壮没意思到这个话题有何不妥,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
柳苗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咋?那孩子不是你的?”那吴家敢逼婚不成?
“可不敢这么说,那咋不是俺的,只是……”柳壮急于辩解,对上妹子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突然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嗯?”心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既然占了柳苗的身体,当然要为她做点什么。“咋,是不是吴家逼你了?”
“没,没……”柳壮憋红了脸,心道今天妹子咋说这话都不脸红。想想妹子差点死了,终于低着头瓮声瓮气道:“就是她撩拨俺,俺本来,俺本来也没想……”
“哦……”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柳苗明白了,感情那吴二妮是真看上这傻小子了。
柳壮被妹子盯得脸红,急忙低头,“其实二妮不是坏人,她也不是竟印儿的,苗儿你别记恨她。”
所谓竟印儿,是当地方言,意思是故意。
记忆中,吴二妮这人虽然chua(三声)尖,但对柳壮是实诚的好。
chua尖也是当地的方言,意思是占上风;实诚是真心、稳当的意思。
生活是需要自己经营的,对于柳苗来说,在哪生活都一样。柳家家徒四壁,即使真的嫁人,难道还能比这差了?
她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了,在这里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姑娘。记得前世学古文里面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深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这个年代,女孩子十四五岁成亲的大有人在。
正所谓入乡随俗,柳苗没那么多讲究。
想通了这些,柳苗从床上爬起来,端起碗细细的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疙瘩汤。
柳壮在一旁看的欣喜莫名,腿两侧的手紧紧的握着。
“苗儿起来了?”姨娘张氏从屋外进来,从框里拿出五个鸡蛋放在炕上,“苗儿摔了头,这几个鸡蛋就给苗儿煮了吃,补补身子。看这丫头瘦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四五岁呢,俺家苗儿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都怪你们娘去得早,俺这做姨娘的也没照顾好你们……”
眼见张氏抽抽搭搭要哭,柳苗赶紧阻止,“姨娘,这鸡蛋留着卖钱吧,我没事。”庄户人家哪家的鸡蛋不是卖钱的,就连老人孩子也没有贪嘴的,何况她这个成年人。
所谓的姨娘,并不是柳苗父亲的小妾,而是他们母亲的姐妹,这是当地习惯性的一种称呼。
“没事,这几个就给苗儿补身子了。”张氏抓住柳苗的手,“苗儿啊,咱们娘们有啥话都直说了,你别怪姨娘向着大壮啊。”
抬眼看了一眼柳壮,见他低了头,显然张氏要说什么他心里是有数的。
所谓的有数,是当地方言,意思是清楚。
果然,张氏一开口就提到了吴二妮的肚子。
“那丫头虽然邪乎了点儿,但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这些年没少偷拿好的给你哥,俺这也都是看在眼里……如今她有了你哥的种,咱柳家就这条件,难得她家不要彩礼了,我就想着,趁早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柳苗心里清楚,要办他们的婚事,自己就得先出门子。
所谓邪乎,也是当地的方言,意思是厉害;出门子,意思是嫁人。
柳苗低着头不做声,吴二妮的肚子一天天见大,显然不能久等。她要嫁人显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肚子不等人,这样算来,能给她挑选夫家的时间不多。
再加上柳家这条件,显然是没嫁妆的。柳苗虽不了解古代,但看电视剧也知道,没有嫁妆的姑娘,嫁过去的日子只怕跟奴婢差不多。
“姨娘,咋能逼着苗儿出门子呢?”柳壮先涨红了脸,“如果她这样逼苗儿,俺宁可不娶她。”
“说的什么胡话,你不娶她,让谁去娶?你宁愿让柳家的种管别的男人叫爹爹叫爷爷?”张氏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拿眼睛瞟着柳苗。
柳苗其实能理解张氏的心思,说起来她也不算坏人,记忆中这些年兄妹二人的确承蒙她的照料。柳壮是柳家唯一男丁,传宗接代是大事。一个老处女的妹子自然该早嫁人腾地方。
想通了许多事情,这些人并不是她的亲人,柳苗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至于伤心。
“不知道想把我嫁给谁?”
“苗儿你这是答应了?”张氏难掩欣喜,紧紧抓着柳苗的手,让她感到一阵抽痛。点了点头,“我答应了。”
柳壮嘴唇蠕动,欲言又止。末了,眼睛通红望着妹子,似有千言万语。
柳苗顿了顿,等两人消化这消息。“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得答应。”
“你说,你说。”张氏忙不迭开口,显然怕她反悔。
“嫁人可以,但是嫁给谁我要自己做主。”
张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姑娘大了,自己这做姨娘的虽然能出头,可有些事情毕竟不是亲妈,不好管的太严。
“另外,我不给人做妾,也不做后妈。”妾侍命如草芥,后妈两面受夹板气,柳苗心里明镜似的。
张氏一愣,“这个是自然。”心里赶紧把让柳苗做继室的想法早早打消。
“哎呀,她姨啊,我有个好消息啊,先给你们道喜了,这苗儿啊,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门外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柳苗眯着眼睛看向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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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议婚(二)【新书求收藏】
003议婚(二)
“大壮,今天咋没去地里?”吴二妮的娘韩氏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正月还没过完,这地还没解冻,这话显然是没话找话的说辞了。
柳壮脸色一沉,显然不待见这妇人。“没啥,俺妹子还没好,俺要照顾她。”对于这位未来老丈母娘,柳壮很不感冒。
“苗儿咋了?不是说好了吗,咋?咱庄户人家的闺女啥时候成千金大小姐了?”
柳苗眉头微蹙,这个韩氏,闺女还没嫁进来呢,咋就开始当起柳家的家了?
姨娘张氏眉头也蹙起,不过在韩氏进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却渐渐舒缓开。一旁柳苗看的心里啧啧称奇。
“她婶子,你来了,快,炕上坐。”张氏热络的开口,往炕里挪了挪,腾出地方给韩氏。
韩氏跟张氏年纪相仿,四十多岁,容长脸,脸蛋是农家妇人少有的白皙。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儿。
“苗儿这是咋?身子还没好?”韩氏煞有介事的开口,脸就沉了下来,“咱庄户人家的闺女,这身子骨咋这么差呢,你说说这,这要是出了门子,就这身板,也不好生养不是。”
一句话臊的柳苗脸通红,这女人,也太敢说了。不是说古代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很含蓄吗?
柳苗却不知道,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指的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庄户人家的闺女,很小就要当一个劳力跟父母下田种地,可没那么多的讲究。
姨娘张氏脸色一黯,明知道这女人嘴巴是个惯常能说的,却不好真个像以前一样得罪她。
两家要做亲,眼下可是关键时候。
这样想着,张氏的脸上有了笑模样,“她婶子,刚刚你说啥喜事来着?”
“瞧我?”韩氏的大嗓门震的柳苗直躲,可她似是还不罢休,啪的一声拍在炕沿上,震的到处是土。那炕是土炕,苇席下面是土坯。
韩氏似是没注意到柳苗和张氏的厌恶,自顾自的喜道:“俺寻思啊这苗儿要嫁人,咋也得在咱们黄花岭选个体面的人儿。咱们这村里,谁家啥情况里正他还不门清?俺就把苗儿这事跟他说了,你猜咋地?”
所谓寻思,是黄花岭当地的土话,意思是思考、想。
“咋地?”张氏迫不及待接了一句,眼下苗儿出门子是大事,里正咋地消息也比他们灵通。如果这事有里正帮忙,倒是成了一半。
不过他们跟里正没啥亲戚,倒是不如这韩氏敢张嘴。
韩氏今天似是很高兴,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要柳家的小姑子出了门子,她家女儿就能嫁进来当家了。
虽说柳壮这家里啥啥都没有,穷的那叫一个叮当烂响。架不住柳壮这大小伙子能干啊,他们老两口没有儿子,柳壮又是个实诚的孩子,到时候二妮肚子争气,多生两个,他们老两口借机再要一个孩子姓吴。
柳壮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他父母早逝,一个姨娘又做不得主,到时候啥啥还不是他们吴家的,这跟招一个上门女婿有啥区别?不过说出去可比上门女婿好听多了。
柳壮那小子,实诚是实诚,倒也有股子闷劲,要说直接招他做上门女婿指定不能同意就是了。眼下把他身边人都打发了才是紧要的。
想到就做,这才是他们吴家人的规矩。
“里正说啊,他有个亲戚,住在离咱们不远的羊草沟,那亲戚家有两百多亩田地,光短工家里就请了三个,呦,那院子大的啊,咱们苗儿嫁过去,那就是去当少奶奶了,跟城里大户人家一样,可比在咱这受穷强。”
“当真?”张氏明显意动,连话语里都透着一丝欢快。
“可不是,里正是啥人,老姐姐你还不清楚,这事是板上钉钉的,妥妥的。那家人一听咱苗儿这情况,乐的什么似的,说是不图意咱姑娘的嫁妆,只要姑娘肯跟他稳当过日子就成。”
张氏点点头,显然很满意这门亲事。
柳苗一旁静静的看两人唱双簧,突然来了一句。
“那人多大岁数?”
“这……”韩氏眼珠一转,“苗儿,婶子是过来人,这夫妻的事啊,比你懂得可多。你看俺家你叔,倒是跟我年纪相当,可他不盯事啊,啥事还得我这老娘们拿主意……”
所谓不盯事,是当地土话,大概意思是当不起来家,拿不起来事情。
韩氏诉了半天苦,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找个年纪大些的就不一样了,这年纪大的有大的好处,知道心疼人,是个知冷知热的。苗儿你个黄花大闺女,嫁过去,还不是擎等着当少奶奶吗。他们家还老早分家了,你嫁过去,上面没有公婆管家,不用伺候大姑子、小姑子,这日子啊,别提多舒坦了。”
张氏一旁不住的点头,显然是认可韩氏这番话。
柳苗越听越不对劲,这么好的人家,她韩氏咋不把自己闺女嫁过去。自家一穷二白的,自己瘦的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人家凭啥看上她?
“婶子,那人到底多大岁数?”
“这……”韩氏显然有些犹豫。
张氏也觉察出不对劲,“她婶子啊,都是亲戚里道的,有啥话,你就说吧。咋也是丫头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马虎。”
见张氏都这么说了,韩氏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其实也没啥,人家城里人还讲究个啥三十而立的,俺也不大懂,但那人岁数可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见柳苗柳眉倒竖明显一副不耐烦,韩氏咳嗽一声,“那啥,听说今年刚满三十头上。”
“三十岁才娶妻,不是有啥毛病吧。”这是柳苗第一想法,当然,这话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开口,所以没吭声。只是用眼睛瞟着韩氏,那表情,很是玩味。
张氏砸吧砸吧嘴,“三十头上,还有两百亩地,她婶子啊,他这不是头婚吧。”
韩氏眼光一闪,嘿嘿干笑两声,“是,不是头婚,可那又咋样,就冲人家这日子,要啥大姑娘没有。咋,苗儿还不愿意做少奶奶不成?”说着说着,声音不免拔高几分,显得愈发尖锐。
张氏显然已经意动,虽说着急把外甥女嫁出去,可这毕竟是骨肉至亲,姐姐走的时候把孩子托付给她,大壮是柳家唯一的男丁,咋地是不能亏了大壮,可也不能让苗儿太委屈。
张氏有些犹豫,之前她是答应苗儿不做继室的。不过这人的条件却让她心动。
“苗儿,你看,这岁数虽然大了点儿,可正是你婶子那话,岁数大了是个知冷知热的。他家日子过得也好,你嫁过去就不用吃苦受累了,你哥这日子也不好,没准还得靠你拉扯你哥一把……”
“可不就是这个理。”韩氏一拍大腿,“到时候大壮,还有二妮,还有你那没出世的侄子,还得靠你这大姑拉扯呢。”似是预料到未来的富裕日子,韩氏两眼放光。
柳苗激灵灵打个寒颤,突然像是被野兽盯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那媳妇呢?”柳苗眼珠一转,总不会死了吧。
“唉,听说他那媳妇是个不懂事的,说是不孝敬老人,听说让他给休了。”
“休了?”声音猛地拔高,乡下人家,休妻可是大事,那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柳苗刚刚松动的心思立马又筑起防线。“姨娘,我头疼。”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韩氏翻了个白眼,明知道这丫头啥意思,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俺说苗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了你这亲事,婶子这两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好不容易给你看好这门亲事,你倒是说说,你咋就不愿意了?”语气很是不善,韩氏这脸吧嗒撂下了。
柳苗心中好笑,咋地,你姑娘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给我们柳家当家了?
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张氏,柳苗低着头状似摆弄着手指,似有意似无意的提道:“婶子真是菩萨心肠,我柳苗的婚事也忙的婶子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苗儿是您闺女呢。婶子自家一大堆的事,你家吴叔又是个靠婶子拿主意的,婶子这心思,呵呵……”
韩氏一怔,眼珠一转,立马明白这丫头变了法的说自己瞎操心啊。
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姑爷面子上,她才懒得管呢。当她真是咸盐吃多了愿意淡操心啊。
张氏一直低着头,她夫家本是个秀才,她自然比其他农村妇女多了一些见识。听苗儿阴阳怪气的一说,这么一会儿功夫立马明白过来。感情这韩氏是准备来给他们柳家当家啊。
她就说嘛,咋吴家这么痛快答应不要彩礼就嫁闺女,感情打的这样腌?的主意。
想到这,张氏的脸色也就不好看了。“她婶子啊,你看这时候不早了,俺们娘们还准备到地里看看,你是准备咋地?”明显送客的意思。
韩氏闹了好大一个没趣,嘴唇挤了挤终究是没说出啥来。
下地准备离开,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终究是不甘心。
“俺可跟你们说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要是这么拖着,可别怪我说,到时候啊,怕是连后妈都当不上了……”
心中无名火起,柳苗的脸立马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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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议婚(三)
“这就不劳烦您老操心了,我柳家,还轮不到外姓人做主。”真是怕啥来啥。柳苗是真被激到了,你韩氏想当柳家的家,是不是早了点儿。
“你……”韩氏闹了好大个没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张氏听了那话显然也是气愤,不过眼下两家做亲在即,她作为长辈却是不能太过得罪这人。
“她婶子,苗儿的亲事有她哥和我张罗,你就专心张罗二妮的婚事吧。”言外之意柳家的事就不要她操心了。
韩氏眼珠转了转,愈发看明白了,这柳家,张氏和柳苗都是能当家的,幸好自家闺女聪明,嫁过来之前先把这碍事的小姑子赶走。
想到这,韩氏本来不悦的脸也就缓和了下来。
“瞧这话说的,咱们这亲戚里道的,俺这不也想着跟苗儿找个好婆家吗……”
“……是,她婶子,时候不早了,俺和苗儿就不留你了。”
韩氏知道再留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索性悻悻然的离开了,只是最后依然不忘提点,“苗儿啊,婶子可都是为了你好,做少奶奶,可比受穷强。”
柳苗只觉得一群乌鸦飞过,满头的黑线。
送走了韩氏,娘俩坐在炕头,张氏忍不住认真寻思起来。
“苗儿啊,韩氏说话虽不中听,可那人家着实不错。”张氏开了口,柳苗却还低着头,想想刚答应完丫头条件,自己这就反悔,也着实不是回事。
但这门亲事却让她心动,咋地做了少奶奶不比干活受累强?
“苗儿啊,这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岁数大有岁数大的好处,知道疼人……”
张氏还要再劝,柳苗却头大的打断了她的话。
“姨娘,您老也不想想,真要是她说的那么好,还能轮到我?”柳苗就差直接说了,咱这柳家要人没人要嫁妆没嫁妆,人家凭啥。
张氏不是个傻的,这么冷静下来一想,也觉得不大对劲。
见张氏面色松动,柳苗再接再厉,“姨娘你想想,那么大年纪,之前还有过一房媳妇,咋也不能没孩子吧,你再想想之前婶子的话,怕这嫁过去就要当娘的。“
张氏能接受柳苗给人做继室,却不能接受当后妈这事。这时候长子嫡孙事关重大,即使是小门小户也有严格区分,本就委屈了柳苗匆忙嫁人,她怎么能让她去当后妈。
可这心里着实是不舍这门亲事,想了想,“苗儿你在家好生歇着,俺出去打听打听。”
柳苗沉默的点点头,却是没再多嘴。她已经点的很透彻了,如果张氏非要把她嫁给这人,说不得她要反击了。毕竟,她不是他们柳家的真正父母。姨娘姨娘,还是姨,并不是亲娘。
一个时辰后,张氏悄无声息的回来。
柳苗看了一眼张氏的脸色,心中稍定。“姨娘,外面风大,快坐下喝口水。”柳苗并不着急,看这脸色就知道这事黄了。
果然,张氏叹了口气。“韩氏也忒能白活了,羊草沟那王家,哪里是三十头上,都已经要四十了,还有一个女儿跟你年岁也没差多少。听说那姓王的是个刻薄的,前任妻子是被他生生虐待走的,她那女儿也是个刁钻的,十五岁了,那样好的家里,那么多的嫁妆居然都没人上门求娶……”
张氏越想越是气愤,“还好苗儿你机灵,这要是你嫁过去,还不被他们父女两个折磨死。”这韩氏到底安得什么心?想着想着张氏的脸色愈发难看。
所谓白活,是这边的土话,意思是这人能说,能扯淡的意思。
柳苗却没有张氏这般气愤,她早就看出这事不妥。既然张氏已然明白,她也就不再多嘴。只是依然忍不住提醒道:“姨娘,苗儿亲娘走得早,我们兄妹是拿你当亲娘一样待的,表姐嫁的远一时照顾不到姨娘,虽然有孝心但这毕竟路途遥远……”
见张氏若有所思,柳苗话锋一转,“兄长和苗儿一早就说过,姨娘待我们兄妹如亲生,我们也当姨娘跟亲娘一样。以后苗儿出门子了,这家里,却是需要姨娘当家的。”韩氏打的什么主意,柳苗自认能够看出几分,又怎么会让她得逞。再说,在柳苗的记忆中,这话却是出自真心。
“好孩子!”张氏感动的泪眼婆娑,这些年掏心掏肺跟这兄妹俩,图的可不就是老了有人顾着吗。
“苗儿放心,姨娘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俺刚刚跟里正说了,咱不图意啥大富大贵,人稳妥是老实过日子的就成。”张氏自顾自的合计,“也不能嫁的太远了,要是真有个啥事一时也照顾不到。”
柳苗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自己刚刚那番话还是起了作用的。
一连几天日子都在平稳中度过,柳壮每日里出去忙活地里的活,虽然还没解冻,可柳壮显然是个闲不住的。吴二妮似是得了什么嘱咐也不往这院子来。张氏每日一早来看过柳家兄妹便早早出门打听消息。
几天后出门溜达的张氏赶在午饭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柳苗正在堂下做饭,见她进来赶紧招呼,“姨娘。”
“苗儿,事儿成了。”张氏难掩欣喜,一把拉住柳苗。“男方是羊草沟的。”
柳苗眉头一蹙,咋又是那个村的,不会跟上一家有啥关系吧?
张氏似是没发觉柳苗的异常,自顾自的兴奋道:“男方姓林,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子。大姐嫁给镇上一个秀才,大哥也娶了一位秀才家的姑娘。父母都是老实人,听说那林家老爷子林长山是个好拿捏的人,在羊草沟出了名的老实。这样的人家好,嫁过去也不会被欺负……“张氏自顾自的说着,似是极满意。
柳苗眉宇间难掩忧色,上有公婆、下有小叔子、小姑子,这样的家庭,真的好过吗?
“俺都打听明白的了,那林家在羊草沟也算是有点身家,且不说那三十亩地,家里还养了两口大牲口,这地里的活啊,有牲口可省了不少力气,苗儿你嫁过去也不用受累……”
张氏似乎沉浸在某种难言的喜悦里,柳苗却是越听越不对劲。咋一句不提那位未来的相公,单单提他们家有啥用,她是跟人过日子,又不是跟他的家当。
“姨娘,那男方到底是个啥人?”
“是个出了名的孝顺人,这姨娘都给你打听明白的了,人品那是绝对没问题。”张氏喜的什么似的,显然对这人极满意。
古代重视孝道,孝顺的确是人品好的一种体现。
只是,这孝顺真的就代表人品好吗?柳苗记得,前世甚至看过一些传记,古代有那出名孝顺的,为孝顺爹娘而把妻子杀了的……
“男方多大了?”柳苗知道孝顺这个话题不适合提起,毕竟在这礼教大防的年代可不好反驳,一不小心那就引起世界公愤了。
“年纪大了点儿,二十有二了,但这个俺已经打听明白了,没有孩子,也没有娶妻。之所以到现在才娶亲,却是家里给儿子娶媳妇能拿出的彩礼不多,所以给耽搁了。”说到这张氏似是有某种顾忌,却是不肯再多言。
“不是说家里三十几亩地吗,还养着大牲口,咋连几两银子的彩礼都出不起?”不是柳苗鸡蛋里挑骨头,实在是这事经不起推敲。按理说,庄户人家娶个媳妇,一般也就几两银子的彩礼,已经算得上是顶好的了,按理说那样的家室,这样的彩礼应该不难吧。
张氏一副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柳苗暗叹一声,自己这姑娘身份,果然是不受待见啊。“姨娘,有啥话咱们娘俩不能直说的?是不是那人有啥残疾?”
张氏一怔,“咋会有残疾?”声音不免拔高了几分,待对上柳苗平静的脸,不知为何,心底一颤。
暗叹一声,张氏道:“其实也没啥不能说的,就是吧,林家老爷子有点儿混,那老二林元浩是个有主意的,暗地里劝了几次,再加上排行第二子,在家里不大受待见。”
张氏说的糊里糊涂,柳苗却是听明白了,看来,那林元浩在林家的日子只怕不是很好过啊。如果是这样,这亲倒是做得。
张氏见柳苗低着头不吭声,还以为她不满意这亲事。“姨娘也知道,匆忙间要给你寻一户合适的人家不容易,俺也知道这样的人家难为你了,但我听说林家那老二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婆婆也不是那凶狠的,再加上他家大姑子、大嫂子都是秀才家的,万一这要是考出个举人,你的日子也算熬到头了……”
柳苗还在想着小姑子、小叔子的事,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他们没分家?”
“分家?”张氏表情怪异,“苗儿啊,这好好的,谁家没事愿意分家?老人都图个子孙绕膝,你这是要出门子的人,可不管到了哪家,也不能开口提分家的事,不然这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咋?”柳苗甫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错了,的确,分家这事看来还难了。
张氏以为柳苗不愿意,叹了口气,“没事,我再麻烦里正帮忙寻思个好的。”语气难掩落寞。柳苗出声打断她。
“姨娘,我想看看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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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浩正在家里院墙外的粪堆上努力刨着,手上大镐不停挥动,大冷天头顶蒸腾一片水气。
“二哥,这大冷天你干啥呢?”三弟林元田还是孩子心性,蹲在旁边看热闹。
林元浩放下手中大镐,喘了口气。“这粪堆是明年咱家地里的肥料,我拾掇拾掇,等天暖了好直接送到地里去。”
庄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有这么一个粪堆。粪堆主要是牲畜粪便以及一些草木灰堆在一起,待发酵后用于土地施肥。
林家自家养着两头骡子,庄户人家又少不了养些鸡鸭鹅猪啥的,林家这粪堆也不小。
“这还没出正月呢,二哥你着啥急。”林元田撇撇嘴,他是家里的老儿子,家里的活老人很少让他伸手。
“早点动手,省的开春忙活不过来。”林元浩笑笑,“元田你咋没念书?”家里这几年富裕一些,老爷子把老儿子送到镇上的学馆读书。
要说这林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后来没落了,林老爷子林长山小时候家里也是请过先生的,林家几个孩子,小时候跟着老爷子也认过字。只是后来日子越来越艰难,渐渐的生活被温饱所迫,一家人也就断了心思。
这不,这几年日子稍微好过点儿,林老爷子心思又活泛了。一家人省吃俭用,这才把小儿子送去镇上的学堂。
过年学堂放了一个月的假,林元田自然待在家里。
“俺不爱念书。”林元田撅着嘴,家里他也就敢跟二哥这么说。这话要是让爹娘听到,少不得一阵教训。“二哥你比我聪明,念书又好,偏爹娘偏心,非要让我念书。”越想越是不忿,自己不喜欢读书,干嘛爹娘非要逼他。
林元浩目光一闪,刚刚举起的大镐继而放下。“元田你别这么说,家里不富裕,供不起两人读书。”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神还是难免一黯。
“啥吗,那干啥非要我念书,二哥聪明,就该你去念。”林元田没什么心眼,这话说起来倒像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林元浩摇了摇头,“俺年纪大了,再读书也晚了,等去考试不知道啥年岁了,家里可拖不起。”
林元田撇撇嘴,“那秀才、举人那么好考?咱羊草沟这么大的地方,这些年也就出了冯举人一个,还是四十岁头上考上的,还不是那样。”砸吧砸吧嘴,“不过冯举人家的闺女倒是跟村里的丫头不大一样。”林元田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只是想到那姑娘含羞带却的样,脸忍不住一红。
林元浩心里好笑,“感情老三你这是着急娶媳妇了?”
“俺哪有?”林元田脸涨得通红,突然盯着林元浩嘿嘿一笑,“二哥你不知道吧,刚刚村里王婆子来了,说是给你寻了一门亲。”
举着大镐的手蓦然一震,青年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红晕。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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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草沟和黄花岭都是清河镇下属的村子,清河镇逢五逢十就是个集日,有那庄户人家和小贩就会担了东西到镇子上售卖。而这一日,清河附近村屯的百姓也会集中到集市上买些日用东西,也有那会过的,拿了自家的鸡蛋、鸭蛋售卖。
这一日是二十五,刚刚过了上元节,人们红光满面准备到集上看看有啥新鲜物事。
一大早,柳苗被张氏拉起来洗漱打扮。
“这件衣服是今年过年改的,旧是旧了点儿,不过往出放了许多,现在穿起来正合身,也顶体面的。”庄户人家的孩子,做一件衣服那是要穿好几年的,所以衣服都会往大了做,锁上边,等到长身体的时候再放出来一样穿。
柳苗看了一眼那粗布衣裳,真心没看出哪里好看来。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换上。今日是她相看男方的日子,再不情愿也要精心倒che倒che。
倒che,当地土语,意思是跟打扮相近。
一切收拾妥当,头上插了一支破旧的银钗,还是张氏从头上拔下来的,柳苗无奈,只好感激的戴上。柳家困难,之前的柳母又是缠绵病榻去世的,并没有给柳苗留下什么值钱的首饰。
正好有村里人赶了大车去赶集,张氏带着柳苗搭车,十几里的路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集上也没有心情到处逛,柳苗只是略微一扫,这个年代的物资匮乏到一定程度,街上卖的不过一些鸡蛋、鸭蛋、糙米之类的,像是大米、白面这些细粮她几乎没见到,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清河镇太穷还是怎地。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张氏带着柳苗坐到一处露天的茶棚。这寒冬腊月天气极冷,清河镇这地方几乎零下十几度,好在那茶棚周遭也搭了棚子,兼之还卖热汤面,旁边就支着大锅倒也不冷。
张氏拿出两个铜板,要个两碗茶。柳苗只喝了一口就不动声色的放下碗,却是再不肯碰。
张氏不疑有他,拿起碗就喝,这茶要一文钱一碗,一个鸡蛋才两文钱啊,如果不是柳苗要相看,她也不会花这冤枉钱。好在这茶按碗卖,喝完了还可以蓄水。
正当张氏灌了个水饱之际,街对面走过来一对兄弟。
两个青年看着年岁都不大,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不住张望,待看到张氏和柳苗明显眼睛一亮。伸手捅了捅身边背着袋子的,“二哥,快看。”
张氏一直盯着外面的动静,自然看到了兄弟两人。目光在那虎头虎脑的小子脸上一扫,自然而然目光落在了他旁边年岁略大的青年身上。
柳苗一直在打量,其实她一早就注意到这两兄弟。早在两人从对面走过来之前,柳苗已经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没想到,自己这相看的男人是个心思多的。
目光在那精瘦的青年身上一扫,柳苗心有所感,瞥了一眼那人身边胖嘟嘟的少年,心道:看来在家里也是个不受待见的。
前世柳苗将近三十岁还在医学院读书,一心攻读却是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过。可毕竟年岁到了,看到林元浩的瞬间,许是心里母爱泛滥,竟是升起一股想要照顾他的冲动。
就在柳苗暗中打量他的时候,林元浩一双眸子也是晶亮。只是一个目光,一个眼神,他就认定,这闺女会是他林元浩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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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林家
006林家
还没立春,柳苗待在老屋里收拾为数不多的家什。
“苗儿,跟我把那土豆搬出来。”柳壮刚把粪肥送到地里,头上还冒着热气,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他也不嫌冷,只穿个单衣就忙前忙后的。
柳家没有大牲口,家里的粪肥基本上都是柳壮在外面捡回来的,再不就是家里的草木灰。
土豆?柳苗一愣,她历史不是特别好,可印象中土豆这东西传到国内也不是太早。
想到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借着搬土豆的功夫忍不住问,“哥,现在是啥年月,谁当皇帝呢?”
柳壮直起腰抹了一把汗,盯着妹子似是欲言又止。
柳苗被他盯得心里一怔,“哥,咋了?”不会是发现了吧?
“妹子,俺发现你跟头前不大一样了。”
所谓头前,就是以前的意思。
柳苗脸上有点不自然,扯扯嘴角干笑一声,“是吗”微微低着头,露出后脑包裹的白布,柳壮心头一颤,却是没继续这个话题。
“今年是天元十二年,咱们这是大乾朝。”
“天元?国号?大乾朝?”柳苗心中喃喃,整个人愣住了,历史上并没听过这样一个朝代啊。
“苗儿,你想啥呢?”柳壮憨厚的挠挠头,“这土豆生牙子了,得赶紧吃了。都怪俺,过冬的时候也舍不得吃,现在……”低头看着那一地小土豆,柳壮忍不住的叹息。
柳苗一脸怔忪,缓缓低下头,把地上滚落的土豆一个一个捡起来。啪嗒一下,泪水掉落在土豆上,摔出一个小泥坑。
柳壮一直低头捡土豆,手正伸到柳苗手下,一低落滑落手背,整个人愣住了。
“妹子,你咋了?”柳壮急忙开口在,这会儿才发现柳苗的异状。
柳苗不吭声,只是无声的哭着。她能说什么,穿越到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让她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竟是不知名的朝代,看来她与那个世界的联系彻底断了。
“苗儿,你别哭。”柳壮急得忙前忙后,一双手似是不知道往哪里放,抬起来又放下,如是几次。终究反应过来,“苗儿,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姓林的小子?”
柳苗只是不住的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壮自认为猜到某种事实,恨恨的跺脚,“妹子你别哭了,俺这就去找二妮。”
柳苗跪坐在地上悲悲戚戚的哭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只是觉得一颗心彻底没了着落,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柳苗,你到底啥意思,你给俺说清楚喽。”吴二妮尖锐的声音在院外响起,隔壁似乎还有吵闹,柳苗坐在地上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只是不断的落泪。
吴二妮故意捂着并不隆起的小腹,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柳苗一个人坐在一堆发芽的土豆上,脸上满是泪。
“这是咋了?”声音不由得放缓了几分,隔壁自家院子里有吵闹声传来,一想到刚才大柱说的话,吴二妮这心又硬了起来。
“苗儿,俺有啥对不起你,不就是失手推了你一把让你在炕上躺了两天吗,咋地了,俺也不是竟印的,你咋就这么缺德,俺这肚子里可是你哥的种,是你亲侄子,你咋就能这么狠心撺掇你哥不让俺进门,你到底按的啥心啊?”
被吴二妮这么一吵闹,柳苗擦擦眼泪,似是也清醒了。
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火气的吴二妮,气不打一处来。柳苗都让你害死了,还敢跑这乱嚼舌头?
冷笑一声,柳苗慢慢站了起来,掸掸灰,整理一下发丝淡淡的道:“二妮,你这还没嫁给我哥呢,我劝你啊,说话最好注意点,这里是柳家,可别把谁都当成你自家那几口人了。”耳中听得隔壁韩氏尖锐的声音,柳苗眉头一竖,“行啊吴二妮,来不来的,还没嫁进来呢,都敢让你们家人欺负我哥了,你倒是长本事了?”
吴二妮被柳苗那样凌厉的眼神一瞪,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待想通柳苗那诛心的话,竟是又气又怒。
柳苗却不管她,那个傻哥哥柳壮是个实诚心眼的,也不知道又干了啥傻事。耳听得韩氏骂的越来越难听,柳苗急忙跑了出去。
吴家跟柳家之间只有一道土坯的矮墙,一出房门就看到吴二妮的爹娘正跟柳壮撕扯。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人性啊,咋能这么作践俺家二妮,俺闺女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们柳家穷的叮当烂响俺家闺女可没瞧不起你……”
“下作的东西,敢欺负俺的闺女……”吴二妮的爹吴刚也不示弱,拉住柳壮的领子大拳头就往脸上招呼。
柳壮似是有顾忌,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凭打骂。
柳苗顿时怒了,尼玛,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冲到矮墙边,一米高的矮墙竟是嗖的跳了过去。借着冲击的力道猛地撞开韩氏,伸手一把把柳壮拉到身后,趁着吴二妮的爹吴刚愣神的功夫,抬脚狠狠的踹了一下那男人的小腿。
“干啥,你们吴家欺负俺柳家没人咋地?”眼睛瞥到柳壮脸上的血痕,柳苗彻底怒了。
“我说你们家咋上赶着把闺女嫁给俺家,还不要彩礼了。感情你们家闺女嫁不出去了,就想推给俺哥这个老实的是不是?”正所谓先下手为强,眼见周遭围了一群邻里乡亲,柳苗就不相信未婚先孕这事吴家好意思张扬。
韩氏可不管那个,村里她一向是chua尖惯了的,哪里能容忍一向面团似的柳苗欺凌。
伸手就过来推柳苗,嘴里骂骂咧咧道:“行啊苗丫头,没看出来吗,你倒是个邪乎的,咋地,俺家二妮还没嫁给你哥呢,你就这么能咋胡,这要是嫁过去,你们家还不得竟给俺家二妮气受啊,就你们那个破家,你当俺们稀罕咋地,要不是二妮她肚……”
“娘!”吴二妮猛地冲过来一把拉开韩氏,双手死命掐着韩氏的胳膊,“娘,苗儿妹子身子不爽快,你咋不请人到屋里坐了,哪有让妹子在外面说话的道理。”吴二妮脸上的笑容牵强,就一手拉着韩氏,一手拽着柳苗往屋里去。
一眼瞥到柳壮脸上的血印,吴二妮狠狠瞪了一眼韩氏,“娘你……”
“哎呀,这是咋个弄的,前天不还说二妮要嫁给大壮吗,大壮这脸是咋地了?”人群中有大嗓门的媳妇吼了一嗓子,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要说二妮这闺女也不差,就是她那娘……”
“……可不是,偏生老吴大哥是个当不起来家的。”
“可不窝囊咋地……”
一家三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吴刚更是直接抱着头蹲在门口不敢吭声。韩氏脸上气的通红,想要上前,被吴二妮死命拉住。
“各位婶子、叔伯大爷今儿咋得空到这来了?没啥事屋里坐啊……”吴二妮干笑两声,故意大声开口。
门外看热闹的干笑两声,没人答话,热闹能看,这会儿子却不好真的进去坐。
“哎呦,苗儿,听说你前些天上山摔了,还是跟二妮一起的,咋回事?”八卦这种事,只要有人的地方从来少不了。有人看到柳苗后脑裹着的白布,也不知道哪个厉害媳妇挑这档口把事情抖落出来。
人群中顿时又炸开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柳氏兄妹在这村里那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立马有人开始抱不平。
“听说苗儿那闺女还是让二妮推下山的呢,啧啧,这二妮,看不出来,也是跟她娘一样邪乎的。”黄花岭这大街(gai一声)一共就这么屁大点儿地方,有啥风吹草动用不了多大一会儿也就让人知道了。
大街(gai)意思跟街道相仿,可是泛指一片地方。
“那有啥,人家亲妈,咋能不一样邪乎。就看老吴大哥这些年被他家大嫂子整治的,二妮是吴家独苗,可不就学会了这邪乎……”
“可苗儿挡了她啥道,干啥欺负人家苗儿?”人群中有那好信的,你一言我一语就在吴家门前议论开了。
吴二妮的心里怒火上升,偏偏这会儿自家人有了短处,发作不得。
柳苗越听越不对劲,咋回事,自家这点儿事村里人咋能知道的?
看吴家人的脸色就知道不可能是他们自己说的,自己这些时日没出门,柳壮又是个实诚的人。
猛地,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柳苗嘴角向上翘了翘。这些日子张氏可没少往外跑啊。
其实这样也好,张氏想到柳家当家,这是柳氏兄妹早年就商量好了的。毕竟是亲姨娘,咋还不比韩氏他们强。
再者,吴家这样的门第,吴二妮真嫁给柳壮,柳苗还真怕那傻小子吃亏。有张氏这样心思聪慧的,柳苗也就放心了。
“听说苗儿要嫁给羊草沟那林家了,婚事还在半个月后。”
“咋苗儿要出门子了,俺咋不知道?”
“婚事定的这样着急,可不是老吴家逼人吧?”
“你们说的哪个林家啊?”
“不就是羊草沟林傻子他二儿子,听说那家里日子可不好过……”
本来脸上还似笑非笑的柳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林傻子?”谁?咋没人跟她说过,咋地,那林家老爷子林长山难不成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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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呦,这是咋了,咋这么多人呢?”张氏见事情差不多了,毕竟将来要做亲,可不能让吴家太过丢人了,毕竟到时候柳家也跟着脸上不好看。
人群中自然分开一条道路让出张氏,要说这张氏,也是个惯会做人的,在这黄花岭虽是后来的但名望不差,再加上人家以前是秀才娘子,是个有见识的,村里人自然给她几分脸面。
“呦,他姨娘,快去看看吧,苗儿兄妹刚被吴家打了,没看到苗儿护着他哥吗,大壮那脸被挠的,啧啧,这还要成亲,可咋见人……”一个相熟的媳妇拉了张氏一把,以为张氏刚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张氏报以感激一笑,快步迎到了吴家院子里,“呦,大壮这脸是咋了?半个月后不还得和二妮成亲,脸挠成这样可咋个见人?”
柳苗不动声色往后一让,她就知道,这个姨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半个月后她跟她哥一天成亲,张氏闹得人尽皆知,这是故意膈应吴家来了。
“呦,这是咋说的?大壮的脸是……”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在吴家三口人脸上一扫,张氏这脸吧嗒撂下了。
韩氏刚要发作,吴二妮死命拉住她。干笑两声,上前一步扶助了张氏的手臂,“姨这是打哪来,咱这外面风大,瞧这头发都吹乱了。”说着,抬手煞有介事的给张氏捋头发。
张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就势随着吴二妮进了吴家。门外的众人听了半天,没有想象中的破口大骂、大打出手,这大冷天的,人群渐渐散了去。
柳壮拉着柳苗本想回家,柳苗心头一动,却是反拉着兄长进了吴家。
吴家比柳家富裕,房子也不像柳家就那么草坯房一间。而是相连着东西两个堂屋,进门就是灶台,也是收拾的极为利落。
柳苗没有刻意在那些不错的家具上停留过多目光,拉着不情愿的柳壮直接进了东面的堂屋。
房间里,张氏与吴家人对面而坐,泾渭分明。
柳苗兄妹的加入,立马让本就占了理的张氏脊背挺的更直了。
“他婶子,俺家大壮咋么你家了,看把俺大外甥这脸挠的,你家要是不想嫁闺女就直说,干啥这么作践俺家大壮,虽然俺那姐姐、姐夫去得早,可柳家还有俺这姨娘,你们谁也别想欺负了俺这外甥、外女。”却是把话挑明了,张氏这意思,竟是直接以柳家兄妹直系长辈自居了。
柳家兄妹没有什么多余表情,似是这事早已经认可。吴家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特别是吴二妮,却是脸色难看。
伸手捅了一下愣住的母亲,吴二妮干咳一声。
韩氏立马醒悟,感情这老娘们是想给柳家当家啊!
心里火气渐生,可她也是个惯常聪明的,“他姨你这是啥话,大壮俺心疼还来不及,人家都说啊,这女婿是半个儿,俺家也就二妮这一个闺女,可不就把大壮当亲儿一样待吗……”说到这顿了顿,向柳壮招招手,“来,大壮,到婶子这来,瞧婶子这老眼昏花的,咋就不小心挠了你呢,都怪婶子,这几日做活计,手指盖也没剪掉,大壮啊,你不会怪婶子吧?”说着说着,韩氏一副悔不当初,只是巴巴的望着柳壮。
柳壮是个实诚心眼的,听了这话不免动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阵脸红,也不知道该说啥好。
柳苗暗叹一声,看来让张氏当家这事还是做对了,不然这柳壮,还不让吴家这三口拿捏在手里。
张氏见韩氏愿意服软,她这边毕竟是姨娘,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淡笑道:“我就说嘛,这二妮肚子可是一天天要显怀了,他婶子就是再蠢也不敢真得罪了俺们大壮,何况他婶子本就是个聪明的,咱这黄花岭上谁不知道吴家婶子的名声。”
起初韩氏还笑着听着,正所谓一好两好大家都好。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柳壮渐渐沉下的脸色,韩氏脸上这笑容也没了。
心道:这秀才娘子果然不是个好拿捏的。
张氏见好就收,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吴二妮,再看看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却是没再多嘴。
“大壮、苗儿,咱回了。”
吴家三口悻悻然把人送出院子,一家人面面相觑。
张氏没回柳家另一边自己的院子,反而到了柳家兄妹的小院。
“有啥话进屋说。”柳苗捅捅大哥,这呆子也不知道跟吴家说了啥,咋让人给挠了一个满脸花。他也是,不能动手还不能躲吗?
“说说,今儿是咋回事?大壮咋上赶着去了吴家让人给挠了?”张氏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却是看着柳苗的,显然她也发现了,这个外甥女自从醒来似乎变得有主意了。
柳壮坐在炕上弯腰抱着头,“没啥,俺不能为了自己娶媳妇委屈了妹子,俺跟他们说,苗儿不能这么早就出门子。”
张氏一听蒙圈了,“这话是咋说的呢?苗儿都十八岁了,你这当哥哥的就算是不着急娶媳妇,难不成你还想耽误你妹子几年不成?到那时候可真就成了老姑娘了。”
柳苗一旁挨着柳壮低着头坐着,心里一遍一遍鄙视,姑奶奶今年才十八啊,十八啊,青春好年华居然就成了老姑娘了,天啊,前世快三十了成啥了?天山童姥?
“反正俺就是不能委屈了苗儿。”柳壮只顾抱着脑袋不吭声。柳苗说不感动是假的。
张氏一脸狐疑,目光在柳苗淡淡的脸上扫过,斟酌着道:“苗儿不是亲眼相看过那林家老二了吗,不是说同意嫁过去吗?”这事都已经定妥了,现在要反悔只怕就难办了。
柳壮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张氏。“姨娘,苗儿不愿意,她是为了我才……”柳壮声音哽咽没说下去。
“这是咋个话说的?”张氏彻底迷糊了,咋自己一上午没过来就闹这么多事?
柳苗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柳壮布满老茧的大手。“哥,我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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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婚事
008婚事
“不是的。”柳壮显然是个一根筋的,认准的事哪那么容易回头,“俺知道,妹子都是为了俺,是二妮逼你,那林家老二是个不受待见的,你嫁过去指不定要受啥气呢。那家大嫂子又是秀才的女儿,苗儿咱可是啥都没有啊……”
柳苗安慰着拍了拍柳壮的大手,就冲他这份心,自己嫁过去即使受点儿委屈也值了。“放心吧哥,那林元浩,我看是个有心思的,我嫁给他,总不能受气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和姨娘吗。”
“可是……”
“没有可是。”张氏急忙打断了柳壮的话,“林家的人明天就来下定,大壮你可别闹幺蛾子,到时候苗儿嫁过去也不好看。”
柳苗安抚性的拍拍柳壮的后背,“哥,你也要成亲了,咱家房前屋后这几颗大树趁早伐了,打几件像样的家具,咋也不能委屈了二妮和我侄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这个傻哥哥不能让吴家人拿捏住了。有几样像样的家具,到时候即使吴二妮有嫁妆,将来真要有啥事柳家也有话说。
“苗儿……”柳壮眼睛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扭头抬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睛,“俺这就去找木匠,先给苗儿打两样像样的家具。”
柳苗只是微微一笑,她并没有拒绝,出嫁的女儿,真要是一点儿嫁妆都没有,即使林家是个好相与的,她的日子以后只怕也不好过,妯娌之间难免要攀比。
张氏看看兄妹两个,本想拦住柳壮,只是话到嘴边毕竟不好开口。罢了,那些树本就是留着给他们兄妹的,
早早的相看之前两家人就已经合好了八字,都不是犯克的。
第二天,林家人来下定了,送来了一石大米。这个年代一石大米等于十斗,也就是一百二十斤。市面上大米是十文钱一斤,这么算,林家也算送来了一两多银子。再加上一些尺头、二斤白酒,虽然东西少了点儿,但面上总算过得去。
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为了省些银钱,兄妹俩个一起成亲。
柳壮找来了村里的木匠,把房前屋后十几颗大树伐了,给柳苗先打了一套家具,连着衣柜,炕柜、两个大箱子,也算是顶体面的嫁妆了。
这事传到林家,林家来联络婚事的人脸色就好看了许多,说话也不再拿枪带棒的,让柳苗暗中感叹。谁说乡下人都是一味质朴的,这不一样也有拜高踩低的嘛。
日子定的紧,要赶在农忙之前把事办妥了。
张氏这个姨娘完全充当起了娘的责任,一边操持着柳壮娶媳妇的事,一边不忘拉着柳苗做些女儿家的事。
柳家没有鸡鸭鹅狗这套小动物,张氏特意把柳苗带到村里相熟的人家,让她熟悉这些小动物都咋个侍弄。林家是个大家,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可怜柳苗,前世是个医学院的高材生,小时候老家倒是农村的,可她一心读书,虽然都熟悉这些,却没有真正做过。
好在年岁大了,她又是个聪明的,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也学个差不多。就是有一项,针线上可是难为住了她。
虽然这个身体有林苗之前的底子,可绣花这事也不是个简单的。好在农家没那么多闲钱买绣线让你没事绣花,至于针线上的功夫,缝补个衣裳还难不住柳苗。不过得益于前世她有个做衣服的二姨,即使是裁剪衣裳,柳苗那也是学过的,只是这个时代的衣服没做过,不过那也难不住她。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张氏针线在村里出了名的好,竟然亲自做起了嫁衣。
柳家日子不好过,发了芽的土豆都没少吃。精米白面自打她来到这个家也就是刚醒来吃过一次,剩下的都是叫不上材料做的黑馍馍。起初几天她还能劝自己那是粗粮,可连吃了几天,柳苗差点哭了。
眼下刚来到这世界,许多东西还不慎明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只希望林家日子能稍微好过点儿,待她找到致富之道,一定要能吃上细粮。细想当年在学校的日子,柳苗突然发现,当初浪费了许多粮食,竟是那样可耻……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吴家似是学乖了,至少这几日没再来闹。
韩氏时不时的上门,看到柳壮砍树做家具很是欣慰,不过听说那家具有大半是给柳苗做的,那脸色就不大好看。
还是吴二妮,知道后好说歹说把韩氏劝说了一遍。“……大壮家就那么个条件,俺嫁给他也不图意他家里,不就是看上他这个人了吗。既然苗儿那丫头愿意赶紧嫁人,以后那家里还不是闺女我说了算,不过一点儿家具,给她就给她了,俺不争那个。以后大壮也不欠她的了,她是她,俺们是俺们,给她做嫁妆挺好,省事。”
韩氏听了也就作罢,只是依然忍不住提醒道:“他那姨娘是个心思重的,你嫁过去还不定咋拿捏你呢,看着这意思,大壮是准备给她养老了。”
“养老?”吴二妮冷笑一声,“她是大壮的啥人?一个姨,还是大壮他娘的堂姐妹,就算是亲姐妹又能咋样?大壮敬她叫她一声姨娘,那是抬举她.咋地,她还真把大壮当儿子了?哼,别给脸不要脸,俺现在没进门不好说啥,不过俺们大壮可没有这秀才娘子当娘,她又不是没有女儿,干啥赖在俺家?”
韩氏有心说闺女几句,别这动不动的就俺家俺家的,说出去不好听。可仔细想想,闺女说的话在理,就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听说她那女婿家里是个惯常富有的,又不是没儿女,理应让她闺女给养老。”
吴二妮得意的扬起下巴,“俺这肚子里的可是柳家的种,是柳家嫡亲的孙子,他那姨娘算是哪根葱。”母女俩预见到未来当家作主的日子,哈哈大笑,似是前几日被拿捏的阴云也散了。
一旁忙着给柳氏兄妹做衣服的张氏打了个喷嚏,“好模好样的谁念叨我这老婆子?莫不是丫头得了他们兄妹要成亲的信,就要回来了?”-----------------------------------------------------------------------分割线稍微改动一下,不耽误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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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成亲
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罕见的,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某“觉主”居然失眠了。
躺在炕上,柳苗辗转反侧。她本以为一切都看淡了,她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来接受这近乎于荒唐的成亲,很多时候,柳苗甚至想,也许这就是一场梦。
可无数次在大腿上留下印记后,柳苗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苗就被人从床上拽起来。天没亮就开始折腾,直到天黑对方来马车来接,柳苗那个空了一天的肚子已经开始叫嚣。脚步发颤,柳苗很怕自己是那个唯一成亲当天饿晕的新娘。
“苗儿啊,哭两声吧。”耳边有婆子低声提醒。
饿的眼冒金星的某新娘没听清,“啥?”趴在柳壮背上,柳苗把盖头掀开一条缝。这一看不要紧,脸登时沉下来了。
猛地从柳壮背上跳下来,“咋回事?”掀开红盖头,柳苗脸色很难看。
“咋了咋了?”姨娘张氏急急忙忙从人群中跑出来。
这边姑娘上车了,那边还等着娶媳妇呢,吴家的花轿已经出了门进村子准备绕一圈再抬过来,这样就跟柳苗迎亲的队伍串开了。
“苗儿你咋下地了?”张氏急得什么似的,“大壮,你也是,咋不把你妹子背稳当了。”
柳壮也是一头雾水,“苗儿,咋了?”
柳苗满脸煞气,“哥,你看。他们林家欺负人。”
众人顺着柳苗的视线望过去,顿时表情有些精彩。林家来接人那辆车,仔细看,拉车的不是马而是骡子。这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品种,本身没有繁育下一代的能力,结婚这种日子用这种牲畜,的确是耐人寻味。
只是,柳苗一个姑娘家家的,关注这个似乎不大妥当。立时就有人嬉笑出声。
柳苗却不管那许多,今天是她出门子的好日子,这还没嫁进去就有人要拿捏自己了,等嫁过去还有个好?
“姨娘,去问问林家的人,他们家马车上连块红布都没有,他们林家是准备办喜事还是丧事啊?”说完,提着盖头转身回了屋。“既然林家没把我柳苗当人,这亲不做也罢。”
张氏急得团团转,一边恨林家这事做得不地道,一边埋怨柳苗不懂事。你哥今天娶媳妇,你就不能忍忍?
心里想归想,张氏这脸还是撂下了,走到林家迎亲那边,瞅准了迎亲的是林家的大嫂子,张氏这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心道你个秀才的女儿,咋连这点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林元峰的妻子王氏本来还满脸喜悦,待看到新娘子一扭身回了屋,这脸色就有点儿不好看。
张氏迎了上来,王氏是见过这位姨娘的。“大姨,这事是咋说的,咋都要上轿了还返回去了,莫不是不想做这亲了?”语气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很是不爽。
张氏强压着怒气,扫了一眼那临时搭就的马车,“她大嫂子,你是明白人,俺这乡下老婆子有些事没闹明白,你这秀才闺女给说道说道。”
王氏一怔,这话咋说的?
张氏并没有横眉冷目,王氏毕竟是男方一头的。人家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她自然不好太张狂。
“大姨有啥话您老就直说,您是长辈,俺们这小辈有啥地方做的不到了去的您老多担待。”
所谓“到了去”,是当地土语,意思是做事明白、上讲究。不到了去自然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王氏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位兄弟媳妇是个没啥嫁妆的,年岁又大,家里又穷。那马车是她故意嘱咐,就为了临时拿捏一把这新弟媳妇的,没曾想她竟真的敢不成亲。
眼见这王氏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张氏有些不悦。心道:苗儿这丫头还没过门呢,你这当大嫂的就开始难为,这要是真嫁过去还不得任你揉搓。
“她大嫂子,你们这是娶媳妇呢?”张氏指了指那灰布马车,俺们可没看出一点儿喜气来,知道的说你们老林家办的红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子你们这是办白事呢。
白事在当地土语里,一般指的是丧事。相对应的红事自然指的是喜事。
明白对方果然在这上面挑理,王氏的心反而镇定下来。毕竟是故意为难,她一早就有准备。
“哎呀大姨啊,我闹是啥事呢,感情说的是这个啊。俺们家这骡子,来之前是给盖了一块红布的,谁曾想咱这清河镇不是风大吗,一阵大风吹的人睁不开眼,这不,红布被吹跑了。”
见张氏的脸色有所缓和,王氏再接再厉。“按理说呢,咱们是娶媳妇的,这红布没了该回去再取一块来,可这道远,俺寻思着,误了吉时不就耽误俺大兄弟和弟妹的大喜事了吗。再说了,俺弟妹应该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如果柳家计较,就是柳苗小气不懂事;可如果不计较这事,新婚第一天还没进门就让人拿捏一把,以后在林家谁还把这新嫁娘当回事。
柳苗坐在屋里的炕上,却是有人把这话传给她听的清清楚楚,一阵好笑,这位大嫂,倒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
这个时候,张氏却派人来询问柳苗的意见。
坐在炕上,柳苗心知不能助长那林家的嚣张气焰。冷笑一声,告诉那传话的媳妇,“麻烦大嫂子帮我说一声,毕竟咱这是喜事,柳苗怕这么嫁过去不吉利,为了林家考虑,说不得只好耽误这吉时一回了。”言外之意是让林家回去取红布来。
王氏等人听了这话顿时愣了,这天已经黑下来了,等回去还不知道啥时候呢,几十里的路,晚上还时不时的有野狼出没,这要是有个好歹?
王氏不寒而栗,意识到这位弟媳也不是个好拿捏的,顿时气焰就矮了三分。
就在这时,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羊草沟的王家咋这么不懂礼数,这是要娶媳妇吗,咋地?来俺们黄花岭想闹事咋地?”
“唉,你们没见吗,那领头迎亲的是林家的大嫂子,听说是秀才闺女呢……”
“啥?就这样的还秀才闺女?俺看比俺们苗儿可差远了……”
周围的议论声落入王氏耳中,猛然警醒,这里可不是羊草沟,乡下人地域观念极重,真要是得罪了这村的人,只怕……
想到这,王氏的脸登时一脸苦相,抬头看了看天色,耸耸肩,“大姨,你看,这事……”
张氏心里也有气,刚想发作。韩氏不知道从哪跑出来,拉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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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风波
“她婶子,你拽我干啥?”被韩氏拉到背人的地方,张氏还一脸不耐,这林家欺人太甚。
“她姨娘,你们这是要干啥?”韩氏眼珠一转就盯紧了张氏。
“你没看到吗,那林家太欺负人了,拉车的是骡子也就算了,咋成亲车上都不配红?”张氏显然没还看明白韩氏来意,自顾自的抱怨。
韩氏可不管林家欺负不欺负人,又没欺负他们吴家人。“俺说她姨娘啊,人家不都说了吗,红布被风刮走了,咱们这黄花岭风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啥玩意鸡蛋里挑骨头,咋地,两个孩子的亲事你非得搅黄了才满意?”
张氏觉得这话不中听,刚要反驳,仔细一琢磨才闹明白韩氏的意思。
感情之前两家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张氏这脸就有点不高兴,如今两家咋地都算是做亲了,韩氏不帮忙就算了,咋能帮着外人说话?
“她婶子,你这话是咋说地?”柳家这是娶吴二妮进门,虽说低头娶媳妇,可在他们家可不一样,那吴二妮可是上赶着的。“她婶子,苗儿可是大壮嫡亲的妹子,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要是草草把苗儿打发了,到时候大壮还不得恨死谁啊。”故意剜了一眼韩氏,张氏挺着胸膛走了过去。
“她大嫂子,你看,这天色不早了,如果还想办事情可得赶早,要不夜里这狼啊、不干净啥的再出来,吓着人可不好看。”张氏笑嘻嘻的开口,就不提迎接新媳妇的事。
王氏这下彻底傻眼了,千算万算没料到这柳家是个敢不上轿的。
“大姨啊,你看,俺这第一次迎亲,许是没做到,有啥不对的地方大姨你多担待担待,咱们这来回几十里的山路可不好走,这要是回去再装扮好了过来,那时间可不赶趟。这么地,大姨您多多担待,劝劝俺那弟妹,让她这就跟俺回吧,有啥不地道的地方,家里还有老人给担待呢。”这是把事情往老人身上推了,王氏料定柳苗嫁过去不敢对老人不敬。
张氏好歹是过来人,哪能真让这王氏大媳妇给拿捏住。闻言都不用问柳苗,只是冷笑一声,“到谁家都没有这么说的。”
柳苗坐在炕头,闻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门帘一挑,走进一身大红喜服的柳壮,柳苗一怔。“哥,是不是嫂子来了,咱们快出去迎迎,正好我迎嫂子进门。”
柳壮一怔,本来他是想劝劝妹子的,见她这般说,他反而不知道咋开口了。难不成还真能让妹子受委屈嫁过去?
吴二妮的花轿吹吹打打从村子里绕了回来,这轿子却是从镇子上花大价钱租回来的,名义上是柳家出银子,实际上是吴家二老心疼闺女出的银子租来的轿子。
吴二妮偷偷掀开轿帘,就看到同样一身喜服的兄妹迎了上来,登时一怔。
“这是咋回事?”压低了声音问轿子旁的喜婆子,吴二妮这脸就拉下来了。
喜婆子是村里的老人,见此情景也是一怔。好在她经历的多了,登时反应过来,见韩氏站在不远处,那喜婆子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并示意抬轿子的人故意压慢了脚步。
不过片刻功夫喜婆子跑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跟吴二妮说了几句什么。
“嫂子,我和哥迎你进门。”柳苗满脸喜悦,似是没有受到林家事的影响,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吴二妮本来沉着的脸立时缓和了几许,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她不允许有人破坏。就是羊草沟的林家也不行。
在喜婆子的搀扶下吴二妮跨出了轿门,在众人惊呼声中把盖头掀开了一个角,满脸堆笑。
“苗儿,咱俩从小最好,你能来迎俺,俺很高兴。”话锋一转,吴二妮瞪了一眼后面缩手缩脚的林家大嫂子,“俺已经嫁进了柳家,就是柳家的人了,俺作为嫂子可不能让俺妹子被人欺负了。”话锋一转,“苗儿,嫂子这顶花轿就送你成亲了。”登时,周遭一片叫好声和谴责。
叫好自然是给吴二妮的,那谴责不用想也知道,是给林家来迎亲的众人的。顿时,林家迎亲队伍里那些被请来迎亲的人满脸不自在,连带着把林家这位大嫂子和柳苗都给埋怨上了。
柳苗一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吴二妮,今天咋这么向着自己?
眼见群情激奋,不知为何,柳苗突然想到那天清河镇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顿时心里一软,这亲,还得做啊。
深吸了口气,“那苗儿就谢谢嫂子了。”上前一步搀扶住吴二妮,把人亲自送到柳壮手中。“哥,祝你们白头偕老。”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柳苗钻进了吴二妮之前坐的轿子,有那机灵的赶紧送来了盖头。
韩氏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场闹剧以这样收尾,却是心疼的什么似的。“那一顶轿子一天可要一两银子,俺的个乖乖,本来还指望今天晚上送到镇子上省下几个大子儿,这可好……”黄花岭和羊草沟之间隔着几十里的山路,等到了地方再赶去清河镇送回轿子,却是来不及了。
吴刚也叹了口气,“好在闺女总算嫁过去了,俺这心里也踏实了。”
韩氏登时听的不高兴,“咋地?咱家闺女还愁嫁人?”吴刚砸吧砸吧嘴,没敢对视媳妇老虎一般的眼光,悻悻然回了房间。
柳家那边迎进新媳妇自然是热闹非常。
而反观林家这边,迟迟不见马车回来,派出去几波人去打探,也始终没见到迎亲的一群人回来。
林家老二林元浩一身喜服,一张脸倒还算是平静,只是那比往日更加坚挺的脊背似是出卖了他今朝的心情。
“孩子他爹,这是咋了,不会是出啥事了吧?”林家老夫人赵氏并没有问老头子的意思,只是习惯性的自言自语。
“奶,没事,俺娘去接人还能出啥事。”林家二孙子林业傲气的开口,露出一口豁牙子。
林家老三林元田跑上跑下的不停忙活,突然在院门口大喊一声,“来了来了,二哥,新嫂子来了。”
林元浩腾地一下冲了出去,往日的淡然全然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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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新婚
过火盆,跨马鞍,拜堂、入洞房。等到掀开盖头那一刻,柳苗定定的看着那张明明紧张却强自镇定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温暖。
以后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了,从今天开始,自己的一切都将与他休戚相关。
林元浩也在定定的看着这个新嫁娘,她很瘦,很瘦,比自己还瘦。一张脸呈现不健康的菜色,明明挺高挑的身材偏偏瘦的麻杆似的,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没自家十四岁的老妹子看起来丰满。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哎呦喂,看看人家这两口子,可不就是啥个一见钟情吗。”
耳边戏谑响起,林元浩知道那话啥意思,登时红了脸。
柳苗本就定定看着他,这会儿见他耳根都似红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元浩只觉得更加窘迫,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起。
“新郎新娘喝合卺酒。”喜婆子笑嘻嘻的递过来两杯酒,林元浩迟疑的伸出胳膊。
柳苗大大方方的把胳膊伸出去,绕过去,偷眼打量自己这位相公。
差不多一米八左右的身材,远远看着还挺瘦,可离近了看才知道,他其实很结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乡下人一般在地里劳作都被晒的通红,这林元浩却是个难得白皙的皮肤。五官也精致,柳苗甚至觉得很好看。
下意识的打量一眼自己干瘪的身材,柳苗暗叹,前世那可是c啊,咋这一世连b都没有,这样的身材……柳苗很上火。
喝过了合卺酒,林元浩被人拖出去喝酒,就剩下柳苗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仔细打量,这房间不大,不过一间屋子,北面是炕,南边的地上放着自己打的家具。外间是厨房,连个西屋都没有。
柳苗暗叹一声,看来,这林家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去。
也不知坐了多久,柳苗觉得屁股都麻了,还是没有动静。
想了想准备下地活动一下,这个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柳苗赶紧坐好。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
“二嫂,俺们把二哥给你送回来了。”正说着话,几个男人架着满身酒气的林元浩回了房间。
柳苗这会儿却不能坐了,赶紧扶着林元浩躺在床上,迟疑着开口,“他这是……”
“呵呵,二嫂可别介意,二哥今天高兴喝多了,可不关俺们啥事啊,二嫂你要有怨言就明天冲二哥说吧。”林元田促狭的眨眨眼,拉着几个半大男人笑着跑了出去。
站在炕边,柳苗眉头蹙起。这该咋整?前世她没结过婚,也没正式恋爱过,这房间里两个人的事几乎就是小白,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就好了,谁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闻着林元浩身上满身的酒气,柳苗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出去打盆水。
衣服袖子突然被人捉住,柳苗一怔,刚要回身。
“媳……媳妇。”林元浩似是有些迟疑。
柳苗也不知怎地,登时红透了脸,“啊……唉……”双手轻颤,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放哪好。心下却是恍然,她就说嘛,怎么新婚还喝成这样,感情他是装醉的。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她就觉得他不该是那没思量的人。
林元浩见柳苗这么一副窘态,童子鸡反而不紧张了,缓缓伸出手握住媳妇颤抖的小手,轻轻的,继而紧紧的握住,没来由的一阵心安。
房门外一阵脚步声,柳苗心里一惊,登时抽回了小手。
“二嫂,俺给你打水来了。”
林元田端着半盆水推门而进,直接放在炕边,“二嫂,厨房刚打的,还温和着,你们用。”说着话,林元田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还认真的盯着炕上“昏睡”的二哥一会儿。
“嗯,麻烦你了。”柳苗颔首,瞥了一眼大开的房门。不知是不是错觉,远处似是有人在向这边张望,太晚外面黑,看不真切。
林元田嘻嘻一笑,“二哥这是真喝多了啊。”语气难掩失望,看的柳苗一阵好笑。
阴湿了一个帕子,柳苗红着脸走到炕边,明知道他装睡,林元田在,她却不好揭穿。
眼见人家媳妇要服侍丈夫,林元田却不好多留,悻悻然离开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
刚刚擦到林元浩的脸上,一双手登时让人捉住。
柳苗一怔,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跌倒在床上。
“呀……”的惊呼一声,柳苗自知失语,却是不肯再开口。
“二嫂有啥事?”刚刚走到院里的林元田听到动静返了回来。
林元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那眼神,让柳苗有点儿瑟缩。
“没……没啥,刚刚……刚刚有个耗子跑过去。”耗子就是老鼠的意思。说着,柳苗突然掩嘴笑了,这个男人,可不就是个偷腥的老鼠吗。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元浩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你……你压着我了。”轻轻动了动,柳苗心里很紧张,只能以这样蹩脚的方式缓和。
林元浩一怔,竟是下意识的要起身,只是,刚刚起到一半,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压了回去。
刚刚得到喘息,蓦然一个满是酒气的唇压了过来。柳苗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手里阴湿的帕子瞬间跌到地上。
“二嫂,俺给你送醒酒汤来了。”
呼!
柳苗喘着粗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了一把身上的男人。
林元浩傻眼了,狠狠瞪了一眼门的方向,转身躺在炕上,继续“挺尸”。心里却把老三骂了一百遍,这小子,咋这么没个眼力。
“二嫂,你睡了吗?”外面林元田焦急呼唤。
“没……没……”匆忙整理一下衣裳,深吸口气,柳苗去开门。
门外林元田冻得瑟瑟发抖,一把把大碗送到柳苗手里。“娘刚给做的,快给二哥喝了,娘说大喜的日子不能真醉了。”
柳苗嘴角抽搐,却是颔首而笑。“辛苦三弟了,待我谢谢娘。”
林元田走了,柳苗迟疑着端着碗进屋,却是直接放到地上的桌子上,没敢去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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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苗儿都成亲了,大家权当祝贺了,吼吼吼,粘粘喜气吗。
嘎嘎,明天该写入洞房了,要不要来点儿肉呢周末愉快(*^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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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体贴
经过了之前的事情,两人都有点儿尴尬。林元浩见柳苗放下碗就开始收拾屋子,没有到炕边来的意思,心登时凉了。
却也不好再继续“挺尸”,起身帮媳妇一起收拾。
把炕上的大枣、花生等物仔细收好,柳苗简单的收拾了屋子,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媳妇,早点儿歇了吧。”似是觉察出柳苗的不安,林元浩干咳一声,“那啥,明天还得起早给爹娘敬茶呢。”
柳苗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脚下却是没动。
林元浩暗叹口气,本想转身出去,可想想,不对啊,今天是自己大婚啊。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抱住柳苗往炕边走。
该躲的咋也躲不开,柳苗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乖乖的靠在林元浩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男人的味道,突然觉得酒味也没那么难闻了。
静静的躺在炕上,一时间竟是谁都没睡着。
林元浩试探性的伸出手,摸黑还是顺利的抓住了媳妇的小手。明显感到媳妇的紧张,林元浩迟疑着不敢上前。
见他抓走了自己手,好半天没有动静。柳苗暗自感叹他的细心,一阵疲倦袭来,渐渐的犯困睡着了。
柳苗以为林元浩最初失败后今晚就不会再动她了,所以她安心的睡着。可惜,她终归还是不了解男人的。
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觉得有重物压住她,让她难受的似是要窒息。
迷糊间一条湿润的舌在脸上舔着,柳苗猝然惊醒。
“媳妇,是我。”
夜晚,林元浩的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她,柳苗心里一颤。猛地觉得胸口一阵发凉,低头一看,脑子轰的一声,顿时羞红了脸。
原来上衣早被这家伙扒了下去,亏她还觉得他是个老实人。
“你……”柳苗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这人是自己合法的丈夫,人家做的也是于情于理都正常不过的事,她能说啥。
迟疑着伸出双手攀上男人的脖颈,“你……轻……轻点儿…….”
男人的眸子似是更亮了几分,顿时满室生温。
古人睡得早,起的也早。
寅时刚过,外面天还擦黑,林元浩就习惯性的起床。柳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昨天折腾一天她实在累的紧。再说她也没这么早起来过,现在才五点多吧。
借着烛火微弱的光亮,林元浩喜滋滋的看了一眼炕上的娇妻,帮她掖了掖被角,“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小猫儿似的蜷缩着身子,这炕经过一晚凉了不少,下意识的,柳苗往林元浩身边蹭了蹭。
林元浩一怔,伸手轻轻摸着媳妇发黄的发,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起身穿好衣服,想了想,从炕柜上拿了一床新被压在媳妇身上,转身去灶间烧火。
身下的炕越来越热,柳苗渐渐睡沉了。她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睡、睡、睡,你咋那么懒呢,日头都晒屁股了,咋地,真把自己当千金少爷、小姐了……”随即是一阵急哇烂叫声,隐隐约约似是一个孩子在哭。
柳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哥外面什么动静?”
胳膊被一双小手握住,看着小媳妇迷迷糊糊的可爱模样,林元浩只觉得那一声“哥”叫的心都要化了。
“媳妇,时候不早了,起来吧。”
“啊!”手被人握住,柳苗猛然惊醒。
抬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猛地想起昨夜的癫狂,几乎下意识的柳苗往被子里缩了缩。“你……相……相公你先出去下。”光着身子,他在这,让她怎么起来?
林元浩脸上淡淡的,嘴角微微翘起,左边脸颊一个好看的梨涡。斜睨了一眼猫儿似的小媳妇,起身大步离开。
“这个男人。”柳苗感慨一声,咋觉得这么别扭呢。甩甩头不想那些,柳苗快速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放到炕柜上整体码好,再扯过来一块被单盖住才满意点点头。
家里物什不多,但胜在整洁。
没一会儿,林元浩打了水进来。“媳妇,洗把脸吧。”
看了一眼冒热气的水盆,柳苗心里一暖,低低的道了谢。
林元浩一怔,一抹笑意悄悄爬上眼角眉梢。
“媳妇,俺给你点儿东西。”柳苗正在擦脸,林元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柳苗就回头,正看到他站在凳子上,在衣柜上够着什么?
“小心了。”柳苗急忙赶过去,那凳子小,他一只脚都强站下。
林元浩嘿嘿一笑,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木头匣子。打开匣子,里面孤零零躺着四个红布小包。林元浩献宝似的递给柳苗。
柳苗好奇接过,“这是什么?”嘴里问着,还是直接打开了。
每个布包里都是一个银裸子,大概有三四钱的样子。这个时代,一钱银子大概是五十文,这个小银裸子,咋也有二百来文,在庄户人家着实不少了。
“待会儿给爹娘敬茶,总该给两个侄子些见面礼。还有老三和老幺,不给也不好看。”
老三指的是林元田,昨晚那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老幺是林家老姑娘,十四岁的林元花。
柳苗一阵酸楚,抬眸眼睛湿润的看着林元浩,这个男人,心思竟这么细密。
“家里不是都一起过日子吗,你这银子……”柳苗迟疑,这个家银子都是公中的,林元浩之前一个半大小子从哪来的。
“嘿嘿,这半个月我每天都上山,正巧前几日打了一头白狐狸,皮子卖了钱。可惜,那皮子让我打糟蹋了,不然肯定比这银子多。”
柳苗一阵感动,这个男人无疑是体贴的。知道自己家里穷,怕自己在婆家不受待见,居然一早就开始准备。忘情的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柳苗一阵心酸。
“媳……媳妇……”林元浩懵了,这是咋个说的?
“元浩,我会善待你的。”柳苗哽咽开口,林元浩突然憨厚的笑了笑,“自家夫妻,这有啥地。”说是这么说,可在柳苗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翘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二哥、二嫂,娘叫你们去上房吃饭了。”林元田突然推门闯了进来,进屋一下愣住了,“呃,俺可啥也没看见。”
慌乱之中从林元浩怀里退出来的柳苗,听到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林元浩若无其事的坐在炕边,末了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元田,把个老三弄得糊里糊涂。“二哥,你干啥那么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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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新媳妇
东厢房是林元浩和柳苗的住处。房子是老房,还是当初林老爷子和老太太刚搬来时盖得。
出了门,对面西厢房暂时作为库房,说是将来给老三林元田娶媳妇用的。房子跟林元浩他们的一样大小。
上房分东西屋,东屋是林长山老两口和老三、老闺女,西屋是老大林元峰一家。上房地方大,光屋子的炕就比林元浩他们那个小屋强。
到了上房东屋,老爷子、老太太,老大林元峰一家四口、林元田、林元花都在。
扫视一圈林家众人,柳苗登时就是眼前一亮。不得不说,林家几个孩子耐看实在是受了老林家良好的基因。
林家老爷子林长山也有五十多岁了,身子佝偻着,有点迟暮的灰败感。可那面相却不像是个庄户人。那淡淡的带着点儿慵懒的劲头,如果换身衣服,那就是活脱脱个书生样。
反观他身边的林家老太太赵氏,坐在那一脸威严。眉眼间就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老大林元峰不同于林元浩的单薄,是个壮汉,不过眉眼五官也是十分精致。细看之下,竟比大嫂王氏还要耐看几分。老大家两个孩子,大小子林家是个稳重的,长得像是林元峰,小小子林业像是年画里的童子似的,眼珠咕噜噜转着,紧盯着柳苗,像是个机灵的。
林元田长得虎头虎脑,虽不是那种完帅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老幺女林元花,真的花儿一样娇,是个怯怯的小丫头。
把林家这一家子都打量一遭,柳苗这心里恶寒。咋嫁到这样一家来了,自己这模样,还真跟人家没法子比。
不过她也渐渐放下心来,看林老爷子那样,似是个不硬气的。小叔子已经见过,是个没心眼的,小姑子又是个胆小的,以后的日子……瞥了一眼大房那一家,柳苗暗中警惕。
轮到给两位老人敬茶,林家老爷子没说什么,老太太赵氏递给柳苗一个红布小包。
柳苗没有在意,包看起来有点儿小,想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一旁的大嫂王氏,看了那小包,眼睛一转,在老太太手上扫了一下,没有看到预期中的东西,这脸色就难看起来。
轮到给老大家的夫妻敬茶,王氏就端着茶盏慢条细礼的开喝。老大林元峰一脸笑意,一句话没有,似是没看出媳妇的失礼。
老太太赵氏用力咳嗽一声,瞪了一眼大儿子。林元峰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笑眯眯的。
“大嫂,你给二嫂啥好东西?”林元田笑眯眯的走过来,“大嫂的嫁妆最丰厚了,总有好东西,二嫂,这下你有福了。”
柳苗正自尴尬,闻言感激的一笑,却也是淡笑不说话。
见一屋子人都盯着她,王氏也感到些许不自在,咳嗽一声才不情不愿的把茶盏放下。“俺呢可不是老三说的那样,俺可是个没啥嫁妆的,到家里也不敢托大,更是不敢做出那不敬长辈的事,哪天不是最早起来的。”说着,瞟了柳苗一眼,似是在示威。
柳苗心里明镜似的,这是在拿话敲打自己,想到早间迷迷糊糊听到的话,顿时心里明了。
赵氏直挺挺的坐在炕上,闻言看了柳苗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大嫂比不得弟妹嫁妆丰厚,也没啥好东西给你。喏,就这一个银戒指还是当初的陪嫁。”这林家谁不知道林王氏嫁妆丰厚,不然老大林元峰怎么能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还不是王氏自认家里底子厚。
她说这话显然是为了给没啥嫁妆的柳苗难堪,林元浩这脸上就有几分不大好看。
柳苗却似没有在意,只是客气的道了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嫂这戒指我很喜欢呢。”
王氏一怔,讪讪的没再说什么。本因为昨天的事情想再难为难为她,却不想这新媳妇居然是个有心思的,竟不接招。
柳苗可不管她咋想,从怀里掏出四个红包,先递给大房的两个孩子,“拿着,婶子跟你们买糖的。”随手又递给老太太身边怯怯的林元花,“妹子拿去买花戴,嫂子也没啥好东西。
最后把红包递给身边的林元田,“嫂子比不得大嫂,这点儿心意,三弟别嫌弃。”
“俺也有?”林元田眼睛一亮,两个手指捏了捏布包,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元浩。
林元浩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林元田心中一动,随手就打开了布包,“呦,二嫂咋这么大方,这银裸子咋也有三四钱吧,看这样子怎么也能换个二百来文。”
林家老太太赵氏看了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待林元花拿出自己那份竟是不差什么,老太太脸上就有了笑意。
王氏看不过去,推了一把两个儿子。小儿子林业孩子心性,登时打开红包,“呀,也是这么大一块。”
老大林家被王氏掐了一把,咧咧嘴也打开红包,竟也是一模一样的。
林家众人见柳苗并没有厚此薄彼,登时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善意。
王氏这登时有点酸,“呦,倒没看出来,他二婶竟是个富有的。”想到柳家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家,王氏脸上露出鄙夷,她就不信,那家能拿出这些银裸子。指不定是老二偷拿了公中的银子补贴自己媳妇。这么一想,连带着看林元浩的目光都很不友善。
林元峰嘴角扯动,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啥。
“苗儿家虽然看着是难了点儿,不过毕竟是有些家底的,就冲那些家具也是值了些嫁妆的。”老太太赵氏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王氏。
王氏可不惧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说倒是咱林家占了弟妹的,那一石大米换了这样一个媳妇,可不是占了便宜吗。”
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沉默。毕竟林家这彩礼不好看,可被王氏这么一说,倒像是柳苗是拿一石大米换来的。换来的媳妇是啥地位?跟彩礼聘来的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样一来,屋子里众人脸上都不大自然,连赵氏脸上也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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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吃饭
014吃饭
“娘,你上次跟爹吵架,说你是几石大米换来的,还说嫁给爹冤了啥了,娘你也是大米换来的?”七岁的林业似是对这话题很好奇,“娘,咱家啥时候吃大米?”
一屋子人表情各异,只听得林业奶声奶气的声音还在继续,“上次娘还说二叔娶媳妇能吃到肉,就昨天吃了一顿,啥时候再吃?”
“哈哈感情大嫂也是俺家用大米换来的,俺说咋这几年大米吃的越来越少了。”林元田笑嘻嘻的开口,作为家里得宠的小儿子,并没有人说他什么。
赵氏这脸就缓和下来,“瞧你,又疯说啥?”嘴里数落着,还是把小儿子拉到炕边坐下。
林元浩松了口气,偷眼打量媳妇,见她始终脸上淡淡的,这心就又提了起来。
“说了一大早晨了,赶紧吃饭。”林老爷子第一次开口,语气竟满是不善。
联想到那个“林傻子”的叫法,柳苗心中满是好奇。目光诡异的飘了过去。
不想林长山这会儿子也在打量柳苗,“老二家的,你可抓点儿紧,到时候生个孙子给俺。”
脚下一阵风打旋吹过,柳苗只觉得满头黑线。
这话,是老公公能说的吗?
“又说啥胡话?”赵氏的声音不免拔高了几分,瞪了老爷子一眼,“去,把后院那大牲口都喂了就吃饭。”
林老爷子不情不愿的挪了地方,嘴里嘟囔着,“你个死老婆子,别想不给我肉吃,俺可都数着呢……”
柳苗彻底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样一家人啊!反观众人,似是一副习以为常,柳苗一头黑线。
饭是王氏一早就做好的,其实不过是把昨天酒席剩下的饭菜热了一下。
上房东屋的炕上放了两张桌子,炕头的位置是一个一尺长的小桌子,看那样子只能坐一人。
果然,赵氏下地亲自把小碗小碟子端了放到那桌子上,还有一小壶烫好的酒。
偷眼打量,那桌子上基本上都是肉菜,虽然量少,可如果一个人吃,却是够够的了。
反观炕梢这张大桌子,上面用三个海碗装了饭菜,量是够大,却没有多少肉。
林家、林业两个大小子坐在桌旁,只盯着碗里的肉吞口水,却是不敢动一下。
待林家老爷子从后院喂完牲口回来,一家人才坐到桌边准备吃饭。
果然,那小桌的小灶是给林老爷子的。
赵氏坐在主位上开始盛饭,饭是高粱米饭,有一大盆。
柳苗挨着林元浩坐在炕边的位置,刚想上前帮忙,不料桌子底下林元浩紧紧拽住了她。
柳苗一怔,刚抬起的手就顺势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
林老太太先盛了一大碗饭放到自己面前,又盛了三大碗分别放到大儿子和两个孙子面前。
随后盛了一碗稍微少的放到了林元浩面前,柳苗眼皮跳了跳。
赵氏似是早已经习惯做这些事,接着又盛了满满一大碗放到林元田面前。
“娘,俺吃不了,给二哥点儿。”看了看两人碗里几乎差了一半的饭,林元田撇撇嘴。
赵氏瞪了他一眼,“你还要念书,多吃点儿。”护犊子一样护住林元田的饭碗,赵氏瞥了一眼林元浩的饭碗,“你二哥单系,够吃。”
单系是当地土话,意思是瘦弱。
柳苗嘴角抽搐,尼玛,不带这么偏心的。
随即老太太又盛了一大碗饭放到自己老闺女身前,林元花拿着筷子一声没吭。
最后盛了两个平碗的饭,赵氏递给王氏和柳苗。最后看了一眼炕头的位置,林老爷子已经吃上了,赵氏点点头,“吃饭吧。”
入口的饭有点儿硬,柳苗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看着身边的丈夫只顾着扒拉饭,柳苗这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趁人不注意,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他碗里,回头自己夹了点白菜默默的吃着。
赵氏本来脸已经沉了下来,看到这却是没再开口。
饭吃到一半,林元峰端起自己那个大碗,拨了一半的饭到媳妇王氏碗里。
赵氏看的一边不住皱眉头却是没再说话。
柳苗一边看了,就推了推身边的林元浩。
林元浩一怔,似是会意。想也没想端起饭碗就送到柳苗面前。
柳苗心里一酸,深吸口气,端起自己的饭碗,拨了一半到他碗里。
“媳妇俺……”林元浩想说什么,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氏横了两人一眼,“好好吃饭。”
林元浩默默端起饭碗,埋着头大口扒拉饭。
柳苗又夹了点菜送到他碗里,自己小口小口的吃着。
林元峰夫妇一旁看着,王氏的脸上就有点儿不大好看。
“呦,这弟妹是吃不惯俺做的饭啊?”说话阴阳怪气的。
柳苗不置可否的一笑,“爷们要干活,多吃点儿是应该的。”说着,看了一眼赵氏,“是吧,娘。”
“可不是。”赵氏难得赞许的点了点头。
“老二家的是个明事理的。”林老爷子突如其来一句话,随后看了一眼老大媳妇王氏,“老大媳妇,你也别老吃老大的,你个娘们家家的,干啥玩意这是?”林老爷子喝了点儿酒,这脸色通红。
王氏这心里就不舒服了,“啪”的一声撂下筷子,“咋地,林老大,你不愿意给俺吃就明说,咋能到爹娘跟前给俺告状呢?”
林元峰顿时急得什么似的,筷子也放下了。“爹娘,俺吃不了,这不就是怕糟蹋粮食吗。”
林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废物,让个娘们拿捏。”
赵氏叹了口气,把自己碗里的饭拨了一半到大儿子碗里,“吃饭,吃饭。”
老幺林元花一大碗饭吃的直噎脖子,趁人不注意偷偷拨了点儿到老三林元田碗里。
林元田面上一苦,有心把饭给二哥送去,可惜离的太远。
一家人吃饭的心思各异。
柳苗一旁看的怔忪,这一家,是奇葩吗?
林老爷子难道真如传言中是个混的?
这林老大,倒是真跟传言一样,是个耳根子软的。耳根子软也是当地土语,意思是怕老婆、惧内。
不过王氏靠啥这么牛气呢?
柳苗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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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秘密
回到房里,王氏气呼呼的盘腿坐在炕上。
“当家的,你说,娘给老二媳妇啥见面礼?”越想越不对劲,那抠门老太太到底把啥送出去了。
林元峰一顿饭吃的憋屈,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爱啥啥呗,干咱啥事?”把身上半新的衣服脱下来,换上打了补丁的旧衣服,林元峰没理会她。
“俺瞧着娘手上那个金镏子没了,许是给了老二媳妇。”王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上次俺跟娘要,娘都没给,那么抠门,居然还真给了老二媳妇。”
“娘给你的东西还少了?”林元峰嘟囔一句,以前老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手里不少好东西,这些年没少让媳妇划拉。“再说,弟妹刚刚给的那两个银裸子,你也没陪着,犯得着跟她置气吗。”
“咋地?俺还不是为了你们爷几个?”王氏登时急了,“这回老二娶了媳妇,你瞧瞧,那银裸子,足有三四钱银子,就老柳家那个穷酸样能拿得出来?”王氏砸吧砸吧嘴,“咱们这个二兄弟可是个有主意的,指不定黑了公中多少银子呢。”
林元峰叹了口气,“家里的银钱都在娘手里,你没事还去划拉点儿,老二哪来的银子?”
王氏狠狠瞪了不成器的丈夫一眼,“就你这个傻啦吧唧的能知道啥?老二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以前没少贴补家里,可是这两年来,你见他打着啥好东西了?”
这么一说林元峰似是也愣住了,“老二没少往家里拿野物,不说别的,咱两个孩子这冬天里打牙祭的肉不都是老二拿回来的。”显然是不赞同媳妇的话。
“哼,你就看到那小摩卡刺眼的东西了,以前老二还能打到狐狸、野猪啥的,这几年可没看着。”王氏撇撇嘴,心里明镜似的,老二肯定攒了私房钱。
所谓小摩卡刺眼,也是当地土话,意思是小东西,小物件。
“说啥没用的,你当那狐狸、野猪那么好打?你那么能耐你咋不去打?”
上房西屋,围绕老二一家的话题还在继续。
下房东屋里,柳苗回到屋里,脱去大红的喜服开始收拾屋子。
林元浩亦步亦趋的跟在媳妇身后,每每要开口都被柳苗淡漠的表情难为的不知道该咋开口。
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左右,柳苗知道新婚,不好真的闹出隔阂,这脸色就缓和了几分。
“你跟着我干啥?”声音里不免带着几分嗔怪。
林元浩这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顿时松快了。“媳妇,俺……”
柳苗定定看着他诚惶诚恐的脸,这个呆子,怕是没少受气吧,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理会自己。
想到这,心不免更软了几分。“没吃饱吧。”
“啊……”林元浩呆了一呆,就见柳苗回身去炕上,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打开来,正是昨天新房摆盘的几块糕点。
“过来把这吃了垫垫肚子。”那么大一个老爷们,吃一碗饭哪里吃得饱啊。
林元浩这鼻子就有点儿发酸,有了媳妇才有种温暖的感觉。
“呆子,你看我做啥?”柳苗脸一红,倒了杯温水给他,“还不快吃。”
“唉……”匆匆应了一声,林元浩紧挨着柳苗坐下开始细细的吃起来。
柳苗静静的看着他,要说,林家的人长得是好看,也有规矩。
就看林元浩吃东西,完全没有普通庄户汉子那么狼吞虎咽,似是什么时候都细细的吃着,即使是这最粗制的糕点,似也是美味一样。有时候柳苗在想,其实林元浩这样的生在大户人家,该是那种特别出色的才对。
可惜……叹了口气,在林家咋就不受待见呢。
见林元浩一边吃东西一边笑嘻嘻的盯着自己,柳苗嗔怪的白了一眼。转而想到刚刚收到的东西,不由得找出小包打开来。
红布的小包里,静静的躺着一个金镏子,看样子能有2钱的样子。
这个时代,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大概是一万文钱。这个金镏子换算下来,大概是二两银子左右。这可是大手笔了。
就是林元浩见到这金镏子都是愣了一愣,“娘居然把这宝贝给你了。”似是有些意外,林元浩挠挠头,“娘可是说过要留给老三娶媳妇用的。”
柳苗愣了愣,随即释然,彩礼就给了那么点儿,自己又没有嫁妆,这个老太太,也是个有算计的嘛。
相比起来,大嫂子王氏的银镏子就有点拿不出手了,也就一钱银子的样子,比柳苗送出去的两个银裸子可差远了。
柳苗也没在意,收起东西放到林元浩之前装银裸子的盒子里,然后再把盒子放到柜子顶上。
林元浩见她这动作,似是想说点儿什么,终究是没能出口。
收拾一下,换了身带补丁的衣服,林元浩一阵犹豫,拿起了柜子后面一架弓。柳苗看的眼睛一亮。
“媳妇,我上山打猎去,要是再能猎到一个狐狸就好了,能卖点银子给你买点吃食。”
柳苗心里暖烘烘的,摇了摇头,“山上野兽多,你一个人还是别去了。”赚钱这事不急,柳苗心里有了一些主意,只是还需要时间才成。
“没事,我就在山边逛,一个人不敢进老林子。”林元浩眼睛越来越亮,只盯得柳苗一阵心虚。这个呆子,不会是想大白天做坏事吧。
“媳妇?”林元浩突然靠近,柳苗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你……你不是要出门吗?”柳苗这脸有点儿发烫,如果他真要白天干坏事,自己该怎么办?
林元浩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小媳妇,只觉得这样不是特别美的小娇娘咋都看不够。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元浩一把拉住媳妇的小手,“媳妇,俺有个秘密想跟你说。”
“啊?”柳苗一怔,抬起红彤彤的脸颊。
林元浩愣住了,“媳妇你咋了,是不是病了?”说着大手就探上了柳苗的额头。
“秘密?啥秘密?”柳苗自顾自的问着,一双眼睛闪动着星辉。
见媳妇没发烧,林元浩放心了。突然神秘一笑,“想不想知道?”
柳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林元浩微微一笑,“那就跟俺上山……”
柳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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