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村传说,深夜入川
老话讲:“尸鬼不同路,人鬼不同天,人尸不同穴”。
说的是人、尸、鬼互不相容的意思。
因为,人有阳气,鬼有阴气,尸有煞气。
人,惹阴气则病痛缠身,惹煞气则神识错乱。
鬼,受阳气则现形世间,受煞气则不入轮回。
尸,得阳气则起身尸变,得阴气则万年不腐。
所以,三者虽然同出一源,但却都受制于天地大势,各据一方,不可能安然相处。
但是,老话又讲:“大道五十去其一,天地万物总有异”。
偏偏世间又真的存在着一个“人尸鬼三灵同居之所,阴阳煞三气合聚之处”。
此地名叫“人鬼村”,村前有路“尸鬼道”,村后有山“活葬山”。
村口立碑,碑上刻字,曰:“凡入此村者,便是进入另一番世界,从此隔绝凡尘,万万不可在走回头路。“
最后落款,模糊不清,无法辨识。
关于“人鬼村“的传说,我是小时候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
某个记者去一家精神疾病研究中心做采访,无意间从一位患者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把它记录了下来,还问清楚了人鬼村的具体位置……
据说,后来这位记者亲自跑到“人鬼村“的真实地点去验证,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杂志上刊登一篇恐怖性质的奇闻轶事也很正常,我记得当时看过之后,对那个相信神经病嘴里说出来的话的记者好好鄙视了一番,然后就再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是谁成想,在我18岁的那一年,却真的和一群人进入了那个“人鬼村”,还经历了别人都不曾想到的大学四年生活。
好了,言归正传,故事要从08年的那个夏天开始说起。
08年,我高中毕业,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秉承着走进灾区、为社会贡献自己微弱力量的高尚情怀,毅然决然地在志愿表上填写了四川大学。
当录取通知书发到家里时,没有一个人开心,甚至是父亲打起精神来给我办的升学宴也在沉闷的气氛中草草了事。
那个时候的我不明白家里人为什么这么不看好我的意愿,全国上千万人都投入到四川去抗震救灾,我只是上个学,哪会有什么危险。
如果,我要是告诉他们,我还想着往汶川跑一趟,估计他们会把我绑在家里硬拖着不让我去报到。
不过,家里人虽然全都反对,但是身边的朋友却有不少支持我的,尤其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史大龙,更是从精神上、物质上乃至肉体上,全都给予了我最全面的支持。
当然,这个肉体上的支持不是你们邪恶思想里面的那种支持,而是史大龙把自己一米八高、二百四重的庞大肉体,以上大学的方式捆绑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投奔了四川。
时至八月,开学在即,我和死胖子(也就是史大龙)私下一商量,决定提前出发,看能不能赶上震后救援的最后一班车,为灾区人民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于是便拖着行李,结伴踏上了上大学的路。
这个时候,正处在抗震救灾到灾后重建过渡期的川蜀之地,飞机和火车依旧不是那么方便,我们只能先坐火车到重庆,再从重庆坐汽车赶往成都。
而当我们登上那辆从重庆始发的长途大巴时,司机师傅的一句话,给我这趟川蜀之行定下了个阴暗的基调。
“曰他个先人板板,嫩这帮鬼儿,哈老壳坏嘟了,神戳戳地往那儿跑干哈子,今个我是躲不过去喽。”
我当时没太明白这句话啥意思,还非常礼貌地冲着司机师傅笑了笑。
结果等真正坐上车了,死胖子凭借他天生的语言优势四处打听过后,我才知道,那司机师傅为什么会一脸的悲催样。
大地震过后三个多月来,四川周边省市往成都去的大巴车大部分都被调用去抗震救灾了,只有少数省会城市的汽车站留出一两辆专门搭载旅客。
这样的车最初的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迎来一个乘客,而且留下来的司机师傅也不愿拉这样的活。
毕竟有勇气往灾区跑的人只是少数,还全都投入到救灾工作中了,留下来开车的全是被赶鸭子上架。
我碰上的这位司机师傅就是这么一个人,之前他的运气很好,轮到自己当值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买票上车。
可今天就不同了,我上车之前,车厢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再来上俩,他这趟不想跑也得跑。
不管司机师傅是咋想的,反正我心里很高兴,人多就代表着气旺,危险系数直线下降,也可以保证我这张车票没有白买。
当然最关键的是,一上车,就看见最前排坐着两个水灵灵的重庆妹子,想不开心都不行。(别问我,为什么确认那是重庆妹子,反正重庆美女多,我在北方生活了十几年也从来没见过那么水嫩的,她们不是重庆的,还能是哪的。)
挑了第三排另一边靠窗的座位,我抱着背包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前面两个美女的侧影,留出靠过道的空位,有机会等到漂亮妹子坐在身边,感觉自己当时很机智呢。
可是我刚坐下没一会,在车里绕了一圈的死胖子史大龙,就跑过来要坐我身边,我赶紧一脚把他给蹬开了。
“胖子,你走开,车上那么多位子,有的是你坐的地方,别搁我身边杵着。“
我这一脚蹬过去,胖子当时就不乐意了。
“严是非,你小子什么意思,这刚离开家,你就想把我蹬了啊?说好的一起同甘共苦,说好的真挚的友谊呢,说好的世间四大铁呢!“
胖子出身军人世家,一家人除了他之外,全都是扛过枪的,从小受到的熏陶就是回答首长问题的时候声音一定要洪亮。这会一嗓子喊出来,别提声音有多大了,那感觉就跟身边埋了两串炸雷,一股脑地爆开了一样。
这么大的声音,自然引得车里其他乘客纷纷侧目,察觉到前方两个重庆妹子投来的诡异目光,我赶紧站起来,揽着胖子的肩膀就往车厢后面走。
“胖子啊,你小点声,我就是不让你坐我身边,你这么激动干嘛。你说这大热天的,咱俩挤在个两人座上多憋屈,你倒不如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歇着。瞧瞧这后座,能躺又能坐,视野开阔,还不受打扰,最关键的是,你坐在这里,进来多少漂亮妹子你都能尽收眼底,多好的事啊。“
说话间,我们两人来到汽车后座上,我一把将胖子按在座位上,顺带帮他把背包也塞到了行李架上。
“好了,你就躺这里睡会。刚才不是问过了吗,这趟车人少,说不定你能在这里躺着睡一路呢。“
安抚好胖子,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对着两个美女的背影幻想了好一会,渐渐地长时间坐火车的疲倦感袭上心头,我就倚着窗子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可算是天昏地暗,直到有人不停推搡我的肩膀,我才慢慢醒转过来。
“嗨,哥们,麻烦拿一下包,我坐这里。”
说话这人还算客气,可是我睡得正香,就这么被人搅扰,心里烦得很,看也不看对方,直接回口道:“车上座位那么多,你挑个别的。”
“嘿嘿,哥们,车里没座了。”
“啊?没座了?”
一听这话,我当时就清醒了许多,猛地起身往四周看去。
核载37人的大巴车里乱哄哄的,除了最后面胖子独占的一排后座,其他座位上全都坐上了人。转头再往窗外瞧,太阳已经落山,我这一觉直接从中午睡到了晚上。
“嗨,哥们,别瞧了,真没座了,后面那个大胖子睡得太死,我真喊不醒他。”
推醒我那人再次催促,我才缓过神来,瞧瞧后面横身一趟、只留出一条大腿在外面晃荡的胖子,心知不能再把身边这小子赶过去了,只得不甘心地把临睡之前放在旁边座椅上的背包抱在怀里。
“不好意思啊,刚才睡得迷糊了。”
“没事,没事,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那人也没发什么脾气,抬屁股一坐,拿起手机来就开始打电话。
与此同时,那位司机师傅阴沉着脸进入车厢,抬手数了数人数,嘴里骂骂咧咧地转头坐上了驾驶席。
看到他这幅样子,我不由得想笑。
硬生生地在这耗了一天,十二分地不愿开工,结果最后换来个接近全车满员,不想走都不行,估计他也是这几个月来头一号碰上这种事的。
等陪车的乘务员也上了车,发动机启动,大巴车缓缓驶出了车站。
走上大路之后,美女乘务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站起身来,向众人讲解着乘车安全知识,我身边的那人一直低声打着电话。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把我刚才的睡意又给勾引了起来。
反正身边坐的也不是美女,美好的幻象彻底破灭,这一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我索性往靠背上一倚,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准备不到终点站不睁眼。
回笼觉睡得不怎么踏实,周围总是有人说话,我也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汽车一个猛地急刹,我抱着背包,一头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
第二章 失踪尸体,借道阴兵
“怎么回事,车怎么突然停了?”
“我刚才听嘭的一声,不会是撞车了吧?”
“哎呀,这里是哪啊,外面怎么这么黑啊?”
“曰他个仙人板板地,我揍知道,跑介一趟没好事!”
车厢里乱成一片,喊什么的都有。
我揉着脑袋坐直身子,心里也是后怕不已。
幸亏临睡之前系了安全带,也幸亏有个背包给我做缓冲,更幸亏刚才的车速不快,要不然我这一下非得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车厢内的照明灯全部亮起,美女乘务员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各位乘客,请安静一下,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司机师傅发现前方有一处塌方堵住了路面,这才不得不急刹车。有哪位乘客受伤了,请赶紧告诉我,车里有急救箱,我来帮您清理伤口。”
“塌方?公路不是早就打通了,怎么还有塌方?”
“这是哪啊,还能不能走了?”
“赶紧打电话报警,叫救援队啊!”
随着乘务员的话音落下,车内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喊声,反倒没有谁说自己受伤需要救治,这倒是个奇迹。
美女乘务员看上去挺年轻的,估计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车厢里一乱,她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招呼着让大家稍安勿躁,转头跟那司机师傅商量起来。
他们两个负责服务的小声说话,车里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一听说前面塌方了,顿时有几个人拿着手机跑到车头那去拍照了。
而我身后不知是坐着个大哥还是大叔的,似乎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轻咳一声,跟身边人说起了塌方的事。
“哎,我刚才站起来看了,车头前面老大一堆碎石头呢,最大的一块都快赶上半个小轿车了。咱们真是命好,晚了这么几秒,要是刚才车再开快点,那不得正好砸咱们脑袋上啊。”
“对啊,这也太危险了。”
“谁说不是呢,我跟你讲啊,我上回往都江堰那边去的时候,就碰上过这么一回事。自己家的车堵在半路上了,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动弹,我就下车去打听了打听,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
“前边塌方,砸死人了呗。我听说是一个面包车带着两大家人,路过那里,正好头顶上落下来一块石头,结结实实就砸在车头上了。那家伙,整块石头比车都大,把里面两家七八口子人,全都给拍下面了,血流了几十米出来,别提有多惨了。“
“我的天哪,还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那场大地震闹的什么事没有啊,你都不知道地震里头的人都是咋死的。电视里老报道死了多少,失踪多少。失踪啥意思,你以为是走丢了啊?不是!失踪那意思是说,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那才是失踪呢!“
后面那位大叔越说越渗人,跟他坐一起的哥们估计是给吓着了,再也没接话。可他没接话,过道另一边的一人却把话头给接过去了。
“嘿,说起失踪来,我倒想起一个事,那可真是尸体失踪。前一阵救援的时候,我一个老乡给他们救援队的当后勤,一边负责做饭,一边帮着看管那些遇难者的尸体。那时候早啊,国家救活人都救不过来呢,根本没空想着怎么安置死人的事。那些个尸体啊,就搁一个单独的帐篷里放着,白天有人看一下,晚上就没人管了。
我那老乡干的活,就是每天去清点一遍死难者的遗体,查查数是多少,好往上汇报。一开始都挺正常的,可后来一天出事了。那天中午他去查数,结果数了好几遍,统共几十具尸体,凭空没了五个。你说,这要是少一个俩的,咱还可能认为是数错了,这一下子少了五个,那还得了,我那老乡赶紧就把这事汇报上去了。
当时,管救援的领导全都去了,挨个问,挨个查,谁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又把前线救援的人调回来,让他们报上自己救出来多少人,把数一加,再和帐篷里的尸体一对,真少了五个呢。“
接话的那位说到这里,拿起水瓶往自己嘴里灌了口水,而旁边明显有人已经被他说的吊起兴趣来了,赶紧问道:“后来呢,后来咋样了?那些少了的人,是不是根本没死,自己又活过来了?“
“自己又活过来?亏你想的出来,人家救援的都是当兵的,死人和活人还能分不清楚啊。真是少了五具尸体,而且谁也没看见他们跑哪去了,这事查了好久都没查出个结果来。
谁知道,那些尸体刚丢了不到一天,我老乡待的那个救援地点往东几十里的另外一个救援点,就有人从地缝里捞出来两个死人,那些死人手脚上还挂着标签,就是我老乡那边丢的五个中的俩。那消息传过来,两边人都傻了,尸体还能自己个跑出去那么远,这事说出去谁信啊。“
“另外那三个呢?找到了没?“
“没找到,丢了五个就找回来俩,当官的怕传出去影响军心,就把这事给盖住了。后来,那两具找回来的,听说也让什么专家给带走去研究了。自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老乡也不敢在那干了,申请了回家。结果一回到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好,我也是后来去看他的时候,他才跟我讲的这个。“
接话的那位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不过明显的他讲的这事吓住了好多人,我就看见跟我平行一排过道另一边的戴眼镜的中年人缩了缩脖子,随后颤着嗓子喊了一句:“别拿这些虚头巴脑的吓唬人,怎么可能有尸体自己跑了这种事。“
眼镜男这句话实际上是给自己壮壮胆,不过却惹得旁人不高兴了,接话的那位伸手一拍眼镜男的座位靠背,立刻给自己申辩起来。
“大兄弟,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比这更吓人的呢。不信你问我旁边这大姐,她知道的比我多多了。“
在中国,自古就不缺讲述奇闻怪谈的那种人,就跟现在从来不缺娱乐圈传八卦的人一样。
接话的那位一张口就把身边坐着的大姐给“供“了出来,大姐也不含糊,接过话茬就开始讲。而她讲的这事,当真是把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给唬住了。
大姐是重庆人,嫁到四川这边来,七月十五,也就是我来上学的头几天,回娘家烧纸扫墓。赶了一天的车,终于是在晚上进了重庆了。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汽车路过一条乡下土路的时候,司机突然把车停下,说什么也不走了。
刚开始,大姐以为自己误坐了黑车,这是要加钱什么的呢。
可那司机就是停下车,坐在驾驶座上,把眼一闭什么话也没说。
大姐急眼了,心想着你就算是黑车,要加钱她也认了,怎么也不能在这荒山野岭里一直待着吧。
大姐纠集了一帮乘客就开始给那司机做思想工作,几个人轮番上阵,最后实在是把司机逼得没法了,才开口说了句他停下是给别人让道呢。
这话一出,满车人都懵了。
给人让道?
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连个鸟都没有,给谁让道啊?
见众人不理解,司机就补充了一句,说是给“仙人“让道。
这下,就再也没人说话了,一个个全都回了自己座位上。
“仙人“是什么,别的地方的人或许不理解,但是重庆四川这边的谁不知道,那说的是”先人“啊。
在鬼节这一天,深更半夜,司机来这么一句,很明显他是看见什么了。
和我同车得这位大姐,再也不敢纠缠司机,麻利地回了自己座位上,闭着眼睛就开始等。
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就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了。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有个十来分钟,司机突然将车内的照明灯给关了。整个车厢陷入黑暗,外面的黑夜就显得有些发亮了。大姐稍微侧了侧头,看向窗外,黑漆漆地什么人也没有,偏偏路面就像被好多人踩过一样不时飞溅起来些许尘土。
后来尘土越扬越多,就跟刮起来一阵小沙尘暴一样,大姐再也看不清车外的情况,但是却分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声音传进车厢里,别提有多渗人了,也不知道谁突然憋不住喊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骇世惊雷,吓得大姐浑身一哆嗦,然而下一刻,叫声还未停止,呼啦啦狂风骤起,车身外“噼啪“作响。分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却像是有好多人在不停地拍打车窗。
这下,车里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全都跟着喊了起来,大姐使劲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怕的就是惊扰了外面的“仙人“。
谁知道,她在这忍着,身边的车窗响得却比别人那里更厉害。
大姐也是个猛性子、暴脾气,那会被吓得快要崩溃了,却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转头就想同样拍打车窗,把自己这边的东西赶走。
可谁知她这一转头,就正巧看见外面那漫天的尘土中吐出来一张人脸,那张脸整个扑在车窗上,跟大姐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突然看到这种东西,大姐当时就一口气没跟上来,眼前一黑,给吓晕了。
第三章 还魂之日,诡异照片
人道是“眼不见,心不烦“,大姐晕过去之后,就彻底脱离了恐惧的苦海,等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人躺在娘家自己屋床上了。
大姐心里害怕啊,赶紧就问家里人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可是一家子人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她是半夜里敲的家门,开门进屋之后,整个人就跟没了魂一样,躺床上就睡,这不睡醒了就没事了。
可要真是没事就好了,等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大姐那三岁大的小侄女开口了。
“大姑,大姑,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你坐了一辆纸做的小车回来的,那小车把你放下之后,直接从天上飞走的,还起火放烟花了呢。大姑,你还有没有那样的小车,能不能给我买一辆啊?“
三岁大的孩子学话都学不利索呢,这种事情说出来,肯定不可能是谁教她来吓唬人的。大姐心知自己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让家里人带着回老家找了个神婆帮她看看。
神婆,是那种旧社会科技不发达的时候,落后山村里以装神弄鬼欺骗老百姓谋取钱财为生的那种人,放在西方就叫“女巫“。
这种人十个里面八九个都是骗人的,但保不齐就有真学过易经八卦,能通灵晓异的能人。
大姐找上的这位神婆就是个能人,只听大姐叙述了个开头,立马脱口而出,说大姐是碰上“阴兵借道“了。
阴兵借道自古就有,但凡是战乱时期,哪里死的人多了,地府阴差锁魂勾命忙不过来,就会开启这项术法,让那些死去之人的魂魄暂时从阳间道上走一下进入地府,这就叫“借道“。
七月十五鬼节,本来是地府广开大门,放万千幽魂回家省亲的。这种事年年都有,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和活人的世界产生冲突,可偏偏今年一场大地震,让死去的人猛然暴增,阴间道走不开了,才会有一些被分流到阳间道上来。
大姐遇见的就是分到阳间道上的那一批。
神婆解释清楚这件事之后,先是给大姐招了招魂,然后就画下三道符,让大姐一张烧掉,一张贴家里,一张随身带着,赶在鬼节之后的第七天再坐车回成都。
七天是还魂之日,大姐再在夜路上走一遭,回家之后符纸烧成灰就着水喝下去,这一劫就算是躲过去了。
今天正好是鬼节之后的第七天,大姐才坐上了开往成都的这趟车,她还怕我们不信,专门从包里取出来那张神婆给的符纸晃了晃。
看到那张符纸,别提我心里有多别扭了。
我和胖子都算是第一次远离家门,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黄历忌宜“,也不知道今天适不适合出行,偏偏这么巧就跟这种人坐在了一趟车上,心里很是不舒服。
转头再看看后面吧,同样听到大姐讲述的这件事的其他乘客,各个脸上表情凝重,甚至有几人伸手摸向自己的怀间,就好像他们身上也揣着一纸道符似的。
“不会那么巧吧,这一车人就是上回碰上阴兵借道的那一车?“
我心里犯着嘀咕,重新坐正身子,不敢再去往后看,而就在这时,一个刚才跑车头那照相的青年,突然喊了起来。
“你们快过来看,看我照到什么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身后坐着的那位大叔明显是个好奇心重的,立刻站起身来回应道:“照见什么了,拿过来我看看。“
青年闻言,立刻走过来,伸手亮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屏幕中间就问:“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人?“
“有人,哪里有人?这不就些碎石头吗?“
“你看不见?就在咱车头前面大灯照着的地方,你看这里,有胳膊有腿的,不是人是什么。“
青年拿着手机不听解释,可大叔却坚持说上面什么都没有,两人都不服气,立刻就找别人来看看。
结果,这一下车厢里可乱了套了。
眼镜男说好像是有个人形轮廓,刚刚接话的那位说是个穿白色衣服的长头发女人,那位大姐则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排人,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我也没忍住,伸过头去看了一眼,就瞧见模糊不清的照片上,首先是车头强光灯照出来的路面,接着是满地碎石,而后在灯光的尽头、碎石的上方,竟真真切切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着一袭长袍,头戴八卦方帽,分明是一副道士装扮的模样。整张照片模糊不清,而在我看来,那道士装扮的人却相当清晰,就连手上提着一盏铜锣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同一张照片,不同的人看出不一样的结果,而关键是车外面,强烈的车大灯灯光照耀下,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如此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倒比之前那几位讲述的故事更让人不舒服了。
那青年拿着手机在车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车头准备再拍一张的时候,被美女乘务员给拦了回去。
“各位乘客,请大家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我们刚刚已经向交通部门反应过这里的情况了,抢险队应该会在两个小时之后赶到这里。只是道路抢修需要时间,估计想再从这里走,最起码也要等到明天下午。”
美女乘务员跟司机商量了这么久,终于算是有结果了,只不过这结果并不让人满意。
一听她这么说,那边那个眼镜男立马就不乐意了。”明天下午?这也太晚了吧!我们都是有要紧事的,哪那么多时间在路上耽搁着,这条路不通,不会走别的嘛?”
“咳,大家也知道,因为震灾的原因,入川的路线总共没有几条,我们现在走的是行程最短的一个,如果要换别的路线,还需要调头从接近贵州的那一块绕过去。司机师傅刚才提议,我们再回重庆,等明天道路抢修完毕再重新发车,不知道各位乘客同不同意?”
“不行!来都来了,哪还有往回走滴。你这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俺们啥时候能到成都啊。”
“对,不能回去,我这明天还有急事呢。哪能在路上耗着,赶紧绕道,那也比等着强!”
“绕道走!”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必须去成都!“
说实在的,赶在这个时间段入川的人大部分都是有“急事“的,谁愿意走到半路上再回去。
那乘务员见反对声不断,只得转头看向司机。
凭我的观察,那司机师傅绝对是坚持要回重庆的,只是后来美女乘务员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司机接过去说了两句,之后便闷声不吭地重新发动了汽车。
乘务员转过头来,面对众人,脸上浮现出微笑,轻声说道:“各位乘客,我们现在绕路从另一条路线前往成都。现在是晚上19点32分,预计到达成都的时间是凌晨3点,请大家注意看管好自己的贵重行李物品,行车中又感到不适的乘客请立刻喊我。”
说完,乘务员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车厢内再次黑下来,大家也没有在抱怨什么。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我也换个姿势,准备重新补一觉,却不想听到身边那小子幽幽说了一句话。
“深夜子时,走川东黔北,尸鬼同路,满车命薄人,这一趟恐怕不安生啊。”
第四章 赶尸秘术,怨怒野猫
身边那小子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我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什么“深夜子时,尸鬼同路”,搞得自己跟茅山道士似的,你TM谁啊。
我忍不住转过头去,仔细观瞧那人的模样。
对方五官精致,刘海飘逸,皮肤光滑水嫩,要不是喉结突出、胸腹平坦,我还真怀疑他是个女的。
这人似乎也察觉到我在观察他,转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梁天宇,北京人,四川大学新生。”
“哟,校友啊这是。”
我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也是个和我一样赶着去四川大学报到的新生,赶紧伸出手去和对方握在了一起。
“你好,我叫严……”
话刚说个开头,突然间整个车身晃动了一下,直接把我甩向了车窗那边。
“嘭”的一下,肩膀重重撞在钢化玻璃上,疼得我汗珠子都冒出来。
“你大爷啊,会不会开车!”
“Cao你妹的,干嘛呢?”
“搞什么!”
车厢内,喊骂声四起,而那个惜命的司机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吼道:“嫩帮鬼儿,曰你个仙人板板,老子奏是扎么开策,背话地各人爬下策去!背时砍脑壳,闯到老个野猫子。”
司机这一吼,也没人敢搭腔了,不管听懂没听懂,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这位司机师父脾气不好,惹恼了他,受罪的是自己。
我刚才也想跟着骂两句的,第一波没赶上趟,第二波没别人带头,只好揉着肩膀重新坐直。
那梁天宇刚才也晃得不轻,不过他运气好,撞在了我的背包上,啥事也没有。
此刻重新坐直,他那边又神神叨叨地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刚才撞上了没有,要是真碰死个野猫,那这回真是没好事了。”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但听意思好像是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问道:“梁……梁天宇,刚才那是怎么了?司机说的啥啊?”
“哦,他说老子就是这么开车,不想坐的滚下去,倒霉催的,碰上了一只野猫。我估计,他刚才是为了躲那只猫,才急转向的。”
“野猫?这地方还有野猫?”
“嘿嘿,深山老林的,啥玩意儿没有?我就怕,司机撞上刚才那只猫,那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得,你还信这个?”
“呃,也不是信不信。万物皆有灵,无辜惨死必有怨气,咱这一车人本来就没几个命厚的,再沾上怨气,那就更不用活了。”
一听这话,我当时恨不得喷他满脸盐汽水。
会不会说话啊,一会没好事,一会又是不用活的。
可他看不见我的表情,也不知道我心里想啥,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其实,真沾上怨气了也没什么。你我都是命格坚挺的,再加上车后座上压着个怎么作也不死的贱人,咱们还是能罩住这一车人的,怕就怕待会走的路不好,万一要是进了苗疆禁地,那可就麻烦了。”
感觉对方越说越离谱,我实在受不了了,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你说的什么啊,咱不就是坐个大巴上学去吗,咋又尸鬼同路、苗疆禁地的。”
“啊?嘿嘿,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听过的一些传说。甭想了,咱也不至于那么倒霉。”
“嗯。”
对于他的话,我不置可否,一是没兴趣,二是没好感,哼了一声之后,转过头去,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发呆。
这会儿,我开始有点想家了。
活了十八年,我可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回想起临上火车前,父亲的叮嘱、母亲的泪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很快,这种伤感就被对大学生活的向往给取代了,想想那些火辣迷人的四川妹子,想想吃一次就忘不了的巴蜀火锅,未来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嘛。
思绪一点点飘散,脑子也跟着越来越乱,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又依着车窗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当中,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死死按住,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屁股底下的车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画着“之”字一阵狂飙,最后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嗨,哥们,你怎么样,没撞着吧?”
身边传来梁天宇的问候,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
“我没事,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车爆胎了。”
“啊?”
刚才第一次停车的时候,就有人说是不是爆胎了,结果那乌鸦嘴等到现在才应验。
我这边跟梁天宇说着话,就听前面车门开启,那司机匆匆下了车。
美女乘务员也没想着,先是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又是给人倒水,又是询问大家需不需要方便,总算是稍稍把一车人给安抚下来了。
我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在车站买的两瓶矿泉水,给梁天宇递过去一瓶。
这哥们说话不中听,但是人还不错,刚才要不是他按住我,恐怕我这会真是要头破血流了。
可他却没有接我递过来的水,而是眉头紧蹙,支愣着耳朵听着什么,好一会之后,突然转头问我:“你听到了没?”
“啊?听到什么?”
“铃声,摇铃铛的声音。”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也支起耳朵来,贴着窗户往外听。
车内很多人都在说话,嘈杂不堪,一开始我还听不真切。但是没过一会,一阵短促的“叮铃铃”从车外传了过来。
没错,确实是摇铃声,声音很有节奏,每隔十几秒就会轻微地响一下,无法确定来源方位,但可以肯定摇铃的人正在向我们这边一点点靠近。
“我去,这大半夜的谁闲着没事摇铃铛啊?”
确认自己没有听串后,我不禁抱怨了一句。
而相比于我,旁边的梁天宇则更加激动一些。
“我擦,赶上了,赶上了。尼玛终于让我有机会见识真正赶尸的了,哈哈哈……”
“赶尸?”
我一听到这两个字,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炸起来了。
你还别说,我真知道“赶尸”是什么。小时候家里穷,拉不起有线电视,只能看些地方台。偏偏我们那个地方的省城电视台有一个固定的周末剧院,每到周日下午都会放映一些比较火的香港电影。
所以我从小就喜欢上了两个香港明星,“林正英”和“周星驰”。
赶尸这东西,在林正英的僵尸系列电影里看到过。
两个道士指挥着逝去之人的尸体,排队站好,一跳一跳地往前走,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到哪去。
在我的认知当中,这可是最可怕的事物啊。
“我说,梁天宇,你别吓唬我,大半夜摇铃铛的就是赶尸了?”
我硬撑着壮起胆子,对着身边的梁天宇抱怨一句,没成想,对方眼放精光,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嘿,哥们,我怎么可能拿这事吓唬你。你听那铃声,一个呼吸一摇,九次呼吸长晃,绝对是摄魂定魄的手法。
而且,你说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川南、黔北、湘西交界的地啊,距离赶尸这一行当的发源地那么近,除了赶尸匠大半夜地摇铃铛,换个普通人早就让周围住着的给打死了。
而且,你再想,前一阵大地震死了多少人啊,里头又有多少客死他乡的。古代赶尸都是因为战乱风行,咱现代没战乱,死的人也少,可那场大地震害死的人不亚于十年战争。
天时,地利,人和,三点全占了,这不是赶尸还能是什么!”
“我擦,要真是赶尸,你不害怕吗?”
“当然不害怕,赶尸可是咱中国最神秘的古老巫术之一,我早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了,赶着这时候来四川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一探究竟。没想到,还真让我碰上了,待会一定好好请教请教哪些赶尸匠使的啥术法。”
“……”
看着梁天宇眼中那渴求知识的目光,我竟无言以对。
你TM当这是闹着玩的啊,老子可听说赶尸的常常发生尸变,那玩意儿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我慢慢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往嘴里灌了口凉水,压一压惊。
这一口水刚咽下去,只听车外传来一声凄厉惨嚎,紧接着那惜命的司机师傅,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车厢。
“来哒……野猫子跟来哒……%#amp;@@amp;*amp;@……”
司机说的太快,我根本听不懂,只能紧张地向梁天宇询问。
“他说什么?”
“他说那只野猫跟来了,就在车底下,是猫把车轮给挠爆的。”
“什么?擦,刚才是不是你说的那猫能带来怨气?”
“这回恐怕不光是怨气了,估计司机师傅刚才只是前轮躲过去,没想到后轮把猫给卷了进来。要是真跟他说的是的,猫把车轮给挠破,那这猫就没死,还心生怨恨。怨怒的猫碰上赶路的尸,擎等着尸变吧。”
“擦,你个乌鸦嘴,别说了行不行!”
我怒吼一句,就想让梁天宇这个乌鸦嘴闭口,可是我的话却被一声炸雷般的铜锣声响给盖住了。
转头向外望去,前车灯照亮的尽头,一个头戴方帽、身穿道袍的家伙站在土路中间,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森然诡异。
“啊,这不就是我刚才在照片里看到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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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赶尸暗语,天灯秘术
铜锣声响彻天地,车厢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向着前方望去。
我倒还好,有之前和梁天宇交流的心理准备,看见那个站在土路中间的道士之后,立马把他和赶尸匠联系到一起,倒不是特别惊讶。
可别人不一样了,尤其是坐在最前排的那两个重庆妹纸,先是被司机鬼哭狼嚎吓得浑身哆嗦,此刻又在茫茫黑夜中看到这么奇怪的身影,满心里的恐慌瞬间宣泄出来。
“啊……”
别提这叫声有多凄惨了,简直比我小时候踩到自家猫的尾巴,听到的那叫声还要凄厉。
更可怕的是,这叫声还会传染。两个重庆妹子这么一喊,旁边的美女乘务员也跟着喊,后面不明真相的几个女生同样跟着喊,还有……我擦,大爷,你嗓子都哑了,跟她们一帮女孩子起什么哄啊。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没被赶尸匠吓到,实打实的被满车厢里的叫喊声给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这叫声持续了得有十几秒,当所有人都累了,渐渐消停下来的时候,那倒霉催的赶尸道士,竟然又“duang”的一声敲了下锣。
得,第二波音波炸弹在车厢里爆了开来。
“啊……”
“铛……”
“啊……”
“铛……”
“呃……”
“铛……”
“哦……”
你可以想象,深山老林,三更半夜,一车人和一个破锣飙高音的场景吗。
那不是恐怖,而是搞笑了。
我一手握着耳朵,一手扯着身边梁天宇的肩膀,急声说道:“梁天宇,你不是专门为这赶尸的来的吗,赶紧想想办法,别让他再敲锣了!”
“我有什么办法。”梁天宇也捂着耳朵,一脸的便秘状,“那锣是镇魂锣,敲来威吓山中野兽的,我都纳闷那祝由科为什么对着咱一车人敲个不停!”
“威吓野兽?他不会是在吓唬咱车底下那只野猫吧?”
“不可能,他又不知道咱来的路上碰见什么了。”
“我擦,那他图个啥啊。非得站车灯那头敲锣,有什么话过来说清楚不行吗!”
“肯定不行啊,领头的祝由科不能离开头尸十步远,你以为跟送货似的,一个看着,一个上来说话……哎?”
梁天宇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猛地站起身来,看向前方,片刻之后,他忽地大喊了起来。
“我知道他为什么敲锣敲个不停了。”
“为什么?”
“车灯!”
梁天宇没来由地说出这两字,随后快步冲到驾驶座旁边,对这司机说道:“司机师傅,前头那人是行走江湖的,不能见光,你赶紧把车灯关了,要不然他会不停敲锣的。”
那惜命的司机早就被野猫和赶尸匠的双重惊扰给吓没胆了,如今碰到个有想法的,顿时跟找到主心骨似的,忙不迭按照梁天宇所说的去做了。
汽车熄火,车灯灭掉,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梁天宇回过头来对着全车人说道:“大家不要害怕,咱碰上的只是路过的江湖人士,对咱们没有恶意的。所有人都别出声,也别往外看,等他们走过去了,就没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紧蹙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你还别说,梁天宇倒真是猜对了,车灯一灭,前方便再也没有锣声传来。过不多时,悠扬的铃声响起,恢复之前的节奏,我知道这是开始赶尸了。
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那赶尸队伍离开这里。
可是刚一合眼,身边就有人推了我一把。
“嗨,哥们,陪我出去走一趟。”
“什么?”
我睁开眼一瞧,黑暗中梁天宇那渴求知识的目光像是霓虹灯泡一样闪亮,照得我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
“你说什么?出去,你TM疯了吧?”
“哎,你小点声。咱必须得出去一趟,那祝由科不知道咱车底下卷着只野猫,万一走到车旁边,那野猫子冲出来碰到尸体,绝对比现在可怕。你肯定知道尸变意味着什么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也是“突”得一紧。
虽然尸变这东西我只在电影上看到过,而且百分百确定那都是艺术升华,但也不敢保证现实中真的不会发生这种事。万一真的出来个吸血僵尸,这满车人肯定谁也跑不了。
可是知道归知道,那也不能代表我必须得正面去面对啊,更关键的是……
“梁天宇,你自己去不行啊,干嘛喊上我?”
“快十二点了,外面阴气重,我一个人压不住。刚才车里灯灭掉的时候,我就看见你额头泛红光了,绝对的天命之人,任何牛鬼蛇神都惹不上你。”
“额头范红光?天命之人?”
第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恭维话,我竟无言以对。
“好了,哥们别愣着了,他们快走近了,再耽搁,拦都拦不住。”
“不是……”
“你这可是救全车人命的造化啊。”
“我不……”
“这事要是办成了,前头那俩重庆妹子绝对拿你当英雄看。”
“好,咱走着!”
梁天宇拿美女说事,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理防线给击垮了,不管怎么着,咱也不能在女孩面前当怂货不是。
“梁天宇,把我哥们喊上,咱们仨一起去。“
“你哥们?“
“就是后座上那个胖子。“
“别,千万别喊他。“梁天宇一听我要把胖子也喊上,赶紧出手阻拦,拉着我低声说道:”哥们,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咱这一车人就三个命格坚挺的,你、我还有后座上压着的那个胖子。这要是全都下了车,车里指不定闹起来什么事呢。听我的,就咱俩下去,一会就回来了。“
梁天宇说的郑重其事,让人不得不信,我转头看看后面,车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胖子那小子竟然还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呼呼大睡,估计真喊上他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算了,让他待在这吧,车里总比外面安全点。“
我无奈摇摇头,随手把怀里的背包扔到座椅上,站起身来跟着梁天宇往前走。
那惜命的司机已经吓没魂了,梁天宇说什么他听什么,让他开开车门,当即麻溜地把车门打了开来。
只是当我们俩下了车之后,那老小子竟然又把车门给关上了,这不是断我后路吗。
我转过头来,抬手就要砸车门,可是梁天宇却一把将我拉住。
“哥们,办正事要紧,等会送走了赶尸的,咱再回去也不迟。”
他边说,边拉着我向前走,正格地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前行不多远,一阵异常整齐的“踏踏”跳动脚步声随着夜风传了过来,梁天宇猛然站住,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举高晃了晃,紧接着喊出来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打劫,尸钱留下,老实着点,听懂?”
这话一出,前方立时没有了一点声音,不仅脚步声没了,连停尸的锣声和起尸的铃声也丝毫没有。
我一把把梁天宇拉到身边,低声喝问道:“你瞎喊什么呢,赶尸的你也打劫,你疯了吧?”
“谁说我瞎喊,这是提醒赶尸的前面有危险,让他们等一下的暗语。”
“提醒暗语?你TM骗鬼呢,谁家提醒喊打劫?”
“真的,我刚给家里那边发短信问的,不信你看。”
梁天宇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我拿起一看,上面一条短信赫然写着“打劫尸钱留下老实着点听懂”一行字。
没有标点,没有断句,看上去梁天宇喊得没错,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梁天宇,这谁给你发的?”
“我梁家老太爷,早年学过道法,暗语什么的门清,你就放心吧。”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
“没……”
“叮铃……”
梁天宇正想再跟我解释一下,突然手机一震,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我低头一看,差点吐血三升。
“天宇,你爷爷不太会发短信,刚才那暗语有问题,你可别你念差了。记住,是‘搭肩尸,前路险,领尸匠,点天灯!’。”
夜风拂过,我和梁天宇两个人的脸都白了,尼玛这不是坑爹是什么。
顾不上其他的,我赶紧举起手机对着前方晃了晃,大声将正确的暗语喊了出来。
“搭肩尸,前路险,领尸匠,点天灯!”
这话一出,前方立刻回应了一声锣响。紧接着火光闪耀,我就看见之前出现在车灯前的那名道士手里举着个类似火折子的东西,转身对身后一招,一大排人影顿时倒了下去。
“我擦,什么情况?”
“那是赶尸秘术里的点天灯,赶尸匠用尸油做成的火折子映照尸体,破掉起尸术法,收束尸体魂魄,让它们倒下去。尸体一倒,魂魄不能四散,尸变的几率就减小了。”
“呦吼,还有这么一招?”
“当然了,赶尸匠能让尸体起来,肯定也能让尸体倒下去的。”
梁天宇一边跟我解释,一边小心翼翼地前方赶尸队伍靠近。
而那个领尸的道士,也迈着步子向前走。
当我们三人相遇的时候,借着那所谓的“天灯”光亮,我终于第一次看见了赶尸人的真面目。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整个人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方帽子底下,那位赶尸道士的脸,简直比恶鬼还要可怕。一条拇指宽的疤痕从额头直接延伸到嘴角,左眼空洞无光,而且更恐怖的是他没有鼻子。
尤其是当这张脸因为微笑而扭曲的时候,那道长长的伤疤,立刻变成了趴伏在肉体上的千足蜈蚣,分外妖冶。
“咳咳,贫道福临见过两位小友,不知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这个叫福临的道人声音很轻还略带磁性,与他那张狰狞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稍微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是却依旧没办法鼓起勇气跟他对话。
梁天宇比我强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大巴车,回答道:“道长,我们是坐车往成都去的,路过这里。”
“去成都?小友,你们弄错了吧,这里是尸鬼道,去不了天府之国。”
“那是去哪?”
“地府,酆都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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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赐灵眼,洞悉万物
福临道人一句话,把我和梁天宇都给吓得不轻。
成都与酆都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一个天府、一个地府这可是天壤之别啊。
我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转头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道长,你可别吓唬人,我们走的可是大路,路线都是定好的,怎么会走错。难不成原来走这条路的人,都跑到酆都鬼城去了?”
“咳咳……”福临道人听到我的质疑,也不气恼,轻咳一声幽幽说道:“小友你有所不知,如果是往日,你们一定不会从人间道跑到这尸鬼道上来,可是今日不同。今天是中元节后第七天,地府鬼魂归位,府君广开阴间大路接引魂魄,你们肯定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误闯尸鬼道的。”
“不干净的东西?啊,不会是那只野猫吧。”我心中一惊,“道长,快帮个忙,我们坐的车车底下卷进去一只野猫,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了。您赶紧过来看看,万一它要是还活着,还有可能给您带来麻烦呢。”
“野猫!难怪你们说前路有凶险,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这位福临道士也没有了之前的风轻云淡,快步向着大巴车的方位走去。他是赶尸的,自然比我们更忌讳这些野物。
重新回到大巴车旁边,福临道士先是站在车头处侧耳倾听了一会,随后眉头皱起,轻声说道:“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那猫叫声嘶哑,应该正是将死不死的时候,怨恨颇深,你们怎么会惹得这么厉害?”
听到他的问话,我和梁天宇都只能无奈耸耸肩。开车的不是我俩,之前根本什么都没看见。而且这事也不能怪人家司机,谁能想到这夜猫子会被卷到车底下去。也不知道是我们这一车人倒霉,还是这只猫倒霉。
福临道士也没多说什么,取下肩上挎着的布包,从里面拿出来一根套绳和一把剔骨尖刀。
“两位小友帮我一把,一会咱们找到这猫,你们一个帮忙照亮,一个去把猫套出来,我给它一个痛快的。”
“杀猫?”
我和梁天宇相视一眼,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事我是干不了,且不说要杀的是最邪乎的猫,就算是杀只鸡,我也下不去手帮忙。
可福临道士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两位小友,别愣着了。这猫要是让我杀了,他的怨气只会加在我身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可万一它要是自己死了,会怨恨你们满车的人,只要车里有一个镇不住这怨气的,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回到人间道上去了。快,拿着!”
福临说着,把那盏尸油做成的“天灯”递给梁天宇,随手又把套绳塞进我怀里,转头朝着爆胎的那个车后轱辘走了过去。
“我靠!道长,你这人不讲究啊。就算是真得办这事,也不能我来套猫啊。梁天宇,咱俩换换!”
看着怀里的套绳,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傻子也知道照亮的要比套猫的危险系数低很多啊。
可是,梁天宇根本不理我这茬,说了句“你命比我硬”,撒腿朝着福临追了过去。
他俩这一走,我身边的人气少了,光亮也没了,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大爷的,姓梁的,过了今天,哥TM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我低声咒骂一句,只得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来到后车轮旁边,福临和梁天宇两人已经俯下身子,借着天灯的光亮搜寻起来,过不多时,福临的声音悠悠传出。
“小友,我找到那只猫了,快过来帮我稳住它,别让它乱动。”
听到这话,我知道自己这一遭是绝壁躲不过去了,心境反倒比之前清亮了许多。
怕什么,就像梁天宇刚才说的,这可是拯救一车人的造化,得罪一只将死的猫又能算啥。
我壮起胆子,俯下身来,学着福临的样子稍稍探头进车底,终于见到了那只罪魁祸首。
这是一只黑猫,脖子卡在靠近车轮的管线上,半边猫脸已经被轮子给磨没了,两只前爪血肉模糊,肢干上透出来的骨刺深深探进橡胶轮胎里面。
事情很明显了,这猫并非成心要弄爆车轮,完全是大巴车疾驰过程中,把它的骨头削尖磨利,反受其害的结果。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能压下所有的恐慌,把这一幕完完整整看在眼里的,只觉的这只猫很可怜,很悲哀,甚至察觉到它仅剩的那只猫眼中有泪水渗出来。
当那滴泪滑落,我仿佛就变成了这只黑猫,出生在一个乡村农户的家里,和自己的猫兄猫弟们快乐玩耍,逐渐成长。
直到长大一些,被一对陌生夫妇抱起,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家庭内。
在这个家庭,我生活地很安逸,吃吃剩菜剩饭,偶尔抓抓老鼠。忽然某一天清晨,我被全村的猫狗鸡叫惊扰,跟着一起嘶嚎,挨了主人一棍子之后,和其他的鸡鸭狗鹅小伙伴们一起撒腿跑上了山。
而在上山后没多久,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大地颤抖,天日无光,我不受控制地翻来滚去,一直持续了好一会才恢复意识。
等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回到山下的时候,那个小村庄已经消失不见,满目狼藉,哀嚎遍野。
从此我变成了一只流浪的野猫,无家可归,四处漂泊。
这一夜,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跑下山来,准备去有人住的地方找点吃的,可是当我踏上一条平坦的路面时,两束强光照射过来,一辆奔驰的汽车撞向我。
我拼命想要躲闪,后腿蹬地,两手撕扯,一瞬间,我“嘭”地摔坐在地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
“嗨,哥们,你怎么了?醒醒,我擦,不会是中邪了吧?哥们!”
“啪!”
不知道谁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我忽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我根本不是一只猫。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了?”
我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梁天宇和福临道士,发现他们两人正一脸怪异地盯着我。
“哥们,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刚才我看你拿着套绳一动不动,还以为你让那只野猫给吓傻了,就抓着你的手把绳索套在了猫脖子上。谁知道,刚一套上,你就死命往后退,你看看你干的。”
梁天宇一指我身前的地面,满脸的便秘状。
我低头一看,彻底受不了内心的恐慌,“嗷”地发出一声哀嚎。
我已经退离大巴车好几步,那套绳的杆还在我手里,只是另一边杆头绳索上挂着半边猫头,就落在我两腿之间。
刚才我竟然用这套绳,硬生生地把那只猫的脑袋给扯了下来!
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这是我干的,张大嘴一个劲地嘶吼,发泄心中恐惧。
梁天宇被我的样子给吓蒙了,连连后退,而另一边的福临道士却突然冲上前来,伸手往我嘴里扔了一样东西,紧接着猛拍我的胸口,让我闭了嘴。
喉间一道苦水划过,我彻底喊不出来了,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想死的心都有。
这个时候,那梁天宇冲上来,一把揪住福临的衣领,怒吼道:“你给我这哥们吃的什么!”
“咳咳……小友莫慌,我没有害你们之心。刚才这位小友惊慌过度,已经有吓破胆的趋向,我给他服了一颗压惊丹,这会已经没事了。”
“压惊丹是什么?”
“青蛇苦胆制成的丹药,我赶尸匠人必备的,专治那些偷看行尸受惊的小儿,压住他们的惊魂。说白了,就是补充胆汁,提提胆量。”
“真的?”
“贫道无需骗你。”
梁天宇半信半疑地松开福临,转头看向我,而我此时也止住了咳嗽,感觉并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了。
抬头冲着梁天宇挥挥手,轻声说道:“梁天宇,我没事,给……给我拿瓶水,我喝一口。”
“好嘞。”
梁天宇一听这话,赶忙转身向车门处跑去。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已经身首分离的猫头,心中五味杂陈。
我刚才看到的难道就是这只猫的生平,我怎么会看到这些的,还有它那滴泪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帮他解除这所有的痛苦?
我想不明白,而那个赶尸匠福临却好像是看出了什么,蹲在我的身边,轻声问道:“小友,可否告诉我一下你的生辰八字?”
“嗯?干什么?”
“天赐灵眼,洞悉万物,小友如此神通,当真是做一名赶尸匠的奇才啊,让贫道给你算算命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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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纵奇才,命格奇葩
“做赶尸匠的奇才?”
听到福临道人的夸赞,我真想一口盐汽水喷到他那张伤疤脸上。
“谁要做赶尸匠,你才做赶尸匠,你全家都是赶尸匠!”
“哎?这位小友,就算我家真的世代赶尸,可你也不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
“我语气怎么了,听不出好赖话吗?赶尸是什么,是封建迷信,想我这种热爱社会主义的五好四美青年,怎么可能信你这个。告诉你我可是有着三年团龄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
“你……”
福临听到我的话,狰狞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地做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我看到他这幅样子,也是心中一乐,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来。
说实在的,像是“你是个做XXX的天纵奇才”这种话,我从小到大听过不少了。
三岁那年,我夜里受凉,发高烧,在村里的小医务室里住了七天都不见好。后来父母受不住七大姑八大姨的撺掇,跑到邻村找了位神婆给我招招魂。偏巧那么奇怪,招魂过后的第二天,我的高烧就退了。
父母欢天喜地的提着鸡鸭鹅蛋去感谢神婆,你猜那神婆说什么。
“你家小子命格奇特,一般小病小灾的根本害不了他,就算是我不去招魂,隔两天他自己也好了。我也不要你家的谢礼,就是看上你家小子了,绝对是个学‘降头’的好料子,能不能让他跟着我出去闯荡闯荡。”
这是那神婆的原话。
你说,这话是她该说出来的吗,还有没有点职业精神。都已经干了这种忽悠人的活了,还明确告诉人家自己做的事情没用,活都干了,还不要钱财,只要人,哪有这样当神婆的。
我爸妈当时就被吓得不轻,扔下谢礼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家,打那以后我有个什么大病小伤的,只看医生不信邪。
这事是后来我妈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反正偶尔用来在同学面前吹吹牛倒挺好使的。
这是第一次,8岁那年我还遇上了第二次这种奇葩事。
那一年除夕,老村长爷爷过世了。家里老人赶在年末岁初过世,这在我老家是最不好的兆头。村长爷爷他那仨儿子,连夜去几百里外的庙里请了几位老和尚来做法事超度。这一场法事一连做了好几天,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去拜过老村长。
我是年初三跟着父母一起去祭拜的,你猜我到了灵堂上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他妹的,那帮哼哼唧唧的老和尚竟然全都不说话了,当场把我围住,这个说“骨骼惊奇”,那个说“佛缘深厚”,最后法事也不做,缠着我父母非说要带我去出家当和尚。
我那时候已经懂事了,知道当和尚不能娶媳妇,肯定是不会依的。不光我不依,我爸妈也肯定不同意,跟那帮和尚闹了起来,整个村都轰动了。最后,还是我二姨凭着那壮硕的身躯,冲出老和尚的包围圈,把我带回了家。打那以后,村里再有这种超度的事,家里人死活都不让我去了。
这段我记得,其实还有个事,我没跟家里人说。就是那天祭拜村长爷爷的时候,我朦胧当中,看见老村长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这帮和尚闹闹哄哄地让他睡不好觉,让我帮他把这些和尚赶走。
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说,不过第二天,那帮做法事的老和尚就因为我的缘故,被老村长那仨儿子给赶走了,我也就用不着说了。
第三次呢,是13岁那年,我家从村里搬到城里住。
进新家之后,我倒没啥,可爸妈总是夜夜睡不好。后来跟邻里们一说,都劝我爸妈找人来看看风水。
没几天,我爸就真的托人找了个技术很好的老道士来我家看风水。
你猜怎么着,那老道士进了我家,这看一眼说不行,那瞧一下说不好,最后跑到我屋里来看见我,竟然脱口说出来三个“妙”字。
“妙啊,妙啊,妙啊!尊主,你家这风水不是极好,可以说是中等偏下,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有血光之灾。但是有你这后人在,我敢保证,不出一月,定会峰回路转,水流昌盛。你看这样行不行,老道我极尽全力帮你家改时换运、辟邪去灾,也不要您一分灯油钱。只请许我一事,收你家这后人为徒,让他跟着我学风水相术、行走江湖。”
我爸一听这话,当时就火了,哪有上人家家里来看风水,最后要孩子的,二话不说就给那老道士赶走了。
后来,我家也再没找人看过风水。不过,一个月之后,倒真跟那老道士说的似的,老爸升职、老妈提薪,俩人睡得安稳起来。
这三次是我爸我妈知道的,其实后来还有好多事我自己遇上的,反正就像这种被人称作封建迷信的家伙,一见到我,都跟猫看见老鼠一样两眼放光。
这些事情很奇葩,也就造成了我对传统封建迷信的一种特殊“情怀”。
狼告诉不能相信,现实又让我不得不信,以至于我总是徘徊在对未知事物的懵懂当中,不能自拔。
就比说说现在遇上的这个“赶尸”。
没见过的时候,听别人说起来,我会嗤之以鼻,鄙视对方看林正英的电影看迷了。如今真的遇上了,我会下意识地将其和心里知道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会害怕“冤魂缠身”、“僵尸吸血”。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呢。
我自己总结了一个方法,就是去忽略。
TNND,管你是啥,哥就当啥也没看见,我也不好奇你怎么做到的,也不管你怎么解释。你赶尸的从我身边过去了,那就过去吧。我说出来吓唬别人闹着玩,行,可你不能朝我本人花心思。
为啥,无知者无畏,我不知道咋回事,我就不害怕。就连我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也把它当做自己的秘密,从来不告诉别人,也不找人给我解释。
所以,福临道人一说要给我算算命数,我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更是义正言辞地灭掉了他想要忽悠我当赶尸匠的心思。
只不过,这福临不甘心,抚了抚自己的方帽,轻声说道:“小友,你能有一颗向往真理的心,贫道很佩服。可是,你不要否认我赶尸匠这个行当,封建迷信说的是那些以道法秘术坑骗钱财的小人,贫道我可是正义之士。来,来,来,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巫道正统。”
福临说着,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刚才他放倒的那排尸体走去。
我怎么可能如他所愿,哥是个有原则的人。
“道长,你放开我,我不过去!”
“哈哈,小友,你这是害怕了。”
“对,我害怕了。”
“刚才不是说不信的吗。”
“我不害怕的时候就不信,我害怕的时候就信,怎么着,不行吗。”
“你……唉,小友,不管信不信,此刻赶尸秘术就在眼前,难道你就没兴趣看一看?”
“对不起,没兴趣。”
“我……”
福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站在原地拉我不是,不拉我也不是。
就在这时,刚才帮我去拿水的梁天宇跑了回来,张口就问道:“什么没兴趣?”
我撇撇嘴,挣脱开福临,接过水来灌了一口,轻声回答道:“道长非要拉我去看看赶尸。”
“真的?我去,我有兴趣啊!”
得,我下一口水当场就喷出来了,忘了这小子就是奔着赶尸来的了。
梁天宇根本不管我,转头拉起福临的手,就要往前走。
“道长,快带我去看看你赶的尸。”
谁知福临竟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轻声说道:“小友,不是贫道不带你去看。主要是赶尸秘术不传六耳。”
“什么不传六耳,你能带他看,为啥不能带我。”
“那位小友天纵奇才,是个赶尸的料,你不是。”
“我哪不行了?”
“你眉眼含珠,肤中带玉,难镇冤魂。说白了就是你长的太帅,压不住尸气!”
“靠!”
梁天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我也因为他吃瘪而开心,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靠!臭道士,你是说我长得比他丑?”
“呃,小友误会了。”
“你……”
“小友莫怪,还是先跟贫道去见识一下赶尸吧。”
福临说着再次抓起我的手。
这一下,梁天宇抓福临,福林抓我,让我突然想到了韩剧中的三角恋情节。
不容我多想,梁天宇那边一转身,来到我另一侧也一把拉住了我。
“哥们,兄弟我借你个光,见识见识赶尸秘术。道长,来,咱把他架过去。”
“好。”
梁天宇的话正和福临的心意,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我来就往前走。
“我擦,你们放开我,我不喜欢男人,不对,我不想看赶尸!”
我哀嚎着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可是这俩人明显都是练家子,手上劲道大得很,硬拖着我,快步来到了大巴车车头前几十米外的尸队那里。
到了近前,一股腐臭气息顿时钻进我的鼻孔,没等看到尸体什么样,我就被恶心得快要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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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魂魄不稳,人鬼殊途
常听人说,尸体存放的时间长了会有腐臭味,我原来都不理解,只觉得可能跟家里放时间长了的臭肉差不多。
可如今近距离闻到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熏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身边的梁天宇也好不到哪里去,也顾不上架住我了,自己退后两步,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咳咳……道……咳,道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咳,赶尸的不都得做点防腐措施吗,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恐怕不等赶到地方,这些个尸体就得化成水了。”
“咳,小友有所不知,这不是肉体腐烂的臭气,而是精魄和英魄外泄而产生的尸气。”
“魂魄外泄?你扯呢吧,都赶尸了,你不施展道法压住魂魄?”
“呃,贫道施过术法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压住。”
“没压住?!”
这次不光是梁天宇,连我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赶尸就是用道法将人之魂魄压制在尸体内,使之能直立起身跳跃前行。等到术法解除入土为安,魂魄有了归宿,才算是功德圆满。
可如今这些尸体还在半路上,魂魄就压不住了,那还怎么赶。
“道长,你坑人的吧?刚才不还说自己是什么巫道正统,这会怎么连个魂魄都压不住了,你不会是刚入门的新手吧?”
“胡说,贫道自十岁起学习赶尸秘术,到如今已经四十余载,怎么可能是刚入门的毛头小子!”
“那你这魂魄压不住咋解释。”
“这……唉,罢了,罢了,请小友来就是帮我解决麻烦的,贫道就实言相告吧。”
福临长叹一声,拉着我退到一旁,往路边山石上一坐,讲述起事情经过……
福临道人,也就是我眼前这个领头的赶尸匠,原名张道才,湘南人。据他自己说,祖上是张天师旁系子孙,专习驱尸御巩道,没有人比他更正统。
“福临”是祖辈定下的道号,十岁起,他跟着父亲学习赶尸秘术,十六岁时第一次赶尸,现而今也算是有着三十六年道龄的世外高人了。
不过他的赶尸生涯却很短,三十岁那年的一次,让他碰上怨气最足的尸变,赶出来一具血尸。要不是有祖上宝器护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但命是保住了,一张脸却毁了,变成了现在我看到的这副狰狞面孔。
打那开始,福临转了行,在家乡小镇的殡仪馆当了一名守夜人,之后娶妻成家、生活安逸,二十多年平平淡淡。
而这期间,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交通越来越发达,人的思想越来越开通,赶尸这个行当也渐渐没了市场,福临就更没有了重操旧业的机会。
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年恰逢骇世天灾,尸骨遍地。好多人又找上了他,请他帮忙将死在灾区的亲友带回故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场地震害的道路不通,救灾物资都不一定能及时运送进去呢,谁还有心情去把尸体运出来。正路走不通,只好用这种邪法帮忙。
福临本来是不想出山的,一是赶尸太过凶险,二是要去的地方也太过凶险。祖上交代过,尸不下川,赶尸的一般都很少往川蜀之地跑,再加上天灾还没完全过去,那就更不能走了。
可福临熬不过众多乡里的苦苦哀求,最后一想,祖上只是说不能把尸体赶到川地,没说不能从川地赶出来啊,所以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当然答应归答应,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先是确定路线,保证自己所过之处没有太大的地震影响,然后选了个黄道吉日,一应器具带全,福临上路了。
之前一切顺利,也赶在黄道吉日“七月十五中元节”接上了尸体。
中元节为地府府君生辰,这一日地府广开鬼门,放出所有鬼魂,七日之后再召回所有魂魄。这期间,十殿阎罗为府君庆生,收敛威势,赶尸的尸体就算路过鬼城,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所以,福临把这七天称为赶尸的黄道吉日。
可是自从接上这些尸体之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福临原本要接的尸,一共十五具,只是拿着名单去认领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些已经肢体不全,没办法带走,最后只能领出来七具。
这七具尸体属于饿死、渴死、闷死的那种,在地震中死去,又被救援队挖出来的。尸体保存的很好,由国家统一管理,之前并没有什么腐烂的情况发生。
福临凭着殡仪馆的特殊身份,接手认领之后,立即又用土法做了防腐处理,也没有太大问题。
但自从踏上回乡的路程,尸体中就开始慢慢散发出一种臭气,一日比一日厉害,最后连途中供赶尸匠休息的义庄都不肯接待福临这一行“人”了。
福临一开始以为是天气炎热,使得尸体腐烂才会这样的,可经过仔细检查之后,没有一具尸体有腐变的趋向。后来,他仔细翻阅祖上流传下来的赶尸秘笈才明白,这是尸体当中有七魄不稳的,精魄和英魄外泄才会出现臭气熏天的情况。
要解决也很简单,只要弄明白死者死亡的原因,安定其魂魄,就好了。
可是这些人明明都是受天灾而死,怎么会出现七魄不稳,除非是被人所杀,死前执念未消。
七具尸体连环,尸气弥漫,福临搜寻良久也找不出是哪一具有问题,只能就这样继续赶路,心想着早点回乡,让尸体入土为安也就好了。
眼看马上就要离开蜀地,重回湘西,不成想这一晚就遇到了我们这一大巴车人。
福临讲述完事情经过,随后便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紧紧盯着我,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非要拉着我过来看赶尸。
“道长,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这些尸体前生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小友聪慧过人,贫道正是此意。”
“边去,别给我拽文弄墨的。这事我可帮不了你,我啥也看不出来。”
“呃,小友过谦了,只要你能去瞧瞧那些尸体,一定可以找出哪一具有问题。刚才你解脱那只野猫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你是天赐灵眼,能洞悉万物。”
“道长,你眼花,看错了。刚才我是吓得没收住手。”
我一点不客气地回绝掉福临的要求。
废话,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我这天赋一般是不用的。从小到大看过不少东西,有好多都把我吓得不轻。那还是被动情况下发生的,这回主动去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一连看七具尸体,这不找死呢吗。
“小友,你不必隐瞒贫道。我看尸不准,但看人还是很准的。自打你下车,额头红光便闪个不停,此等神异,绝非常人能有。”
“别夸我,没用,不看就是不看。”
“唉,小友,不瞒你说。佛家讲缘法,道家讲然法,说的都是定数的问题。你我能在这尸鬼道上遇见,定是先祖派你来,帮我解除这桩祸事的。”
“别拿这套忽悠我,我不信。”
“你……嗯,那小友你不想离开这尸鬼道了吗?”
“什么意思?”
“踏上尸鬼道,没有回头路。你们被困在这里,如果不知道正确走法,恐怕一辈子都回不到人间道上去了。”
“靠,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贫道只不过说句实话。帮我查明真相,我助你走出鬼路,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福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等待着我作出决定。
而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天宇突然开口了。
“哥们,答应道长的要求吧,要不然咱们真可能走不出去。”
“为什么?”
“你看前面。”
梁天宇抬手一指,我顺着望过去,只见福临道人赶尸过来的方向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任何路。
我不敢相信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前走出好远,眼中除了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等我再转头,赫然发现福临和梁天宇就在身边,好像刚才我根本就没有往前走一样。
“这是什么,鬼打墙吗?”
“人鬼殊途,你活人之躯在尸鬼道上走再远,也只不过是原地踏步。”
福临的回答幽幽传来,我彻底没招了。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看看那些尸体?
我抬眼望向前方躺成一排的死人,忽然想起来,车里接话的那位所讲的尸体失踪的事情。那些自己跑掉的尸体,不会是被赶尸匠给偷走的吧?
我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微风拂过,第一具尸体脸上贴着的符咒被吹开一条缝,那人的脸庞顿时映入我眼中。
这是一个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好像死前并没有受过太大的痛苦,给人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
我脑袋一蒙,顺着这种感觉看下去,猛然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身边传出某个孩童的哭泣。
“爸,我害怕。”
“别怕,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可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
“没事的,我能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定是救援队找到这里了。来,儿子,喝口水。”
“爸,这是最后一口水了,我不渴,你喝。”
“没事,爸也不渴。待会还要出去喝酒呢。来,把水喝了,听话。”
“嗯。”
随后说话声消失,我就听见某人往嘴里灌水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我像是听到了时间最美妙的音乐,整个人轻飘飘的,安详地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嚎在耳边响起。
“爸爸,快救我爸爸!”
这声音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我猛地睁开眼睛,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那具尸体面前,将手里的水递了过去。
“这……”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番动作,但是那对父子的对话却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一口水,一条生命,这就是他最后的心愿吗?”
我喃喃自语,心情沉重。
而身旁的福临看见我睁开眼睛,赶紧开口问道:“小友,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嗯,没什么。”我慢慢收回举在半空的手,轻声问道:“这人是不是有个儿子?”
“对啊。”
“他儿子怎么样了?”
“我没见过,不过听说让救援队给救了,送回老家去了。”
“好,那就没事了。有问题的不是他。”
“那咱看下一具?”
“嗯,看看吧。”
我轻叹一声,对着这位中年人微微点了下头,跟着福临迈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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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闷死叔侄,痴情书生
世界上有很多事,当你真正去做的时候,就会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或者恐怖。
我原以为,探究死去之人的前生肯定会把我吓得生活不能自理,却没想到看到得这第一个人的故事,没有让我恐惧,反倒是我产生了些许感动和敬佩,不由自主地想看看其他人是怎么走过人生最后这段旅程的。
跟着福临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第二具尸体的旁边,不等我弯腰,福临就先一步掐诀念咒,喊了一个“起”字,所有的尸体齐齐站了起来。
你可以想象,一大排尸体在你面前突然站起来,还手臂前伸做“向前看齐”状的那种场景吗。
就算是活人这个样子,你也得吓一跳啊。
我心里猛地一突,赶紧后撤两步,直到发现他们只是站起来,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才稍稍安心。
刚才那位中年人给我的异样感受瞬间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是对福临道人的怨恨。
可等我转头怒视福临的时候,不想,对方竟非常自豪地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小友,怎么样,是不是被我道家这赶尸秘术的神通给震惊了?”
“震惊你妹啊,道长,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我真是对这个臭道士无语了,显摆自己的特殊能力也得看准时候啊。
好吧,我承认这种现象很奇特,也敢说没有任何活人可以做到,平躺的时候,腿腰不弯就能直立起身的。
福临能让一排尸体做出这样的动作,确实很牛B。
但是,我宁可他们是躺着的。
福临被我这么一吼,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所做确实不太妥当,尴尬地挠挠头,上前一步,将第二个尸体脸上贴的道符轻轻撩起来一点。
“小友莫怪,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看的轻松一点。”
福临解释的话语还在耳边,只是我已经没办法再去吐槽他了。
那纸道符撩开的一瞬间,第二具尸体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我只觉天地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黑暗持续了好久,直到某一刻,身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不知道是谁按下打火机点燃了一颗烟。
“明娃子,二苏对不住嫩,非留嫩在这劳什子工地上打工,要是搁家里边好好学习,也……咳咳……”
“咳咳,罢聊,咱爷俩也粗不去喽,待会儿上了那边,我赶紧回家一趟,让家里边想办法把咱弄回去埋起来,对不住嫩地,下辈子再还。来吧,抽一口,咱爷俩一起走。”
那颗烟递到了我的眼前,我想伸手去接,可是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看着那颗红点慢慢消失灭掉。
无尽的黑暗冰冷将我彻底笼罩,好像有人把我的头按进了水里,又好像有人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总之,我张大了嘴,却根本喘不过一口气来。
我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这种窒息的感觉,但是越挣扎越难受,直到胸口处被人猛地击打了一拳。
“啊!”
我大叫一声,瘫坐在地,终于回过神来。
没有谁把我按进水里,也没有谁掐住我的脖子,周围腐臭浓重,但是我却大口呼吸着,感觉这臭气比氧气瓶里的高浓度氧气还要珍贵。
“小友,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福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那第二具尸体脸上的道符已经被放了下去,福临和梁天宇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紧张不已。
我没空回答他的问题,拿起抓在手里的水瓶,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终于摆脱掉了那种将死的痛楚。
“唔……道长,这个人是不是有个二叔?”
“对,有,这娃叫徐明,今年年初跟着他二叔出来打工的。才干了不到一年,就碰上地震了。我听他家里人说,本来是没想请我接他回去的,可是他二叔轮流给家里人托梦,闹得鸡犬不宁,才找上我的。”
“托梦?他二叔也死了?”
“是啊,这第三个就是明娃子的二叔,小友你接着看吗?”
“我……”
我抬头看看第二个尸体的脖颈,平滑无奇,没有任何伤痕,应该是窒息而死,没有谁真正掐他。
如果说,被别人杀死的人才会魂魄不稳,那么这个明娃子应该不是我要找的目标,可又总感觉哪里不对。
“道长,他二叔就不用看了,两个人是一起闷死的,没有谁直接杀他们。不过,这个明娃子你还是注意一下吧。如果剩下的都没事,问题可能就出在他身上。”
听到我的回答,福临不由得皱起眉头,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纸灵符,上下一对折,拍在了那个明娃子的胸口处。
做完这一切,他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领着我迈步向后走去。
来到第四具尸体旁边,福临像之前那样轻轻撩起尸体脸上贴着的道符,我没有立即去看,先是喝口水稳了稳心神,这才抬眼望过去。
第四个人,是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眼窝凹陷,明显是常年戴眼镜造成的结果。周围天色黑暗,我看不太清他的长相,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结果这一凑近,看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间山石搭起来的简陋教室。
我站在教室外面,从窗户口往里瞧,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坐满了八九岁的孩子。
这些孩子抱着书本,大声朗诵着“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书声琅琅,童音清澈,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感兴趣,抚了抚镜框,往讲台上望过去。
那里站着一名年轻女老师,长相不是很美,但她那优雅的气质却深深吸引了我。
我幻想着和她手牵手走在月色下、走在稻田间、走在大海边,走在任何我能去到的地方,只要有她相伴。
我幻想着把她涌入怀中,闻着从她发间传出来的女儿清香,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一切。
我幻想着,呃,就在我还在幻想的时候,天地变色,整个大地猛烈颤抖起来,我一下子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坐在地上。
“地震?”
这是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快救香秀!”
第二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我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顶着剧烈的震动,向着教室门口冲过去。
此时,教室里惊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没等我走到门口,那些读书的孩子,像出了栏的小马驹一样疯狂奔逃出来。
我顾不上去管这些孩子,拼命挤进教室里,拉起那位年轻女老师的手就往外冲。
“香秀,快跑!”
“等等,先让孩子们出去!”
香秀根本不听我的呼喊,挣脱开我的手,冲到教室的后方,抱起一个已经吓傻的小女孩,从窗户扔了出去。
“该死的!”
我大骂一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走几步来到香秀的身边,拎起两个小孩,也从窗口给他扔了出去。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能跑的跑出去了,不能跑的也被我俩给扔出去了。当确定屋子里再也没有一个学生的时候,我拉起香秀的手就要往外跑,可就在这时,大地一阵猛烈的左右晃动,简陋的石屋轰然倒塌,在这最后一刻,我却始终没有松开香秀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玉树哥,玉树哥,你醒醒。”
“啊?是香秀吗?”
“是我,玉树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眼镜丢了,什么也看不清。咱们现在在哪?”
“玉树哥,咱们被埋起来了。”
“被埋起来了?”
我一听这话,赶紧抬手向四周摸索。
头顶上是一块木板,感觉像学生上课用的小木桌,周围是冰冷僵硬的山石,百分百是那盖起石屋教室的石材无疑。
地震震垮了教室,却让桌椅给我撑起一片生存空间。
“香秀,你在哪,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就是,就是蹭破了一点皮。”
“啊?伤到哪了?”
一听香秀受伤了,我顿时慌了神,赶忙摸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
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冲着香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却听见香秀的急声惊呼。
“玉树哥,别看!”
只可惜,香秀喊晚了一步,顺着手机的光亮我已经看了过去。就在我身边一米处,香秀斜坐在地上,上身的T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开一个大口子,已经无法完全穿上,光滑白嫩的脊背、温润如玉的香肩就这样暴露的我的眼中。
“玉树哥,快关掉,别看!”
香秀又是一句惊呼,扭动着身体,想要盖住自己暴露出来的位置。谁知道她这么一晃,被破碎桌椅勾住的裤腿顺势向下一扯,一抹翘臀跃入我的眼帘。
“香……香秀,你好美。”
眼前的一切彻底把我给吸引住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曾幻想过看到这一幕,没想到在这场地震之后,我竟然真的看到了。
“玉树哥,你……”
香秀羞恼地怒吼一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我也顾不得她说什么了,慢慢挪动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抱住。
“香秀,我喜欢你。”
“玉树哥,你别这样,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不,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我宁愿不出去。”
闻着香秀发间的清香,我彻底受不了了,紧紧抱住她,低头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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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自杀香秀,奇葩恋情
“韩玉树,你走开!”
香秀发出歇斯底里地怒吼,我还没吻上什么,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胸口处,整个人倒飞出去,瘫坐在地上。
“啊……疼死我了,尼玛谁打我?”
我揉着胸口,看向周围,这里已经不是那方狭窄的生存空间,我也不是什么玉树哥,眼前也没有香秀,有的只是刚刚把脚收回去的梁天宇。
“梁天宇,你踢我干嘛?”
“靠!我不踢你,难道还真让你亲上我吗?”
“我亲你?”
“你大爷的,刚才要不是哥我反应神速,这初吻就被你夺去了!你都看到什么了,不是看人怎么死的吗,怎么还弄出这一套来了?”
“……”
看着梁天宇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感觉满胃里犯酸水,找个地方使劲吐一会。
大爷的,哥在这亲香秀呢,怎么变成梁天宇了。
我知道这是那具尸体给我造成的影响,但是也不至于让我对这个男的这样吧,好歹给我换一个……
呃,我转头看了看另一边,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好歹不是那个福临道士。
福临是没有心情看我俩对骂的,见我不说话了,赶紧开口问道:“小友,怎么样,是不是这一个?”
“不知道啊,我看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不知道?那咱再看一遍?”
“别了,我可不想再挨踹。对了,道长,这人是不是叫什么玉树?”
“是,韩玉树,挺好的小伙子,从我们那考出来的大学生,这不毕业之后留在四川这边的山区支教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王香秀的,也是我们那的孩子,俩人死在一起,我也就一起把他们接过来了。”
“什么?香秀也在这?”
“对啊,后面这个就是。”
福临说着,将第五具尸体脸上的道符轻轻撩开。
我大喊着“不要”,可是为时已晚,那张清秀的脸庞已然映入我的眼帘。
这张脸比我刚才看见的略显惨白,发间还粘连着丝丝寒霜,阴森森的气息让我浑身抖个不停。
冷,真的好冷,不仅身体冷,心里更冷。
在我眼中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没有一丝光芒,没有一丝温暖,那种感觉,描述起来,好像是叫“绝望”!
“香秀,对……对不起,我刚才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向你保证,等咱们出去了,我一定娶你,好好对你一辈子!”
耳边传来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那声音很柔,但是在我听来是那么的恶心、厌恶,就连外面那滴答滴答的雨声都要比这个声音动听。
对了,雨?
我抬手摸了摸头顶的木质桌板,一丝水渍的冰凉透过指尖传入心田,在这一刻,我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玉树哥,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喜欢那个有钱的大老板,可是,香秀,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上学了。不就是因为他花钱供你上了大学吗,难道你就要把自己青春搭进去报答他吗?香秀,你醒醒吧,你跟那个人是没有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哎,你咋就不听我的呢。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姓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表面上一副大善人的样子,实际上他背地里都坏透了。他带着乡里人上四川来打工,赚到的钱全都是自己一个人留着,从来都不分出去。他拿着钱资助贫困的孩子上大学,可资助的对象全都是你这种长得漂亮的小女孩,那些原来被他资助过的人,要么给他当了**,要么就被他送去给别人当小三了,他帮助你是有目的的!”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告诉你香秀,姓刘的那种人只会对自己的家人好,别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
“我不听,我不听!”
“好,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你要知道,我才是真心喜欢你的。”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要这么对我吗?”
“不是,香秀,我……”
“韩玉树,我恨你!”
“香秀,你别这样,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哈哈,玉树哥,我不要你的负责,我只要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香秀,你要干什么?”
“你听,外面下雨了!”
我抬手抓住头顶木板的边缘,猛地向下一拉,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冰冷湿润的泥土石块弥漫在我的周围。
“韩玉树,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在这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解脱,挥舞着手臂,要把面前所有能抓到的东西全部拉扯下来,要让所有的委屈痛苦随着泥土彻底埋葬起来……
“啪!”
突然间,我的手被人抓住了,使得我的动作猛然僵住,人也瞬间回过神来。
一睁眼,我就看见福临抓着我的手,而我的手**离香秀那具尸体脸上的道符只剩不到一公分。
如果不是福临抓住我,恐怕那纸道符已经被我扯下来了。
“小友,退后!问题就是出在这具女尸身上!”
“啊?”
福临厉喝一声,横臂将我拦在身后,单手抽出身后背着的木剑,紧盯着香秀的尸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哎?道长,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你就说问题出在她身上。”
“哼哼,你刚才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这女尸借你之手想要除掉镇压魂魄的灵符,分明就是执念未消,意欲还魂了愿。尸气外泄的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还能出在哪?”
“呃……你确定?可是道长,我明明感觉到她临死前有种解脱的满足。而且也不是别人杀死她的,她应该算是自杀。”
“自杀!”
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福临的音调都变了,连带着旁边的梁天宇也面露惊慌,急急后退了好几步。
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我挠挠头,轻声问道:“道长,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是说被人杀死的尸体才会魂魄不稳的吗?”
“没错,他杀的死尸会魂魄不稳,但是自杀的怨气浓重,迟早都会尸变的!”
福临颤抖着回应我一句,打开身上的小包袱,呼啦一下,扯出来一大串黄纸道符,往香秀的身上一盖,红线拉紧,直接给对方绑成了个粽子。
看着福临的一系列动作,我感觉很好笑,但这种情况下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只得转头看向梁天宇,轻声问道:“梁天宇,这是怎么回事,道长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什么小题大做!哥们,你是真不懂,还是神经大条啊?之前你不是还特别害怕尸变的吗?”
“呃,咱们又没碰上野兽,怎么会尸变?”
“靠,你个白痴,真不懂啊。赶尸的怕碰上野兽,是因为野兽无知,潜意识当中会对尸体散发出来尸气产生敌意,一旦它们冲撞尸体,破坏掉赶尸匠的术法,就有了尸变。而这破坏赶尸术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摘掉镇住尸体魂魄的道符,所以赶尸匠真正怕的不是野兽本身,而是无知野兽有可能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你刚才伸手去抓那个女尸脸上的道符,不就跟野兽冲撞尸体一样的吗。”
“那这和自杀不自杀有什么关系?”
“赶尸有‘三赶三不赶’这么个说法,自杀而死的人就属于‘三不赶’里面的一种。这种人死前怨气浓重,死的不服气,有各种心愿未了。魂魄躲避地府阴差,不受管控。如果赶尸的把他们的尸体重新召唤起来,那冤魂就有了寄宿的地方。魂借尸力,散发出尸气来,用它们特殊的方式勾引周围一切能帮助它们的东西,以尸变的形式复活,然后发泄心中怨恨,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我看福临道长自己恐怕也没想到,会赶上这么一具尸体。”
梁天宇说着,一脸担忧地看向福临道士。
我跟着一起看过去,这才瞧见,福临老道已经牵引着香秀的尸体离开了尸队,皱着眉头,似乎在研究该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
梁天宇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哥们,你在这歇一会,我去看看道长怎么搞那个女尸。这种镇尸术可是道家五大秘术之一呢,现在不看就没机会了。”
“啊?那我……”
“你就别过来了,万一再被那女尸控制住去撕她身上的道符就不好了!”
梁天宇撂下这么句话,急匆匆冲到了福临的身边,弄得我跟过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什么人啊,刚才还害怕得了不得,现在又跟苍蝇似的自己凑上去,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啊!”
其实,如果真像梁天宇说的那样,自杀而死的人是赶尸匠忌讳,那福临所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要说这香秀怨气浓重,那她临死之前的解脱又怎么解释呢。
香秀自杀的容易尸变,那那个玉树也应该算是被香秀杀死的,怨气更重,是不是应该也把他拿黄符纸包一下?
还有,玉树和香秀对话里提到的那个姓刘的大老板是啥情况,感觉俩人的冲突点都在这个大老板上面。相比于什么赶尸秘术,我更对这种奇葩的八卦感兴趣。
我自己想不明白,有心找福临问一声,可谁知道他却和梁天宇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根本不搭理我。
没有人陪我“玩”了,倍感无聊,我转头看了看,旋即对剩下的尸体产生了好奇。
看过前面四具之后,我对这种探究别人生前之事的能力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倒不如看看后面几个怎么样。
一念及此,我迈步来到第五具尸体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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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美艳玉玲,两尸相斗
这一次不用福临道士帮忙,我自己伸手轻轻撩开了面前这具尸体脸上的符咒,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妇”脸庞赫然跃入眼中。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眼前这少“妇”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但却是我见过的女人当中长得最白的。她这种白不是那种死人脸上毫无血色的惨白,也不是被脂粉涂抹出来的漂白,而是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嫩白。
倘若没有那一厘米长的假睫毛、没有漆黑如墨的眼影、没有如鲜血般通红的唇彩,她依旧能成为一个倾城倾国的万人迷。只可惜浓重的烟熏妆,反倒把她天生的那种优势给掩盖住了。
我看着眼前这幅美腻的面孔,忍不住想要叹息天妒红颜,可没等我惋惜的话语说出口,那张脸上娇艳欲滴的嘴唇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她刚刚做了什么如愿以偿的事情,满心里的惬意舒爽。
她的这种情绪感染了我,让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起来,只是笑容没持续多长时间,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某人的怒吼。
“韩玉玲!你这个‘贱’人,快把门打开!”
“开门?呵呵……”
听到那人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反倒更加开心,握拳合上手里的梳妆镜,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一扇华丽木门。
“姓刘的,你就跟你儿子好好待在这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警察来给你开门的!”
“警察?你要干什么?韩玉玲,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快先把门打开,放我们出去!”
“哼,钱,钱,钱!姓刘的,你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吗?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医生说了,我不能再堕胎了,这个孩子我必须生下来,你能给他一个名分吗,你能像对你现在这个儿子一样对待我的孩子吗?”
“我……”
“姓刘的,你不能!在你心里根本就是把我当成给你赚钱的工具,这些年我都陪过多少人了,你恐怕连我肚子里这个孩子都不会承认是你的吧。我受够了,我现在就去报案揭发你,把你做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部说出去,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我狠狠地将手中梳妆镜砸在那扇紧闭的华丽木门上,转头冲向院落里停放的一辆宝马轿车。
“韩玉玲,你回来!”
“你个贱人,我让你不得好死!”
“韩玉玲……”
身后那个姓刘的发出最愤怒的咆哮,直到汽车启动,马达的轰鸣声才彻底掩盖住那万恶的声音。我猛地踩下油门,撞开独立庭院的大铁门冲出去,就要驶向最近的派出所,可是突然之间天色猛地一暗,大地剧烈颤抖,奔驰的轿车腾飞起来,在空中旋转起来。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有什么人在呼唤我,要把我接去另一个世界。
可是我不甘心,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成,我还没看到我的孩子的可爱模样,我……
“嘭!”
剧烈的撞击令我脑中一片空白,等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抬头再看,眼前这具美艳女尸的眼角处似乎有一滴泪水流淌出来。
“擦,死人流眼泪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急忙后退两步,那纸道符随着我的动作垂落下去,将女尸的脸重新盖住,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梁天宇和福临道士还在对着香秀研究个不停,后方的大巴车隐藏在黑暗里,哪有什么宝马轿车,哪有什么华丽别墅,全都不过是那个王玉玲生前的最后一点记忆。
“唉,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姐姐,竟然是个给别人当“二”奶的角色,世界真是太乱了。”
对于这位少“妇”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惋惜,如果有来世的话,但愿她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吧。
第五具尸体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更没有控制我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那魂魄不稳的现象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心里这样想着,我继续往前走,来到第六具尸体的面前,再次掀开道符。
这一具是个女大学生,和同学一起上山游玩,碰上地震,山石塌方,她摔落到山下河水当中淹死的。
整个过程很短,实在是比不上前面那些有意思,我不甘心地撂下这个女大学生脸上的道符,继续往前走。
刚才看过六具尸体了,一共有七个,这是最后一个,希望这一次能有点美好的故事吧。
来到最后一具“尸体”面前,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一个与之前所有的都不一样。
脸上蒙着的不是道符,反倒是一方黑纱斗笠,将整个头脸都给盖住了。
更奇怪的是,在它身上,我没有问到腐臭味,却有丝丝清香钻进鼻孔。
“哎?这一个一定很奇特。”
心里这么想着,我伸手去撩那黑色面纱,可是还没碰到面纱的边缘,一只冰凉的玉手横空伸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具尸体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一刻,我整个人的脑子都空白了,随后“嗷”地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后退。
猛地将身后的那个女大学生给撞倒了,这一下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我能清晰感觉到身后的尸体,把前头的那一具也给撞倒了。
这感觉只是一瞬间,我本人则是一屁股坐在了背后尸体的身上。
我这一坐,可是实打实地将全身力量压在了那个女大学生尸体的身上,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屁股下的尸体好像吐出来什么东西。
没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的这具“黑纱蒙面尸”,又突然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扯到一边。
我整个人跟皮球似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朦胧当中就看见那个女大学生直挺挺地站立起来,转身扑向“黑纱蒙面尸”。
黑纱蒙面尸也不含糊,凌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女大学生踹开,伸手从腰间扯出一根红绳,几步冲到还未站稳的女大学生身后,将那红绳缠住对方的脖颈,用力一拉,挺腰一顶,背对背地将女大学生给背了起来。
女大学生脱离地面,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吟,可是无奈受到黑纱蒙面尸的控制,除了挣扎,别无他法。
眼前这一切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我脑中只能浮现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尸体怎么和尸体打起来了?”
不等我想明白,另一边的福临已经急匆匆地冲了过来,虚晃手中木剑,猛地往地上一戳,高喊一个“起”字,前面五具倒下的尸体立马又站了起来,随着他的手势向前跳跃几下,远离此地。
紧接着,福临拔出木剑,一个转身冲过来,照着还在挣扎的那女大学生的双臂猛力敲击了两下,随后弯腰抓起地上的一捧泥土,伸手捂住了女大学生的口鼻。
过不多时,女大学生不再挣扎,福临从怀里取出三纸道符,嘴中默念两句,将道符分别贴在尸体的额头、两肩,这才退开几步,轻声说道:“好了,静涵,松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黑纱蒙面尸慢慢将女大学生放回地面,收回红绳,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叮铃铃……”
铃音清脆,动人心弦。
女大学生的尸体平举双臂,跳跃几步,重新回到尸队中,向前看齐站好。
与此同时,那黑纱蒙面尸也跟着走到尸队最后方,站回原地。
所有尸体归位,周围也再次安静下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整个过程,我都无比清晰地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当做啥事也没有。
那个黑纱蒙面尸,你这么牛B你家里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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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诈尸索命,命运无常
就在我满心里腹诽的时候,福临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张口问道:“小友,刚才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好地看尸体,看到最后那个黑纱蒙面的,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我了。我还想问道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呢,你赶的尸体还有能自己动的?”
“黑纱蒙面?哈哈,小友你搞错了吧,那不是尸体,是跟我一起的赶尸匠啊。”
“啊?”
我惊呼一声,转头看过去,整整一排向前看齐的尸体,前面六个从头到尾全都挂着道符,最后一个黑纱蒙面,总共七个没错啊。
哎?不对。
香秀不是让福临给从尸队里赶出来了吗。
那最后面跟着那个没挂道符、黑纱蒙面的,不就是第八个。
我定睛一瞧,那人身上穿着精致的蓝纹道袍,腰间系着红绳、手腕上挂着铜铃,胸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是活人还能是什么。
刚才看得太过投入,我忘了自己少看了一个“明娃子的二叔”,结果把这站在最后的赶尸匠当成了尸体。
明白过来之后,我不禁尴尬地挠挠头:“道长,你这同伴也真是的,大活人一个怎么也不说句话,抬手就抓人,吓了我一跳。没顾得上身后,才把最后那具尸体碰倒的。”
“这样啊……”听到我的解释,福临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小友莫怪,我这弟子脾气有些古怪,不好与人交谈。不过,刚才也幸亏她出手及时,要不然你恐怕就被那炸尸索了命去了。”
“炸尸是什么?”
“尸变的一种。最后那个女娃子是淹死的,淹死的人肚子里都存了水,你刚才那么一撞,把她肚子里的水给迫了出来,喷洒在道符上,毁了镇尸术法。术法一破,水走气回,撑起尸体,临死前的挣扎动作再做出来,就会到处抓人拉着陪葬。这就是炸尸。刚才我用冥界土把她那口气给压了回去,现在没事了。”
“啊?这就没事了,尸变不是特别恐怖,动辄就会死人吗?”
“非也,尸变也分三六九等,这炸尸不是最厉害的那种。最厉害的那个,还没有变呢。”福林说着,扭头看了眼尸队中间被包成粽子的香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唉,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还能让我碰上这种事,这一次真不该来啊。罢了,罢了,现在知道了,也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福临叹息一声,回过头来对着我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小友相助,让我能找到这魂魄不稳的源头。此间事了,贫道也该走了。”
“走?道长你已经知道那个香秀有问题了,还要赶尸?”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把这些尸体赶回去,怎么能对得起我福临几十年来积攒下的名望。不过小友放心,后面的路不多了。往前五里,就有一家义庄,只要能安全把尸体赶到那去,我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后面都是大路,会有灵车来把这些尸体接走的。”
“灵车接走尸体,那她就不会尸变了吗?”
“唉,也不一定。正常情况下,只要我解除了赶尸术法,这尸体也就重新变成死尸一具,没有任何危险了。可自杀而死的人就不一样了,魂魄被赶尸术法召回来,肯定不会自己在离去。我打算回去之后找人帮忙给这个女娃子做场法事,给她超度亡魂,之后便是火化。如果不出意外,火化过后,入土为安,她也就再没有尸变的机会。”
“火化?”
听到这个词,我紧张的心情猛然一松。
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面,那些吃人僵尸最后的结果不都是被一把火烧干净。
况且,国家现在统一要求尸体火化入葬,这福临道士的另一个身份也正是殡仪馆的守夜人,这些尸体经过他的手最后都要走火化这一道程序,那还怕什么尸变。
不过,这最后的结果也就意味着,这些人生前的一切都将随着那一把火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实在不是什么好结果。
“好了,时间不早了,贫道告辞!他日若是有缘,小友一定要去湘南张家界天门山下找我,贫道会将赶尸秘术倾囊相授的。”
身边的福临对着我再次拱手深施一礼,说完这句话后,驱赶着香秀的尸体回身走到尸队前方。
我抬头看着他这番动作,没来由地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可惜,他们生前都有着精彩的生命,如今死去却要依靠秘术道法控制才能回归故里,七具尸体站到一起,背影竟然是那么的萧瑟凄凉。
那为了儿子放弃最后一口水的可敬父亲,那为了美好生活外出打工却不幸闷死在废墟当中的悲剧叔侄,纠缠在三角恋当中爱恨交加的香秀和玉树,被人当做权色交易工具的美艳少“妇”玉玲,还有最后那个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女大学生。
七个人遭遇不同,结局却是一般无二地死在了大地震当中,“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没办法说清楚。
铜锣声起,一队尸体有节奏地跳跃前行,随着福临的指挥,缓缓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
赶尸队伍就这么走了,中国最神秘的道法秘术在我面前呈现了不过十几分钟,便再次回归到它神秘莫测的状态。
我有好多不理解。
我想知道那个玉树吻下香秀之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香秀绝望求死。
我想知道那个明娃子二叔,是怎么能够给家里人托梦的,还有明娃子到底算不算是被他二叔害死的。
我想知道少“妇”玉玲死之前要报复的那个罪恶老板,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
我甚至还想知道那个女大学生炸尸,被压住了一口气,等她的家里人安葬她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反正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好多,只是福临已经走了,这些问题注定没有了答案。
“唉,知道那么多有什么意义,也许某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被命运所捉弄,不明不白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又何必关心那么多呢。”
我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谁知道这话刚一出口,身边的梁天宇竟然把话头接过去了。
“哥们,你要是再不干正事,咱么可就真有可能不明不白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啊?正事,什么正事?”
“靠,你忘了咱们出来是干嘛的了?拯救一车人性命的大造化啊!”
“啥意思,猫也解决了,魂魄不稳的尸体也控制住了,这不都解决了吗?”
“什么啊,谁说尸体了,我是说尸鬼道!咱们现在在尸鬼道上,你不赶紧问问道长该怎么走出去啊!”
“呀,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靠,哥拼死拼活、忍着恐惧在这里看尸体前生,不就是为了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吗。福临这个臭道士,一句话不说,咋就跑了呢。
“福临道长,你还没告诉我们怎么走出尸鬼道呢!”
我冲着赶尸队伍离去的方向大喊,只可惜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转过头来看向梁天宇,与此同时梁天宇也在看着我,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几乎同时喊道:“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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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鬼路行车,美女同座
我和梁天宇赶紧朝福临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可是漫漫黑夜,十米的距离也不一定能看清对面有人,福临他们都离开好一会了,我们又能上哪去追呢。
“梁天宇,刚才道长说往前五里有个义庄,他要赶着尸体去那。咱们坐车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地方啊?”
“呃,好像有点印象。”
“在哪?”
“就在……”
梁天宇伸着手指头原地转了一圈,然后……
“我也不知道在哪了。”
“靠!”
这梁天宇关键时刻掉链子,竟然分不清哪是东南西北了。
我狠狠冲他竖了个中指,心知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于是凭着记忆中福临离开的方位,拉着梁天宇快步追了下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依旧是黑暗一片,我想着凭福临他们赶尸的速度,我们跑了这么远应该不至于追不上,于是准备停下来,听听有没有敲锣的声音,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带颤抖的吼声。
“嫩……嫩两个鬼儿,干哈子嘞?”
随着这声话音落下,灯光大亮,我转头一看,身旁正是我坐着来上学的大巴车,车头位置那个惜命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刚刚喊话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什么情况,我不是追着福临跑出去老远了吗,怎么还在大巴车旁边?
我想不明白,那司机师傅似乎也是满肚子的疑问,冲着我和梁天宇再次喊道:“嫩两个鬼儿,哈老壳坏逗了,自傲着侧跑了哈么多圈,是干哈子?”
“梁天宇,他说什么?”
“他说咱们脑子有病啊,绕着车跑了那么多圈干嘛。”
“绕着车跑?”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梁天宇,梁天宇则是满脸无奈地耸耸肩。
“看我干嘛,现在还不清楚吗,咱们这都白追了,碰上鬼打墙,以为自己是往前走,实际上在原地转圈呢。”
“那咋办?”
“能咋办,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吧。唉,哥们你也真是的,刚才想着问清楚那位赶尸道长怎么走出去不就行了。现在倒好,还得我来解决,这要是告诉家里人我上了尸鬼道了,他们不得急死!”
梁天宇一边埋怨着,一边拿出手机去打电话了。
我看到他那张臭脸,真忍不住想要来上一拳。
哥在那提心吊胆看尸体的时候,他怎么不想着问一句啊,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什么人啊。
不过,看在这小子还能办点正事的份上,这口气,我忍了。
没去管梁天宇打电话给家里人说什么,我转头向着车后轮的方向走去。
车灯亮起,把周围这一片照亮,我又看到了那只被卷进车轮底下、最后又被我拉断脖颈的黑猫。
一切都是因为这只猫开始的,福临说我们走上尸鬼道也是因为招惹了它,可我始终不觉得一只小猫咪真的能害了一整车人,更何况,这只猫的命运比人要悲惨的多了。
此刻,再一次和这只黑猫的独眼对上,我也不像之前那么恐惧了,默默为它哀悼了一会,我弯下腰来钻进车底将残破不堪的猫身子拉出来,和猫头放在一起,然后就地挖了个坑,把它埋了起来。
“猫兄啊,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不管我们走上这尸鬼道是不是因为你,现在这事也算过去了,待会我就要走了,咱们就此一别,后会无期,你也就别再缠着我们了啊。”
填上最后一捧土,我借着矿泉水洗了洗手,这时梁天宇也打完电话走了过来。
“行了,哥们,我已经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了。”
“啊?这么快?咱们怎么走啊?”
“嘿嘿,很简单,等天亮。”
“等天亮……”
梁天宇的答案让我很无语,不过我也能理解,深更半夜、前路迷茫,等天亮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我能理解,不代表别人都能理解。
当我俩回到大巴车上,把这事跟满车人一说,顿时引起了众怒。
“胡扯!什么尸鬼道、人间道的,老子从来就不信这一套。赶紧把车修好,赶紧走,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呢!”
“对,少拿神啊、鬼啊的吓唬人,我看你们就是跟司机商量好了的,故意拖延时间。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司机不想往四川跑!”
“快点修车,快点走,谁要大半夜的待在这荒山野岭里。”
“快开车!”
车里有不信邪的,有赶时间的,有跟着起哄的,也有战战兢兢一句话说不出来的。
总之,乱成一片,闹得我头昏眼花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我精神倍足,一回到这车里眼皮就忍不住地上下打架,困个不行。
没去管梁天宇跟车里人吵吵些啥,我晃晃悠悠地来到自己的座位旁,抱起背包仰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感觉有人在拍车窗,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大喊大叫,有“咚咚”砸车的声音,甚至还有人不停地推我。
我几次想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耐不住困意浓重,始终没力气抬抬眼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开始时,这双手还只是轻轻摇晃,渐渐地晃动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突然间几根锋利的指甲嵌我的肉里,剧烈的刺痛传来,终于把我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啊!梁天宇,你干什……哎?”
我睁开眼怒视身边人,结果看到却不是梁天宇,而是一张水灵灵的俏脸。
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仔细一瞧,这不是之前坐在第一排的那两个重庆妹纸中的一个吗?
那妹子见我睁开眼,立即松开掐住我胳膊的手,一脸如释重负地说道:“同学,你可算醒了,我坐在外面害怕,能不能让我坐到里面去?”
“啊?坐里面?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得有些蒙圈,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妹纸也不矫情,以最快的速度向我解释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在我睡下没多久,几个着急赶路的乘客不顾梁天宇的阻拦,硬拖着司机下去把爆掉的车轮胎给换了。
轮胎换好,没理由不开车上路,那惜命的司机在众人的强压下,发动汽车,向着无边的黑暗中驶去。
周围越来越黑,坐在最前排的两个重庆妹纸害怕得不得了,最后一商量,便过来跟梁天宇换了个位子。
美女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是我醒着,肯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更何况梁天宇那个没节操的家伙。
就这样,我们四个一交换,变成男女搭配的坐法。
被换过来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妹纸胸怀很大,但是胆子很小,总感觉过道上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心里发慌,所以就想尽办法把我弄醒,换到里面去做。
嘿嘿,哥一开始上车的时候,不就想着能有个漂亮妹子坐在身边吗,现在如愿以偿,当然是美女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了。
“好,你坐里面吧。”
我露出自认为最帅的笑容,冲着这妹纸点点头。
“谢谢,谢谢。”
妹纸连忙道谢,站起身来给我让出空,我抱着背包走上过道,转头看着她往里面的座位走。
结果,当我的目光放在她的后背上时,却看到一条长长的裂口将她身上的T恤分隔成两半,光滑的脊背展露在我的眼前,就像……
“香秀?!”
我看到眼前这幅场景,整个人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只是,不等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那重庆妹纸已经坐好,转过头来,冲着我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同学,我不叫香秀,我叫王飞,不是那个天后的王菲,是飞翔的飞。”
眼前这妹纸微笑着跟我解释,可我现在哪还有心情管她是哪个飞菲非妃霏啊,抬手指着她的后背,急声说道:“同学,你背上,背上……”
“啊?我背上?”
王飞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摸自己的背,而她这一晃身子,我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短袖T恤完好无损,根本开不到少女光滑细嫩的脊背。
“我背上怎么了?怎么了?同学,你别吓唬我啊?”
“啊,呃……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天太黑,我看错了。”
我吸了口凉气,暗道自己刚才应该是睡迷糊了,还没缓过神来,这才看到了根本没有的东西。
王飞则是撇撇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哼,同学,哪有你这么吓唬人的,一点都不好玩!”
“不是,我没吓唬你,我只是……只是……”
我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迈步回到座位上去。
可是我刚一坐下,就感觉屁股底下的车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画着“之”字一阵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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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景重现,再遇福临
“啊……”
刚刚模糊中再次看见香秀,那给我造成的恐惧还没消退下去,大巴车就来了这么一个极速漂移,我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张嘴喊了出来。
与此同时,车厢里的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汽车失控吓到发出惊呼,只是没有一个人喊得比我更加凄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我喊累了,慢慢停下来之后,这才发现全车人都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尤其是身边的重庆妹纸,我能感觉到她目光中那深深的鄙视含义。
“嗨,同学,你没事吧?你怎么胆子比我还小啊?”
“我……”
“唉,还以为跟个男生坐在一起能安全点呢。”
“不是……”
“早知道就让真真过来坐这里,我和那个帅哥坐前面了。”
“贞贞……”
“你看你,一个急刹车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要是真有什么事,说不定还得让姐姐我来保护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怂呢?”
“……”
我满肚子话,被这个王飞噎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要不是她说话的时候胸前一颤一颤的,我真就把怀里的书包扔她脸上了。
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就这么损呢。
哥胆子小?
呵呵!
哥刚才连尸体都看过,怎么可能胆小,我只是不屑于拿出来显摆罢了!
我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王飞,也就在这时,车头那里传来车门开启的声音,司机骂骂咧咧地就下车去了。
与此同时,美女乘务员也没闲着,先是说了句“大家稍安勿躁,司机下去检查情况了”,然后又是给人倒水,又是询问大家需不需要方便,总算是稍稍把一车人给安抚了下来。
我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在车站买的矿泉水,准备喝口水压压惊。
可是等我看到背包里崭新的还未开封的两瓶矿泉水时,心中猛地一突突。
嗯?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
不对,这水我之前不是喝过了,怎么现在又变成新的了?
还有……
我这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车外传来一声凄厉惨嚎,紧接着那惜命的司机师傅,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车厢。
“来哒……野猫子跟来哒……%#&@@&*&@……”
司机的语速很快,我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是我却十二分地确定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
我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王飞,而此时那位大“波”美女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向我。
“飞姐,司机刚才说什么?”
“他好像说那只野猫跟来了,就在车底下,是猫把车轮给挠爆的。”
“汽车又爆胎了?”
“好像是的。”
“又来了只野猫?”
“不会吧,是不是之前的那只野猫没清理掉?”
“不可能啊,我刚把它埋了的!”
“那……”
王飞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炸雷版的铜锣声响给盖住了。
我们下意识地齐齐转头向外望去,只见前车灯照亮的尽头,一个头戴方帽、身穿道袍的家伙站在土路中间,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森然诡异。
“福临!”
“呀,那个道士怎么又来了?”
我和王飞齐声惊呼,但是我俩的声音却被接踵而来的惊叫声给掩盖住了。
“啊……”
“铛……”
“啊……”
“铛……”
“呃……”
“铛……”
“哦……”
音调婉转的重庆妹纸、声音高亢的美女乘务员、喉咙沙哑的老大爷、鼻音浓重的眼镜大叔……
满车人的喊叫和巨大的铜锣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首惊悚的交响乐。
我也成为了这场交响乐演奏者中的一员,不过我叫出来的原因不是吓得,而是被身边的王飞掐住胳膊疼的。
“同学,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跟咱们第一次停车的时候情况一样啊!”
“啊……放手,放手!我先去问问!”
我奋力挣脱开王飞的魔爪,真心想告诉她,情况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因为之前那一次没有人使劲掐我的胳膊。
不过,这会儿根本不是讨论这些没用的事情的时候。
我赶紧站起身来扔下背包,急匆匆冲到车头位置,对着那司机喊道:“师傅,关灯,快把车灯关了!”
那司机一听我这话,麻流地给汽车熄了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无尽地黑暗引来最后一波惊叫,随后车内所有人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我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样,第一眼就先看向司机后面的第一排座位,梁天宇换位到这边来坐,怎么出现这么诡异的状况,那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谁知道,我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梁天宇那小子,竟然揽着身边那个被王飞唤作“真真”的重庆妹纸,正在不停低语安慰。
“真真妹妹啊,别怕,有我在呢。不就是个敲破锣的吗,又不是洪水猛兽,待会我出去把他赶走就行了。”
“不要,你别出去,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好,我不出去,不出去……”
梁天宇和真真两个人你侬我侬地说着悄悄话,如果换个场合,我百分百就低头绕路不去打扰人家的好事了。
可现在什么情况,这是泡妞的时候吗?
“梁天宇,你干嘛呢,赶紧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张嘴怒吼打破了两人的美好气氛。
那梁天宇也不含糊,抬头瞥了我一眼,随即用更大的声音回应道:“什么怎么回事?你谁啊,就在这大呼小叫的,大晚上的也不怕把鬼招来吗?”
“靠,这TM还真是见鬼了!梁天宇,赶紧下车跟我去问问福临道长这都什么情况。”
我伸手去拉梁天宇,谁知道他却一把将我的手打开,怒吼道:“哥们,你注意着点啊,别装得跟咱俩很熟似的,你TM到底谁啊,不就是刚才跟你坐一块了吗,这会又跑我这来干什么?还有,谁是福临道长啊,我根本就不认识!”
“你扯呢吧!咱俩刚还一起去看赶尸的呢,这才多大会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有汽车无缘无故第二次爆胎,福临道长又跑到咱们对面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赶尸?”听到这个词,梁天宇登时站起身来,明显的眼前一亮。
不过下一刻,当那个真真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的时候,梁天宇又重新坐了回去。
“哥们,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的福临道士,我更不认识!对于赶尸我有兴趣,但是我从来没见到过,而且更没有跟你一起看过。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不要妨碍我留在车里照顾真真妹妹。看你这样,应该也是知道点什么,既然你这么闲,那就自己出去把那个敲锣的道士赶走吧!”
梁天宇说了一大通,让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才多大会功夫,不就是换了个座位吗,他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可是不等我问明白,旁边美女乘务员的一句话,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位乘客,你知道外面敲锣的是干什么的?那你能不能去请他离开,我们好换下轮胎继续赶路啊。”
“换轮胎?我擦,你这大巴车上有几个备胎啊,还换?”
“就一个啊,换好我们就可以走了。”
“刚才不是已经换过了?”
“什么时候换过,汽车上路就爆了这一次胎啊。”
“就这一次?不可能!这明明是第二次了!”
“真的就这一次。”
乘务员说的斩钉截铁,就连那司机师傅也跟着说道:“有备胎哒,有哒,有哒,赶走野猫子,我去换!”
这一回,司机的话我听明白了,但是别的事情我不明白了。
汽车第一次爆胎?
车轮底下还有只野猫?
要不是看他们两个满面诚恳,我真怀疑他们是跟梁天宇合起伙来逗我玩呢。
搞什么,是时光倒流了,还是我刚才未卜先知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哎?不对!
还有一个人跟我知道的一样的。
我抬头向后望去寻找王飞,正巧那大“凶”妹纸也站起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把自己遇到的情况跟王飞一说,她也满脸吃惊,先是询问那个真真,然后又问梁天宇,接着把汽车前排的乘客挨个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全都是“汽车第一次爆胎停下”。
整个大巴车里,我们两个反倒成了脑子最不清醒的人。
而与此同时,前方铜锣声再次响起,在寂静了这么久之后,福临似乎是要赶着尸队绕道离开了。
“不行,我得下车看看!不管是第几次爆胎,也不管梁天宇还认不认识我,反正这一切一定都跟尸鬼道有关,我得去找福临问个清楚!”
一念及此,我赶忙让司机打开车门,迈步出去,就要往前走。
可是我刚一下车,一双冰凉的手就从背后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啊……呃?王飞?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在车上害怕,他们好像就跟着了魔似的,之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真真就连我们为什么换位都不记得了,我不想跟他们在一起。”
“我去,跟我在一起,你就不害怕了?前面那敲锣的是赶尸匠,带着一堆死人呢。”
“跟正常的死人在一起也比跟不正常的活人在一起强!”
“擦,这什么破逻辑啊,再说了,那帮死人才不正常呢,你赶紧回车上去!”
我拉着王飞就要把她重新送回到车上去,可就在这时,车门砰然关闭,尼玛那个该死的司机又把老子的后路给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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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走鬼门关,遇尸变煞
我抬手就要砸门让司机开门把王飞送回去,只是一声锣响让我的动作僵在半空。
声音的源头已经不在大巴车的正前方,而是向另一侧移动出去许多。
“那福临不会是想绕道吧?”
我心中一惊,知道这个时候再把王飞送回去,恐怕会第二次和福临失之交臂,于是低声嘱咐道:“王……飞姐,你跟在我身后,咱们去找那个赶尸匠。那边有好多死人,你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可别吓着了。”
“嗯,知道了。”
王飞平静地答应一声,只是她抓住我胳膊的手剧烈颤抖,暴露了她此刻无比惊恐的心情。
没时间安慰这个受惊的妹纸,我快步朝着锣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福临道长,等一下!福临!”
我带着王飞一边往前追,一边呼喊福临停下。
然而黑夜中,赶尸的清脆铃声猛然提高频率,伴随着的,尸体跳动的“踏踏”变得急促起来,明显是听到我的呼喊之后,他们又加快了速度。
“搞什么?那老小子怎么还跑了?”
我再次提速,前方的尸队也提速。
我放缓脚步,他们却根本不等我,在黑夜中渐行渐远。
王飞跟着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停了下来。
“同学,停一下,你这么追不行啊,他们明显比咱们跑的快。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停下来?”
我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之前梁天宇第一次带我出来的时候,就是喊了一句暗语才让福临停下来的。
那暗语是什么来着?
我闷头一想,脑中瞬间就浮现出来一句话。
“打劫,尸钱留下,老实着点,听懂!”
“不对!是点天灯!”
“福临道长,点天灯,点天灯!”
这话一出,前方脚步声骤然停下,一丝火光随即亮起,神秘的赶尸队伍再次呈现在了我的眼前,那手持火折子的不是福临还能是谁。
第二次看到这个面目狰狞的老道士,我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惧了,不过身旁的王菲不一样,在灯火亮起的一刹那,她惊叫一声迅速躲到了我的身后,整个人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飞姐,别怕,闭上眼睛别去看就行了。”
“他……他们是谁啊?”
“赶尸的,一共九个人,头尾两个是赶尸匠,中间七个是尸体。拿火折子的那个叫福临,别看他长得丑,人还是挺好的。”
“真的是湘西赶尸?”
“当然了。你也知道赶尸?”
“知道一点,哎,同学,你认识他们?”
“算认识吧……”
这一刻,我也不确定我和福临算不算认识了。
别再我认得他,他却跟梁天宇一样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就在我心里打鼓的时候,一排尸体已经在尸油灯火的照耀下齐齐向一侧倒去,随后那个福临便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咳咳,贫道福临见过两位小友。这深夜荒野的,不知两位为何紧追着我们不放?”
“道长,你不认得我?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拉着我去帮你找出尸队里魂魄不稳的尸体呢?”
“嗯?我们见过?小友这话从何说起?还有,你怎么知道贫道赶的尸体里面有魂魄不稳的?”
“这都是你告诉我的啊。”
见福临跟那个梁天宇犯了同样的毛病,我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讲述了一遍。
这老道士原本就狰狞的面孔,随着我的叙述,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小友,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所有人都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偏偏你们两人记得?”
“没错!”
“唉……”福临再次向我确认了一下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声,“小友啊,明知道这里是尸鬼道,你们为何还要赶路呢!这尸鬼道通鬼门关,你们一车活人应该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又绕回到原地,便有了情景再现的情况。这是一种幻术,受其影响之后,你们会在尸鬼道上不停绕圈,一遍遍重复之前的遭遇,每过一次鬼门关必有一人死于非命,等你们再也没有一个活人,就永远待在这里出不去了。”
“啊?那为什么我们俩没有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乃天赐灵眼,任何幻术施展在你的身上都会大打折扣的。至于这位女娃子,她身上应该有什么开过光的宝器吧?”
福临这么一问,我赶紧回头看向王飞。
王飞愣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摸向自己的胸前。
“是这个,姥姥给我的长命锁,我戴了好多年了……哎,我的长命锁怎么碎了?”
王飞的脖子上确实挂着一条黑色珠链,项链的最下方坠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银色小锁,正好卡在双峰之间。只是这会她说话间去抚摸那个小锁的时候,锁身竟骤然断成两截,从珠链上脱落了下来。
眼见此景,福临点点头,轻声说道:“是了,你们这一趟过鬼门关,被锁魂勾命的正是这个女娃子。不过有开光宝器护佑,自损精气镇压妖邪,女娃子你算是躲过这一劫了。”
听到福临的话,我不禁有些背后发凉,之前我还嫌王飞脖子上戴的这个小锁碍事,让我没办法细细观赏“美景”,没想到就是它却救下了王飞一命。
如今弄明白了车内众人反常的原因,我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但随后,我又发现还有一件事没弄明白。
“道长,我们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那你呢,你怎么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我?唉……”福临苦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尸队,“是尸煞,贫道惹上尸煞了!偏偏我还以为只是小小的魂魄不稳,可笑啊,真是可笑啊!”
“尸煞是什么?”
“小友你想知道?”
“想知道。”
“好吧……”
福临满面哀伤地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翻到某一页,递到我的面前。
“小友,你自己看吧。”
我赶紧接过来,借着尸油灯火的亮光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赶尸秘术·尸煞篇”几个字。
将书页上拗口难懂的古文字和旁边歪歪扭扭的标注补充全部读下来之后,我才明白福临为什么在提到“尸煞”的时候,会是那么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尸煞,即尸体的煞气,这煞气又是由尸气演变过来的。
众所周知,人死如灯灭,灯火燃尽化青烟,活人辞世散魂魄。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三魂尽消、七魄不全。
赶尸就是以道法秘术补齐死人的七魄,使其能够如常人站立行走。
可要是碰上那种生前执念未消的死者,他的七魄还在,这个时候强行施展道法去给他补充魂魄,就会造成魂魄不稳的情况。
魂魄不稳的时间一旦过长,就会产生难以压制的尸气,这尸气臭不可闻,就好像福临现在所赶的尸队一样,活人走近一点就能被熏得睁不开眼。
当然,臭一点的话,忍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吃些解尸毒的药丸防备着就行。
可万一赶的尸体里面有两个魂魄不稳的,那尸气就会相互融合,演变成煞气。
煞气可就不是臭一点那么简单了。
活人一旦受到煞气的影响,轻则神志不清,重则命丧当场,最可怕的是某些强悍的煞气还能跟天地大势相合影响到活人的命数。
可以影响活人命数的煞气就是真正的尸煞了。
尸煞分为很多种,有阴阳尸煞、三宝尸煞、四象尸煞、五行尸煞、七星尸煞、八卦尸煞等等等等,多不胜数。而之所以分出这么多种类,是根据产生煞气的尸体的数量和性质来定的。
如果有一男一女两具死尸,而这两人生前又关系密切,那么他们所产生的煞气冥冥之中就会交相呼应,最终形成阴阳尸煞。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双双殉情而死的夫妇或者恋人,他们生前相爱、死后相伴,有天地为媒、神仙眷顾,是最容易形成阴阳尸煞的。
古代不是经常有那种自由恋爱的青年男女,因为家庭的缘故不能在一起,最后选择殉情的,他们死之前都会喊一句“生不能同室,只求死后同穴”。
可要是真把他们埋在一起,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死人和活人不一样,没有自主意识,残留下来的魂魄神识充满了对人世间的怨恨。两个怨恨颇深的人在一起,尸气变煞气,煞气成尸煞,尸煞到尸变,最后擎等着看那些阻挠他们在一起的人死的有多惨吧。
不过,要是不把他们埋在一起,尸煞应该不会有了,但他们又会化作冤魂厉鬼索命,同样也不会让活着的人安生。
所以,古语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破坏小两口幸福的事情,当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