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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文武官全文阅读

作者:春赋     大周文武官txt下载     大周文武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周文武官全文阅读

第一章 一月后、分高下

    西京。

    大周王朝,都城一处说书馆内。

    听客众多,挤满了整间屋子,皆是官家子弟。

    李文赋慵懒的躺在一角,半月来皆是如此,这是他常坐的地。说书听多了,对大周亦是了解些许。

    粗略说来。

    大周王朝,剑修为尊。

    一朝两都,被迫西迁。

    四大剑池,三公九卿。

    这是李文赋对大周最为清醒的认知,打探的极为小心,作为一名历史上的穿越者。

    他不敢大意。

    经过这些日子的探索,李文赋已经熟知了自己的身份,父亲乃是三公之一,大周王朝的大将军。

    而他,顺利成章的成为了西京权臣中,地位最显赫的公子。按常理说,有这等家世,本该是衣食无忧。

    可李文赋却连叹三口气。

    大怨老天爷的不公。

    未穿越前,好好的一位探花郎,深受他原先朝代天子的赏识,正是迎娶公主的时刻。

    可如今,清福没享受,还让一介书生到了一个以武为尊的朝代,约莫是有点过分了。

    这武还不是寻常的拳打脚踢,话本小说里剑修成林的景象真让他遇见了。

    这西京城中,还有御剑而过的江湖剑修,每每见了,他都是躲的远远的。

    这属实憋屈的厉害,他父亲乃是一国大将军,怎么虎父生了个犬子。

    李公子不喜练剑,西京皆知。

    更为西京人茶余饭后闲谈的,则是李文赋败家一说。于西京最盛抚琴吹箫的地界,散尽家财,只为博姑娘一笑。

    将军府内好剑,不曾握,找了铸剑师又给熔成了一堆废铁,气得大将军破口大骂。

    这些剑,随意丢一件出去,都是能让西京公子争得头破血流的存在。

    这李公子,更是在府内修筑一处书房,千金囊括天下书册,惹得西京人啼笑皆非。

    在大周,即便是一位权贵子弟,不练剑,地位照样会低上许多。故李文赋虽然出身显赫,来晚些,在馆内也只落得一个犄角之地。

    不算坏,好歹清净些。

    这时,说书人醒木一敲,环顾馆内,说道:“书接上文,上回说道漠北来犯,三郡国土沦落敌手。大将军奉旨出征,不出三月,夺回失地。”

    说到此处,台下一片叫好声。

    有位公子摇开一柄羽扇,遥望北方,朗声道:“大周从东州迁都而来,便是教漠北蛮子看不起。如今有大将军镇守国门,杨大周国威,怎能不让人痛快。”

    情到深处,不禁潸然泪下。

    又有一人起身,攥紧了双拳道:“有大将军神勇,杀得漠北蛮子片甲不留,让他们见识中原男子的威风。”

    忽然间,说书馆内掌声不断,人人皆是述说起自己的志向。

    李文赋听了恍惚了神,原来他爹,这么厉害呢?难怪之前他会是一名纨绔子弟了。

    本是极为抒怀的气氛,却是遭一人灭了势头。

    有一道不应景的声音出现,“可惜了大将军神勇啊,却生了个不争气的公子,李家后继无人,实在是可惜。”

    李文赋听的微微皱眉,一股子酸味。瞧了眼那人的方向,认了出来。

    荀荣,同他一样,将门之后。

    可他记得从未得罪过这人,怎么今日来找自个的麻烦了。

    荀荣迎着不解的目光,走到了李文赋身边,拿起了身前书册嗤笑道:“李公子整看这些风花雪月,如何成大事。手里没握剑,与城内伶人倒是结交了不少。”

    李文赋不悦的将书册夺回,瞥了眼荀荣身后,“本公子再不济,出行也不会带着位暖脚丫鬟,你脱了靴脚都伸进你家丫鬟胸口了,你不害臊人家还嫌弃腥臭呢。”

    馆内瞬间一阵哄笑。

    那丫鬟低下头去,轻声呢喃,带有哭腔道:“公子,民女不敢。”

    荀荣闪过一抹凶狠之色。

    不敢,是不敢说?

    李文赋轻声笑道:“这就是西京久负盛名的荀公子,你还不如不练剑呢,这德行上了战场也不成了事。”

    荀荣不言语,心中算计着,这书读少了,骂架都是骂不过。

    见荀荣不言语,李文赋又道:“我虽不握剑,但好歹知晓练剑需日复一日不可懈怠。你荀荣既是享乐,又是诋毁我,不知你练剑练到那般了。”

    李文赋上前一步,便是步步紧逼。

    荀荣后退不止,一个踉跄没站稳,手掌撑到了火炉之上,顿时被烫的一阵惨叫。

    荀荣色厉内敛道:“那又如何,至少比你这个败家的要强。你不练剑,如何撑着起李家的家业。将门之后不习武,爵位,家产皆是要充公。我就等着,看李家如何从名门沦落为寻常百姓。”

    李文赋神色一凝,微眯双眼,家产充公?

    他怎么从来不知晓此事。

    “你怎知我不练剑?”

    荀荣讥笑道:“这还能有假?西京谁不知晓,李家公子,喜欢卖弄些陈词滥调,不就是为穷酸的书生。可惜了将军府家业咯。”

    李文赋愣神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朝四周问道:“你们惋惜的是我出身李家,并不是惋惜我不练剑这事?”

    无一人发声。

    所言是承认了这句话。

    没人觉得他不练剑有错,错是错在,他是李家的公子,不练剑,是有违李家的期许。

    错在将军府半条命在战场上换来的家业,无人继承。错在李家,本是将门,却无个练剑的儿子?

    李文赋深呼一口气,看着怀中的书册,抱的没有那么紧了。

    “本公子若是要练剑呢?”

    “什么,没太听清,你这书生大声些,怎么像个娘们似的。”

    荀荣凑近了些,手放在耳边,呈张开状,好一幅戏弄的模样。

    馆内众人定睛瞧着,李公子好歹是将军府的公子,这般调侃,未免太过了些。

    李文赋正欲生气,说书人醒木一敲,一杯青菜润了润嗓子,正色道:大将军府李公子今日起练剑,诸位可都见证着。”

    荀荣轻笑一声,“就他,能握剑吗?练一辈子估计都难以练出个名堂,甚至不入品。”

    天下武学分九品,从一到九,一一次之。

    馆内其他公子哥窃窃私语,荀荣的话虽然难听了些,倒也是实话。

    李公子若是有练武的天赋,大将军不会放任他在西京城内游手好闲的。

    看来今日这李家面子,挽不回来了。

    李文赋听着周围言论,叹息声一阵又一阵。

    “李家公子,要不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你对荀公子道个歉就好。莫要继续伤了自家颜面。”

    众人纷纷劝说着。

    荀荣冷笑不已,有人大言不惭,那就别怪他不给台阶下了。

    李文赋神色凛冽,李家,大周的大将军府,不是这样让人嗤笑的。

    他直视向荀荣,一字一句道:“本公子,即日起练剑,一月后要与你荀荣,分胜负!”

    荀荣大笑,捧腹道:“诸位可曾听到了,这李家公子公然下战书了。”

    忽然他傲气十足,看向李文赋,多了分凶狠,“那我没有不接的道理,一月后,分高下,决生死。”

    说书人醒木再次一敲,喊道:“一月后,李、荀两家公子切磋剑术,分高下,不决生死。”

    荀荣皱眉的看向说书人,“那来的多事的。”

    说书人讪讪一笑,“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荀荣一路小碎步的走出说书馆,不忘带上那暖脚的丫鬟,双手藏在了袖口之中,感慨道:“小雪了,这天真够冷的。”

    闹了这么一出,其余公子哥没了再听说书的兴致,亦是离去。

    李文赋亦是没了久留的必要,正欲离开时,被说书人叫住。

    他疑惑道:“何事?”

    说书人指向李文赋怀中书册,笑道:“是本好书,公子切莫因为练剑就不看了。”

    李文赋微微一笑,高举了手中书册,“乐趣所在,不会舍弃的。”

    书册上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红楼集。

    这日,在大将军回京前一天,有一则消息是传遍了西京。

    大将军之子,李文赋。

    要练剑了!

第二章 大将军回府

    翌日,西京北城门外。

    大周三公九卿,位列三公之一的大将军李绍远回京,并非是旌旗连空,浩浩荡荡的局面。

    出城迎接的官员除了一位掌管外戚勋贵的宗正外,为大将军接风洗尘的,只有李家寥寥数人。

    李绍远在回京之前特意先行送达了一封密信,大周尚在蓄养国力,一切事务从简就好。

    故这西京城外,不热闹。

    同李文赋一同迎接的,还有将军府的幕僚,陆参。据说在李绍远跟随大周天子打天下时,就跟在身边了。

    是位功臣。

    不过李文赋总是琢磨,幕僚算是文官,一直在他爹身边上战场的,不曾丢了性命。

    是不是也会点武?

    找机会得想个法子试探一二。

    小雪过后,天寒。

    李文赋双手藏入袖口中,问道:“听说我爹这次直捣黄龙,不仅打服了漠北蛮子,还缴获了一件极好的兵器。”

    陆参乐呵一笑,“公子莫不是心动了?”

    李文赋不置可否,忧愁似的感慨道:“刚夸了海口,逞了威风,没件趁手的兵器怎么行。万一输了,让人笑话的是李家。”

    陆参看向李文赋,公子脸上,是他不曾见过的坚毅。

    练剑一事,若非公子生来孱弱,体内经脉症结颇多,不然将军不会放任公子游手好闲。

    在大周,将门之后不习武,总要教人嗤笑的

    陆参问道:“公子是顾及李家的颜面,才与人起了争执,才愿意练剑的?”

    李文赋忽而一笑,“为自己,还是为李家,有那么重要?我只是不愿看见我爹厮杀一辈子得来的功绩,让我败家完了。”

    膏梁子弟非是纨绔。

    读书尚且讲究十年寒窗,练剑练武再累,难不到那里去。

    顷刻间,有一声马蹄声传来,继而仿佛是有万马奔腾的阵势,伴随阵阵嘶吼之声。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而去。

    只有一骑当先,疾驰而来。

    在他身后,是绵延数里的甲胄士卒,数千轻骑,朝西京而来,送护送大将军回京。

    李文赋嘴角上移,好一幅威风景象。

    出城迎接的宗正被吓的瘫坐在地,这些轻骑若是攻城,大周天子,又该如何是好。

    他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

    李绍远骑马走到他的身前,双眉微拧,拿出兵符,缓缓交到了那个手中。

    陛下此番,着实急迫了些,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明日还要进宫面圣。

    有求于陛下。

    他朝后喊道:“原地修整,听陛下安排!”

    李绍远一跃下马,李文赋前去笑脸相迎,道了声,“爹”。

    李绍远只是握着一柄由布条包裹着的长剑,并未直视李文赋一眼,“听说你与人争斗,说了胡话,要练剑?”

    李文赋摇摇头,“不敢。”

    李绍远喝的一声,质问道:“打得过荀家公子?”

    “打不过。”

    “那还逞什么威风?”

    这刚回京,本是父子团聚,怎么还吵起来了。

    陆参立刻上前劝说,公子这般,是为了李家着想不是。父子间有什么话回府再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宗正听闻,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多打听一句。

    回到将军府后,李绍远领着李文赋近了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处阁楼。

    三层高。

    囊括了天下学问。

    李绍远连叹三声气,看着满屋子书册道:“都看完了?”

    李文赋点点头。

    李绍远如释重负,“这就好,来年开春你参加科举,若是能考得功名,李家家业留下个过半,不是问题。”

    李文赋不解,疑惑道:“我不练剑了?大周将门之后不习武,便不能继承家业,这是大周的律法。”

    李绍远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么就还想不明白?

    “你以为为父屡建军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让陛下念得李家的苦劳,对你网开一面。如今回京,我已为你想好了对策,这柄剑,乃是大周开国先祖的佩剑,流失了多年,只要我明日进宫面见陛下,呈上此剑,来年你科举考得功名,当个闲散的文官,这府内家业啊,留的住一半。”

    李绍远说着,环望了四周,眼中有不舍,但亦是无可奈何。

    李文赋眼眶没来由的红润起来,当爹的,没人希望有个败家的儿子。

    “爹,这柄剑,我能看看吗?”

    李绍远点点头,缓缓解开了包裹着剑身的布条。

    出现的是一柄浑身青锈不已的剑鞘,初看并无惊奇之处,剑柄之处,李文赋盯了许久。

    恍然间,看到了有龙身盘旋。

    在他身边,所有的景象变的虚幻,继而出现的,是置身与九天之上。

    身边云彩飘飘,可见一人舞着剑法,精妙绝伦。

    这天空的云彩都随着剑法飘动,流光溢彩般,教人眼花缭乱。忽然间,那人仿佛是觉察到了李文赋。

    手中剑拖手而去。

    “这柄剑,交予你,可别辜负了。”

    在李文赋眼神,有一柄剑骤然放大,朝眉心袭来,他双手欲做抵挡,可是无济于事。

    眉心处传来一阵剧痛,再睁眼时,却还是身处书房内。

    李绍远欲要拔剑,却是出鞘不得,最终还是用布条重新包裹住。

    他开口道:“这柄太阿剑,天下四柄神剑之一,若非神剑认主,出鞘不得。这柄剑重回大周,你后半辈子,无忧了。”

    李文赋紧盯着太阿剑不移眼,刚才那幅景象,太过真切,惊出了他一声冷汗。

    什么叫,这柄剑交予他了?

    莫非他会让这太阿剑认主?

    李绍远缓缓起身,长舒一口气,“外界都传言你是败家子,爹看未必,这些书你既然都看完了,该是一位才子才对。”

    “可惜生不逢时。”李绍远小声念道了一声,声若细蚊。

    若是在大周安定之时,文赋,兴许过的会很如意。

    之后那句,李文赋不是没听到,咬着牙,朝一边看去,看到了李绍远的两鬓斑白。

    李绍远继续说道:“明日我京城面圣,你去荀府陪个罪,这事就过去了,没甚好比武的。”

    李文赋摇摇头,“不行,我要练剑。赔罪?我做不到,本就是他荀荣辱我李家在先,这若是让娘知晓了,也会骂李家窝囊的。那荀荣不过是九品剑修,胜过他不难。”

    李绍远轻声道:“真是这么想的?”

    他不过去边疆半载,怎么这儿像是换了人一般。有鸿鹄之志,心中有沟壑啊。

    他大道一声好,“从明日起,爹为你去找最好的老师,府内还有你没熔铸完的好剑,你随意挑选。”

    李文赋一笑,问道:“爹,你手里那柄剑不行?”

    李绍远犹豫一阵,笑道:“没什么不行的,你若是能拔出,给你也不是不可。”

    李文赋一挑眉,听闻后还真想解开那布条,欲要拔剑。他手刚是伸出,便是被李绍远一巴掌打回。

    “你小子挺有贼心,可惜这柄剑不行。爹明日要进攻交予陛下的,本就是皇家之物,要物归原主。”

    李文赋无奈耸耸肩,口头上说着出去透透气,视线却在太阿剑上不曾移眼。

    今夜,他怎么着都得试试。

    不过是一柄剑,还会拔不出来了。在他那个时代,有聊斋鬼怪一说。

    那么在这个大周王朝,神剑神剑,神仙一说,不会再是虚无缥缈。

    今日将军府晚宴,李文赋搬来了最烈的酒,一直喝道后半夜才离去。

    在他的酒杯下,有一道针缝细的小孔。

    逃酒专用的。

    堂堂大周三公之一大将军,终有一日,被自家儿子算计了。

第三章 太阿剑出鞘

    将军府静谧。

    李文赋让府内下人将爹抬回房去休息,他则是背着陆参回房,他看着这为府内幕僚的手掌间。

    分明是有老茧密布。

    那里像个文官。

    不过也想得明白,府内一直安稳如常,不见有高手坐镇,除了陆参,没其他人了。

    还找什么剑师,依他看,陆参挺好的。等他拔出剑,太阿剑抵在陆参脖子上时,不怕他不答应了。

    求人教剑法,这法子不错。

    李文赋随后悄悄推开了李绍远的房门,轻手轻脚的拿走了太阿剑,走到了书房内,在房中灯火之下,缓缓松开了布条。

    浑身颤抖不已。

    他这次才得以看清剑鞘上的纹路,犹如大江九曲蜿蜒,令人心潮澎湃。

    李文赋神色紧张,深呼一口气,握住了剑柄。

    起初是一股冰凉之意传来,紧接着变得温润,他用力一拔,太阿剑纹丝不动。

    “莫非还真拔不出来了?”李文赋站起身,搓了搓手,再次握上了剑柄。

    脑海中,白日里那人舞剑的模样重现。

    眉心变的温润。

    李文赋稍用力往外一拔,一声铿锵,见剑鞘缝隙处,有剑光溢出。

    他心中一喜,成了,这剑还真有出鞘的可能。

    继续缓缓用力拔剑,往外溢出的剑光愈发之多,书房内的烛光相较之下,变得黯淡无光。

    单是凭借剑光,这书房内的景象,照样是可见的一清二楚。

    当李文赋手中太阿剑完全出鞘后,不止是书房,将军府满庭之内,皆是剑光。

    剑光满园!

    西京城坊间,宵禁后的打更人在街道上巡视,只见不知那家府邸内涌现出了一道光亮。

    朝着天边射去。

    西京城上空的云彩,倏然间,退却千里。

    一时间,这光亮究竟是从将军府射出,还是从天边朝将军府射去的。

    难辨!

    亦是教人挣不开眼睛。

    那光亮如同天外来物,将西京照亮。

    天边处,隐约还能听到剑出鞘之声。

    一瞬而逝。

    皇宫最先被惊醒,本还是在批阅奏章的大周天子见屋外亮堂的厉害。

    大周天子缓披着一身龙袍缓缓推开房门,望向天边,双眼微眯。

    “传言唯有神剑出世才有异象横生,这幅场景,还有那一道剑出鞘之声,莫非是先帝太阿剑出鞘了。”

    看方向。

    是李家。

    在门外候着的一位公公轻声道:“陛下,大将军说是将太阿剑明日就要交予陛下的,如今出现这异象,怕不是要连夜传唤大将军了。”

    大周天子摇摇头,“明日他自会来请罪的,不用过多担心。”

    “是。”公公往后退却几步。

    不敢再发一言。

    大周天子思虑着,李绍远尚且不敢私自拔剑,那就只有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了。

    不过能拔出太阿剑的,怎会是个让西京笑话的公子。

    有趣。

    本来还想着让西京各大公子都尝试拔剑一番的,看来这出好戏落空了,明日还是等着李家进宫请罪吧。

    他很期待。

    西京李家,李绍远房内,门窗被剑气刮开。他忽然是被惊醒,冲出房门而去,手臂抵挡在身前。

    他脸色惊骇的望向天边,“文赋,这是?”

    陆参站在屋外,没有行礼,伸手拦住了想要进入书房的李绍远。一身衣袖扯呼不已,眼中露出一抹憧憬,不可名状。

    “将军,文赋拔出太阿剑,李家再想独善其身,不能如愿了。”

    “将军,公子他,需习武练剑!”

    李绍远一脸愁容,看着书房内的剑光,再望向天边,蔚为壮观。恐不出几日,天下人皆知。

    这对文赋而言,好坏参半。

    好是将门之后无犬子,于西京内,李家公子无人再敢轻视,家业可保住。

    坏是子承父业,边疆之上,又要多一位李姓之人。

    边疆苦寒,做父亲的,不想儿子受这苦。

    李绍远良久叹息一声,“不打扰文赋,明日我带他进宫请罪,愿陛下看在以往军功份上,轻点责罚。”

    书房内。

    当李文赋完整的拔出太阿剑后,在他脑海中,白日舞剑那人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但是当他想要努力看清所施展的招式时,又变的模糊起来。

    “藏着掖着做什么。”李文赋不由嘀咕道。

    他虽是不曾练剑,但好歹看过他人练剑,知晓舞剑那人的招式高深莫测。

    随意学个一招半式的,胜过荀荣不是问题。

    毕竟可没人随意一剑,便是劈开天地云彩。

    舞剑人朗声一笑,他毕生所学有九式剑招,等李文赋何时剑修九品,再传授第一式剑招。

    只是拔出太阿剑,对剑修而言,不足以登堂入室。

    西京上空的剑光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消散殆尽,舞剑人亦是不见踪影,任凭李文赋如何回想,窥见不得,只好作罢。

    抱着太阿剑在书房内安稳睡去。

    这一夜,李文赋做了很多春秋大梦,再醒来时,已是午时,遭李绍远泼了一盆冷水,丢了一声新衣裳。

    “瞧你这邋遢的模样,赶紧洗洗,随我进宫。”

    “好咧。”李文赋答应一声,不多时,便是一身衣着华丽的出现在府内。

    李绍远闷着脸,“还算有点样子,随我进宫请罪,太阿剑交予我。”

    李文赋护着太阿剑不给,疑惑道:“不该是封赏爹,边疆退敌,不赏赐个百匹丝绢,万两银子,美婢家眷的都说不过去。”

    李绍远狠狠一踹这不孝子,怒道:“进宫就是请罪的,收起你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跟在我身后,别多说话。”

    李文赋只得是求助于陆参,依稀记得这位府内幕僚一向护着自己,不惜与爹作对。

    可陆参这回却是摇摇头,倒退了几步,算是让出出府的道路来,“公子拔出了大周宝剑,休说封赏,陛下不责怪都是好事了,还是快些请罪去吧。”

    李文赋一听,顿时心如死灰。

    只好作罢。

    跟随着李绍远朝宫内走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人,皆是对李绍远和气着,俯身抱拳道好,李绍远亦是点头回礼。

    那些人再看见李文赋腰间佩剑后,立刻是躲得远远的,昨夜西京异象,无人不晓。

    李文赋腰间佩剑,莫非就是大将军原本要交予大周天子的太阿剑,却是被李文赋拔出,少不了责罚。

    难怪大将军脸色不太好。

    这李家败家子,这会是真败家了,陛下不会轻易饶过这件事的。皇室的剑,怎能交到一位臣子手中。

    而且还非皇室宗室。

    约莫是一炷香后,李绍远停足,李文赋抬头一望,巍峨皇城出现在眼前。

    皇城城墙约有十丈之高,有数量不等的士兵巡逻看守着,极为庄严。

    外人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便是心生畏惧,不敢造次。

第四章 进宫请罪

    宫门前,李绍远出示将军府令牌之后,把守宫门的将领才准许放行。

    今日早朝,不知为何到了晌午,才得以退朝。

    宫道上,离京的官员瞧见李文赋腰间佩剑,无不惊骇,纷纷低头快走,不再瞧李文赋一眼。

    李大将军,终究是太过宠溺。

    李家公子,这是犯了大错。

    待父子俩人又是走过数条宫道,最终是去往了皇宫东北边,穿过一道红漆大门后,进入了一处院子。

    李绍远双膝跪地,行礼道:“微臣李绍远,携犬子李文赋求见陛下。”

    李绍远拍向李文赋小腿处,逼迫得他也是下跪。

    “不许无礼。”

    李绍远低头,李文赋则是观察起四周来,东西九间屋子,其正中前檐下有御笔书写“御书房”三字。

    磅礴大气。

    不多时,有公公带话前来,“陛下言李将军灭敌有功,无需行此大礼,陛下邀请将军携李公子进屋一叙。”

    李绍远掷地有声道:“谢主隆恩。”

    进了御书房后,即是有侍人搬来了两张凳椅。

    李绍远即刻挥手道:“陛下,这使不得。微臣是为请罪而来,不敢受此恩惠。”

    坐在龙椅上的大周天子批阅着奏章,淡淡道:“为将军赐座的,安心坐下便可。”

    李文赋循声望去,瞧见龙椅上的大周天子眉目间英气照人,只是远望着,就有一股威严气息传来。

    大周天子楚和玉,正值壮年。

    “打将军灭敌有功,若朕没记错,好些年的军功都未赏赐了,是朕亏欠你们李家才是,何罪之有啊。”

    李绍远一把夺过了李文赋腰间太阿剑,再次双膝下跪道:“昨夜犬子拔出了大周先祖佩剑,臣本意是交还给陛下的,可如今...”

    李绍远连叹三声,“还望陛下念在李家多年情面,从轻处罚。”

    楚和玉抬头瞧了眼李文赋,这当爹的跪在地上,自个没动静,倒是有趣。

    “太阿剑本是天下四柄神剑之一,早有古训,谁能拔出当由谁握剑。这事怨不得你李家,太阿剑非是皇家佩剑,只能说是天佑我大周,又出了位练剑奇才。”

    李绍远一听,此事尚有转机,即刻表明心迹道:“我李绍远有生之年,愿为大周赴汤蹈火,重回东州都城。”

    楚和玉轻嗯一声,“起来说话。”

    李绍远缓缓起身,松了口气,陛下似乎,没有他预想的那般生气。

    “那陛下,这柄太阿剑?”

    楚和玉摆摆手,“先别急。”

    他仔细端详着李文赋,生得倒是俊俏,实在不像一个练剑之人。但昨夜动静之大,方圆百里间,估计都是见闻到了。

    他问答:“你说说,你拔出太阿剑时,可曾见到什么异象?”

    楚和玉神色平静,但在李文赋看来,眉间却是有一丝的抖动,他越是迟疑一会,这位大周天子眼中,愈是多了份期待。

    李文赋忽然了然,需要揣摩圣意了。

    他轻声道:“见到了一人身影。”

    “风采如何?”楚和玉追问道。

    “风采卓越,于一处残破城墙边杀敌,一剑之威,遮天蔽日,敌国溃不成军。”

    楚和玉听闻,恍惚了片刻,躺在龙椅上,闭目。

    李文赋不禁是攥紧了拳头,这一问一答,关系着这柄剑物归何处,关系着李家的生死。

    楚和玉闭目思索,昔日先祖在东州守城,正是这般景象。莫非是先祖在天有灵,选中了这李家公子为大周重振国运。

    良久后,叹了口气。

    一旁侍奉的公公见状,喝道:“大胆李家父子,胆敢惹陛下叹气!”

    李家父子立刻下跪,“不敢。”

    楚和玉摆摆手,“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楚和玉下了龙椅,将两人扶起,对着李文赋说道:“听说你前日与荀家公子起了争执,一月后分高下?”

    李文赋点点头,“他辱我在先,我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好。”

    楚和玉喝道一声,“大将军之子,当有不屈人之下的魄力,这柄剑...”

    李文赋认真聆听着。

    “这柄剑,你若一月后入剑修九品,胜过荀荣,朕就赐予你了。”

    李文赋大喜过望,咧嘴一笑,“谢过陛下。”

    楚和玉亦是笑道:“你倒是不拘小节,若是换做他家公子,早就三拜九叩了。”

    李文赋哑然,这话貌似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要不现在拜一个?

    “罢了,念在大将军的份上,免去你的礼节了。听闻在将军府内,你有一处书房,书读了不少,不妨点评朕这御书房一二,说的好,有赏赐。”

    李文赋环顾四周,房内尽陈书格,多燃香,琴桌。在墙壁之上,除,除绢、纸帖落外,还挂有御笔字、山水,质地多为紫檀边框,在加以玉石点缀。

    再观一旁偏房,数张大床,床上褥被铺陈,物柜之上还有玉、瓷等玩物。

    李文赋沉吟一阵后,缓缓道:“陛下御书房,奢华至极。”

    楚和玉听闻神色一凝,皱眉坐回了龙椅上。

    李绍远则是浑身一颤,文赋这次,真说错了话,大周举国励精图治,陛下更是提倡勤勉一说。

    宫里奢华本无错,可在此处,却是大错特错。

    楚和玉问道:“奢华在何处?”

    李文赋听出陛下言语内的不悦,并未惊恐,还好他有所准备。陛下所求,是大周强盛,重回旧都,只要他迎着说话就好。

    李文赋恭敬答道:“陛下御书房内陈设,皆是大周各地名产,有广纳四海之意。彰显了陛下胸襟宽广,陛下愿与大周附属藩国一同繁盛之意。”

    楚和玉听闻,气约莫是消了一些,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李文赋又道:“御书房乃是陛下批阅奏章之地,在处理政事时,看到这位物件,一视同仁。正是昭告了世间百姓,普天之下皆是陛下王土,不会有任何的偏袒。如此,方能助大周早日夺回东州故土,四海物件齐聚陛下御书房内,怎能不奢华。”

    楚和玉不发声。

    李文赋手心捏了把汗。

    大周天子忽然朗声一笑,“好小子,这话说的朕高兴。这太阿剑你若是没拔出来,照样会成为朕大周一名不错的文官。”

    李文赋讪讪一笑,“可如今拔出了太阿剑,文武官更好。”

    楚和玉笑声更盛,指着李绍远道:“有你们父子俩,是朕大周之幸啊。”

    御书房外,侍奉楚和玉多年的一位老公欧诺个亦是笑了笑,这些年,御书房内传出的无一不是政事的烦闷之声。

    今日陛下笑的如此开怀,莫不是有好事发生。

    楚和玉沉下心来,语气略微加重道:“今日朝堂上争论的厉害,你李家拔出太阿剑一事,要不要罚,众说纷纭。但朕一见李家公子,这罚不许,更是要赏。”

    李文赋面露喜色,“谢过陛下。”

    楚和玉轻嗯一声,“朕为你写一封诏令,你有柄好剑,这剑法不能落了下乘。朕容许你去朝剑阁内挑选几本剑法秘籍,好好练练,一月后,见识你的风采。”

    李文赋前去接过诏令,眼神甚是炙热。

    这朝剑阁,揽尽了天下武学。

    想要成为一名剑修,一柄好剑是基础,进入朝剑阁便是一等大事。

    大周律法严禁以武犯禁,故武学招式,全是由官家掌控。

    非是名门望族,不会有进入朝剑阁的机会,自然在乡野之间,侠客一说,虚无缥缈。

    凡是剑修,由官家记录在册。

    剑修凭借破境至第六境,也就是中三境之后,便可颁发腰牌,享官家俸禄,于大周各地享尊贵待遇。

    故大周青壮男子,无不尚武,无不想进入朝剑阁内。

第五章 闲来垂钓

    楚和玉瞧着李文赋喜悦神色,摆摆手道:“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就去朝剑阁,成为一名剑修,一日耽误不得。”

    李文赋点点头。

    李家父子缓缓离宫而去。

    李绍远自出了御书房,便是眉头紧皱。

    按照大周律法,将门之后,若是能若获得朝剑阁腰牌,家产便可继承,不用充公。

    但是他没有为此事而高兴,而是想不通,朝李文赋问道:“你真的看见大周先祖在城墙上杀敌的场景?”

    李文赋摇摇头,“不曾。”

    李绍远大骇,“那你怎敢在陛下身前说谎,欺君之罪,说错了,即便有为父护着你,性命亦是难保啊。”

    李文赋轻轻一笑,微眯着眼,摸了摸太阿剑的剑柄,不冰凉,反而是有股暖意。

    “陛下所在乎的,并非是谁能拔出太阿剑,这柄剑丢失多年,没见陛下急着寻找。可以看出陛下在乎的是这柄剑的遗愿,想要收复大周失地的迫切之心。再者,拔出此剑,远赴边疆不可避免,随时可能会身死,陛下不愿意见到战死沙场的皇子,故由臣子拔出,最合适不过。”

    李绍远点点头,这话有理。

    但是这“不争气”的儿子,又如何知晓当年大周先祖在城墙上的壮举。

    李文赋乐呵一笑,“爹,莫非你还以为你儿子是个草包不成,我又不只会败家,那书房藏书,总有一两本记载有此事。”

    李绍远神色一愣,这败家子,还真将那三万卷藏书看遍了?

    李文赋又伸了个懒腰,展开双臂,“来年春闱,若是让我参加科举,争个第一不在话下,但多半只会落个探花名号。”

    “为何?”李绍远不解问道:“莫非我儿三万卷藏书配不上状元郎?”

    李文赋瞥了眼自家老爹一眼,笑骂道:“你傻啊。”

    李绍远不乐意了,摆出大将军的架子,双手负后,“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欺负爹是一介武夫,不懂文人那些事。”

    “探花,乃是英俊潇洒之人的名号。状元可能才气第一,但探花郎定是最英俊的才子。这西京城内,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儿我?”

    李绍远一挥衣袖,朗声一笑。

    好小子。

    有当年他厚颜无皮那点意思了。

    “拿了陛下诏令,先回府?”

    “不急,我还得去一个地方呢。”

    “何处?”

    “说书馆。”

    这日,李文赋占了说书馆说书人的地界,一拍醒木,将大周天子许他进朝剑阁一事,拆分成了三段,上中下三讲昭告西京百姓。

    西京李家败家子从明日起练剑,西京要不得安宁咯。

    三讲完毕,李文赋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水便是回府而去,特意绕了好大一圈。

    荀府门前,李文赋特意溜达到了这里,听到了府内荀老子一声声呵斥。

    这荀老爷子,好说也是大周正四品忠武将军,有望封侯,此刻荀荣却是闹了这么一出。

    有他爹在,估计晋升一事,有些难了。

    忽然间,荀府大门被一把推开,荀荣慌乱逃出,见着了李文赋,本是一幅畏惧的模样瞬间挺直了脊梁骨。

    “怎么,李公子今日来,是来对我荀荣赔礼的?我可告诉你,这事没那么简单,不磕三个响头的,一月后,照样比武。”

    李文赋刚想开口。

    在荀荣身后,荀老爷子使着一根长鞭而出,不过是轻轻一会,便是炸响不已。

    荀老爷子见着了李文赋,大口喘气,指着荀荣道:“待会再找你个不孝子算账。”

    荀老爷子对李文赋拱手道:“是我平日惯坏了荀荣,还望李公子莫要见怪。大将军昨日回府,可还安好?”

    李文赋点点头,“一切都好。”

    荀老爷子长舒口气,又看向李文赋腰间佩剑,“那这太阿剑?”

    “陛下赏赐给我了,即日起,我便要练剑了,好继承我爹的衣钵。”

    荀老爷子一幅了然神色,“挺好的,我大周又多了一位年轻将领,是好事。”

    荀荣见着自己父亲怎么对李文赋一幅和善的模样,不禁是极为气愤,喊道:“李文赋,你休要仗着大将军的名号来欺压我爹,我荀家岂是那么好惹的,你就等着被我一月后打趴在地吧。”

    “混小子,给老子闭嘴!”荀老爷子一鞭丢出,又是朝着李文赋赔罪,“犬子,犬子胡闹了。”

    李文赋扶着荀老爷子不让俯身,摇摇头道:“无妨,荀公子也是争强好盛嘛,大周再多一位像荀公子一样的剑修,收复东州失地,指日可待了。”

    荀老爷子一脸苦笑,还是李家公子明事理些,可就是,练剑稍晚了些啊。

    他一声叹息。

    “那我就不久留李公子了,家中还有些琐事。”

    李文赋点点头,告辞离去,他回眸一眼,荀老爷子荀兴朝捡起了长鞭,又朝着荀荣鞭打而去。

    他不禁是琢磨,自己没得罪过荀家才对,那荀荣为何会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敌意。

    是受何人指使的?

    李文赋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回到府内后,天色尚早,闲来无事,走到了府内一处池塘边。

    有数条红鲤摇曳。

    一时兴起,喊来府内丫鬟搬来座椅和长杆,助助兴子。

    丫鬟搬开两张椅子,长杆却是府内幕僚陆参送来,同李文赋坐下,递去了一杆,“我陪公子垂钓一会。”

    “好。”

    李文赋随手抛去一手鱼食,瞬间红鲤翻涌。

    两杆甩入鱼塘之中。

    没多时,陆参那竿上有红鲤上钩,紧接着接连数竿,反观李文赋这里,有红鲤徘徊,却不见咬勾。

    陆参呵呵一笑,“公子,这是心不静啊。公子受陛下赏赐,有了进入朝剑阁的机会,是好事。但若是没有拔出太阿剑,公子又当如何自处?”

    李文赋想了想,朝书房望了一眼,“大抵还是当一名文官。”

    “可大周文官地位低下,届时嗤笑公子之声会更盛,公子又当如何自处?”陆参再问。

    李文赋轻笑一声,“都是一名文官了,君子不与粗鄙之人动手。大周国力日益鼎盛,二十年内有望夺回东州失地。天下安定之时,便是文官显赫的机会。”

    陆参不置可否。

    公子所言,不无到底,可一统前二十年,生活在嗤笑之下,非常人心性所能及。

    纵观西京文官,不是上了岁月便是闲职,想要熬过二十年,极难。

    李文赋又道:“先生莫不是看不起文官?如今朝堂三公之中,只有我爹一位武官。”

    陆参摇头一笑。

    公子抱负,尚不能言好坏。

    李文赋将太阿剑横在身前,“难不成是该成为一名剑修,入品阶,成为一名人人敬仰的江湖侠士?”

    陆参哑然一笑,“公子这是说书听多了。天下四柄神剑,从没人言拔剑之人就一定会是惊骇世俗的剑修,公子切莫自负。”

    李文赋闻言一愣。

    这太阿神剑,莫非拔出后,还不能成为绝世剑修?

    还需砥砺剑道?

    本就是穿越而来,这李文赋本尊是个败家玩意不说,那书房大字不识一个,若不是自己半月来精读,再加之原先读书的记忆。

    考科举亦是无望。

    如今幸拔出一柄神剑,本以为今后将是平步青云,此刻却得知成为一名剑修都是问题。

    这落差,实在难以接受。

    “憋屈”二字,都写在脸上了。

    陆参认真道:“公子身子孱弱,兴许在拔剑后会受此剑的滋润,兴许会有所好转。明日进入朝剑阁后,公子务必挑选适合自己的剑法秘籍,一月后,入剑修九品。”

    李文赋点点头,肩上的担子,有些重了。

    陆参起身,“与公子言语,是想公子有个志向,好在这世间自处,公子此刻可有计划了?”

    李文赋点点头,“有了。”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是被陆参打断,“不急于这一时,自己知晓就可以了。”

    忽然间,李文赋身前鱼竿一阵晃动,他起竿,便是有一红鲤出水而出。

    他欣喜的回望而去,陆参早已不见踪影。

    他将红鲤放回池塘中,才惊觉的发现,陆参那竿上,没有鱼食。李文赋微微一笑,他就知道。

    这位府内幕僚,非是常人。

第六章 入朝剑阁

    翌日,在府内丫鬟好生打扮下,李文赋出了府,腰间特意系上香包。

    为此,他颇有怨言。

    爹这要作甚,他是挑选剑法秘籍去的,又不是见那家姑娘,这么快就想要儿媳了不成?

    将军府外,有一众靠在墙边的公子,见李文赋出府,立刻摆出一幅无事的模样。

    或是饶头,或是赏景。

    李文赋轻咳一声,“行了,别守在府外打探虚实了,太阿剑我的确拔出了,要不随我去朝剑阁看看?”

    众人一阵摇头。

    “就这点出息。”

    李文赋暗骂一声,朝着朝剑阁方向走去。

    以往他不曾练剑,身子孱弱,会个三脚猫功夫的都能欺压在他头上。如今见他拔出太阿神剑,像是换了幅性子的,就差讨好了。

    看来不管是那个朝代,世道皆是这般。

    炎凉。

    陆参说过,在西京内有两处朝剑阁,分布在皇宫的东西两侧,他练剑尚需入门,故今日要去的是,西侧那处朝剑阁。

    不多时,李文赋缓缓而至。

    说是朝剑阁,并非只有简单一处阁楼,而是修筑有三处高楼,呈“品”字型排列。

    每座高楼有三层,并无朱粉涂饰,每处细雕皆是新鲜花样,纵横拱立的,似虎似豺狼。

    有一处共同点,每座高楼屋檐下,皆是挂有一悬空的木剑。

    李文赋上前,递与大周天下写的诏令,不多时,便是有人出来招待。

    “李公子,您这是第一次来朝剑阁,今日由我带您挑选心仪的剑法秘籍。”

    “多谢!”李文赋点头示意道:“如何称呼?”

    “李公子叫我元苏就好。”

    元苏领着李文赋从右至左,依次介绍道:“朝剑阁共藏书十万八千卷,右边高楼藏书五万四千卷,是些堪堪入流的武学秘籍,名家杂家堆积。左边高楼藏书三万六千卷,精心挑选的中乘招式,看上几本,可入六品。中间这楼藏书一万八千卷,近乎都是绝世孤本,非是名门望族,不可入!”

    李文赋点点头,“那我今日是入那楼?”

    有陛下诏令在手,怎么也得皇家些面子,入中间那楼,挑选个十本八本的带回府内。

    练剑?

    轻而易举。

    还未等元苏回应,在外围,忽然有一阵争论声传来,听言语,好似蛮不讲理。

    李文赋诧异道:“朝剑阁也会有人闹事?”

    元苏点点头,“总有江湖散修想进朝剑阁,李公子先等等,容我处理完就领李公子进阁。”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李文赋干脆就跟着前去了。

    大门旁,荀荣被两位执长戟的士卒拦着,不让进。他已是口干舌燥,“本公子真不骗你们,我爹是当朝忠武将军,怎么我进朝剑阁都不行?”

    士卒摇摇头,“非有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荀荣干脆是瘫坐在地,急眼道:“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执拗呢,就非要我爹的手令?不认本公子?不行,我今日必须得进朝剑阁。”

    士卒皱眉,对视一眼。

    还真有如此不讲理的,那就休怪手中长戟要赶人了。

    “且慢!”

    元苏急忙开口道:“原来是荀家公子,多有得罪得罪。”

    荀荣起身,整理衣襟,拍去了肩上尘土,对两位士卒警告道:“瞧见没,还是有人认识本公子的,让本公子进去。”

    士卒不敢阻拦。

    元苏却是伸手拦住,“荀公子,进去不得。”

    “为何?”

    “荀公子十日前刚来,按照规矩,需隔三十日方准许再进,还是请回吧。”

    荀荣这就不乐意了,指着元苏骂道:“我说怎么连你也不上道,知道我爹是谁不?”

    “忠武将军。”

    荀荣一听,立刻又了握住了元苏双手。

    元苏一把甩开,地面上,赫然是掉落了好些银两。他诧异道:“哎呀,莫不是荀公子钱袋子掉了,快快,给荀公子捡起来。”

    两位士卒立刻俯身拾起银两。

    荀荣脸色一变,摆摆手,“不是我的,你们看错了。”

    在门后的李文赋轻轻一笑,走了出来,大声道:“元苏,有陛下诏令,我带荀公子进朝剑阁可曾坏了规矩?”

    元苏摇摇头,“李公子父亲乃是当朝三公,即便没有圣谕,也是可以的。”

    荀荣双眼瞪大的看向大门处,“李文赋,你怎么也在这?”

    李文赋摊摊手,“我拔出了太阿剑,朝陛下讨要几本剑法秘籍不过分吧,不然怎么胜过你?”

    “你,好一个李文赋,拔出神剑没甚了不起的,纵观历史,拔出神剑未必就是剑法绝尘之辈。”荀荣嗤笑着,气愤道。

    李文赋深以为然。

    “说的真好,要进朝剑阁吗?”

    荀荣脑袋扭过一旁,“我荀家公子,不吃这嗟来之食。”

    李文赋不禁是鼓掌,认真道:“有志气,那就不费事了,元苏,进阁吧。”

    荀荣一步三回头,赶在大门关闭之时,进了朝剑阁内。

    他捏了捏脖颈,咳嗽两声,双手负后,“别误会,我不是怕了你,本公子是想一月后击败你精彩些。”

    李文赋哭笑不得,这荀荣,本性倒是不算坏,就是极端了些,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

    竟然甘愿成为一颗对付他的棋子。

    “元苏,你先领着荀公子进阁吧。”

    元苏点点头,“荀公子,右边请。”

    “这还差不多。”荀荣走到了右边阁楼前,正欲推门,忽然是感受到一抹异常。

    他疑惑的看向李文赋,“你不进来?”

    元苏替李文赋作答道:“李公子有陛下诏令,入的不是这间。”

    “那是那间?”

    荀荣刚说出口,便是懊悔不已。看向最中间那处阁楼,莫非,李文赋要去的是那里?

    一万八千本大周,乃至天下绝世孤本。

    乖乖。

    这给李家那小子得到个一两本,还有神剑相助,一月入品,倒还真不是难事。

    不行。

    今日得多带些秘籍回家去,这一月,青楼得少去了,酒肉也适当减半。先好好练剑,胜过他后,在做思虑。

    李文赋摇头一笑,脚步不自觉的朝中间那处阁楼走去,却是被元苏拉回。

    “李公子是左边三万六千本这间。”

    李文赋大为惊骇,“不是,我拔出太阿剑,还有陛下诏令,进不得?”

    “非也,公子当务之急是需要入品,这地基尚未打牢,就想修筑楼阁,站不住脚的。”元苏耐心解释道:“走边这间适合公子一些,天黑之间,可带走十本以内秘籍,公子好好挑选,我就不打扰了。”

    李文赋轻嗯一声,极快的推开了大门,开始挑选。

    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书架。

    他随意拿起一本,瞧了眼剑法招式,《青城剑法》。翻开一看,极快的物归原处。

    起名大气,却是江湖门派弟子入门招式,不可学。

    又是挑选一名覆满尘埃秘籍,愈是厉害的招式,便愈是不起眼才对。

    李文赋喜悦的翻开一瞧,眉头紧皱,这招式,出招时剑法总是低于常人?

    莫非是半蹲着练。

    讲究个出其不意?

    看形态,虽是不堪入眼了些,倒也是个奇招。可当李文赋看的津津有味时,翻至最后一页,愤然归还原位。

    又开始寻找着其他秘籍。

    这剑招,本就是身形小于常人所著,也难怪了。

    李文赋摇摇头,又开始寻找着其他书册,近乎一个时辰后,累的依靠在了墙边

    什么三万六千卷,竟然没有一本适合他的。

    看来,得上二楼了。

    李文赋瞧着楼梯口,缓缓上楼。

    阁楼外,荀荣早早的挑好十本秘籍,准备出府,他看向中间那处阁楼,眼神微眯。

    我倒要看看,一个月,你会拿出什么与我分高下。

第七章 青衣女子

    入了二楼,李文赋细细翻看后,才深知剑法之高深。

    精心挑选了几本满意剑法秘籍后,准备朝三楼走去。正当他上楼之时,忽然是听到一阵怪异的声响。

    他心中一惊,元苏说过,今日只有他入了左边阁楼,莫非遭了贼不可。

    想到此处,李文赋握紧了太阿剑,轻手轻脚的朝三楼走去,终于是在书架的最后,发现了一位着青衣的女子。

    戴着面纱,瞧不出真容。

    但她行径,却是在自身腰间塞着书册。

    还真是贼!

    这可是在朝剑阁,就在皇宫旁,只要他大喊一声,这女子必定无处可逃。

    李文赋轻咳一声,问道:“姑娘这是在作甚?”

    青衣女子见到李文赋,呆滞住,手中书册掉落在地。她立刻拾起,放回了书架上。

    “别误会,我不是贼,没有带出朝剑阁。”

    见李文赋还是紧盯着她,青衣女子索性是握住裙角,在书册上擦了擦,“我只是见这些剑法秘籍太脏了,将其擦拭干净。”

    李文赋轻轻颔首,“还请继续。”

    青衣女子一抿嘴,说着玩玩的,他还真较真了。这身青衣,乃是刚买的新衣裳,就教他给弄脏了。

    迫于无奈,她只得是继续擦拭。

    一边小声念道,早就将李文赋祖宗多少代问候个遍了。

    这身衣裳,他得赔!

    李文赋监工当得无趣,开始寻找起他所需要的剑法秘籍来。

    青衣女子见那人不在,一甩墨发,伸伸懒腰,活动筋骨,真把本姑娘当下人使唤了啊。

    这好不容易潜藏进了朝剑阁,不顺点秘籍回去,还真对不起这一点艰辛。

    赶紧又是往衣裳内腰间放起书册来。

    岂料李文赋又是出现在了身前,“姑娘这又是在作甚?”

    不等青衣女子解释。

    李文赋一幅了然神色,拱手道:“还是姑娘深明大义,竟用衣裳内衬擦拭书册。我得告诉负责看守朝剑阁的,姑娘此等壮举,实在是应当感谢。”

    李文赋说完,头也不会的往楼下走去。

    “你敢!”

    一道清脆剑刃出鞘声响起,瞬息之间,在李文赋身前,有一抹寒光而至。

    他步步后退。

    青衣女子步步紧逼,将他抵在了墙边。

    那一剑,横在李文赋身前,他本能的用手抵住青衣女子的剑柄。在剑刃,分明可见有一道白色的剑气朝他袭来。

    怀中的书册寸寸支解。

    还有他胸前的衣衫,亦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可见肌肤,隐约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青衣女子收剑,扭到一旁,低眉道:“怨不得我,是你先挑衅本姑娘了。”

    李文赋看着散落一地的剑法秘籍,估计是拼不回来了,摇摇头,“我惹你什么了。”

    “你说我是贼。”

    “难道不是吗?”

    李文赋见他语塞,问道:“你进这阁楼,可有凭证,可有西京官员的令牌。”

    青衣女子反驳道:“难道没有这些,便是贼了?”

    李文赋点点头,“就目前而言,还真是。”

    除了有他所说的这些凭证外,还有一条,若是中三境的剑修,获得了朝剑阁颁发的令牌。

    照样可进出朝剑阁,取武学秘籍。

    不过眼下,这位与自己同龄的女子,不太像。若是真是这等惊艳绝尘之辈,何必藏书册欲要带出朝剑阁。

    青衣女子一脸怒意,却是无可反驳李文赋之言,只能是怒目相视,问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才不去告发。”

    李文赋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剑法秘籍,“我是来找剑法秘籍的,如今都被你一剑斩乱了,替我重新找一份。”

    青衣女子打量着李文赋,绕着他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没忍住笑意,“就你?找剑法秘籍。”

    “有什么问题吗?”李文赋不解问道。

    怎么瞧着这女子举止,对他练剑一事,极为不屑。

    若他非是练剑的材料,大可不必如此伤人。

    “我只是奇怪,你衣着华丽的,虎口处也没个老茧,脸上皮肤白嫩,身上还溢着好闻的香气。这一看就是留念烟花柳巷之地的公子哥,竟然也会来练剑。”

    “喂,能告诉我原因吗?”青衣女子好奇,站在李文赋身前,笑问道。

    “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拔出了太阿剑,这理由可好?”

    李文赋如实说事,怕这女子不信,特意取下了腰间佩剑,递给了青衣女子。

    “你若不信,尽管可以拔着试试。”

    青衣女子将信将疑,尽管前日夜间确实有神剑出世的异象,可怎么也该是位练剑已久的剑修拔出。

    怎么会。

    被这不入品的公子哥。

    很快,青年女子端正了见解,师父说过,能拔出神剑之人,都是有着极好的练剑底子。后来只是由于某种不一的原因,才没有登上剑道的顶峰。

    本来拔剑就是件不易的事情,剑修入一品,更是难。

    两相结合,难上加难。

    她看向剑鞘处,九曲回肠,刻有“太阿”两字。再尝试一拔,这剑好似有泰山压着般,拔不出。

    她索性将太阿剑丢给李文赋。

    “一直看着,不移眼,还真以为谁稀罕是的。”

    李文赋稳稳接住,笑道:“毕竟是柄神剑,不敢大意,还请姑娘见谅。这下该信我是来寻剑法秘籍的了,那还请姑娘替我再找些秘籍,姑娘慧眼识珠,总比我一本一本寻的快。”

    青衣女子轻哼一声,“算你识趣。”转身便是为李文赋寻找他所需要的秘籍。

    李文赋则是走到了先前青年女子擦拭的地,翻看起来,皱着眉,这些武学秘籍,非是剑法,而是拳法。

    莫非这姑娘还练拳?

    李文赋握紧了双拳,假意朝自己打来,看着眼前近乎遮挡住全部视线的拳头,浑身一颤。

    这姑娘,开玩笑要慎重些。

    他惜命。

    不多时,青衣女子便是朝陈玉堂走来,丢来了一本秘籍。

    李文赋接过后,疑惑道:“就一本?”

    “一本足以。”

    李文赋将信将疑,看着秘籍上《本命飞剑》四个大字,翻看第一页,便是写着:剑修不入中三境,此书无用。

    李文赋没好气道:“一本中三境才看的剑法秘籍,你给尚未入品的我。”

    “你不一样。”青衣女子说着,拿开了那些拳法秘籍,又是往腰间塞着。

    “我还在呢,你好歹等我背过身去再行窃。”李文赋翻了个白眼,“怎么个不一样法,不说清楚,不然我照样要告发你。”

    青衣女子长叹口气,这人怎么还无赖起来了,只能又废口舌解释道:“你有太阿神剑,本就与寻常剑修不一样,或是说用剑不一样。他们的剑生来是死的,而你的剑是活的,故将神剑早日炼化为本命飞剑,对你只有益处。”

    “可书上说了中三境才能练。”

    “那是寻常剑修到了中三境,剑可能活过来,中三境不过是个幌子,剑活,即可练。”

    李文赋似懂非懂,听来倒是极为不错的样子,就这本了。

    瞧着李文赋满意神色,青年女子道:“可以放我走了吧。”

    这家伙真是难缠,这闹上一处,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她还能不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朝剑阁。

    “还不能。”李文赋摇头道。

    青衣女子急道:“你耍赖。”

    “我说过只做这一件事了?”李文赋反问道,这来行窃的,怎么还急眼了。

    当心他大喊一声,她插翅难飞。

    青年女子只恨,从小没读过多少书,不然定要狠狠辱骂这人。

    即便是将圣贤书喂了狗了,也要骂得她口干舌燥,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再交予西京城最大的说书馆,拆分成十八回合。

    那才叫一个荡气回肠。

第八章 你教我练剑

    将军府,有一道密信传入府内。

    李绍远尚在书房内打扫着,这小三层的藏书,他视若珍宝,算是李文赋这些年唯一讨要过的东西。

    当爹的,不求文赋为他做什么。

    只求他能为文赋多做一些。

    这若是传出去,究竟谁是老子都说不准。

    陆参拿着密信递与了李绍远,笑道:“信中言,咱李家宣威将军可要回京了。”

    李绍远轻笑一声,“边关一战,漠北没个两年喘不过气,月衫早该回家了。算着日子,咱李家三年没团聚了,这府内布置,该焕然一新了。”

    “听将军的,我这就去安排。”陆参应道一声,乐呵着出府,怎么奢华怎么来。

    文赋身子孱弱,故早年习武的重任就落在了大小姐李月衫的肩上,无论酷暑寒冬,皆是一根红缨枪为伴。

    至于为何不练剑。

    李月衫有言:沙场上,剑不便杀敌。得多捞些军功,文赋才能无忧一辈子。

    这位幕僚也曾问过,这本不是她一介女子的责任,为何要抗在肩头。

    李月衫只是笑笑,谁教她生得早了些,若她是妹妹,文赋身子再怎么孱弱,都是要习武练剑的。

    想起这些过往,陆参出府时,埋怨了声风沙太大,揉了揉眼眶,笑着置办家具去了。

    公子如今要练剑了。

    朝剑阁。

    青衣女子甚是无奈,竟然被这小子戏耍了一番,她开口道:“先说好,你还有几件事,本姑娘得快些离去了。”

    李文赋笑了笑,先示意她手中剑别朝人,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就两件了,很快的。”

    他问道:“你习武练剑,先前一出剑气,应是入了品的,敢问姑娘品阶如何?”

    青衣女子顿了顿,“剑修八品!”

    “敢问年芳几何?”

    青年女子一瞪眼,那有人只问女子年龄的,不说不说。

    “我回答了,就是第三件事了。”

    “那还是算了。”李文赋摆摆手道。那荀荣将门之后,也不过是九品剑修,不知请了多少剑师教他,更是每日药浴,才有了如今。

    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剑修八品,来朝剑阁窃书,想来是出身乡野,能有这番成就。

    莫不就是天纵奇才。

    和那荀荣,简直云泥之别啊。

    捡到宝了。

    李文赋轻咳一声,正了正衣襟,“第三件事,你教我练剑。”

    青年女子一愣,随即捂住嘴,没让自己笑出声来,“教你练剑?”

    李文赋视线飘忽不定,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教他练剑很好笑吗?

    “你笑什么,看不起我?”

    青年女子摆摆手,“不是,按理说,你拔出太阿剑,皇宫里会很看重你才对,不至于没个剑师教你,为何要找我,我不过才剑修八品。”

    李文赋想了想,试探性的答道:“兴许是瞧着有缘?”

    青衣女子还想笑,这理由,太牵强了,不答应。

    得换一个。

    李文赋不愿过多的解释,“你若是不答应,休怪我喊人了,你腰间书册,可一本都带不出去。”

    青衣女子神色一变,咬牙切齿的,卑鄙无耻。

    李文赋又道:“当然,本公子也不强人所难,就教一个月,事后领你来朝剑阁,你想拿多少本秘籍便拿多少。”

    青衣女子细细思量。

    一月时间,换朝剑阁自由进出一日,倒也不亏。

    “成交。”

    李文赋轻轻一笑,递去一块令牌,“那说好了,明日你一早来将军府,出示这个,没人会拦你的。”

    青衣女子接过,令牌上,赫然写有“将军府”三个大字。她诧异道:“你是将军府的公子,李文赋?”

    “怎么,认得我?”

    “天下第一败家子,谁不认识。”青衣女子冷哼一声,教他练剑,干脆一墙撞死算了。

    谁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见她不接过。

    李文赋皱眉伸手拉过青衣女子,将令牌交到了她手上,“三件事说完了,你可以带着书册离去了。”

    青衣女子极快的缩回手去,暗骂了声登徒子。在心底里细细思量,这将军府不能白去。

    眼下这败家子与人立了战书,迫切的想要入品,不顺带着捞些好处,都对不起将军府家大业大的。

    她轻声道:“教你练剑可以,不过得有报酬。白白浪费我一月时间,只是入朝剑阁我很吃亏的。”

    “也对,你想要多少银两。”

    还挺了当。

    果然是败家子,不在乎银两,那就得狠狠敲诈他一笔了。

    青衣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头。

    李文赋见了,倒吸一口气凉气,难以置信的看向青衣女子,这胃口,太大了些吧。

    白银十万两?

    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他凑不出这么多钱,但王府可以,但爹会答应吗?白银十万两换得剑修九品,亏吗?不亏吗?

    青衣女子看着李文赋为难神色,莫非太多了,白银一千两而已,对将军府而言,小手笔啊。

    要不减一减,八百两就好?

    不行,她很快的否定。

    就一千两。

    李文赋一咬牙,“成交,不过我暂时凑不出这么多钱来,明日你去我府内,先给你一部分,之后的我再想想办法。”

    这幅艰难模样,青衣女子也不好说什么。

    难不成大将军回府,李公子平日的花销减了大半?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了,真是可怜。

    由奢入俭。

    要了这富家公子半条命了。

    三件事,总算是做完。

    青衣女子悄悄推开三楼的小窗,往外一看,朝剑阁大门处,看守的士卒已然是交班完毕。

    她不是懊悔一阵,怒气冲冲的看向李文赋,“都怨你,害我错过了他们交班的时机,这我还怎么出去。”

    李文赋大为惊骇,这也能怪他?

    “可不是,我观察过。这里每隔四个时辰便会交班一次,交班时,无人视察这三处阁楼的情况,我才可以趁机溜出去。”青衣女子无奈,眼下只能等待下一次交班时刻了。

    李文赋皱皱眉,往外一瞧,现在应是未时,往上推断,这女子卯时就来了,那岂不是得到戌时才能走。

    这来回八个时辰,都得待在这里,不吃不喝。

    “算了,我带你离去吧。”李文赋关了小窗,紧贴着青衣女子,靠在了墙边。

    解开腰间系着裙子的丝带。

    青衣女子眼神一声,一把推开李文赋,剑出鞘,抵在了脖子上,“登徒子,真肆意妄为了。”

    李文赋无奈,翻了个白眼,“出朝剑阁时,你腰间这些书册,不耽误你走路的啊。不如你给我,我替你带出去,你这窃书被发现了,我也保不住你。”

    青衣女子将信将疑,“当真?你这么好心。”

    “当然。”李文赋一只手举起,弯了下大拇指,做发誓状。“你都答应教我练剑了,帮你这一下,不算是,那些拳法秘籍,就交予我吧。”

    青衣女子看着李文赋诚恳模样,不是在骗人,将挑选的秘籍都递给了李文赋。

    徐徐下楼。

    “你说早给我多好,你这衣裳内衬弄脏了吧,回去洗洗,明日换身衣裳来将军府。”

    青衣女子轻嗯一声。

    出了阁楼,元苏在外等候多时。见着李文赋,迎着笑道:“李公子,都挑选好了。”

    李文赋点点头,“甚是满意。”

    “那就好。”元苏笑道:“还请李公子移步,容我记载这些秘籍,方可离去。”

    李文赋递去,“这是应当的。”

    元苏记载着,皱眉道:“李公子身边之人瞧着面生,何时来的朝剑阁,可有令牌?”

    青衣女子见势不妙,见那人眯眼盯着自己不移眼,准备拔剑强冲而去。

    李文赋悄然站在了青衣女子身前,“家中远方表妹,一时贪玩趁着交班之际进了朝剑阁。不是我说,你们这看守是该加强些,怎么能让我表妹溜进来呢。”

    “是是是。”元苏赔礼道:“一定严加看守。”

    李文赋接过秘籍,领着青衣女子出府。

    元苏不忘高声,“祝愿李公子剑法大成。”

    李文赋挥手告别。

第九章 书房内藏有秘籍

    青衣女子跟在李文赋身后,终于在一处无人的拐角,将李文赋一把拉过,夺了手中秘籍,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李文赋为此,甚是无奈。

    打不过,只能由着她了。

    待青衣女子走出三丈远后,李文赋不由告诫道:“明日来将军府,别忘了。”

    “知道啦,不会忘的。”

    李文赋听闻微微一笑,回家而去。

    他对这位青衣女子身份,很是好奇,这西京城,还有一位如此年轻的江湖散修。

    还是八品。

    很令人琢磨。

    李绍远说过,早在十多年前,大周动用举国兵力,一举整顿大周江湖。

    许重金,给官爵,将江湖散修收编朝廷。

    不愿配合的,只有死战。

    剑修虽强,但终有力竭之时,以一敌千,以一敌万,终究会败下阵来。

    故有了场江湖庙堂的纷争,持续了三年之久,最终以朝廷付出十万长戟士的代价,惨胜。

    自那以后,便再无江湖散修,有的只有归顺于朝廷的江湖世家。这世间的练武秘籍,也在十年前,被朝廷收归。

    在大周地界上,设立了十八处朝剑阁。

    非是门派弟子、练武世家,名门望族,极难有资格练武,更是从根本上,杜绝了江湖散修出现的可能。

    若是出现有练武天赋的奇才,亦是被各大门派早早收拢,成为了自家中人,便算不得江湖散修。

    可眼下,这位年纪轻轻的八品剑修,本该是炙手可热的存在,可进入朝剑阁都是偷偷摸摸的。

    莫非无门无派?

    李文赋早早就想到了这点,让她教自己练剑不过是个幌子,等她进入将军府后,见识了李家的家业,找个时机说服归顺将军府。

    有这样一位惊艳绝尘的女子剑修在,好好栽培,也算是为自己谋条后路。

    这太阿剑,他不信皇室会那么好心。

    若是他练剑有成,会不会要为大周戍守边关,会不会以太阿剑为要挟。

    让他替皇室做事。

    他爹这辈子算是自困西京,有大周这条不讲理的律法在,只要一代为将门,那生生代代皆是将门。

    他想不明白,就没人提出过异议?

    大周天子这算盘,不可谓不精妙,但他李文赋既然是两世为人,怎可能甘受摆布。

    李家家业他要守住,但“将门”二字,得拿掉。

    他看着手中秘籍,忽然是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他爹亦是老谋深算啊。

    来朝剑阁,也是一个幌子。

    家中好些好剑都被他给熔了,他不信家中只有好剑,李绍远既然藏剑,那练剑秘籍亦是有。

    只是不便示人罢了。

    朝剑阁拿什么秘籍不重要,只要拿了一本,这一月间不论他练剑成何样,都是秘籍的功劳。

    说不通的地方,这不是有神剑在手嘛。总是与凡铁要有区别的,不然愧对神剑之名啊。

    李文赋极快的回到府内,喊道一声,“我李公子回府了。”

    不见陆参,只见得李绍远一路小跑而来,笑道:“哟,李公子回府了,让爹瞧瞧,拿了本什么秘籍。”

    李文赋将秘籍藏于身后,伸出手道:“你藏在咱家的剑法秘籍呢。”

    李绍远一哆嗦,“没有,咱家怎可能藏有秘籍,那可能是重罪。”

    说这,他双手藏于袖中,朝书房走去。

    “爹今日打扫书房时,瞧见本泛黄的书册,就知晓这三万藏书你该漏了一本没读,爹拿给你看看。”

    李文赋一喜,就知道这老狐狸有后手。

    “爹,你说这秘籍,不对,这古书,能助我科举夺魁吗?”

    李绍远哼的一声,“看你造化。”

    西京城街道,青衣女子本是朝城外走去,途中却是折返回去,在一处点心铺子前停步。

    店小二立刻招呼道:“这位姑娘,要买些什么?”

    青衣女子拿出腰包,干瘪如空无一物般。店小二一瞧,本是前倾的身子,收回了些,开始招待着其他的客人。

    腰包内无碎银子。

    只有些许散落的铜钱,青衣女子拿出三枚,递了过去,“劳烦给我装些桃酥。”

    店小二接过,挑了些零碎的桃酥装好,青衣女子气愤不过,又拿出了数枚铜钱,递了过去。

    “都要桃酥,我要整块的。”

    店小二这才露出笑脸,挑选了好些上好的桃酥包好,递了过去。嘴里囔囔着客官下次再来。

    青衣女子暗骂一声,见钱眼开的小子,谁还来你这。

    本姑娘很快就有钱了,第一要事便是盘下这铺子,让他卷铺盖走人。

    不久后,青衣女子赶在日落前出了北门,往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去。

    渐渐出现了一个小村落,全是茅草屋,地面泥泞不堪的,一身青衣不免沾惹上了许多泥土。

    她懊悔不已。

    不该穿这身出来的。

    很难想象,在西京附近,天下脚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周围残破不堪,倒塌的墙壁旁,还有不少乞丐打扮的人蜷缩在一角。

    青衣女子看了眼怀中桃酥,终是忍不住留了两块,撕坏了包装,垫着。

    她最终推开一处院门,顷刻间,有个束着两处羊角辫的小女孩扑到了她怀里。

    “瑾姐姐回家了。”

    屋内,有两位老人听到这一声叫喊,立刻也是出屋迎接。

    青衣女子递去了桃酥,“这是我为小姜子买的,您二老看着些,别让她一下子吃完了,会坏牙的。”

    老人点点头,又劳烦瑾姑娘破费了。

    小女孩气愤的扭向一旁,瑾姐姐又不相信她了。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又是拿出了好些书册,递与了小女孩,“这是我给你寻的练拳秘籍,收好了,争取一月间背下来,我一月后还给人家的。”

    小女孩接过,看着印有朝剑阁的字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知晓这三个字的分量,所以未来一月,不能再贪玩了。

    老人见了,感慨道:“瑾姑娘,这些年我们家有你照料着,很感激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找个好人家,就不用奔波了。那能一直在镖局做事啊,都是上了年纪的,得去西京城内认识些公子哥。”

    青衣女子颔首一笑,“认识了一位,说想练剑,明日就教他去了。教他一月时间,给好多银两呢,我们可以在西京内买处宅子,不用挨风吹雨打的了。”

    老人点点头,“好啊,这是好事。”

    “进了人家府内,要懂规矩,守礼仪,要有傲气,咱家姑娘,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过的不顺心就回来,这处院子,永远都是你的家。”

    青衣女子泪光闪烁,道了声好。

    小女孩听闻,将青衣女子拉到一旁,轻声道:“瑾姐姐,你有了银两,能不能先借小姜子一些。”

    青衣女子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做什么,要先说好。”

    小女孩玩弄着手指,忽然是放回了衣兜内。

    “小雪了,很冷了,这处村落,每年都有的冻死的人,我想为他们添置些棉被,好歹挨过这个冬天。”

    青衣女子闻言一愣。

    每年过冬,都是穷苦人家最难熬的时刻。都说着大周越来越好,真不见得。

    青衣女子将小女子揽入怀中,轻声道:“这好几百户人家呢,不是一点银子就可以解决的。我找机会告诉那户富贵人家,兴许会有解决办法。”

    小女孩嗯道一声,“就知道,瑾姐姐最心善了。”

    锦衣玉食李公子。

    他一人节省些,足够养活这几百家了。

    这日夜间,青衣女子拿出一本残破的剑法秘籍,看了一会,练了起来。

    院子中剑光不断。

    这些年,只是凭借这一本残破的秘籍,便是入剑修八品。那位曾经教她练剑的中年男子。

    唤一声的师父的。

    才是真正的大剑仙。

第十章 第十九处朝剑阁

    这夜。

    有处院子仅得剑光照亮,在将军府内,却是灯火通明。

    李文赋瞧着书桌上的秘籍,眉头拧成倒八模样,这秘籍的成册的线条早已被啃食,散落一地。

    他已经是极为小心的拿起,但还是没能将这秘籍护住,已然是分不清是那页。

    李文赋斜眼看向自家父亲,一脚将其板凳踢飞,骂道:“这就是你说的秘籍,闹呢?”

    李绍远不急不慢,依稀辨别着找出了首页。

    “这不是的嘛,形意剑法。”

    “之后呢?”李文赋问道,他随意拿起一页,那页纸张竟然是众目睽睽下化为了一抔粉尘。

    “这就是你说的绝世好秘籍,坑儿子呢。”

    李绍远顿了顿,这等情况他也是没预料到,解释道:“这剑法本就是残缺的,共分三部分。爹当年可是花了大气力才请人写了前两部分,你小子就知足吧。这本秘籍你若读的通透,成就一流高手不算难。”

    “一流高手有多高?”

    李文赋追问着,得问清楚,玩不能被坑骗了。

    李绍远回想着,高指屋顶,“大概成就上三境剑修,可请仙人,亦可成仙。”

    李文赋憧憬不已,大叫一声,“好,就这本了。”

    传言上三境剑修可开天门,请仙人出天门,助自己对敌。这秘籍若大成,朝剑阁内秘籍,便没一本瞧得上眼的。

    李文赋兴致勃勃,问道:“此秘籍该如何修炼?”

    李绍远犯了难,“这你爹不过一介武夫,答不上,爹给你找陆参去,他兴许知晓一点。”

    “快去。”

    李文赋甚是无奈,不懂在这说这么多做什么,不是耽误他成为一流剑修么?

    书房外。

    陆参一直候着。

    见李绍远走出,拱手道了声“将军。”

    李绍远颔首,一拍陆参肩膀,语气凝重道:“文赋就教给你了,好好教。”

    陆参俯身一礼。

    定不负将军重任。

    李文赋见陆参走近朝剑阁,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这老头不是寻常文官,看你一手老茧就知道,说说,几品剑修?中三境还是上三境。”

    陆参摇摇头,笑道:“不可明说,难不成不是上三境就不可教公子了?公子需知在一品剑修上,还有三重境界。”

    “那三种?”

    “古往今来,人迹罕至啊。”陆参感慨一声,“公子暂且不用知晓,当下还是先入品要紧。”

    李文赋双手枕在脑后,微眯眼,躺在摇椅上玩乐。

    “就这秘籍,我爹说可入上三境,可是为真?”

    陆参点点头,“不假。此形意剑法乃是一位一品剑修所著,当年我有幸见其风采,有幸被点拨一二,至今难忘。”

    真有这么厉害!

    李文赋立刻一跃而起,那起了身前残缺的剑法秘籍。这剑法有文字,有画册。

    “该从何处练起?”

    看文字,密密麻麻,实在是繁琐的厉害。即便他是位考上了科举的书生,亦是看得头晕。

    话说往往高深剑法不都是一两句,丢给后人去悟了。

    倒是这画册稀奇,学着画册上剑法招式去练,应该会事半功倍。

    李文赋正是这样想着,却是被陆参当头一喝,“既然是形意剑法,那便是先形后意,公子需领悟这些文字后,晋升剑修中三境,方可研习画册,讲究意。”

    李文赋耸耸肩,走捷径的法子没了。

    “可记载有文字的丢失了不少页,如何领悟文字?”

    陆参呵呵一笑,“那公子只有用最笨的法子了。”

    李文赋不由后退了几步,这声笑,有点瘆人,有大事要发生。

    只见陆参一抬手,书房大门,小窗立刻是紧闭起来。陆参走向书房最内处,找准了几本书册的位置。凌空而起,在他脚下,有青色剑气凝聚成一把剑的模样,送陆参缓缓升起。

    气派!

    李文赋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紧接着,有三本书册被拿出,陆参单手一掌贴向书册后的墙壁,更是有阵阵青光从他手掌上溢出。

    陆参脚下踏剑。

    剑缓缓往前进了三寸。

    随后一阵轰隆一声,陆参落地。

    陪伴了李文赋近二十年的两座书架,竟然是缓缓移动开来,在书架之后,露出一扇木门。

    李文赋目瞪口呆,跑去那木门前,惊骇不已。

    将军府何时有这样的手笔,竟是连他都不知道。好你个你李绍远,这府内究竟还藏着多少秘籍是他不知道的。

    陆参缓缓推开木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吧。”

    李文赋随着阶梯缓缓而下,在他书房内,竟是有着这样的一座密室。

    周围墙壁上,更是放有藏书,竟然是猜不出数量。

    “这是什么地方?”

    陆参深呼一口气,眯眼道:“当年大周欲整顿江湖,李家便是陛下钦定的主事人之一,将军主管收集秘籍一事。”

    李文赋立刻了然。

    他李家主管武学秘籍,那这些书册,莫不是就是他爹私藏的武学秘籍。

    就说他爹不会留一本残缺的秘籍给他。

    李文赋爽朗一笑,“早说嘛,李绍远何苦吃本公子一脚,说不定本公子还亲自给他斟茶呢。”

    陆参汗颜,这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将军即是主管秘籍,遇见上好的武学秘籍便是派人抄录下来,遇见残破的,差人补全后藏于府内。故在将军府的十万八千卷武学秘籍,放是这世间最完整的秘籍,朝剑阁内的,多少都差点意思。”

    陆参说着,眼神中满是豪气。

    “所以公子所练剑法之形,便是熟知这十万八千卷!”

    李文赋愣在原地,太阿剑差点都是拿不稳了。熟知这十万八千卷,闹呢,那得读到什么时候,剑修还入不入品了。

    如何胜过荀荣。

    陆参呵呵一笑,“武学秘籍精简,一本不过三千字余字,公子读书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日夜间抄录,融会贯通,白日我教你练剑,两不耽误。”

    李文赋掐指算着,即便每日一万字,尚且需要十年时间,这何时是个尽头。

    还是说,练剑,本就这般难,不易。

    陆参瞧出李文赋的无奈,笑道:“所以公子需更加刻苦,不能是西京的败家子了。”

    陆参话未说完,特意强调道:“西京城内的青楼,公子需少去,最好不去。”

    李文赋一皱眉,“知晓了。”

    这老头,多事。

    他望着自家府邸内堪称第十九处朝剑阁的密室,拿来竹筐,取了百八十本秘籍拖了出去。

    陆参极为配合的送来纸张和红烛。

    “不打扰公子了。”

    李文赋长叹口气,没办法,开始抄录。

    陆参离开书房,李绍远见到后,小声招呼着到他这边来。

    李绍远轻声问道:“文赋答应抄录秘籍了?”

    陆参点点头,笑道:“有一品高手做引,公子没理由不刻苦的。有神剑再手,公子有望成就一品。”

    “就他?”

    李绍远摇摇头,“我看悬,入一品不重要,能保住这条性命就好。他能拔出太阿剑都是我李家烧高香了,明日我出远门一趟,讨要一幅滋养身体的药方来,你好好照看着文赋,嘱咐他好好练剑。”

    陆参答应一声,“公子会刻苦的。”

    此刻,书房内,李文赋奋笔疾书,并非是在简单抄录,一字一字间,念念有词。

    三本过后。

    吹灭红烛,倒地酣睡。

第十一章 递剑

    青衣女子简单告别,出了小院,一路问询,才来到了将军府门前,瞧着好生气派。

    府邸左右,除去两座气势恢宏的石狮子外,还有四颗门槐,其余迎春栀子翠柏之类的树木端立在两侧,可谓气派。

    青衣女子握着李文赋给的令牌,轻轻叩门,没一会便是有人出来接待,瞧见那块令牌后,立刻是俯身作请。

    这是将军府的贵客,不可怠慢。

    府内,李绍远正安排着远行的事务,忽然瞧见一位女子走近,着淡雅青衣,模样端庄,就连青丝也是用一条青色发带系着。

    透出一股傲气,眉若轻烟,眼眸中好似有流光,容颜算不得倾国倾城,却是极为耐看。

    关键这手里还握着文赋随身令牌。

    这就很令人浮想联翩。

    莫非是儿媳?

    李绍远赶紧朝下人使了个眼色,怎么没个眼力见,就让人家姑娘一直站着啊。

    快些落坐。

    在李绍远的注视下,陆参立刻又去沏了茶水,让下人端来糕点,又是揉肩捶腿的。

    大户人家亲闺女般的待遇。

    李绍远轻咳一声,走到了青衣女子身边,“敢问姑娘年芳几何?”

    青衣女子甚是疑惑,这李府中人对女子年龄这么感兴趣?但瞧着身边人,对这位甚至是敬重。

    应是大将军无疑。

    她不敢怠慢,恭敬的回答道:“二十岁,多三月。”

    李绍远哦的一声,比文赋大几月,不碍事。

    “那姑娘芳名?”

    青衣女子还未来得及作答,便是听到一阵慵懒声调。只见李文赋从书房外缓缓走去,瞧见青衣女子,没顾得上府内丫鬟更衣,走到了身边,笑道:“你来啦,还挺准时。”

    “去去去,一边去。”李绍远嫌弃似的说道:“把你那狗窝似的头发去洗洗,再出来见人。”

    青衣女子噗呲一笑,转眼瞧见李绍远一脸严肃,又是恭敬答道:“虞瑾。”

    李文赋还未走远,听到了这一声。

    原来她叫这名字。

    李绍远细细思索,瞧了眼她腰间佩剑,姓虞,还是用剑的,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大周朝廷收编江湖时,有一位女子剑修相助,似乎也是姓虞。

    都是过去事了,不提也罢。

    陆参瞧着自家将军神色不太对,公子虽是败家,纨绔,却从不曾带过一位女子回府。

    这莫不是当做儿媳了。

    他赶紧问道:“不知公子让虞姑娘来将军府是何缘由。”

    虞瑾这才反应过来,府内话语权重的两位都是站着呢,倒她是坐着的。

    她立刻起身,指向了李文赋的方向,“是他给我令牌,来府内教他练剑的。”

    李绍远陆参对视一眼。

    教文赋练剑?这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些。

    “那姑娘如今剑修几品?”陆参问道。

    虞瑾如实作答,“八品。”

    “师从何派?”

    “无师自通。”

    李绍远和陆参又是一愣,二十岁的剑修八品,是为女子,无师自通。

    未来能有多大成就?

    上三境兜底。

    李绍远忽然一笑,一拍陆参肩膀,陆参连连下蹲。

    “陆参啊,文赋练剑一事就交于你和这位虞姑娘了,我得赶紧出行一趟。待我回来时,文赋不入剑修九品,睡雪地去吧。”

    陆参面露难色,但是一路送着李绍远出府,急道:“将军不等公子送行啊。”

    “不等了,马车早备好了。”李绍远进了车厢内,掀开帘子,赶紧教陆参回府去。

    他那个儿子,巴不得他爹赶紧走呢。

    请了位姑娘教她练剑,不就想着风花雪月了,他在府内,容易坏事。

    陆参只得摇头叹息而归。

    这是什么世道,自古婆媳不容,怎么到了将军这,也是水火不容了。

    李文赋极快的打扮完毕,出现在虞瑾面前。一身白衣,有两束长发在身前,面容清秀,飘逸绝尘,杏眼明媚,腰间佩着太阿剑。

    他见了虞瑾,笑道:“昨日不见你摘下面纱,早知这般好看,就多贴着墙边一会了。”

    虞瑾冷哼一声,“登徒子,我呸。”

    早就知道他是这幅德行,西京青楼内的女子无一没有遭起毒手。本以为拔出太阿剑了,品行会好一些。

    教她练剑,算半个师傅的那位中年人,也是有一柄神剑在手。

    两人差别,太大了些。

    虞瑾本想就此离去,可一掏腰包,一颗铜钱都没有。

    她对着李文赋怒目相视,不是她,应该还有些铜钱在身的,不然不也不至于一早就辞去了镖局的生计。

    瞧着虞瑾这幅欲走,又是舍不得的模样,李文赋甚是觉得好笑,解释道:“好了,逗你玩的,本公子花了大价钱才将你请来,怎会气走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府内丫鬟,就单单只是丫鬟而已。”

    虞瑾仍然是不信,这世间男子生得一张嘴,嘴会哄骗人了。

    陆参一路小跑至李文赋耳边,低声细语。

    李文赋一愣,看向府门的方向,摇摇头,这老李头,真是闲不住啊。

    他叹口气,对着虞瑾说道:“出剑吧,让我见识你八品剑修的能耐,露一手。”

    “好。”虞瑾答应一声。

    陆参很配合的退到一旁,他也很想见识。无师自通的八品女子剑修,是个什么实力。

    虞瑾拔剑而出。

    眉目间添了分英气。

    不过仅是拔剑,有一道白色剑气则是出鞘而出,直奔李文赋而出。

    “好快。”

    李文赋匆忙闪过身子,剑气瞬息间砍到了他身后花树上,被斩去一半。

    虞瑾再次出剑,闪到了李文赋身前,一剑朝上提去。李文赋慌乱拔出太阿剑抵挡,一声铿锵之声,虎口处被震的发麻,太阿剑差点脱手而出。

    虞瑾即刻压剑,用力,逼得李文赋连连后退。

    回眸一眼,身后是池塘,索性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抽剑而出,翻了个跟头。

    太阿剑插入泥土中,用做支撑。

    府内下人立刻是拿来软垫,供李文赋坐着。

    虞瑾还想出剑,李文赋立刻求饶道:“女侠饶命,不敢造次了。”

    虞瑾收剑皱眉,“就这点体力?换气都换了三口了,你这怎么练剑?”

    李文赋喘气道:“本公子说了身子孱弱,不然我早练剑了,还真以为我是败家子不成?寻常人练剑一年,我得练三年,这还是保守的说辞。与其这么累,不如活的舒坦些,当个败家子,挺好的。”

    虞瑾皱眉道:“那你如今又为何要练剑了。”

    李文赋翻了个白眼,“你若是拔出太阿剑会如何?”

    虞瑾正色道:“当然是日夜勤勉,争做一品剑修。”

    “那不就得了,这就是原因。”李文赋缓缓起身,“休息好了,再来!”

    “好。”虞瑾答应一声。

    正欲再次出剑时,陆参急忙跑来,“公子还请歇息去,我来探探虞姑娘的剑法虚实。”

    “也好。”李文赋很识相的溜到一旁,一直挨打也不是个办法,得观摩观摩。

    “陆先生还请出手轻些,别伤了人家姑娘。”

    陆参点点头,“谨记公子之言。”

    他直面向虞瑾,轻声道:“虞姑娘出剑吧!”

    虞瑾一拧眉,不握剑的?也罢,将军府内不会没有高人,对付一位八品剑修,用不着剑。

    虞瑾率先出动,一剑朝陆参胸口处刺去。陆参单手负后,递出一掌。

    随着剑尖上溢出白色剑气,陆参掌心中,亦是有青色光彩散出,阻拦着白色剑气更进一步。

    他移步,手掌往前递出,青色光彩竟然是逐渐盖过虞瑾的白色剑气,眼见着要蔓延到剑柄之上。

    虞瑾见势不妙,手脱剑,一脚踢向陆参手腕处。剑飞至空中,她稳稳接住。

    没有了依附之物的青色光彩,一瞬间变幻为数道小剑模样,朝虞瑾袭去。

第十二章 剑仙风采

    那些青色小剑,如同自下而上的剑雨般,朝她袭去,教虞瑾应接不暇。

    虽是极快的出剑斩断,可还是有几道贯穿了衣衫。

    狼狈落地。

    “姑娘莫欺我是一介老朽,便留手啊。”陆参好意提醒道。

    虞瑾握剑,蹙眉,再次出剑,

    剑刃上白色剑气更盛,连挥数下,几道白色剑气朝着陆参袭去,都被巧妙的躲过。

    府内花树,亭灯不免是损坏数个。

    李文赋瞧着心疼,大喊道:“虞姑娘你小些力气,府内陈设,都很贵重的。”

    “知晓了。”虞瑾轻声念道。

    一闪而过,来到了陆参左侧,朝上挥剑,被陆参两指夹住,不得移动丝毫。

    虞瑾意动,霎时有白色剑气萦绕在剑身上,陆参不得不脱手。她立刻改变出剑的方位,四面八方,教李文赋都看到了残影。

    陆参一直是两指对敌,让虞瑾手中剑始终和他保持着七寸的间隔。

    不能近身。

    倘若一直耗下去,输的不免太难看了些。

    虞瑾后退了些,问向李文赋,“可能多取些剑来?”

    “当然可。”

    不出一会,李文赋便是跑到了府内放兵器的地界,差下人取下一面墙上的剑,放在了院子内。

    “你可看够?不够我再取些来。”

    虞瑾瞥了一眼,轻声道:“够了。”

    剑修入品,讲究手中剑是否能生剑气,而九品入八品,便是在于御剑的功力。

    御九剑,才入八品。

    陆参终于是得意正视虞瑾,她的八品,究竟能御多少剑!

    虞瑾往上一抛手中剑,并未下落,而是悬停在空中,斜着指向陆参。

    李文赋抱来的长剑,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升空。若是细数,有剑十七柄。

    齐齐飞到陆参头顶之上。

    “压!”虞瑾念道一声,佩剑先动,率先朝着陆参刺去,与此同时,十七柄剑同时朝下刺去,封死了陆参所有后撤路径。

    只是后撤路径。

    就在身前一剑将至时,陆参一跃而起,虞瑾见状,又是御剑朝上飞去。

    陆参脚尖一点剑尖,顿时有一道青色波纹从他脚下泛起,像是一颗石子丢入湖中的涟漪一般。

    那十七柄剑犹如失了灵气,朝下坠落而去。

    虞瑾见状,还想御剑,又是有九剑从剑堆中凌空而起,插在地上的十七剑蠢蠢欲动。

    李文赋痴痴看着,咽了咽口水,这光景,十万两银子花的不亏啊。

    “行了。”陆参喝道一声,缓缓落地。

    “你御十八剑本是就是极限,如何更是想御二十七剑,得不偿失,反而会伤了你自己。不过相较于同龄人,已经是翘楚了,教文赋练剑,有这个实力。”

    陆参说这话时,特意看了眼李文赋。

    说的同龄人,莫不就是她。

    李文赋不乐意,走了过来,“怎么说话的,本公子就不信了,还追赶不过一名女子了。”

    陆参呵呵一笑,“你大可以试一试。”

    虞瑾剑收鞘,犹豫了会,问道:“还请先生赐教,不是言御三十三剑既有入剑修七品的资格,为何不让我多御?”

    陆参长叹一声,“这御剑,非是越多越好。如同与人对弈一般,御三十三剑,便是棋手同时与三十三人对弈,需胜场三十三才算八品剑修境界稳固。虞姑娘只能御剑十八,强行多御九剑,放在棋局上,胜不了,也只算的净胜九场,实力不进反退。”

    虞瑾恍惚了神,低眉抱拳道:“多谢先生赐教。”

    陆参点点头,问道:“不过我倒有一事不解,姑娘天赋极高。但为何剑气是白色,非是青色?”

    世间剑修,入品时观剑气颜色,便可推断未来成就。故练剑之人,尤其是世家子弟往往要亲历大周五岳两江。

    见识了何谓壮阔雄伟后,心中方有豪气。

    剑气呈青色,便是有了成就一流剑修的根基,剑气呈白色,二流剑修已是顶峰,极难再有所造诣。

    这是极难出现乡野剑修的原因之一。

    自身生计尚且忧愁,何来胸中浩然气?

    虞瑾看着手中剑,想起了第一次握剑之时,她那半个师父握紧了她的手,凌空而起。

    御剑过九霄。

    所见之景不见大周大好河山,不见四大剑池,不见三教所立山头。

    只见白茫茫的一片。

    依稀可见天边处,有座金碧辉煌的大门,外加两位看守的士卒。

    见到她后。

    怒喝一声“大胆”。

    她那半个师父并未离去,而是让她闭眼,不知过了多久,她脚下仿佛是有实物般。

    那座大门,就在她的眼前。

    实在是太过巍峨,她只瞧见了门上写有的一个“南”字,还想看清时,被师父带离。

    又回到了那处残破的院子内。

    从那时起,她便决意练剑。

    至于为何剑气是白色,兴许就是那一次见闻的所见之景,除了白色,并无其他的颜色。

    虞瑾微微一笑,“谁规定了白色就不好,练剑练好了,照样可见巍峨景象。”

    陆参呵呵一笑,自罚着一敲脑门,“是我见识狭隘了,还望虞姑娘莫要见怪。”

    除去白、青剑气,更是有第三种剑气在内,颜色各异,不过那都是剑修大成者所能使出的了,与这小女娃应该没有关系。

    陆参走去府内深处。

    李文赋疑惑道:“陆先生,不教我练剑了?”

    陆参摆摆手,“剑修入品,谁教都是一样,不如交给虞姑娘,让我清闲些。”

    李文赋暗骂声只顾享乐,朝着虞瑾一笑,“那虞姑娘,开始练剑?”

    虞瑾点点头,剑出鞘,做了四个动作,分别是抽、提,击,刺。“剑法十三式,你先熟悉了再说,今日先练这四式,各三千下。”

    李文赋目瞪口呆。

    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语,无奈一笑,这银子,太好赚了。

    虞瑾躺在了一旁,看向李文赋,“别想着偷懒了,我盯着呢。”就在她躺下后的不久,府内丫鬟立刻为虞瑾端来了瓜果糕点。

    李文赋看的气愤。

    这是他身为李家公子才有的待遇,怎么就给她了。

    稍大的府内丫鬟斗胆说道:“将军出门时特意嘱咐过,怎么对待公子的,就怎么对待虞姑娘。”

    李文赋一抚额头。

    这是花了银两,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啊。

    练剑歇一会,练一会,日落外加一个时辰,李文赋终究是挥完了四个招式,共计一万两千下。

    看着自己不断颤动的手臂,李文赋干脆是席地而睡。

    虞瑾这才注意到,李文赋练的是左手剑,这是要做什么?岂不是更费力气些。

    李文赋懒得解释,指向东边的一处厢房,“为你备好了,这一月间就住在将军府内。”

    虞瑾还想反驳。

    不容分说的被府内丫鬟搀扶着进了屋内。

    将军出门时亦是吩咐过,要替公子剑虞姑娘看好了,进了将军府,便是李家的剑修,得有一间屋子常驻着。

    李文赋盯着虞瑾进房,丫鬟们又是带去了新衣裳,该是好好伺候着了。

    他一跃而起,拍拍了麻木的左臂。

    走向书房内。

    点燃红烛,关了门,留下一道小窗,开始抄书。白日练左手剑不是没有缘由的,不然夜间还怎么抄书。

    他细细研磨,这砚台有些陈旧,墨也快用完了,改日得去添置一二。

    虞瑾耐不住府内下人的热枕,换了身上好的绸缎衣裳后出了房门,在庭院内走走。

    西京寸土寸金之地,李家这么大一处宅子,景色别致,栽种花树四季皆有。

    她走到书房旁,透过小窗看去,不知李文赋在抄录些什么,原来练左手是为了如此。

    她悄悄离去,寻了处空地,循着记忆,开始练剑。

    她所练剑法,乃是那半个师父喝醉酒后,胡乱舞的剑法,她给偷摸的,画了下来。

第十三章 练剑,出府

    一夜过后,李文赋早起在虞瑾门前遵守着,见虞瑾推开门,主动迎了上去,双指夹着一张银票。

    “承诺你的十万两白银,这是五千两,先垫付着,以后有机会慢慢还。”

    虞瑾难以置信。

    伸出跟手指头,这个一,原来在败家子眼里,可以翻个百倍。

    见她皱眉,李文赋又是耐心解释道:“不用担心真假,你到西京城任何一处钱庄都可以换成真金白银,收着吧,准备教我练剑。”

    虞瑾点点头,指了指腹部,这一大早上的,还没吃东西了。

    李文赋走向院子中,喊道:“早就备好了,就在躺椅旁,剑招十三式,今日又是练那些?”

    心还挺细。

    虞瑾嘀咕一声,给李文赋又演示四招来,分别是点、崩、搅、压。依旧是各练三千下。

    没甚技巧,动作不出现偏差,就是最好。

    兴许是有着前一日的铺垫,今日还未日落便是练完。李文赋大口喘着气坐在了地板上,“虞姑娘,你说我练了这些招式,有用吗?”

    虞瑾看着自己所画的剑法,收回了腰间,“有没有用,得与人比试才知道。我出剑,你抵挡来看看。”

    “好咧。”李文赋一跃而起。

    “还请虞姑娘出招。”

    虞瑾使出最先练习的“抽”式剑法,李文赋不甘示弱,亦是同等出招,两柄剑交错着,互不相让。

    “压字剑法。”虞瑾提醒道。

    李文赋用力,由上而下的朝虞瑾压去。

    只瞧着虞瑾小腿渐渐弯曲,不断后退,收剑方是化解了这一招。

    “再来。”李文赋意犹未尽,一剑朝着虞瑾刺去。

    虞瑾手中剑一提,便是将太阿剑绕到了剑身一侧,对着李文赋一刺,抵住了脖颈。

    李文赋两指悄悄移开剑尖,讪讪一笑,“练习练习,不必当真。”

    虞瑾收剑,告诫道:“十三式剑法各练三千下,是为了让你体悟其妙处,各式之间,皆有联动,招招变幻无穷,方能出其不意。”

    李文赋点点头,“知晓了,今夜我再多加练习一千下,算是对今日所为的自罚。”

    虞瑾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加练一千下,不如好好体悟。但他乐于如此,不便多言。

    “你夜间在书房,莫不是在抄书?”

    李文赋点点头,“我那爹给我寻了个古怪剑法,非说没个十万本武秘籍牢记于心,筑不成根基。谁知道这老李头心里想的什么,不过也算有点益处,看遍了世间武学,方也能知晓其他武器的招式,比如枪。”

    “枪!”

    李文赋刹那间神色一变,用枪的,他姐不日便要回京,见他依旧不学无术。

    那红缨枪捅过来,半条命都没了。

    李文赋立刻起身,对着虞瑾告辞道:“突然离去,多有唐突,府内丫鬟你随便使唤,就当自家家一样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置办的明日和我说,我先回书房了。”

    李文赋一路快走。

    虞瑾见了微微蹙眉,这是那位用枪的,能将李家公子吓成这般模样,来日定要瞧一瞧。

    这夜,李文赋总计抄录了十本武学秘籍,砚台和漆墨,得置办新的了。

    抄录完成后,又去庭院内补足了四千式剑法,才回房睡去。

    往后接连数日,李文赋勤学的厉害,但因身子孱弱,剑法十三式练完后,竟然是晕厥在地。

    陆参急忙请来大夫诊治,将军不在,公子若是出什么问题,他这条老命都是不够赔的。

    大夫诊治过后,开了幅养身的药方,即是离去。反复叮嘱李公子这是太过劳累所致,好好歇息数日就好。

    万不可再次晕厥,恐不知道何时才能醒了。

    虞瑾守在床边,从被褥里拉出了胳膊瞧了瞧,皱眉道:“挺粗壮的啊,怎么才练几天剑就不行了。”

    李文赋赶紧将手臂收回,放在了被褥里,指了指虞瑾,“受了风寒,你负责啊。”

    虞瑾讪讪坐到了一旁椅子上,免得再找出什么理由怪罪是她坐在床榻边上,挡住了视线。

    陆参一脸愁容,劝说道:“公子,要不就别练剑了,这多少年没晕厥了,成为剑修虽是风光,可命短啊。”

    李文赋眸光一亮,双腿伸直,瞪眼着起身,诧异道:“剑修短命?”

    “那倒不至于。”陆参急忙摆手:“长命还差不多,但是公子这样损耗身子练剑的剑修确实短命。”

    李文赋再次倒在床上。

    看着一旁的太阿剑,顿时觉得日子了然无趣,“我不练剑,如何胜过荀荣?”

    陆参再三思虑,小声道:“我可替公子暗中出招,保证那荀公子看不出来。”

    虞瑾噗呲一下,倒也是个法子。

    李文赋瞥眼朝向陆参,“你当本公子傻,要毁我一世英名是不是。这尚且不足一月的争斗,西京城谁不知道。你出招是好,那荀荣看不出,就不担心别人看不出?动点脑子行不行。”

    陆参被这么一教训,立刻是俯身致歉道:“是是,公子教训的是,是我老糊涂了。”

    “以后说话过点脑子!”李文赋呵斥道,赶紧起身换了衣裳,拿起太阿剑走到了院子中。

    自顾自的说道:“就练剑一月,最多折损一月的寿命,百八十年呢,亏就亏了。”

    李文赋太阿剑出鞘,脑海中想着虞瑾是如何出剑的。

    一剑挥出。

    不见剑气,他身前的一颗大树确实落了一地叶子。

    李文赋不由大喜,朝虞瑾笑道:“我剑修入品了?”

    虞瑾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看去,大树又是抖动一地落叶。李文赋皱眉,这是为何,难不成剑气又折返回来了?

    “是风吹,冬日吹来一阵劲风不是很正常?”虞瑾无奈道。

    这世间那有人不过寥寥数日就成就剑修九品的,他李文赋不论是从资历,根骨,天赋上瞧都算不得上佳。

    没这回事。

    倒是很勤勉,练武一事,勤能补拙不假。

    但武学尽头,终究还是看是天赋。

    好比一个不懂道理的人,写的一手好字,让他去参加科举,照样是考不中。

    好字能拉近与考官距离,但不能作为评判的关键。

    李文赋坐在石板上,模样甚是忧愁,这幅身子骨,不知何来的问题,他姐不见孱弱啊。

    天意让他练剑不成?

    那为何要让他拔出太阿剑。

    造化弄人啊。

    见林文赋叹气模样,虞瑾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他一并坐着。反正一月后她就离开了,她教他练剑无藏私,拿了五千两白银已经很知足。

    忽然间,两人头顶上传来一声鹰叫声。

    一只体型有半人腰高的海东青飞到了庭院内,脚下系着什么东西。李文赋见了起身取下,那猛禽即刻飞走。

    只留下一张纸条。

    寥寥数字。

    李文赋神色一冷,拿起太阿剑,朝虞瑾问道:“陪我出府一趟,有要事。”

    虞瑾犹豫了会,应道:“可我来将军府只教你练剑。”

    “我加钱!”

    虞瑾还是犹豫。

    “一万两白银!”李文赋急道,一把欲挽住虞瑾手臂。

    这登徒子。

    她反驳道:“我不缺钱。”

    “我知你不缺,都有十万两了不差这一点,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李文赋正色道。

    虞瑾这是第一见李文赋如此认真的模样,那日在朝剑阁请她教练剑时,都未曾见到的模样。

    她甩开李文赋手臂,问道:“去何处?”

    “西京最大的青楼。”

    虞瑾一听,往回走去。

    李文赋着急解释道:“非是观舞听曲,我去寻一样东西。”

    虞瑾摆摆手,“本姑娘管你去作甚,我一介女子去那种地方,好歹需要一个面纱不是。”

第十四章 凤惜楼,两位花魁

    李文赋携虞瑾出府,直奔西京城内最大的青楼,凤惜楼而去。

    一路上不免遭闲人目光窥探,李文赋安抚道:“别太在意这些人,本公子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虞瑾配合着点点头。

    在府内,她向丫鬟打听过,李文赋可曾欺辱过她们。

    丫鬟们皆是摇头,眼神中透着感激神色。李公子是为极好的人,从未打骂过,所发工钱相较其他府邸更是高出许多。

    不是传言中那般纨绔。

    过了一会,李文赋停下脚步,“就是这了。”

    虞瑾抬头望去,凤惜楼三个字样极为醒目,流光溢彩般,大红灯笼悬挂两侧,流苏一直从门上边悬挂而下,衬得屋内光景愈发令人想要窥见一二。

    李文赋往着一站,即刻有人进去通报,很快,便是有一位女子笑脸出来迎接。

    “哟,这不是李公子呢,快快有请,许久没来我凤惜楼了,姑娘们都想念着呢。”

    有人掀起流苏。

    好让这位纨绔子弟不至于因为招待不周,便不赏重金了。

    李文赋细心解释道:“这位是凤惜楼老板娘,任欢。”

    虞瑾微微皱眉,怎么是个男儿家的名字?

    李文赋朝四周看去,瞥了眼虞瑾疑惑神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声道:“原名漏了个君字。”

    虞瑾这才了然,怒目瞪向李文赋。

    登徒子本性不改,刚是对他看法稍微好一些,一下子又显露本性了。

    呸。

    任欢听闻到这句,妩媚一笑,“公子又在打趣奴家了。”

    李文赋指了指腰间佩剑,不愿多废口舌,问道:“花魁呢,我要见她。”

    任欢带路,上楼而去,“抚琴花魁就在房内呢,等着公子。”

    李文赋亦是上楼,走到了任欢身边,看了眼她身后房门,可见烛光。

    他却是朗声一笑,“谁不知道凤惜楼有两位花魁,我找遮目花魁,非是抚琴。”

    说着,李文赋领着虞瑾朝另一头走去。

    任欢在身后追赶,急道:“李公子且慢,遮目花魁正招待客人呢,要不今日先去抚琴花魁那里,还有这楼内姑娘也不少,李公子何必贪恋一人。”

    李文赋停步,眯眼看向任欢,质问道:“这西京城内,还有比我更纨绔的公子哥?”

    “这...”

    任欢一脸愁容,这就算没有,她也不敢如实相告。轻声念道着:“要不先去抚琴花魁那,过会我再喊李公子过去。”

    “那怎么行,没有我等别人的道理。”李文赋轻笑一声,朝前走去,推开了遮目花魁的房门。

    任欢焦急道:“李公子使不得。”说完,闭上了双目,不忍目睹这一场面。

    房内,只有一位女子,并无其他人。

    李文赋一笑,“没人呐,那这房间,本公子今日包了,任老板娘,记住了,不许任何人来此。”

    任欢苦着脸应道,内心甚是奇怪,莫非,那位公子哥今夜不来了?

    倒也行,收两家银两。

    所谓遮目花魁,整个眉目间,戴着一幅面具。而那面具上,画有眉目,远远瞧之,就像是原本的面目般。

    倾国倾城。

    从未有人见过这位遮目花魁摘下面具后是何模样,有人说就是那面具上的容颜,也有人言实则丑陋无比,是面具遮挡住了瑕疵。

    尽管如此,众说纷纭,却丝毫不影响这位成就花魁之名。

    面具之下,令人浮想联翩。

    这点,倒是吊足了西京男子。

    李文赋转身将房门关上。

    遮目花魁一掩嘴角,笑道:“李公子今日倒是有新花样,带了位女子来凤惜楼,这是要作甚?”

    李文赋瞧了眼虞瑾,坐在了遮目花魁身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遮目花魁指了指李文赋脚下,“双目虽是被遮挡着,但是可循着缝隙见到所穿之鞋。李公子这双依旧富贵大气,可这位,端的是清秀,还有些许的泥泞,不是富贵人家出身。”

    李文赋一瞧虞瑾身下,还真是如此。

    这几日只顾着送去衣裳,倒是忘了这一处,有所疏漏。

    他不由赞赏道:“花魁观察的果然细致。”

    遮目花魁摇摇头,“即是遮了目,再不细致些,怎能分辨出达官贵人,对待不同的客人,自然要有不同的待客之道。”

    “那花魁对本公子呢?”李文赋好奇道。

    循着面具缝隙,遮目花魁给李文赋倒了杯清酒,“自然是最好的待遇。”

    李文赋笑得合不拢嘴。

    原这就是纨绔子弟,还不错。

    虞瑾瞧着李文赋享乐陶醉神色,一把将佩剑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不悦道:“李文赋,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李文赋如梦初醒,差点忘了,这花魁,真就摄人心。

    他轻咳一声,“听说花魁近日得了一方砚台和徽墨,能否让本公子看看。”

    遮目花魁轻嗯一声,“我这就拿给公子。”

    李文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就好。

    那只海东青传信到府内,究竟是何人作为?

    是刻意将他引诱在这里来的。

    知晓自己对江南好砚好墨爱不释手,特意让自己来凤惜楼取,有种预感,这一行不会这么安稳。

    果真,就在遮目花魁拿出砚墨的时刻。屋外,有一阵急促脚步声而至。

    李文赋缓缓喝着清酒,有一行人破房而入。

    任欢在身后追赶着,喊道:“荀公子,遮目花魁今日身子不适,不招待客人了,还请移步抚琴花魁那。”

    李文赋放下了酒杯,瞧着推门那人,轻笑道:“荀公子也是有雅兴啊,也来凤惜楼?”

    遮目花魁听见这阵势,不由的放下了手中砚墨,坐在了床边。今夜这事,不是她能掺和进去的。

    任欢亦是进入了房内,瞧见这一幕,一抚额眉,终究还是见不到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两位公子哥这还对峙起来了。

    荀荣斜眼看向任欢,质问道:“任老板娘,这就是你说的遮目花魁身体不适,今夜本是我定好的房间,却是拱手让给了他人,这理说不通吧。”

    任欢这一刻也不知如何解释。

    相较于荀家,这李家更是不能得罪,但是今夜站在荀家身后的,亦是个庞然大物。

    今夜,凤惜楼算是没法子营业了,这两位见面,谁都不会让谁。真当她犯愁之际,荀荣开口道:“老板娘,关好房门离去吧。今日有败家子在此,不关你事了。”

    任欢大喜过望,这是替她解围了。

    李家乃是朝堂上三公之一,荀家没还那个胆子找李家的麻烦,故今夜,李公子应该不会有大碍。

    她亦可安然离去。

    关上房门后,李文赋神色忽然是变的冷冽起来,在荀荣身后,还有两位面目可憎之人。

    一位佩刀,一位握着杆长枪,都不是荀府中人。

    荀荣讥笑道:“李公子好雅兴,剑修尚未入品,便是来凤惜楼寻乐子了。”

    说着,他瞥了眼虞瑾,随是带着面纱,但是依稀可见美人之姿。“这也是李公子带来的?有眼光,摘下面纱看看。”

    荀荣上前三步,伸出手去,却是被虞瑾一巴掌拍走,站到了李文赋身后。

    “性子还挺烈。”荀荣笑了声,随即神色变得凶狠起来:“李文赋,今夜凤惜楼是我荀荣的地界,你识趣点最好早些离开这里,莫说本公子不给你面子,等那一日剑修入品了再来这里。”

    李文赋拧眉看向荀荣,“若是本公子不走呢?”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你剑修尚未入品,拿什么和我争斗,还不知你从朝剑阁拿出的秘籍学了几分?”

第十五章 对战

    李文赋握紧了太阿剑,“你大可以试一试,你先想清楚了,对我动手,想过你爹在朝堂上地位没有。”

    被这么一说,荀荣倒还真的担心起来。

    李大将军贵为三公,朝廷上话语权亦是极重,他爹升官一事本就耽搁了数年,明年开春估计就会升迁。

    若是将李家得罪的更甚,升迁估计又是无望。

    但是让他今夜来凤惜楼那人,却也保证了他荀家升迁,今后在官场只会更加如鱼得水,无需惧怕一个李家。

    皇室,不会骗他才对。

    荀荣再三思虑后,说道:“大将军如今不在西京,你在凤惜楼出事无人为你撑腰,反倒会耻笑你败家性子不改,还顾着享乐。”

    这话不假。

    自从李文赋拔出太阿剑后,虽是得了天子赏赐,但他爹背地却无个喜色。

    这柄剑,握着烫手。

    一月后若是剑修不入九品,那么全西京的人都会看他的笑话,这柄剑也会被收回。

    届时,荀荣之流,估计会更加猖狂,他李文赋在西京,更是待不下去。

    但是今日还未到那个时刻,荀荣便是如此狂妄。李文赋细细思虑着,他身边两位带着兵器的,从未在荀府中见过。

    非是荀府中人,莫非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助着荀家,与他作对。

    李文赋直视荀荣,正色道:“我今日真不走了,你能怎样,打一架?”

    “你莫以为我荀荣会怕了你?”荀荣不由的已经握上了腰间佩剑。

    虞瑾在身后轻声提醒道:“他是九品剑修,虽实力不怎样,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文赋拧眉问道:“你不帮我?”

    虞瑾摇摇头,“我只教你练剑一月,没必要得罪西京城内任何一位权势公子。”

    “知晓了,你不帮,我来。”李文赋握着太阿剑起身,喊道:“你们谁来?”

    荀荣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们谁能胜过李文赋,重重有赏。”

    “我来。”开口的是在荀荣左侧一位佩刀的青壮男子,刀出鞘,寒光四溢。

    李文赋不敢示弱,拔剑出鞘。

    那男子面对李文赋手中太阿神剑,还是有所忌惮,不过在荀荣赏赐的诱惑下,上前一步。

    李文赋半蹲着身子,快步一剑刺出。青壮男子迅速做出反应,横刀抵抗。

    用力一捶刀身,可见有刀罡泛出一道波纹,将太阿剑弹开,震得李文赋手臂发麻。

    虞瑾皱眉道:“练刀的九品?”

    若真是,那她就不得不出手了,李文赋不能死,或伤在这里,不然她对将军府没个交代。

    她正要出手之际,被李文赋拦住,“用不着你出手,非是练刀的九品,这家伙的刀法我抄录过,是一种借力打力手法,我能破解。”

    听着李文赋说的一本正经,荀荣有些不信,朝青壮男子使眼色,让他继续出招,不用留手。

    这家伙的嘴皮功夫他是领教过的,说不赢,这会估计也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听人言他这几日都在练剑,那有心思琢磨刀法,唬人的罢了。

    不出三招,李文赋必败无疑。

    “再来!”李文赋喝道一声,一剑朝下劈下,青壮男子还是欲用此前的招式。

    在太阿剑劈到刀身的一瞬间,李文赋立刻停手,改提剑式,让男子刀身不再横在身前,而是竖着朝向,让他无法借力。

    昨夜李文赋便是抄录的此书,讲究的是一掌拍向刀身时,刀身快速与敌对兵器快速击打,从而产生的刀罡。

    破解之法甚是简单,只要不给他拍向刀身的机会便可。故李文赋提剑时,是将那刀引诱着竖着朝向,便无刀罡产生的机会。

    随后再是用力一压,青壮男子手中刀脱手而出,从荀荣身前一闪而过,插在了房柱上。

    李文赋上前三步,一剑抵在了男子脖颈上,淡淡道:“你输了。”

    青壮男子汗颜不已,朝李文赋抱了拳,拔出房柱上的佩刀,重新站在了荀荣身边。

    荀荣微微皱眉,本是想责骂两句,转念一想,非是自己人,故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向右侧握剑那人。

    “上去试试?赢了两份的赏赐。”

    握剑男子缓缓而出,一枪指向李文赋。

    虞瑾开口提醒道:“小心些,比用刀的更不好对付。”

    李文赋点点头,“多谢相告。”

    长枪不比用刀,枪头直指李文赋身前时,太阿剑距离那人尚有两个身位距离。

    近身都是件难事。

    那人长枪只是很简单的刺法,仗着兵器的优势不断逼迫着李文赋后退。

    再退三步就是遮目花魁的床榻了,不可再退。

    李文赋谨慎瞧着出枪的间隙,待枪收回之时,猛的下蹲,欲要一剑挑去。

    那人反应亦是极快,知晓李文赋用剑想要步步逼近,一枪横扫李文赋脚下。

    两旁座椅四角尽折。

    李文赋本就是半蹲形态,躲避不过,只能起身一脚踢在了房柱上,顺手拿起了一个青花瓷。

    遮目花魁瞧着,大声提醒道:“李公子小心,很贵的。”

    “我赔。”

    李文赋已然飞腾到了半空之中,朝着那人头顶就是一砸,可惜仍在了空处。

    不过尚好,总算是近身了。

    李文赋一剑砍下,忽然间觉得眼前一晕,恍惚了片刻。这幅身子当着这么孱弱,接连对战数位都是问题?

    长枪本是横着拦住那剑,霎时发觉力道少了许多,双手奋力将李文赋推开,一枪刺去。

    李文赋急忙侧身躲避。

    一枪不够,第二枪接踵而至,身旁就是木桌,无处可躲。

    虞瑾大喊道:“小心。”

    正欲拔剑帮忙时,忽然有一道白色剑气朝她袭来,她闪身躲过,可就错过了出手相救时机。

    李文赋瞧着那一枪将至,索性翻身躲进了桌子里。长枪继续追赶着,一枪刺入桌底,往上一挑,轰然碎裂成两半。

    虞瑾瞪眼瞧着,喝道:“本姑娘不管你是谁,李文赋若是伤在这里,等着李家报复吧。”

    荀荣呵呵一笑,“凶人时倒有几分妩媚模样,有人会喜欢的,待我收拾了李文赋,再找你好好聊聊。”

    虞瑾已经将荀荣家中人骂了不下八百回,定睛瞧着,李文赋咳嗽着逃出。

    “我说,花魁姑娘,这桌底真够脏的,扑我一鼻子灰,下次记得打扫。”

    遮目花魁噗呲一笑,“自然,听公子的。”

    用枪那人看向陈玉谈,吃惊道:“你躲过了我这一枪?”

    “这是自然,为何躲不过?”李文赋冷笑一声,趁着用枪那人正是吃惊之余,一剑压在了长枪上,学着青壮男子一掌拍向太阿剑。

    赫然间泛起好一阵涟漪。

    两人皆是被震开。

    不分胜负。

    虞瑾见状,拉住了急剧后退了李文赋,而用枪那人则是重重的被震到了墙壁上,一声闷哼。

    李文赋稳住身形,道了声“多谢”,又是拿起太阿剑,剑指荀荣,咬牙道:“可还要打?”

    荀荣瞧了眼怕是被震出内伤那人,赶紧叫他回来,隔着丢人现眼的。

    身后的主子莫不是要震怒,怎么连一个才习武的李文赋都打不过。

    “那我只有亲自动手了。”荀荣缓缓拔出自己佩剑,轻笑一声,“我就不信了,你一个尚未入品的剑修,与我争斗?”

    荀荣拔剑而出。

    李文赋跃跃欲试。

    却是遭虞瑾一脚踢远开来,不由喝道:“你凑什么热闹,尚未入品,就学人争斗,也不惜命的,我来。”

    虞瑾拦在了李文赋身前,“有什么本事,冲我来。”

    “那是你自找的,就是位女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荀荣喝道,朝着虞瑾就是挥来一道剑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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