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满园春色
虞瑾手中剑出鞘,一剑斩之。
荀荣惊骇不已,这位女子,竟也是位九品剑修。若是这样,那今日教训李文赋一事,就难以实施了。
但对方是女子,兴许能略胜一筹。
荀荣正欲继续挥剑时,忽然瞧见,那女子两指微动,手中剑不过瞬息,便是飞至身前,直抵眉心。
会御剑,八品剑修!
荀荣当场愣在原地,不敢再挑衅一句,性命攸关时刻,他与李文赋又无甚深仇大恨。
不至于取他性命。
想到此处,立刻是缓缓下蹲,将佩剑放在了地上,飞剑亦是随着他下落。
荀荣一脸笑意,双手合作,边拜边说道:“女侠,我等投降,不争斗了,你看?”
“滚!”李文赋面无表情说道。
“是是是。”荀荣吩咐着身后两人先走,待房门大开之后,自己赶紧拿了佩剑,一溜烟的逃走。
在外时刻警惕着屋内动静的任欢瞧着这离去的背影,喊道:“荀公子,不多待会啊。”
没有回应。
任欢不由的掩嘴一笑,这荀家公子,终究还是敌不过李公子啊。
楼内姑娘皆是朝任欢看去,她们老板娘,何时这么开心,许久没见一笑了。
“去,忙活你们的去。”任欢摆摆手,美滋滋的进了自己房内,今夜没出甚大乱子都是好的。
遮目花魁前去将房门关上,李文赋则是走到了窗边,抓些散在地上的瓜仁,瞧准了两个反向,狠狠的抛去。同时喊道:“别看了,也不知道替谁守着,满屋的春色,很好看?”
说着,关上了小窗。
满园春色,关得住啊。
李文赋转身看向遮目花魁,“我要的东西呢?”
“这就给李公子拿来。”遮目花魁走到床边,在自己枕边拿出了一个紫檀木盒子。
“砚和墨都在里面了,前些天有位蒙面的公子来此,特意让我交给李公子。”
李文赋轻嗯一声,打开了紫檀木,瞬间有一股墨香传来。
“是好墨,产自江南,与我家中的那块味道一样。这砚台也不错,本公子收下了,欠你个人情记,以后还。”
遮目花魁施法了个万福礼,“无需公子还。”
李文赋想了想,朝遮目花魁慢慢走去,步调越来越快,直至遮目花魁躺在了床边,李文赋才肯罢休。
他两指勾住遮目花魁脸颊下方,轻声道:“你看得见。”
虞瑾呸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这家伙,终于还是上演了这一出,早知道不帮他了。
死在人家剑下多好。
遮目花魁语调稍微一变,带有笑意道:“我只是遮住了眉目,又不是瞎了,自然能看见公子。”
李文赋摇摇头,“我是说,你可以看到的我的面容。”
遮目花魁默不作声。
李文赋起身道:“面具眸中有小孔,是黑色,恰好对应你眼眸,故他人看不出来。刚才你神色惊恐,胡乱瞥向他处,就露出破绽了。这点,花魁日后小心些。”
遮目花魁闻言一怔,低眉一笑,“多谢李公子提醒。”
李文赋坐在了椅子上,观察这屋内摆设,身前对岸一处空架格外显眼。
是被打碎在地的花瓶。
李文赋转移话题道:“来了凤惜楼很多次,只知花魁名遮目,不知真名。”
“清阙。”遮目花魁应道。
“那抚琴花魁呢?”
“宋词。”
“好名!”
李文赋赞扬一声,正欲离开时,忽然又是凑近了遮目花魁,“本公子很想知道,你这面具,模样如何。”
李文赋伸手,正欲揭下面具时,被遮目花魁伸手拦住。
“怎么,我也摘不得?”
遮目花魁摇摇头,“只是小女子曾立过誓言,非是小女子倾心之人,不得窥见小女子真容。”
这李文赋就不乐意了,摊开了衣裳,露出了一身锦绣绸缎。
“本公子,西京城最大纨绔,家财万贯,这些年在凤惜楼挥霍的银两以万计数,莫非还不能得到清阙姑娘青睐?”
遮目花魁摇摇头,“清阙自然是欢喜公子的,但小女子所言倾心是要公子也倾心于我,公子若想看,立誓此生只娶我一人,这面具,即刻取下。”
李文赋犹豫再三,后退数步,对着遮目花魁拱手道:“今日李某多有唐突,还望花魁见谅。”
他使朝虞瑾使了个眼色,还愣在这里干嘛,走啊。
“哦,来了。”
李文赋还未推开房门,任欢抢先一步进了房间,见着一地碎屑,惊奇道:“这是干什么呢,你俩打架了不成?把我凤惜楼毁坏成这样,得赔钱。”
李文赋憋了一肚子气,不想多加争辩,“说个数,配多少。”
“屋内陈设,损坏的房柱,还有打斗吓走的客人,看来李公子你是常客的份上,打个折扣,五千两银子足矣。”
“就这些,五千两,抢钱呢!”李文赋吼道。
这凤惜楼不愧是西京城内最快赚钱的营生,宰他,亦是毫不手软。
他掏了掏自身腰包,最终无奈看向虞瑾,尴尬一笑。
“那个,虞姑娘,钱没带够,借你的一用。”
“不借。”虞瑾好生无语,借他钱就是为了逛青楼的,那有这样的好事。
“回府就还你。”
虞瑾任是不信。
“双倍奉还。”
“早说不就得了。”虞瑾大方的从腰包内拿出一张面值五千两的银票,递给了任欢。
就是有些褶皱。
寥寥几句间,任欢和遮目花魁仿佛都是听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这位姓虞的姑娘住在将军府内。
李公子可是从未单独带过女子进府的,这层关系,不言而喻。就是不知是那家闺女了,没见过这模样的。
一时间,任欢竟是有些犹豫,该不该收这银两了。
“怎么,还嫌少了,再多不给了。”李文赋拉着虞瑾手腕,很快出了凤惜楼。
虞瑾想挣脱,这人又在变着法占她便宜了。
岂料李文赋这次握的很紧,没给虞瑾挣脱的机会。
他语速极快,“别松手,身后有人跟着,快些带我回府,我身子承受不住,随时有可能晕厥,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虞瑾一听,观察起四周来。
确实如他所言,身后有人悄悄跟着,境界比他还要高出不少。刚想回眸一看时,却被李文赋更加握紧了手臂。
“不许回头,就当没发现他。”
“好。”
不知为何,虞瑾出奇在这件事上没有反驳李文赋,近乎是她在用全身的气力带着李文赋小跑。
“回到府内,有陆先生,那人就不敢造次了。”
没过一会,眼前就是将军府,李文赋慢下脚步,缓缓推开府内。关门时,想一探究竟,却是无果。
街道上无半分人影。
瞧着自家公子回府,陆参前来迎接道:“公子可是又去练剑去了?”
李文赋摇摇头,神色凝重道:“回府时,有位境界高深的剑修一直跟着我,还请陆先生出手查探。”
陆参闻言神色一冷,“何人敢跟踪我家公子,不要命了。”说着陆参一跃而起,朝府外飞去。
“我扶你回房。”虞瑾急道。
就在李文赋进屋的一刹那,虞瑾关门的瞬间。
他终究是忍受不住,胸口一痛,一口淤血喷涌而出,虞瑾不由吓了一跳。
李文赋长舒一口气,“不用担心,吐出来好多了,替我拿件新衣裳,这沾有血迹的衣裳拜托虞姑娘一件事,替我拿去后厨烧了,不能留有一点痕迹。”
“好。”虞瑾答应一声,皱眉看着李文赋脱下外衣,他手臂上,亦是清晰可见一道红痕。
是那长枪所为。
李文赋轻咳一声,递去了旧衣裳,“拜托了。”
第十七章 女子剑仙
待虞瑾走后,李文赋艰难移步,打开了床边的柜门,拿出一个木盒,打开后,竟是些许白布和草药。
本是为和荀荣一战后准备的,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他一狠心将手臂上的衣袖撕下,敷上了草药,再用白布包裹着,那一枪在桌底,实实在在是挥到了他胸口间。
手臂想要阻挡那一枪时,不免也是受了伤,虽无血迹,但肯定是伤及了筋骨。
这半月间,左手练剑不太可能。
待他将手臂缠绕的牢固后,很快穿好了衣裳,没让虞瑾瞧见这一幕。
虞瑾很快推门而进,问道:“你的伤势,要不要喊位大夫来给你瞧瞧。”
李文赋摇摇头,“不用了,我练剑晕厥一事估计整座城的人都知晓了,这受伤再给知晓了,荀荣只会更加猖狂。”
虞瑾哦的一声,他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管他了。
李文赋细心的观察道:“你手怎么是湿的,不就是沾染了一些血迹,有必要这么嫌弃本公子?”
虞瑾冷哼一声,“要你管!”
双手找个块干布擦了擦,便是打开了紫檀木盒子,拿出砚墨,细细研磨起来。
不知从何处又翻出了纸笔。
开始写字。
李文赋刚想制止,胸口处忽然又是传来一阵剧痛,开口不得,只能由着虞瑾瞎闹。
没过一会,虞瑾将白纸放在了李文赋身前,“按个手印吧。”
李文赋清楚的看着,白纸上,赫然写着李家公子欠虞瑾十万五千两白银。
“你抢钱啊。”他没好气道。
“是你说的双倍,又不是本姑娘说的数目,赶紧按个手印。”
“庸俗!”李文赋小声嘀咕一声,被迫无奈的按了手印,这负债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十万五千两白银,何时能还清啊。
虞瑾自己也按上了一道,瞧着白纸上空隙还多,索性是五个手指头皆是在砚台中一点。
这样就不怕他赖账了。
李文赋见此,不由阻拦道:“这徽墨你就这么给我糟蹋了?”
“怎么,很值钱?”虞瑾赶紧收了手,生怕他又寻出什么借口在银两上动手脚。
辛辛苦苦挣的钱,不能浪费在了这里。
李文赋摇摇头,“倒也不是,这徽墨是我娘亲家乡所产,我书房内的快用完了。凤惜楼遮目花魁那刚好得到一块,所以今夜才去了那里,你别误会,我真不是为了享乐去的。”
虞瑾似懂非懂。
她是孤儿,是被那半个师傅捡回家的,这情愫,她一辈子可能都体会不到。
“那你娘亲呢?怎么在府中没见过。”
李文赋皱眉看了虞瑾一眼,眼神不带有异样光彩,看来是真的不知晓,不是故意提起这伤心事。
“十多年前就殒命了。”
“啊。”虞瑾低眉,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对不起啊,我不知晓此事。”
李文赋摇摇头,“无需道歉。”
他看向虞瑾,忽然是想到什么,问道:“你剑法不俗,有没有考虑去四大剑池之一的江南剑池砥砺剑道,我可以助你前去。”
虞瑾想了想,江南剑池,大周唯一收女子的剑池。她能感觉到,就凭她画下来的剑法,无高人教她练剑,七品剑修已是她的极限。
若是能拜入江南剑池,剑法上肯定会有更高的造诣。但是在西京,还有很多人需要他照料着。
她不能去。
婉拒了李文赋的盛情邀约。
“你为何要我去江南剑池?”虞瑾好奇问道。这家伙做事虽然不同寻常,但终归是为了一个“利”字。
她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李文赋深呼一口气,微眯眼道:“因为我娘也是出身江南剑池。”
在他脑海中,知晓的只有这些,剑池出身,在十多年前整顿大周江湖时不幸殒命。
其余的,一概不知。
他问李绍远,也是闭口不谈,其他人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殒命之后,关于他娘的消息在西京城内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连安葬之地,也不是在西京。
每年的祭日,他爹只是烧着纸钱,望着江南。
虞瑾口中轻声细语,身陨十年之久的江南剑池女子,又是李文赋的娘亲。
这身份显赫,不该是籍籍无名才是。
虞瑾犹豫了会,试探性的问道:“你娘亲是不是姓阮?”
李文赋刹那间望向虞瑾,“你怎么会知晓,谁告诉你的?”
瞧着李文赋神色激动,虞瑾安抚道:“你别急,我也是从我那半个师父口中得知,他喝醉后一直念道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姓阮,还说什么女子剑仙,好一个一品剑修。”
李文赋闻言愣在原地。
他娘是一品剑修?女子剑仙?
可爹说,她娘不过是个才入品的佩剑之人,不过几式花拳绣腿的剑招,杀只家畜都难。
“那你说,我娘姓阮名什么。”
“单一个素字。”
李文赋如遭雷击,阮素,由不得他不信,这就是她娘亲之名,世间不会有同名同姓这么巧的事情发生。
再结合他数十年来的见闻,西京人闭口不谈,就连问起陆参,也是无可奉告。
种种迹象表明,他娘亲肯定不是一位才入品的剑修。
至于虞瑾所言,女子剑仙,也不过是一个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一时间,李文赋坐立难安,脑中晕涨的厉害,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是涌现出现。
但都被一一否定。
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一切都是虚妄的。
“那你半个师父念道的另一个女子是谁?”李文赋问道,兴许可以从这方面调查起。
虞瑾摇摇头,“不能说,我答应过师父,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行,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知足了。”
虞瑾不说,不代表他不能查。
十多年前事,太过久远,他这一辈的人估计都是不知晓的,得问老一辈方能知晓。
“没其他事的话,这欠条我就拿走了,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虞瑾起身道。
在她看来,今日貌似告诉了一些李文赋他尚不知晓的事情,不知是好是坏。
“等等。”李文赋阻拦道:“近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单独出府,要出府也是由我陪着。”
“为什么?”虞瑾问道。
这不过是教他练剑,怎么还限制起自己来了,莫非又是起了什么歹心。
她可不是凤惜楼内的姑娘,十万两银子就想要她,不可能的事情。
李文赋脸色慎重的解释道:“你我,现在估计都已经被大周的几位皇子盯上了。”
“皇子?”虞瑾不解道。
对她而言,她这种无权不富的人,能接触到李文赋,已经很不易了。
这如今还有皇子掺和了进来,怎么感觉进了将军府,许多生平见不到的事情,全涌了过来。
不知境界高深的陆参,一夜就用掉五千两白银的凤惜楼,还有娘亲极为可能是一品剑修的李文赋。
这三件事,发生在寥寥数日。
如今更是有皇子掺和了进来,本来极为平静的生活变的危机四伏一样。
这如何教人受得了。
“皇子与我无冤无仇的,难不成本姑娘单独出府,还有危险不成?”虞瑾实在是不信李文赋之言,估计又是花言巧语的陷阱之类。
李文赋轻笑一声道:“你今日在荀荣面前使出了御剑一招,又是为了护我,已经进入他们的视线了。”
“他们?”虞瑾又是疑惑道。
怎么,还不止一位皇子啊。
李文赋悠哉悠哉道:“这是自然,不然怎会有我今日刚去凤惜楼,荀荣后脚就跟着来了,而且身边还有两位不是荀府之人。这块徽墨,就是在引诱我出府!”
第十八章 局势不稳
“那你如何能断定是皇子所为?”虞瑾疑惑道。
莫非就不是李家在西京树敌太多,趁着大将军不在西京城内,对李文赋下手。
“就凭这柄太阿剑!”李文赋掷地有声,眯眼道。
“这柄剑,是位臣子,无人觊觎。本是该是归还给皇室的神剑却是赏赐给了我,几位皇子不甘心。如今陛下正直壮年,太子出身低贱,二皇子随时有取代之心,两人都想得到此剑去边关立军功。”
“那今夜设计你的是,那位皇子?”
虞瑾没想到不过是取一徽墨,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愈发觉得在将军府不是一件明智的决定。
挣他的银两,早该想到没这么简单。
“太子西京豢养门客,来者不拒,今夜与我对敌的两位尚不入品,明显就是太子的人。”李文赋解释道。
“所以想要夺回太阿剑的是大皇子?”
“不见得。”李文赋摇摇头,“太子门客众多,被人安插进去几位很正常,今夜之事估计是二皇子所为。”
“那还有一位皇子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懂得什么,暂且不用管他。”
“哦。”虞瑾应道一声。就是说西京城内有两位皇子已经将李文赋视为了眼中钉,很有可能包括她自己在内。
那城外的小村落,更是不能去了。
几日不见,小姜子会很想念她才对,都怨李文赋,教他练剑就教,非要把她牵扯进来。
这下好了,有家不能回。
“没事,过些日子等我爹回来就没这么多事了,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让他们蹦跶几日。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你告诉陆先生就行,别出府。”
虞瑾点点头,起身告辞,朝自己房间走去。
李文赋则是紧盯着那徽墨不移眼,产自江南的墨,引诱他去凤惜楼,是看准了他见徽墨便会想起娘亲。
西京城内,如此懂他李家的,除了几个世家,便是只有皇室知晓。
不管是那位皇子,若让他追查到,照样不会轻易放过。
荀荣,不过是一枚旗子罢了。
他看向太阿剑,伸出左手握起,想要挥剑时,霎时有一阵痛楚传来,不得不放下太阿剑。
伤势果然动了筋骨,入剑修九品一事更难了,还是先抄书。今夜对战时,感触颇深。
即便剑法不高超,若是熟知对手招式,照样可以取胜,看来对战荀荣时,也得用这法子了。
他起身去往书房内。
没一会,陆参轻轻叩门。
“可是追查到了?”
陆参摇摇头,“逃的太快,很快就没了踪影,但是看路线,是朝宫里去的。”
李文赋轻嗯一声,“知晓了,辛苦陆先生了。”
陆参顿了顿,“公子,这件事需不需要告诉将军?”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了。李家的担子,可以让我也试着挑起一些。”
陆参没有多言,关门离去。
在他看来,公子,变了许多。
今夜李文赋特意挑了几本讲解暗剑的秘籍抄录,今夜没能夺走他手中剑,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怕会采取更加卑鄙的手段,他需防着些。
一夜过矣。
虞瑾敲响了李文赋的房门,见着了还是惺忪模样,直接问道:“今日可还能练剑?”
“我试试,应该有些困难。”李文赋揉眼道。
“那我自个练剑去了。”虞瑾挥挥手,独自走到了庭院内,闭目,脑海中浮现练过不下百次的剑法来。
霎时,满园剑气。
府内放着兵器的地界,嗖的几声,有剑御来,从李文赋头顶上飞过。
八品剑修,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这真是有股剑仙风采啊。
陆参不知何时站在了李文赋身旁,呵呵笑道:“虞姑娘这剑法,让我想到一人啊。”
“何人?”李文赋问道,莫非她那半个师傅很有名气。
陆参斜眼看了一眼,“公子不练剑搁着赏景,我看也没知晓的必要,尚未入品瞎操心。”
这,怎么感觉,事事都与他作对一般。
没入品,连知晓的资格都没有。
李文赋正欲练上两剑时,府内丫鬟来报,“公子,门外有位自称是公子故人的女子求见。”
“什么模样?”
“遮挡了眉目,看不清。”
遮目花魁?他来找自己作甚,莫非是来赔罪的。
“虞剑仙,别练剑了,随我去府外看看。”李文赋喊道一声,率先朝府外走去,开门一瞧,惊道:“还真是你,找本公子何事,莫非想赔礼谢罪啊,五千两银子属实太多了些,要不还我一些。”
“那是任老板娘收的,李公子应该找她说理去。”遮目花魁轻声道。
“这样啊,那没得谈了,送客!”
“哎,李公子,等等。”遮目花魁不由握住了李文赋左臂,惹得李文赋不禁是皱眉。
遮目花魁见状,立刻松了手臂,低声道歉。
虞瑾戴好了面纱亦是走到了大门处,“何事喊我来,不练剑啦。”
遮目花魁一听,心中大为惊骇,果然,这位青衣女子住在将军府内。
这一刻,犹如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对着青衣女子说道:“西京城中,新开业了一家唱戏院,小女子特来邀请公子和姑娘前往观看,都是最好的座次等着二位。”
唱戏,对虞瑾而言新鲜玩意,从未看过。
李文赋皱眉一想,遮目花魁从未登门拜访过,眼下模样甚是焦急。
昨夜夺他太阿剑一事,有她参与在内,或是说不知情被迫参与的。
此番急忙找他来,莫非是有人胁迫她来的。
要进行第二次争夺太阿剑了。
李文赋目光深邃,李绍远刚离京,便是如此急忙开始设计于他,他倒要看看,是何人所为。
他看向虞瑾,“可愿去?”
虞瑾耸耸肩,“你去就行了,拉上我做什么,不去。”
李文赋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在虞瑾耳边轻声言语几句。虞瑾顿时脸色大变,咬着玉唇,气道:“卑鄙小人。”
李文赋一乐,“再给你一次机会,究竟去还是不去。”
“去。”虞瑾狠狠瞪了李文赋一眼,“走吧。”
李文赋颔首一笑,“那就有请花魁带路了。”
遮目花魁施了一个万福礼,道了声多谢,领着李文赋虞瑾二人朝戏院走去。
李文赋瞧着虞瑾不悦神色,内心甚是舒坦。
他若是在戏院内出事,待李绍远回京,依照他爹护犊子的性子,虞瑾手中十万五千两的欠条,估计不会算数。
虞瑾无可奈何,找不到说理的地,只能听从他的差遣。
一张白纸,换的一位八品剑修护卫,这笔买卖,划算。
李文赋瞧着遮目花魁的背影说道:“将徽墨送至你房中之人,你当真没有见过真容?”
遮目花魁莞尔一笑,“不敢欺瞒公子,来得都是些蒙面之人,看不清。”
李文赋皱眉,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论是皇子,还是西京城内的其他权贵,行事之前应该都隐藏好了自身行踪才对。
不会蠢到会在面容上就暴露自己,遮目花魁所言应该是实话。
但是这唱戏的院子,既然能引得她亲自前来邀请,想来是一位极为重要之人。
李文赋笑着打趣道:“清阙姑娘,在戏院唱戏那位不会是你红颜知己吧,这么重视,戏院新开业啊。”
遮目花魁点点头,笑道:“一位故人,不止是我,还有宋词姑娘也去听戏了,捧捧场。”
李文赋一挑眉,说道:“那这可算是西京城名人齐聚啊,有两位花魁在,得赏脸。”
虞瑾呸的一声,“你这是见色起意,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李文赋白了她一眼。
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十九章 戏院刺杀
西京西城。
不知何时多了处戏馆,遮目花魁领着两人走到时,不由被这气派场景惊住。
不下于凤惜楼的规模,富丽堂皇的装饰品直接堆砌在屋檐上,更是有一张写有“京都戏院”的牌匾挂在中央。
教人多看一眼。
李文赋赞赏道:“清阙姑娘,你这故人大手笔啊,西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修上这么一座戏院,非富即贵。”
遮目花魁摇摇头,“李公子说笑了,我也不知道是得了那位大人物赏识,竟然想要捧他当一位名角。”
“走,进去瞧瞧,看看这位故人。”李文赋领着虞瑾率先进入,走过一段小道后,豁然开朗。
呈现在李文赋眼前的,是一排排半弧形的椅子,在两侧,更是二楼包厢,揽尽一切风光。
正欲上二楼时,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李公子且慢,早就为您备好位置了,非是二楼。”
李文赋转身看去,诧异道:“任老板娘?”
“可不是。”任欢笑着,将李文赋伸出的手臂收了回去,“二楼风景不好,最前一排,才是李公子的地。”
李文赋放眼望去,不过寥寥数张椅子,仅仅只容七八人,这用意和在?
他点点头,“任老板娘深情相邀,本公子若是出什么问题,必要拿你凤惜楼问罪了,你猜李绍远会不会马踏了?”
任欢一愣,眼珠子飞快转着,手掌轻抚李文赋胸口,朝着他眨了眨眼。
虞瑾不禁一阵反胃,这都多大年纪了,不愧是最纨绔的公子哥,胃口真重。
“我凤惜楼两位花魁都在这里呢,李公子能出什么乱子,真出了事,马踏凤惜楼,毫无怨言。”
“好。”李文赋高声道:“记住你这句话,日后别怪我李家不留情面。”
“那是自然,李公子快些落坐。”任欢邀请着,顺带着给遮目花魁使了个眼色,怎么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身后就不动了。
赶紧陪着李公子进去啊。
四人缓缓落坐,任欢坐在最边侧,最前列本有七八个座位,待后续来观看唱戏的陆续来捧场后。
李文赋往后望去,竟是无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莫非还有些位置就空着了?
他小声在虞瑾耳边问道:“可有危险?”
虞瑾摇摇头,“瞧不出,没感受到有杀气。”
“行,不过还是得谨慎一些。”李文赋提醒道,无缘无故将他邀请在这里,定然是有所图谋的。
不一会,在他们身前的戏台上,陆续上了许多歌女开始表演,身段婀娜多姿,在她们身后,更是传来悠扬琴声。
抚琴花魁?
遮目花魁似风铃般的一笑,解释道:“这就是为李公子准备的大礼了,宋词妹妹抚琴,是对李公子的赔罪。”
歌女缓缓散开,让戏院内众人都得意窥见抚琴花魁真容。脖颈处佩戴的是从定海远道而来的玉珠,脸颊上胭脂扑打的恰到好处,眉目间,是女子最令人心动的一抹绯红。
抚琴花魁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
李文赋移不开眼。
虞瑾呸的一声,索性是看向别处,不就是瞧人家裙子胸前穿的低了些,就被迷成这样了。
还说对府内丫鬟没动手脚。
至今还是个清白之声,谁信啊。
一曲过后,余音绕梁。
抚琴花魁朝李文赋妩媚一笑,一双极长的双袖朝李文赋抛去,在眼前停留片刻,便是极快的收回。
有清香扑面。
但抚琴花魁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即刻下场而去。
遮目花魁笑道:“这份赔礼,李公子可还满意?”
“好,大善。”李文赋不禁鼓掌叫绝,笑道:“你让任老板娘再多宰我几回,这样的赔礼多来几次就好了。”
任欢亦是嬉笑道:“李公子这是哪里话,公子若是喜欢,我吩咐抚琴一声就好了,怎能对公子不敬,大将军不得拆了我凤惜楼啊。”
“知道就好。”李文赋语气忽然间变的正常,还有几分冷冽,惹得任欢不由吓了一跳。
不敢再多言。
待抚琴走后,很快又是上场一人,脸上胭脂比抚琴花魁都要重一些,但并让李文赋感到丝毫不适。
寻常女子,脂粉气扑面,李文赋都要敬而远之,实在是扑鼻,再一说话,满嘴胭脂,一天都无食欲。
李文赋瞧着,这人胭脂恰到好处,并非添了阴柔,而是有股阳刚之气。
紧接着,有一女子上台。
台下众人观摩许久,听着,看着台上两人唱词,还以为是寻常家的儿女私情,一脸笑意。
李文赋不禁也是频频点头,今日开场,氛围把握的极好。
知晓人们爱听什么,寻常儿女私情,本是极为朴素,可大多爱而不得。
西京城内有不少说书馆,就爱说这个,偏偏最受女子欢喜,原因就在此。
自个体会不到长长久久,海枯石烂的情感,寄托在说书人口中,不失为一种方法。
正当李文赋瞧着,期待这位霸王如何护他心仪之人时,忽然间,全场箫声四起,本是护在两人身边的将士放下了兵器。
戏台后,又是涌出好些握剑的将士,剑指两人。
用箫声唤起那位霸王身前将士思乡之情,以此劝降,这倒是一种极为不错的方法。
不废一兵一卒。
那女子眼瞧着身边人陷入绝境,若是一人突围,尚有逃生的机会,若是带上她,机会渺茫。
索性是拿出一柄小剑,自刎倒地。
戏院内众人不无唏嘘。
那霸王,怒吼一声,握剑将士后退三步,或倒地,或吐血。霎时间,那霸王亦是拿起了那柄小剑,自刎江边。
握剑将士艰难起身,看着两人倒地,缓缓下台。在他们身后,有红幕落下。
戏终!
在戏院内,所有人皆是起身拍手道好。
李文赋亦是如此。
遮目花魁笑道:“李公子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
话音刚落,忽然间,余光瞥着好一道剑气袭来,是朝着虞瑾而去。
他大叫一声,“有刺客。”
立刻拔出了太阿剑,用作抵抗,与此同时,虞瑾佩剑亦是出鞘,挥出了一道剑气。
本该退避。
可那人依旧当仁不让,执意一剑刺来,忽然间改变了方向,朝李文赋刺来。
“找死!”
李文赋怒喝一声,太阿剑一剑挑飞了那人手中剑,剑气已至,手臂亦是被斩下。
血贱当场。
还不等李文赋反应,在戏院内的众人立刻是一哄而散,赶紧逃离了戏院。
那些本是握剑的唱戏人,顷刻间一哄而散。偌大的戏院内,只剩得寥寥数人。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刺杀将军府李公子,不要命了。
遮目花魁和任欢同时惨叫一声,急忙对着李文赋赔罪道:“李公子,这我等也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李文赋强忍着怒火,对遮目花魁说道:“不管你的事,你现在去请西京城最好的大夫来,务必要将此人救活。”
“是。”遮目花魁一路小跑出了戏院,任欢欲是准备前往,却是被李文赋拦住。
他一脸阴沉的笑意,“任老板娘,本公子可没说,你能走了。”
李文赋捡起地上那柄剑,一剑丢出,稳稳插在了任欢脚边,教他不敢再移动丝毫。
任欢霎时吓的脸白,这位公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真有可能一剑要了她的命。
李文赋看向虞瑾,好似变了个人般,轻声道:“可曾受伤?”
虞瑾摇摇头,“他尚未入品,剑法全无,伤不到我。”
“这就好。”李文赋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左臂,刚才一剑,牵动了伤势,愈发严重了。
第二十章 豢养士兵,三十长戟士
李文赋观察着戏院内,数百人,瞬息之间撤离的有序,就连戏班子都是撤走。
想必演练了不久。
安排上这么一出戏,来刺杀他,他李文赋可是真够面子的,排场不小,就是安排的人弱了点,怎么着也得找一个入了品的剑修来。
任欢低着头,不发一言。
戏曲前,她还信誓旦旦保证没有危险,可眼下,刺客李公子人证物证具在,教她抬不起头。
“快,大夫,就是这里。”
院门处,遮目花魁着急忙慌的请来了位大夫。
那位大夫一瞧倒地那人,神色就是一凝,把脉,摸了摸鼻息。又从随身的医箱中拿出了银针,插在穴位上后。
依旧毫无反应。
李文赋问道:“可还有救?”
大夫摇摇头,“还请李公子赎老夫无能,这人虽断了手臂,但不至于流血至死。我这银针发黑,想来是口中服毒自尽了。”
“行了,知道了,没你事了。”李文赋应道一声,扔去了一块碎银,“你该得的,离去吧,”
“是。”大夫收了银两,即刻离开了戏院。
李文赋走到了任欢身前,拧眉道:“说说吧,何人指使你安排的,特意安排上遮目花魁去请我,就不怕本公子不来了。”
任欢慌乱跪地,“小女不敢,今日的确是为了戏院开业,想让李公子来捧个场,确实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刺杀公子,不信,公子可能明察。”
算上昨夜,算是两次刺杀。
时间间隔如此之近。
就生怕他爹早一日回京了不成。
让他明察,这话说的有底气,怕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刺杀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来戏院捧场的,全是陌生面孔,没见着一个达官显贵。都是临时安排的人过来观看,方便脱身。
他想要找人问话估计找不到人影。
问戏班子。台上唱戏两人确实是在好好唱戏,可握剑之人估计教人调换了身份,服毒这人追查下去,定然也是查不到丝毫线索。
这若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这还看不出,他李文赋从拔剑那日起,就该死了八百回了。
李文赋轻笑一声,说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你是没想到会有人刺杀我,因为你知晓的,是刺杀我身边这位姑娘。”
任欢如遭雷击,愈发是低下头颅,脸色难看至极。
遮目花魁也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刺杀青衣姑娘,这何从说起。
虞瑾皱了皱眉,显然也是不信李文赋之言,“不管谁要加害你,但都与我无冤无仇的,怎会对我行刺。”
李文赋看向任欢,“这你就要问任老板娘了。”
“为何?”
任欢抿住嘴唇,摇摇头,“我对姑娘绝对没有敌意。”
此时此刻,即便是有,也不能承认。李文赋没有任何证据在手上,不能告官府,不能拿她怎么样。
“还敢嘴硬啊,那本公子就替你说了。”李文赋冷哼道:“昨夜你对荀荣动手,都知道你会挡在我的身前,不先将你解决掉,他们终究没法对我动手。”
虞瑾拧着眉头,“所以说,你今日又拿我当挡箭牌了?”
李文赋嘿嘿一笑,“没有的事。”
“李文赋,这次是我第二次救你性命。”虞瑾叹了口气道。
“所以...”李文赋极为谨慎的问道,生怕惹恼了这位,万一就此离去,身边没个剑修高手在,他很不安心的。
西京城中,这么年轻的八品剑修,已经是翘楚了。
上那找这么好的护卫。
“得加钱。”虞瑾没好气道。
李文赋大喜过望,李家家财万贯,但凡能用银两解决的小事,不叫事。
“行。”李文赋答应一声,伸出五指,轻声问道:“可还满意?”
虞瑾点点头。
总共欠他十一万两,一月之后,拿了钱就走人。这西京城是待不下去了,倒不如去江南。
足够两位老人,还有小姜子一辈子无忧无虑了。
还有那半个师父,可以置办一个地窖,买些酒,就是离去时得留个字条,万一找不到他们怎么办。
李文赋如释重负,只要虞瑾不生气就好。
他瞥向任欢,质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对本公子说实话?你可还记得先前的说过的话。”
遮目花魁心中一惊。
若是李文赋有性命之忧,马踏凤惜楼。
李公子,莫不会真的?
想到这里,遮目花魁亦是下跪,花容失色,急道:“还望李公子高抬贵手,任老板娘事后定然会去李府赔罪,不知公子,能否以德报怨?”
“以得报怨?”李文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近乎是怒吼道:“那何以报德,这是什么歪理,莫非还让她接着刺杀本公子不成。”
遮目花魁不敢再发一言。
李文赋指着任欢道:“难怪马踏凤惜楼说的信誓旦旦,丝毫不担心。和本公子绕圈子呢,不刺杀本公子,刺杀这位姑娘。我告诉你,还有你身后的人,李府之人,皆是不许碰,你就等着凤惜楼毁在你手上吧。”
李文赋冷哼一声,领着虞瑾出了戏院,一路快走的来到了凤惜楼前。
“好精致的楼阁,可惜好毁于一旦了。”
虞瑾小声劝诫道:“你真准备马踏啊,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对你动手,肯定有恃无恐。闹翻了脸皮,对你的刺杀,只会越来越多。”
李文赋皱眉道:“那依你之见,忍下这口气?”
虞瑾点点头,“好歹等将军回来再说,你的当务之急是练剑,入九品。”
“那我李文赋就该被人欺负?被当做旗子?”李文赋嘴角上移,冷笑不止。
“两次出手,我都不知道是何人对我出手,这口气咽不下,不给点教训,真让我李家好欺负了。”
李文赋不听从任何劝解,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火药做成的烟花,一拉引信,天空中瞬间绚丽多彩。
“这是?”虞瑾问道。
李文赋应道:“等着看好戏吧。”
说着,拉着虞瑾坐到了一旁摊位上,要了两碗姜汤。
没过一会,街道一旁,尘土四起,有阵阵马蹄声,街道行人见状躲闪进了小巷里。
虞瑾睁大了眼眸,执长戟的轻骑,这是私兵。
将军府好大的胆子。
李文赋一碗姜汤下肚,长舒一口气,目视着前方,眯眼道:“来了。”
虞瑾回望而起,只见为首一骑下马,对着李文赋单膝下跪抱拳道:“将军麾下百夫长安都,拜见公子,任凭差遣。”
虞瑾瞠目结舌。
颠覆了认知,他不止是个败家子,还是个有权且富的败家子。
命好。
李文赋点点头,眯眼道:“我瞧着,这也没一百长戟士啊。”
安都犹豫了会,说道:“将军离京前吩咐过,没有重大缘由,公子只能调动三十长戟士。”
李文赋一拍桌子,喝道:“有人刺杀我,能不能调动一百长戟士。”
“当然可。”安都高声道:“何人胆敢刺杀公子?”
李文赋指了指凤惜楼,“就是这座楼。”
“明白公子意思,不过是马踏凤惜楼,三十长戟士足以!”安都起身,朝街边喝道:“闲杂人等散开,长戟士听命,马踏凤惜楼。”
“是!”
安都冷声一笑,手中长戟指着凤惜楼。
算你们命好,不是在夜间得罪的公子,人都不在,只是毁坏些物品,解不了气。
虞瑾看着,不由的担心,“你真马踏了这里,不会生出祸端来?凤惜楼身后达官显贵,不怕得罪啊。”
“从他们准备刺杀你我的时候,他们就先得罪了。”
李文赋攥紧了双拳。
这是他们自找的。
“长戟士听令,给公子马踏之!”
第二十一章 红缨长枪,何许人也
安都答应一声,握紧了手中长戟,一掷而出。
李文赋正欣赏着这一枪威力如何时,忽然有一道剑气袭来,劈得长枪转变了方向。
一枪插到了他的身前。
“何人阻拦本公子行事?”
李文赋皱眉喊道,在街道的另一边,见到一人骑马而至,一脸的傲气。
安都下马,拔出了地上长枪,谨慎喊道:“公子,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的公子,景迁,估计不好对付。”
李文赋点点头,安抚道:“我心里有数。”
虽说是正二品,但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一直是个虚职,这些年朝堂武官,唯有景家有能力一争那位置。
景家仅次于他李家,在军中声望亦是不低,李绍远来了也不愿多得罪。
李文赋寻思着,怎么什么时候又和这位结仇了,不好办。
他独自一人走到街道中央,笑道:“原来是景公子,今日何来的雅兴欲来凤惜楼了,不过不赶巧,晚些时候才开门。”
说着,李文赋挺直了脊梁骨,正色道:“景公子还请回吧。”
“油嘴滑舌。”景迁轻笑一声。
“哎,多谢景公子夸赞。就我这幅嘴皮子,若是出使他国,足矣胜过千军万马。”
李文赋一礼,作揖道:“景公子还有什么话讲,还请一吐为快。”
景迁深知这败家玩意嘴上功夫了得,便不耗费时间,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身后这些长戟士,你李家天子脚下豢养私兵,可知罪。”
李文赋摇摇头,“敢问景公子何罪之有啊,一百长戟士于西京乃是皇恩浩荡,陛下特许。怎么景公子还想篡改了大周律法不成?”
景迁不做回答。
微眯着眼。
李文赋言语处处从制高点出发,倒是令他无法反驳,继续在这话题上争斗下去,理亏的只是他自己。
不愧是西京城最大的纨绔,有点意思。
他出剑指向凤惜楼,问道:“不知凤惜楼做了何事,惹得李公子不快。还是说李公子就是纨绔至极,拆着好玩。”
李文赋此刻也冷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西京城真正意思上的权贵,荀荣尚且还差点意思。
有人借着凤惜楼的名气刺杀,他要拆楼,紧接着景迁就来了。一环扣一环,莫非景家是欲取他性命之人?
不对,不会蠢到这么快就跳出来。
他能很清晰的见到,景迁手中剑,透着一股青色的影子,此人是剑修,境界不低。
若是景家有意针对自己,早死透了,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
这周围,定然还有其他看着,再等着自己与景家起冲突,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在等着将刺杀自己的动机,转移到景家身上。
景家要太阿剑无用,但是对于那几位皇子而言,却是有极大的诱惑力。
李文赋观望了眼四周,想要找出暗中偷窥之人,可是无果。这地方是闹市,有太多的死角。
他看向景迁,说道:“有人欲刺杀本公子,景公子说此事如何解决?”
“有人要刺杀你?”听到这句,景迁第一反应是惊奇,好似此前并不知晓此事一般。
但很快又恢复一幅冷峻的面孔,问道:“可曾查出是何人所为?”
“不曾。”李文赋应道。
景迁脸上闪过的一抹诧异,他亦是看到了,莫非景迁不知晓此事。
但有可能神色是装出来的。
李文赋继续道:“但是刺杀我的地方,是凤惜楼的任老板娘带我去的,景公子你说说,是不是该马踏这儿?”
景迁顿了顿,眼神看向凤惜楼,“可有人证?”
李文赋指向虞瑾,“她,还有遮目花魁,任老板娘亦是见证。不过刺杀本公子那人已经死了,服毒自尽。”
“那就该交予大理寺审判查案后再做定夺,不该是李公子在这里闹事。”
景迁一剑指向李文赋,质问般的语气,“李公子可明白?”
“不明白。”李文赋后退几步,走到了安都身旁,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他掺和进来了,来时惊动辅国将军府了?”
安都摇摇头,“没有的事,两家就不是居住在一侧,惊动不到,是不是有人告密?”
“不清楚,按理说不会掺和我们行动才对。”李文赋小声说着,先示意安都等人别轻举妄动。
他看向虞瑾,笑道:“帮个忙?”
虞瑾立刻拒绝,“不帮。”
“我加钱。”
“再给十万两都不帮!”虞瑾气道。
“败家娘们,送钱都不要。”李文赋气道一声,问向安都,“三十长戟士,能拦住他多久?”
安都细细寻思,问道:“公子的意思,莫不是自己要去拆了凤惜楼。”
“当然。”李文赋应道。
凤惜楼今日必拆,景迁也要拦。
“真是个疯子。”虞瑾摇摇头道。依他之间,这三十长戟士能拦住景迁一刻时间已经是稀奇。
青色剑气,她又不是没观察到。
细细感知,该是有剑修八品顶峰的实力,兴许已经迈进了剑修七品的门槛。
远不是这些人能抵抗的,包括她自己在内。
九品剑修生剑气入门,八品剑修可御剑三十三,而七品剑修则布剑阵。
将所御之剑融汇到剑阵中,剑剑皆是有灵气。并非像八品剑修的御剑,需随着意动,剑才动。
七品剑修所布剑阵,三十三剑乃是下乘。随着自身境界的增长,御剑亦是更多。
御百剑,御千剑,不是难事。
所以这亦是大周朝廷不惜一切代价整顿大周江湖的原因之一,剑修之威实在太过恐怖,不将江湖剑修收编朝廷,大周皇室寝食难安。
虞瑾好心告诫道:“依我之见,你还是先撤兵为好,与那人打,只会白白牺牲。”
“一边去。”李文赋摆手道:“不帮忙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
安都见到这一幕,心想公子这有是拐了那家闺女了,以往不曾见过啊。
“敢问公子,这位是?”
“我师傅,八品剑修。”
安都即刻了然,对着虞瑾一拜,“八品剑修,失敬失敬!”
李文赋拔出太阿剑,指着景迁喊道:“长戟士何在?”
包括安都在内,三十人皆是肃然起敬,吼道:“一切听公子吩咐。”
“给我拦住景家公子,本公子亲自拆楼!”
“是。”
三十长戟士骑马前行。
景迁皱眉,没想到李文赋还真的要和他打起来,这些长戟士由他对付,虽然费力些,但一刻钟内,照样可以打趴在地。
一刻钟,凤惜楼又能拆去多少。
就凭一柄神剑,剑修不曾入品,就是一柄铁剑罢了。
李文赋,当真就不怕自己?
景迁看向一旁坐着的青衣女子,八品剑修。即便他想出手,也保不住李文赋啊。
景迁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前的长戟士,这是何苦呢。
大周好男儿,不去边关驻守,岂能伤在了西京城自己人手里。李家败家子,是真败家啊。
景迁高举手中剑,有青色光芒萦绕在剑身上,逐渐生出一道剑气,呈弯月状。
安都咽了咽口水,挥了挥手中长戟。
“长戟士听令,拦住景家公子,为咱家公子拖延时间!”
一轮剑气将至。
青色剑气中,好似有雷光闪烁。
“不退!”
安都手中长戟最先支离破碎,再是胸前甲胄,轰然碎裂,胸口好似有千斤重量。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身后数位长戟士亦是如此。
虞瑾看得揪心,不忍直视。那败家子当真就不管不问,一心只顾拆着楼阁。
她正欲出手之际。
在她眼前,有一杆红缨长枪飞驰而来,枪头一轮红色气流,将青色剑气击碎。
安都见到那长枪,一喜,回望而去。
“小姐?”
第二十二章 可曾婚配
李文赋艰难捅下了凤惜楼的牌匾,砍成了好些小块,上好的楠木,正巧天冷,回家烤火正合适。
一剑又是砍到梁柱上时,忽然听到又有一匹嘶叫的声响,回眸望去。
一袭红衣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这风姿,这长枪,还有对他的一脸怒意,还能是谁。
大将军李绍远之女,李文赋的亲姐姐,权贵子嗣戍守边关身份最贵气之人。
李月衫。
“什么小姐,喊我宣威将军!”
在长戟士身后,有一匹快马而来,站在了最前列,不悦道:“说了多少次,在外喊将军。”
说着,一袭红衣甲胄的女子拔出了地上的红缨长枪,笑道:“景公子,许久不见啊。”
景迁颔首一笑,“月衫姑娘,是有三年未见了,边关风景可好?”
“寒衣枯骨,乱冢成堆!”
景迁脸色微微一变,收了剑,对李月衫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大可不必。”李月衫连忙摆手道:“我受不起你景公子尊敬,今日就一件事。”
“你说。”
“带我弟回家。”
景迁犹豫一阵,摇摇了头,“他要拆凤惜楼,又派人对我动手,岂能轻饶?”
李月衫看着周围,蹙眉道:“李家长戟士受伤七位,百夫长更是深受重伤,长戟瓦解,你说李家先动手,这话谁信?”
景迁轻轻一笑,这李家两姐弟,都是一个模样的,嘴皮子功夫厉害。
是他理亏了。
“你瞧瞧你弟,此刻在干嘛?莫不是要拆了凤惜楼。”
李月衫寻声望去。
李文赋朝他嘿嘿一笑。
“不过就是个牌匾,这也能叫拆?依我之见,各退一步,你回景家,你回李家,相安无事了。”
景迁还想犹豫。
李月衫早已是骑马掉头而回,三十长戟士徐徐跟之,待走到李文赋身边时,李月衫喝的一声,“还不快回家!”
“是是,听姐的,这就回了。”李文赋讪讪一笑,跑去摊贩旁,轻声道:“走啦。”
虞瑾点点头,“那位是?”
“这还看不出来,我姐,大周宣威将军,破例提拔的。”
“哦。”
虞瑾示意自己知晓了,跟着李文赋走去。
“你说你先前帮助本公子出手,用不着你使多大力气,二十万两白银就到手了,这钱挣的多快。”
虞瑾冷哼一声,“那也得有命花,少拿我当你挡箭牌,等你和荀荣比试的那天,就是我离开将军府的时候。”
李文赋一脸愁容,“看完了比试再走行不行。”
“不行,一刻也不多待。”
他叹了口气,这世道,十万两银子都留不住人心了。
李家众人走着,景迁亦是掉头而回,在街头一小巷子内,遮目花魁搀扶着任欢缓缓走出。
景迁瞧见,冷哼一声,“做事前动动脑子,别被人当了棋子还不知道。”
“是。”任欢俯身致歉道。
有两行清泪下落。
李家将军府。
大小姐李月衫回西京,这是一件喜事,故全府上下在陆参的安排下挂满了大红灯笼。
陆参亲自下厨,并非是百菜全席,就是些家常。
大小姐在外三年未归,思乡心切,故家常,就是最好,堪比山珍海味。
三十长戟士一路将李家姐弟护送至府门前,李文赋邀请道:“进去坐坐?”
安都摇摇头,“多谢公子好意,不用了,军中有大夫,我还急着寻诊去呢。”
李文赋点点头,“等你伤养好,我请你喝酒,一百将士皆有份。”
安都抱拳一笑,“那我可就等着公子了。”
马蹄声一响,安都即刻往城外骑去,“公子无需送别!”
陆参早已在门边等候多时,招呼着姐弟俩赶紧进府,还有这位女子剑修。
三人并排入府。
李月衫这才注意,这青衣女子腰间佩剑,诧异道:“这不是你新找的红颜?”
“不是。”李文赋摇头道,呸的一声,“什么红颜,姐你可别污蔑我,人家虞瑾姑娘好好的八品剑修,请来府中教我练剑的,别把人家当下人使唤。”
“哦。”
李月衫似懂非懂。
自己这个弟弟,她是知晓的。人称西京城最大纨绔,可没见过单独邀请女子入府的。
不用寻常。
还有陆参的举止,似乎已经是见惯了虞瑾在府内,来了有些时日了。
她念头一动,快步到了虞瑾身侧,捏了捏脸蛋,捏捏手臂,瞧瞧腰肢。
身段不错。
这给李文赋和虞瑾二人都给停步呆滞住,她姐,大周宣威将军,这是在作甚?
李月衫不顾两人疑惑神色,问道:“姑娘年纪多大了,住在何处,可有婚配,找个时机将家中人接到府内来,府中屋子众多,都住得下。”
虞瑾只是回答了二十岁出头便无下文。
李文赋拉者李月衫远去,“这是做甚,姐你这热情的过分了,我好不容易请来的练剑师父,别给吓走了。”
李月衫呸的一声,“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府中有陆先生,还需他人教练剑,你小子就是心术不正。”
李文赋仍然嘴硬,辩解道:“剑修入品谁教都一样,让陆先生好好休息不是,话说陆先生境界多少了,可曾有上三境?”
“你得问他,我无可奉告。”李月衫不悦道。
三年未见,这弟话都是多了起来,聒噪。她最见不得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言语了。
很快,她又去了虞瑾身旁,一脸笑意的。
在李文赋的注视下,最先领进的就是她姐的闺房,拿出了好些绫罗绸缎。
虞瑾出去时,怀中满满的衣裳。
依照她姐的话来说,一眼就瞧出虞瑾身上的衣裳是文赋准备的,可质地太差,配不上她八品剑修的身份。
但是她房内有衣裳啊。
她爹年年都会做个好些套,她在边关又用不着,全堆积在她房内了,一天换一身的也得换个一月,简直是浪费。
不如让虞瑾拿去一半。
对此,虞瑾瞪了一眼李文赋,还不他教唆的,看看他做的好事。
李文赋真叫一个无辜。
是他姐回家,不看重她弟弟丝毫,反而对一位不曾谋面的女子热枕,他还没散出一股子酸味,虞瑾反而来告状了。
这找谁说理去。
府内家宴上,李月衫更是出奇,不断的再给虞瑾夹菜。李文赋呵呵一笑,丢了碗筷。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月衫鄙夷的瞧了一看,“不吃就不吃,饿不死你。差点忘了,你白日怎么和景迁起争斗了,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三十长戟士当真无一幸免。”
李文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凤惜楼害我被刺杀,我要拆楼,关他景迁什么事。李景两家,素来没甚矛盾。”
李月衫叹息一声,“凤惜楼是景家的家业,能不阻拦你吗。你说凤惜楼害你被刺杀,此事千真万确?”
李文赋点点头,“有虞瑾作证,不敢有丝毫隐瞒。”
虞瑾跟着点头,此事不假。
李月衫看向陆参,“此事?”
陆参放下碗筷,神色凝重道:“此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换还公子一个公道。”
李月衫抱拳道:“有劳先生了。”
说完后,她起身离开了晚宴地界。虞瑾忽然感觉到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亦是离去。
刚才还是四人的家宴,就只剩得李文赋一人。
“都不吃了啊,那别怪本公子嘴下不留情了啊。”
虞瑾快步走到了府门前,果真如她所料,李月衫正欲出府,手中握着红缨长枪。
李月衫笑道:“我去军中看看,这些日子还望虞姑娘好好照看着文赋,保护其安危,我李家自有重谢。”
虞瑾摇摇头,“不用了,他已经欠我十万两白银了。”
李月衫颔首,还是劝说道:“我李月衫的另算。”
虞瑾默不作声。
丢出自己佩剑和一幅蒙脸黑布。
挥手离去。
李月衫攥在手心,道了声多谢。
这日夜间,西京最大的凤惜楼惨遭开业以来最大的重创,非是同行作为。
而是有位剑修,强闯凤惜楼。
楼内陈设无一幸免,就连任欢任老板娘,脸上亦是多了道剑痕。
景家公子景迁来到这里后,震怒,彻查此事。
宣布凤惜楼停业半月。
第二十三章 进宫上朝
凤惜楼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周围店铺亦是不得安生,灯火通明的照亮了街道。
若是发现有行迹可惜之人,立刻去报官府。
景迁差人处理凤惜楼内的一切,自己直至第二日清晨才回到府中,一进门,便是瞧见了辅国上将,景侯的的身影。
他恭迎的道了声“爹”。
景侯点点头,“辛苦了,可曾追查到是何人所为了?”
景迁摇摇头,“还不曾,但是根据凤惜楼的损坏情况,还有白日里与李家的冲突,孩儿应该知晓是谁。”
景侯摆摆手,“那就没必要查了。”
“为何?”景迁不解道。
他在凤惜楼探查了许久,虽然有知情人说是一位剑客强冲进了凤惜楼。但是所损坏的楼内陈设,都是极为简单的剑痕,并不似剑气所造成的。
李家李月衫,这掩饰的法子不错。
能蒙骗过很多人了,但是他是景迁,大周西京最为出色的年轻剑修,用剑一事,无人能胜过他。
不会看不出来。
就她那一点小伎俩,也就对付对付外行人。
景侯望向皇宫的方向,喃喃道:“凤惜楼又不止是我景家的家业,旁人亦有一份。李绍远不在西京,有人要对付李家,我们等着看戏就好。”
景迁点点头,“听爹的。”
对于李家,他没有敌意,毕竟论军功,大将军李绍远在大周的确是无人能及,实乃一位功臣。
至于李文赋,早就听闻是一位纨绔子弟,虽有些不屑,但也不至于过分针对,只是很惋惜,没成继承他爹的神勇。
但是如今却拔出太阿剑,这就不得高看一眼,一月后,是否能入剑修九品,是否能胜过荀荣。
李文赋手中的太阿剑,他没有兴趣,拔不出,就是一块废铁,要来无用。但对皇子而言,意味深远。
大周先祖佩剑,若是得之,去边关守关个几年,夺得军功,在军中声望必然大涨。
不论是想要坐稳太子之位的大皇子,还是近些年朝中得势的二皇子,亦或是还年幼的三皇子,皆有争夺的理由。
景家没必要掺和进这浑水之中。
景迁问道:“那依爹之见,当下该如何?”
景侯轻声道:“传言李文赋身边不是有位八品剑修的护卫吗,放出声去是她毁坏的凤惜楼,还有今日早朝,你去邀请李月衫去上朝。”
“女子上朝?”景迁不解道。
大周为官,大周早已屡见不鲜,可都是地方官,没有上朝的先例啊。
“为何上不得,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宣威将军,比你状武将军还要高上半个官阶,你为何能上朝?”景侯率先一步踏出了府门,“我先去宫门前等着你,你随后就来。”
“是!”景迁恭送道:“父亲慢走!”
李家,将军府。
李月衫躲避了一夜的追兵才绕回了府内,虞瑾早已等候多时,亦是一夜未眠。
瞧着李月衫虚弱神色后,赶紧搀扶进了自己房中,皱眉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李月衫苦笑道:“是没想到凤惜楼内还有些高手,我若是用枪,远不止此。”
虞瑾听闻瞬间低眉,自责道:“是我的原因,我若不借剑给你,你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缓缓解开李月衫手臂上的衣裳,一道剑伤触目惊心,血肉可见。
“我去找文赋给你拿药。”虞瑾起身道。
“不用了,此事不能告诉他。”李月衫阻拦着,从腰包内拿出了一瓶药粉,找来一块白布含在嘴里,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将药粉洒完。
额头上冒出好些汗珠,滴落在地。
虞瑾看得揪心,自己身前这女子,不愧为枭雄。
“李文赋他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姐姐。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有这样的家世,就不知道做些正事。”
李月衫微微一笑,“他现在不是在练剑、做正事了嘛,不晚的。“
虞瑾默不作声,叹了口气。
还是替李月衫感到不值。
李月衫包扎好伤口,缓缓道:“还望虞姑娘替我保守,不让文赋知晓了。”
“为何?”虞瑾愈发不解。李月衫为他做了这么多,怎么还不让知晓的。
李文赋若是有心,要更加对他姐才对。
李月衫摇摇头,一脸的宠溺,“他是弟弟,被人欺负了,我肯定要找回场子。他若是知晓我受伤,以现在的境界找人拼命就是送死去的。他现在练剑尚未练出门道,就该是我护着他。”
虞瑾神色一愣,扭过头去。
若是城外的小姜子被人欺负了,她大抵也会如此吧。
只是希望要守护的人,平安就好,不求回报。
李月衫推门而出。
李文赋正巧在屋外,他诧异道:“姐,你昨夜和虞姑娘一起睡的?”
李月衫轻哼一声,“怎么,不行啊。姐得替你好好摸清虞姑娘的爱好,喜欢些什么,不然你怎么讨好人家。你快些练剑去,人家都是八品剑修,你再不入品,你姐都不好意思谈这门亲事了。”
李文赋甚是无奈,说了多少次了。虞姑娘就是一个教他练剑的师父,并无多想啊。
尚有一点的小心思,就是当他一个月的护卫了。
今日有些蹊跷,虞姑娘再听到她姐一番话时,不曾生气啊,这倒是一桩稀罕事。
李文赋霎时一回头,忘了件事。
李月衫见他还不去练剑,无奈道:“你又怎么了。”
莫不是被发现了?
李文赋指了指府门处,“景迁就在府外,说要找你,我没让他进。昨日伤了长戟士,没赶他走都不错了。”
李月衫暗叫不好,凤惜楼是景家的产业,这么快就追查到他这里了。
回来时,并未发现有人跟随啊。
不过还好,尚未进府。
李月衫匆匆走去府外,李文赋欲要跟随,被她喝退。
“好好练剑!”
府外,景迁一袭白衣。
李月衫瞧见,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何事?”
“我爹喊你去上早朝,宣威将军难得回京一次,需面圣上朝,应该会有赏赐。”景迁应道。
李月衫将信将疑,“就这些?”
“不然你以为?哦,对了,还有一事。”
“说。”
“回去换身衣裳,衣服上尚有血迹在!”
被这么一提醒,李月衫一阵后怕。着这身上朝,看出凤惜楼端倪尚小,被扣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事大。
李月衫赶紧换了身衣裳再出府。
景迁瞧着有些伸不直的右臂道:“站在我的左侧,别让那些个老狐狸看出来了。”
李月衫默默听从,一路结伴而行,终于能看见那座宫门时,问道:“为何要帮我,凤惜楼有你景家的家业。”
景迁轻笑一声,“不过一处青楼,我还不看重。”
“我不信,绝对不止这些。”李月衫反问道。景家他清楚的很,无利不起早,必然是有所求。
景迁怀有深意的看了李月衫一眼,“倘若我是说,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愿看见大周失去一位优秀的宣威将军,你信否?”
李月衫扭过头去。
这自然是不信的。
两人都没有多言,缓缓进宫。
在最前列的景侯看到这一幕后,没多说什么,一步一步进了朝堂。
百官齐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那龙椅上,大周天子缓缓坐下,俯视百官,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
一夜未眠,加之伤势。
李月衫起身时忽然感觉到一阵晕厥,若不被景迁一把拉住,真要倒地。
两位皇子站在另一侧的最前列,回望,皆是见到了这一幕,神色各异。
大周天子视线落在了李月衫身上,笑道:“宣威将军李月衫时隔三年归京,佑我大周安稳,诸位爱卿说该怎么赏赐?”
第二十四章 朝堂争辩
大周朝堂内。
朝臣间窃窃私语,大将军之女回京,佑大周边关安稳,是该赏赐一二。
但是宣威将军尚且年轻,宣威将军这官阶本就是越阶提拔的,但若再赏赐,有些不妥。
不如先安定个几年,过几年再立军功再赏赐,未尝不可。
此番提议一出,亦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对此,李月衫自然没有丝毫怨言,只要李家安稳便可。
景迁皱眉,出了队列,行礼,双膝跪地道:“陛下,微臣以为,需要赏赐。”
“哦。”本是准备依着群臣意见去做大周天子看向景迁,“你有何看法,说说。”
景迁恭敬道:“陛下,爵位自然是无可封赏,但是军功非是宣威一人,更是戍守边关的大周好男儿。所以微臣斗胆提议,今年年尾对边关将士的军饷追加三成。”
大周天子点点头,“这提议不错。秦少府,你掌管财政事务,这件事就交予你办了。”
秦少府缓缓出列,“臣,遵旨!”
“近些年对边关将士的军饷不断加重,我大周男子从军热情亦是高涨,是件好事,赏罚分明,才能早日收回东州失地。”
百官再一次齐齐下跪。
“陛下英明。”
大周天子心情大好,“若无事,退朝吧。”
李月衫长舒一口气,无人提及昨夜之事就好。
忽然间,另一侧最前列之中,她瞧见有一人踏步而出,那人俯身道:“父皇,儿臣有一事启奏!”
大周天子瞧了眼,皱眉问道:“太子有何事启奏。”
太子楚恒掷地有声道:“昨夜在西京城发生了一桩天大的祸事,有位剑修强闯了凤惜楼,毁去楼阁,更是有所伤亡。”
大周天子思虑一阵,眯眼道:“确定是剑修?”
剑修伤人,此事不小。
一直以来江湖中人皆是按照朝廷规矩行事,朝廷亦是防备着,就是怕了以武犯禁。
数年来相安无事,昨夜发生了这么一桩事,不可小觑,不能让其成为一个开始。
那此事,就不能交给大理寺审查了,得交予朝剑阁。
大周天子看向行列中的二皇子,问道:“楚奉,你可知晓此事?”
二皇子楚奉出列,摇摇头道:“启禀父皇,儿臣昨夜一直在府中不曾外出,不是皇兄说起,还不知晓此事。”
太子楚恒疑惑的看了一眼楚奉,并未多言。
大周天子问道:“太子可曾查出是何人所为?”
太子楚恒点点头,“那剑修,是位女子。恰巧李文赋身边有位剑修护着,也是位女子。而且根据儿臣得到的消息,李文赋曾与凤惜楼有冲突,曾大放厥词要拆了凤惜楼,故极有可能是那位女子所为。”
女子剑修,倒是极为罕见。
“那依太子之见,该如何去做?”大周天子眯眼问道。
“李文赋管教身边人不当,该收回先祖佩剑,赏赐给真正应当拥有此剑之人。”
此话一出,朝堂上又是众说纷纭。
收回李家太阿剑,可大周内又有谁人能拔出太阿剑,这收回了,又有何用,岂能发挥神剑的威能。
李月衫亦是着急模样,文赋如今好不容易有所改变,收回了太阿剑,极有可能一蹶不振。
不行,她得阻止这件事。
她刚欲出列争辩,被景迁拉住,摇了摇,小声道:“再看看,太阿剑是陛下赏赐出去的,不会轻易收回。”
李月衫将信将疑,最终还是忍住。
大周天子摇摇头,“此事不妥,朕曾说过,太阿剑只是暂时在李家手中,若是半月后没胜过荀家公子,再收回不迟。至于那位女子剑修,你好好去调查身份,看是那门的剑修。随带说一句,凤惜楼是个什么地方,很重要?”
二皇子楚奉抢先一步答话道:“启禀父皇,乃是一处青楼。”
“青楼?”
群臣再次议论起来。
这青楼如何也配抬到朝廷上面来讲了,太子着,莫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大周天子脸色亦是阴沉下来,喝道:“楚恒,你最好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
楚恒立刻跪地,惶恐道:“父皇,儿臣只是破案心切,还请父皇责罚。”
二皇子无动于衷,看着跪在身边的皇兄。
太过急迫了啊。
这种事,怎能拿到朝堂上说。
景迁再次出列,“启禀陛下,太子所言不足以为真。”
大周天子将视线移开,问道:“怎么,状武将军也知晓此事?”
景侯叹息一声,景迁这孩子怎么掺和进了,没看出陛下正在气头上。
太子责罚,李家祸事,对景家而言,都是乐于见成的,这又是为何出面。
景迁跪地道:“昨夜微臣正在西京城内执守,凤惜楼出事后,我最先前往。据微臣所查,楼中并无剑气痕迹,应不是剑修所为,此事应当与李家无关。”
太子楚恒回望了眼,眼神中满是怨恨。
这么说,是他在朝堂面前,在父皇面前颠倒黑白了?
他又望向楚奉,一脸笑意,两人视线对视后,楚奉笑意不在。这两人,恐不是早就联手了。
不是剑修所为。
楚恒瞬间惊醒,指着李月衫说道:“不是剑修,那就是李月衫,她不会用剑,何来的剑气。来人检查她的手臂,昨夜中了一剑,肯定有伤势。”
景迁冷声道:“太子怎么知晓这么详细,莫不是昨夜就在青楼呢,私会相好?凤惜楼有两位花魁,不知太子中意是那位?”
“你血口喷人!”太子楚恒急道。
还欲辩解时,前方龙椅上传来一声怒喝,“够了。你身为太子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本就有违礼法,还想与人争辩不是。罚你在宫中禁闭半月,好好反省,追查剑修身份一事交予状武将军。”
“臣领旨。”
“退朝!”大周天子喝道一声,迅速离开了朝堂,真是晦气,大好的心情都没了。
百官缓缓出宫。
李月衫神色惨白,走在景迁左侧,轻声道:“多谢景将军相救,这份恩情,月衫定会报答。”
景迁点点头,“快些回府去吧,被追了一夜,好好休息。”
宫门外,陆参等候多时。见着李月衫出宫,前去接回,“小姐,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李月衫摇摇头,“还好有景将军替我挡着,没出乱子。”
“那就好。”
陆参松了口气,对景迁一拜,“景将军恩情,李家不会忘,将军也不会忘。”
景迁摆摆手,“让你家公子小心些,太阿剑陛下说还不是李家的,务必让他守住了,本将军等着他领军收复失地之时。”
陆参点点头,“公子不会让将军久等的。”
景迁快一步离去。
二皇子楚奉亦是从身边经过,瞧了眼李家两人,快步离开。
陆参搀扶起李月衫,“小姐,回府去吧。”
“嗯。”李月衫轻声嗯道。
皇宫,太子院内。
楚恒一脚踢翻了屋内案台,好一家景家,与本太子作对,不要命了。
景侯想要升迁,再等个几年吧,看看朝臣中有多少官员会支持你。但凡是与李家结交的,升迁,做梦!
本太子岂能让你们好过。
太阿剑必须是皇室的。
如今仅剩半月,那李文赋刻意练的左手剑,手臂伤的不轻吧,看你如何练剑。
屋外,有一位妇人走进,瞧着屋内杂乱陈设,一把将楚恒抱住。
“我儿,听说陛下在朝堂上责罚你了?禁足半月,我去求情,你是一国太子,怎能受这样重的责罚。”
楚恒摇摇头,“不用,我在宫中也可做不少事,不必惹怒了父皇。”
“好,听你的。”
大周皇子,当今天子数十年前江南之际,带回一位妃子,执意立后,百官不许。
数年后,楚恒降生。
立太子。
一排众异。
第二十五章 天下文气,拜往来诗仙为师(上)
这日,李文赋心思完全不在练剑上,她姐跟着景迁上朝没多时,陆参便是出府。
再者府内丫鬟听到的消息,昨夜有位剑修将凤惜楼拆去一半,是位女子。
难怪昨夜不见虞瑾在庭院中练剑,手中剑怕是给她姐了,今日朝堂,他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都怪在他昨夜在晚宴上多提了一嘴,不然他姐也不会贸然行动,今日若是出了差错,这辈子兴许都无法原谅自己。
还好,这日午时,李月衫和陆参平安回府,没甚大碍,休养几日便可无事。
李文赋这才安定心来,自己左臂受伤,寻思莫非要重新练右手剑时,府外又是有一人求见。
李文赋出府瞧了眼,来者只一人,瞧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号,寻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就那个戏院唱戏的,来将军府作甚,莫不是又要来一场刺杀。
唱戏的低眉摇摇头,“还请李公子让我进府一叙,我有一笔交易要与公子谈。”
李文赋欣然邀请,进了府内,先是那拿了根混子打上二十回,又是拿来鞭子抽的没力气了才肯作罢。
唱戏那人身后胸前血染红了一片。
李文赋瞧的揪心,喊来府内丫鬟给涂抹药膏,别死在了府内。
见那唱戏的还有一口气在,李文赋这才正眼瞧上一眼,喊人搬在凳子,这般才有找他谈交易的资格。
“说吧,找我何事?”
唱戏人眼皮沉重,艰难开口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名叫苏杭,恳请公子对凤惜楼高抬贵手。”
李文赋问道:“为遮目花魁来的?”
苏杭点点头,“还请公子饶她一命,刺杀公子一事,她并不知情。”
李文赋想了想,“所以你的条件是,你知道是何人刺杀的本公子,说出名字,你俩都可活。”
苏杭摇摇头,“不敢欺瞒公子,我并不知是何人。戏班人被人混了进来,昨日之事,我亦是始料未及。”
“那就没得谈了,送客!”
李文赋起身欲要离去,被苏杭喊住,“公子且慢,我尚有一事可以言说给公子听。”
“直说就好。”
李文赋重新坐下,听着苏杭最后的言语。
他见苏杭久久不言语,皱眉道:“府中没有外人,大可不必藏着掖着。”
苏杭点点头,“我明年要参加科举,殿试必然在前三,我入朝为官,便是李家的官员,我可成为李家在朝廷中的一枚暗子,不需要我便隐藏着,需要了,我随时为李家所用。”
李文赋摇摇头,“不太行,大周文官地位低下,你无背景一辈子晋升无望,换个条件,还是说你身后另有人?”
苏杭一狠心,指了指天空。
李文赋瞬间会意,轻笑道:“难怪敢来将军府内,原来身后有皇子撑腰,那位皇子?”
“不可说,说了这条命就没了。公子只需知道,我今后是公子,是李家的人。”苏杭摇头道。
李文赋仍然是不愿,苏杭身后之人,照样可以拿捏遮目花魁的生死,何必多此一举来找李家。
还付出了一辈子的前途。
苏杭亦是轻笑一声,“我在赌,赌我身后之人不会是今后天下的君主。”
李文赋玩味一笑,“那本公子更不能答应了,苏杭,你是不知道,你说的这番话,要掉脑袋的。”
苏杭低下头去,“公子拔出太阿剑,未来必然位极人臣,我信公子的仁厚。”
这也是再赌。
李文赋抬头望向天空,身前这人年纪轻轻,便要下这等赌注,实在是可悲。
“科举你有几成的把握?”
“九成!”
“好。”李文赋答应一声,“我不动清阙姑娘,你即刻出了将军府,不可言说今日发生之时。来年若是在京城为官,站在我李家敌对一面,本公子不发话,不许说一句袒护我李家的话。”
“苏杭谨记。”
是位读书人。
李文赋眯眼寻思着,如今西京局面对李家极为不好,皇子与李家为敌,城中诸多势力不敢得罪皇权,必然会对他李家冷眼相待。
拔出太阿剑,反而为李家招来了不少祸端。
此刻需要一枚暗棋扎根朝堂内部,在关键时刻,能助李家一次。一次就好。
但是文官,读书人,想要出头何其之难。
这枚暗棋,似乎还远远不够。
苏杭要参加科举,他也要,读书人的分量究竟如何?能发挥出多大的效应,能否让天下士子站在他李家这边?
能否让天下百姓都知他李家,是忠良?
李文赋闭目冥想,脑海中第一想到的便是书房。读书,寒窗十年,边关战歌。
他是穿越而来,有前世的记忆。
刹那间,李文赋如梦初醒,在大周,好似从未见过有流觞曲水般的集会,不见士子写诗作词。
那岂不是言,昔日先贤名句,皆是他一人所有。
这都是才气,乃是天下大才啊。
李文赋笑得几近癫狂。
陆参,李月衫,虞瑾在一旁看着,陆参小声道:“小姐,公子这莫非不是魔怔了?”
李月衫摇摇头,“不知道,兴许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才高兴至此吧。”
虞瑾看着,内心不禁猜想,不会想赖账,演上一处疯癫的戏,不还那十一万两银子了吧。
李文赋稍微平复了下,指着苏杭问道:“你是读书人?”
苏杭点点头,“千真万确,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
“可曾知晓夫子是谁?”
“至圣先师,读书人谁不知晓,科举考得不就是儒家?”
“好。”李文赋想了想,再问道:“我且问你,可曾知晓一位剑法第二的文人?从蜀地而出,在京都名气甚大。”
苏杭摇摇头,“不曾听闻,西京城亦不曾有诗人出现。纵观历代,亦是不见有这号人物?”
“好,我再问你。可曾有位诗人被贬谪之后,在南方一带开教化。宁愿一人受苦,也不愿天下百姓受苦?”
苏杭还是摇摇头,“公子所指的应是江南以南的地界,那里自古便尚未开教化,公子所言的诗人,不曾听闻。”
“我再问你,可曾有位在朝为官的诗人,去了边关击溃的敌军不敢造次,可有这人?”
苏杭还是摇头,“不止是在大周,历代前朝有诗人领兵打仗的更是闻所未闻,还请公子恕在下愚钝,并不知晓。”
“不知晓就对了。”李文赋朗声一笑,“不知晓才对的啊,他们乃是存在于仙境,怎会来此凡间!”
李文赋心潮澎湃,“好了,今日之事,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去,你可以离开这里了。清阙姑娘我会照料好的,戏院的事情与她无关,凤惜楼我也会照料着。”
苏杭浑身一颤,点点头,“多谢公子。”
苏杭走后,李文赋久久不能平静。
看向一旁,喊道:“春雨何在。”
在一旁观看的丫鬟“春雨”走出,这是她姐昨夜告诉她的,他在府内,竟然一直没问过丫鬟名字。
这倒是个大失策。
“公子有何吩咐?”
“给本公子将西京城的画师请到府中来,越多越好。”李文赋吩咐道。
“这就听公子的。”春雨出府而去。
“你这要做什么,不练剑,又在捣鼓些什么?”李月衫走近了说道,文赋莫非又是想到什么新奇玩意。
李文赋轻轻拍拍李月衫的小手,二十多岁的姑娘,已经是老茧密布。
他安抚道:“没事姐,我有分寸,我这是在为半月后的对阵做准备,是个万全之策,你这些天就好好在府内休息吧。”
李月衫点点头,“我补觉去了,你动作轻一些。”
李文赋颔首一笑,“我知道姐,不会打扰你的。”
第二十六章 天下文气,拜往来诗仙为师(下)
待李月衫回到屋子内后,李文赋又是喊了些府内丫鬟将他书房打扫干净,最好是腾出一块空地。
他有妙用。
当然,常有机关的书架,就无需移动了。
虞瑾看的皱眉,走近了问道:“你捣鼓这些干嘛,心思不在练剑上,怎么打赢人家九品剑修?”
李文赋卖弄玄机的一笑,“你且看着,练剑不急这一天,晚上再练亦是无妨,这是一等大事。”
虞瑾无奈,只能由着他去。
别到时候打不过人家,说是她这个师父没教,这账她不认的。
没多时,春雨领着数位善丹青的画师进了将军府,带到了李文赋身前,“公子,西京城有名的画师都在这里了。”
李文赋颔首,“辛苦你了,好好歇息去吧,看本公子行事就行。”
“好。”春雨答应一声,和众位丫鬟站在了一起,瞧着自己公子又要玩出什么新意。
李文赋看着身前的画师,足有数十位,应是够了。
他拱手道:“诸位可善画人像?”
“不止是人像,山川花鸟亦是擅长,皆是惟妙惟肖,李公子心中所想,我等皆能画出。”
“大善!”李文赋高兴道:“诸位那便支好画架吧,画的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十位画师忙活一阵后,端坐着,身边铺有白纸,等着李公子的吩咐。
李文赋走到第一位画师身边,寻思一阵后,说道:“这第一位人像,乃是位剑客,腰间配剑,手中握笔。眉目间皆是傲气,神态醉熏,一幅得意之志。”
画师一听,即刻开始作画。
不一会,一个简单的轮廓而出。
李文赋见了摇摇头,“不行,不够狂,要画出天下文官魁首的气势,醉意也无。手中笔随意一写,便要有千古名篇豪气,继续画!”
李文赋走到第二人身边,眯眼道:“这位,要画出被贬谪后的落魄,但同时又不气馁。在地方为官,心系百姓,愿天下安稳的宏愿。”
第三人。
“这位戍守边关,要画出一位暮年将领的英气,虽垂垂老矣,但一心为国,喝退敌军的志气犹在。”
“这第四人,又是另一番景象。不在官场不在朝廷,反而是在市井内,留念柳巷之地,却又不沉沦。要画出一身才气不得已施展的郁闷。”
“第五人,豪气万千,出城狩猎,身边牵着两头猛兽。另一幅景象,又是在雨中,只是一顶草帽,全身却不沾雨。”
那人瞬间会意,在白纸画出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后面身影笔调稍轻,只是背影。
他又点上好些玉珠,但皆是刻意避开了那人,片雨不沾身。
李文赋见了大叫一声“好”,他要是就是这种感觉。在前世,这位,是他最为钦佩的一位啊。
......
说完第十人,李文赋走去书房外,摊在在地,靠在了墙边,口干舌燥。
脸上有难以遏制的兴奋。
随后朗声一笑,便是大笑不止。
丫鬟们见了窃窃私语,不知公子这是什么了,从未见过这等高兴。更准确些说,是疯癫的模样。
但是只要公子笑,那就一定是好事。
但就是公子所言的十人,她们闻所未闻啊,公子是从那里听到这些事的,莫非是在书中。
陆参看着,呵呵一笑。书房三万卷藏书,公子这是看出了门道,这虚幻出的十人,莫不是就是公子心中之志。
陆参不知道,丫鬟们不知道,这世间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十人究竟是出自何处。
李文赋画出这十人画像,有多么难得。
他仍然是狂笑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内众人齐出,对李文赋一拜,“李公子,画像画好了。”
李文赋点点头,浑身一颤,一步一步踏进了书房。
这是往来圣贤,往来诗仙。
怎能不激动。
即便在大周没有这些人的身影,他李文赋依旧是敬重,敬这些风流的读书人,敬这些为国为民的读书人!
李文赋赶紧退回两步,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扑打干净,才进入了书房。
他抬头一瞧,第一眼,便是那腰间佩剑之人。
诗中之仙!
随后一一望去,难以遏制住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泪流满面。
大周是他乡。
这十位诗仙,犹如故知一般。
在他乡游厉,第一大幸事是什么?莫不就是他乡欲故知了,这十位,对李文赋而言,就是故知。
别看有太阿剑在手,即便他是天生练武的胚子。在他心底里,还是位读书人。
寒窗苦读数十年,今后更是学无止境的读书人。
他李文赋,势要做一位文官!
他朗声一笑。
在众人睽睽下,双膝跪地,这是比面见大周天子还要来的敬重,发自心底里的尊敬。
“晚辈李文赋,斗胆不敬,想要拜诸位为师,还请诸位收了晚辈这个学生。”
无人回应,也不会有回应。
“那便是默许了,晚辈叩见诸位恩师!”
李文赋行三拜九叩大礼。
他缓缓起身,喊道:“本公子大赏,十位画师,每人一千两,此事不许外传,就当忘了今日。”
“谢李公子赏赐!”
陆参轻声喊道:“还请诸位画师随我来。”
李文赋再次喊道:“笔来!”
名为春雨的丫鬟即刻上前,拿起笔,端了砚台,走到了李文赋身边,“公子请。”
李文赋握起笔,在第一幅画像上缓缓提字。
“青莲!”
十幅人像画上,皆是提笔。
做完这一切后,李文赋亲自将十幅画像挂在了书房,最醒目之处。
春雨不解问道:“公子,这些人从未见过啊,而且听公子所言事迹,我等亦是不曾听闻。”
李文赋微微一笑,“你们只需知道,这些人是公子恩师便可,不可无礼。”
春雨点点头,眼睛眯成月牙状,“知晓了,听公子的。”
虞瑾缓缓走近书房,皱眉道:“这便是你第一要紧事?看不出有甚稀奇的,有练剑重要?”
李文赋瞥了眼,不与无知的人辩解。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还有今日朝堂,自从他拔出太阿剑后,西京对他李家的态度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随着两位皇子对李家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各方势力都不敢对李家怀有善意。
虽不知晓那位才是大周以后的天子,但既然两位都不善待李家,他们跟着敌视就好。
这样一来,李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与他爹李绍远在不在京城都没有关系。
既然朝堂不支持他李家,李文赋自然要另辟蹊径。那就让天下百姓支持他李家,这要做的第一步,便是从江南下手。
虽然大周尚武,人人皆是欲要从军,想要做那剑修。但是在江南之地,士子成林,好读书人。
不然生在江南的剑派,不会只招女子剑修。
男子皆是吟诗作对,比他李文赋此前,更加不愿握剑。
先得到江南的支持。
最好从诗集出发,这便是李文赋要画像的原因,亦是要拜师的原因。
虽然借用他人诗词不太厚道,但眼下只能如此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再为诸位诗仙正名。
今夜,需整理出一本年轻士子所爱读的,最好再半月内便是传遍江南,让当今陛下听到。
让群臣听到,再敢诋毁他李家,就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是否要得罪江南那些人。
朝廷三公九卿。
三公之中,两位文官,皆是出身江南。
再对李家不善,不是指桑骂魁是什么,李文赋不信这些人真胆大包天了。
他极为舒心一笑,对着虞瑾笑道:“怎么会不练剑,这会不是要练剑了嘛。不过我左手手臂有伤,你我一齐去问问陆先生,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第二十七章 本命飞剑
虞瑾答应一声,“那便去吧。”
这会间,十位画师已经被请走,李文赋找到陆参,述说了当下情况。
还剩半月时间,左手练剑已经是不可能,若是换做右手练剑,即便剑法十三式已经牢记于心,但是真正挥剑起来,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更何况,这十三式还只是开始。
陆参听闻亦是皱眉,“公子情况,很难办。纵观天下剑修奇才,不曾听说有人一月练剑便是入品的。我和将军商议许久,也不曾想公子一月间入品,我传授公子些高深剑招,出奇制胜才是将军本意,但这也是需在公子熟知剑法十三式基础上方能练成,可如今...”
陆参话未说完。
李文赋已经知晓了陆参的意思,想要胜过荀荣,本就是一件难事。
只能靠奇招制胜。
未曾想过她他能入品。
手臂受伤,难上加难。
李文赋瞧了手臂,再问道:“莫非就没些秘法,能让人短时间提高实力的?”
陆参摇摇头,“公子所言,那是一流剑修的临死反扑,以命换命,机会渺茫不说,即便有,公子尚未入品,更是无法施展。”
李文赋咬着嘴唇。
那日进宫,大周天子说的明白,入品胜过荀荣,这太阿剑才能真正属于自己。
陆参小声道:“其实在将军的部署中,早已为公子安排好了退路,不练剑的退路,这太阿剑其实归还给朝廷也可。”
“不行!”
李文赋想都未想,立刻反驳道。
他回望了一眼她姐的屋子,因为他,她姐才受的伤。因为他是个纨绔,是个败家子,荀荣方能辱骂李家,长戟士才会受伤。
还有虞瑾,他竟然要靠一位女子护着。
他不甘心。
他爹千里迢迢为他讨要药方,至今未归,这路途凶险亦是不小,这剑不能说不练就不练了。
当务之急,胜过荀荣,至于剑修入品一事,他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个对策,大抵可以应付过去。
既然陆参没有法子。
李文赋转身看向虞瑾,深深一拜,“虞姑娘八品剑修,这天姿放到各处都是各门各派争抢的存在,还望虞剑修不吝赐教,助我胜过荀荣。”
虞瑾赶紧将李文赋扶起,“我不过一介江湖散修,那里有什么法子。不过我那日让你从朝剑阁带出的秘籍,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李文赋恍然想起,“本命飞剑?”
虞瑾点点头,“半月时间,你若练的好,炼化虽然无望,但是让太阿剑听你使唤,如同剑修八品御剑般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这就练!”李文赋喜道,赶紧跑出书房,拿出了那本秘籍。
陆参见此微微皱眉,“本命飞剑,乃是中三境,若是天赋不佳,甚至得到了第六境才能学会的。虞姑娘所言,公子真能学会?”
陆参眉心处一点光亮闪烁。
李文赋和虞瑾瞠目结舌,只见有一柄剑缓缓从陆参眉心处出现,就这么竖在了两人身前。
李文赋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摸陆参眉心,又摸了摸自己,没甚差别啊。
这地方,能藏剑?
李文赋又是看向虞瑾,一脸的不怀好意。
虞瑾立刻瞪眼道:“登徒子,你又想做什么,牵本姑娘的手还不够,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李文赋伸出去的手讪讪缩回。
误会误会,忽然想到了而已。
李文赋惊骇不已,这位陆先生,究竟是什么个境界,本命飞剑也有,还是青色剑气,莫不是有上三境了。
虞瑾同样是此般着想。
能和大将军谈笑风生的,她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陆参问道:“公子若是想练本命飞剑,我倒是可以倾囊相授,但是真能练?”
虞瑾点点头,“定然可以。他有太阿神剑在手,剑本身就是活的,不同于寻常剑修。”
陆参瞧着这幅笃定神色,点点头,眼下反正公子寻常练剑胜过荀荣已经不可能,不如就听虞姑娘所言。
练本命飞剑。
李文赋疑惑的看向虞瑾,他很想知晓,她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自己说过是一介散修,本命飞剑一事,应该没有知晓途径才对。
李文赋不由对虞瑾的身世产生了一抹好奇,她绝不只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
迎着两人疑惑神色,虞瑾转身,小碎步的远离两人。
她不会说,她那半个师父,亦是有柄神剑在手,亦是最开始,就是从本命飞剑开始。
不然在朝剑阁,她见到李文赋太阿剑时,并未太多惊奇神色,给他找的秘籍也是本命飞剑。
这一切,都是有所根源。
说练就练。
陆参差人搬来好些好剑,放在庭院之中。
陆参对虞瑾轻轻一笑,“还请虞姑娘出手,御二十七剑,包括文赋的太阿剑在内。”
虞瑾错愕,反问道:“不是先生教李文赋练本命飞剑?先生让我御剑,用意何在?”
陆参呵呵一笑,“练就本命飞剑第一步,便是要心意相通,文赋需在二十七剑中找出太阿剑。我来御剑自然是可以,但是要虞姑娘御剑,也是让虞姑娘的八品剑修更加精进,同时观察文赋练本命飞剑的过程,对姑娘日后也是有所好处。”
虞瑾点点头,对陆参拱手道:“有劳先生一番好意了。”
“剑起!”
虞瑾念道一声,双指竖立。
二十七柄剑齐齐升空,从李文赋头顶御剑而过,紧接着又从身边穿行。
耳边呼啸声扯呼的厉害。
陆参喝道:“公子,二十七柄剑从你身边经过时,务必伸手握住太阿剑,这是第一步。”
李文赋点点头。
虞瑾再次御剑从李文赋身边穿过,李文赋看着了其中格外显眼的太阿剑。
伸手一握。
本是看清了剑柄,却是从手中溜走,后续飞剑来不及反应,衣衫被刺破了数道口子。
李文赋稍加整理了衣衫,喊道:“再来!”
他就不信了,这太阿剑他还握不住了,分明就在眼前。上次是力气小了些,这次双手握剑,难道还担心太阿剑挣脱不得?
虞瑾御剑。
太阿剑直朝李文赋袭来,就在身边呼啸而过之际,他双手一握。太阿剑剑柄已经是在了手中,可下一瞬间,陡然间改变了方向,太阿剑往一侧一移,李文赋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
他怒目相视。
虞瑾转过脑袋,哼道:“是你自己握不住,关本姑娘什么事,想要练就本命飞剑,不吃些苦头,你这未入品剑修皮毛都学不会。”
陆参呵呵一笑。
虞姑娘这话不错,对公子严格一点是件好事,那荀荣身为九品剑修,公子若想近身只有御剑这一道法子。
不可敷衍搪塞应对。
李文赋大叫一声“好”。
“再来!”
虞瑾再次御剑而过,李文赋自然是没握住。府内丫鬟看的揪心,公子何时受过这等苦。
一个下午的功夫,身上衣衫近乎全是被剑刺穿的破洞,有些剑来不及反应,公子干脆是撞在了剑柄上,好过被剑刺伤。
最有希望的一次,公子分明已经握住了剑柄,可那虞姑娘却是不饶人,不等双手握住,一意孤行的想要御剑。
公子只能被带到了空中,随后重重的摔下。
一声惨叫。
这看得她们都是心疼,那虞姑娘还是嘴硬,双手握剑算什么本事,难不成与人对敌时,一直双手握剑啊。
不是这么个练剑法子。
她们想要上去为公子说理时,却是被李文赋伸手拦住,这点小伤,还扛得住。
陆参瞧着,不顾李文赋的反对,今日练剑结束,拿来了些膏药,让春雨给公子敷上。
明日这伤势应该会轻些了。
第二十八章 闭门谢客
教完李文赋之后,虞瑾自个又在庭院中练起剑来,每日不可懈怠。
李文赋脱了上身衣裳,后背身前皆是有不少的淤青,春雨将药膏慢慢敷上,最后再用一块白布好生包裹着。
李文赋活动了会身子,疼痛倒是轻了不少。他轻声问道:“我姐还没醒?”
春雨点点头,“小姐一直在房中内,兴许是累坏了,要不公子去看看?”
李文赋摇摇头,“不用了,你送去一份热乎的饭菜端去我姐房内,估摸一会就醒了。”
春雨听了吩咐,但不曾离去。
李文赋一笑,一敲春雨脑门,“担心本公子呢?没事的啊,身上受些伤乃是练剑常事,今后本公子说不定会伤得更重,不必太过在意。”
春雨施了一个万福礼,缓缓退去。
李文赋又是走到了书房内,今夜不抄书,得将一些名诗名句整理出来,快些送去江南,还有西京城内最风雅之地。
他瞧了眼墙壁上的十幅画像,口中念念有词道:“各位恩师,还请宽恕弟子大不敬,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本诗集弟子就不署名了,还望各位恩师体谅体谅。”
李文赋一狠心,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风花雪月之词一股脑的全部写在了纸上。
一直到了后半夜,桌面上已经堆叠了厚厚的一层。
最后,提了个名。
《花间集》。
并未写上他自己的名字。
李文赋内心忐忑不已,这事毕竟不太好,这本诗集,权当是他整理出来的,非是他自己所写。
至于外人怎么想,李文赋就不得为之。
诸位恩师应该能体恤弟子。
第二日一早,李文赋将诗集整理而出,交到了丫鬟春雨的手上。
春雨不解道:“公子这是?”
“找最好的刊印馆,装订个一千册,连夜送往江南,务必要送到江南士子手中,以我李文赋的名义。”
春雨点点头,虽然不知晓公子要做什么,但是既然吩咐了,办好就行。
“公子可还有什么另外的要求?”
李文赋想了想,“西京城最风雅,权贵最喜的是那处地方?”
“当属锦瑞园,不止是王公大臣,貌似大周的公主殿下也曾去过,赞不绝口。”春雨应道。
“那就给锦瑞园也送去十本,说是本公子让西京官员看的,同时放出狠话,那家官员不看,本公子拆了他家屋子。”
春雨轻轻一笑,果然还是公子霸气。
“这就去办!”
陆参和虞瑾早已来到了庭院中,虞瑾二话不说,二十七剑御剑而起,朝李文赋掠去。
李文赋大惊失色,慌忙躲闪而过。
“不带这样的,本公子还没准备好呢。”
虞瑾哦了一声,“敌人可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看剑。”
李文赋又是从一阵剑雨中闪过,依旧未能握住太阿剑,不过今日明显有了改变。
他已经能敏锐的感觉到太阿剑将会是从何放袭来,即便虞瑾有意的想要改变方位,他都是知晓。
这不是靠观察得来,而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好似太阿剑在告诉他一般。
只不过还未握剑的原因是,还差了些力道,没能握住太阿剑的力道。
陆参见状,喊道:“虞姑娘,御剑再快一些。”
“好。”
李文赋听闻不禁暗骂,这老头,“心术不正”啊,御剑快些,这不是存心刁难你家公子的嘛。
想着,李文赋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都是更加扯呼了一些,本是都能看到太阿剑朝他袭来的剑影,但自个偏偏就是握不到。
没法子啊。
陆参呵呵一笑,“这接连几日都要这般去练,公子已经和太阿剑有了心意相通之处,什么时候公子可准确无误的握到太阿剑了,再练习将眼睛遮住的能否握到太阿剑。”
李文赋一听,这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虞瑾这加快了御剑的速度,太阿剑朝他飞过来时,眼神都是约莫有了好些的恍惚。
着实废力气。
李文赋越是脸色难看,陆参笑的更盛。
虞瑾也是在这御剑中累得不轻,但带给她的,更多的是御剑带给她的感觉。
愈发御二十七剑更加熟练了。
若是长久这般练剑之下,不出三月,兴许可以尝试御三十三剑,这样朝着剑修七品的门槛又是近了些。
这样看来,在李府,倒也不错。
李月衫这会才出了房门,见了庭院中景象,心情不由的大好,她这个弟弟,不错嘛。
真的变了。
李文赋只是粗略瞥了一眼,拿不出更多的经历招呼李月衫,只得是喊道:“姐,后厨有正热着的饭菜,你饿了就去。这几日就在府中好好歇息,等爹回来了,姐你所受的委屈都会教那些人家好看的。”
李月衫轻嗯一声,循着李文赋的目光走向了后厨的方向,但在拐角处,一跃出府。
不想让李文赋担心。
她这次回京,可不只是简单回家过年,她亦是还有许多事情去做。
爹不在京城,朝中诸多官员又对李家间隙更深了。
她不能让文赋,让李家成为被孤立的对象。太子如今与李家势同水火,京城官员多是见风使舵的。
这太阿剑,不能被收回。
李家还需要西京内诸多官员的支持。
李月衫瞧了眼自家院墙,缓缓朝他家府邸走去。
六部尚书,户部尚书的府邸前。
李月衫自报家门,起初无人回应,待李月衫又是一炷香后,万般无奈。
府内管家拿了块不接客的牌匾挂在了门上
李月衫这才缓缓离去。
刑部尚书那边,亦是如此。
一上午的时间,三位尚书,皆是碰壁。
不少眼尖的府内,开始商议起这件事来。纷纷笑着那几位尚书也太不给宣威将军面子了。
好歹亲自到了你家门前,虽说是朝中政见不和,但好歹邀请人家进府喝杯茶。
不能疏忽了这待客之道。
细听言语中,皆是责怪那几位尚书大人,却是对李月衫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
昨天朝堂是何种情况大家都见到了,李家得罪了太子。此刻谁出来接见,不是与太子为敌不是。
即便与李家有些许旧情官员想要邀请李月衫到府中一叙,但是在这敏感的关头,也要注意些。
明哲自保嘛。
这李月衫想要拜访,晚些天的不是。
辅国上将,景府亦是听闻。
景迁心中烦闷,少见的不在军营,在自家院子中竟然是练起剑来。
剑气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本是在房中琢磨棋术的景侯终究是忍受不住院内的嘲杂,亲自到了院中一看,喊道:“真就放心不下那李家的丫头?”
景迁收了剑,摇摇头道:“不满欺瞒父亲,我只是看不过大周一位军功显赫的宣威将军,到了京城竟然有这般不公的待遇。三位尚书皆是不接见,换做我,早就一剑将他们府邸的中门拆掉了,何需受这般委屈。”
景侯亦是颔首。
“那几位老不死的确实有些过了,但是李家毕竟得罪了太子,他们不接见也是有缘由的。”
景迁冷哼一声,“一群顽固,就太子那点势力,还着以为他就是未来大周的天子,想得太简单了些。”
“放肆,天子脚下,怎可胡言。”景侯呵斥道。
景迁低下头去。
“孩儿不敢。”
“这几日,那李家丫头应该都会在西京内走动,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别太亲近,别太疏远。毕竟景家与李家倒没什么仇恨,你爹我升迁一直还要李家点头。”
景迁收了剑,道了声好,即刻便是出府而去。
景侯本想着还多说两句,一抬头间,景迁不见踪影。
从练剑起,这心思一刻都不在自家府内了。
男大不中留。
第二十九章 李家小姐,拒不接见
李月衫没有回府,随意找了家酒肆歇息一会后,直奔今日最后要见的一位尚书而去。
兵部尚书。
算是平日里与李家最为交好的。
可依旧让李月衫大失所望,还是一幅闭门谢客的牌子挂在门上,就连平日里在外看守的府内家丁亦是不见。
李月衫轻笑一声。
六部,四位尚书,她算是记住了。
但愿今后有事,别找李家求情就好。
正当她准备离开之时,府内管家出现,叹了口气,“宣威将军,我们家老爷劝告将军一句,别在浪费时间了,别说他,西京城内诸多官员应该都不会接见将军,还请将军早些回府去吧。”
李月衫不肯放弃。
“还请管家通报一声,我只是想见尚书大人一面。”
管家摇头。
闭门离去。
李月衫神色恍惚,要紧了嘴唇,风胡乱吹起了一束鬓发,飘到了脸上。
好生凌乱。
景迁一袭白衣从街边的巷子中出现,站在了李月衫身旁,轻声道:“不管其他大臣如何,景家对李家不会闭门谢客。”
李月衫微微一愣,低眉道:“多谢。”
景迁继续道:“随我去秦少府府邸吧,陛下说军饷的事情还没落实呢,你随我进府,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阻拦。”
李月衫轻嗯一声。
两人到了府邸前,管家接客,见到李月衫愣了愣,但并未多说什么。
邀请两人一同进府。
景迁开口道:“四位尚书,皆是不见。若是大将军在京,他们何来的胆子。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李文赋真的值得你这样做?”
李月衫微微一笑,“他是我弟弟,我不护着,还有谁护着。”
景迁皱眉道:“朝堂上陛下已经说的很明白,李文赋不入剑修九品,太阿剑归还给皇室,即便他胜过了荀荣,剑修九品,敢问天下可有剑修一月入品。李文赋拔出太阿剑,陛下已经很给面子,这一月期限,莫非你真以为李家真能握稳了太阿剑?”
“为何不能?”李月衫反问道:“不给文赋,难道摆在宫里好看?一柄除了文赋都拔不出的剑,反正皇宫,浪费至极。”
景迁深呼一口气,“你们李家,是真不知不懂圣意,还是装糊涂。大将军远赴武当求药,你在京城拉拢关系,真不怕李文赋会如同她娘一般,惹得陛下猜忌。面对一万精锐铁骑,即便是一品剑修手握太阿神剑,还是会力竭而亡啊。”
“够了。”李月衫神色一变,喝道一声:“不许提我娘的事情,你说的不许在文赋面前提起。”
景迁摊摊手,甚是无奈。
“听你的。”
两人身前,秦少府缓缓走出,见着了李月衫,微微拧眉。
他开口道:“景将军,还随我到大堂一叙。”
景迁点点头,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无人,回望道:“你不来嘛?”
李月衫轻咳一声:“少府大人不曾邀请,没理由随将军前去。”
景迁一愣,看向秦少府,疑惑道:“大人这?”
秦少府冷哼一声,“看来将军面子上,让她进府已经是面子给足,自然没资格进老夫大堂议事。”
景迁还想辩解。
秦少府告诫道:“状武将军,你莫非也想被逐出府邸不成?”
“不敢不敢。”景迁赶紧拱手。
取下了腰间佩剑,一剑插在了地上。
就在李月衫身旁。
若谁想将李月衫赶出府内,先要问问这柄剑答不答应。
忽然间。
李月衫眉目前,多了一抹雪白。有零碎雪花飘落,不出一会,便是鹅毛大雪。
覆满了肩头。
更是覆在了剑身上。
不知为何,今年的雪飘落的格外早。
李月衫一人于庭院中,站立许久,脸色惨败,渐渐闭目,但却不曾倒地。
不曾移动丝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待景迁走到她身边时,轻轻拔剑,李月衫竟是倒地,他急忙是搀扶住。
景迁弯下身子,一把将其抱起,快步走出秦少府的府邸,回到了自己家中。
“来人,生火炉,煮姜汤,给宣威将军换身衣裳,请城内最好的大夫来。”
景迁吩咐着,很快又是出府。
景侯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开门一瞧,不见身影,奇怪不已。
莫非是年轻大了,还幻听了?
忽然间,这雪白的院子中,忽然见到了一身红衣,心中暗叫不好,赶紧过去查看。
真是李家那丫头。
这幅模样,全身被冻的乌青,这在雪地里站了多久。赶紧吩咐着好生照顾,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下人恐要遭罪。
景侯心中亦是生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赶紧是朝府外走去,顿时大为惊骇。
自家府邸门前的四座石狮子那里去了?
这日,景迁去寻李月衫前,便是先行出城,找到了李家长戟士。李家小姐受欺辱,该不该出气。
自然是要的。
故在景迁将李月衫带回景府之后,三十长戟士便是齐齐出动,捣碎了四位尚书门前的石狮子。
将景家门前的四头拉了过去。
损坏了他家物品,自然是要赔偿的不是,这就当做回礼了。
为之,四位尚书愁眉不展,这闹的是那出。
这赔偿,这份礼,受不住的啊。
本就是得罪了李家,可再得罪了景家,又该如何是好。
景迁和安都并排骑马,拖完最后一头石狮子时,大为痛快。安都拱拳道:“景将军今日多谢了,我家小姐受苦,有劳将军告之。”
“无妨,本将军亦是见不得这等势利的小人。”
景迁骑马掉头。
安都犹豫了下,“那敢问将军,我家小姐如何安置?”
“待他醒后,我会派人送到李府中。”
“将军深明大义,安都敬佩。”
一声马蹄急促。
三十长戟士出城而去。
晚些时候,李月衫在景府下人的护送下,一路无事的回到了李府。
李文赋开门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她姐这面相,看起来不太好啊,今日突降大雪,这是冻着了?
赶紧将其搀扶进了虞瑾的屋内,让她好好照料着。自个又跑去府外,喊出尚未远离的景家下人。
得知了一切。
李文赋左手握剑,衣裳下的手臂上,已然是青筋暴起。想要顺应皇子是吧,那就休怪本公子不留情面了。
四位尚书,都给本公子好好等着。
李文赋再回府时,丫鬟春雨亦是瞧出自家公子不对劲,“这是何人又惹公子生气了?”
“一群小人罢了,不提也罢。”李文赋烦闷道。
看着手中太阿剑,李文赋将其交到了春雨手中。
春雨立刻慌乱道:“公子这是作甚,春雨不过一介丫鬟,可握不住公子这剑。”
“也没让你握住。”
李文赋将领到了庭院空地上,“现在没到抄书的时间,你丢剑给我,看我能不能握住。就和今日白天虞姑娘御剑那般,只不过她是御剑你丢剑罢了。”
春雨小心的点点头,“不会伤到公子吧。”
李文赋摇摇头,“不会的,尽管丢就行。”
“好。”
春雨握着还有些重量的太阿剑,一剑朝李文赋丢出。
李文赋看着被抛在空中的太阿剑,意念微动。春雨眼瞧着太阿剑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凌空而起,吓的赶紧闭上了眼。
这若是砸到了公子脑袋上,可不得又是一处伤势。
可就在太阿剑即将接触到李文赋的一瞬间,恍然有剑鸣出鞘声响起。
剑鞘被李文赋稳稳接住。
而太阿剑剑身,则是悬停在了半空中。
李文赋伸出手去,太阿剑入手,非是他主动握住,而是太阿剑自行飞到了他的手中。
李文赋兴奋不已。
回眸一望,恰巧陆参就在一旁看着。
“就这点伎俩,还远远不够。”
第三十章 败家子败家
不管陆参说什么,但是在李文赋看来,现在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易了。
他知晓自己没有练武底子在,想要一月间入品貌似不太可能,想要胜过荀荣就只有另寻其他的法子。
本命飞剑一事。
他不觉得是自己天赋异禀,而是要归功于手中太阿神剑的功效,不是这柄剑,他还是西京城远负骂名的纨绔公子。
虽然不知太阿剑为何选中了自己,但是为了李家,为了那么多护着她的人。
这剑,没理由不练下去啊。
李文赋看着已经入鞘的太阿剑,手掌离剑柄七寸的间隔,意微动,太阿剑出鞘。
他微微一笑。
嘴角虽只是上浮些许,却是极为开怀。
朝书房走出,今夜抄书三本。
翌日一早,院落中又是覆盖了好些大雪。今日将军府热闹,非是大将军归京回府,不知李公子又从何处请来了好些老头。
实在是匪夷所思。
李文赋轻咳一声,“诸位都是西京城内典当铺子,喜爱收集古玩的掌柜老板,本公子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让诸位瞧瞧看。”
“这这这。”
站在李文赋的一群人窃窃私语。
早就听闻这李公子不学无术,跋扈的厉害,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感情把他们几个喊来,就是来炫耀的家中宝物之多。
这世上那有这种人。
家中钱多,闷声发大财就好,何必显露于他人,惹人嘴角不快。
更要紧的是。
李公子先前那番言语,明知晓他们喜爱稀奇物件,这今日一见又不能珍藏的。
那晚上真叫一个辗转反侧。
睡不着觉了。
李文赋瞧着他们神色,大抵是猜出了心中所想,摆摆手,“诸位别急,要是瞧见喜爱的物件,开个价,本公子若是满意尽管拿走便是。”
这话一出,不免又是一阵商议。
最终,有一人小声问道:“敢问公子,为何要典当家中物品?”
“哎,非是家中,而是我房内的,与将军府并无关系,诸位也不用担心我爹找你们的麻烦。”
李文赋眼神示意他们靠近些,小声道:“这凤惜楼不是有两位花魁嘛,想要得其青睐,本公子手中银两还差了些许,这才请诸位来的。”
众人一听。
这不就了然了。
李公子这不就是败家嘛,这兜底的事情,交予他来便好了。
李文赋亦是满脸笑意。
“诸位快快有请。”
进屋第一眼,众掌柜便是相中了一个琉璃盏,外表橙黄,晶莹剔透,透过杯身,另一面的光景清晰可见。
景物还会随着观看方位的不同,景色或大或小。
真乃一大奇物。
刘掌柜率先出价,“公子,我出五百两!”
一阵唏嘘。
“就你小子那舍不得掏银子模样,也配拥有这琉璃盏?公子,我出八百两!”
李文赋来了劲,“吴掌柜出八百两,诸位谁还出价。”
“一千五百两!”站在众人最后,张掌柜喊道。
“一千五百两了,诸位可还要继续出价。本公子话可先说在前面,这琉璃盏乃是当年西楚皇后用过的,便是皇家之物,诸位不再继续瞧瞧?”
“三千两!”
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陈掌柜出价喊道,一脸难色。
三人齐齐看向陈掌柜,将其拉向了一旁,劝解道:“陈老兄这是作甚,这琉璃盏虽好,可万不值这个价。这李家夸大其词,明摆着就是宰我等的,都是自己人,何必将价格压的这么高?”
陈掌柜叹了口气,“诸位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去凤惜楼听了会曲,不知是何人告密,我家那位都分房睡了,至今没与我说一句话。这琉璃盏是买回赔礼用的,我不出价高点,李公子不卖啊。”
众人一听,瞬间了然。
这叫什么,活该。
怎么能想去那种地方呢,这不是对不住家中是什么,也不知晓防备着些。
比如买通她身边丫鬟什么的。
远比花这三千两值得多了。
陈掌柜幡然醒悟,对着三人拱手道:“高,实在是高,多谢各位赐教。”
三人一听,脸色阴沉一下。
“赐什么教,我等说什么了?”
“在言李公子房内奢华至极,商议着买些什么好,送给家中娘子啊。”
“哦,对对,是在下愚钝,在下愚钝,错怪了各位好哥哥。”陈掌柜又是赔礼道。
李文赋瞧着那四人,一会低沉,一会神色喜悦的,不知在商议什么。皱眉道:“想好没有啊,买不买啊。”
“买买买。”陈掌柜笑着,拿出了三张银票,递了过去,“公子收好,三张一千两的银票。”
李文赋极为满意的接过,却是一把拦住了陈掌柜,不让将其琉璃盏打包带走。
陈掌柜诧异道:“公子这是作甚?”
李文赋示意看向一旁,一副碗筷。
“这亦是当年西楚皇后晚宴用品,陈掌柜买了琉璃盏,就没想着再添一幅碗筷,好事成双嘛,家中那位见了定然喜欢的厉害。”
陈掌柜犹豫再三,还是紧皱眉头的点点头,“李公子,这又是多少银两?”
“本公子败家,忍痛割爱卖给你了,凑个整,两千两银子。”不能等陈掌柜回话,李文赋就将两位物件打包起来,递去了身前。
陈掌柜无奈,许是眼花,竟然是瞧着李公子腰间佩剑出鞘了些许,赶紧拿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公子收好。”
李文赋接过,在手中摩挲了好一阵,满意的放回了自家腰包中。“诸位可再瞧瞧,这琉璃盏只是开始,我房中好物件多的是,都买一些回去,不能白跑一趟啊。”
四人无奈点头应允。
李文赋将目光放在了吴掌柜身上,说道:“早就听闻吴掌柜喜玉石,我这有一块皇室流传下来的珍宝,只需五千两,吴掌柜好好看看?”
三人不约而同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大雪将至,年关将近,今日在这李府内,估计今年一年挣得的银子都要交代在李府了。
“还有刘掌柜,听说你最喜字画,瞧瞧这几幅字画如何,可值万两银子?”
“张掌柜,听说你是来者不拒啊,遇见稀罕贵重玩意,皆是收入你店里。三位掌柜看不上的,你就看看出手吧,不用担心本公子舍不得,只管出价。”
张掌柜一脸愁容,看向其他三位掌柜。
那三位掌柜顷刻间,便是将手中物品抱在了怀里。
“来来,李公子,这字画我全收了。这是银两,您收好。”
“还有我,这些玉石,刘某一见便是倾心,李公子快快将银票收好。”
“陈某不才,公子房内还有好些杯盏,都是西楚皇宫之物。陈某瞧了喜欢,这东西配套最好,我再买一些,这一万两银票公子收好。”
三人递出了银票,快步走了李府。
唯有张掌柜愣在原地,看着屋内陈设。值钱玩意大多都被一扫而空,捡漏是无可能。
只能是自个出了高于物价本身的银票,出府而去。
李文赋看了眼自己房内,顿时变的冷冷清清,不过也好,玩意他日后练剑不小心损坏了一些。
那才是要命。
李文赋握着手中银票,走向虞瑾的方向而去,轻敲门。
虞瑾开门接待。
李文赋赶紧跑了屋内,坐在火炉旁搓手道:“今个这天真够冷的,我姐没给你拿厚衣裳?我待会送些过来。”
虞瑾亦是坐在了火炉,稍有不悦道:“这是女子闺房,你进房前就不能先说一声?”
“没那么讲究,又撞不见什么事,你这屋内莫非还有其他人不成?”李文赋反问道。
“你!”
虞瑾气的,胸口一阵闷痛。
“李文赋,再过几日,本姑娘离开了将军府,最好一辈子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