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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赋     大周文武官txt下载     大周文武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练拳的底子

    “最好不见!”

    李文赋乐道。

    虞瑾彻底败下阵来,与这人道理讲不通的。

    李文赋从怀中拿出好些银票,递给了虞瑾,“这是欠你的银两,记不清是多少了,本公子每次都说加钱的,肯定大过十万两。”

    虞瑾细细数了数,有十二万两之多。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一万五千两递了回去,“欠条上没写这多,退还给你一些。”

    李文赋诧异道:“虞姑娘性情大变啊,不爱财了。”他伸出手去。

    “爱什么财,你自己说的十万两教你练剑,本姑娘可没说。”虞瑾翻了个白眼,朝李文赋手掌打去。

    “手伸这么长做什么。”

    “我这是要回欠条。”李文赋无奈道。

    “啊。”虞瑾羞愧难当,感情又是误会人家了。她走到了枕边,从枕下拿出了那张欠条。

    藏的还挺好,李文赋不由嘀咕到。

    还未等他接过,虞瑾抢先一步将欠条丢入了火炉之中,消失殆尽。

    李文赋看着,愁眉不展。

    这欠条一烧,过不了几日,他与虞姑娘可就着没有半分交际了啊。

    竟是有些失落。

    “我与荀荣对战的前一日,你就离去吧,拿着银票离开西京,越远越好。去江南最好,以你的资质,江南剑派不会不收你,会很安全的。”

    虞瑾点点头。

    她知晓李文赋的意思。

    在这西京,她若是继续待下去,很不安全。她自己倒没什么,反倒是小姜子,还有两位老人,她不放心。

    她那半个师父说过。

    这世间,也就江湖人做事讲点信誉,朝堂之人,最不可信,心思脏的厉害。

    “我会去江南的,我今日就回去探望一下,让他们最好准备,随时准备动身。”

    李文赋犹豫了下,此刻回去,怕还是有些危险。

    “先别急,我喊安都送你回家吧,有长戟士护送着,安全一些。”

    虞瑾噗呲一笑,“你傻啊,那么多人跟着,才更招人生疑,我悄悄回去就好。”

    李文赋点点头,“注意安全。”

    “我会的。”

    李文赋起身,走到了屋外,喊来春雨准备几件保暖的衣裳,带着虞姑娘从府内后门而出。

    春雨点点头,朝着屋内喊道:“虞姑娘,随我走吧。”

    “嗯。”虞瑾应道一声。

    此刻。

    李月衫亦是推门而出,疑惑道:“虞姑娘这是要走?”

    李文赋替她答道:“就是回家一下,晚些时候就回来。”李文赋上下打量,皱眉道:“不对啊姐,你穿这身厚衣裳,又是要出门?”

    “你管我。”

    李月衫喝道一声,近乎是飞跃着出府。

    李文赋看得痴了,喃喃道:“我姐轻功了得啊。”说着,他跑去了庭院中,喊道:“陆先生,练剑不可懈怠,快来御剑。”

    “来了来了,公子莫急。”

    陆参御剑而去。

    庭院中,飞剑乱舞。

    李文赋细细数了下,包括太阿剑在内,足有五十四柄之多。得了,今日这衣裳,保不住了。

    还好穿的不是很贵重,不然得心疼死。

    陆参呵呵一下,“公子,先拔剑吧。”

    ......

    虞瑾从李府后门而去,一路直奔城外而去。怀中抱着的厚衣裳,刚好可以送回院子中。

    也不知晓小姜子练剑如何了。

    虞瑾转念一想,去钱庄打散了一千两,跑去那家桃酥店,要了满满一大包。

    随后去了家烤红薯店铺,买了些。

    冬日吃这个,暖乎。

    再次朝城外走去。

    还是那处残破的院子,虞瑾推门而进,瞬间是感觉胸前好似有一股极大的力道袭来,惹得她连声咳嗽。

    家中这是遭贼了?

    见到虞瑾,小女孩立刻停了手中招式,喜道:“虞姐姐回家了!”

    两位老人出门一看,还真是。

    纷纷是出来相迎。

    虞瑾将桃酥和烤红薯递了过去,“还是热的,赶紧趁热吃了,给小姜子留一块就行。”

    小女孩不高兴的嘟哝起小嘴,“不行,要留两块,给虞姐姐也留一块。”

    虞瑾面露微笑,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

    “小姜子懂事了,来看看虞姐姐给你带的衣裳。”

    虞瑾挑了件最保暖的,给小女孩穿上,身后还拖着好长一截。她干脆又给绕了回来,再系一遍。

    裹成了雪人模样。

    “这样就保暖多了,来,随虞姐姐进屋吃好吃的。”

    小女孩听话的伸出小手,衣裳太过厚重,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虞瑾见了,笑声不断。

    又是蹲下,捏住了小女孩发角,脸上满是溺爱,“我家小姜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四人走到屋内,虞瑾给小女孩递去了一块烤红薯,对着两位老人说道:“这几天准备好,过几日我们一家子全部去江南,不在京都了。”

    老妇人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在那户人家里不好,有人欺负你了?”

    虞瑾摇摇头,“没有,这件事不便多说。西京这地方待了很久了,冬日本就太过寒冷,去江南好一些。那户人家待我很好,也给了些银两,足够我们生活了。”

    老妇人还想追问,被老头拦住,“小瑾想做什么就随她吧,你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乱子不成,我们听她的就好。”

    “也是。”老妇人点头应道。

    虞瑾见事情已经交代好,看向一旁的小女孩,蹲下身子笑道:“让我看看我家小姜子练拳练的怎么样了,你虞姐姐废了好大力气来寻来的秘籍,练不好,我就不高兴了。”

    小女孩嘿嘿一笑。

    一伸拳。

    “和虞姐姐出去较量下不就知道了。”

    “你这小姜子,还卖起关子来了,我倒要看看,你练的怎么样了。”

    虞瑾牵着小女孩出门。

    姜纯可以走远了些,嘻嘻笑道:“虞姐姐,我要出拳了,你当心些。”

    她一拳轰出。

    虞瑾并无反应,但是在她身后,厚厚的雪堆顷刻间便是崩塌。虞瑾还未看清这一拳如何使出,在她另一侧,又是听到一声轰响。

    院墙差点都给掀翻在地。

    好强的力道。

    虞瑾惊奇道,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小姜子竟然练拳至此。这不由的让她想起了那半个师父所言。

    小丫头底子不错,但很可惜,并不适合练剑。

    正是因为这句话,虞瑾便迟迟没有教姜纯练剑,今日一间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半个师父所言,是练拳的底子。

    先前她进门时,胸口处传来的一阵痛楚,怕不就是小姜子练拳时轰出的力道。

    这才是真正的无师自通。

    这愈发坚定了她想要尽快去江南的念头,这么好的天资,实在不该被埋没了。

    “小姜子,你虞姐姐今日就好好陪你练练。”

    “好!”小女孩喜悦不已。

    屋内两位老人瞧着亦是高兴的厉害,这样的日子,很好。就是不知他们一走,那位离家多年的中年男子能否找到他们。

    这院内,得留个字条啊。

    院内气氛和睦,殊不知,在院外,有一人驻足良久后,快步离去,一路进京。

    抵达皇城,进太子东宫。

    见到了太子楚恒,单膝下跪道:“禀告太子,李文赋身边那位青衣女子都已调查清楚了。就在城内外一处残破的村落中,没甚背景,不过一寻常女子罢了。”

    楚恒抬头一瞧,冷声质问道:“京城重地,居然还有残破的村落?确定是寻常女子,没看走眼?”

    “卑职确定,那村落常住的都是些乞丐,不会有高人住在那种地方。”

    楚恒思虑一阵,“我知晓了,继续盯着。”

    “是。”

    楚恒眼神一横,不管你是不是在凤惜楼捣乱的剑修,不过既然是李文赋身边的女子,就休怪他不留情面了。

    西京北边,少有人去。

    是时候添一处皇家狩猎的地域了,那地方正好,冬日藏有不少野兽。

    射杀几个玩玩。

第三十二章花间集盛名大周

    西京锦端园。

    除去皇宫,便是西京最风雅之所。

    凤惜楼听曲不正,但是在这里,听曲才是原本的意思。不少王公大臣在心烦之时,都会来此歇息一阵。

    最贵气之人。

    当属大周当今的天子,也曾在这园中住过一晚,从那之后,皇子更是常来。

    最频繁之人,还属大周的公主殿下。

    楚书瑶。

    此刻就在园中。

    锦端园的主子杨西华好生照料着,生怕出了乱子。不过这公主确实令人头疼了些,说要来园中找找首饰,她都给呈上去满满一桌了,没个满意的。

    楚书瑶双手撑腮,双脚悬空,荡来荡去的,喊道:“杨姐姐,你找到没有啊,今日都快过去大半了,还没找到首饰啊。”

    杨西华又是端来了一个锦绣盒子,递了过去。

    “公主殿下,这已经是我最最最后的私藏了,真没有了。我这地方不比宫中,公主自然是极难入眼的。”

    楚书瑶打开了锦绣盒子,不过番找了一下,便是丢去。

    “杨姐姐,你刚才就说了三个最字,这会还是三个,未免不厚道了些,还在藏私啊。”

    “这我那敢啊。”杨西华赶紧将楚书瑶丢了的盒子抱在怀中,试探性问道:“要不公主殿下再等等,我再去找找?”

    “不用了。”楚书瑶摇摇头道:“待会你拿出的还是这些,没个诚意,不为难你了。”

    杨西华大喜,笑道:“公主殿下不妨在等些时日,过几日就会有人送来江南新做的首饰,一定会让公主满意的。”

    楚书瑶点点头,“暂且信你一次。”

    她跳下凳子,寻思道:“其实我一直疑惑一件事,今日这锦瑞园不太对劲。”

    “何处不对劲?”杨西华问道。

    楚书瑶一指桌子低下,“多了个垫桌角的玩意,你杨姐姐是不是刻意整得这出,这叫什么?灯下黑。”

    楚书瑶立刻俯身,抽出了那垫脚的东西。

    杨西华急忙阻拦道:“公主贵重,这可使不得。”

    “还想骗我,这里面记载的是不是就是首饰在的地方。”楚书瑶一把抽过。

    “花间集?名字还挺好听的,翻开看看。”

    杨西华眼瞧着阻拦不住,索性坐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可把她累坏。

    “这那里是什么首饰,就是李家派人来放在我这里的,不收不好意思,我就给垫了桌角。”

    楚书瑶看的入神,许久后才关上书册,疑惑道:“这是李家送过来的?”

    杨西华点点头,“对啊,旁边桌上还有没垫的几本呢。”

    楚书瑶走了过去,一一拿起,又是在桌下一瞧,将其全部抽出,共计十本。

    她拍了拍书册上的尘土,“还不赖,这十本我拿走了。”

    杨西华不解道:“公主拿这些作甚,都是些无病呻吟之作,没甚门道,谁会看啊。”

    “本公主会!”楚书瑶瞪眼道:“杨姐姐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准备好首饰就行,过几日我还会来的。”

    “是是,听公主的,一定备好,定让公主满意。”

    楚书瑶喜悦着出了园门。

    杨西华长舒了口气,这小祖宗可算是送走了,差点没把她累死,这天底下。

    这就只有公主这般使唤她了。

    楚书瑶拿了书册后,并未回宫而去,而是就近找了处说书馆,拿出一本书册,摊在了案台上。

    馆内女子一瞧,这不是公主殿下嘛,莫非又是找了些男女情长的故事,要来说一说了?

    楚书瑶指着书册中的一页说道:“这几日你给本公主将这些诗句揣摩明白了,最好是依着诗句的意思编出一个故事来,不然本公主要你好看。”

    说书人赶紧点头称是。

    这位公主殿下他可惹不起啊,但是他又瞧了眼书册上的诗句,问道:“公主,拿这一句说,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这我实实是不知所云,琢磨这一句就够久了,这几页,真有些难。”

    楚书瑶想了想,“到也是,你就先写这一个故事吧,其他诗句,我找其他说书馆去。”

    “公主英明。”说书人拱手恭送道。

    待楚书瑶走后,说书馆内众多女子立刻跑到了案台边上,纷纷要看那诗集。

    谁也没让着谁。

    说书人阻拦不过,混乱之中撕下了公主殿下吩咐那一页,顷刻间愈发不可收拾。

    到最后,近乎是人手一页。

    馆内女子细细品读,没了再听说书的念头,不禁是潸然泪下,这是好诗啊,怎么此前从未听过。

    是何人所写?

    抢到最前一页的女子定睛一瞧。

    “出自李府!”

    一家说书馆可不满足,楚书瑶又寻了好些说书馆,皆是留了本诗集。

    其中有几句需要改编成故事她记忆犹新。

    例如这一句:“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在她看来,这一对男女之间,明显有着极深的误会。

    就是不知这背后原因,结果如何。

    她想不出来,更是想知道,这差事给说书人最合适不过了。

    这本诗集中,最绝的一句莫过于最后一篇名为《凤栖桐》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只是见了这十四字,心中便是有无比的滋味涌上心头,无法与人言说。

    楚书瑶亦是奇怪的厉害。

    这本诗集,正是出自李家?是那纨绔子弟李文赋所写的,怎么都不像啊。

    但是据父皇言,那李府家中三万卷藏书李文赋都是看遍,若真是如此,写出这本诗集,倒还真的有可能。

    仅仅只是有可能。

    或许是抄的呢。

    得拿去一本给秘书监瞧瞧,反正那里是掌管大周藏书的地方,这本诗集究竟有没有抄前人,一查遍知了。

    楚书瑶看着怀中诗集,只剩下寥寥两本了。迷迷糊糊的走到了西京城最大的一处说书馆前,亦是李文赋和荀荣下战书的地界。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诗集送进去。

    总感觉这处的说书馆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有些诡异,但又说不上来,还是作罢。

    回宫而去。

    江南地界,李家派人将《花间集》送到江南后,起初一天并无多少在意,待有一人瞧上一眼后,便是赞不绝口,身边人亦是告知。

    不出三日,刊印不到一千本的《花间集》被一扫而空。有幸买到一本的人,在酒肆,春楼,书院,但凡是尚有一口井水在的地界,皆是有人吹捧。

    仿佛拿到了这本诗集,就是这世间文气最盛之人,独占天下八分才气。

    诗集所言,句句情真意切,教人看了便是潸然泪下。纷纷感慨,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感情。

    再一观出自何处,西京李家。

    西京可还有第二个李家?莫非是大将军之子李文赋所言,其纨绔,败家子的名声早已从西京传出,遍布了大周。

    什么时候败家子也可才高八斗了。

    江南士子疑惑着,便是立刻扇了自己一嘴巴子,书上教的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全忘了?

    他们听到是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三人成虎罢了。

    既然这诗集是产自李府,那定然就是李公子所写,没甚可怀疑的地方,此前典籍书册又找不到一句带重样的。

    抄录一说则是更不可信。

    如此一番说道,那位李公子真就才气十足,这等文坛大家,竟然不是出自江南,而是在西京。

    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行,他们一定要见一见这位李公子才对,登门拜访,和大家伙讲讲如此动人的诗句是如何写出。

    学到些甚技巧。

    也就不需此行了。

    说去就去,从江南地界出发,涌现了许多奔赴京城的士子,足有百人之多。

第三十三章 当街挑衅

    西京酒肆。

    荀家公子荀荣瞧着近日子街道上往来行人,一阵犯愁,不知何时多了好些书生打扮的。

    西京大雪,又将近年关,这是要作甚。

    荀荣摇摇头,反正这不关他事,腰包里端着瓜仁,一路直奔酒肆而去。身边丫鬟提着小火炉,背上背着煤炭,倒也不至于很冷清。

    到了酒肆后,荀荣掏出了银两,叫了上好的下酒菜,本想脱靴暖脚,忽然听着周围人竟然是谈论起李文赋来,不免留了个心眼,偷听着。

    “我等初来西京,找人打听了李公子几句,竟都是些纨绔子弟,败家子的风声,好不怪哉。”

    “这有甚诧异的,李公子文采不同凡响,自然遭人嫉妒了。毕竟公子身为将门之后,又不习武,评价自然差了点。”

    “哎,这消息可就滞后了些,我可听说李公子拔出了太阿神剑,百年一遇啊,这会正在府中练剑呢。还有一则小道消息,据说还有人挑衅在先,李公子不日便要教训教训他了。”

    荀荣听的烦闷。

    下酒菜吃的亦是毫无胃口,对着旁桌喊道:“什么教训,那李文赋败家子一个,练剑能练出什么名堂?”

    那三位江南士子一听,鄙夷了一眼,又是谈论起来。

    “早就听闻西京人粗鄙,不识礼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委屈了李公子,竟然是住在西京,搬去江南多好。”

    荀荣终究是忍受不住,拔剑出鞘,一道剑气使出,劈断了桌子。他怒道:“少在本公子面前提李文赋,过不了几日,就是我荀荣的手下败将。”

    三人一听,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这就是挑衅李公子的那人,果然品行不怎么样,该打。

    荀荣又是一剑挥去,三人见状慌乱躲避,可还是被刮破了衣裳,阵阵寒风涌出,冷清的厉害。

    荀荣见状一乐。

    剑气使的愈发灵活了。

    为首一人站了出来,质问道:“目无王法,这是天子脚下,你想做什么?”

    荀荣轻笑一声,“不想被我剑气所伤,就赶紧离开西京。”

    那位士子上前一步,“不离开又当如何?”

    “死路一条!”

    士子所幸将剑尖递在了自己胸前,“有本事,一剑刺穿我。”

    他身后两人急忙阻拦,“唐公子,不可啊。”

    荀荣面目狰狞道:“你以为我不敢?”

    “赌你不敢!”

    名为唐兴修的江南世子高声道:“大周律法第一条便是严禁以武犯禁,你荀荣当街杀人,藐视律法,不止是你,你荀家一家都要受牵连,你动剑之前好好想想,用我一条命换你全家的命,值不值得。”

    荀荣思虑一番,这人穿的有模有样,倒是个大户人家,说不定还真会有些麻烦。

    收了剑,不悦道:“你们可以走了。”

    唐兴修摇摇头,“还不行,损坏酒肆财物,得赔偿。”

    见荀荣无动于衷,唐兴修接着说道:“按照大周律法,刻意损坏他人财物拒不赔偿者,当处牢狱七日,三倍赔偿!”

    荀荣听的厌烦,丢去了一块银子到店小二手中,“可够?”

    “这位客官,够了。”

    “真是晦气。”荀荣兴致全无的出了酒肆,对着丫鬟吩咐道:“你回府去,不用跟着我。”

    丫鬟小声道:“可是老爷让我看着公子,好好练剑,今日已经耽误半日了...”

    荀荣眼神一横,丫鬟眼中闪过一抹剑光,便不敢多言,回府而去。

    荀荣背道而驰走向李府所在的方向,他倒想看看,李文赋何来的本事引来了这些聒噪的人。

    没有练剑?

    那就真得提前比试一下,若是不敢,他便放出声去,言李文赋知晓不敌他,早就败下阵来,也不握剑了。

    刚走过一段路,他便是发觉有人一直在跟随自己,回眸一望,还是那三位。

    他警惕的问道:“跟着我作甚,还要拿大周律法说事?”

    唐兴修摇摇头,“我等去李家找李公子,与你并无干系你,莫非你也是去?仰慕公子才华?”

    荀荣摇摇头,不知这些人在说什么。

    李文赋有甚才华。

    花钱快?

    李府门前,荀荣先行而至,敲响了府内。

    没过一会,春雨出门查看,问道:“你找谁?”

    “把你家公子喊出来,与我荀荣比试一场,我担心他输的太难看,提前给个台阶下,好比试那日留些情面。”

    春雨微微一愣,“你稍等。”

    没过多久,三位士子走到了李府门前,敲门通报过后,站的距离荀荣远了些。

    他们亦是觉得晦气。

    府内,有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佩剑男子走出府外,“听说有人想找我比试?”

    荀荣上前一步,但还不等他说话,三位士子便是起身相迎,拿出《花间集》。

    唐兴修笑道:“李公子,我等是从江南远道而来,知晓了公子文采,特意来拜访的。”

    李文赋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赶紧让春雨招呼着三人进府,好好接待,不可怠慢。

    荀荣眯眼瞧着,“李文赋,敢不敢与本公子比试一场。”

    李文赋拧眉,这又是发那门子疯,不是过几日就到比试的日子,这着什么急。

    身边虞瑾见了,小声道:“要不要我出面?”

    李文赋摇摇头,握紧了太阿剑。

    “练剑练了这么多时日,正巧提前比试一下,探探他的虚实,看看我究竟还差几分。”

    虞瑾点点头,“多加小心。”

    李文赋出了府门,对荀荣对峙着,“就在这街道上吧,反正人少,不耽误事。”

    “哟,还真不怕,你就等着出尽丑态吧。”荀荣冷哼一声,腰间佩剑出鞘。

    九品剑修。

    李文赋不敢大意,极为细致观察着荀荣剑气的朝向,近身对敌,方有赢的希望。

    正当两人一触即发之际,有一辆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住。

    大周公主一跃而下,瞧着两人皆是拔剑,这是要做什么,不是没到比试的时间嘛。

    楚书瑶将荀荣一把推过,走到了李文赋身前,问道:“《花间集》是你写的?”

    李文赋轻咳一声,收了剑,“公主来我李府就为这事?”

    楚书瑶嗔道:“少废话,回答我。”

    “诗集上不是有李家字样?”

    “那就真是你写的了。”楚书瑶小声嘀咕道:“那本公主问你,何时出第二本?”

    李文赋想了想,指向荀荣,“待我胜过了他的时候,公主就能看到第二本了。”

    “这好办。”

    楚书瑶走到荀荣身边,“把剑丢了。”

    “这...”荀荣婉拒道:“公主,这不太好吧。”

    楚书瑶轻哼一声,“敢反驳本公主,是时候进宫在父皇耳边叨唠几句了,就说荀家当街与人争斗,还是握剑的。”

    荀荣一听,这怎么又扯到以武犯禁上面了。

    在大周,这可是大忌。

    荀荣无奈,只得是弃了剑,摊摊手道:“公主这下可满意了?”

    楚书瑶点点头,嘻笑道:“真听话。”

    她一把抓过了荀荣的半边耳朵,迁到了李文赋身前。

    荀荣疼的大叫,这没法子反抗啊,只能言语劝说道:“公主下手轻些啊,这疼的可是要命。”

    可楚书瑶不管那么多,说道:“剑修弃了剑,便是认输了,说好的第二本诗集呢?”

    李文赋哭笑不得,“公主,这多少有些过了,我写也需要时间,若是匆忙写出,今日就可,但是文采不敢保证。”

    “这样啊。”楚书瑶嘟哝起小嘴,松开了荀荣,“文采不好,那写出来不就是一堆废纸嘛,没意思,再宽限你几日吧。”

    李文赋点点头,“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楚书瑶来也快,去也快,得到一声答复后上了马车,临走时不忘对荀荣告诫道:“你最好是输了。”

    荀荣拾起雪中剑,讪讪一笑。

    狠狠瞪了一眼李文赋,亦是离去。

    今日没看黄历,不宜出行的。

第三十四章 朝堂文官

    李文赋目送着两人离开后,回府而去。

    大周公主,记忆里从未与她有过交际,今日替自己教训了荀荣,莫非真是喜欢上诗集了?

    果真,描写风花雪月之词,最为惹女子欢喜。

    公主也不例外。

    府中多了三位江南士子,李文赋不敢怠慢,毕竟还要倚靠他们稳住李家的地位。

    这练剑一事,只有在后院中练了。

    这日又陆续来了好些江南士子,李文赋没想到如此热情,无奈之下只得是开放书房供江南士子参观。

    三万卷藏书,若是有喜欢的,写个借条便可,等抄录完,放回原处。

    故在李府中,则是有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所有待客的厢房大开,放眼一瞧,满是书生在抄录书册,人人近乎是往多了去抄。

    李公子府内好书多,自己又没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得是抄录下来,待回了江南,细细斟酌。

    三万卷藏书,好书百里挑一。

    亦是三百册。

    更有洋洋洒洒的万字好书,故这两日,西京城的白纸价格都是涨了些许,全让李家买走了。

    除去李府。

    在西京各大说书馆,亦是女子人满为患,个个痛哭流涕,带来的丝绢全都被眼泪沾湿了,不得已多带几条。

    更有甚者,不惜与夫家翻脸,也要出门。

    就为听听那诗集中的故事。

    李府李公子何许人也,真乃当世写情第一人,晚出生个几年就好,就凭姐妹们年轻时姿色。

    可不迷倒了那尚未及冠的李家公子。

    谁在敢说李家公子是纨绔,是败家子,当属她们最先急躁,当街都给骂回去。

    故这两日,刊印处贩卖纸张的挣钱外,说书馆,亦是挣盆满钵满,说书人喝的茶,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非是炫富。

    不喝点好的润嗓子,口干舌燥啊。

    西京城内,李文赋李公子名声忽然间扭转,不在是纨绔之言,大才子,当今文坛第一的名号腾空出世。

    本是尚武的西京,一时间,亦是吟唱起风花雪月来。

    李府内。

    李月衫不得已再次上朝,本来赏赐过后便无她事了,只不过景迁嘴碎了几句,今日朝堂估计有针对李家的言论,大将军不在府中,她还是去去为好。

    李月衫临走前,狠狠瞧了自家弟弟一眼,埋怨的一点眉心,“你呀,在家练剑都能捅娄子的,害你姐上朝,等爹回来了,非得让他说你两句不可。”

    李文赋微微一笑,给李月衫喂去了糕点,“姐尝尝,春雨自个琢磨出来的新品,味道极佳。”

    李月衫甚是无奈,“是不错,一整天就知道贿赂你姐,下次不许了,还不去好好练剑。”

    李文赋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睡在了躺椅上,手指轻轻一会,太阿剑便是出鞘,从李月衫身前御剑而过。

    “行了,还在这里炫耀,想要胜过荀荣,还差得远呢,没几日功夫了,你得抓紧知不知道。”

    李文赋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姐,你再耽搁可就要上不了早朝了,当心陛下责骂。”

    “管好你自己先。”李月衫瞪眼道,朝府外走去。

    李文赋挥手告别,“朝堂凶险,当心些。”他还欲躺会时,眼前赫然是出现了好些飞剑。

    虞瑾呵呵笑道:“李大才子,该练剑了。”

    李文赋哎呦一声,扶着腰间,瞥了眼虞瑾,难受道:“这几日闭眼练剑,都伤腰了。虞姑娘下手可轻些。”

    “那来这么多废话。”

    虞瑾在他身后,一脚踢出,正是李文赋腰间。

    不装会死啊。

    扶腰做什么,年纪轻轻的。

    李府门外,景迁等候多时,瞧着李月衫出府,轻声道:“城中最近风气不太对,尽是些吟唱风花月雪的,不少官员的女儿都是深受此影响,连名上疏了。”

    李月衫皱眉道:“这也能扯到文赋身上来,怎么在大周,诗词都不能写了,这是什么歪理,我今日非得说道说道。”

    景迁默不作声,朝着宫门走去。

    今日这事。

    不想帮李家。

    大周尚在蓄养国力,尚且还不适合在西京吟风花之词,当今大周天下,男儿还是应多习武。

    非是讨女子欢喜。

    这进宫路上,李月衫都是遭到了不少的异样眼光,依旧镇定自若。万不可在这等小事上起争辩。

    进入朝堂。

    禀着有事启奏的原则,有不少官员皆是出列,述说着李文赋败坏西京风气,写些陈词滥调。

    实属耽误了大周。

    李月衫拧眉,看着秦少府缓缓出列,说道:“陛下,边关将士苦寒,在西京城中却是风靡了风花之词,未免不太合适。”

    吏部尚书站了出来,亦是附和道:“陛下,秦少府所言有理,家中小女整日哭丧个脸,若不是微臣阻止,只怕都是奔着李府而去了。李文赋蛊惑西京女子,当罚。”

    大周天子沉吟了一阵,缓缓开口道:“可大周公主在朕耳边唠叨,却是对李文赋赞不绝口,说朕的大周文坛多了位奇人,是大周之幸啊。”

    群臣一听,不免是窃窃私语。

    听陛下的意思,是向着李文赋?他们总不好说是公主殿下也受了蛊惑,这不是再骂皇家不是。

    得寻个宁外的借口述说此事。

    见势头扭转了些,李月衫出列道:“陛下,李文赋看遍藏书三万卷,有感而发,想写点诗词未曾触犯大周律法。而且近几日西京城来了不少江南士子,亦是见识了西京男子习武风气,他们若是将这股习武风气带回江南,倒是也件幸事。”

    “休得胡扯,江南男子自古便是弱不禁风,精于算计。历代名将可有一位是出自江南?指忘他们,每年给朝廷多缴税就可了,不指望出兵打仗。”

    兵部尚书又是骂道。

    出自江南的官员不免冷哼了一声,你骂李文赋,连同我等一起骂作甚。这几日城内不少江南士子,他们见了亦是亲切。

    这都是大周日后的文官苗子,国难当前,当弃笔从戎,怎么说的江南士子怕死一般。

    真就当读书的没骨气。

    今日还就真的站在李家那败家子那边了。

    人家写的诗集,称之为千古一奇不为过。李家公子才华横溢,这是不争的事实,从这诋毁。

    我看是冬日冻坏脑袋了,说些胡话,趁早看大夫去。

    站在百官最前的两位文官轻轻咳嗽了一下,是为太师,相国。大周三公其二。

    他们亦是出身江南。

    话别说的太死了。

    兵部尚书立刻改口道:“我今日之言,并非针对所有江南男子,还请诸位赎罪。”

    大周天子拧眉的摆摆手,“朝堂上吵架,这像什么样子,楚奉你说说看,关于此事你的看法。”

    二皇子出列,恭敬答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李公子既然读书三万卷,写些诗词乃是情理之中,并无不可。只是主次要分清,过几日若是胜不过荀荣,没能入剑修九品,父皇所赐神剑,可就有点浪费了。”

    大周天子一听,恍然大悟,“朕差点还忘了此事,大雪已过,李荀两人的比试就定在冬至这日吧,地点就在锦瑞园内,传下去,朕亦是会前往。朕也想看一看,昔日大周先祖佩剑,如今威力如何。”

    “诸位爱卿可还有甚要要说的,没事就退朝了。”大周天子摆摆手道。

    秦少府再次出列,说道:“老臣恳请陛下在西京城禁了这风花之词,这是动摇我大周男儿从军的决心。”

    大周天子微微皱眉。

    “其他人的意见呢?”

    群臣惶恐,陛下这语气,是动怒了。

    陛下都拿公主殿下说事了,态度可见一斑。谁不知晓陛下最宠公主,胜过太子。

第三十五章 欲买桂花同栽酒

    兵、吏部两位尚书叹息一声,摇摇头,此事作罢。

    在群臣的前列中,只见一人缓缓出列,九卿之首,张太常!

    “我暂且问诸位一句,李家公子所写诗词可曾在诸多典籍名家书册中找到一句相似的?”

    群臣摇摇头。

    张太常又看向秦少府,问道:“少府意见呢?”

    秦少府不悦答道:“不曾。”

    “那不就行了,李家公子所写诗词非是抄袭,诸位何必对一个尚未及冠的公子恶语相向。”

    张太常深呼一口气道:“是大将军不在京中,你们才恣意妄为?还是说朝堂上只有李家一位女官,你们才肆无忌惮。别忘了,人家是宣威将军,是去过边关斩敌无数的功臣,比你们,不知要强上多少。”

    群臣汗颜。

    不敢多说一句。

    张太常又对着大周天子说道:“陛下,老臣虽是掌管宗庙礼仪,但亦是兼任大周教育之重任。在老臣看来,李公子之才气,绝对远超前人,其后更是无人能超越,实乃天下才子魁首。一本诗集,竟然是闹得要禁封,言江南士子无胆气,何其荒谬。”

    大周天子轻轻一笑,“那依太常之间,该如何?”

    张太常双膝跪地,掷地有声道:“当封官,为李公子造势,成为天下士子心中所引。公子既然手握太阿剑,亦可从军,激奋军心,早日收复东州失地。”

    群臣窃窃私语。

    太常大人这是要让李公子做天下文官魁首,是不是太年轻了些,会写诗词,不代表能当好一位文官啊。

    太过急迫了。

    李公子尚未及冠啊。

    大周天子想了想,开口道:“封官一事太过草率,暂且不提。公主说那李文赋不日后将会有第二本诗集问世,再看看再做决定。他既然拔出了太阿剑,从军不可避免,但远远不到时候。今日议事至此,无需再提了。”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退去。

    出了朝堂之后,李月衫长舒一口气,走到了张太常身边,感激道:“多谢太常大人为文赋说话,李家铭记于心。”

    张太常呵呵一笑,摆摆手道:“宣威将军无需多谢,老夫与李家素来没有交情,今日说话,完全是因为惜才。李家公子若不是拔出了太阿剑,就凭这文采,老夫真要力捧。只是可惜当不成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文官,今后如何,得看李家公子如何想了。”

    张太常说完叹息一声。

    可惜一根极好的读书人苗子,偏偏未来是个剑修。

    就很让人费解。

    张太常接着安抚道:“前几日听说宣威将军拜访了多位大臣府邸,皆是不受待见,这点老夫帮不了什么。但是从今后起,这大周的文官估计都会向着李家了。虽然分量不大,遮风挡雨,或是让火烧得更望都是有可能的。”

    李月衫点点头,“月衫谨记太常大人教诲。”

    张太常轻轻颔首,朝前方伸手而去,笑道:“哎呦秦少府怎么板着个脸了,政见不和不代表私下就不和嘛,我府内名茶不少,去喝一个?”

    秦少府冷哼一声,“你老小子,不拿出最珍藏的,这事没完!”

    ......

    李府门前,李文赋等候多时,见着了李月衫归来,出去迎接,亲切的问道:“怎么不见景家那人送你?”

    李月衫摇摇头,“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个?知不知道今日朝堂又多凶险,满朝的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争辩起来,陛下都震怒了。”

    李文赋呵呵一笑,“但是李家没事,估计有几位见风使舵的官员怕是气急败坏,狗急跳墙了。”

    府外风雪大。

    李月衫拉着李文赋进府,小声道:“你知晓今日朝堂局势?”

    “为何不知晓?”李文赋摊开了双臂,“我家一没以武犯禁,二没对皇室不敬的,朝堂为何要针对我李家。到头来,反而还会显得自己心胸狭隘,这买卖,也就几个官大的傻子愿意做。”

    李月衫赶紧捂住了李文赋的嘴唇。

    她看了看四周,轻声道:“近几日府内人多眼杂的,这些话少说。”

    “知道了,姐。”李文赋接过春雨递来了厚厚披风,给李月衫系上。

    “这几日姐在西京的一言一行,你弟弟我皆是看在眼里,你在边关受漠北的苦,回来还要受这些人的气,我看不过去。”

    李月衫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看不过去又如何,姐还是要拉拢这些人,除非你想太阿剑不保,这李家家业,一分都不丢。”

    李文赋点点头,转身看向庭院内的大雪。

    独自踏进雪中,开辟出一则小道来。

    “李家在京城孤立无援,我身为李家公子不能只是看着,亦要挑起家中的担子。那几个尚书,还有秦少府,估计今日在朝堂上吃了瘪,本公子乐于见成。他们欺辱我姐,就要好好想想后果。”

    李月衫微微一笑,赶紧将李文赋拉了回来。

    一直站在雪中。

    不冷的啊。

    李月衫不解道:“所以你写诗词,还有江南士子来西京,是算准了文官都会站在李家这边?”

    李文赋点点头,眯眼道:“大周文武官之争积怨已久,文官被压迫的厉害,处处被贬低。我写诗集实乃风花雪月,朝堂上必定有武官出来抨击,又言天下书生的不是,顺带就骂了文官一嘴。李家在西京位高权重,文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出来反驳一二,这怒火就被激起,这才有了如今局面。”

    李文赋轻笑一声,论吵架,在朝堂上,自个腰间没个兵器。

    谁吵架能吵读书人啊。

    这不是找骂?

    “所以姐,你这几日别出府了,就在府内好好歇着,爹已经传来了密信,不日便会回京,没人欺负李家了。”李文赋双手搭在了李月衫肩上,双目注视着。

    李月衫轻嗯一声,指尖点了点李文赋的鼻尖,眼眶中,好似有泪光闪烁。

    文赋他。

    真的变了。

    李月衫感慨良多,果然太阿剑,神剑不会轻易认主,他弟弟呀,有过人之处。

    听了文赋一分析,天下文官,士子算是站在了李家这边。

    “但是有一件事不明,为何文官要出来为你说话,与武馆闹翻不是件明智之举,李家可护不住他们全部。”

    李文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院中雪景说道:“恩师诚不欺我,这下雪,还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啊。”

    李月衫微拧眉头,不知李文赋说的什么。

    李文赋笑道:“姐,你是不知道,我写的那些诗句,真就是千古名篇啊,读书人百看不厌的,不然文官为何要帮我们。”

    李月衫还是不解。

    李家纨绔子弟,何时变成个大文人了。

    他不愿说,也就不多问了。

    这时,不远处一位青衫男子提着一壶酒走近,对着李家两人拜了拜,“李公子,宣威将军。”

    “唐兄这般喜悦神色,莫非是读书读到高兴处,有新的见解了?”李文赋问道。

    唐兴修摇摇头,“我等抄书再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能抄录完,这是我从江南带的桂花酒,想邀请公子和将军一同饮酒,尝尝江南风味。”

    李月衫掩嘴一笑,“既然是你们文人聚会,我就不参与了,我不握笔,只握枪,还是让文赋同你们讲讲文人的那些事。”

    “也好。”李文赋吩咐着春雨将小姐送回房去,这回得看紧了,不许乱跑出府了。

    李文赋瞧着唐兴修手中桂花酒,笑道:“唐兄啊,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诗词。”

    “李公子不妨直说。”

    “兴许有点不达意,但字面意思是这样。”

    “公子所言,莫非是?”

    唐兴修瞧了眼手中酒,和李文赋异口同声道:“欲买桂花同栽酒。”

第三十六章 士子离京

    李文赋和唐兴修相视一笑,像极了阔别多年的好友。

    相见恨晚啊。

    “还是唐兄懂我,这都能想到一块去了,喊上其他士子,今日我等,不醉不休。”

    唐兴修作揖道:“这句乃是李公子腹中文墨,唐某怎会不知晓?此番来西京的名家士子,除了唐家外,还有三家,我让他们过来。”

    李文赋点点头,“你去叫人,我安排酒菜。”

    两人分道而驰。

    今夜夜间,不曾练剑。

    李府内灯火通明,近乎是将西京城有名的厨子全请来了,直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李文赋再次发挥败家天赋。

    这百人饮酒吃菜,一处屋子放不下,索性是拆了屋间相隔的石墙,一连打通了好几间屋子,才得以摆放满桌子。

    只见这屋内,百人醉熏着,倒地就睡。

    李文赋脸颊红的厉害,指着士子笑道:“看看你们,一个个吹嘘酒量,还不是被本公子喝趴下了。本公子这叫什么,举世非敌啊。”

    李文赋大笑一阵,正欲走时,忽然间被一道手臂拉住,循着手臂望去。

    唐兴修竟然是坐得板正,倒起酒来,给李文赋端去了一杯,“什么举世非敌,我还没倒下呢,公子不可走。”

    说着,唐兴修就要朝李文赋扑来。

    被李文赋闪身躲过。

    他摇摇头,不带这么玩的,这还没醉呢。他自己可是拿出了逃酒专门的酒杯,有小缝的,不知逃了多少酒了。

    这世间,莫非真有酒仙,这么能喝呢?

    唐兴修双目已然是挣不开,对着身前无人的地界,一饮而尽,瞬间一阵腿软。

    抱住了凳子,轻轻抚摸着。

    “李公子啊,你这文采当真就是天上仙人降世,我乃江南才子之首,面对你,可依旧不得不服啊。”

    “来,我唐兴修敬你一杯。”

    唐兴修迷迷糊糊的,给自己斟了杯酒,又给李文赋倒去,洒了一地。

    映出好些的月光。

    唐兴修看得痴了,抱住凳椅不肯松手,下巴抵在上面,神色醉熏。

    “李公子府内景色,亦是一绝呢。”

    说完这句后,唐兴修彻底倒下,口中念念有词。不外乎就是读了好些年的书,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公子,实乃我辈文人之首啊。

    李文赋听闻,吩咐下人抬来好些火炉,在屋内放着。这天冷,席地而睡的,非得受了风寒不可。

    他又教春雨拿来毛毯,给唐兴修盖上。这位,是江南文坛士子之首,不可怠慢。

    李文赋缓缓踏出门槛,关了房门,临走时,不忘对屋内的百位士子拜了拜。

    感谢诸位助他李文赋一臂之力。

    今后,百倍报答。

    院内,寒风吹来,冷清的厉害,反倒是给了李文赋一股清醒的意思。

    每日抄书,不可懈怠啊。

    李月衫开了屋内一小窗,悄悄看着,嘴角一直是上浮的。文赋,不同以往了。

    李家的担子,未来可以放心的交到他的手中。那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了,不过最近几年,自己还得替文赋守着李家。

    这世间,那有姑娘家不爱胭脂水粉的,没谁愿意握着冰冷的长枪。

    李月衫缓缓走到了铜镜前,看着镜旁摆着的胭脂水粉,悄悄在脸颊上涂抹了一些。

    很好看。

    但很快,她却是清洗掉。

    再过些日子,等她那个弟弟啊,能在独自在西京立足,能撑起一片天的时候。

    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府了。

    涂抹上胭脂的那种。

    此刻,观望的虞瑾亦是关上了房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这败家公子,和传言里的貌似不一样。

    她所见的败家,只有给自己的十几万两银子外,并未有丝毫纨绔的痕迹。

    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还送自己去江南。

    西京城北边,还有很多穷苦人士,得找个机会说一说了,大周其实远没有表面上这般繁华。

    还有很多症结在。

    他李文赋,但愿李家能改变这一切吧,虽然近日还府内听闻李家受排挤,可这并不妨碍。

    李家依旧是西京权势最大的权臣。

    无人可比肩。

    房屋顶上,陆参在风雪中喝着小酒,一脸的笑意。

    李家有李公子,何愁李家不兴。

    将军,有个好闺女,同样,也有个好公子啊。他跟随了将军大半辈子,见证了将军白手起家之时。

    是看着府内小姐和公子长大的。

    公子不习武,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将军偌大的家业,不能只留住一半啊。

    还好,公子在及冠之际,拔出了太阿神剑。未来,定会是剑法绝尘之人。

    公子娘亲的剑修气运,落不到别处。

    公子成就,只会比那位女子剑仙来的更高,剑法更加绝尘。还有那位叫虞瑾的女子,同样如此。

    十多年前,还有一位女子剑仙,亦是姓虞。

    李府内,除去李文赋的三人,各有心思,无一不是盼着李文赋好。

    李家,后继有人。

    ......

    再练剑时,府内百位江南士子不在,本是热闹的李府,忽然间变得极为冷清起来。

    近几日朝堂都无甚大事,百官上朝后,便是无事退朝。其实都心知肚明,这是在憋气呢。

    等着冬至那日锦瑞园的一战。

    根据小道消息传闻,那李家公子至今没有入剑修九品,如何能胜过荀家公子。

    只要李文赋败下阵来,那么在朝堂上,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届时要求收回李家太阿神剑的呼声会越来越高,本就是大周先祖佩剑,该是交换给皇室了。

    西京文官,没事便是朝李府跑,问着李公子练剑进展如何,究竟有无希望胜过荀荣。

    为此,李家闭口不言,紧关着大门,不接待任何客人。

    文官虽是着急,却是无可奈何。

    李公子文采虽好,但是练剑一事,讲究日积月累,非是几天功夫就能练成的。

    也不奢望能为文官在练剑一事上争口气,只要别输的太难看就好。

    即便陛下收回了太阿剑,在李公子身后,还有他们一众文官支持着。

    李公子当不成剑修,做一名文官亦是极好的。

    荀府内,荀荣亦是在练着剑法,随手挥出一剑,剑刃上散发的剑气便是在地面上造成了深深的一道剑痕。

    荀老爷子在一旁看着,无奈的摇摇头,得罪李家,可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荀荣受了他人蛊惑,要与李文赋比试,但愿能胜过那李文赋吧。今后,也只能站在那人身后了,但愿宫里那位不要亏待荀家。

    李府内,满园剑光,在李文赋身前,足足有二十七柄剑,包括太阿剑在内。

    齐齐朝李文赋袭去。

    他身前蒙着一块黑布,感受着太阿剑对他的指引,身手灵巧的躲过袭来的剑雨。

    最后伸手一抓,太阿剑稳稳的被握在手中。

    虞瑾见状,不由专注的御着太阿剑,想要让其离手而去。李文赋感受到太阿剑有一股想要飞出的冲动,极为配合的松手。

    太阿剑脱手而去。

    但是很快,又是朝着李文赋袭来,到了他的手心里。

    虞瑾神色惊骇,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本事!”

    陆参呵呵一笑,走近了些,“恭喜公子,已经是完成了炼化本命飞剑的第一步,能够做到与太阿剑心意相通。明日与荀荣对战,少说有了五分把握。”

    李文赋点点头,“五分已经很多了。如今我虽是御剑自如,但还是不解,本命飞剑究竟与御剑有何区别?”

    陆参轻轻一笑,示意虞瑾重新御起二十七剑来。

    二十七剑凌空而起。

    陆参一脚踏出,全身气势陡然一增,虞瑾险些有些站不稳,李文赋急忙在虞瑾身后扶住。

    本是御起的二十七剑,顷刻间,缓缓调转了剑尖,竟然是朝着虞瑾。

第三十七章 赠青色软剑

    陆参喝道:“虞姑娘,只管用力御剑,看能不能试着调转剑尖的方向。”

    “好。”虞瑾答应一声,双指竖立。

    盯着身前的二十七剑,任凭她如何想要去调转剑尖,可都是无能为力。

    悬浮在空中的二十七剑,就是不听虞瑾的使唤。

    李文赋小声提议道:“要不尝试少御剑一点,兴许能调转剑尖。”

    虞瑾一听,有些道理。

    转而去御十八剑来,不再留意的九剑齐齐掉落,掉落在地。可是即便是她御剑十八,依旧不能调转剑尖。

    虞瑾一狠心,那就再减,在空中,一会间只剩得九剑。还是不能调转剑尖,那就再减!

    此刻,空中,只剩得寥寥一剑。

    虞瑾全身心的御剑,终于,在两人的注视下,剑尖终于能得以一丝的颤动。

    “有机会!”

    虞瑾不由一喜。

    陆参这会总算才愿意正眼瞧了一眼,笑道:“不好意思,刚才分心了,虞姑娘再来。”

    顷刻间,剑尖再次朝向虞瑾,不偏不倚的。

    这次任凭她如何御剑,都是不能颤动一丝一毫了,彻底败下阵来。

    陆参呵呵一笑,看向李文赋,“公子,换你御剑了。”

    李文赋点点头,太阿剑悬浮在身边。

    陆参眉头一拧,立刻有汹涌的剑意朝太阿剑袭去。本是倒地的世俗凡剑,在感受到那一抹滔天的剑意后,纷纷被震开来。

    材质不好的,轰然断裂。

    虞瑾大为惊骇,深知这股剑意来意不善,远超先前控制二十七剑的剑意。

    可反观李文赋,好似没有受到一丝压迫一般。

    身边太阿剑依旧御剑自如。

    李文赋喜道:“虞姑娘你看,我依旧可以御剑!”

    虞瑾冷哼一声,双手环抱着胸,“得了便宜还卖乖,嘚瑟个什么,莫非你能打过本姑娘不成?”

    “不敢不敢。”李文赋赔罪一笑,“我就是很意外,明明你已经是八品剑修,为何不能在陆先生剑意下御剑,而我却可以。”

    虞瑾听到此处,乖乖的转过身来,关于这一点的解释,她也很想听陆参说一说。

    陆参先是看向虞瑾,耐心解释道:“我境界高出姑娘不少,剑意亦是比姑娘高明不少,想要让姑娘没法御剑,这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陆参担心虞瑾没理解明白,额外又多说了句,“就像传授姑娘剑法那人,同样可以让姑娘没法御剑,境界差别过大的缘由。还望姑娘切莫对自己不自信,姑娘剑法,远超同龄剑修。”

    “那李文赋为何可以御剑?”虞瑾不解问道。

    她的境界太低,那李文赋更不用说,一位尚未入品的剑修,应是更加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陆参呵呵一笑,“这是本命飞剑的独特之处,不受寻常剑意的压制,即便是一位上三境的剑修在文赋面前,太阿剑依旧可以御剑自如,不受压制。”

    李文赋听闻一喜,“这样说来,即便是面对景迁,我照样有一战之力。”

    若是面对更高境界的剑修,凭借本命飞剑。那个话本小说里常说的情节,越境对战,更不是难事。

    虞瑾一敲李文赋脑门,甚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啊,人家境界高出你多少?即便你有本命飞剑,人家大不了分心出三剑对付你的太阿剑,你大抵就没机会了。”

    李文赋如梦初醒,竟然忘了这一出。

    陆参眉心一亮,有一柄剑从他眉心而出,有那柄剑的压制下,李文赋再想御剑,却是和虞瑾此前一样的境遇。

    没法子御剑了。

    陆参轻咳一声,“这就是本命飞剑的妙用,唯有高出你境界的本命飞剑,才会对你的太阿剑产生压制。剑修御剑,尚且需要换气,人力终有尽时。但是本命飞剑,只要人还活着,便可御。”

    说道这里,李文赋终于是明白。

    没有练就本命飞剑的剑修,想要压制他的太阿剑,无异于痴人说梦。

    本命飞剑。

    人在,剑就在!

    言说了这么久,外面天色渐暗。

    陆参长舒一口气,“公子半月剑能练剑成这般模样,已经不易。明日对战荀家公子时,若是不敌,只管认输就好,没必要以命相搏,这是将军不愿见到的。”

    李文赋点点头,“放心吧,明日我会赢的。这些日子有劳陆先生的指导,文赋不敢忘。”

    陆参呵呵一笑。

    就此回房而去。

    犹记当年,他亦是对将军这么说的。

    这份恩情一直还到现在,以后还会还下去。

    李文赋缓缓转身,看向虞瑾,抿了抿嘴唇,笑问道:“今夜就走?”

    虞瑾瞥了他一眼,裹紧了身上衣裳。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天真够奇怪的。

    “你说的这么伤感做什么,本姑娘拿了你的钱财办事,到了日子就该离去。去江南,也是你提的建议,不走还能怎么办,吃你家白饭啊。”

    李文赋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说,李府家大业大的,吃饭吃不垮的。

    他忍住了。

    太阿剑收鞘。

    “对本公子而言,十万两银子换你一月护卫,外加府内教我练剑,这笔买卖,很值。临走之际,再多送你件礼物,算是我李府额外的酬劳。”

    “什么?”虞瑾问道。

    这败家子,又要败家了,但愿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就好。

    十万两银子,已经很多很多了。

    几辈子吃穿不愁的。

    “春雨,把那盒子拿过来。”

    一旁守着的丫鬟春雨跑去府内放兵器的地界,抱过来了一柄剑盒,递到了虞瑾身前。

    “打开看看。”李文赋笑道。

    虞瑾将信将疑的打开剑盒,霎时,剑光满园。一柄剑柄呈青色的软剑出现在虞瑾面前。

    “青衣配青剑,此乃绝世好配!”

    李文赋朗声道:“这柄剑一直在府内放着,我爹不说来历,也不是我娘的佩剑,反正放着也是无用,不如就送你了。”

    虞瑾放下剑盒,摇摇头,“太过贵重,我受不起。”

    “本公子说受得起,那便是受得起!”李文赋已然走远了,朝大门走去。

    春雨亦是极为配合的走远。

    留下虞瑾在雪中一人。

    还有那柄青色软剑。

    李文赋轻咳一声,“这柄剑,你若是拿不起,就一直丢在雪地里。本公子看着这柄剑生锈,从一柄绝世好剑,变为一堆废铁。这事,我不是没干过。”

    虞瑾看着青色软剑。

    若说没有心动,那不是实话。

    “为何要给我?我今晚就要离开西京,去江南了。你若是想让我觉得亏欠你,要我继续当你的护卫,这算盘得落空了。今晚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以后没机会见面的。”

    虞瑾问道,她不信李文赋会这么好心。

    李文赋叹了口气,“在这世间,又不是做所有事,都要讲究一个利字。你是我见到的最为出色的女子剑修,物尽其用嘛,这柄青色软剑不给你,也没机会给别人。与其放着,不如交到有用的人手里。”

    “就只是这样?”虞瑾简直是难以置信。

    “真是就只是这样。”李文赋喊道:“你再推辞,这柄剑就一直插在这里了。”

    “别,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既然你李公子如此恳求本姑娘收下,不能扫你的兴不是。这青色软剑,我收了。”虞瑾赶紧换去了腰间佩剑,生怕他又是反悔了。

    “这才对嘛,原先的丢在院子里就行,会有人收拾的。出府吧,本公子送你到城门口。”李文赋说着,一脚率先踏出了院门,朝府门走去。

    “来了。”

    在李文赋看来,青色软剑,和太阿剑都是一样的。

    需要被握在有用的人手里。

    皇家拔不出太阿剑,收回去作甚。青色软剑放在李府内,同样没用处。

第三十八章 送伊人离去

    李文赋领着虞瑾出府。

    一直朝北城门走去。

    “明日我与荀荣比试,真不留下来看看?好歹本公子也算你半个弟子,就这么当师傅的?”

    虞瑾白了他一眼。

    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一直问个不停,不嫌累的啊。

    不过这次她出奇没有生气。

    而是笑道:“我相信你能胜过荀荣,没必要去看。我的徒弟,不会让为师失望的。”

    “哟,不过客套几句,还真当真了。”李文赋笑道:“这么相信我,是觉得那荀荣不济事,还是看准了他的白色剑气,觉得剑法造诣不高?”

    “都不是。”虞瑾摇摇头。

    “那是什么,莫非是觉得本公子英俊潇洒,这幅皮囊,就是成事的主,不会输?”

    虞瑾抬头望向夜空,微眯着眼。

    “能拔出神剑的人,不会败在这一关上。李文赋,我走后你要好好练剑。你有剑法绝尘的底子,千万不能浪费了。”

    李文赋听闻,云里雾里般,不知晓虞瑾再嘀咕些什么,不过还是好生答应着,“这话怎么说的你还见过拔出其他神剑的剑修。”

    “你什么意思,调侃本姑娘?”

    “可不就是,你若真见过,凭着你的剑法造诣,早收你为徒了,你何需去朝剑阁窃书。”

    “本姑娘真就还见过了,怎么地吧?”虞瑾气愤不已,这人才变好一会,又与自己斗嘴起来了。

    真烦躁。

    干脆一剑刺死算了。

    李文赋伸手压住虞瑾想要拔剑的手,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从这去江南,走官道安全一些,有李家令牌在,沿路的都会放行,给予你最大的方便。”

    虞瑾一愣,缓缓接过。

    犹记刚认识时,他亦是一快令牌递给了自己。

    初见是这般,离去也是这般。

    虞瑾鼻尖一酸,接过,放在了衣裳里面,“那我怎么还给你?”

    “不用还了,你行走江湖,这块令牌远比你想象的分量大得多。遇见不顺的,只管拿出,之后的事,李府给你解决。”

    听着还不赖。

    虞瑾一挑眉,笑道:“你就不怕我用这令牌行坏事,败坏了你李家名声?”

    李文赋伸手,随意拿过了街边一串糖葫芦。身后小摊贩追赶,他随手丢出一块银两。

    那小摊贩才冲怒骂转变为了一幅笑脸,欢迎客官下次再来。

    “看到没,本公子行事如此,早就不知背负了多少骂名。你在外行事,最好跋扈一点,不然别人瞧不出是我李公子的手笔,不好解释的。”

    虞瑾掩嘴一笑,“知道了,不会弄坏你名声的。”

    “还算听话。”

    李文赋咬了一口糖葫芦,脸色瞬间一变,不带这么冻牙的,石子一般,谁咬的动。

    没劲。

    忽然前方有个孩童堆好的雪人,李文赋忽生一记,插在了那雪人手中。

    这模样,才好看嘛。

    李文赋不禁一阵大笑。

    虞瑾抚额叹息,真是个孩子。男子尚未及冠,莫非都是这顽皮性子?

    李文赋抬头一敲,正好瞧见虞瑾鄙夷神色,懒得多嘴,双手藏在袖中,问道:“真不让我送你回家看看啊?”

    虞瑾一瞪眼,“登徒子,知晓了家地址,好蹲守是不是?”

    李文赋“切”的一声,“你都要走了,我还遵守干嘛。”

    说的也是。

    虞瑾败下阵来。

    “李文赋,西京城北边,常年都是穷苦人士住的地,每年过冬都要冻死好些人。听说大将军要回京了,你能不能和你爹说说,上奏改善一下城内外的居住条件。修缮一下房屋,送些棉被过去都能救很多人的。”

    李文赋听闻神色一黯,西京城北边,他确实从未去过,没想到京畿之地,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点点头,“放心吧,我会说的。我保证今年不会再冻死人了。”

    虞瑾莞尔一笑,“那我先替那些人,谢过李家公子了。”

    李文赋深呼一口气,指了指城门,“你去吧,再晚些宵禁,你可就出不了城门了。”

    虞瑾一听,赶紧朝城门外跑去。

    再回首时,城门关闭得只剩得一条小缝,瞧不清李文赋的容颜。经此一别,可能真就再也不见。

    李家公子,不是传言中那般纨绔,败家。

    是一个极好的人。

    一月间的朝夕相处,她知晓李文赋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还有他娘亲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他若是有一天知晓了,一定会很伤心,无人可倾诉。

    那种感觉,很难过。

    城门最后一条缝紧紧关闭,她能模糊的瞧着,李文赋再朝她挥手。

    再做告别。

    她泣不成声。

    这半个徒弟,离别了都不让为师省心。

    明日,你一定要赢。

    城内。

    在李文赋身后,有一匹快马骑至。

    李文赋问道:“可曾都安排好了?”

    安都下马答道:“回公子话,派了十余位长戟士一路跟随虞姑娘去江南,应该无碍。”

    “还不够,你也去跟着,看着她们在江南稳了脚跟再回来。”李文赋吩咐道。

    “可是公子,我乃奉命保护公子安危,我去了江南,公子怎么办。”

    李文赋神色一横。

    安都立刻俯身,致歉道:“明日一早,我便快马出城,护送虞姑娘去江南。”

    李文赋点点头,“西京城内还没人有胆量伤了我,你只管去便可。”

    安都听闻,骑马离去。

    李文赋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轻笑两声,无奈笑了笑,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将虞瑾留住啊。

    多好一个的练剑胚子。

    拱手被自己送去了江南,送去了江南剑池。

    怪可惜的。

    李文赋走走停停,经过李府,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府外等候着的春雨。

    但没有过多的停留,依旧是往前走去。

    那处凤惜楼。

    半月功夫,被李月衫毁去了楼内陈设,立刻恍然一新,今夜是重新开业。

    在楼外招呼着客人瞧见李文赋走近,赶紧是进楼禀告了任欢,莫不是又要拆去楼阁了。

    任欢着急忙慌的出来相见,瞧着李文赋身边没有佩剑的女子,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公子今日来凤惜楼,敢问是为了何事?”

    李文赋瞧了他一眼,淡淡道:“遮目花魁!”

    “公子快快有请,遮目花魁今日房中无人,我把抚琴花魁也请来,今夜都是公子的。”

    任欢赶紧邀请李文赋上楼。

    可不能在得罪这位爷了,万一又是拆去了楼阁,找人挥剑的,这凤惜楼真没法子营业了。

    任欢领路,行至二楼,推开遮目花魁的房门,一愣。

    这房内,怎么还有一位男子呢。

    不是惹得李公子不痛快吗。

    房内遮目花魁亦是吓了一跳,看着李文赋走来,自己双手紧紧握住苏杭,不曾松手。

    任欢赶紧道:“这位公子,今日还请你先离去,遮目花魁有别的客人招待。”

    李文赋摆摆手,“不用了,我过一会就离去,不过夜的,不用赶人。”

    任欢“啊”的一声,虽然不知李文赋用意为何,但是李公子既然说了,自己照做就好。

    “那抚琴花魁,公子可还需要?”

    李文赋摇摇头,“没兴趣。”

    “那我替公子关门。”任欢长舒一口气,缓缓离去,还好今日这位爷没发大脾气。

    这西京城,真属这位不能得罪啊。

    李文赋情绪低沉的坐到了桌边,喃喃道:“酒呢,凤惜楼不买醉,我来这里干什么?”

    苏杭立刻示意清阙倒酒。

    自个坐到了李文赋身边,轻声道:“敢问公子,因何生情,怎么这般消沉了。”

    李文赋不做回答。

    接过清阙倒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继续倒酒!”

第三十九章 这酒,好烈

    清阙立刻又是斟得了一杯过去,生怕怠慢了这位公子。

    不知是酒劲太大,还是李文赋执意买醉,李文赋此刻已然是一幅醉熏的模样。

    脸颊通红。

    他一把握住了清阙的手腕。后者想要挣脱,却是无何奈何,只能眼神求助于苏杭。

    苏杭摇摇头,示意她先别声张,自己又斟得了一杯酒,与李文赋一碰杯,轻声道:“在下陪公子买醉。”

    李文赋松了手,与苏杭碰杯。

    杯酒下肚。

    腹中顿时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痛楚。

    “这酒,真烈啊。”

    清阙小声提醒道:“公子,这是清酒,不伤身子的。”

    “清酒?”李文赋反问道。他拿到鼻前嗅了嗅,没闻出什么酒味,还是真是清酒。

    他酒量何时这么不堪了。

    苏杭一脸埋怨的看向清阙,说这么多话做什么,把这位爷招待好就行了。

    李文赋看向两人,问道:“你们俩有事,遮目花魁摘下面具的容颜,你苏杭见过。”

    苏杭惭愧一笑,“不瞒公子,确实见过。”

    “那给本公子也瞧一瞧。”

    遮目花魁大为惊骇,看向苏杭。现在能阻止李公子的,只有他了。

    苏杭摇摇头,“女子面容,没甚好看的。在下陪公子喝酒解闷,待会送公子回去了。”

    李文赋摇摇头,摇晃着酒杯,闻了清酒散发出的纯香,轻声道:“此情此景,你们两人,倒还真的印证了本公子花间集中的一句话。”

    “还请李公子明言。”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你们说,你们两人,是不是很应景。”李文赋轻笑一声,“可就是这寥寥七字,天下人又有多少,不能如愿。”

    苏杭微微一笑,起身,敬了李文赋一杯。

    “所以公子在诗集里抒发了此等宏愿,近日在西京,人人皆是朗诵公子诗集。有不少的男女借此机会重归于好,都是公子的功劳。”

    李文赋摆摆手。

    “与我何干,是他们本就情深似海,爱的深沉罢了。”

    清阙听闻,缓缓坐到了李文赋身边,轻声问道:“公子今日身边,不见那位青衣女子,莫不是离去了,公子为情所伤?”

    李文赋抬头一瞧,盯向清阙,“你观察是倒是细致,不过本公子不是为情所困,而是有些不舍啊,她要去江南了。”

    清阙又给李文赋斟了一杯酒,“公子舍不得,可以常去看的,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面了。只要还在大周,打探到那位女子的消息,都不是难事。”

    李文赋三杯酒下肚。

    “你倒是活的很透彻,困于凤惜楼内,有没有想过离开?和苏杭远走高飞,远离西京,不掺和朝堂大事,不会被人当做旗子。”

    清阙摇摇头,“苏杭他有自己的志向,要当一名顶天立地的读书人,唱戏是为生活所迫,不愿寄人篱下。我亦是如此,凤惜楼两位花魁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就这样在西京,很好。”

    清阙对着苏杭莞尔一笑。

    两人小手,牵在了李文赋身前。

    不知为何,这股醉意忽然全无。

    李文赋站起身,摇摇头,“你们呀,在本公子面前秀起恩爱来了,也罢,今夜我是不速之客,不打扰你二位了,本公子回府去,明日就要与荀荣比试,今日早些歇息。”

    清阙起身相送,“祝愿公子明日旗开得胜。”

    李文赋点点,“借花魁姑娘吉言了。”他一只手搭在了门上,却始终不曾推门离去。

    “没别的话了?”

    清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祝愿公子早日与青衣女子相见,祝愿公子早日遇见心仪的姑娘。”

    李文赋这才满意。

    推门而去。

    任欢在一旁等着。

    李文赋丢去了银两,“今日,这间屋子,不许任何人进入。”

    任欢急忙道好。

    李公子的话,那就是金口玉言,不敢违抗的。

    凤惜楼外,春雨等候多时。

    见着他家公子过家门而不入后,便是放心不下,一直跟随,等了有半个时辰了。

    李文赋出了凤惜楼,伸了个懒腰,“人生最幸事,不外乎,有人一直在等。”

    春雨莞尔一笑,“我是李家的丫鬟,是公子的侍女,没理由的不等的。”

    李文赋点点头,走近了春雨的身旁,以前没发现这丫头水灵的啊。

    “不等了,随本公子回家去。”

    “好。”春雨应道一声。

    李文赋轻声问道:“刊印馆可曾都打好招呼了?”

    春雨轻嗯一声,“公子所写的花间集,自从刊印一千本后,陆续有西京女子前去刊印,挣得了不少的银子。他们呀,就等着公子第二本诗集问世呢,不敢关门的,一直在等着公子。”

    “好。本公子今夜这就写完,不过得辛苦你一晚上,刊印完毕后蹲守在锦瑞园前,务必要将诗集最先送入园内。”

    “不辛苦,听公子的。”

    春雨一笑,走在了李文赋身前,几乎是倒退着问道:“那敢问公子,这本新诗集该叫什么名字。”

    李文赋想了想,上一本是花间集,写的世间儿女情长,是为炫技,是为了闯出名声。

    接下来这一本可就大不一样了,他是要写给西京的武官看的。他李文赋既然能拔出太阿剑,即是证明,他有资格守住。

    自称武官的那些人,批判他的,无非就是陈词滥调,无病呻吟,写的诗句太过小气。

    那这第二本诗集,就让他们瞧一瞧大气所在。

    豪放些。

    第二本诗集,写沙场。

    “新诗集的名字,这会才想好,就叫做《射天狼》!”

    春雨嘀咕着,“听公子取的这名字,风格全然不似前一本,莫非是有大用途?”

    李文赋朗声一笑,“我李府丫鬟,亦是目光如炬啊。你猜是不错,这本不是给女子瞧的,而是给男子看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是走到了自家府邸门前。

    李文赋走近书房。

    春雨亦是一同跟了进去,为自家公子研墨。

    李文赋提笔久久不曾落笔,他望了一眼墙壁上十人画像,默念道:诸位恩师,烦请借恩师诗句一用,文赋他朝,会为诸位正名的。

    顷刻间,李文赋奋笔疾书。

    几十页的诗集,一个时辰书写完毕。又提上了“射天狼”四个大字,交到了春雨手中。

    “可以拿去刊印了,还是一千本,给锦瑞园送去一些,剩下的运回李府。本公子,要瞧着那些人恳求李府,卖上他们一本。”

    春雨迷迷糊糊,不知晓公子用意何在。

    但既然是公子吩咐的,她照做就可以了,她拿着诗集的初稿,出府而去。

    她能瞧出,公子对这本诗集很看中,但不讨女子喜欢,那就是在官场上有大用了。

    就在她朝城内走去时,街道边的小巷里,忽然间多了好些的人影,朝城内外走去。

    可惜她并未发现,直奔刊印馆走去。

    送走春雨后,李文赋又是拿出了武学秘籍,开始抄录,不可懈怠。

    这一月间,抄录有百本秘籍了。

    十八般兵器的特点皆是有所了解,若是碰见,皆可对敌。他看着一旁虞瑾早前佩戴的一柄寻常长剑,叹了口气。

    但愿去江南路上,一切安稳吧。

    清阙姑娘,也就是遮目花魁,说的有理。来日本公子下江南游玩,又不是遇不见。

    没必要这么伤感的。

    他李文赋是谁,西京城最纨绔子弟,凤惜楼那位姑娘没见过,对一位女子留念这么久。

    不是他的作风。

    李文赋拔出了那柄剑,抵在了自己脖子边,不禁觉得好笑。

    正是那日在朝剑阁的情形。

    下次见面,本公子还礼之。

    境界,定要高出你虞瑾不少了。

第四十章 进锦瑞园

    西京城北边。

    虞瑾快步走到了自家院门前,有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十位长戟士等候着,她知晓,这是李文赋的手笔。

    她推开院门,小姜子和两位老人早已收拾好了随身携带的物品,就等她归来了。

    虞瑾接过行李,送上了马车。

    “可以离去了,一路上会有人护送我们到江南,不用担心安危。”

    小姜子点点头,“揪住虞瑾的裙角,轻声抽泣。”

    虞瑾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两个羊角,安抚道:“没事啊,就是换个地方生活的,西京严寒,江南没有这么冷,还有很多好玩地界,不用舍不得。还有啊,我对那位公子哥说了,他明日就会来解决这里的穷苦的模样,假以时日,会恍然一新的。”

    小姜子轻嗯一声,“那位大哥哥,是一位很好的人呢。”

    虞瑾微微一笑,确实很好,全然不似传言里的那般。

    “上车吧。”

    小姜子和两位老人坐进马车内,虞瑾本意是她充当车夫的角色,刚驾马没走出几步。

    在马车身后,忽然有火光闪亮。

    万箭齐发袭来。

    长戟士率先反应过来,死死挡住了这一条小道,喊道:“姑娘快走!”

    说话间,有一位长戟士已然是殒命。

    小姜子吓的尖叫了一声。

    虞瑾亦是呆滞片刻,李文赋说过,西京城内,怕是有皇子已经盯上了她。

    她一不在李文赋身边,就开始动手了么?

    虞瑾快速驾车驶离。

    在马车前面,倏然间,又是多了好些骑马的,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兵器。

    今日,逃不掉了吗?

    虞瑾掀开车帘,对着小姜子一笑,“练了这么久的拳法,该派上用场了哦,保护好两位老人,其余人交给我。”

    小姜子在惊慌过后,即刻镇定下来,点点头,“虞姐姐小心!”

    虞瑾拔出青色软剑,问道:“我出城时,有李家公子护送,并未发现你们,是如何知晓我的住址的?”

    虞瑾敌方。

    为首那人嗤笑道:“既然到了临时之际,告诉你亦是无妨,你此前在李府是不是悄悄出门来了一趟,若不是那次,今夜或许没这么顺利。”

    虞瑾自嘲一声,原来是自己不听劝阻。

    害了这一家子。

    “你对我下手,就没想过会遭受李家的报复?”

    “实不相瞒,等杀了你后,我等便会离开西京。李家?那李家小子明日有比试,那有闲功夫管城外的事,消息传递不进去,估计等他反应过来,我等早已隐姓埋名在大周了。”

    虞瑾轻笑一声,“何人指使的?”

    为首那人皱眉道:“想拖延时间,没这个必要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虞瑾深呼一口气,“我不是在等救兵。”

    “那是在等什么?等死?”

    “我在等剑起!”

    虞瑾喝道一声,“御剑起!”

    有二十七剑凌空而起,从那群人的腰间佩剑而出,瞬息之间,有几人中剑倒地。

    虞瑾手中青色软剑上剑气萦绕,一时不知剑气是青色还是白色。

    “就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杀了一位御剑二十七的八品剑修!”

    ......

    从小雪到冬至。

    本是两家公子的口角之争,最终还是演变成了西京城年关前最盛大的一出好戏。

    李荀两家公子之争。

    这日皇恩浩荡,取消早朝,各位官员在家吃了饺子好好休息一天就可。

    西京四品以上的官员按照宫里吩咐纷纷去往锦瑞园,去看当朝大将军之子,李文赋练剑究竟如何。

    李文赋着一声白衣出府,一人缓缓走向锦瑞园。

    李月衫和陆参早早前去。

    今日不止是一场比试,而是西京官场重新站队之时,文官既然都在朝堂上为李文赋说话,不惜得罪正三品的秦鸿帧秦少府,那李家自然好要生接待。

    大将军李绍远尚未回京,这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宣威将军李月衫的肩上。

    锦瑞园门前。

    李文赋缓缓而至。

    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马蹄停步声,他循声望去,是荀家的马车,荀荣下车而至。

    荀荣瞧见李文赋,不由冷哼一声,轻笑道:“李公子为何不进园?莫非是怕了我荀荣,这一月间,你应该还不曾入品吧。”

    李文赋索性大方承认,“确实不曾。”

    荀荣讥笑道:“今日有名气的官员皆是来了锦瑞园,本公子给过你面子,此刻再想求饶没机会了。”

    李文赋一听,饶有兴趣的问道:“荀公子为何如此笃定我今日输定了?”

    荀荣正了正衣襟,没有正眼相待。

    “这还需要理由,一位尚未入品的剑修,本公子是正儿八经的九品剑修,你能近身,本公子认输好了。”

    李文赋想了想,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九品剑修只要保持距离,一直挥着剑气,足以将一位普通人活生生耗的没了气力。

    若是打斗起来。

    有剑气的辅佐,尚未入品的不知会伤的怎么样,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但他不一样。

    练了半月的本命飞剑,有御剑的本事。

    今日真要细细说来,非是九品剑修与尚未入品的他之间的较量,而是剑气与御剑之间的较量。

    皆是有远攻的本事。

    谁输谁赢,有待商榷。

    荀家老爷子荀兴朝下马,一把拍过自家儿子的脑门,让他快些入园去。

    他则是对李文赋微微致歉道:“李公子,我家荣儿傲气了些,还望李公子莫要见怪。今日不论谁输谁赢,都是大周的功臣之后,没必要下死手,点到为止即可。”

    李文赋点点头,“我会注意分寸的。”

    荀兴朝竟然是对着李文赋拜了拜,“多谢李公子。”

    李文赋赶紧将荀兴朝扶起,“将军是大周的四品将军,我受不起这礼。我有一事想问将军,凤惜楼和戏院的两次事件,您是否知情?”

    荀兴朝摇摇头,“大周迁都以来,就没有将军间不和的传闻,荀家对李家,万没有害公子的意思。”

    李文赋了然,“那我就明白了,您慢慢进园。”

    荀兴朝轻轻颔首,领着一旁神色有异的荀荣进园。

    大周将领间和睦。

    那想要要他性命的,只有皇子。太子已经浮出了水面,二皇子一直隐忍不动。

    他不觉得只是太子对他有想法。

    隐忍到最后的,才是最可怕的。

    荀家还不知是那位门下呢,若是有事,冲着他来就好。动了他李家人,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太阿神剑,不畏皇室。

    李文赋进园。

    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犹如朝堂的格局,绕过屏风之后,两条连廊,坐满了文武高官。

    连廊的尽头,有一把富丽堂皇的椅子,等着大周天子亲临。

    大周尚武,以左为尊,他李家的位置本该是在左边。可李文赋却是径直走向了右边,文官在右,李家自然就要在他们身前。

    故今日格局,显得十分有趣。

    大周三公,坐在了同一侧。

    文官一改此前萎靡不振的模样,个个容光焕发的,竟然是敢直面武官来。

    可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李月衫给李文赋端去了一杯茶水,问道:“都准备好了?”

    李文赋点点头,“放心吧姐,我会赢的。”

    大周公主在那把椅子边打转,朝武官的地界的望着,一直没寻到李文赋的踪迹,放眼一瞥,竟然是在文官的地界看到了他。

    急忙跑了过去,伸出手去,问道:“李文赋,本公主要的第二本诗集呢。”

    “没送来锦瑞园吗?”

    李文赋左右瞧了瞧,最终在茶杯下见到了那本《射天狼》,抽出递了过去。

    不由的叹了口气,本公子第一本诗集都红遍大周了,锦瑞园还是不看重啊。

第四十一章 切磋剑术

    楚书瑶将信将疑的接过。

    怀疑李文赋的品味是不是下降了,这第二本诗集的名字相较第一本,未免太不风雅了。

    她翻开一瞧。

    不见语句优美的辞藻,反而是些与男女之情不沾边的词句,好生无趣。

    她一把丢去,狠狠瞪了一眼李文赋,“本公主上次白救你了,你等着输给荀荣吧。”

    撂下这句狠话后,愤愤离去。

    本公主等了那么久的时日,结果就等来了这篇诗集。什么文采极好,什么最懂女子心,都是骗人的。

    分明是江南才尽了。

    李月衫俯身拾起那本诗集,究竟什么样的诗集惹得了公主不快,她拾起看了看,观摩许久后,缓缓吐出四个大字“壮阔大气”。

    李文赋听闻会心一笑。

    这本就是给武官写的,她姐这反应,才算正常。

    不多时,大周天子亲临。

    百官齐跪,包括李文赋在内,亦是下跪。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大周天子端坐在那把椅子上,环顾四周,三公今日坐到一起去了,文官皆是在李家之后。

    有点意思。

    大周天子微微蹙眉,问道:“太子呢,怎么不见他人影?”

    二皇子楚奉答道:“回禀父皇,太子禁闭今日一早才结束,估计在来的路上了。”

    “那不等他了,李文赋,荀荣何在?”

    李文赋和荀荣出列,走到了大周天子身前,异口齐声道:“陛下,臣在。”

    大周天子满意的点点头,赞扬道:“一位是拔出我大周先祖佩剑的少年,一位是惊材绝艳的将门之后,今日这番较量,不管谁输谁赢,彰显的都是我大周人才辈出。”

    大周天子语调一转,看向景迁,“景迁,你是八品剑修,李荀两家公子交手之际,你多看着些。万一出手重了,你要及时制止,不得出现重大伤亡。”

    景迁点点头,亦是拱拳道:“臣领命。”

    “好,既然都准备好了,闲话不多说,你们两人准备开始比试吧。”

    李文赋和荀荣缓缓散开,呈对角对视着。

    秦少府呵呵一笑,给景侯斟了一杯茶水,“景侯啊,你这是生了个好儿子,陛下很器重。”

    景侯摆摆手,“那得多谢陛下皇恩,赏识景迁。论天资,那里比得上李家拔出太阿剑的那小子,指不定那天就被人超过了。”

    秦少府摇摇头,“那不能,景迁停留在第八境许久了,该是要晋升至第七境了。李文赋想要追上,不见得。”

    景侯不愿多说。

    拔出神剑的分量,大多数人还是不知晓啊。

    论天资,李家公子称第二,真没人敢称之一。当然,仅仅是论天资。李文赋若没有浪费前二十年,真要说今后剑法造诣,无人能及。

    就是可惜。

    他抽出垫茶的诗集,递给了秦少府,“少府大人不瞧瞧?李文赋新写的诗集。”

    秦少府冷哼一声,“你给我作甚,给张太常去,他估计喜欢的不得了。”

    景侯摇摇头,又是在茶杯下抽出一本,给景迁递了过去,“你也瞧瞧。”

    景侯摆出一幅不乐意的模样,“你若是不看,就是不给我面子了,你秦少府,别与我景家往来了。”

    “哟,话说的挺重。”

    秦少府呵呵一笑,本以为景老头子是在说着玩笑话,可一瞧那严肃模样,不由慎重起来,问道:“当真写的不错?”

    景侯一吹胡子,干瞪眼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秦少府细细思虑一阵,拿起那本诗集来,不能不给这景家老儿面子。

    勉为其难瞧一瞧。

    两道连廊中央的空地。

    李文赋和荀荣几乎是同时拔剑。

    荀荣那柄剑上,陡然间有着白色剑气萦绕,反观李文赋这边,虽是神剑,却是有些黯淡无光。

    荀荣轻笑一声,“李文赋,准备接招了。”

    他一剑挥出,剑气犹如白色月牙的形状朝李文赋挥去,果真如陆参所言的那般。

    荀荣要靠剑气取胜。

    李文赋不曾闪躲,太阿剑在手,竖在身前,他要正面瞧一瞧,荀荣剑气的分量。

    在场的官员无不屏住呼吸,等待这一剑如何。就连大周天子亦是定睛瞧着。

    剑气在接触到太阿剑的刹那,起初并无反应,只是停滞不前。而后,李文赋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力道。

    逼的他步步后退。

    不得已侧身闪过,剑气劈到了假山上,瞬间有一角滑落。

    李文赋难以置信。

    剑气之威,真就有这般威能?

    荀荣见李文赋狼狈模样,不由大笑:“早就说了,尚未入品和九品剑修之间的差距,乃是一道鸿沟。”

    “那本公子就踏灭了这鸿沟。”李文赋喝道。

    太阿一剑挑起地上的石子,形成了一道屏障一般,如一道道珠帘,让荀荣看不清视线。

    荀荣皱眉,暗叫不好,急忙挥剑做抵挡。

    李文赋看准时机,快步走到荀荣身边,一剑挑之。虞瑾所传授的剑法十三式,在此刻间,皆是派上了用场。

    荀荣反而是退步不已。

    在一旁看着的李月衫不由称赞道:“虞姑娘所教他的剑法十三式,倒还真的练到家了。”

    陆参赞同的点点头,“公子很用心的在面对这一战,对公子而言,胜过荀荣乃是剑修路上的必经之路,没法子绕过的。”

    另一边。

    景侯看的称奇,没想到这传言中的败家子,真是还颇有几分手段。

    “景迁,依你之见,李文赋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有没有机会?”

    “很难!”景迁眯眼道:“九品剑修又不止是会剑气远攻,不出一会,李文赋就要被震开。若是不拿出其他手段,李文赋今日必败无疑。”

    “那依秦少府之见呢?”景侯问道。

    秦少府盯着书中书册,紧皱眉头,“容后些,待会再谈。”他此刻诧异不已。

    这诗集,真是那李家公子写出的?

    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句句真切,写边关风光,写大周山河壮丽,写豪情壮志。

    让他瞧的,都是恍然间回忆起了那一段峥嵘岁月。

    这样的文人,这样的诗词。

    若是在边关朗诵,当做战歌,可极大的激起将士们的斗志,对阵漠北,百害而无一利啊。

    从古至今。

    这样的诗文极少,不过双手之数。

    可在他眼前,却是一整本的诗集,不下百首。

    李文赋,真有经世之才?

    另一边,不出景迁所料,荀荣虽是被李文赋压制,在李文赋换气之时,荀荣手中剑忽然见生出白色剑气,回力一击,震的李文赋手掌发麻。

    再次被拉开了距离。

    荀荣又是两道剑气挥去,如惊雷之势,虽是被李文赋侧身闪过,身后石堆,轰然炸裂。

    本就看李文赋不顺眼的大周公主楚书瑶见到这一幕,喊道:“李文赋,你有本事别躲啊,打不过就跑,算什么本事。”

    大周天子呵呵一笑,示意楚书瑶别乱说话。

    习武之人,知进退。

    不过他还是一脸不满的朝李文赋说道:“朕赐予你这柄太阿剑,一月功夫,你若是就练出了这点实力,怕是要收回。”

    李月衫听闻急忙替李文赋答道:“启禀陛下,文赋会给陛下一个惊喜的。”

    “哦,那要朕拭目以待了。”

    大周天子轻轻一笑,望向院门处。

    不知太子再做些什么,都快打完了,还没来,莫非要他亲自去请是不是。

    荀荣看向李文赋,“本公子的剑气,你一招都接不下,如何胜过我。不如早些认输,干脆归还了太阿剑,还能免受些皮肉之苦。”

    李文赋摇摇头,“还未打完呢,胜负未知。”

    “大言不惭,看剑!”荀荣喝道。

第四十二章 剑修八品?

    大周街道上。

    有身穿着皇家服侍的年轻人骑马赶路,在经过凤惜楼时,停住了脚步。

    正是太子楚恒。

    瞧这三字牌面,眼神不由闪过凶狠之色。

    本是他二弟创办的风惜楼,这青楼地界,父皇却只责骂他一人。凭什么,他不过就提了一嘴。

    二弟身为皇子,还亲自开设青楼呢,怎么不过问一句。

    现在瞧见这地界,都是晦气。

    迟早有一位,他要马踏了这里,还有他那位二弟。

    直奔锦瑞园而去。

    园内。

    李文赋借着地形狭小的优势,不断的朝荀荣靠近,近身之后,近乎都是搏命的手段。

    想要将荀荣手中剑砍落在地。

    可惜每次都被剑气震开了手脚,在府中练剑时,竟然是忘了这一事。

    剑修剑气,寻常兵器碰之,多少会被折损一些。

    若非是太阿剑在手,一直与剑气硬碰硬,只怕早就折断了。

    在荀荣心中,亦是在暗暗称奇。这李文赋近身的剑法,还有些力道,他要殊死搏命才有机会赢下这场比试。可他不需要啊,故他一直留有后手,防止李文赋不顾性命的一击。

    他本是九品剑修,却是被李文赋一直压制着,这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当他荀荣是什么了?

    李文赋的磨刀石?

    又不只是他会豁出性命,今日这一战,陛下就在不远处看着,亦是他荀家扬名的机会。

    他不能输。

    荀荣陡然发力,稳住了身形,剑刃上白色剑气大涨,一脚踢向李文赋腹部,再次拉开了距离。

    不给李文赋喘息的机会,接连数道剑气挥去。

    李文赋慌乱间用太阿剑做抵抗,每一道剑气在劈到太阿剑上时,李文赋便是要被击退好些步数。

    脸色难看至极。

    荀荣最后一道剑气,更是在李文赋身前,变换为三道,一举将其砍翻在地。

    李文赋嘴角边,已然是有鲜血流出。

    咳嗽不止。

    连廊两边的文武官员摇头叹息。

    文官叹息李家公子终究还是才握剑一月的年轻人,能打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尚未入品,与入品的剑修比剑法。

    本就不公平,是必输之局。

    张太常看的揪心,对着身边李月衫说道:“宣威将军,依老朽之见,这场比试不如就叫停算了吧。李公子他,我等还是会尽力助他成为一位文官的。”

    李月衫摇摇头,“这是他的比试,我没有资格替他认输。”

    张太常长叹一阵,“这又是何苦呢?”

    李月衫不做言语,她知道,李文赋还有一招未曾使出。而且现在的情形,与他预测的一样。

    只是剑法十三式对战,他会输的很难看。

    这会间,武官那一侧,秦少府已经是看完了第二本诗集,缓缓放下,问向景迁,“景小将军还不出手?那荀家公子已经在蓄力剑气了,李文赋估计承受不住。”

    景迁盯着两人局势,正欲出手之际,忽然瞧见太阿剑轻微动弹,有颤鸣之意。

    “等等,还未结束。”

    那阵颤鸣,他有感知。

    这是剑修八品才能做到的御剑之术,他怎么会?一月间入剑修八品,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天才,除了仙人转世。

    李文赋单手撑剑,缓缓站起。

    他擦干了嘴角边的血痕,朗声一笑,“本公子既然能拔出太阿剑,岂能就这点手段。本公子岂能负了皇恩浩荡。”

    “好一个皇恩浩荡!”大周天子起身鼓掌道:“朕就知道,先祖佩剑没有选错人,李文赋,朕等着你最后一剑!”

    荀荣眉目紧皱。

    李文赋既然还能站起,那就说明伤的还不够,他的剑气,还要更盛几分,还要多出数道。

    荀荣再次挥剑而出。

    李文赋松了太阿剑,一步踏出。

    在场的文官不由闭上了双眼,直面剑气,这简直是不要命的举措啊。

    李家公子怎么敢。

    荀荣看着那一道剑气挥至李文赋身前,嘴角微微上浮,太阿剑在身后,这次还来什么做抵抗。

    这会间,锦瑞园正门大开,所有人的视线皆是被吸引而去。

    “太子!”

    楚恒恰好看见那一道剑气挥至李文赋身前,顿时一喜,刚进门就是看到一出好戏啊。

    一声“铿锵”。

    李文赋没有应声倒地。

    荀荣回望而起,李文赋眉目前,太阿剑不知何时挡住了他一道剑气。

    “什么时候,握的剑?”

    众人朝太阿剑剑柄处看去。

    竟然是悬浮在空中,无人握剑。

    荀荣惊骇不已,朝着四周喊道:“是谁,是谁再替李文赋御剑?躲在暗处的鼠辈,给本公子出来。”

    李文赋轻轻一笑。

    “可没人替本公子御剑。”

    “没人替你御剑,那你是在御剑,岂不是言,你是剑修...?”

    那最后两字。

    荀荣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李文赋是剑修八品,一月时间,如何练成,实在教人难以信服。

    “八品!”大周天子笑着替荀荣说出那最后两字。

    “李家公子是剑修八品,李绍远,你真是给朕,给大周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百官听闻,无一不是朝大周天子俯身行礼,“恭喜陛下,恭喜大周又得神将。”

    景迁在行礼之后,开口道:“不是剑修八品。”

    “那还是什么?”大周天子问道。

    不是剑修八品,何来御剑的手段。莫非真如荀荣所言,有高手在暗处帮着李文赋。

    “是本命飞剑。”景迁淡淡道。

    本命飞剑!

    在场的武官一阵惊骇,秦少府亦是投去打量的目光,李家公子练就了本命飞剑?可这不是中三境,甚至上三境才有机会练就的。

    李家公子,怎么会。

    荀荣难以置信,恶恶道:“本公子不相信,不相信你练成了本命飞剑,一定是某种秘法,折寿的法子,或是以武道为赌注的法子,你不可能练就本命飞剑!”

    他再次挥出一道剑气。

    李文赋意念微动,太阿剑一剑挑飞了剑气,朝着荀荣逼近。太阿剑之快,远超他剑气挥出的速度。

    “确实如你所言,本公子还远为练成本命飞剑,但是这第一步,御剑的功夫倒是学的很会。”

    荀荣接着挥出剑气,都是被李文赋拦腰斩断。

    本命飞剑。

    非是九品剑修所能敌。

    荀荣挥出剑气,终有力竭之时,但是李文赋没有。这一战,毫无疑问,李文赋赢了。

    非是险胜,而是赢的磊落。

    赢的精彩。

    荀荣长叹一口气,松了剑。

    “我输了。”

    剑修先行弃剑,便是认输。

    众人是惊骇不已,本以为是荀荣轻松胜出的对局,前半场确实如此。可在李文赋使出御剑的本领后,荀荣节节败退,被攻破了心,主动认输。

    这样的结果,没有人能预料到。

    太子楚恒恍惚了神,急忙走去大周天子身边,坐到自己的位次上。

    武官纵使不愿,也只能同文官祝贺着。

    今日算是被文官狠狠踩在脚下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朝荀兴朝看去,都是他教的好儿子啊。

    九品剑修,竟然打不过一个尚未入品的。

    今年最大的笑话,非是荀家莫属了。

    景侯笑意不止,“李家公子,倒还真的有些本事。李将军不日变要回京,届时不免又要找我好好说道说道,他那儿子,不输我儿了。”

    景迁附和道:“李文赋今日确实令人出乎意料,那柄太阿剑,就交予他吧。”

    秦少府一乐,“景小将军莫非不想拥有那柄太阿剑?”

    景迁摇摇头,“我拔不出,就不是我的了。拔不出的剑,就是一堆废铁,毫无作用,还是交到有用的人手里好一点。”

    秦少府拱手抱拳,“景小将军深明大义。”

第四十三章 还请陛下赐剑

    李文赋听着周围欢呼叫好声,嘴角浮现出笑意。

    一月辛苦练剑,总算没有白费。

    他缓缓走到李月衫身边,轻声道:“姐,我做到了,没让你失望。”

    李月衫含着泪点点头,给李文赋整理了衣襟,“打赢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受了不少伤,得养养。爹不日回京,看到你一身伤势,又该责骂我看好你了。”

    “他老头子敢!”李文赋一瞪眼,“谁敢欺负我姐,一剑挑之。”

    李月衫轻轻颔首。

    后半句对,咱爹,可不能一剑挑之了。

    陆参扶着李文赋坐下,“公子这一战感触不少,知晓了九品剑修的厉害?”

    李文赋长呼一口气,看着自己还在发麻的手臂,“白色剑气,确实很强,有一种无力感。近身交战时,看见那剑气,仿佛浑身剑意都被压低了不少。即便有本命飞剑,若不是荀荣主动认输,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

    说着,他看向景迁。

    他是青色剑气,会更难缠。不是同境,他没有胜过景迁的机会。往后,还需砥砺剑道啊。

    不知虞姑娘和景迁交手,是何种景象。

    虞瑾虽是白色剑气,但是他能感受出来,她的白色剑气不一样,有青色剑气的意味。

    今日闹剧结束,该回府去了。

    张太常将李文赋按下,乐呵笑道:“公子别急,还有一事未明了呢。”

    只见张太常走到院内,俯身道:“陛下,今日比试胜负已出,那太阿神剑的归属,是否归于李家。”

    在场的文武官员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皆是在等大周天子的决断。

    李文赋亦是朝龙椅上的那人望去。

    大周天子朗声一笑,“这是自然,朕观荀家公子没有刻意输给李家公子的意思,那太阿神剑,归于李家所有。”

    张太常呵呵一笑,朝李文赋望去,“公子,还愣着做什么,快谢过陛下啊。”

    李文赋急忙起身,走到了园内。

    武官身处的连廊上,荀荣小声问道:“爹,我记得陛下是言李文赋需是九品剑修和胜过我,才能拥有太阿剑。”

    荀兴朝一把将荀荣拉住,质问道:“你想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的?”

    荀荣气愤不已。

    “侥幸胜过我,又不是剑修九品,何来的资格拥有太阿剑,依我之见,就该归还给皇室。”

    荀兴朝狠狠将荀荣拽住,冷声道:“这件事,还轮不到我们荀家出来说话!”

    荀荣眸光一亮,“爹的意思是,会有人站出来说这件事?”

    太子楚恒眼瞧着李文赋走出,轻咳一声,“且慢!”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太子看去。

    大周天子亦是惊奇,“太子有话要说?”

    楚恒点点头,走到了院内,掷地有声道:“依本太子之见,李文赋,还配不上这柄剑!”

    文官窃窃私语。

    武官则是等着看一出好戏,岂能真让文官压了一头。

    李月衫不悦道:“那就请太子说说,我家弟弟为何配不上太阿剑?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拔出太阿剑!”

    张太常亦是不解道:“李家公子胜过荀家公子是不争的事实,大家都看到了,李公子尚未入品便是有此等战绩,日后前途无量。太子言配不上,还请给个说法。”

    楚恒冷笑一声,“诸位别忘了,半月前的朝堂上怎么说的?是要求李文赋胜过荀荣并且剑修九品。”

    李文赋眯眼看向太子。

    这么着急就跳出来了,看来在凤惜楼和戏院内的两次刺杀,都是他所为了。

    正当李家好欺负啊。

    李月衫走到院内,半跪在大周天子身前,“陛下,从古至今,不曾有一位剑修入品只用了一月时间,还请陛下免去这一条。”

    大周天子若有所思。

    没想着李文赋能够胜过荀荣,他自己本就没太在意这一条,可眼下既然胜出,那就是大周之福。

    或许真是天意如此。

    他看向楚奉,问道:“老二,你的意见呢?”

    二皇子楚奉恭敬答道:“先祖佩剑,还是由父皇决断比较好,儿臣不敢妄言。”

    “没个主见!”

    大周天子骂道一声,又问道:“那诸位爱卿意见呢?”

    他先是看向文官所在的连廊。

    文官顷刻间肃然起敬,整理好了衣襟。张太常正欲发表意见时,却是遭大周天子摆摆手。

    “文官不用问了,反正你们肯定是劝说朕赐剑的。”

    大周天子又看向武官一列,问道:“景将军意下如何?”

    景侯恭敬的起身,“启禀陛下,李公子一表人才,又有御剑的本事,未来成就不输景迁,当赐剑!”

    大周天子一横眼,“朕是看你相中了骠骑大将军的位置,需要李将军同意才这样说的,你也无需过问,听不出一句实话。”

    景侯汗颜。

    退了回去。

    陛下看穿人心的功夫,又精进了。

    至于其他武官,多半是不同意的,也无需听些废话。

    大周天子将目光放在了秦少府身上,前阵子在朝堂上与李家不对付,他很想听听这位的意见。

    “秦少府,你说几句吧。”

    秦鸿帧缓缓出列,神色凝重。

    文官这列,张太常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有这家伙在,赐剑一事怕是难了。我等在朝堂上得罪过他,今日这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李月衫凝气聚神,今日之事,还有转机。

    第二本诗集,有大用。

    看着秦少府走出,太子松了口气,有这位在,李文赋怕是没机会拥有太阿剑了。

    荀荣亦是叫了声好。

    秦少府不接见李月衫,在朝堂争吵的事迹已经传开,他万不可能支持李家。

    秦少府犹豫间,拿起了桌上的诗集。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他姑且就再信一回。

    “诸位茶桌旁,皆是放有一本诗集,诸位不妨翻开看看,看清里面写的是什么?”

    吏部尚书章休轻笑道:“不就是些陈词滥调,难登大雅之作,怎么,秦少府也喜欢上了?”

    此话一出,兵部尚书卢功亦是附和起来。

    更是有诸位官员一同相应,却是不曾翻开一页,瞧上一眼。

    秦少府俯身行礼道:“陛下,不妨也翻开看看。李公子第二本诗集风格全然不似第一本,这本诗集,实乃壮我大周雄风啊。”

    二皇子急忙呈上去了一本。

    大周天子随意翻开一页。

    秦少府亦是拿着诗集,转身道:“诸位既然不愿看,那本少府就领着诸位读。”

    “诗集第一页,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

    “诗集第七页,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

    ......

    “诗集第三十二页,表请回军掩尘骨,莫教兵士哭龙荒。”

    三十二页,亦是诗集的最后一页。

    秦少府合上书册之后,深呼一口气,语重深长道:“诸位读到这些诗句,心中莫非就没半分的触动?边关将士苦寒,边关将士骁勇,这话谁都会说。但是诸位何曾有一句是发自内心,何曾真正为边关将士着想?”

    秦少府仰天。

    不自觉间,老泪纵横。

    李家公子,这是真正写出了边关之惨烈,写出了武官的真情实感啊。

    大周男儿为何参军?

    保的身后妻儿,护得是家国平安。

    秦少府俯身,“陛下,李公子文采绝世,这本诗集老臣斗胆提议传到边关,让将士们听听,更要让大周男儿们听听!”

    “还请陛下,将太阿剑,赐予李家公子!”

    大周天子和上诗集,缓缓递给了二皇子。

    他看向李文赋,不自觉的一笑,“李文赋,西京城文官向着你,朕的武官亦是向着你,看来这太阿剑,朕没法子藏私了。”

第四十四章 城北外刺杀

    太子楚恒一听这语气不对,急忙辩解道:“秦少府,练剑和写诗,有什么关系?就凭一本诗集,就能决定太阿剑的归属?”

    “自然不能!”秦少府瞥了楚恒一眼。

    “但是老夫在诗集中,读出了李公子的壮志,读出了李公子替边关将士着想,戍守边关的决心。太阿剑,李公子受之,当之无愧。”

    楚恒仍然是不服气,“可他没入剑修九品。”

    “边关之中,剑修入品者可曾多了?”

    秦少府反问道:“太子本末倒置了些,大周先祖佩剑,陛下赐剑是为收复失地,太子一再争辩,要太阿剑何用?”

    “你...”

    太子楚恒气的不轻,“本太子何时说我要太阿剑了。”

    “那赐予李家公子又何妨?”

    “够了。”大周天子喝道:“朝堂吵,锦瑞园也吵,朕的兴致都被吵没了。”

    秦少府立刻双膝跪地,却是不曾弯了脊梁骨,“还请陛下治罪。”

    大周天子摆摆手,“那就罚你三月俸禄,太子禁闭半月,于大周英烈凌烟阁内好好反省,瞧瞧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启程,回宫!”

    “恭送陛下。”文武官员喊道。

    待大周天子走后,李文赋将李月衫拉起,朝着秦少府走去,拱手抱拳道:“今日多谢秦少府解围。”

    秦鸿帧呵呵一笑,摆摆手,“公子心中既有沟壑,本少府没有不帮的道理,说到底,还是希望大周多一位将才啊。此后公子少些写风花雪月,省得他人误会。”

    李文赋点点头,“谨听先生教诲。”

    秦鸿帧看向李月衫,拱手赔罪道:“之前多有怠慢宣威将军之处,还请见谅。”

    李月衫微微一笑,“少府大人是为了大周着想,月衫能理解,不会有怨气的。”

    另一边。

    张太常一把搂住了秦少府肩膀,将其引走,“好你个老家伙,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可没吓死我。怎么样,你差点老眼昏花了,我就说李家公子是可塑之才吧。”

    “是是,太常大人说的对,我秦鸿帧老眼昏花了。”

    李文赋看着腰间太阿剑,幡然醒悟,“陛下还没说这柄剑是否归李家所有呢。”

    “李公子拿着就好,西京城中,无人再敢觊觎了。”

    景侯笑着走近。

    李文赋亦是拱手道:“今日也多亏了景家出面,我会如实告诉我爹的,从一品的位置,非景家莫属了。”

    景侯一乐,指了指景迁,“你给爹见证着,不是你爹我找李家恳求的。”

    景迁点点头,直视着李文赋,“好好练剑,来年武举,期待和你的交手。”

    “不会让状武将军失望的。”

    李文赋拉着李月衫,出园而去。

    大周天子马驾已经走远,李文赋深呼一口气,“好别致的风光啊。”

    西京城,又下雪了。

    荀荣这会间也是出府,看着李文赋,摇摇头,“没个见识,雪景有什么别致的,西京城有三月都是大雪覆盖,还没看腻啊。”

    李文赋懒得计较。

    在他身前,忽然走过去了好些乞丐打扮孩童,衣衫破烂,冻的浑身颤抖。

    在他们身后,年纪稍大的一些乞丐,却是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朝城中前行。

    李文赋眯眼问道:“姐,你看那些衣裳,是不是有些眼熟。”

    李月衫一瞧,惊奇道:“还真是,花纹都是一样。那家这么大的手笔,这等好衣裳都丢了出去。”

    “不对,怕不是丢出去的。”李文赋摇摇头道。

    他恍然想起昨夜虞瑾对他说的话,西京城北边,有很多的穷苦人士,莫不就是指的这些人了。

    刹那间,那衣裳上的一抹殷红在李文赋眼前,格外显眼。他急忙跑了过去,拿出一小块银两,递了过去,问道:“从那里来的?”

    乞丐们木讷的接过银两,立刻加快了脚步,不见了身影。

    荀荣上了马车,讥笑道:“李公子还真是善心啊,可惜这些乞丐连个谢字都没有!”

    “少废话!”

    李文赋拔剑而去,一剑砍断了荀家马车上的缰绳,一跃而上。

    荀荣急忙从马车里而出,气道:“李文赋,你莫不要欺人太甚,这是我荀家马车,当街抢夺他人财物,你可知罪。”

    “稍后李家自然会十倍赔偿!”

    李文赋握紧了缰绳,朝李月衫喊道:“姐,赶紧调集剩余的长戟士朝城北赶去,还有陆先生,麻烦您也来一趟,恐有大事发生。”

    “好。”李月衫和陆参同时应道。

    景迁在一旁,走到了李月衫身边,轻声道:“调用全部长戟士,估计不是小事,我先跟着李文赋去看一下。”

    李月衫点点头,“有劳了。”

    李文赋快马加鞭,一路冲到了城门前,丢去一块令牌,“李家行事,都给本公子让开!”

    那些乞丐上的衣物,他确定就是让虞瑾带回家的几件。衣裳上有血迹,乞丐的衣物上亦是有。

    李文赋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

    他让虞瑾去江南,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本是针对他的两次刺杀,都是虞瑾解围。

    那她在西京,会很危险。

    自己明明已经让她昨夜离开西京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有长戟士护送,还有安都在,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犹才对。

    李文赋握紧了缰绳,“驾”的一声,发疯一般朝北城外赶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呆滞住。

    残破的村庄,没有一处安好的屋子,雪地里,埋藏着冰凉凉的尸体。

    他脚下,鲜血染红了一整条道路。

    李文赋翻身下马,拨开了大雪,在他周围,皆是身着盔甲的长戟士。

    共十位,皆是身死。

    这里离西京城,不过三里地,真就是天子脚下,他李府门外,长戟士身死。

    这是滔天的胆子啊。

    他给虞瑾一家准备的马车倒在路边,马车内只有寥寥几本拳法秘籍。

    李文赋知道,这是给虞瑾带回家的。

    腰间太阿剑似乎是感应到了他怒火,自行而出,漂浮在李文赋肩头。

    他走完被血染红的小道,若不是此刻又下了大雪,眼前之情形,估计会更加惨烈。

    没有青衣的踪迹。

    算是唯一一个不算坏的消息。

    村庄后是一片树林,李文赋瞧见有脚步踏入其中的痕迹,毅然无畏的闯了进去。

    本公子很想看看,动李府的人,是那群贼子嫌命短了。

    李文赋之后,景迁和李月衫随后而至,两人亦是被此等惨烈景象震慑住。

    景迁不忍回眸而去。

    这又是一桩惨案,估计明日要震惊朝野了。

    绕是在边关戍守多年,大大小小的仗打的不计胜数的李月衫,亦是紧皱了眉头。

    这不是在边关啊,这是在西京城外,就是天子脚下。

    一处村落,被屠村。

    要以谋逆之罪论处的。

    李月衫缓缓下马,喊道:“长戟士听令,搜查村落,看看还有无活口。”

    景迁则是沿着李文赋留下的脚步前行。

    进入树林内。

    虞瑾,安都,姜纯三人此刻正躲在一颗大树之后,小丫头经过一夜的逃离,再加之天寒,早已陷入了昏睡之中。

    虞瑾一夜奋战,身上多处刀剑之上,体力更是全无,没了御剑的本事。若不是今早安都赶来,恐怕已经交代在了那群贼人手中。

    安都小心翼翼的探出个脑袋,很快又缩了回来,大口喘着气道:“没有追来,这树根下倒是个不错藏身地,我回京找公子,虞姑娘坚持住。”

    虞瑾点点头,“安将军小心行事。”

    安都刚是走出树后,便是有一道冷箭袭来,射在肩膀上,顿时鲜血直流。

    为首刺杀虞瑾的赵斯从雪地里站起,冷笑道:“就等着你们主动现身呢,这下,没人再来救你们了。”

第四十五章 谁是幕后真凶

    安都缓缓站起身,忍着剧痛,拔出了那只箭羽。

    “公子特意嘱咐过,今早若是没有虞姑娘平安的消息传到李府,便会率兵前来,当真你们会全身而退?”

    赵斯一寻思,“说的有些道理,那就只好速战速决了,看剑!”

    在安都身前,有一道剑气逼近。

    虞瑾使出浑身力气,青色软剑御剑而出,替安都挑飞了那道剑气。

    但是随后青色软剑掉落在地,好似没了灵气一般。

    她自己在此刻也是油尽灯枯,猛的喷出一道鲜血,撑在树边,脸色苍白,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赵斯剑刃上又是凝聚出一道剑气。

    “这次,再无手段了。”

    安都见状,艰难移步挡在了虞瑾身前,“虞姑娘若是身死,你信不信你,李家寻遍大周,也要让你人头落地!”

    “能找到我,算李家有本事。”

    赵斯冷哼一声,一剑挥出。

    虞瑾不由的闭上了双目,将姜纯狠狠拥入了怀中。这一刻,脑海中浮现起过往的前二十年。

    她和姜纯,都是被那半个师父捡回家中的。

    半个师父剑法绝尘,不知来历,就爱喝酒,领着自己御剑看遍了大周好山好水。

    御剑过大山,御剑过大江。

    喝醉后,总爱念道两个名字,一个是李文赋的娘亲阮素,一个也是为姓虞的女子。

    和她同姓。

    虞瑾这名字是半个师父取的,他该是希望,自己能练就这世上最高深的剑法,成就一名女子剑仙的吧。

    可是半个师父也怕,教她剑法之后,会是和她虞姓女子一样的结局。

    殒命!

    很可惜,她这辈子,都到不了那个境界了。

    忽然前,在她眼前,有一道白色身形出现,御剑而来。虞瑾微微一笑,嘴角微动,“师父,你来啦!”

    “我来了,放心吧,没事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李文赋御剑拦住了那道剑气,走到虞瑾身前,将厚实的披风取下,给虞瑾盖上。

    安都几经闭上的眼眸在这瞬间陡然睁开,清醒过来,“公子!”

    李文赋颔首一笑,“是我,辛苦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好虞瑾,躺一会吧。”

    李文赋缓缓站起来,喊道:“本公子都来了,也就都别藏身了,都出来吧,让公子我看看是那些鼠辈,专干这刺杀的勾当!”

    雪地里无人应声。

    李文赋御剑而过,“既然都不出来,休怪本客气了,这是你们自找的!”

    太阿剑潜入雪地之中去,顷刻间飞出雪地,如此往复,剑身上都沾惹了不少的血迹。

    一片哀嚎。

    赵斯见状,凝剑气,挥出数剑,都是被李文赋御剑挡过,不曾近身,更伤不到他。

    赵斯不由的犹豫了一会,会御剑,难不成又是一位八品剑修?那虞瑾女子已经伤了他二十多位弟兄了,昨夜与长戟士交战亦是战死了些许。

    此刻在他的身边,不过还剩十余人。

    若真是八品,不好对付啊。

    不对,这位御剑之人,看那位长戟士的反应,应是李家公子无疑。

    李文赋,西京城最大的纨绔,败家子一个何来的八品。

    再观之他全身气息流动,杂乱无章,根本就是一位没入品的剑修,不知从何学来的御剑伎俩。

    他乃是一位正儿八经的九品剑修,还会输了?

    赵斯一步一步逼近,“李公子,你既然敢孤身前来,就要想好后果。你的项上人头,可比那位女子值钱多了。”

    太阿剑御在身前。

    李文赋临危不惧,质问道:“临死前,本公子想知道,何人有这么大的手笔想取我的性命,还望告知。”

    赵斯摇摇头,“还想诈我话,没这个必要了,看剑!”

    一道剑气挥出。

    李文赋即刻御剑抵挡,他本是与那道剑气相隔甚远,却是被凭空震飞了好些步数。

    这剑气的力道,与荀荣那股,大不一样啊。

    “再来!”李文赋喝道。

    “既然想死,那就满足李家公子!”赵斯半蹲着身子,一剑挥去。

    太阿剑这一回却是被剑气击飞,插在了李文赋身前。

    李文赋重新握剑,练剑,他貌似还差得远啊。荀荣那九品剑修,水分太大了些。

    “有本事再来!想要取本公子的性命这点还远远不够。”

    李文赋不再御剑,而是改握剑。

    赵斯蓄养剑气,准备一击击溃。正当他挥剑之际,在他身前,赫然是出现了一柄剑,剑尖指向他的眉头。

    雪地里。

    景迁骑马而出,对着李文赋说道:“就你那三脚猫的本命飞剑,也就能对付荀荣之流,交给我吧。”

    李文赋一愣,嘴角上浮,抱拳道:“多谢!”

    赵斯看向景迁,皱眉道:“又是那里来的剑修,说甚大话,这御剑莫不是又是秘法。”

    景迁轻笑一声,“你一试便知。”

    “剑起!”

    雪地里,数不清剑腾空而起,飞向了景迁身后。

    “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飞剑朝着贼子袭去。

    李文赋只觉得眼花缭乱,在眼前,有漫天的剑气飞舞,穿心而过。

    血溅当场。

    这会见,李月衫亦是骑马赶来,身后有长戟士跟着。

    她下马,检查了贼子鼻息,都是死绝了。不禁埋怨的看了一眼景迁,“就不会留几个活口啊,好歹问问是谁指示的。”

    景迁无奈耸耸肩,往回走去,“没用的,这么大规模的刺杀,只怕衣领处早就藏好了毒药,随时准备自尽。”

    李月衫一检查,还真是。索性不管了,走向李文赋身边,问道:“虞姑娘可有大碍?”

    李文赋摇摇头,“不好说,安都和虞瑾身上刀剑上不少,怕是被追杀了一夜,赶紧送回府去,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李月衫招手示意长戟士过来帮忙,待看着三人被送上马车后,才松了口气。

    “村庄内伤亡了很多人,有两位老人怀中抱着送给虞姑娘的衣裳,估计是她的亲人,已经安排人厚葬了。这次刺杀行动的贼子多达七十余人,若不是事先安排了精锐的长戟士,虞姑娘这会间已经没命了。”

    李月衫耐心述说着,她一直在观察李文赋的神色。

    虞瑾是他带回李府的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愧疚的是他,恨意最浓的也是他。

    李文赋指甲已经嵌入了肉中,神色冷冽,眉头一直不曾舒展,问道:“谁派来的,可有线索?”

    李月衫摇摇头,“都是亡命之徒,找不到证明身份的物件,身上银两不少,足够今后隐名埋姓了。”

    李文赋呼出一口气,喃喃道:“太子今日晚去了锦瑞园,在朝堂上与我李家不对付。”

    李月衫一惊,看了眼四周,并未其他人,但还是小声道:“你怀疑太子,空口无凭不可乱言。”

    这句话怕是还未说完。

    即便有证据,也不可轻举妄动。

    “爹何时回京?”

    “明日一早。”

    “那可以查案了。”李文赋一跃上马,“回府去,瞧瞧虞瑾和安都伤势怎么样了。”

    李月衫急道:“你查什么案子,你真要将这件事归结于太子身上?陛下难得对你有所改观,你逼着他对自己儿子下手,太阿剑不想要了?”

    “不要又如何?”

    李文赋咬紧了牙关,胸闷的厉害,一身怒火没地发泄呢,眸中怒意滔天。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律法第一条就是个摆设,历朝历代,不曾遵守。我李文赋偏偏就要开这个先例,不论是谁安排的这场刺杀,这罪名,要给他坐实了!”

    李文赋一骑当千,会西京而去。

    李月衫不知如何是好,就不能再隐忍一段时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可她忘了,李家是将门,非是书香门第。

    等不了十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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