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定要报仇
这一日,西京城本是该笑谈锦瑞园的一场交战,可是诸位官员的府邸却是不见欢声笑语。
不断有官员俯身进宫,朝御书房传递去消息。
大周自东州迁都西京一来,这是在京畿之地,在天下脚下发生的最大惨案。
有百名无辜大周百姓惨死刀剑之下,罪魁祸首还是所谓的江湖散修。
天子震怒,朝廷震怒。
早在十多年前,大周决意一举整顿江湖,便是为了制止此类事情的发生。
安稳十多年后,以武犯禁的事件还是出现。
大周江湖,迎来的又是一场劫数。
既然是江湖散修犯案,依照大周依律,不归大理寺管,改为朝剑阁审查此案。
同一时间,还有多位官员被问责。
令大周天子最为奇怪的是,西京附近,怎么还会有穷苦之地的存在?
大周国库尚且充实,安顿好这些人,授之已渔,莫非是件难事。
故此刻在御书房内,户部尚书燕进跪在地上,两位及冠皇子坐在一旁,神色严肃。
大周天子盯着燕进,不断在翻阅户部的账簿,不过才寥寥几本,他就发现了端倪,已经有上万两银子对不上账目。
他冷哼一声,一把将身前的账簿全部推了出去,质问道:“你就这样做事的?朕的国库,大周的国库,都快给你败光了。”
燕进慌乱不已,情急之下嗑了好些响头,“陛下,今年天时不好,旱灾洪涝各地频发,微臣实在是应付不过来,故账目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国库钱财,历年仍是在增加。”
大周天子良久不语,在思虑这一番话的真假。
燕进稍微抬头瞧了一眼天子身后,有一位华贵雍容的妇人站着,只是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燕华乐。
大周皇后,二皇子的生母,户部尚书燕进的亲妹妹。
燕华乐轻声劝说道:“陛下,尚书大人一直在为大周各地劳心费神,一时疏忽可能没注意到西京附近的情况,在所难免。”
大周天子摇摇头,“不是这么个理。大周都城,百姓尚且民不聊生,可想而知朕的大周各地该是如何?户部该罚,国库改拨款改善民生。”
近些年,一直琢磨着边关将士如何,一心想挥军北上,收复大周失地。
倒是忘了国内民生。
这次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正要和漠北交战时,国内千疮百孔的,有后患之忧。
大周天子轻抚燕华乐的手背,安抚道:“放心,朕做事有分寸。”
“户部克扣半年俸禄,官降一级。国库拨款二十万两用于改善大周各地民生,明年开春时,朕要听到各地捷报!”
“臣领旨!”
燕进倒退着出门而去,而后长舒一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实心中亦是在暗骂那一群江湖散修,没事跑来西京做什么,在天子脚下放肆,活该死在了西京。
燕进走后,大周天子问道:“李文赋情况如何了,受的伤可还严重?”
二皇子楚奉答道:“已经请了太医署的人过去,没甚大问题,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宫中。”
大周天子轻嗯一声,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大将军明日回京,此刻归途怕是一肚子怒火了,朕懒得管了。这些个官员恪尽职守的,会有这桩案子?让大将军做一回恶人吧,朕累了,你们离去吧。”
“是!”
楚恒与楚奉告别出屋。
御书房外,两位皇子对视一眼,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二皇子楚奉轻笑一声,若他没记错,太子门客这些日子冷清了不少。
少见江湖散修了。
李府内,满府戒备,长戟士值守府内府外。
虞瑾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手臂上多处剑上,太医署来的太医敷好药膏后,写了方药方,才有了换口气的时机。
李文赋急忙上前问道:“伤势如何?”
太医孙庆递去了药方,“姑娘伤势虽多,但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公子按照药方去抓药,不出半月,伤势全无?”
李文赋接过,他亦是松了口气,看向虞瑾,没事就好。
“那安都呢,他怎么样了。”
太医孙庆答道:“安将军神勇,和这位姑娘一样,好好休养敷药便无碍。”
李文赋点点头,“有劳孙太医了。”
太医孙庆走后,李月衫走到李文赋身边,轻声安抚道:“太医说了,两人估计都得明日才醒,今夜你好好休息,姐替你守着。”
李文赋摇摇头,“还是我来吧,是我害得虞瑾一家子闹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李月衫一阵思虑,不好多话什么,就听他的吧。
两人交谈间,屋外忽然传来春雨的声音。
“小丫头,别乱跑。这你万一碰到磕着的,我可担待不起,公子会要了我命的。”
李文赋循声望去,见着一羊角辫的小女孩缓缓走进,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脚下,拉了拉衣袖。
李文赋蹲下,捏了捏小女孩脸蛋,挤出一张笑脸,“没事的啊,都安全了,不会有坏人来追赶你了。”
小女孩极为乖巧的点点头,她知晓,眼前这位陌生人不是坏人。他一直有在照顾虞姐姐,还给自己换了新衣裳。
大雪天,暖和多了,一点都不冷。
“你叫什么名字?”李文赋问道。
“姜纯,虞姐姐叫我小姜子。”小女孩应道,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指向了床边。
李文赋鼻尖一酸,抱着小女孩站起,走到了虞瑾床边,“你虞姐姐就是太累,睡着了,明日就会醒了。”
说完后,李文赋抱着小女孩朝屋外走去,“我们走,让你虞姐姐好好休息。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房间,很暖和,还有很多稀奇的小玩意。”
小女孩道了声“好”,待走到屋外后,忽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李月衫和春雨都是一愣。
“昨天晚上,有很多坏人,想要欺负虞姐姐。虞姐姐为了保护我,替我挡了好多剑伤,还有一直照顾我的两位爷爷奶奶,也中了剑伤,睡在了雪地里,一睡不醒。还有好多握着长戟的好哥哥,为了保护我们,明明身上血流不止,还让我们快走。”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一位好人,你一定要替他们报仇。他们昨夜很疼,下辈子记得要投胎到一户好人家,衣食无忧的。”
小女孩说着,泪水已经沾湿了胸前的衣衫。
“每年冬日,村里都会死好多人,本想着今年不会了,虞姐姐认识了一户好人家。今年确实不会了,他们都死了,村子没有了,小姜子没有家了。”
李文赋亦是泪流满面,轻声抽泣道:“以后李府就是你们的家了。”
小女孩不太明白这话的意味,下意识的点点头。
“春雨,你今夜陪着小姜子。”
“好。”春雨应道一声,领着小女孩进了屋内,是小女孩自己的屋子。
李月衫看向李文赋,“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杀人偿命!”
“可你没有证据,太子虽对你有敌意,但这件事不能就归罪于他身上,万一是别人嫁祸的,你岂不是正中了圈套。”
连廊另一头,陆参悄然走出。
李文赋问道:“依先生之见,该如何?”
陆参双手负后,“公子好好练剑最为紧要,一切事情,等大将军明日回府再说,大将军会给公子一个说法。”
“好,本公子等着。”
李文赋转身走向书房,进了书房密事,找了好些凶狠的剑法秘籍出来。
开始抄书。
他要早日入剑修九品。
他要赶紧有保护身边人的实力。
第四十七章 讨个说法
大将军李绍远回京,西京东城门远远瞧见,便是城门大开,肃清了周围百姓。
李家公子遇刺,这位正在气头上,可别在这时候找不痛快。
李文赋就坐在自家院内,太阿剑御剑在身边,等着李绍远归来,陆参亦是站在屋檐之下。
随着一声“大将军回府”,李文赋缓缓睁开眼。
李绍远入院,瞧见悬浮在空的太阿剑,呵呵一笑,“我儿天资果真如神,这就学会了本命飞剑,没丢你爹的面子。”
见李文赋不答话,李绍远走近了些,“来,让爹看看,伤到何处了。爹从武当废了千般口舌求回来的药材,你泡个三日,指定无事。”
李文赋不厌烦道:“我没受伤,虞瑾和安都倒是伤势不少。”
李绍远抬头一寻思,摆摆手,“那个百夫长?大糙汉子受点伤有利于武力精进,不碍事。爹这次去武当,给虞姑娘也讨要了一幅药材,身子三日就可养好,无需担心。”
李绍远瞧着太阿剑还未入鞘,叹了口气,双手叉腰,“那你说,要爹怎么办。”
“杀人偿命!”李文赋淡淡道。
“你有证据?”
“没有。”
“没有不就得了,爹一路赶回,总得去洗洗是不是。”李绍远看了一眼陆参。陆参立刻会意,回屋收拾去了。
李绍远搭上李文赋的肩膀,“这次刺杀虞姑娘的事件,我在马车上就知晓全部了。你要讨个说法,爹给你去讨,李家没理由让人欺负还憋着口气,但是得讲究法子,你说你剑指着爹是个什么理,又不是爹伤的虞姑娘。”
李文赋一听,太阿剑入鞘,眉眼低垂,“是我意气用事了。”
“哎,想通就好了,爹回屋换件衣裳就去宫里,你去看看人家虞姑娘,好好安慰,死了家人,你多陪一陪。”
李文赋点点头,“知晓了。”
“那爹回屋了。”
“哎,等等。”李文赋伸手道。
“何时?”
“别找文官的麻烦。”
“知道,我儿文采绝世,后续还要他们的支持呢。”李绍远笑道。
李文赋回屋,走到了虞瑾床边。
以前没发现,这姑娘生还好看,眉目间有英气,不输男儿。
李文赋将她面目前的鬓发放到耳后,忽然间,眼前的人儿双目一睁,手臂赫然间有一股极大的力量传来。
“哎,轻点,疼。你看清些,我是李文赋,不是要加害你的人。”
这话说出口后,他手臂上被施加的力道才算减轻了一些。
虞瑾撑着手臂,想要起身,但全身痛楚不由的让她又倒了下去。
“来,我扶你。”李文赋轻声道。
虞瑾这才艰难的坐在了床边,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这是李府?”
李文赋轻嗯一声,“难为你了,一夜的追杀,那些人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虞瑾不由的抽泣起来,两行清泪落下,“那小姜子呢,她有没有事,村庄里的人呢?”
李文赋递过去一方丝绢,“小姜子没事,就在一旁的房间内休息呢。村庄里的人,除去几个命好的小乞丐,没人活下来。”
虞瑾闻言一怔,泪水涌出的愈发快了些,“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他们。”
虞瑾起身,一把拔出了青色软剑,“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这仇,我非报不可!”
她刚握剑,挥舞了几下,手臂上便是疼痛万分。
李文赋拿过青色软剑,剑入鞘。
“是我的原因,如何不是我请你来教我练剑,也不会有人对你下手,这仇,我陪你一起报。”
虞瑾攥紧了双拳,轻声问道:“是那位皇子干的。”
李文赋摇摇头:“暂时还不是清楚,太子嫌疑最大,但不排除有人借他刀行事的。你先冷静下来,八品剑修,如何报仇?”
虞瑾一听,思虑一阵,有些道理。
以她现在的境界,握剑行走,怕是还没走到宫门前,就已经被拿下了。
皇宫内又不是没有高手。
八品剑修,着实不够看了一些。
“小姜子呢,我想见她。”
“我带你去。”
李文赋握住她的小手,虞瑾本能的抗拒了几下。
“还当本公子占你便宜呢,就现在你这幅身子,怕是风一吹就倒了,我牵着你,好歹安稳一些。”
他说倒是实话。
虞瑾也不反抗了,但是他但凡有一点逾矩行事,等她伤养好后,不留半分情面了。
李文赋轻轻推开小姜子的房门,春雨听到声响,急忙起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公子,小丫头昨夜闹腾了许久,半夜才睡着,这会还没醒呢,动作轻些。”
李文赋点点头,牵着虞瑾轻手轻脚走到了床边,虞瑾看着熟睡中的小姜子,难得露出一脸笑意。
“亏得你保护好,这小丫头才一点没受伤。大夫看过了,就是受了惊吓,太累了的缘故,安心睡一觉就好了。”
虞瑾转身出屋。
李文赋紧随其后,不忘告诫春雨要好好照顾小丫头,出了什么差错,拿她是问。
这会间,李绍远换好了衣裳,从后院而出。
是一身戎装。
李绍远看着院内的两人,笑道:“虞姑娘也醒了?你说文赋这小子干什么吃的,外面雪正大,就领着你在外受冻的,赶紧回屋去。”
李文赋疑惑道:“爹,你穿这身上朝?”
李绍远一瞪眼,“不行?这军装才显得气派,爹这甲胄,刀剑不入,回头给你也定制一件。”
“不是,我是说,你这甲胄上还有血迹呢,这身上朝,不是大不敬的嘛?”
“哟,今日稀奇,担心起你老子来了。你只管陪着虞姑娘在府内好好养伤就好,爹去去就回。”
李绍远瞧了一看陆参。
陆参紧随其后。
陆先生也上朝去?
李文赋疑惑不解,这事就不归他管了,等着他爹今日如何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吧。
不弄出点声势,这老头子今晚别回府了?
李文赋问向虞瑾,“回屋歇息去,点个火炉,不挨冻的。”
虞瑾摇摇头,“我想回村落去看看。”
李文赋一皱眉,那地方哀魂遍地的,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既然是虞瑾的要求,还是尽量满足。
“你等我一会。”
李文赋跑去了府外,不多时,再领着虞瑾出府。
一架轿子已经备好,轿子后,还有三十长戟士相随。
李文赋一脸凝重:“这就安全多了,来,我扶你上马车。”
这一日,李家公子李文赋竟然是充当了一回马夫的角色,从北城门而出。
负责看守城门的士兵瞧见,大气不敢喘气一声,乖乖的给这位爷放行。
这么大阵势,李公子当马夫了。
那轿子内的那位,莫非是大将军?
西京城当之无愧的权臣,超一品的武将,实在没人敢不敬啊。
到了北城外的村落,李文赋并未停下,而是一直朝着北边走去。
村落一直朝北,有一座孤坟。
马车停下。
李文赋掀开帘子,牵着虞瑾下了马车。
“是我擅作主张,将两位老人合葬,埋葬在了此处。”
虞瑾不言语。
李文赋松了手,任由虞瑾一人上前,见她跪在坟前,一人独自哭泣。
那半个师父将她和小姜子捡回家后,便是安置在了院内。两位老人待她们极好,视为己出。
他们的孩子战死边疆,虞瑾本想着这养老的重担,就落到了她的肩头。
一行人去江南,本是好日子的开始。
苦了一辈子,也没个善终。
虞瑾很自责,也怨恨这该死的世道。好人辛苦了一辈子,又得到了什么。
有些人生的命好,就可以枉顾天理?
她不答应,手中剑不答应。
终有一日,血债血偿。半个师父不知踪影,这仇她来报。
第四十八章 宫门前,李家动私刑
今日早朝,吉时过了许久,宫门不开,文武百官就只能在雪地里干等着。
陛下没说不上早朝,也不敢擅自离去。
李月衫和景迁同列。
景迁轻声问道:“听说大将军一早就回京了,陛下莫不是在等大将军上朝呢?”
李月衫摇摇头,“不太清楚,我爹面子没这么大。”
景迁轻叹一声,看着眼前紧闭的宫门,“陛下啊,今日给足了李家面子了。”
百官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在前列的官员望去,有一人身穿盔甲,手里握着根长鞭,缓缓朝宫门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位家仆。
正是大周王朝大将军,李绍远。
李绍远径直走到两列官员的中间,景侯边刻意空出了一个位置,他没有过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看着。
他瞧了眼宫门,忽然一笑,“今日早朝,不开宫门,诸位还站在这里作甚?不回家烤火炉啊,何必在这遭罪?”
景侯轻咳一声,“将军还是归列的好,陛下说不定就等着将军上朝呢,过会宫门就开了。”
李绍远瞧了一眼景侯,呵呵一笑,“多有得罪,你家景迁救了我儿一命,李家记得这恩情,骠骑大将军的位置,非你景家莫属。”
景侯一阵苦笑。
怎么多人听着呢,升官不易声张,说这么大声做什么,给他一张纸条都行啊。
景侯虽是嘴上埋怨官阶如何不重要,但百官都瞧着呢,这嘴笑的都合不拢了。
秦少府一幅愁容,前去想要接过李绍远手中长鞭,“这是作甚,不可配兵器上朝啊,将军不担心陛下怪罪?”
李绍远冷哼一声,“你个老不死的,要不是看在锦瑞园里你为文赋说话的份上,我早一鞭子甩过去了。趁我不在,欺负我闺女,你也是当我李家好欺负。”
秦少府一听,半响说不出话。
景侯赶紧将秦少府拉了回去,没瞧见这匹夫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惹他干嘛。
文官一列。
三公之一的太子太师范横开口道:“秦少府这人并无私心,不喜在朝堂上拉帮结派,故不接见宣威将军,还望将军能够理解。”
李绍远看向范横,笑道:“能理解能理解,我今日不与文官争斗。”
文官听闻,紧绷着的心总算得意一丝放松。
还好前阵子为李家公子说话了,如今文官无不都是站在李家身后。
大将军没个理由刁难“自家人”。
太子太师范横一听这话,暗地里叹了口气。李绍远这话,表面上虽是不找文官的麻烦,但实则已经是将文官锁死。
今后但凡有人跳出来,说不支持李家,怕要承受李家的怒火,麻烦就来了。
李家公子得了太阿剑,在西京,李家本是孤立无援的局面,怎么就发展成了这幅局面。
但单论文采,李家公子确实又无人可及。一些上了岁数的文坛大家都是写不出李家公子两本诗集中的诗句。
再者观先贤所留下来的诗句,也找不到一处相同的,反观还用典颇多。
这无疑更加坐实了李家公子文采斐然。
在文官眼里,若是好好加以培养,李家公子必当成为大周历代最为盛名的文官,没有之一。
李家可谓是,还未失势,便又得势啊。
李绍远一挥手中长鞭,冷声道:“本将军不找文官麻烦,那某些个武官,可就麻烦了。李文赋在西京城遭受了两次刺杀,在城北外,差点丢了性命。我很想问问,你们武官是拿了俸禄不做事的?江湖散修和土匪地痞有何区别?七十余人,就在西京城内不足三里地,杀了百人,你们就一点也没察觉?万一那日漠北大军兵领城下,你们是不是还裹在被窝里,和你们的几位小妾温存呢?”
李绍远吼道,武官一列,别说无人敢出声,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啊。
生怕就被当成了众矢之的,第一个拉出去被教训。
“陛下给你们高官厚禄,不是养闲人的。瞧瞧同品阶的俸禄,你们武官比文官高了近三成,这是何等的恩赐啊,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大周的。西京城百万人口,都因为你们,这两日不敢出城啊。”
李绍远说的累了,索性是坐在了雪地里,一鞭子丢出。
“你们自己觉得有罪的,自个认罚吧,抽自己,今日宫门前不血流成河,本将军不走。”
武官一阵窃窃私语,瞧着地上那根布满了小刺的长鞭,这打在身上,不得皮开肉绽的。
他李绍远虽是大周大将军,他们不是其麾下士卒,没有行刑的权利啊。
没谁会傻到自己鞭打自己。
而且这里是皇宫门前,宫门前见血,这是大不敬。
他李绍远莫非真就这大本事?
这会间,宫门忽然打开一条小缝,武官见状不由一喜,该上早朝了。
但宫门仅仅就开了一道小缝,王公公一路快走来到了百官前,俯身行礼,随后朗声道:“陛下说身子不适,还望百官多担待些,一个时辰后,再上朝。”
“这这这...,叫个什么事。”
武官们一阵叹息,看了地上长鞭,一阵心寒。
李绍远大笑着起身,“还望公公回宫禀告一声,我等盼着陛下龙体安康。”
王公公微微一笑,“陛下还说了,将军一路舟车劳顿,不辞辛苦,心情难免不好,若是还不及更衣,配兵器上朝准许这一次。”
“这是陛下恩赐啊,本将军下不为例。”李绍远笑道。
王公公瞧了一眼长鞭。
身子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此地不宜久留。
李绍远望着武官一列,“没人站出来啊,那就休怪本将军拉人了。”
李绍远走到了一列人身边,问道:“可是西京城左右金吾卫?”
“启禀大将军,正是在下。”
“那你两人就出来吧。”李绍远奋力一拉,喝道:“正三品的官员,掌管西京城的治安,就这么难?本将军当年征战时,先皇在营帐内,十里地外都要安排好人员驻守,大周都城你三里地都懒得管,你要官帽了是不是?”
“鞭子在地上,自己鞭打,不见血,不准归列。”
左金吾卫犹豫一阵,缓缓捡起地上的长鞭,朝右金吾卫身上打去,瞬间惨叫声连连。
李绍远呵呵一笑,“打得好,这叫声悦耳至极,本将军不说停,不许停啊。”
文官见状,纷纷是扭过头去。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惨烈景象。
李绍远看着两人鞭打,“叫声倒是惨烈,怎么不见血呢,衣服拔了再打。”
秦少府见状,仍然是出列,劝说道:“大将军,这两人好歹是大周三品武官,给了教训就行了,没必要真伤了和气?”
李绍远喝道:“就给点教训?亏得他们还知晓自己是武官,半年前漠北大军压境,可曾主动请缨,不还是靠着本将军才得以退敌?不长点记性,武官当了也是白当,不如卸甲归田算了。”
秦少府听闻,摇摇头,归列而去。
没法子劝说了。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失职的武官自求多福。李绍远这是要将君臣情分在今日耗去一半啊。
李绍远走到了两人身边,撑腰道:“还不褪衣,那本将军给你脱了。”
左右金吾卫上半身衣衫被扒了个干净,李绍远接过长鞭,“自己人不肯下手,我来替你们鞭打。”
一鞭下去,金吾卫身后,顿时鲜血淋淋。
挥了十下鞭子后,李绍远换了口气,淡淡道:“转身,换个面继续挨打。”
又是十下长鞭,
两人身后胸前,鲜血淋漓,半跪在地。
李绍远望向街道边,呵呵一笑,“太医署来了,打不死人。”
第四十九章 剑开天门
“打累了,本将军歇一会。”
李绍远俯身将手上血迹在雪地里擦了擦,索性坐了下来。
太医署的人立刻给左右金吾卫敷上膏药,这可比挨打疼多了,不免又是一阵惨叫。
撕心裂肺。
李绍远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这上面,三十余人,都是西京城失责之人,得找个人读一下。”
李绍远观望了眼四周,觉得害人的事武官不易读,将视线落到了张逸春,张太常身上。
“太常大人读书人多,认得字全,不似我这个老匹夫,你来读一读这纸上名字。”
张太常颤颤巍巍的接过,“将军这是折煞老夫呢。”
张太常虽是这样说着,但还是念起纸条上的名字来,被念道之人,个个皆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无一不是双腿颤抖的出列。
双膝跪地。
李绍远刻意朝一旁坐了些,免得被有心人落了口实。他们跪的皇宫,可不是自个。
“自个脱去上衣,互相鞭打,不见血下手轻了,就是由本将军亲自动手了。”
出列的武官听闻,无一不是争相脱去上衣,争夺那根沾满了血的长鞭来。
惨叫声不绝如缕。
李绍远轻笑一声,喃喃道:“还真是血流成河了。”忽而,他大笑一阵,“景将军,你瞧瞧这幅景象,可是与城北村落无二?”
景侯不作声。
只是回望而去,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闹剧,故在昨夜,就告知了一人前来阻止。
街边远处,有密密麻麻的军士前来。
可算莱了。
二皇子领着左右武卫及百人佩剑将士前来。
楚奉喊道:“打了这么久,大将军的气焰该消完了。这些人打得个半身不遂,日后大周朝堂岂不是无人?”
“都给我停下!”
互相鞭打的三十余人,在这一刻,还真就停下。手里没个长鞭的,松了口气。
二皇子来了,今日这皮肉之苦,该免了。
李绍远瞧上一眼,淡淡道:“今日之事,不关二皇子的事,还望不要插手。”
二皇子楚奉一把夺过了长鞭,甩到了李绍远身前,“将军鞭打可远远不止他们几位,鞭打是大周的律法,是大周皇室的颜面,皇宫前,可不兴血贱啊。”
李绍远轻笑一声,“二皇子可有官职在身?”
楚奉摇摇头,“未曾有。”
“既然不曾有,你面见我,是不是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大将军,是不是也要行礼!”
李绍远喝道:“这会长鞭没人握着,要捡的快捡,别逼我亲自动手。”
出列的官员一瞧李绍远这不曾后退的气焰,眼尖的赶紧跑去捡过了长鞭。
景侯看着,心里头大有说不出的滋味。
李绍远这次动真格了,本以为二皇子到来能让逼退他,没想到竟然是弄了拙,还正面冲突起来了。
这几十年积攒下的君臣情分,今日这一出,就要废去大半。
在他看来,李绍远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这又是为何。
单单是为了那能拔出太阿剑的李文赋?
“好,好,好!”
二皇子楚奉连道三个“好”字,“这些个官员是大周的官员,我身为大周的皇子,没有理由看着他们受这苦。来人,将三十余位武官送入太医署,好好医治!”
“你敢!”
李绍远怒道:“本将军看谁敢走!今日受皮肉之苦,总好过他日被灭的满门。”
楚奉眯眼道:“将军是这在威胁我。”
李绍远呵呵一笑,满脸的阴沉:“威胁皇子不敢,我就是给诸位武官一个忠告,近日西京城江湖散修众多,不太平,诸位别轻易出府了。”
“将军不过一人,我身后百位将士,将军如何拦我?”
楚奉转身喝道:“带去太医署!”
李绍远看着身前的武官被佩剑将士一一带走,轻叹一声,“这又是何苦,原本是些皮肉之苦,现在弄的还伤及肺腑了。殿下,我若是他们,估计要恨死你了。”
“什么?”楚奉没太听清。
他只见在李绍远身后的那位家仆,一步踏出。
宫门前骤然掀起一阵狂风,数百将士变的寸步难行,风中,好似有剑意。
文武百官差点被吹的站不稳脚跟,就连楚奉亦是不由半蹲起身子,才不至于被这股狂风吹走。
陆参再踏出一步。
数百将士腰间佩剑齐齐升空,剑出鞘,颤鸣不已。数百剑皆是指向将士眉心前,再前行一步,殒命当场。
楚奉怒道:“你怎敢。即便你是大周的大将军,第一权臣,在宫门前动了剑术,父皇怪罪下来,你李家可承受不起。”
李绍远冷哼一声,“皇家欠我多了去了,这都忍不了,那我这十年又是如何忍的?”
陆参再踏一步。
宫门前,大雪顷刻消融,整个西京上空,再现万里无云蔚为壮观之景。
景迁抬头望去,喃喃道:“这位,是上三境的剑修啊。”
天边好似开了一线的光亮。
二品剑修方能使出的手段,剑开天门!
有一柄剑,好似悬在了皇宫城门前,压的人喘不过气。这是李月衫第二次见到这等场景,第一次是,是在十多年前。
远在西京城北边三里地的李文赋和虞瑾同时朝身后望去,看到了那柄悬于天地间的佩剑。
李文赋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去,西京城何时有这等高手了,莫不是李绍远弄出的手段?我说让他去讨个说法,没让他拆了西京城啊。”
虞瑾心思,并不在那柄悬在天地间的剑上,而是朝上望着,那天门。
第二次遇见了。
看见那天门,犹如看见了她那半个师父,忽然间觉得很温馨。
她知晓,这当然不是大将军弄出的手段,是那位陆先生,教李文赋和她练剑的陆先生。
李府内,有高手。
高出天际。
李府内,小姜子被这一阵耀眼的剑光弄醒,春雨给她穿好衣裳后,她竟然是在府内院内练起了拳法。
一拳一拳,气势雄浑。
丫鬟们刚堆好的雪人顷刻间被打散,这可愁坏了她们,得了,又得重新打扫了。
小丫头念念有词,“得快快练拳,才能保护好虞姐姐,还有极为般配的赋哥哥。”
小丫头莞尔一笑,露出了小虎牙,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皇城外,钦天监不断在推算着那位开天门的剑修实力究竟如何,仅仅只需三步,这已经不是寻常二品剑修了,极有可能是一品剑修。
一品剑修之中,尚且又有细分。
若是巅峰一品剑修,就还有精进的可能,超出一品之外。
一位二品剑修,就已经很令大周朝堂忌惮了,若是想以武犯禁,不派出个上万人马,没法子诛杀掉。
一品剑修,少说三万。
故十多年前,大周整顿江湖,对于高手,多是收编安抚的法子,满足其所有要求,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战。
即便如此,还是耗费了十万兵马才算安定了大周江湖,十有八九还是用在了上三境的剑修手中。
一位桀骜不驯的上三境剑修,若是存心与大周为敌,不知要死多少了。
此刻一位可以剑开天门的剑修就在皇宫前,谁人不忌惮?
负责测算天象的钦天监怎能不惶恐。
此刻,皇宫内。
大周天子就站在朝堂前,那是这座皇宫最高,得以俯瞰到的宫门的地界。
在他身边,还有八位身穿甲胄的佩剑将士。
十二武卫之其八。
剩余的四位死了十多年了。
在陆参开了天门的一刹那,八人便整整齐齐的来到了大周天子身边。
钦天监不断送着关于那位李家家仆境界的消息。
先是初入二品剑修,再是二品剑修入了几年,再是二品剑修巅峰。
最后一封密信,只写了寥寥四字!
却是最为触目惊心。
“一品剑修!”
第五十章 最会赚钱的公子哥
大周天子看着那四字,闭上了双眼,久久不语。
一品剑修?
莫非又要重蹈当年覆辙?
在大周天子左手边,十二武卫之一的符常轻声道:“陛下,需不需要我等前去查看?”
大周天子答非所问,“你们八人若是一起上,有几分胜算。”
符常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最好的情况,折损两人,但他必死无疑。”
“那还是算了,你们一个朕都不敢再轻易丢了性命了。”大周天子恍然想起了十多年前。
不过两位女子剑修,便让大周折损了数万兵马,还有那位剑术高出天际的一品剑修。
十多年过去,那位一品剑修不见踪迹。
但愿是死在了天门边上。
李府那位家仆,十多年过去,一直在西京,不曾见过练剑,剑修境界不退反增。
一品剑修?
估计还没到这境界。
可一位二品剑修在西京,依旧很让人放心不下啊。
李绍远,你闹出这么大阵势,真的就单单是为了护短?还是要给朕一个脸色看看?
大周先祖佩剑都赏赐给了你李家,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的。
这些年,乃是大周空前盛世,朕绝对不会允许有损大周利益的事情发生。
你若再前行一步,休怪朕不讲情面了。
在西京城外,尚有一万精锐重骑驻扎着。剑意滔天又如何,二品剑修又如何,没了换气的功夫,照样会死在世俗的铁骑之下。
宫门前。
二皇子楚奉领来的百位佩剑将士,皆是倒地不醒。
该受责罚的武官见到这一幕,纷纷是移步到了李绍远身前,恳求饶命。
有眼力见的,已经是拿起长鞭鞭打起自身来。
对自己,还真下的去手,一声惨叫,便是一次血贱。
楚奉深呼一口气,“将军,这是宫门前!”
李绍远呵呵一笑,看向陆参,埋怨道:“弄出这么大阵势做什么,我只是为我儿讨个说法,又不是来杀人的。”
陆参尴尬一笑,双手藏在了袖中,“太久没出手,想看看自己境界如何,一不小心开了天门,将军见谅。”
李绍远耸耸肩,问道:“那境界如何了,入一品没有?”
陆参脊梁骨挺直,正色道:“一品剑修。”
本是容光焕发的陆参,顷刻间双眼便无神,喃喃道:“可惜是借了公子的气运,伪一品罢了。”
李绍远一愣,爽朗一笑,“罢了,回家去。”
景侯劝说道:“将军,这就回家了?这马上一个时辰,该上早朝了。”
李绍远指了指上空,“这都晌午了,还上什么早朝。月衫,随爹回家去。”
“好!”李月衫答应一声,双眼眯成月牙状。
从未见过爹这般有气势。
今日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看谁今后还敢欺负李家。
天门消散。
文武百官身上被施加的剑意全无,总算是得以喘了口气,不过文官脸上的一抹笑意不曾消散。
看谁今后还敢轻视文官半分?
二皇子楚奉看着三十余位官员,咬牙道:“人都走了,你们还鞭打什么?”
三十余位武官犹如是没有听到一般,仍然在用力鞭打着自己。
二皇子楚奉摇摇头,“李绍远疯了,你们也疯了。”
宫门再次开了一道小缝,还是那位王公公。
“陛下有旨,身子染了风寒,接连三日不上早朝,还望诸位爱卿好好在家养伤,早日上朝。”
景侯问道:“陛下可还有其他旨意?”
王公公一脸的不情愿,走到景侯身边,小声道:“确实还有一件,是陛下自个念道的,不知道算不算旨意。”
景侯惊奇一声,轻声道:“王公公但说无妨,不是旨意,陛下不会与人言说的。”
王公公犹豫了一下,邀请景侯到了一旁,一脸难色,“陛下还言,武官的年底考核,需考李家公子的第二本诗集。”
秦少府缓缓移步,走到了景侯身边,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景侯疑惑道:“少府大人,我若是没记错,你府邸不在这边方向吧,走错道了?”
秦少府迷迷糊糊的,惊道:“还真是,走错道了,不打扰二位闲聊,我回府去。”
秦少府立刻往回走去,武官见状,皆是跟在秦少府身后,这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给诸位说一说啊。
大家伙都是同朝为官多年的武官,这点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秦少府呵呵一笑,跟着李绍远走去。
武官们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一同跟去,个个寻思着,莫非是赔罪去的?
三天不上朝,文官门亦是清闲,瞧着武官动静,纷纷商议着同去,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看看笑话也好。
至于那三十余位武官,自个没鞭打完,没一个愿意回自家府邸的,可把太医署也累坏了。
这么冷的天,陪他们受冻。
去西京城北边的李文赋和虞瑾已经是回到了李府中,瞧着自家府邸门前百官齐聚,这些人莫不是走错道了,这里不是宫门啊。
上朝也不过是在他李家内。
张太常笑道:“西京城内文官仰慕公子才气,想要寻得一本《射天狼》,还望公子给上几本。”
生怕李文赋不答应,张太常又追加了一句,“花钱买一本亦是可以的。”
李文赋似懂非懂,邀请文官进府。
秦少府看准时机,也想混进去,却是被李文赋拦住,笑道:“秦少府这是想作甚?”
秦少府呵呵一笑,“我亦是仰慕公子才气,特意前来讨上一本。”
李文赋“哦”的一声,摸了摸腰间太阿剑,甚是惆怅,“可少府大人总说我的诗集是陈词滥调,无病呻吟,甚至还有什么为赋新词强说愁。”
秦少府一脸愁容,随即端正了态度说道:“这话是谁说的,公子明鉴啊,我可没过这话。”
秦少府罕见的低头,这可是一件稀罕事,神色亦是正经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都要来诗集。”
秦少府叹了口气,将李文赋拉到一旁,小声道:“告诉了公子,可否送我一本。”
“这是自然。”
“那好。”
秦少府轻声说道:“武官的年底政绩考核需要用到公子诗集,这我不就来求了吗。还望公子切莫声张,以免说是我卖了诸位武官。”
李文赋丢过去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他懂的。
“春雨,从府内拿出一本诗集来,再让下人搬来座椅,本公子有大用。”
春雨听从了吩咐,从府内拿了诗集递给了李文赋。
李文赋将诗集交到了秦少府手上,朗声道:“多谢秦少府告诉本公子发财良机,这本诗集算是本公子的赠予的。”
秦少府一愣,“公子这是何意啊?”
李文赋微微一笑,对着武官们说道:“《射天狼》,一本诗集价值百两,想要买的过来登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武官们听闻,纷纷怒目瞪向秦少府。
感情秦大人就为了百两银子,就将他们给卖了啊,以前没瞧出秦大人是这样的人啊。
秦少府欲哭无泪,想要辩解却是无从下口,李家这贼娃子,太狠毒了些。
他看着手中诗集,拿也不是,丢了更不舍,好歹是一百两银子,不带这么挥霍的。
春雨掩面一笑。
公子那里是败家子,分明是西京城最会赚钱的公子哥,这分分钟上下,都是千两银子的收入。
李文赋轻咳一声,好意提醒道:“诸位犹豫间,已经涨到五百两银子一本了,也别想着买一本了去刊印,没那家刊印馆敢接这活,抄录更是不可能,这叫窃取,本公子报官的。”
五百两!
武官们一脸愁容,询问道:“公子便宜些可否?”
第五十一章 练拳胚子,拳意雄厚
春雨端来了好些瓜仁。
李文赋吃着,淡淡道:“此刻间一千两银子一本了。”
武官听闻,争相跑去登记,就这银两增长的速度,怕不是再犹豫一会,就是两千两银子了。
这谁承受得起啊。
“李公子,我先开,我买三本。”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斜眼对视,这家伙是个什么意思,买三本,好高价卖给他们是不是。
这生意,做的真精明啊。
买三本的那人笑道:“你们没见着李公子身边诗集也就百来本,西京城这么多武官,又不止是有上朝的这些,不高阶转卖,如何挣回银两。”
貌似还有些道理。
其余武官亦是叫嚣起来,“李公子,我买十本。”
“我二十本。”
跑迟了些的官员只能是干着急,就这叫嚣的本数,轮到他们时,怕一千两一本的诗集都没有的。
摇头叹息。
李文赋看着这些人购买之多,不禁笑了笑,本公子是生意,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染指的。
想从本公子这里挣得银两,别说门,那就是缝都没有。
“春雨,再从屋内搬来五百本诗集过来。”同时李文赋高声道:“诸位别急,诗集本公子这里多的是,别去他人那里买,那价高。”
本没有买到诗集的官员一阵乐呵,纷纷笑看向买了多本的诗集的官员。
这些个自以为是的,砸在自己手里了吧。
什么,按照原价,一千两卖给他们?
不要不要,这倒腾了两次的诗集,岂不是二手货,谁要谁去买,反正我是不要。
买了多本诗集的官员一狠心,再次降价,八百两银子,就当行好人善事了,自己亏损一点,也要卖出去。
李文赋一听,悠悠道:“诸位别急,本公子这里七百两一本。”
“我再降,六百两。”
“本公子五百两!”
“我还降,四百两!”
“本公子三百两!”
再降,再降可真就家里老底都要给亏没了,虽说低价甩卖还能回本一点,但是岂不是便宜这帮孙子。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是骂骂咧咧几声。
这诗集,回去垫桌椅去。
李文赋呵呵一笑,一本诗集成本才多少银两,算上徽墨纸张,一两银子都够刊印十本的了。
今日无论他如何降价,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倒是那些买了数十本的官员,一口气便是掏出万两银子,且不说今日这番亏了多少。
就算是十年俸禄也没这么多银两。
若说不是私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谁信啊。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自然有谏议大夫和大理寺的人去审查,他不耗费这精气神。
一下午的时间,府内诗集全部售出,约莫又是挣得了二十万两的白银。
西京官员富如油水,这话不假。
眼前个这些银票若是全部兑换成真金白银的,估计西京城内的钱庄一时间还调集不出来。
这活,也就只有江南那富庶之地才能一天内做完。
春雨看着眼前银票,嬉笑道:“这下看谁还敢说公子是败家子,公子应是西京城最会赚钱的生意人。”
“哎,话可不兴这样讲。”李文赋纠正道:“是最为赚钱的读书人?”
春雨虽不太明白公子为何执着“读书人”三字,也不多深究,问道:“那公子准备如何去花?”
李文赋想了想,“我本意是想充当军饷,但皇帝陛下多半不会准许,有只认我李家军旗不认皇家军旗的嫌疑。可眼下,大周都城附近尚且有食不果腹的百姓,其他地方可想而知,这二十万银子取之于民也就只好用之于民了。户部的人信不过,思来想去,还是交予张太常最好。读书人有心系天下百姓的仁心,交给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春雨点点头,笑道:“听从公子的。”
李文赋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府而去,见着了正在练拳的姜纯,虞瑾作为陪练。
一拳一拳间,有拳意。
原本院内长青的树木,都快秃了顶。
李文赋咽了咽口水,问道:“都是小姜子干的?”
虞瑾点点头:“小姜子练武底子极好,就是不适合练剑,不然怎么着也是上三境的剑修胚子。”
李文赋将信将疑,“真有这么厉害?”
他朝小女孩喊道:“小姜子,给我来一拳,让我尝尝你拳意如何。”
小女孩狐疑的朝李文赋望去,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奇怪的人,自己找打啊。
小姜子又看向虞瑾,似乎是在征得同意。
这位赋哥哥是救命恩人,不好出手的。
虞瑾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女孩羊角辫,笑道:“没事啊,他既然想挨打就成全他,使出你最强的一拳就行。”
小女孩犹豫着,“可是,真是不会伤害到赋哥哥吗?”
“不会的。”虞瑾拍着胸脯保证道:“谁能伤了啊,你虞姐姐教他练剑时,百剑穿身而过,没见一点伤势的。”
小女孩嘻嘻一笑,两眼放光,这么说,这位赋哥哥岂不就是极好的练武靶子。
木桩尚且能打烂,墙能打翻,可人不会。
李文赋瞧着虞瑾的笑容,忽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怕是来者不善。
小姜子已经朝他转过身来,起步,一阵小跑,朝他一拳轰来。
李文赋压根来不及御剑,干脆是太阿剑连着剑鞘本身用做抵抗,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迫感朝他袭来。
压根站不稳脚本。
倒飞出去三丈之远。
太阿剑摔在地上,李文赋瞬间胸闷的厉害,大口喘着气。
和李绍远一同走出的陆参见到这一幕,不由的停住脚步,大为赞扬道:“拳意浓厚,是一位极好的练拳胚子。”
李绍远惊奇一声,自家儿子是从那认识的这些人。
练武底子一个比一个好。
李文赋艰难起身,朝着小姜子拱手道:“女侠风范,我甘拜下风!”
小女孩嘻嘻一笑,正欲朝虞瑾邀功时,忽然瞧见一李绍远,不由停住脚步,倒退回了李文赋身边,躲在身后。
李文赋见状解释道:“爹,这是虞瑾家中人,如今就只剩得她们两人了。”
李绍远点点头,蹲下身子,唤着小女孩走向他。
李文赋亦是轻声说道:“去吧,没事的。他是我爹,他要是敢伤害你,我第一个替你教训。”
小女孩尝试性的走出去了几小步。
虞瑾欲言又止。
李绍远捏住了小丫头的手臂,用力捏了捏,笑道:“是不错,是极好的练武料子,多大了。”
小女孩恭敬答道:“刚满十岁。”
李绍远起身问向陆参,“男儿八岁练武最好,女子迟了个两三年无关紧要,能教?”
陆参一脸苦笑,摇摇头,“将军让我教公子和虞姑娘,我倒是很乐意传授毕生剑法。但是这小丫头,浑身上下都是拳意,我教不了。去朝剑阁拿几本拳法秘籍,让她自个琢磨,说不定都比我教的好。”
李绍远思虑一阵,“如此说来,就不宜待在西京了。罢了,等文赋及冠后再说。”
还有一月时间。
李绍远松开了小丫头,看向李文赋,问道:“今日爹给你讨要的说法可还满意?那宫门前都血流成河了,你若还不满,爹真没法子了。”
李文赋乐呵一笑,“您若是早说陆先生有剑开天门的手段,何必去宫门前,传授给我多好啊。”
陆参摇摇头,“寻常剑修二品可开天门,公子如若入三品,我自然有法子让公子开了天门。”
李文赋惆怅道:“原来还要入三品啊,再等着十年吧。”
如今九品尚且未入,何谈三品。
第五十二章 一同药浴
李文赋看着腰间太阿剑,假若真的是等上个十年,而立之年的上三境的剑修,也是人间至高光景了。
也不错。
李家公子不禁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虞瑾轻咳一声,“有些人剑修尚未入品,便已经做着他的春秋大梦去了。”
李文赋被拉回现实,讪讪一笑,“志当高远嘛。”
说完后,李文赋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向李绍远,“爹,你宫门前让陆先生开了天门,又鞭打了不下三十余位官员,龙椅上的那位真就一点也没怪罪?”
李绍远瞪了一眼自家儿子,冷声道:“现在知道心疼爹了,担心被削去了大将军的爵位?早干嘛去了,爹舟车劳顿的,一回家就没个好脸色看,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是爹安排人刺杀你的。”
李文赋没了嬉笑面孔,正色道:“那那能啊,咱李家还要爹在身后撑腰呢。您一回家,瞧瞧西京官员的态度,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姐都不受气了。”
李绍远一脚踢去,“废话少说,赶紧去泡个药浴。就你小子这体格,即便有太阿神剑在手,也不是个练剑的料子,天生经脉闭塞,不是我去武当给你求来药材,你啊,中三境到头了。”
李文赋摆出一张苦脸,才中三境,未免太不堪入流了。
陆参呵呵一笑,好意提醒道:“其实王爷还忘记说了一句话,公子若无太阿剑,此生练剑一辈子八品剑修入门就是极限,公子此前,最多御九剑。”
李文赋差点晕厥在地。
他的练武天赋,没有这么差吧,他尚未入品就可御剑了啊,这相较那些个尚未入品的,已经是其中翘楚了。
李文赋不死心,指向虞瑾,问道:“那依陆先生之见,虞瑾未来成就如何?”
陆参想了想,不能欺骗公子,又不好打压公子,只能将手掌比划和自己一样高的高度。
“大抵,有这么高?”
李文赋瞠目结舌,甚是忧愁道:“别大抵了,陆先生给个准确说话,到底有多高?”
陆参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是还是伸高了一些。
李文赋作势要打。
陆参急忙辩解道:“公子别不信,这已经是能做出最准确的预测了,至少高出多少,我还真不知道。”
李文赋彻底败下阵来。
依照陆先生的说法,那虞瑾岂不是天生的练剑胚子,上三境打底的底子。
李文赋又指了指姜纯,问道:“那这个小丫头呢。”
小姜子双眼瞪着大大的,似乎也想从这位境界极高的老人口中得到夸赞。
可陆参再这次却是犯了难,摇摇头:“这貌似还看不出,小姑娘底子和虞姑娘不分上下,若是能寻到一位极好的师父,拳法造诣亦是不低。但在大周,练拳的高手在十多年前就没了踪迹,日后难说。”
“这样啊。”李文赋若有所思,这样说来,心思稍微平静了一些。
身边若都是些惊骇世俗之人,他练剑都没了底气。
这样想着,但李文赋还是想给小丫头找个师父,原因无他,就是见不得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练拳底子,浪费了多可惜啊。
李绍远摆摆手,“行了,与这小子说这么多做什么,这不是打压他么,给老子泡药浴去,经脉不开,你小子无需练武。”
开经脉。
这自然是遵命。
李文赋吩咐道:“春雨,给本公子准备热水,舒舒服服泡个药浴。”
春雨笑道:“听公子的。”
李绍远回屋拿来了药材,却是不曾交予到李文赋手中,而是看向虞瑾。
李文赋见到这一幕,皱眉道:“怎么,莫非出了岔子。”
李绍远摆摆手,“这倒不是。”
“那是什么?”
李绍远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神色凝重道:“我去武当本意是求两幅药材,一幅是要将你经脉打通,一幅是给姑娘洗骨伐髓的。但武当那些老家伙小气的厉害,两幅药材中同样的一味药只给了一份,你说这让爹去那里说理去。”
听到这里,虞瑾还没多大反应,李文赋则是一愣,这老家伙言下之意,不就是让他和虞瑾一同泡个药浴吗?
乖乖,人家可是第八品的剑修。
这老家伙是要让自己儿子死啊。
李文赋极快的拒绝道:“不行,大不了爹你再去武当求一下子,拉下点脸皮,总会给的。”
李绍远叹了口气,“你以为爹不想?你爹我,堂堂大周超一品将军,在武当蹭吃蹭喝半个月,赖在那里不走为你求得的药材,还没拉下脸皮呢。爹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没个良心。”
李文赋亦是反驳道:“堂堂西京都城,莫非就没有武当的那些药材?”
李绍远冷哼道:“还真没有,不然爹为何要去武当?”
李文赋不可反驳,那这下没辙了,看着你儿子死了算了。他走向虞瑾身边,搓手道:“那个,虞姑娘,我再劝说劝说我爹,再讨一幅药材回来,共浴之事,还是免了吧。”
虞瑾瞧了李文赋一眼,淡淡道:“不用。”
李文赋错愕至极,这声“不用”,不知说的是不和他一起药浴,还是不用去求药了。
分不清啊。
虞瑾朝着李绍远一拜,“武当乃大周道教圣地,据说山中药田,不过才一处犄角之地。吸食日月精华而生,将军能讨要两人的药材回来,很不容易了,虞瑾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绍远会心一笑,这才是识货的,那像他那个败家儿子。
武当的家底都快给他搬空了,还不知足。他若是还去武当,怕是连山门都不会让他进了。
李绍远问道:“那虞姑娘的意思是?”
虞瑾看向李文赋,一剑刺去,李文赋衣袖上的布料瞬间掉落了一地。
李文赋呆滞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分。
这是要作甚?
虞瑾将李文赋眼睛蒙住,警告道:“你若敢偷看一眼,挖了你的眼珠子。”
李文赋即刻求饶,“女侠不敢。”
李绍远将药材递给了虞瑾,“既然虞姑娘不介意,这药材,就交予虞姑娘吧。”
虞瑾点点头,领着李文赋走近屋内。
小姜子在屋外看着,嘻嘻笑道:“虞姐姐和赋哥哥要共同药浴呢?”
虞瑾会眸望了一眼,佯怒道:“不许说话,练拳去。”
屋内,虞瑾要药材倒入木桶内,让春雨给他家公子褪去衣衫,留一件遮体的就行。
药浴,少穿为好。
虞瑾找来一块木板,挡在了两人中间,她自己褪去得也只剩一件轻薄内衫。
走进了木桶之中,感受着药材给予自己的滋润。
身心一片放空,这一日间的疲倦一扫而空。
若是换做以前,即便武当山的药材再珍贵,虞瑾怎么都不会和李文赋一同药浴·。
但是眼下,经过城外的刺杀后,两位老人为她们挡剑,倒在了血泊里。
触目惊心。
她要快些变强,快些练剑,才能有保护身边人的实力,她要好好保护好小姜子,不能让那半个师父失望。
李文赋被蒙着眼,但此刻白布却是有些松动,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往上推了一些,不曾睁眼。
虞瑾就在他的身后。
一块木板之隔。
他是纨绔,他是败家,但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之人。更何况,没有虞瑾,练就不成本命飞剑,胜不了荀荣。
她的家人,更不会无故遭受灭顶之灾。
还有长戟士身死。
都是他一人的责任。
他虽是李绍远之子,但李文赋不是将军,长戟士没有为他赴死的理由。
他要快些变强,要拥有陆先生那样的实力,才有资格保护身边人啊。
大周王朝,到底还是以武为尊。
第五十三章 欲去江南剑池
这场药浴约是持续了三个时辰,木桶内是截然不同的两幅光景。
李文赋那边已然是变成了一滩乌水,反观虞瑾那边,除了变浑浊一点,杂质甚少。
这不由的让李文赋感慨起来,果真世间女子都是水做的,一尘不染。
他换好衣裳后,多了好些困意,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晚些时候。
李绍远从武当求得的药材共有三幅,李文赋和虞瑾需要连着共浴三次。
这三日,西京城没甚大事发生,也就是说书馆换了批人,不再是女子听风花雪月的故事,而是武官大臣纷纷入驻说书馆,说书先生读书多,给讲这句诗词是个什么意思。
年底考核要考的啊。
万一因此被克扣的俸禄,那可是大冤枉一件。
花了几百两银子购买的诗集,不能一点用处没有。
武官听说书,可真是一件稀罕事,说书先生无不战战兢兢的,一个个大老爷们的,可比女子难伺候。
生怕说的不明白。
遇见晦涩难懂的诗句,自己还好揣摩好一阵还能领会其中意思,自己再教出去,说一遍还不行,不说个三遍,西京武官们实在记不住啊。
关于他们这些个做老师的,遇见愚笨的子弟,还不能大声呵斥,指不定那天就有官兵找上门了。
那可是万万得罪不起。
虽说有不满,还是得一脸笑脸应对,憋了一肚子火,都得忍着,谁叫人家官大呢。
没法子的事。
西京李府,今日是最后一次药浴,李文赋如常的被虞瑾蒙了双眼,两人泡在了木桶中。
李文赋感受着全身的变化,太阿剑就在一旁,意微动,太阿剑已经是出鞘。
他不由感慨道:“武当山这药材,果真奇效。这会间只觉得御剑更加灵动,体内经脉将要彻底疏通,仿佛有了真气一般,绵绵流长,御剑都轻盈了些许,随心自如。”
虞瑾回望了一眼,这人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一般,“体内有真气,想来是你练剑一月的功效,原本经脉闭塞,这会疏通,真气自然就贯通全身了,这倒是剑修入品的征兆。”
李文赋下意识的回望而去,被虞瑾一巴掌打回,怒道:“登徒子,你又想作甚。”
李文赋急忙道歉,问道:“那岂不是说,我很快就要入剑修九品了?”
虞瑾“嗯”道一声,“确实不假,有药材的功效在,也就这三五天的事情,但是建议你不妨压着境界,迟些破境。”
“为何?”李文赋疑惑道:“不是应该越快破境越好吗?”
虞瑾摇摇头,“非也。”
李文赋恍然,“我知道了,你和陆先生曾说过入品时白色剑气与青色剑气之别,你想让我练得青色剑气再破镜?”
虞瑾打了个响指,赞扬道:“聪明,但又不仅仅是这一层意思在?”
“那还有什么?”听虞瑾说着,李文赋对武道境界一事愈发迷糊了。
虞瑾耐心解释道:“在这世间,境界高低并无完全等同于实力。三教中人常常二十年境界不增,更有甚者,一甲子悟道,再出关时,便是上三境的实力,但是这些人同境之间又不是剑修的对手。再讲剑修,青色剑气无疑比白色剑气出招更为凛冽,但最为深层原因则是稳固住了当下境界。你能胜过荀荣,但打不过追杀我的那位九品剑修,这其中又有差别。”
李文赋听下去,愈发是紧皱了眉头。
这怎么,有些难理解啊。
虞瑾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这家伙,怎么可能听下去嘛,浪费本姑娘这么多口舌。
该打!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能破境便一直压制着,压制不住再去破境。”
“早说这一句话不就行了,厚积厚发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李文赋埋怨道。
虞瑾攥紧了双拳,恨不得一拳将这人打死。
本姑娘好心废口舌给你讲解的,到头来,就是这么回报的?祝愿你生出白色剑气算了。
虽然她自己的也是白色剑气。
但是虞瑾自己知晓,她是看过了天门风光的女子,这世间最高处的光景,莫不就是一片白云。
剑气就该是白色。
约莫三个时辰后,药效已经近乎全部被吸收后,虞瑾穿好衣裳走出房门。
庭院中,李绍远正和陆参酌着小酒。
虞瑾见此,道了声“将军”,“李文赋大抵很快就醒了。”
李绍远摆摆手,邀请虞瑾过来坐下,“今日不谈文赋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虞瑾诧异道:“将军和我谈?莫不是要把我送去边关。”
李绍远爽朗一笑,“虞姑娘倒真是思路惊奇,去边关,倒是很锻炼姑娘剑术。”
虞瑾恍然,“所以将军的意思是?真要送我去边关啊。”她一脸难色,虽说此刻是寄人篱下,住在李府内,但并不代表什么事都得听从李家啊。
那岂不是就成了李家门客了。
她不愿?
“不不不,虞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听听虞姑娘今后有何打算?”李绍远解释道。
虞瑾想了想,今后打算,“待伤势好后,应该会去江南吧,不在西京生活了。”
李绍远皱眉道:“听姑娘的意思,是要做一名江湖散修?”
虞瑾点点头,“大抵如此。”
李绍远忧心道:“那姑娘今后日子估计不会好过,经过城北的那桩案子,大周对待江湖散修只会更加严苛,即便姑娘到了中三境,朝剑阁依旧不会颁发令牌,姑娘还是会步履维艰?”
虞瑾皱眉道:“怎会如此?”
李绍远缓缓起身,双手负后,“城北案件是原因之一,陆先生在宫门前剑开天门也是原因之一,但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的大周天子,皇帝陛下始终不放心不下江湖散修,说不定那天就马踏中原江湖了,江湖散修行事只会愈发艰难的。”
虞瑾微微一愣,咬着牙,扭过头去。
这点,她那个半个师父亦曾说过。她们一家子想要好好生活,就别练剑,好好当一位普通人,比所谓的剑仙过的还要恣意潇洒。
毕竟行事不用处处受阻。
她曾想过不如依靠某一方朝廷势力算了,但是那些人看中的又非是她的实力,她的天资。
而是容颜。
那些人甚至还狂妄叫嚣,天资好又如何,难不成就可在江湖御剑而行了?
这世间早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只有遇见不平时事,若是相助,该要思考会不会是以武犯禁,惹来大周王朝的不快。
剑术再高又如何?
不过还是要依附朝堂罢了。
世间有名的剑修,没有一个是江湖散修,皆是剑池门派众人,不可轻易出手伤人。
活的憋屈。
但又无可奈何。
即便是强如陆参这样的二品剑修,没有皇宫旨意,想要离开西京,亦是不被允许。
唯有景迁那样参军,当上大周将军的剑修,尚且自由一些。
虞瑾深呼口气,问道:“将军今夜找我,怕是有些话要说吧,想让我去那里,但说无妨。”
李绍远轻轻一笑,“我就说,虞姑娘聪慧,会猜到我的用意的。”
陆参拱手道:“将军英明!”
李绍远看向虞瑾,郑重道:“我想让文赋及冠后,让他去江南剑池好好练剑,你与她同行。江南剑池虽在四大剑池位列最后,但是女子剑宗,很适合你去练剑。”
虞瑾疑惑道:“既然是女子剑,李文赋去干嘛?”
陆参呵呵一笑,“虞姑娘不是都猜到公子身世了吗,公子娘亲就是出身江南剑池的女子剑仙,那里有公子娘亲留给他的剑法,公子既然拔出了太阿剑,当取之!”
第五十四章 天上不如人间
李绍远默不作声,等待着虞瑾回答。
倘若李文赋没有拔出太阿剑,还是个纨绔子弟,是个败家子,能安稳的渡过这一生。
那在江南剑池的剑法秘籍,倒也没有取回的必要。
但是眼下不一样了,拔出了太阿剑,就注定了李文赋不是普通人,需要走上练剑这一条道路。
像是天命一般。
李绍远不喜天命一说,甚至想怒骂一声,去你娘的天命,李家好不容易安稳了十年之久。
偏偏又出了一个要练剑的。
这不闹呢。
但李绍远细细想之,十多年前悲剧他不想在李文赋身上再次上演。
非是君子,何需隐忍十年。
李绍远慎重道:“大概还有一月时间让虞姑娘思量,不用立刻答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虞姑娘,来年三月科举,武举六月。武举前三甲,会得成为朝剑阁客卿,虽说是个虚职,但好处甚多,从军或是从官,但对虞姑娘而言,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可以丢了江湖散修的身份,再佩剑,不受任何阻碍。”
“武举!”
虞瑾喃喃道。
三年举办一届,不论剑修还是三教中人的年轻一辈,都会来看看热闹,想要从中夺得前三甲,难度不小。
但同时,大周给予的优待亦是甚多。
关键是可摆脱江湖散修的身份,这才是最吸引她的。若是能去江南剑池砥砺剑道,她有信心能晋升至七品剑修。
二十一岁的女子七品剑修,可不多见。
更准确些,极为罕见才对。
她还要带上小姜子过好日子,这武举,非去不可啊。那下江南,去江南剑池练剑不得不去了。
虞瑾想着,这怎么是个套呢,环环相扣。
虞瑾轻笑一声,问向李绍远,“那当朝大将军所求的又是什么?”
李绍远放声一声,“在文赋剑修尚未踏上正轨前,你做他的护卫喽,保他平安就行。”
虞瑾一咬牙,就知道是这般。
堂堂天资卓越的八品女子剑修,竟然当起了护卫,这差事,真没谁了。
虞瑾起身,挥挥手,“知道了,我会护住李文赋性命的,自当竭尽所能!”
李绍远颔首一笑,“那我就当虞姑娘答应了?”
“本姑娘可曾拒绝了?”
李绍远和陆参对视一笑,话少,装高手,有那么点风范了。
李绍远感慨道:“这姑娘身后,真是武当那位剑法绝尘的剑仙许玉?多少年没个消息了,生死不知啊。”
陆参望向天边,眯眼道:“他没死,肯定还活着。十多年前就是一品剑修,如今怕是更上一层了。”
李绍远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品之上的境界,又是何等风光?也就你们剑修执迷不悟,真过了天门,当了神仙就快活了?无非是到一处新地界上臣子罢了。那什么,天帝?玉皇大帝?也得有人服侍吧,不见得比人间逍遥快活哦。”
陆参点点头,笑道:“将军倒是活的很透彻,我辈向往之。”
李绍远一瞥眼,“所以你是...?”
“还是要追求那一品之上的境界!”陆参正色道。
“没劲!”
李绍远又给陆参斟了一杯,迷迷糊糊说道:“若是你没有在李府,会不会已经是一位一品剑修了,同许玉去追寻一品之上的境界了?”
陆参噤声。
一杯黄酒,一饮而尽。
“不在李府,大周莫非还有我陆参的容身之处?将军和白衣剑仙阮素都待我极好,将军位极人臣,不沾李家的气运,二品剑修都难,更别说剑开天门了,是我要多谢将军收留。”
李绍远不做评价。
给两碗空酒杯又斟满了酒。
“公子眼光不错,那青衣剑仙虞弦的佩剑都给了虞瑾,也算是一种传承,我瞧着,这两人有戏!”
李绍远一瞪眼,“有戏还用得着你说,我李绍远的儿子还能差了?你要实在羡慕,自己生一个,去拐个儿媳过来。”
陆参叹息道:“人都老了,没了年轻时风流倜傥,那家姑娘喜欢啊。”
“这倒是,我看隔壁家王婶就不错,改天介绍给你。”
陆参一脸难色,“将军,咱正要介绍换一个行不行。”
“怎么,瞧不上?”
“不是,我看再隔壁的李寡妇身段好一些。”
“出息!”李绍远笑骂一声,慵懒的躺在了椅子上,闭目道:“话本小说里对神仙最狠的责罚是什么?”
陆参试探性的说道:“五雷轰顶,抽去筋骨还是打扫马厩?”
李绍远摇摇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
“是被贬来人间啊。但依我之见,天上不如人间。”
......
这是李文赋第三次在药浴中睡着,睁眼时,整座府邸除了春雨便无其他下人。
春雨服侍好李文赋穿好衣裳。
李文赋轻声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春雨“嗯”道一声,对于李文赋的要求,她从不过问,按照公子的吩咐照做就行。
这是身为丫鬟最好的觉悟。
李文赋径直走向书房中,关好了门窗,悄悄御剑。经过三日的药浴,不仅经脉彻底打通,这御剑之术亦是更加灵巧了些。
按照虞瑾的话来说,他御剑有了一丝气息在内。
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每日抄书不可断。
徽墨竟是又少了一些,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得去江南一趟,自己挑选一些带回西京来。
好歹是太子殿下,既然想送礼就多送一些嘛,这么小的一块徽墨,不够大气。
还有唐兴修他们,江南四家,倒是很想瞧瞧江南士子才气如何。毕竟他前世,也是一位高中科举探花郎的读书人。
状元非是才气最盛。
探花郎定是相貌第一。
李文赋想着,嘴角亦是露出了笑意,他最喜欢的,还是与士子交谈。
练剑一事,是为了保护家人。
责任和兴趣,两者若想得兼,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这些日子宫里传来消息,本是被禁闭半月的太子殿下,又是被限制出宫了三月,其中缘由,倒是极为令人寻味。
城北外的案子,草草结案。
对外宣称是一股山匪草寇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那村落中藏有一笔银两,多达十万两之数。
这才动了杀人越货的心思。
从那场惨绝人寰的案子得意逃生的穷困人士,朝廷安排了住处,城中有不少需要房屋需要修缮,都喊他们去了,也算是能自给自足,日子虽不好过,想相较以往好了许多。
张逸春张太常领衔一众文官暂授监察御史一职,大周王朝设七道三十二郡百十县,皆是一一巡查视之,共计四十万两白银,用于改善大周民生。
大周天子,百姓对其拥戴,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今正是太平盛世。
这一年。
正是阳朔三年。
李文赋见了这消息,轻轻一笑,知晓这已经是皇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案子好查的很,那些土匪流寇乃是太子门下常客,只是太子所为。
陆参在宫门前开了天门,天地间悬着的一柄剑,稍有不慎便是劈向了皇宫。
皇室知道陆参不敢,但还是怕。
禁宫三月,再加之无视那一场宫门闹剧,李家再深究下去,就真没必要了。
君臣情分虽是损耗了些,但是还在,就是极好的结局。
但这仅仅是对李绍远而言。
李文赋攥紧了手中的信条,丢入了火炉之中,这件事还没完,太子门客还有一些人,他要让这位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手下无人。
明日,该走一场太子府了。
李文赋呼出口气,放了笔,今日三本书抄录完毕,竟然还是看到关于拳法介绍。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拳法不输剑法。
第五十五章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文赋是个闲不住的主,一夜过后心思多了起来,敲响了虞瑾的房门。
虞瑾笑脸盈盈,一剑实则已经顶在了李文赋腹部,再敢上前一步,剑法伺候。
李文赋刚踏进屋内一只脚,不得已收了回去,轻咳一声,正色道:“本公子找你是有正事,我若真是登徒子,药浴就对你动手脚了,怎会留到现在。”
虞瑾冷哼一声,问道:“说吧,找我又是什么事,又是当护卫?”
“正解!”
李文赋笑道:“你同我出府一趟,有些事情要办,不管在城内安排刺杀你的是不是太子,本公子都要给个教训,这件事还远远没完。”
“你要去找太子打架?”
虞瑾皱眉道,这话她说出去自己都是不信的。太子尚在宫内,被大周天子关禁闭了,如何出宫。
难不成还翻墙进去?
他远没有这个能耐。
李文赋摇摇头,“打架那都是粗鄙之人干的事,本公子今日要做的,是要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你随我出府就行了。”
虞瑾无奈耸耸肩,得了,又是一个护卫的活。
命该如此。
但此刻虞瑾相较以往,心境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当李文赋的护卫一事,算她是答应了李绍远的事情。
同时她也很想看一看,李文赋要如何毁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对她而言,同样是有血海深仇在内。
李文赋极为满意的领着虞瑾出府,不一会间,走进了凤惜楼内。
寻欢之地。
夺了太子心仪姑娘,这就是扬言毁的左膀右臂。
虞瑾腰间青色软剑隐约有出鞘的意味。
李文赋伸出将其轻轻按下,“先别急,我不是在寻欢作乐的,有正事要办。”
白日凤惜楼内,人极少。
李文赋没有丝毫阻碍的走向了遮目花魁清阙的房门,轻叩了叩,随即推门而进。
正巧。
“清阙姑娘和苏杭都在。”李文赋笑着坐在了桌边。
清阙微微一笑,“李公子来了。”伸出纤纤玉手,给李文赋倒了杯清酒。
“李公子,这会间再喝酒,可不烈了。”
清阙看向虞瑾,这位青衣姑娘,是她第三次见面了,值得“阅女”无数的李公子此般对待的,并未瞧出姿色如何惊艳。
倒是眉目很英俊,没想到这词竟然用来形容一位女子了。
能让李公子买醉的。
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才对。
还未等她瞧出端倪时,李文赋就伸手握住了清阙白皙的手腕,笑道:“几日不见,花魁又白净了些,手腕上何时多了些首饰,苏杭给你买的?”
清阙想要挣脱,做不到,只能抿着嘴唇承认,“非是苏杭,而是来听曲的富家公子哥所赠。”
李文赋顿时一阵嫌弃,丢了过去。
“不是苏杭送,那就没意思了,本公子摸着嫌脏。”
苏杭急忙解释道:“清阙姑娘未曾答应他人如何,既然是送上门的银子,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李文赋轻笑一声,“就你这样的读书人,本公子实在不知道,你你清高去那了,你的志气又去那里了。自个媳妇遭人调戏,就只会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
李文赋端起酒杯,细细瞧了瞧杯上的花纹,眯眼道:“苏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苏杭硬着头皮答道:“是个男人。”
李文赋叹息一声,“真拿你没办法,也不知道清阙姑娘如何看上你的,本公子莫非比你差了?”
清阙浑身颤抖不已。
若这位公子哥想要做什么,西京城中,真是无人敢阻拦。
李家都敢在宫门前剑开天门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李文赋轻声道:“你先出去一会,我有话单独与苏杭说。”
清阙起身,却是不曾离去。
“放心,我不会对苏杭怎么样的,本公子再纨绔也不至于对一个男子下手。还有一点还请姑娘放心,本公子对你没兴趣。”
清阙惨笑一声,推门离去。
这话后半句听来,真不知道是喜是忧。
她出了房门,任欢就在房外,瞧着老板娘一脸担忧的样子,清阙好言安抚道:“没事。”
李文赋直面苏杭,将太阿剑摆在了桌子前,问道:“告诉我,你身后是那位皇子。”
苏杭摇摇头,“不能言说给公子。”
“这位青衣姑娘不是外人,你直说便可,不会泄露出去。”
苏杭还是摇摇头。
“好,那我们换种方式,你身后的是太子还是其他人,只需要摇头点头便可。”
李文赋紧盯着苏杭神色。
岂料后者竟然是如何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没有美好的破绽可言。
李文赋皱眉道:“你这样,我很难保证你说的事啊。本公子两篇诗集出世,西京文官乃至天下文官皆是对本公子有所好感,你要投靠李家,没点代价怎么行。”
“你即便不说本公子也知道,身后之人怕不是太子,一个靠着母亲上位的太子,能在城外做出刺杀的事情,脑子怕是不太好使,怎会用你。我就是不明白,戏院是二皇子的产业还是三皇子的。”
苏杭全身一阵,轻声道:“这是公子自己猜到的。”
“那就是摇头了。”
苏杭低下头去。
李文赋起身喝了杯酒,是挺醇香,“你放心,我现在只会对太子下手,其余两位皇子还不想得罪。还有一事,本公子知道你是在刻意制**财的假象,其实大可不必。该要护住的人,还是不要让其为难的好。清阙姑娘的首饰,都退回去,若有人敢找麻烦,让她去李府找我,我替你们摆平了。你是读书人,应是未来的探花郎,这会不对她好,以后没机会了。”
苏杭泣不成声。
探花郎!
清阙姑娘怕是不能娶为正妻了。
李文赋欲言又止,推门离去。
真是个可怜人啊,大周公主应该瞧不上他,就看是那位大臣之女了。
其实就清阙的出身而言。
苏杭去了官场,也绝不可能取她为妻。
真是个可怜人啊。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少,所以他在诗集中写的,在前面加了一个“愿”字。
后世大抵是去不掉了。
虞瑾终于开口吐得一言,“我发现你很善于把弄人心,那位读书人日后必然不会感激你。”
李文赋耸耸肩,“没奢望他感激,不背刺我李家一刀就好,别瞧着文官势头有兴起之势,过不了几年,还是会被武官打压下去。”
“为何?”
李文赋忧心忡忡道:“我拔出了太阿剑,漠北那边消息再闭塞,如今已经知晓了。前阵子刚被我爹打回了老家,这些年必定极为的养精蓄锐。两国决战,双方极有默契的在等着最鼎盛时期,但漠北等不了了。他们怕啊,怕大周又出一个先祖那样的人物,怕我会接过李绍远的旗帜,成为大周的下一任大将军。”
“那你会吗?”虞瑾停下了脚步,问道。
在她看来,既然身为剑修,就要少与世俗军队打交道,一身剑术又不是为了杀敌的。
再者,若是一不小心死在了马蹄下多可惜啊。
她练剑,是为了自保,保护身边人,就目前看来是这样,以后如何,不得为之。
李文赋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不会的,大周一致认为能够接替过我父亲在军中立声望的,是景迁。既然都认为我是西京的纨绔,败家子,那就当下去好了。”
李文赋轻笑一声,“此刻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做什么,本公子要上演一出好戏,你看不看。”
“当然要看!”虞瑾应道。
断了太子左膀右臂,何其精彩!
第五十六章 访问太子府
西京太子府。
虽说有太子府的门匾挂在府邸前,但却是冷清的厉害,甚至相较二皇子楚奉的住处,都显得颇为寒酸。
当然这只是相较皇家住处而言,相较平民百姓,还是极为富庶的。
太子常居宫内,太子府久而久之则变成了太子门客常住的地界。若是放在十天前,府内还是极为热闹,但是如今,就是冷清的厉害。
上百人的门客,如今只有二三十人。
为此府内的管家董方都是急的睡不着觉,每日提高些入驻府内的银两。
如今已经是二十两银子一月了,还是极少人来。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府内的门客都要走光了。
这日,门前依旧冷清的厉害,董方叹了口气,怕又是无人来的一天,蹲守在府外也不是事,干脆了进府考火炉而去。
正当他准备关门时,忽然听到一阵询问声,“敢问老先生,这里可是太子府?”
董方循声望去,发现戴着斗笠的一男一女,衣着皆是华丽,但更为紧要的是,这两人腰间佩剑!
董方不敢怠慢,问道:“此处正是太子府,不知二位前来可是来入驻太子府的?”
戴着斗笠的男子点点头,“我两人从辽东地区而来,千里来西京,听说太子府广纳门客,特意来看看。”
董方一喜,“两位快快请进,如今太子府对门客待遇正好,两位算是来对了时机。”
戴着斗笠的一男一女正是李文赋和虞瑾。
李文赋轻咳一声,喊道:“我家侍女怎么回事,还不跟随本公子进府。随意使出两剑,试探这太子府门客的分量,看看有没有值得本公子留下的地方。”
董方在前面领路,一听,顿时极为开怀。听这两人的语气,貌似武道还有些修为。
董方并未带领两人去往住处,而是走向了府内一处极为广阔的地界,那是府内门客长聚的地。
他是有意将两人引到此处,先看看两人剑术如何再说。
董方喊道:“大家伙都停一停,有没有人愿意与这两位切磋一二的,若是赢了,太子府有重赏!”
李文赋隔着斗笠,看着院内寥寥二十来人的门客,一阵唏嘘。
早些日子还是上百人的光景呢,才几天功夫,就惨淡成这幅模样了。
有些可笑。
董方此话一出,正在练武的门客不由的望向一位叫做严修的门客。
此人粗壮,身旁放有一柄重剑。同时还是剑修九品,虽然才入没多久,但此人不喜剑气,喜欢近身打斗的招式,胜过不少剑修九品的老手。
是典型的以力取胜。
他简单扫视过李文赋和虞瑾两人,便没了视线,只怕又是两个花拳绣腿的黄毛小儿。
什么时候,太子府内,还有女子剑客了。
严修看向董方,“切磋不必了,我倒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道说道,我等才每月十五的供银,为何新来的就有二十两?”
董方一脸难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门客散去的多,不多出些银两,府内都快没人了,这亦是下策。”
严修冷哼一声,不悦道:“有人离去才能证明我等忠心,我等别说二十两,三十两都不为过,新来的那里值得这么多。董管家,你好好决断,不然我等也要离去了。”
董方看向两人,俯身拱手道:“那两位的意思是?”
李文赋轻笑一声,“还没见过这般坐地起价的,不走便是表忠心?我看你们就为了留下来再捞一笔,危难之际雪中送炭才是难色,我等这时候来太子府,二十两银子拿的问心无愧。”
严修看向两人,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巨剑的剑柄,“黄毛小儿,你在说甚?”
李文赋上前一步,朗声道:“十五两银子都够一户寻常人家生活好些年了,你趁火打劫的,依我看,没将你逐出太子府都是好事的,还坐地起价,不知廉耻。”
严修气愤不已,看向董方,“你觉得此事当如何?”
董方两方都不敢得罪。
一边是久居太子府的门客,一品剑修。一边是新来的门客,来自辽东。
两者都极为重要。
严修眯眼道:“不说话是吧,那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了,弟兄们,随我离开太子府,天下何处没有容身之地。”
董方听闻,急急忙忙的将严修拉住,说道:“三十两就三十两,月底就发,太子府正是用人之际,还望诸位多担待一些,若是有不满的只管和我说就好。”
严修这才满意,重新回到了院子中,笑看着李文赋和虞瑾二人,“我还有一个条件,这两人,十五两银子足矣。”
不等董方说话,李文赋笑道:“你这计谋虽然拙劣了些,但是极为管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品剑修都敢和本公子说大话了,太子府?改名叫收容所得了,这样的人都能当门客,本公子还真瞧不上。”
“走吧,看来我千里来西京,没什么必要。”李文赋拉着虞瑾朝后走去。
严修喝道:“什么叫九品剑修不堪入眼,有本事,和我打一架,让你见识见识,大话可不是这般说的。”
李文赋轻笑一声,“没这个必要。”
严修丢剑而出,恰好落在了李文赋身前,竟然是插入了硬石板地面。
可想而知,这一剑,力道有多大。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李文赋转身望去,“架可以打,输赢怎么算?”
严修指了指虞瑾,“这是你家侍女,我赢了,她留下。”
“倘若我赢了呢?”
“那你就有资格留下!”
李文赋摇摇头,“不太行,我若赢了,诸位何来颜面还赖在太子府不走。”
严修大笑一声,“大言不惭,我答应了。”
董方劝说道:“二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严修瞥了一眼董方,“你准备好银两就好了,这场架,我不会输。”
李文赋靠近了些虞瑾,问道:“打得过?”
虞瑾一皱眉,“你约的架,喊我作甚,本姑娘出手,他自然没个胜算。”
“好咧!”
李文赋退后一步,高声道:“我家侍女说,要先赢了她方才有和她家公子交手的机会。”
“没用的东西!”严修暗骂一声。
“让姑娘家一剑,省得说我不大气。”严修握起剑,站在原地说道。
在他身边的门客们,纷纷退后,让出一块空地来。
虞瑾摇摇头,这世间怎有这般大言不惭的人。
腰间青色佩剑出鞘,不过一个闪身,就来到了严修身前,一剑挥出。
严修手中佩剑却是纹丝不动。
分明是动了力道。
李文赋低骂一声,不是说好了让一让的,怎么还出招起来了。
严修轻笑道:“兵不厌诈,小娘子出招完了?该我了!”
虞瑾忽然间觉得手中剑有千般的力道袭来,若不是李文赋的赠予的这柄是软件,不然正要给折断这里才对。
青色软件上忽然涌出一道剑气的光芒,才得以从巨剑之下抽身而过。
严修赞扬道:“九品剑修,还是位女子,不错不错。可我手中剑,专打九品剑修!”
严修一路小跑,对准了虞瑾就是一剑喊去,分明是剑,却用成的刀的架势。
虞瑾挥剑抵挡,微微皱了眉头。
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这那里是剑术,分明就是靠着以力取胜,匹夫罢了。若是一直近战,丝毫发挥不出剑气,九品剑修的独特之处。
若是御剑,虞瑾自然能轻易胜过他,但她不愿。
同境界对敌,才是对自身剑术最好的滋养。
虞瑾急速朝后退去,与严修拉开了距离,一道剑气挥出,犹如一道涟漪。
第五十七章 遣散门客
李文赋瞧着那一道涟漪般的剑气,握紧了被布条包裹住了太阿剑,他即便是御剑怕是抵挡不住。
且看严修如何应对。
严修瞧着那道剑气回来,没有丝毫大意,挥舞起手中巨剑,一剑挑之。
这是正面硬抗这一道的剑气?
不对。
李文赋紧盯着巨剑,严修再挑起剑气之时,巨剑上还是涌现了白色剑气。
就还是九品剑修的招式。
并未全是以自身武力硬抗虞瑾的剑气,如此一来,就好说多了。那严修不过是气力大一些,终极还是依靠着剑修的底子。
虞瑾自然也是观察到了这一幕,不断的调整挥着剑气而出,剑气凝聚的速度极快。
远攻之下,严修只能是被动的抵挡。
而且虞瑾凝聚剑气的速度不知快了严修多少,七道剑气之后,严修逐渐应付不过来,接连被数道剑气打中,脸色难看至极。
太子府内的其他门客见到这一幕,不由的倒吸一口气,能将严修打到这般模样的,那位女子究竟是何人?
九品剑修,也能拥有这般实力。
董方看得目瞪口呆,起初他尚且还是担心这新来的一男一女会不敌。
但既然这位女子都能拥有了这般实力,那那位男子,剑术岂不是更加的超群。
两人换这二十人。
不亏,还赚的很!
严修大喝一声,这那里是什么比武,分明就是看那家剑气凝聚的速度之快。
这拼是剑法,非是剑术!
严修怒道:“有本事近身比拼剑术,我定要让你这小女娃看看,什么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李文赋见此轻笑一声,“剑气打不过就恼急成怒了,我家侍女用剑气,你用就是了,何需放狠话,有本事打赢了再说。”
虞瑾瞪向李文赋,“不要脸。”
谁是你家侍女了?
虞瑾高声道:“你若是觉得本姑娘使用剑气赢你不磊落,想要近身搏斗,本姑娘奉陪,照样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虞瑾不再凝聚剑气,缓缓朝严修走去,“本姑娘让你瞧瞧,究竟什么才是剑术!”
“看剑!”
虞瑾一路小跑,一剑刺去。
严修轻笑一声,自己手中巨剑重达五十六斤,就她那软剑,怎么说都要给她砍断了。
众人瞧着,不禁为虞瑾捏了把汗。
这是落入了严修的圈套啊,几番言语,成功将那女子激怒。同境之下,严修对阵九品剑修,还没真输过几位。
李文赋不急不躁,看着这一战。
虞瑾虽说不曾使用八品剑招的御剑,但是本身就是八品的剑修,对剑的理解自然高出严修一筹。
凭借体内气息的流动也是远高严修。
这本是就是一场虞瑾势必要赢的争斗。
瞧着虞瑾一剑刺来,严修手中巨剑上已然泛起了阵阵白色剑气,重剑剑尖朝地,随后猛的朝上挥去。
青色软剑刺到巨剑上时,虞瑾不可避免的被甩开,被严修抛至空中。
太子府内的门客看得揪心,这是严修的惯用伎俩,一挑之后,便是猛的往下一劈。
这是他屡试不爽的伎俩。
管家董方不忍的转过头去,可惜了这一位姑娘家,本是可以依靠剑气取胜的,如今一来,怕是要败了。
虞瑾挑飞至空中。
严修奋力一跃,笑道:“剑气凝聚速度之快,生平罕见,但是女子剑修,还是剑术不精啊。”
一剑劈之。
虞瑾轻笑一声,“可惜是你剑术不精。”
严修微微皱眉。
虞瑾手中青色软剑剑尖一指那柄巨剑,用力挥去,借力一跃,竟然是闪身到了严修侧面。
严修暗叫不好,即刻间转变了挥剑的方向,但虞瑾又是借力一跃,竟然是站到了巨剑之上,一剑朝着严修刺去。
两人落地间,青色软件一直在脖颈边,不曾移动分毫。
“你输了。”
虞瑾轻声道。
严修深呼口气,放下了巨剑,“是我输了,敢问姑娘出自何门何派,这样的女子剑修,实在不多见。”
李文赋笑着走近,“我家侍女来自辽东。”
严修点点头,拱拳道:“受教了。”
李文赋看向管家董方,问道:“既然是打赌,你是见证人,还请履行赌约。”
董方一脸难色道:“这位公子,如今太子府正是缺人用人之际。二位不妨和气些,太子府内门客人多,对公子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李文赋惊奇一声,牵过虞瑾,“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谈的,我们走就是。倘若我等输了,你还会劝说严修留下我们两人?没有这个理,太子府为何缺人,你当真就没想过一点原因?”
“这...”
董方不知作何言语。
严修拿起巨剑,喊道:“行了,还请二位留下。正如这位公子所言,公子两人的确胜过我等二十余人,我们走。”
董方“哎”的一声,长叹一口气,拦住了严修。
严修皱眉道:“何事?”
董方从腰间拿出钱袋,给严修递了过去,“这是这个月的银两,还请收下。”
严修犹豫着接过。
三十两。
董方又望向院内其他人,喊道:“诸位这月的银两,皆是按照三十两发放,只求诸位离开太子府之后,能念得太子府的好。”
原先的二十余人抱拳道:“一定!”
待人都走后,董方看着李文赋两人,邀请道:“还请公子和姑娘同我去住处,随意挑选即可。”
李文赋摆摆手,“先不用,我两人还有不少物件留在客栈内,先取回来了再说。”
董方点点头,询问道:“我陪公子同去吧。”
李文赋摇摇头,“不必了,行李不多,就不劳烦管家了,我们去去就回,很快的。”
两人出了太子府。
董方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神情激动。
那位侍女,既然都是剑修九品中的高手,那那位公子呢,岂不是得剑修八品了。
今日是捡到宝了啊。
得赶紧禀告太子。
李文赋和虞瑾离开后,绕了好些路才回到了李府中,这才揭了斗笠。
虞瑾问道:“那我们今后?”
“不用再去了,反正也没人认出我们是谁,太子府内的门客走光,目的已经达到。”
李文赋轻笑一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前阵子还想让我李家在西京城中孤立无援,可很快的,这报应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太子府在西京城变的孤立无援了。
真叫一个大快人心。
但凡在朝野中肯细心观察的,大抵都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城北外刺杀一事,为何要交予朝剑阁查案,非是大理寺。
朝剑阁乃是陛下直属,任何人都无权过问。
再者太子又被无缘无故的幽禁在宫中,很说明问题。再联想之前阵子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这一切,显得并无突兀,皆是情有可原。
太子一党,会很长时间的在大周朝堂销声匿迹了。
这日,太子收到一份消息,说是太子府门客虽是人少了许多,但极有可能来了一位剑修八品的男子,未来成就不凡,可以重用。
楚恒高兴的厉害。
刺杀李文赋一事,还得继续进行,但不能明目张胆了。
管家董方在太子府等候了一天,依旧不见那两位身影,心梢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极力劝说自己,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明日一定会来的。
但是接连数日,不见人影。
董方这才知晓,自己大抵是被骗了。
那里有什么辽东来的剑客,那两人,分明就是李家公子和那青衣女子。
来太子府,怕不是就只有一个目的。
来报仇的。
将太子府门客遣散完毕。
好一个浅显的计谋啊,偏偏上了当。
第五十八章 及冠便是离家
小雪后冬至,冬至又大寒。
距离李文赋来到大周,约莫过了两月,在这期间,拔出太阿剑后,一直有在勤奋练剑。
同虞瑾一伴。
陆参在一旁指导,笑言自家公子这月定然可以入剑修九品,但是李文赋却是始终有意的压制体内的气息,并未着急破境。
这对他自身而言,的确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虞瑾答应了同李文赋一同去江南剑池一事,本想着在一月间从御剑二十七到三十三,即便是有陆参的教导,还是不能随心御剑这么多。
只是将御剑二十七愈发熟练了。
算是未果。
不过为之虞瑾没有丝毫的着急,她也知道,陆参是在以极为严苛的要求来要求她。
是一件好事。
这样在晋升至第七品后,练剑阵时,方才能随心所欲,不然七品剑阵若是一个敷衍搪塞的态度,未来成就多半止步于此。
天下剑修何其之多,下三境的剑修就占据了近七成,其中多数剑修又是一辈子停留在七品之中。
但凡底子打的牢识,都不至于如此,实在可惜。
西京严寒,靠近大周西北边,故而常是同边关一般,大雪覆盖时间极多。
这一日,李家父子两人穿上了罕见的正服。
李文赋及冠之日。
原本西京城都以为会是一件轰动的事件,李家家大业大,李公子及冠得昭告天下,大摆宴席,去宗庙内祭拜。
但是这日偏偏就是极为冷清,大街上不见李家人的身影,甚至没有一点消息传出。
唯一称得上一点不同的就是在李府的外围,又有长戟士的看守了。
今日李家不接客。
李绍远手里拿着好些纸钱,在自家府中烧了起来,父子两人遥望向南边。
李绍远高兴道:“今日我儿及冠,本是该闻名西京城的事,去宗庙举行及冠大礼的事情,但我不想那样做,我儿及冠,只需一人知晓便可。”
李文赋知道说的是谁。
他娘亲阮素。
“你娘西去久矣,但爹总以为你娘就在身边,看着你,就像看到她一般。这些年一直宠溺你,也有对她的愧疚。我想你平安无事,爹其实一早就知道武当有法子疏通你的经脉,但爹一直不曾去讨要,直到你拔出太阿剑的那一刻,爹才下定了决心。”
李文赋轻声抽泣。
两行清泪留出。
“那你也不该让我姐去边关,她一介女子风华正茂时,如何耐得住边关严寒。”
李绍远叹了口气,“月衫,是爹亏欠了良多,没法子的事情。李家将门,必须得出一个参军之人,这是大周律法。”
李文赋握紧了腰间佩剑,“我不会让我姐再受苦的。”
李绍远颔首一笑,“爹信你!”
陆参端来了一杯黄酒,递给了李家父子两人。
李绍远接过一杯,洒在了地上,高声道:“这一杯,该敬你娘,她是一位奇女子啊。”
陆参又将酒杯倒满。
“这第二杯,敬当年浴血奋战的将士,没有他们,没有我李绍远如今的地位。”
“这第三杯,敬这世道。尚且还有点良心,让我儿拔出了太阿剑,从今往后天底下没人再敢欺负李家!”
三杯酒。
李绍远倒落在地,李文赋则是一饮而尽。
及冠之后,他要逐渐挑起李家的梁子。
李文赋轻声问道:“爹,我娘究竟是不是一位剑仙,是不是有上三境的实力?”
李绍远摆摆手,“等你自己去探查清楚吧,无需过问我。”
“是。”
李文赋攥紧了双拳,他隐隐觉得,十多年前,大周整顿江湖没的十万精锐,与李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似乎还是一桩秘闻。
陆先生在宫门前开了天门,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一种挑衅,但是皇家竟然没有丝毫的表示,甚至连一句责罚的话语都没有。
太过匪夷所思。
他相信,若是大周武官第二的景家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位大周天子必然会震怒不已。
这便是区别。
大周的君臣情分。
若非是皇家对李家有愧疚之心,怎会就轻描谈写的一句略过。
“下不为例。”
看来当年,还真是有一桩大事,不为人知。
李文赋问道:“你想我去江南剑池,为了我方便练剑?”
李绍远点点头,“这算是其中之一,其实你为了让你去拿回你娘留给你的剑法。其二嘛,你也看到了,西京城内有人对你不善,你去江南也好安稳些。再说了,你不是才气出众,江南士子都等着你去呢,也好收拢人心。城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准备启程了。”
李文赋皱眉道:“就今日去?没几天就是年关了,不等年后再走,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家里人还没团聚。”
李绍远摇摇头,“你剑练好了,那天都是团聚,无需挂念,只管去江南就行。你娘死后,你就再也没去过江南一趟,是时候陪你娘过年了。”
李文赋一愣,喊着泪答应。
另一边,虞瑾看着,心里头亦不是个滋味。
她对李文赋的改观,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从原来的那个纨绔子弟变成能拔出太阿剑的练剑奇才,再是由才子之称变为见不得身边人受伤李家公子。
现在,就是背负很多的一位年轻人。
他不过才及冠而已。
李文赋娘亲的事情,她从她半个师父口中听闻得一些,与皇室脱不了干系。
但她一直不愿意去想那件事的真相。
毕竟她师娘,也是在那段时间后,没多久就殒命了。
早在十年前,只有西京老臣才知道的一件密闻,有一日夜间,有两位剑修一同闯进了大周皇宫,逼问大周天子那件事的真相。
境界稍低的那位剑修,守着宫门。
境界高出天际的那位,直接出剑到那金銮殿中,那一剑,距离大周天子的项上头颅,当真三步之遥。
一位是陆参。
一位是武当,许玉。
所以这才有了李绍远去武当求药一事,当年若非有陆参相助,许玉闯不进皇宫,亦是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在当年,许玉辈分之高,与武当掌门同辈,乃是掌门师弟,位居老二。
更是武当百年来极具风采之人。
这份人情,欠的极大。
小姜子拉了拉虞瑾的衣袖,轻声道:“赋哥哥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虞瑾点点头,蹲下身子,点了点小女孩鼻尖,“是不一样了,他及冠成年,你晚上就再也不能跑到他被窝里睡觉了。”
“啊。”
小女孩摆出一幅愁容道:“没机会了嘛?”
虞瑾慎重嗯道一声,“一次都不许,无论你如何恳求,装可怜我都是不会同意的。”
忽然间,小女孩嘻嘻一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虞姐姐不想我进赋哥哥被窝,怕是虞姐姐想要进了。”
虞瑾一阵脸红,气愤不已。
“好你个小姜子,找打是不是?”
可惜小女孩早就跑没了踪影。
李月衫掩嘴一笑,这小女孩倒是极为不错,附和她的心意。就是不知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何时才能俘获虞瑾的芳心啊。
十年时间成为一流剑修够不够?
这样的女子,世间钱财都是俗物,唯有剑修,放能入眼啊。
待院中那纸钱烧完后,李绍远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走吧,争取在年关前到江南。”
李文赋点点头,“听爹的。”
“好小子,这回你不听都不行了,爹赶你走!”
李绍远大笑着出府。
“月衫,送送你弟弟。”
李府前,近乎全府人而出。
春雨哭的梨花带雨,又不敢上前抱住李文赋,轻声抽泣道:“公子,早些回家。在外照顾好自己,没人服侍你,别受了风寒。”
“我好想陪公子一同前去江南啊。”
第五十九章 天下气运
李文赋轻笑一声,揉了揉春雨的小脑袋,笑道:“难不成你去江南给本公子做暖床丫鬟啊。”
春雨惊奇的望向那个已经高出她好些的纨绔公子。
忽然间莞尔一笑,手指不知何处安放,只得是在背后打转,极为小声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对她而言,特别是在这种官很大的府内做丫鬟,其实都只有一条归宿。
那就是给这些富家公子的做妾。
她当初进李府时,因为这些事哭泣了许久,西京城最大的纨绔公子,败家子,谁听了不害怕啊。
但是在李府中相处久了之后,她才发现,这位公子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常常会做出一些很荒诞的举动,但是骨子里,是一位品行极好的人。
她很清楚的记得,公子有一年实在是太过想念娘亲,竟然悄悄的跑出了西京城十里地远。
将军知晓后,率领着好些兵马才将公子拉回了李府内。
那一夜,整座李府内都是公子的惨叫声,她身为丫鬟,自然也是惊吓不已。
但是公子在被鞭打时,没有落一滴泪。
将军回房歇息后,公子还在将军的门前跪了一夜,再也不敢轻易的离开西京城了。
后来她在通过小道消息知道,公子在离开西京城后,那位陆先生拦下了不下十余位的江湖散修。
若不是有陆先生在,公子在那天可能就遇刺,没有这一日了。
将军是为了公子安危着想,并非是不让公子见娘亲。而公子亦是知道将军的用心良苦,并未有过怨言。
再者观这些日子公子行径,在临近及冠时,又是拔出太阿神剑,又是诗集闻名大周的。
这样的公子,那里是纨绔,那里是败家子。
分明就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这样的公子,谁不喜欢呢。
李文赋疑惑的看向春雨,缓缓俯身,春雨满怀期待的闭上了眼眸,公子这莫不是...?
可惜事与愿违。
李文赋只是在她脑门上轻轻敲打了一下,轻声道:“不许说胡话,待本公子从江南回来,还要为你寻一位好的夫婿呢。”
春雨虽然不开心,但还是点点头,笑着眯眼道:“我等公子回来。”
小姜子在一旁的看的紧皱眉头,握住虞瑾的手一直挠虞瑾的手心。都这样了,虞姐姐还能忍受住啊。
这若是换成了她,早就拧着赋哥哥走了,那里见得这么多情愫可说的。
虞瑾深呼一口气,拽着小女子上了马车,喝道:“坐好,准备离京了。”
李文赋瞧见身边人的动静,无奈摇摇头。
虞瑾她真有这么着急的?
他和他爹,还有陆先生还没好好告别呢。
李绍远大手一挥,喝道:“还道什么别,你小子在西京给你爹我惹得麻烦还不够多,赶紧滚,眼不见心不烦。你小子不在府内叨唠,我还能多活几年。”
李文赋嗤笑一声,“你就偷着乐吧,府内没少私藏好酒吧,真是一瓶也不给儿子尝尝的。”
李文赋看向陆参,极为端庄的作揖一礼,“这些年,麻烦陆先生在李府保护李家的安危。您在家多看着点我爹,少喝点酒,伤身体。最最重要的一条,别让外面的女子进了府内。”
李绍远一瞪眼,喝道:“你小子,你爹我是那样的人?”
李文赋正色道:“当然不是。”
“那你说个什么。”
“那不是怕嘛。”
“找打!”
李绍远左右望了一眼,拿起墙边的扫把一挥而去。李文赋灵巧的躲过,一跃上了马车,“我离京了。”
李绍远点点头,喘口气,一手撑着墙壁,挥手道:“没事就快些离去吧,争取还能在江南剑池过个年。”
“知道啦!”
李文赋随即对安都说道:“安将军,驾车吧,准备出城了。”
“好咧!”
安都“驾”的一声,朝东城门而去。
这一行,四俩马车,一辆载着他们四人,还三辆就是一些随身的物品了,其中又以李文赋带的两千本秘籍居多。
武举在六月,这些日子的抄书也是不能断的。
李府门前。
春雨早已哭红脸的跑了李府内。
李月衫这才缓缓出府,双眸中,好似有泪光闪亮。
她轻声道:“文赋走了啊。”
李绍远这才反应过来,感情刚才闺女不在啊。
李月衫埋怨的看了李绍远一眼,怎么当爹的,闺女在不在身边都不知道。
“这我才回家,他就离家的,李府内何时能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李绍远叹了口气,“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其实文赋不练剑的后路我都安排好了,但他执意练剑,就只要依着他了。”
李月衫望着马车渐渐消失,摇了摇头,“文赋即便没有拔出太阿剑,他也是要练剑的。当年的事情,他总是听闻到了一些,在心底是对爹你肯定也是有些怨恨的,所以他才会对虞姑娘那么上心,远超任何一位西京女子。归根结底,她是在虞姑娘身上看到了娘亲当年,恐怕也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这样生气,逼迫着爹去讨要个说法。”
李绍远有些后怕,“倘若这次我让宫门前血流成河,没让陆先生开了天门。文赋他怕是要独自一人进宫,当面问个清楚!”
陆先生望向那座巍峨皇宫,象征着大周的威严,曾几何时,他也曾将其踏在脚下。
“公子若进了皇城,既然出来都是残废了。但我相信公子,他有朝一日再入宫时,会是像那位一般,无人敢惹。”
李绍远呵呵一笑,“就他?来年武举能进前十我就很看好了。有景家那小子在,第一没戏。话说你景家那小子境界究竟如何了?”
陆参淡淡答道:“年关一过,即是七品。”
李绍远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咱大周要出第二个大将军了。漠北可没这般经验绝尘之辈,那东州失地,有望收复了。”
陆参不言语。
其实不然。
那位虞姑娘,天赋其实更胜一筹。
若是那位愿意传授毕生绝学,虞姑娘怕已经是一位七品剑修了。
十多年前大周内一场剿灭江湖散修的行动,算是彻底将大周江湖搅了和天翻地覆。
在那一战中死去了不少江湖,他们所肩负的气运并未朝着皇室预想的一般,源源不断的流入皇城。
而是就散布在了这天地间。
虞姑娘的剑道气运,大多来自与那位同为虞姓的女子,公子的气运尚不明晰,但愿在江南剑池一行过后,能得到传承。
那年的大周江湖死了很多人,如今的大周天赋,气运正是充沛之际,会涌现出很多的武道天才。
不止是剑修这一条路子。
那位羊角辫的小女孩不就是,未来成就,必然是一位拳法宗师。
世人皆说江湖多彩,多彩在这处?
便是在这。
江湖有传承。
这世间的武道,为何以剑修为尊,原因就是千百年前,有位手握神剑的剑修一举将天捅破了个窟窿。
剑开天门,让仙界气运散落人间。
人间才有了江湖一说。
上三境剑修靠着自身的机缘剑开天门,或是三品,或是二品,或是一品。
其实都是沾了那位大能的福气。
剑开天门,仙界会误以为当年那位绝世剑修重现,悬于天地间的那柄剑,会助其增加威能。
防止那位生气,又将天捅破。
陆参对这点,深有体会。
那位名为许玉的剑仙,他其实很怀疑,是直接冲上了天门,不然在大周,甚至是在漠北都寻不到那位的踪迹。
但愿他还有归来人间的一天。
李绍远忽然间喊道一声,“文赋离开西京,难得清闲一阵,听曲去了。”
只说不让人家进李府,没说不让他去锦瑞园啊。
第六十章 这江湖,波诡云谲
西京东城门,这会李家的车骑再出城,真就是无人敢拦了。
李文赋顺利出城,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没有点阻碍,还真舍不得离去。
虞瑾翻了个白眼,这是个什么想法,顺利出城难道还不好,找虐是吧?
李文赋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们不知啊,本公子离开西京,对于西城而言,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怎么说都该是满城欢送的,可现在毫无动静,不太对劲。”
说着,李文赋掀开帘子往外一看,“这不就来了。”
李文赋一跃而下。
在他身前,有一骑疾驰而来。
是为景家景迁。
李文赋拱手道:“多谢景将军出城护送,这一路山高水远的,送至城门就可,将军无需挂念。”
景迁轻笑一声,这位脸皮之厚,当真是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景迁高声道:“有位姓虞的姑娘在车上吧?”
李文赋听闻,一皱眉,不自觉的离马车凑近了一些,问道:“是在车上,不过你想作甚。我跟你说,这位是可以御剑二十七的高手,我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你最好也谨慎些,有什么事情,本公子代为转告就行了。”
景迁轻笑一声,喊道:“那你告诉那位虞姑娘,明年六月的武举,她一定要参加。那日在凤惜楼前本是该交手的,可惜你姐回来了。她天赋不凡,这次又去了江南剑池,本将军希望能胜过她。”
马车内,虞瑾蹙眉,轻声问道:“你得罪他了?”
李文赋摇摇头,“不曾,不过他这人喜欢与各路天才比剑法,享受赢的过程,估计她对你也是这样的。”
虞瑾冷哼一声,“巧了,那你让他准备好被本姑娘教训吧,我手中亦是不斩无名之辈!”
李文赋喊道:“景将军都听见了吧,别来年,输在了女子剑下!”
景迁骑马回城而去。
来年能与这位女子交手就够了。
李文赋又喊道:“景将军莫非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我来年也是要参加武举的。”
景迁回望一眼,目光紧紧盯在了那太阿剑上。
“李家公子,你能进前十就很好了,但愿不辜负了这柄太阿剑。”
李文赋骂骂咧咧。
真就一点也不看重他的,若非这些日子一直在有意压着境界,早就入剑修九品了好吧。
两月间入剑修九品,还不是天才啊。
虞瑾笑道一声,“人家都走了,你还较什么劲,赶紧上马车吧,早一日去江南剑池,对你有早一日的好处。”
李文赋无奈耸耸肩,正欲上马车时,那城门口,忽然间又驶来一辆马车,看样子,是皇家。
大周公主楚书瑶一跃而下,看向李文赋,皱眉道:“何时回京?”
“大概在明年六月初就回京了。”
楚书瑶“哦”的一声,“那你别忘了写诗集,第二本诗集本公主很不喜欢,虽然父皇爱不释手。”
李文赋乐道:“这写诗集也需要灵感啊,江南是好地,山水多,但规矩繁杂,有些地方不好进去的。”
楚书瑶一咬牙,“给你!”
她丢去了腰间的令牌,“这是父皇给我的,有这块皇家令牌在,就等同于本公主亲临,你行事不会有任何阻碍。”
李文赋瞧着手中刻有“瑶”字的皇家金牌,貌似比他李家的要重上不少。
看来是真金。
李文赋将其收好,拱手道:“多谢公主美意了。”
楚书瑶警告道:“这块令牌还是尽量少用,万一那些个地方官员上报到了西京,父皇责骂我倒是不会,但是你就说不准了。”
李文赋点点头,“来年三月,必定还会有一本诗集送至西京,也必定是公主喜欢的。”
楚书瑶双眼眯成月牙状,“那就说好了,本公主等着你。”
“一言为定!”
马车内,小女孩又在挠着虞瑾手心了,小女孩板着手指头数道:“春雨姐姐,遮目花魁,还有这位大周公主,虞姐姐,你的形势很急迫啊,再不加把劲,正房都快算不上了。”
“少来!”
虞瑾一敲小女子脑袋,“就你不务正业,昨日给你找出的拳法秘籍自己琢磨明白了吗?是不是又想扎马步了。”
小女孩一听,开始缓缓抚摸起了自己双腿来。
究竟是谁发明的。
扎个一会的,便是全身酸痛难当,休说这一日,再算上明日,后日都是疼痛万分。
可偏偏又瞧不了大夫。
折磨人。
小女孩立刻翻阅起拳法秘籍,细细研读起来。
李文赋再这时也上了马车,瞧见小女孩认真至极的模样,不由的赞扬道:“不错,知道主动看书了,等到了江南,你赋哥哥给你买好多好吃的,馋死你虞姐姐。”
小女孩嘿嘿一笑,踮起脚尖,在李文赋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
“赋哥哥最好了。”
虞瑾嫌弃的扭过头去,“白养你这些年了。”
小女孩嘻嘻一笑,“虞姐姐也好。”随后她又是在虞瑾脸上也小酌了一下。
李文赋朝安都说道:“安将军,准备启程吧。”
“是公子!”
马车一路朝前。
就在李文赋出城的这日间,西京城最大的说书馆歇业一天。
那位挑起李文赋和荀荣争端的那位说书人,此刻竟然是在东城门外,看着李文赋一行人渐渐远去。
他手中握有一本书册。
非是李文赋的花间集和射天狼。
而是那本《红楼集》。
忽然,他呵呵一笑,“李家公子,所写诗篇竟然是那位青莲居士,苏子这些人的诗集。看来你我皆是同一类人啊。”
看那位李家公子却未曾发现红楼集的怪异之处,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光阴长河中,他位于李家公子之后。
马车上。
李文赋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密信,缓缓道:“我们在府内闭门练剑的一月余,大周江湖发生了不少事。西边有位和尚,练就出了佛陀真身,密信中言那一日一直到了夜间,依旧是佛光普照。那座寺庙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入寺信佛的百姓排了十里的地界。东边书院有位读书人,成就儒圣境界,传言世间文字八万个,个个皆是本命字,一夕一朝间都在增加修为,不比一品剑修弱了。”
虞瑾听闻皱眉道:“这不就是三教中人的事迹,佛儒道,那道家呢,就没一点消息传出?”
李文赋看向那密信的最后一行,“确实有一桩关于道家的事迹,不过都是陈年往事。道家那位排行老二的许玉,早在十多年前就成就了一品剑修之境。有小道消息说武当近日又感受到了那一抹剑意的存在,可能在佛家和儒家都有两人入一品之后,那位剑修也要回来凡间了。”
虞瑾一把将李文赋手中的密信夺过,看着写了关于道家一事的一行密语,忽然间没来由的泪流满面。
那半个师父,终于要回来了吗?
李文赋不知所措,这怎么突然就哭起来,这密信上也没提及值得虞瑾伤心的事情啊。
李文赋疑惑的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异样过后,亦是不理解的摇摇头。
李文赋正准备问虞瑾时,虞瑾忽然间又收拾好了心情,笑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江湖上又有什么稀罕事,大可以说来听听,正好可以解解烦闷。”
这还是虞瑾第一次提要求。
那道家那人,莫非还和虞瑾有些关系?
但很快,李文赋就是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位可能是一品大剑仙,若是虞瑾有些交情,那虞瑾何苦居住在西京外的一处小院子里。
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