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满城士子迎接
李文赋转移话题道:“佛家经文有佛法,自古有舍利子一说本公子可以理解。武当有符剑,斩妖除魔一事,出一个大剑仙不意外。但是儒家是怎么回事,莫非看书就能看书个境界来?古人常言书中有颜如玉黄金屋的,这话是在劝说学子勤勉,莫非还真有这回事?你们说说,那位书院的儒圣究竟如何成就的境界,就只是读书?”
虞瑾想了想,摇摇头,“读书人境界一事,实在太过虚无缥缈,若说世间修行,最繁杂的就是读书人!”
“此话怎讲?”李文赋问道。
“读书人修炼方式千奇百怪,但凡有读书人成就境界,无一不是上三境起步。”虞瑾遵循着脑海中残存的一点记忆说道。
“上三境之中,又有金色文胆,本命字和天下大道一说。你这封密信上只是提及到了本命字,看来天下大道这辈的读书人还是没有悟出,有点可惜。”
李文赋狐疑看向虞瑾,问道:“你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你是剑修,不是读书人。”
虞瑾尴尬一笑,看着小女孩瞪自己的眼神。
她说话,貌似有些透露的过多了。
虞瑾忽然喝道:“本姑娘早年间行走江湖,什么样的奇闻异事没有听说过,这点都是江湖常识罢了。你去江南剑池之后,照样会知道得很多。”
李文赋似懂非懂,眼下就只好信了她。
看来自己到了江南之后,还要找机会去那座书院拜访一二,读书人的修炼方式,他亦是很感兴趣的。
从西京到江南,若是寻常人家,一路耽搁的时间,快些都至少要半月时间才能抵达江南。
但李文赋走的官道,这一路李家早已打好了招呼,算是畅通无碍,不曾在任何一处地方游玩,一路赶路。
终于是在五日后,看见了那座城门。
扬州城。
李文赋掀开帘子一看,在那座城门前,密密麻麻站有好些人,想来都是江南士子了。
“可惜这不是在三月,三月来杨州,那才真是莺歌燕舞,那光景,比现在好看多了。”
虞瑾问道:“你来过?”
李文赋摇摇头,“不曾。”
虞瑾甚是无奈,“那你为何要说三月来此光景最好?”
“烟花三月下杨州啊,没听说过?”
虞瑾和小姜子都是一幅迷糊模样,还真没听过。
李文赋扶额叹息,“本公子的诗集,你们当真是一点没看啊。”
马车缓缓驶进城门口。
李文赋干脆是下了马车,步行进城。
他刚落地,便是被数百位江南士子簇拥着,喘不过气。对江南士子而言,这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两本诗集,诗集三百篇,算是将天下文采一揽入怀。
李公子文采,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诗仙下凡。
待过了一会后,江南士子都沾染些了才气,这才放过李文赋。
唐兴修缓缓作揖道:“李公子难得来一趟扬州城,我等读书人不免兴奋了些,还望公子见谅。其实都是瞻仰公子才气,公子别说在江南,就算是放眼天下,都是读书人的魁首了。”
“过誉过誉。”
李文赋和气一笑,“都是诸位抬举,不然那能有我今日。那篇花间集在西京还被朝堂武官痛批呢。”
唐兴修摇头道:“李公子不宜妄自菲薄,那篇射天狼出世后,我等可是听说连那位秦少府都对公子赞扬有佳。”
李文赋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件事都传到江南了,看来又是他爹的手笔。
这是要为自己造势啊。
李文赋看向唐兴修身边的几位读书人,作揖道:“早就听闻江南有四大才子,如今只见得唐公子一人,其他三位呢。”
唐兴修稍微往一侧移了一些,腾出了地方,李文赋这才瞧见有三人亦是风华正茂的。
那三人依次作揖。
“恒家文彦,犹善书画。”
“屈家康裕,精通哲理。”
“谈家睿才,专精音律。”
李文赋同样也是作揖还礼,“能够认识诸位,亦是在下的福门。”
在那三人之后,还有一位衣着不算华丽的书生,略微有些战战兢兢的,一直不敢露面。
李文赋和气道:“这位公子不用如此拘束,大家都是读书人,没有身边高贵一说,若有什么见解,直说便可。”
唐兴修回望一眼,走向了那位读书人身边,轻声安抚道:“你一直想见的李公子是一位极好的人,不用太过紧张。”
年轻人点点头,浑身颤抖的对李文赋作揖一礼,“在下陈正业,有幸见得李公子一面。”
年轻人说完后,唐兴修便是极快的走到了李文赋身边,轻声道:“李公子,城内士子为公子准备好的酒膳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公子前去呢。我等对于诗集内的诗句还有诸多疑问呢,就等着李公子解答了。”
李文赋惊奇一声,“没想到诸位如何热情,那本公子岂有不去的道理,走着。”
李文赋回望了一眼,喊道:“安将军,还有车上的两位大小姐,一路舟车劳顿,不辞辛苦的,一同过来便是。”
马车内,小姜子嘻嘻一笑,“赋哥哥真厉害,又有好吃的了。”
虞瑾无奈叹息一声,这家伙,怎么到处都有熟人似的,到底谁是江湖人啊。
果然,这是投了个好胎。
前途坦荡啊。
小姜子忽然间嘀咕一声,“虞姐姐羡慕了。”
虞瑾大为气愤,“我没有!”
西京虽是大周国都,但是相较于扬州城而言,只说繁华这一项,倒是还好逊色不少。
虞瑾一路见闻,都是衣着甚是光鲜华丽的女子,三五成群,经过其身边时,不免有脂粉气扑面而言。
发髻上的首饰,一时间竟然不能观其全貌。
这由不得她不感慨,果然江南之地富庶,不是一句空话。
她们一路而行,倒是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毕竟安都还是一身戎装打扮,一看就是来自边陲之地。
但是在马车身前,听说是那位西京城的李家公子,江南本地女子一瞧,竟然是生的如此俊朗,不免也端正了姿态。
心里念道自己可是大家闺秀,
虞瑾见了,一阵唏嘘,外人看来那小子就这么好啊。
小姜子笑而不言语。
酒膳地界,乃是一处极大的园子,入院后,各地花树皆有栽种,还有侍女皆是恭敬的站在两侧。
这一瞧就是大户人家。
虞瑾入园时细心瞧了一眼,园子外写有一个“唐”字,想来就是那位唐兴修的手笔。
李文赋被士子簇拥着,根本无暇顾及虞瑾等人,她也很识趣的没有过去凑热闹。
看向一旁没人过去的桌子,走了过去。
那桌上,只是静静的坐有一位女子,笑看着那酒膳之上,莫非又是一位倾心李文赋的姑娘?
虞瑾无奈摇摇头,这下江南一趟,真不知祸害多少女子了。
她走近了些,问道:“姑娘是在看李文赋?”
那女子生的水灵,眉目间极为精致,脸颊点有些许腮红,并非是浓妆艳抹的,而是一点淡妆。
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的笔直,一眼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那女子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找她搭话,稍微惊慌失措了些,但很快就端正好了神态,答道:“李公子文采绝世,两本诗集更是令江南才子信服,没理由不看他的。”
虞瑾了然于心,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问道:“那姑娘是倾心李公子了?”
女子摇摇头,“不是,我与唐兴修唐公子早就订下了婚约,过几年等他踏入官场后,会成亲的。倾心李公子自然不可能,但是说仰慕文采倒是真的。”
第二章 愿陈公子中状元
小姜子长呼一口气,还好,这位不是虞姐姐的对手。不然凭借这位姑娘的姿色,虞姐姐怕是难出头了。
女子见虞瑾面生,所穿衣裳更是全然不似江南,主动示好道:“我名云秋,姑娘看样子不是江南本地人,是和那位李公子一同来江南的?”
不等虞瑾回话,小姜子抢先一步说道:“我叫姜纯,这位是虞姐姐,虞瑾。我们是同赋哥哥从西京李府而出,来江南的。”
云秋轻轻一笑,朝虞瑾敬了杯茶。
虞瑾亦是还礼之。
趁着云秋不注意,悄悄敲打了一下小姜子的脑袋。说这么多做什么,知不知道她现在很尴尬的。
还刻意强调是从李府出来的是吧。
这么想撮合她和李文赋成一对,要不,你长大后嫁给他得了。
虞瑾这桌正巧可以看到何人从园内进出,那位在城门后有些胆怯的读书人进了园后,并未同那些个富家公子哥同坐。
而是一人蜷缩在了墙角边,从随身带的行囊中拿出了一本书册,细细研读起来。
不经意与虞瑾对视,更是抬不起头,转过身去读书。
虞瑾疑惑道:“云小姐,那位应该是位读书人,为何不上桌一同商讨诗集?”
云秋朝着虞瑾指引的方向望去,耐心解释道:“他呀,说来也是个苦命人。相中了一位富家人家里的丫鬟,恰巧两人亦是互相喜欢,但那位家李的老爷子偏偏就是不成全这桩好事。我和唐兴修去说过情,没个万两银子赎不出来。最后更是提了个过分的要求,这位陈姓读书人若是来年春闱不高中状元,那丫鬟就要嫁予他人。”
虞瑾皱眉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成人之美就这么难啊,高中状元了对他家又有什么好处?”
云秋摇摇头,“这我也不知。江南虽是富庶,但也出了很多事不能以常理论之,兴许那户人家就只是图个乐子,其中缘由,谁又知道呢?”
虞瑾又问道:“万两银子对江南其实也不算多,这么多读书人,总能凑出来的。”
云秋轻轻一笑,“听闻李公子在西京卖诗集,可是大赚了一笔,可能姑娘对银两什么的,已经不足为奇了。虞姑娘别看这些读书人此刻正尽兴,那是仗着家底好,他们腰包中,可真没什么银两的。”
自古书生多穷酸。
不是一句空话。
虽然这些士子,书生对那位陈姓之人,会感到可惜。但是若真让他们凑出一万两银子将那位丫鬟救出,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平日善待这位,拉他一同读书,就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出最大的善心了。
读书人也有志气,不接受他人施舍。
那一万两银子,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去出,或是说,真就考上当朝状元。
亦是另一种路子。
很显然,他是后者。
忽然间,那群读书人传来一阵阵大笑。
虞瑾痴痴的望了过去,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李文赋指着一本诗集,隔的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有一点肯定的是,他念念有词的模样,倒是很令在场的读书人敬仰。
虞瑾转移了视线,坐在身边的云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群人中的一位,她循着视线望去。
正是唐兴修。
虞瑾了然于心,这大抵就是世间感情了。
两情相悦!
这场酒膳,不知吃了有多久,江南士子才肯放李文赋离去,若不是他一而再的拿出了太阿神剑,今夜怕是走不成了。
李文赋醉熏神色出了园子,安都一人还真拉不住,虞瑾见状无可奈何的过去帮忙。
她埋怨道:“喝这么多做什么,有本事自己独自去江南剑池啊,还不是要人搀扶。”
李文赋呵呵一笑,“这不是为了尽兴吗。”
在他身后,唐兴修等人皆是作揖,送李文赋离去。
这是他出西京,李绍远特别交代李文赋做的一件事,务必要与江南士子交好。
朝中文官大半来自江南地域,其家中子嗣多半是在江南求学。
虽然明面上以张太常为首的文官皆是站在了李家身后,站在了李文赋身后,但实则内部,其实还是犹豫不决。
不能因为一位年轻人的两本诗集就将全部的身家交了出去,如今大周,还是武官得势。
正要狠狠的得罪了这些人,日子不好过。
李绍远虽然暗地里和西京城的文官交谈过一二,只要在朝堂上支持李家,李家必然不会亏待。
这是诚意,同样也是一次豪赌。
以景家为首的武官,景家公子深得陛下赏识,武举后从军,能逐渐接替过李家在边疆的重担。
皆时,景家极有可能将成为大周王朝新一任的大将军。
李家公子虽然拔出了太阿神剑,但是练剑终究是为时已晚,至今未入品阶,今后武道成就如何,还不清楚。
此刻贸然与李家结盟,得罪西京的诸多武官,显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故李文赋既然来了江南,当然不止是为了练剑,还要拉拢江南士子集团,还有地方财阀。
唯有如此,那些个文官才会完全放心。
任重而道远啊。
李文赋上了马车后,脸色逐渐好转起来,吩咐道:“安将军,别去客栈,即刻上江南剑池。”
虞瑾皱眉道:“就你现在这模样,人家剑池能让你上去?”
李文赋瞧了一眼虞瑾,淡淡道:“我逃酒的本事可是一流,那些读书人远不是本公子的对手。我喝的多,他们也不少,估计此刻早就上吐下泻了。”
果不其然,唐家那处园子外。
众人目送着李文赋远去之后,立刻蹲地,开始呕吐下来,茅房跟前都排起了长龙。
谈睿才做着下捂的姿势,脸色难看至极,问道:“唐兄,你说李公子酒量为何如此之广,那酒坛子都灌了十坛了,真就还能喝。”
唐兴修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人家李公子才气斐然,那曾想这酒量也似海,不服不行啊。你们不说是要叫嚣着与李公子比划比划吗,怎么没见了?”
恒文彦叹了口气,“唐兄你虽然一直在灌酒,可李公子亦是在回礼啊。这酒没落到你头上,你自然有谈论风月的情趣,可真是难为我等了。你说不许离开酒席,那曾想,是断了自家兄弟后路,真喝不下了。”
“唐兄啊,你未曾喝酒,别与我等抢茅厕了。你和云秋姑娘该干嘛干嘛去,总之别在这院子内就行。”
屈康裕脸色略微有些变化的说道,见唐兴修还是不走,索性一把将其拉出,自个站在了唐兴修的位置上。
如释重负。
如此这般,就好多了。
云秋笑着走近,打趣着说道:“你莫非就没喝酒?”
唐兴休大笑一声,牵住了虞瑾纤纤玉手,走向一边。那李家公子会逃酒的手段,他莫非就不会了?
既然身处江湖,自然得有些绝活傍身。
云秋掩面一笑,快些离开,等会让他们发现端倪就不大好了。
那位陈姓年轻人,此刻在角落了看完书后,有些饿了,准备去往那酒膳桌子上时,忽然瞧见了一处小四方桌子。
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愿陈公子高中状元。”
陈正业忽而一笑,将那纸条收入了囊中。
这一处小四方桌子上,还有李文赋精心为他准备的晚宴,陈正业不自觉间泪流满面。
这似乎还是第一遭被人这么重视。
读书人不忘本。
滴水之恩,他自当涌泉相报。
李文赋不会知道,他今日这一桩小小的善举,今后给他在朝堂上给予了多大的分量。
这位陈姓读书人,在李家危难之际,总会抬上一手。
第三章 御剑二十七,问剑江南
扬州依山傍水,那江南剑池位于扬州东南,依山而建,山后则是一条大江,是天险。
故李文赋一行人并未有其他上山的法子,只有循着正路而进。
来剑池之前,陆参曾小心提醒说,剑池对他并未有多大的善意,还望谨慎行事。
他娘亲不幸殒命,终究还是李家的责任。
李文赋这会上山间,一直算是极为小心行事,在他自报家门后,山脚下看守的两位女子剑客笑着邀请他进山。
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江南剑池虽在四大剑池中排名最后,但既然有剑池一说,宗门内习剑女子不少,应该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光景。
但此刻瞧着这道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江南不下雪,论严寒反而胜过西京。
虞瑾皱眉道:“这里真是江南剑池?怎么不见一位习剑女子,好歹得有待客之道吧。”
小姜子背着一大筐书册上山,后背已经湿透。
她呼出口气,索性席地而坐,气鼓鼓道:“虞姐姐说的有道理,普天之下莫非还有比虞姐姐更惊艳的女子剑修?这都不出来迎接啊,这江南剑池不来也罢。”
李文赋轻轻一笑,接过了小姜子身边的包袱,“说了让你先放在山脚,没人拿的。这会知晓累着自己了,还不要让我替你带上山。”
小女孩嘻嘻一笑,“还是赋哥哥最好了。”
虞瑾淡淡的瞥了一眼姜纯,甚是无奈。这小妮子的心早就被拐跑了,那里还认得她这个虞姐姐。
眼中皆是赋哥哥。
忽然间,她停住脚步。
李文赋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周围有剑气,来者不善。”
李文赋放下包袱,双手搭在太阿神剑上,神色严肃。
在他身前,有密密麻麻一排的女子朝他们走来,手中皆是握剑。不等他前去搭话,那不知数量多少的女子抛剑而来。
剑雨袭来。
李文赋太阿剑出鞘,喝道:“安都,保护好小姜子。虞瑾,准备应战!”
“用不找你说!”
虞瑾青色软剑出鞘,随意一剑挥出,便是一道涟漪升起。李文赋清晰的看到那一道涟漪在接触到剑雨之后,并未顷刻间消散,而是又往前递进了些许。
待虞瑾第二道剑气挥来时,又是多前行几分。
一连数道。
一剑未落一剑又生,那剑气直到逼近了那群女子剑修的脚下,方肯罢休。
李文赋暗暗称奇,这一月间陆先生究竟传授了多少绝活。
这真的只是八品剑修?
那白色剑气,李文赋愈发笃定,定然是青色剑气的伪装。
有这样的剑修在身边当护卫。
绝活!
那群女子剑修不由退后两步,在她们之中,御剑而出了一位中年女子,眉目不善,但论姿色,或是一绝。
也不知涂抹了多少的胭脂水粉,方能遮去那眼角的一点瑕疵。
“李家什么时候尚需一位女子剑修做护卫了?天下无男儿了?再抛剑!”
又是一场新的剑雨。
不同于先前,这场剑雨攻势明显更为凌冽,带有了丝丝剑气,剑气相连,犹如一张大网。
虞瑾一剑破之。
李文赋御剑,不断将飞剑斩落他处。
安都一脸冷峻的挥着长戟,他虽是寻常武夫,但在军中有不少对敌的经验。
这剑雨在他看来,与箭雨无异,甚至更好击落。
小姜子在三人身后,不禁间跃跃欲试。
一拳挥出,好似有一道拳意喷涌而出,在那剑雨前,竟然也能独挡一面。
不输李文赋。
那位中年剑修眉目紧锁,喝道:“再抛剑!”
小姜子胜过先前数倍剑雨袭来,蓄力一拳,在她身前的铁剑顷刻间轰然碎裂。
李文赋清晰的看见,有一道虚影呈握剑状出现在了小姜子身前。
小女孩在使出这一招后,浑身力揭,走到了安都身后,念念有词道:“真不行了,太累了,来江南蓄养了一路的拳意都给打没了。”
李文赋呼出口气,这才对嘛。
这一拳之威,不亚于虞瑾一剑之威了。
小姜子这已经不叫天赋异禀了,李文赋甚至都在怀疑,这是仙人下凡。
虞瑾仍然在全力挥剑,蹙眉道:“这样下去,怕是要和当初城北一样,被活活耗没了气力。”
李文赋问道:“那当如何?”
“当御剑!你在我身前替我拦着些剑雨,一小会就好。”虞瑾说道。
“指定不负所拖!”
李文赋御剑的同时,亦是捡起了地上的一柄寻常铁剑,替虞瑾抵挡着剑雨。
本命飞剑独特之出,在于御剑之人无需耗费自身气力。
剑修虽强,一人可挡千军万马,但终有力竭之时,便是在于无法及时换气,被活活耗死。
但本命飞剑无需考虑这点,练到极致,甚至可以诞生出剑魂,无需剑主传达意识,便可心意相同。
但李文赋此刻还做不到这一点,但眼下,能一心二用。一边御剑,一剑挥剑已经是极致了,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被他砍落在地的寻常铁剑,虞瑾抽丝剥茧,一点点剔除上面的的剑气后,便是有一剑漂浮在自己身边。
过程并不算快。
李文赋直至最后有些强撑不住,满头大汗,咬牙道:“还需多久,我快坚持不住了。这剑雨好似不要钱一般的乱洒,本公子都没这么奢侈!”
虞瑾默不作声。
第二十七剑成!
她一手轻轻搭在李文赋肩膀上,轻声道:“多谢!”
虞瑾上前喝道:“听闻大周四大剑池,共铸剑百万。江南池得剑二十万,本姑娘很想看看,二十万的剑雨是何光景!”
“虞瑾御剑二十七,问剑江南!”
李文赋同小姜子躺在安都身后,不自觉的伸出大拇指,“这话说的气派,带上本公子的一个。”
虞瑾瞥了一眼。
“自己御剑去!”
阶梯之上,中年女子第三次喝道:“再抛剑!”
虞瑾迎着剑雨而上,一剑挥出,二十七剑齐齐朝那剑雨袭去。
李文赋回望了一眼,见得好一幅世间罕见光景,铿锵之声不绝如缕。
不断有断剑从空中掉落在地。
虞瑾拾阶而上。
共计二十七剑。
一剑断,一剑又起。
最后她竟是喝道:“李文赋,借剑一用!”
李文赋抛去太阿神剑,御剑至虞瑾身前,笑道:“本公子今日借你一剑,也算参与其中,有朝一日山下说书人说起时,也会称赞一声西京李文赋剑法绝尘!”
说书人总爱夸大其词。
但这一声打趣声说完后,李文赋紧皱眉头,说道:“安将军,待会虞瑾若是不敌,还请与我在剑雨中将她救下。”
安都点点头,“听公子的。”
虞瑾借剑之后,又来了一次抛剑,已经是第四次了。
太阿剑在其余二十六剑的最前方,几乎耗费了虞瑾过半的气力。她能明显的感受到,随着李文赋实力的提升,想要御剑太阿,愈发艰难。
兴许是她境界不够,也兴许是太阿剑只认李文赋的气息。
但是此刻,只要太阿神剑再前,她就不会有不敌的时机,除非自身气竭。
眼瞧了剑雨一柄一柄的被太阿剑斩断,那一排的女子剑修又准备第五次抛剑时,被中年女子拦住。
若是第五次抛剑还拦不住这位女子,传出去,江南剑池就要贻笑大方了。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这第四次剑雨已经将那位女子逼至了极限,再抛剑,只怕会损害根骨。
这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这样好的一位女子剑修,在江南剑池,定要好好培养。
她转身吩咐道:“都上山去吧。”
“是。”
百位白衣女子剑修回身而去。
第四章 上江南剑池
“就是现在,安都,救人!”
李文赋喝道,率先出动,御剑太阿,将虞瑾头顶上的剩余铁剑全部斩断,不让其伤到虞瑾分毫。
那中年女子分寸掌控的极好,在虞瑾气竭的刹那,不再控制剑雨。
安都和小姜子将虞瑾极快的拖出了那剑雨范围。
虞瑾一阵咳嗽,朝李文赋笑道:“御剑二十七还不错,终究是打退了那些人。”
李文赋将青色软剑收好,不悦道:“谁让你这么拼命的,早知如何本公子就该挡在你的身前,有本事让本公子万剑穿心而过,她们莫非还敢抛剑不成?”
虞瑾扭过头去,“这不一样!”
她混迹江湖许久,深知凭借身份上山,与凭借实力上山的待遇大不一样。
她无所谓这些,但是小姜子不行。
她要让小姜子光明正大的上山,不受她人冷眼相待。
李文赋虽是口中埋怨,但实则担心的厉害,将虞瑾搀扶着,轻声道:“上山后,好些休息。我会替你去讨要一个说法,不能白白挨了一顿欺负。”
虞瑾点点头,捂住胸口。
实在是闷的厉害,好似有一口淤血淤积在胸前,始终吐不出来,不免沉闷。
“上山吧,现在应该没有人阻拦了。”
李文赋带着虞瑾没走几步,在两人身前,忽然又有一位中年女子走出,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李文赋拧眉道:“阁下又是何人,莫非又要阻拦我等上山?”
那女子不言语,径直朝李文赋走来。
李文赋一手已经握住了太阿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剑。那中年女子依旧不停步,他深呼一口气,看来不出剑不行了。
中年女子瞧了一眼,一手轻轻挥出,那太阿剑犹如不是他的一般,任凭如何拔剑。
太阿剑不出鞘。
中年女子走到虞瑾身边,缓缓朝着虞瑾身后一掌而出,虞瑾脸色涨红,极为难看。
“你是何人?”李文赋质问道。
在这一会间,安都执长戟,小姜子握拳皆是对向那中年女子。
虞瑾一口淤血吐出,大喘口气,松开了李文赋的手臂,拱手称谢到:“多谢高人!”
中年女子点点头,笑道:“倒是个天生的剑胚,最适合练剑不过了。年纪轻轻的剑法绝尘,有当年文赋娘亲的风范了,芳龄多少了?”
虞瑾恭迎道:“不满二十一。”
中年女子大笑一声,朝山上喊出:“不满二十一岁的八品剑修,还可御二十七剑,师妹,这天赋可比你师姐还要出色,这打赌啊,你输了。”
李文赋听得冷哼一声。
那石阶之上,先前吩咐御剑的女子又是出现,“那你让他们上山,我去禀告宗主。”
中年女子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还是不会过来见文赋一面,那屋子你得抓紧收拾好。剑池可是许久没来稀客了,你打扫打扫。”
“让这小子自个去打扫住处,让我代劳,没门!”
李文赋吃惊的指着离去的女子,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这上山一路实在匪夷所思。
先是有人抛剑阻拦上山,又来个解围的,助虞瑾吐了体内淤血,然后又安排住处的。
这是闹的那出?
中年女子笑道:“在西京,你爹就一点也没说过关于江南剑池的事情?”
李文赋摇摇头,“倒是说过一些,我娘是江南剑池出身,不过是一名九品剑修罢了。”
中年女子掩嘴一笑,打趣道:“那你信吗?”
李文赋还是摇摇头,“起初是信的,但是现在不信了,我娘的身世不会这么简单。”
中年女子点点头,“确实不简单。你爹既然迟迟不愿告诉你,那肯定有原因,你在江南剑池一连数月,会慢慢知晓的。”
李文赋不置可否,亦是抱拳道:“还不知剑修姐姐的身份如何,可否告示一二?”
中年女子呵呵一笑,“这声‘剑修姐姐’我爱听,那就不打趣你了,本来还准备捉弄你一阵的。我,还有刚才那一位,和你娘是同辈,我稍微大一些。”
江南剑池,剑法最为出众的除去那位已经是上三境的颜仪之外,继而再出名的就是两位徒弟。
山筠与玉檀两位女子剑修。
李文赋匆忙行礼,“原来阁下竟然是山筠剑仙,失敬失敬,那刚才的那位是玉檀剑仙?”
山筠颔首一笑,“是玉檀师妹不假,但是剑仙二字我等可配不上。宗门之内,除去宗主,就只有你娘配得上。”
李文赋兴奋道:“那照着山筠师姑的话说,我娘岂不就是上三境的剑修了?”
山筠不做回答,转移了话题说道:“还是先赶紧上山吧,先去住处再说。近日剑池中对你有不善者,你要多担待一些,少起冲突。”
李文赋点点头,“我知道。”
他又指了指虞瑾,说道:“不瞒山筠师姑,我此次来江南剑池除了拿回我娘留给我的剑法秘籍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关于这位青衣女子,还望剑池不吝赐教,传授高深剑法。”
山筠放声一笑,“你小子就真这么猴急,不能等上山了再说了啊。”
李文赋只是挠头傻笑。
匆忙间,瞥了一眼虞瑾。
山筠恍然大悟,笑道:“你是在担心这位姑娘吧,我此刻若是说不传授高深剑法,你是不是就不上山了?”
李文赋一愣,心思流转的厉害。
怎么就想到这一出了,他自我感觉隐藏的极好才对,这就轻易被看穿了?
山筠大笑,“就你那点心思,溢于言表,就差写在脸上了。人家姑娘家心思敏捷,怕是早就看出来了,你要注意一些。”
李文赋狐疑的看向虞瑾,“当真?”
虞瑾扭过头去,“不曾察觉。”
小姜子轻咳一声,“虞姐姐是个口是心非的主,赋哥哥你不能轻易听信啊。”
山筠看向小女孩,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腕,惊诧道:“这小女孩底子极为不错,但不适合练拳,可惜了。”
李文赋目瞪口呆。
这是第二个一眼就瞧出小姜子天天赋异禀的人,莫非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底子如何。
李文赋轻咳一声,搓手道:“那师姑,你也说一说我天赋如何,有没有上三境剑修的底子?”
山筠摇摇头。
李文赋惊骇不已,“莫非没有?”
虞瑾噗呲一笑,“就你那经脉闭塞了二十年,能有上三境的底子就怪了。若不是你爹从武当讨来极少的药材,这辈子拿剑无用,也不知道太阿神剑是如何选中你的。”
李文赋顿时没了兴致。
但很快又调整过来,一个上三境的底子,并不代表未来成就就一定是上三境的剑修了。
人定胜天。
他从不屈服。
李文赋拱手道,“那敢问师姑,这能看到他人天赋如何的能力,任何高手都能看出吗?”
若真是如此,那李文赋今后再行走江湖时,可要将小姜子藏着些了,不能让人轻易差距到。
山筠摇摇头,“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本是一门绝技,名为望气术。这世间唯有上三境的高手才能学会,宗主乃是为了收徒方便才传授给我,也只是一点皮毛,若非离的太近,我还真察觉不出。”
李文赋听闻,这才松了口气。
“那山上有没有精通拳法的前辈,这小妮子一直在自个琢磨拳法秘籍,一直在自学。”
山筠想了想,“这倒还真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二。拳法宗师几乎销声匿迹了,我也未曾听过说。”
李文赋拱手道:“那有劳师姑了。”
山筠一笑,“都是自家人,不用道谢,你娘说来还是我师妹,一晃这么多年了,你相貌还是随你娘,一点没变。”
第五章 剑修尚需人间烟火气
李文赋一笑带过。
“先不说这些事,天色不早,还有好些行李在山下未曾搬上来,有事情忙活的。”
山筠颔首一笑,“我带你上山,前往住处。”
江南剑池是为女子剑池,故山上不许男子居住,但李文赋算是个特例,单独整理出来的一处院子。
至于安都,恐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得下山去。
对此,李文赋颇为诚恳的挽留,山筠依旧是不许。安都无奈只得说出他来江南还有将军的其他安排。
早些年,李绍远征战时,有不少旧部告病还乡,不然这军功真没法赏赐,算是李家的亏欠。
安都这一行,有联络,也有安抚的意味。
给李文赋一行的安排的院子临靠一处小山泉,三面环山,位居江南剑池后方。
很是清净。
安排在此处,也是有意将剑池内的女子分开。
小姜子的拳法秘籍带上了山,可是李文赋还有两千余本秘籍在山下,怎么送到山上是个老大难。
又不能让山中女子帮忙。
虞瑾会御剑。
李文赋灵机一动,凑近了些问道:“与我下山一趟?帮我搬书。”
虞瑾摇摇头,“你自己的事情,找我干嘛,我一介女子,两千本书册,三辆马车,你也好意思说出去口。”
小姜子在一旁嬉笑道:“就是,这也太不对了。”
虞瑾频频点头,亦是跟着指责李文赋。
小姜子忽然间调转矛头,站在了李文赋身侧,气鼓鼓道:“虞瑾不帮忙,那小姜子去帮赋哥哥。她一个女子独自在这山中,冷清她!”
虞瑾作势要打。
自从她住进李府后,小胳膊肘就一直往外拐,没心没肺的,白照顾她这么多年了。
小姜子拉住虞瑾的衣袖,撒娇道:“虞姐姐,一起去嘛。不然我肯定要和赋哥哥忙活到深夜的,初来江南剑池,万一夜间又遇见抛剑的那些人,明日你得替我们收尸了。”
虞瑾无奈啊。
她起身答应道:“那就去吧。李文赋,你这是又欠了本姑娘一个人情,还不清了。”
李文赋大笑一声,拱手道:“女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们先下山,我去寻一些东西来,很快的。”
“那你尽快!”
虞瑾淡淡说了一声,领着小姜子下山而去。
待她们走到山下时,只见李文赋抱着好些铁剑一路赶来。
虞瑾内心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御预感,这小子心术不正,怕是有大事发生。
李文赋将马车内的书册分别打包,用一根铁剑穿在上面,约莫是打包了二十七个包袱才肯罢手。
他看向虞瑾,笑道:“接下来,就有请女子剑仙大显身手了,来回两趟,二千本书册搬运完毕。”
虞瑾惊骇不已。
这家伙,竟然是看中了自己御剑功夫,想要让自己御剑送书册上山!
她咬牙切齿。
本姑娘八品剑修就是给你这样用的?
李文赋念念有词,“其实想让你御剑三十三,但一想你还有伤势在身,还是御剑二十七最为稳妥。”
虞瑾攥紧了双拳。
腰间青色软剑出鞘,若是可能,她恨不得一剑就将这人刺死,那有这么使唤她的。
她犹豫间,小姜子已经是走向了一柄长剑的前,想要扛起一堆的书册,刚没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虞瑾看着心疼,恶恶道:“李文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听你使唤,若不是看在小姜子的面子上,本姑娘才懒得帮你。”
李文赋嘿嘿一笑,“我知道了。”
说着,太阿剑出鞘,他自己也御剑挑起一摞书册,还背上了一摞,缓缓上山。
虞瑾深呼一口气,双指紧闭,口中默念“剑起”二字。
二十七剑齐齐升空,御书册上山。
遮天蔽日。
李文赋回望一眼,不禁称赞道:“绝活,真剑仙风采。”
小姜子不甘示弱,捡着御剑途中掉落在地书册,紧随着上山。
无意间经过剑池山门几位女弟子见到这一幕,久久不曾移目,第一见有人这么御剑的。
什么时候高高在上八品剑修,开始做起苦力活来了。
煞风景。
待虞瑾第二次御剑时,竟然是没见到李文赋的身影了,气愤道:“他人呢?”
小姜子认真答道:“赋哥哥说明天是三十,到年关了,他得在院子中添一点喜庆,正忙活贴对联呢。”
虞瑾彻底败下阵来。
西京城最纨绔的公子哥不假。
这使唤人做事的功夫,但凡稍微有一点良心,都是做不出来的,他自己此刻在山上,倒是舒坦的很。
虞瑾不得已,又是御剑二十七,送书册上山。
江南剑池山巅之上,有两位白衣女子望着山下。一位是剑池宗主颜仪,一位自然是山筠了。
山筠笑道:“师父,那位青衣女子怎么样,天赋不比二师妹差了,来年必是七品剑修。皆时大周武举,前五甲必有我江南剑池。”
宗主颜仪点点头,忧心道:“这些年江南剑池确实位居四大剑池末列,如今宗门中年轻一辈更是连个八品剑修都无,实在是有失剑池颜面。这位女子姓虞?你可打听清楚了?”
山筠摇摇头,“不曾,但是有那青色软剑在身,还有西京陆先生传来的消息,可以说就是许玉传授的剑法。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八九不离十了。”
颜仪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你负责教导她吧。七品剑修的剑阵,不藏私,护宗剑阵倾囊相授。”
山筠惊道:“会不会太冒失些,这可是历代宗主才有资格学的。”
颜仪叹了口气,“没法子的事情,江南剑池势力日益薄弱,再不出一位惊艳之才,如何与朝廷抗争,莫非我等一辈子都要活在朝廷监管之下?剑修练剑,更是修心,长此以往,怕是连中三境的剑修都少见了。”
“是。”山筠领命道:“那师妹留给文赋的剑法,何时给他?”
颜仪冷哼一声,“让他过来找我取!素儿跟了李绍远,到头来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这气,我还没消呢!”
山筠讪讪离去。
得了,这忙算是帮不上了。
文赋他自求多福吧。
虞瑾废了好些气力才将两千本书册全部运上山,到院门前时,李文赋等候多时。
他轻笑道:“累坏了吧,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虞瑾瞧着院门前的对联,还挂有大红灯笼,恍惚了一阵,这便到了年关吗?
在她记忆里,年关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村子里,每年年关总是最难熬的,会死很多人。
但是此刻,忽然间有一股年味了,虽然只有他们寥寥三人。
李文赋笑道:“快进屋吧,江南夜晚也很冷的,院子里升起火炉了。”
虞瑾点点头,领着小姜子进院。
屋内一八仙桌座上,放有丰盛的菜肴,单闻香气,就教人垂涎三尺了。
虞瑾问道:“都是你做的?”
李文赋耸耸肩,“这院内莫非还有别人?纨绔公子难道就不会下厨了?想要讨得女子欢心,这也是必备的。”
虞瑾嘀咕了一声,“登徒子。”
小姜子兴奋不已,这还是第一次见赋哥哥下厨,在西京城都没有的待遇。
李文赋忽然御剑而起。
虞瑾皱眉道:“又要作甚,两千本书册都搬完了的。”
李文赋嘿嘿一笑,“这喜庆日子,怎能不庆祝一下,放些烟花给小姜子看看。”
他点燃了火石,太阿剑往上飞去。
夜空中霎时出现一抹炫丽的光彩,小姜子拍手叫绝,这真是第一次见到。
近距离的。
以往在村子里,只能遥遥远望西京城,才能看见这一幕炫丽。
“喂。”虞瑾喊道一声,“还有多的?”
李文赋点点头,“都在柴房内。”
“好。”
虞瑾跑去捣鼓了一阵,继而有二十七剑升空,近乎照亮了这一片地域。
年味十足。
李文赋窃笑不已。
剑修尚需人间烟火气。
第六章 眉山剑池来人
三十过后,便是除夕。
江南剑池依旧是每日有弟子晨起练剑,不曾停歇,即便没人督促,那雪白剑坪前,不下百人舞剑。
李文赋本意是想领着虞瑾去找山筠师姑提指导剑法的事情,但为时尚早,索性在剑坪前观看一番。
瞧瞧剑池是如何练剑的。
李文赋问道:“你瞧这舞剑功底如何?”
虞瑾认真想了想,庄重道:“既然是四大剑池之一的练剑法子,肯定不会差。但似乎有些太过庄重形意,忘了神意。这样练剑,练成剑气倒是不难,若想出青色剑气,不大可能。”
李文赋似懂非懂,走去了剑坪前,也循着女子舞剑的模样挥舞起太阿剑来。
江南剑池内极少有男子行踪。
故正在舞剑剑池弟子见到李文赋后不由放缓了些舞剑的动作,昨日就听说西京有位公子上了剑池。
玉檀师姑出动了百人,一连四次抛剑都没能将那位公子拦下,最终放任进山,这还是十年来,第一次有男子在剑池内留宿。
在舞剑的最前列,乃是年轻一辈女子剑修中的翘楚,名为霍思玉。她见到李文赋后,轻咳一声,“喂,来干嘛的,没瞧见我们正在舞剑?”
李文赋循声望去,拱手道:“失敬失敬,你们舞剑,本公子自然也是舞剑。”
“自称本公子?”
霍思玉嘀咕一声,“你是李文赋,那个纨绔败家子?”
李文赋乐道:“没想到在西京城大名都传来江南剑池了,看来我还是一位名人。”
“什么名人,不过是一跳梁小丑罢了,看剑!”霍思玉一剑挥去,直逼李文赋而去。
在一旁的虞瑾噗呲一笑,对小姜子说道:“看到没,这叫恶有恶报。这家伙无论在何地,总会有仇人。你再学他,怕是冷不丁就有人给你来上一剑!”
小姜子害怕的躲去虞瑾身后,实则是紧盯着那位挥剑女子。
小脑袋实在想不明白。
赋哥哥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惹了这位了,莫非是昨日趁着她们搬书时偷溜进了剑池?
李文赋瞧着那一道剑气袭来,慌乱的拔剑抵挡,可还是被打倒在地。
他捂着胸口,双眉拧成倒八模样,问道:“我又是何时惹你不悦了,莫名出剑,真当本公子好欺负不是。”
霍思玉喝道:“玉檀师姑说了,让我见到你一次,便打你一回。”
“那个疯女人。”李文赋暗骂一声。
昨日上山就在找他的麻烦,如今还是不依不饶的。
他不过是在江南剑池取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娘留给他的剑法,当真就这么难?
李文赋御剑起。
太阿剑竖在身前,喝道:“本公子岂会让一位女子打倒,传出去,本公子还怎么纨绔。你动手在先,休怪我不讲情面!”
霍思玉笑脸盈盈,“好啊,我看你如何不讲情面。”
她看着凭空而起的太阿神剑,内心虽有诧异,但不至于惶恐的地步。玉檀师姑说过,他虽能御剑,但剑修并未入品,无需高看。
不过是学了点本命飞剑的皮毛。
李文赋御剑而出,太阿剑逼向霍思玉,同时问道:“你那玉檀师姑为何处处针对我,我与她无冤无仇。”
果不其然,霍思玉在抵挡太阿剑,是一道白色剑气挥出。
她咬牙道:“玉檀师姑曾言,阮素师姑乃是天下绝顶的大剑仙,若她还在,江南剑池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绝不可能垫底四大剑池。”
李文赋闪身躲过那一道剑气,御太阿剑刺向霍思玉。
“剑池实力划分莫非是要靠最强的那几位?即便我娘尚在,江南剑池后继无人,剑池子弟青黄不接,终究难堪大任。”
霍思玉眼神一横,“你找打!”
她一路小跑,直逼李文赋而去。
一剑挥之。
想要近战教训他?
这可就是李文赋拿手绝活了。
太阿剑握在手中,几番招式之下,霍思玉竟然是节节败退,不敌李文赋。
李文赋轻笑一声,“何谓青黄不接,便是如此了。”
霍思玉冷哼一声,“本姑娘是不屑用剑气与你争斗。”
李文赋微蹙眉头,江南剑池的人,除了山筠之外,对他都是极为不善,仿佛都是因为她娘的事情耿耿于怀。
先是在西京听虞瑾所言,又在江南剑池听到了诸多人的言语,他不是傻子,此刻大抵已经猜到了他娘的身份。
是一位境界极高的剑修。
当年大周朝堂整顿大周江湖时,他娘殒命。
自那以后,他爹李绍远对此闭口不提,在李府内也不许下人提到此事,此后竟然是成了一桩密闻一般,西京城都是无人提及。
关于那场整顿大周江湖的事情,亦是查不到丝毫的踪迹。
没有任何的记载。
不过他总是隐隐觉得,有大周皇室在内作祟。
李文赋问道:“姑娘是否知晓我娘当年事情,若是实情告之,李文赋感谢不已。”
霍思玉摇摇头,“本姑娘偏不,有本事你找师姑问去,在我这,无可奉告。”
李文赋无奈耸耸肩,看来这件事在江南剑池也是极少人知晓。
难不成大周朝堂整顿大周江湖的事情,其中的内情,在江湖上都是鲜为人知?
忽然间。
在剑坪阶梯之下,有一道拍手叫绝声传出。
“霍师妹,几日不见,剑法又精进了几分,我向你提的建议考虑好没有?”
李文赋回望而去,一位腰间佩剑的男子缓缓走上剑坪。
这倒是稀罕事一件。
江南剑池不接待男子,他上山已经是破例了,怎么此刻又来了一位?
霍思玉抿住红唇,脸色不悦道:“萧来,你怎么又上山了,本姑娘不答应你的说辞,还请离去。”
那位名为萧来的男子不怒反笑,“霍师妹,我此番来江南非是为了我自己,而是遵循我眉山剑池宗主的意思上山,求见你们宗主,有大事商议。”
霍思玉冷哼一声,即便是遵循他家剑池宗主又如何,想让她服软,绝不可能!
她轻咳一声,挡在了上山的路前。
“不日便是年关,江南剑池即日起不接待外人,还请你先离去,年后再来也未尝不可?”
萧来紧皱眉头。
不接待外人?
那霍师妹身后的男子是谁?
他指了指李文赋,问道:“那他是谁?”
霍思玉想了想,“他是宗门特许上山,与你无关。”
萧来摇摇头,“莫非我奉命我家宗主之命,还没有被特许上山的资格?江南剑池今日莫非将我眉山剑池都不放在眼里了?”
萧来说话语气之重,分明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霍思玉不知如何作答,呆呆的站在一旁,咬牙道:“若你还是为了那件事来,还请下山去。是我不接待你,非是江南剑池不接待你,事后我自然会向宗主请罪!”
李文赋瞧出霍思玉的难出,主动接话道:“这若是换作本公子,早就下山去了,何必自取其辱呢。年关将近,你不在宗门呢,反而跑来了江南剑池,莫非是家中无人了?”
听闻,虞瑾掩嘴一笑。
嘴皮子功夫依旧利索啊。
霍思玉亦是一笑,不断很快就端正好了态度,不可让萧来察觉到什么。
萧来脸色青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今日他来江南剑池有要事,不可节外生枝。
他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个特许法?”
李文赋答道:“我娘出生江南剑池,本公子自然就是江南剑池的人,在山上有何不妥?”
萧来皱眉道:“是山筠还是玉檀,不过瞧着面生啊。你莫非是江南剑池宗主的私生子?”
第七章 送喜帖
顷刻间。
李文赋眼前闪过一道剑气。
霍思玉拔剑相向,怒道:“不准诋毁师姑还有宗主!”
李文赋亦是一脸的不悦。
萧来看着霍思玉指向自己的一剑,笑道:“说着玩呢,霍师妹别当真。”
霍思玉收了剑,淡淡道:“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下山吧,近日宗门不接待外客。”
萧来呵呵一笑,“我不算外客。”
霍思玉微微蹙眉。
萧来从怀中拿出一张喜帖,轻笑道:“这是我给霍师妹送的喜帖,来年挑个好日子就与霍师妹成亲了。”
李文赋极为惊骇,瞧瞧的走向一旁,这两人还有这往事呢。
在剑坪上的众人无不惊骇。
纷纷低头交耳啊。
霍师姐明年要成亲?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这请帖都送上江南剑池了,看来此事假不了。
霍思玉愣在原地,怒道:“萧来,本姑娘何时说要与你成亲了?你三番五次来剑池,我已经拒绝多次,怎么不要脸。”
萧来将那喜帖丢了过去,乐道:“这件事岂是我一人决定的?你要问就问你那玉檀师姑去,这喜帖若没有她的点头,我怎会送上来,你不信可以看一看,是不是你玉檀师姑亲笔。”
霍思玉闻言一愣。
接过那张喜帖。
上面除了有眉山宗主张朔的提笔外,还有一处字迹格外显眼,写有“玉檀”二字。
霍思玉心头忽然一痛,刹那间,红了眼眸。
为什么,玉檀师姑平日里最疼她的,怎会让他轻易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师姑还传授自己剑法,助自己成就剑修九品,一举成为剑池内境界最高的女弟子。
来年武举前,定然可以入剑修八品。
可是为什么,在这练剑的紧要关头,要让她出嫁。
霍思玉深呼一口气,红着眼道:“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原因是什么?”
萧来捡起地上那张已经褶皱的喜帖,回想了一阵,“大抵是几月前,两宗之间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是你玉檀师姑率先向眉山提起这件事的。”
霍思雨问道:“倘若我不嫁呢。”
萧来轻笑一阵,“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你就看你那玉檀师姑同不同意吧。”
霍思玉收拾好了眼泪,郑重道:“萧来,我不喜欢你的。”
“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还?”
“可是我喜欢你。”
萧来盯着霍思玉的眼眸说道:“能够娶你,就足够了。”
李文赋在一旁听的直摇头,这是个什么歪理。喜欢一个人就要娶她,这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家的大好年华?
就算那萧来将霍思玉困在自己身边又如何,相敬如宾的日子,不好受啊。
霍思玉再问道:“那条件呢,玉檀师姑要将我嫁入眉山剑池,条件是什么。若不是为了江南剑池着想,师姑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萧来叹了口气,“你对江南剑池,还真是情深义重。”
霍思玉蹙眉。
萧来解释道:“来年六月武举,据小道消息传言,大周四大剑池可能要整顿为三大剑池。在武举中实力最弱的一处剑池会被朝堂查收,极有可能从此断了传承。”
“三年前的武举,我眉山剑池排名第二,你江南剑池最后。你那玉檀师姑为了江南剑池着想,只能出此下策,由我代替你们江南剑池出战,兴许能胜过吴越剑池,那时候,江南剑池就还有传承。”
霍思玉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一出。
她看着手中剑,九品剑修,白色剑气在江南剑池兴许不弱,甚至还是天赋异禀之辈。
但是放眼江湖,不够看的。
她轻声道:“所以那喜帖?”
萧来再次递了过去,“我娶你之后,自然算是江南剑池的人,自然会全力以赴。”
“那你如今是何境界?”
“八品剑修,可御剑十二!来年武举,虽说难以入七品,但是御剑二十七想来不再话下,为江南剑池争个剑池第三的名声没大问题。”
霍思玉默不作声。
忽然间一笑。
她看着手中喜帖,痴愣许久。
虞瑾见此,不由的感慨道:“本以为江湖散修行事会处处受阻,没想到入了宗门条例更多。这位姑娘要嫁给那位男子,身不由己啊。但是只要是拿出为了宗门的借口,似乎什么事都变的有理由起来。这亦是我宁愿居住在小村落里,也不愿出去的原因。”
李文赋点点头。
以虞瑾的练剑天赋,不论是到了何处,都是有宗门抢着要的。
他看向小姜子,捏了捏小女孩的羊角辫,问道:“你的看法呢。”
小姜子盯着那一袭白衣,背影显的极为落寞。
她拉了拉李文赋的衣角,“赋哥哥,你家世最显赫,西京城那些官员都不敢得罪你,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一下那位姐姐。”
李文赋摇了摇头,感慨道:“这都是江湖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说不动大周朝堂改变来年的武举啊。”
小姜子一听,立刻愁眉苦脸起来。
李文赋想了想,开口道:“那桩婚约到底还是因为江南剑池无人可在武举上崭露头角,这忙我帮不上,但是你虞姐姐可以。她是可御剑二十七的八品剑修,来年就是七品了。别说剑池中排名第三,武举前三甲都有她的位置。你虞姐姐若是答应为江南剑池出战,那婚约,不作数的。”
小姜子又一脸期待的看向虞瑾。
虞瑾顿时泄了气。
怎么什么事情都得扯到她身上来,她很忙的好不好。
小姜子见虞瑾一脸的不情愿,自个挥舞起小拳来。一拳轰出,便是一道气拳。
“虞姐姐不答应,那我也只好替江南剑池参加武举了。”
“就你?”虞瑾环抱着胸,实在是无可奈何。说服不了她,就来这一套,前辈子她是遭了什么罪啊。
虞瑾无奈的抚额头,“我答应你,以江南剑池弟子的身份参加武举总行了吧。”
小姜子一阵欢喜,抱住虞瑾的胳膊,嘻嘻笑道:“虞姐姐最好了。”
虞瑾看向李文赋,质问道:“你怎么不替剑池出头?”
李文赋讪讪一笑,“我得以李家公子的身份参加武举,不能替剑池出头,再说了,我剑修尚未入品,我即便是出战,别人也不信服啊,这桩婚约还得继续下去。”
虞瑾深以为然。
终究还是太弱的缘故。
李文赋缓缓走去霍思玉身边,轻声问道:“不想嫁给他?”
霍思玉瞪了李文赋一眼,怒道:“还用你说,本姑娘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用不找你现在来幸灾乐祸的。”
李文赋微眯双眼,“我有个法子,不用萧来,我就有法子让你江南剑池排名第三,或是说,去争个第一!”
霍思玉疑惑的看向李文赋,“你?尚未入品的剑修,即便有太阿神剑在手,也不能在半年间入剑修八品吧。”
李文赋指了指身后的虞瑾,“我说不准,但是那位就不一定了。如今已是可御剑二十七的八品剑修,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御剑三十三,再练剑阵,武举前比能入剑修七品,远比那萧来厉害多了。”
霍思玉回望了一眼。
那位青衣女子。
她不是没有听闻,昨日玉檀师姑在山门处拦截李文赋,共计四次抛剑光景,皆是被那女子挡下。
她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对没有这本事的。
若是她加入江南剑池,自己再和玉檀师姑求求情,这婚约,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可是李文赋为什么要帮她?
霍思玉抽泣一声,问道:“可你为什么要帮我,若是想让本姑娘不嫁他,要嫁给你,同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八章 本姑娘这是白色剑气
李文赋哭笑不得。
这是想到那里去了,普天之下男子头上莫非都是一把刀不成?
“我娶你干嘛,其实平心而论,虞瑾的姿色不比你差。西京城内还有一位抚琴花魁,更是惊为天人,不会娶你的。”
霍思玉听闻,稍微松了口气。
但高兴不是,不高兴也不是。这话说的,她的姿色是不如那两位?
“你帮我解决这桩婚约,条件是什么。你李文赋本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李文赋点点头,称赞道:“还算聪明,我帮你解决这次婚约,你告诉我我娘的事情。”
霍思玉想了想,皱眉道:“这件事宗主有过吩咐,不许轻易告之于你。”
李文赋望向江南剑池山巅处,轻声道:“你不告诉我,其实我也能猜到半分,我娘并非是我爹说的那般,只是一个平凡女子,而是一位上三境的剑修对不对。李绍远处心积虑的瞒我十年之久,但还是破绽百出,稍微调查一二,都能查出来的。”
“好。”
霍思玉忽然答应一声,“我告诉你实情。”
“可你刚才还说不许的。”
“是你自己猜到的,我可没说太多。”
李文赋欲语凝噎。
在一旁本是等着霍思玉答复的萧来轻咳一声,说道:“还请霍师妹快些答复我,不要与闲人过多的言语。若是答应了这桩婚事,在这喜帖上按个手印就行,我即刻下山禀告我宗宗主。”
霍思玉接过那张喜帖。
萧来见此,脸上喜悦按捺不住。
大周四大剑池中,当属眉山剑池与江南剑池离的最近,以往宗主没少带他来江南剑池转悠。
为此,一来二往间便对霍师妹有了情愫。
可惜造化弄人。
他是单相思。
他知晓用江南剑池的存亡去求这一段姻缘,有违常理,在外人看来会认为他萧来不可理喻,是在白白浪费一位女子的大好年华。
可是他不在乎。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这份喜欢,这份情愫,多少有点疯狂的。
李文赋看着霍思玉接过那张喜帖,眉头微蹙,莫非是不相信他?
众目睽睽之下。
霍思玉一狠心,竟然是将那喜帖撕成两份,两份又四份,反复如此之后。
从剑坪上洒落下去。
萧来难以置信,问道:“霍师妹,这是为何?你倘若信不过,大可以等到武举比试之后再履行婚约。倘若我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这喜帖,终究是一张废纸,你撕毁,是想干嘛?”
霍思玉淡淡道:“因为我并不喜欢你,我一心追求剑术造诣,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
萧来攥紧了双拳,大笑一阵。
近乎是变得癫狂。
他一剑指向了李文赋,“是因为他对不对?李家公子,拔出太阿剑有甚了不起的,这世间拔出神剑殒落在中途的天才又有多少。他至今未入品阶,如何扛起江南剑池的未来。霍师妹,你现在宁愿信一个外人都不信我对不对。”
霍思玉摇摇头,“不是的,江南剑池绝对没有要依靠他的意思。”
“那是什么?”
萧来怒道:“我一路从眉山而来。宗主定下这事后,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江南剑池,今夜便是除夕,我能不知晓?今年这年关,过的真没滋味。”
萧来回望一眼,看着那些已经飘离远去的喜帖。
他语气忽然是变的和善起来,“你若是一时冲动,被这李文赋迷惑住,现在反悔我们还有转机,我可以不计较这些,我依旧可以是江南剑池弟子的身份参加武举。”
霍思玉捂住嘴唇。
又是两行清泪滴下。
“我不反悔,你也不要再坚持了。我不会嫁给你,江南剑池不会因为你句就不参加武举了,也不因为你就会落得一个宗门解散的下场。”
萧来紧闭着双眸。
内心没来由的感受的一抹悲凉。
好笑!
如今的江南剑池,如何还称得上的一座剑池。
若不是剑池宗主是上三境的剑修,否则这真没有开宗立派的资格,门下弟子更是青黄不接。
江南剑池无一八品剑修,眉山剑池有三。
萧来念道一声,“霍师妹,这是你自己断了你们江南剑池的生路啊。”
霍思玉抿着嘴唇,看向李文赋。
李文赋挡在了霍思玉身前,笑道:“剑池生路不止有一条,也轮不到你们眉山的人来操心,还请离去。”
萧来冷哼一声,“倘若我说不呢。”
“那就只要请你下山了!”李文赋已经握住了太阿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剑。
“不自量力!”萧来冷哼一声。
一剑直直刺向李文赋,忽而有一剑将其挑飞。
“御剑?”
萧来略有惊骇,早就听闻这位李家公子有御剑的本事,算是练就本命飞剑的一环。
但自身气力尚且不足,并未入品。
还不是剑修的剑客,很好对付的。
萧来没有丝毫轻敌,心中默念一声剑起!
在江南弟子手中,有十二柄剑脱手而出,指向李文赋,悬于头顶。
李文赋虽有太阿剑御在身前,可是没有办法脱身。他只要御剑一动,萧来只需分心御出一剑抵挡便可。
还有十一剑,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与一位八品剑修对敌,终究还是没有一点胜算。
霍思玉惊道:“萧来,你敢!这是江南剑池,他是大将军李绍远的儿子,你伤了他,朝堂震怒,你承受不起!”
萧来轻笑一声,“如此更好,他一死,太阿剑没了主人,正巧可以献进宫中。”
忽然间,李文赋神色一冷,质问道:“献给谁?太子还是二皇子?”
萧来这会间也意识到了说错了话,不再多言。
李文赋思索着,没想到那几位皇子已经将手伸到了剑池内。本以为这些皇权的争斗只限于西京,看来在这天下间,都有布局啊。
他轻笑道:“你不说,那本公子就要猜的。”
他忽然回望一眼,喊道:“虞姑娘,你再不出剑,本公子就要死在这里了。顺便给你提个醒,这位的身后,可是那位?”
虞瑾眸光一亮,眼神中闪过一抹怒意,“那位?”
“要害你的那位。”
虞瑾深呼一口气,问道:“当真?”
“八九不离十了。”
萧来一头雾水,这两人在嘀咕什么呢。
“剑起!”
虞瑾念道一声。
有二十七柄剑从那群白衣弟子剑鞘中齐齐升天,将指着李文赋的飞剑挑来,这会间,则是有二十七剑指向萧来的头颅了。
动弹不得。
霍思玉痴痴的看着这一幕,御剑二十七,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她没有理由偷懒不练剑啊。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虞瑾身上,抱拳感激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霍思玉会记得这份恩情,必当报答。”
虞瑾瞧了一眼,淡淡道:“要谢也是李文赋谢。”
萧来指尖一碰那飞剑,便是有鲜血流出,更加不敢肆意妄为,打探道:“青色剑气?”
在他看来,若非是底子打的极为牢实,不会有这般锋利的。
二十七柄飞剑上有白色剑气显出。
非是青色。
萧来难以置信。
这是白色剑气?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可惜还是庆幸。
倘若是青色剑气,这位女子,必当是大周江湖女子剑修的领衔之人。可惜只是白色剑气,未来难成大器。
虞瑾应道一声,“你可以下山了。”
萧来并不甘心,望向霍思玉,再次问道:“你所依仗的就是这位?”
霍思玉点点头。
萧来往后退去,连道了三个“好”字。
“来年武举,我眉山剑池必定不会对江南留手,还望霍师妹好自为之。”
第九章 蓄养剑意
霍思玉本还想挽留。
眉山与江南,没必要闹成现在这般模样。
李文赋望着萧来离去的背影,看向霍思玉,“这就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男人,没了婚约,你江南与眉山的情分荡然无存。”
“别说了。”
霍思玉低眉道:“我很感激你让那位青衣女子为我出头,我会上山向宗主,还有玉檀师姑请罪的。眉山与江南两座剑池的关系不能如此紧张,宗门还要延续下去。”
虞瑾听闻,幽幽叹了口气。
真不知是剑池之幸,还是这位女子之苦。
都这时候,还在为剑池着想。
这是虞瑾不曾理解的。
李文赋将霍思玉拉住,但转念一想男女有别,又很快放开。
“江南剑池日后会有李家的支持,居住在江南地界的大周老臣都会尽全力支持江南剑池,其实没必要依附眉山生存。”
霍思玉闻言一愣。
紧闭双眸。
“多谢李公子。”
李文赋微微一笑,“不用道谢,我娘本就是出身江南剑池,我做这些是理所当然。我也算是江南剑池的人,没理由看着这地方衰败,不然以后连个缅怀的地方都没有。”
霍思玉点点头,忽然说道:“其实关于阮素师姑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在我印象里,她是一位极好的人,心很善,将剑池内弟子视如她女儿一般。当年大周朝堂欲整顿大周江湖,就是在嵩山剑池,阮素师姑殒命在了那里,同时出现的还有数万铁骑。”
嵩山剑池!
这还是李文赋第一次听他人说起这处剑池?
“我娘是在那里殒命的?”
霍思玉点点头,“我也是偷听宗主和两位师姑说的,在几次交谈中提到嵩山剑池的名字语气十分不善,故这些年一直不和嵩山剑池来往。”
李文赋眯眼望向西北边。
是天下第一剑池,也是天下第一宗门的所在地。
若当真是嵩山剑池害死了他娘,这辈子,不死不休了。
这些年,就属嵩山剑池发展的最为顺利,若他记得没错,嵩山剑池内,怕是已经有两位年轻人要挤入剑修七品了,若是单论剑术,恐怕还要胜过景家景迁。
若说其中没有大周朝廷其中作祟,李文赋万万是不信的。
“还有呢,还有关于我娘身陨的其他信息吗?”
霍思玉摇摇头,“没有了,我就听到这么多。若你还想知晓的更多,只能去问宗主了。”
李文赋点点头,“谢过霍姑娘。”
“是我该谢你才对。”
霍思玉回眸一眼,毅然朝山中走去。
请罪去的。
在剑坪石阶之上,江南剑池山筠和玉檀一同走出。
剑坪数百位女弟子起身道:“恭迎两位师姑。”
霍思玉,一下子就扑到了玉檀怀中,带着哭腔说道:“玉檀师姑,是思玉不懂事,拒绝了眉山萧来的婚约请求。”
玉檀揉了揉霍思玉的小脑袋,安抚道:“没事,不用自责,这件事说来还是我的不对。我本意并非让你嫁予他,只能答应给他一个与你相处机会,没想到这次上山竟然要与你立下婚约,这我不能容忍的事情。这次算他走的及时,不然我都要请他下山的。眉山与江南的关系不会就此断裂,他做不了主的。”
霍思玉点点头,仰头看向玉檀,问道:“当真?”
玉檀微微一笑,“师姑莫非还会骗你不成?”
霍思玉嘻嘻一下笑,长舒一口气,躺在了玉檀怀中。这一刻,真的无比放松。
玉檀瞧了一眼李文赋。
这次多亏了他,倘若不是他说动了虞瑾,恐怕那婚约,还是要继续履行下去。
江南剑池日益衰败,她真的不能眼睁睁江南剑池断了传承,不能看着江南剑池被除名。
玉檀轻轻推开霍思玉,擦了擦她的泪痕,轻声道:“快去练剑吧。”
霍思玉点点头,“听师姑的。”
山筠看向李文赋,喊道:“你随我进山,还有虞姑娘也跟着,你要开始尝试御剑三十三了。”
三人听闻,朝山中走去。
待离开剑坪远些后,李文赋问道:“是不是要带我去取回我娘留给我的剑法了?”
山筠点点头,“算是如此吧,宗主已经在后山等候你了,你直接去就行。记住千万不要惹宗主生气,她对李家,并无善意。”
“那虞瑾呢?”
李文赋早就做好这一路不会容易的准备,故而问道虞瑾剑法如何传授。在他心里,虞瑾甚至比那剑法还要重要。
太阿剑内尚有剑魂,当他入九品剑修时,会传授自己一招剑法。
已经足够了。
山筠腰间佩剑出鞘,在虞瑾身边,有磅礴剑意凭空而生,在她脚下,出现阵法图一般的模样。
继而有百剑升空。
百剑齐鸣。
“七品剑修习剑阵,虞姑娘大抵可以学习如何蓄养剑意了。八品剑修江湖御实剑,七品剑修则是御虚剑,讲究剑意。境界越往,手中有剑与无剑便没了差别。你所听闻的有剑法御千剑,御万剑而过都是讲究气势的手段,其实只御一剑,与万剑之威没甚差别。”
李文赋眼睁睁看着那百柄虚剑消散在天地间,在虞瑾脚下的剑阵消失不见,称赞道:“这是好活,就是不知本公子何时才能达到这等境界。”
山筠瞥了一眼李文赋,“专心练剑即可,你爹给你浸泡了武当的药材,不止是疏通了经脉。你往后,会发现好处的。”
李文赋点点头,朝着山巅走出。
那里是江南剑池巍峨大殿。
山筠则是领着虞瑾来到了后山一处瀑布旁,湖底内,有剑上万柄。江南剑池所筑之剑,全在这里了。
山筠说道:“尝试性的御剑,看能御出多少来。”
虞瑾点点头,双指并拢,双眸紧紧的盯着湖内。
湖内有剑松动。
破水而出。
不过一剑而已。
那些剑,仿佛插在了湖底石头上一般,御一剑而出都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小姜子见到这一幕,不由的往后退了退。
虞姐姐这用力御剑的模样,很让人害怕啊,万一一个用力过猛,可就要伤到她了。
又是一剑而出,如此反复。本是可御剑二十七的虞瑾,不过才御剑十八,就已是大汗淋漓,坐地不起了。
山筠看着眼前的十八剑,一掌又将其拍回了湖底内。
“已经很不错了,寻常剑修在这地方御剑,且不说御剑破石的难度极大。光是这湖底的二十万柄剑所产生的剑意,就已经心生畏惧了,能御剑平常十之又三水准就可以了,但是你却御剑了十八,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虞瑾微微低眉,“师姑过誉了。”
山筠摇摇头,“实话实话,武道一途,最为讲究实话实说。但我有一点很奇怪,你的剑气为何是白色,不是青色?难道是当初剑修入品操之过急,没有好好沉淀?”
虞瑾轻轻一笑,“这就不方便言说了,我的白色剑气不弱于青色剑气的。”
山筠想了想,倒也对。
只要没耽误这天分就好。
“这几日我给你拿些讲解剑阵的书来,你御剑之余好好看看,等你能够从湖底御剑三十三后,就可以传授你剑阵了。”
虞瑾急忙起身,抱拳道:“多谢师姑!”
山筠微微一笑,“你都是以江南剑池弟子的身份参加武举了,我能不全力教你吗。更何况你还是和文赋一同来的,若是师妹知晓了,定然会让我更加用心。”
虞瑾一时间竟然没理解这师妹究竟说的是何人。
玲珑心思的小姜子已经开始偷笑起来,同赋哥哥一同上山,这是要将虞瑾当江南剑池的媳妇的看待了。
第十章 取剑法
虞瑾瞧着小姜子的傻笑,准没好事,不知又想到那里去了。一把揪住了小姜子的耳朵,当她丢去瀑布后。
“我御剑,你就在此地练拳。什么时候一拳可以将瀑布打散,再离开这里。”
小姜子立刻显出一幅愁容,再看看自己的小拳头,甚是无奈。
虞姐姐就会逮着她一个小女孩欺负。
有本事去欺负赋哥哥啊。
哼!
......
那座巍峨建筑前,屋檐下挂有一柄木剑!
似乎是四大剑池的传统。
“江南剑池”四字的模样极为显眼。
李文赋拾阶而上,左手一直握着太阿剑的剑柄。
那扇红漆木门。
进去之后,便是剑池宗主颜仪常居之地。
起初他是准备轻轻敲门,但到了那扇木门前,索性是一把推开,忽而有剑意朝他袭来。
将李文赋轰出门去。
他暗骂了一声,再次推门,不免又是被掀翻在地。
第三次推门。
他御着太阿剑在身前,才算勉勉强强的抵挡住那些剑意,得以进殿。
可是大殿内却是空无一人,除了一些简单的装饰外,并无其他外物。
李文赋深呼一口气,喊道:“西京李文赋,来江南剑池求见宗主一面,还请宗主将我娘遗物交还予我!”
无人回应。
李文赋端正了身子,又道:“听说剑池宗主乃是一位深明大义之人,不会无缘无故刁难后辈,没想到今日一见名不副实。”
大殿内。
在屏风之后,江南剑池宗主颜仪缓缓走出,冷哼一声,“实力不怎么样,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
李文赋见状,顿时拱拳道:“晚辈见过剑池宗主,还请宗主将我娘遗物交还给我。”
颜仪答非所问。
“是李绍远那老家伙让你来江南剑池的?”
李文赋微微蹙眉,但还是点头答应道:“我拔出了太阿剑,没理由再当一个纨绔子弟,这剑是要练的,这仇也是要报的。”
颜仪诧异一声,“你拿什么报仇,李绍远告知你娘死的真相了?”
“不曾。”
“那你如何报仇?”
李文赋答道:“当务之急,先练好剑,来年武举将嵩山剑池踩在脚下。我娘是身陨在那里,躲不了干系。”
“倒是有几分魄力,不像你爹。”颜仪哼道。
“倘若我说你娘的死因不全是嵩山剑池所为,还有其他人作祟,你如何作想?”
李文赋轻笑一声,拉来一旁的椅子,干脆坐在了上面,没把自己当个外人。
“宗主所言,不就是大周皇室。那太子殿下在西京三番五次对我刺杀,没理由为了一柄把不出剑的对我出手。他们想要依靠这柄先祖佩剑去边关立军功更是笑话一桩,大周天子不会容许皇子去边关的。”
颜仪眯眼道:“所以你的猜测是?”
“当年我娘的事情,有大周皇室的参与。当年大周的几位将军奉命整顿大周江湖,殊不知,我娘就是一位江湖散修,还是上三境,不可能轻易放过,故潜在里,也是要收编的对象之一。当年我爹娘不知为何会分散开来,但是分散之后,我娘就死在了嵩山剑池,这件事很蹊跷。”
颜仪眸光如炬,不断的打量起李文赋。
能想到这一层,这真的是那个西京最纨绔的败家子?
本来她是想着若李家不准备报仇,这辈子断然不会再与李家来往,她徒儿的仇,自然由她去报。
但是在两月前,听闻李文赋忽然拔出了太阿剑,事情有了转机。
在这位掌管江南剑池近四十载的老人看来,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李绍远不报仇,不愿与大周朝堂撕破脸皮。
但他儿子可以。
剑修尚未入品,便会御剑,更是胜过一位九品剑修,讲太子府门前遣散,将西京城武官耍的团团转。
这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打大周朝堂的脸面。
不过,她喜欢。
这会间,颜仪一脸严肃的神色,终于变的缓和起来。
“你性格随你娘,相貌也向,真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似李绍远那个老匹夫。”
李文赋微微一愣,诧异道:“宗主,你不是对李家没个好脸色吗?怎么这会间变得如此...”
“如此什么?”
“如此和善了,像是一位亲人一般。”
颜仪笑道:“我是不接待李家,但是对你是个例外,你终究还是素儿的儿子,就是我江南剑池的人。”
李文赋这会间迷糊的厉害,问道:“那为何对外宣称不接待李家,这些年,我爹不止送过一封书信来江南剑池,全部被拒收了。”
颜仪叹了口气,“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倘若李家与江南剑池来往密切,必定会引得朝廷猜忌。互不往来的,对双方都好。那些书信其实在中途就被你那山筠师姑截下,在山门前拒收,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罢了。”
李文赋恍然大悟。
对大周朝堂而言,江南剑池对他娘亲的死心有怨恨,故一直敌对嵩山剑池。
江湖势力不结党,甚至还有反目成仇的意味,这是大周朝堂乐于见到的。
但是倘若李家和剑池来往密切,朝廷心虚,在其中必定会大力阻拦。他要来江南剑池的事情早在一月前便是传来。
而四大剑池要变为三大剑池的事情也是近日间传出来的。
这就很令人浮想联翩了。
朝堂此举,刻意的再对江南剑池下手,同时也是对李家的一个警醒。
反应极为迅速。
这是说明了,他娘的死,不止与嵩山剑池有关。
李文赋问道:“那几封书信之中,我爹说的什么?他莫非就一直没想过报仇的事情?”
颜仪摇摇头,“这些年,一直让我不要轻举妄动,等他查明事情真相再说。但是这事一连搁着数年,大周边境漠北数年侵犯,他无暇顾及,只至今日,还是没有查清究竟是何人所为。”
“我会接过我爹的担子,查清这件事的。”
李文赋攥紧了双拳,咬牙道。
颜仪点点头,“我相信你。你娘留给你的剑法秘籍,是时候给你了。”
李文赋起身,跟随颜仪出屋而去。
江南剑池后山。
有一处石碑。
李文赋刚是见到,双眼便是通红起来,那石碑上,清清楚楚的刻有他娘亲的名字。
十年了。
他没有来过江南剑池一趟。
李文赋双膝跪地,刹时间哭出声来。
颜仪见到这一幕亦是不好受,轻声道:“素儿,我带文赋来见你了,这当年留下的剑法秘籍,有了用武之地。”
颜仪轻轻一抬手,在这处地界,忽然是升起一处剑阵,论其中纹理精妙复杂程度,远胜过山筠先前所展示的那剑阵。
这处剑阵中,剑意更为浓厚。
太阿剑轻轻颤动,李文赋想极力镇压住,可终究是无可奈何,按耐不住。
太阿剑升空而去,与千柄虚剑齐鸣,以太阿剑为首。
李文赋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这或许就是太阿剑的真正归宿。
他所能使出的太阿剑的能力,远不及太阿剑真正的玄妙之处。
太阿剑应当有更广阔的天地。
颜仪称赞道:“太阿剑不愧为神剑,千剑认首,你好好练剑,绝对不能重蹈你娘亲的旧事,即便大周朝堂想要再次整顿江湖,依旧对你没有办法。”
李文赋点点头,“我会努力练剑的。”
千柄虚剑所指,一直飞往了江南剑池的山巅处,带回了一方檀木盒子,缓缓落到了李文赋身前。
颜仪轻声道:“我在此地设下剑阵,就是担心旁人扰了素儿的清净,同时也是在保护这方檀木盒,这是素儿留给你的绝世剑法,不可让旁人盗窃了去。”
第十一章 剑修九品,青色剑气!
李文赋双手的颤抖的接过檀木盒,一直不忍的打开。这是娘亲留给他的剑法,就连他爹都不知晓是什么。
仿佛这要这盒子还未打开。
娘亲就一直在。
李文赋问道:“这里面剑法秘籍宗主莫非就没看过?这么好的剑法,当给江南剑池弟子研习才是,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这般境地。”
颜仪满意一笑。
这时候想的还是江南剑池,非是他自己。
素儿,果真生了一位好儿子啊。
颜仪解释道:“你看看就知晓了,剑谱中的剑法秘籍有两本,你娘留给你了一本,还有一本,应是给你媳妇的。剑池内没有男子,故而一直私藏这着。这檀木盒子你娘很早就准备了,之后一直放在江南剑池,倘若不是你从小就没练武的天赋,经脉闭塞,你早就拿到了。”
李文赋摇摇头,“现在拿到也算一件好事。我娘的事情既然有大周朝堂参与其中,若这些年我不是个纨绔子弟,李家不会安稳。”
颜仪不置可否。
她其实更希望李文赋从小就开始练剑。
“宗门内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你在这陪你娘一会。以后没事多来看看,这些人这就我们三人陪你娘唠叨,她见到你,会很开心的。”
李文赋此刻近乎是含着泪答应。
跪倒在坟前。
这位在西京城人逍遥惯的年轻人,脸上只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的年轻人在此刻。
竟然变是泣不成声起来。
他是西京最大的纨绔,可是,也是西京城没了娘亲的公子。
李家,好似在十年前,就是残破不堪的。
每年年关,家家户户喜庆的厉害。但是李府,除了那彰显家底的大红灯笼,李府也是一点年味都无。
冷清的厉害。
李文赋紧闭了双眸,抱住那块石碑。
就好似抱住她娘亲一般。
太阿剑出鞘,立在李文赋身边,好似是感受了李文赋伤痛一般,依靠在李文赋的身边。
一人一剑一碑。
这天底下,莫非还有比这更加悲伤的场景?
江南的雪,七零八落。
不知为何在这一年,竟然是格外厚重,地面上覆满了厚厚一层。以往家家户户还是清扫门前雪,今年下个不停,也就没去清扫。
闭门不出。
在剑坪上练剑的江南剑池弟子望着飘落在肩的鹅毛大雪,不再挥剑,剑坪变雪坪,开始嬉闹起来。
玉檀见到这一幕,罕见的没有阻抗。
任由这一群不过年芳二十的女子在雪地里玩闹。
上了剑池,便没有一天安稳日子,每日都在练剑,即便是到了年关,也不曾有休憩的日子。
她们也会累。
玉檀随手一抓,便是有一柄冰剑立在了雪坪上。
“剑不化,便可一直休息。”她说完这句后,朝山内走去。
雪坪上女子无不欢心雀跃。
难得有清闲时光。
霍思玉望向山内的方向,这场雪,来得很不寻常。
后山瀑布,藏剑二十万的湖边。
小姜子在一棵常青树下提来了一座小火炉,小女孩没有再练拳,实在是冷清的厉害。
这大雪纷飞的,那瀑布好似冰锤。
每一拳轰出,都能疼她好一会,便不想练拳了,紧靠着火炉暖着身子。
虞瑾还在湖边御剑。
半日功夫,最好的一次不过才御剑十九,再练下去,又只能御剑十七,十六的,很费力。
小姜子看着那袭青衣道:“虞姐姐,不如休息一会。反正日子还长,不用很着急的。”
虞瑾咬着牙御起最后一剑。
这会是二十剑了。
她气喘吁吁的走到火炉旁,双手放在火炉上,已经被冻的通红,没有丝毫知觉。
小姜子心疼的捂住虞瑾那双手,气愤道:“虞姐姐不许这么拼命了,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不爱惜自己身体就去练剑了,小姜子会很心疼。”
虞瑾微微一笑,“虞姐姐知道了,小姜子也长大了,会心疼你虞姐姐了。”
小姜子扭过头去,噘嘴道:“分明一直都很心疼。”
虞瑾痴愣了一下,嘴角现出一抹弧度。
这样的日子,貌似还挺好。
不知李文赋去讨要白衣剑仙留给他的剑法秘籍如何了,现在是何情况,但愿顺利就好。
后山处。
石碑前。
李文赋好似做了梦,梦见李家一家子团聚,还有虞瑾和小姜子,其乐融融的。
没有在西京城,就是一处寻常的院子里。
份外温馨。
李文赋看着怀中的檀木盒,哽咽道:“娘,文赋绝不辜负你留下来的剑法,会为你报仇啊。”
他打开檀木盒,有两本小册子完好无损的放在里面。
写有“形意剑法”四个大字。
李文赋恍然,在西京城中,他爹给他的剑法,莫不就是这个,不过当时只有前两册。
此刻在这檀木盒内的。
完整无缺。
他爹手里的那份,是残本。
形意剑法四个大字下,还写有一行小字。
“许玉所著。”
李文赋微拧眉头,随后大惊失色,许玉,就是当世仅存的那位,剑法高出天际的绝世剑仙!
武当老二。
原来她娘留给他的剑法,竟然是那位的剑法。
顷刻间,李文赋又是失声痛哭起来,娘亲为了他,真的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为他弄来了这样的一份剑法秘籍。
可怜天下父母心。
要给子女留下最好的。
李文赋又看着那份女子习剑的剑谱,同样是形意剑法,是一位叫做虞弦的女子所著。
这位,应当就是许玉的红颜。
李文赋有所听闻,亦是一位女子剑仙。
这一小方檀木盒,两本剑法秘籍,若是流传出去,必然是可以引得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存在。
倘若江南剑池用这两本秘籍换个剑池安稳,怕是早就不是剑池中排名末尾的存在。
李文赋默念一声,“多谢剑池这些年的保管,我李文赋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之人,江南剑池绝对不会衰败下去的。”
他放下檀木盒。
迎着后山大雪,太阿剑出鞘。
非是御剑,而是握在了手中。
“娘,你儿练剑这么时日,该给你看一看剑法如何了。”
李文赋闭上双眸,一脚踏出,半蹲身子,太阿剑横在身前,剑法十三式,第一式。
“抽!”
地面上,像是被抽出一道雪痕一般,有剑气生出,一分为二。
是为白色剑气。
再次挥剑。
继续挥剑。
剑法十三式在李文赋手中完整的练习的完毕。
睁眼。
他大笑一声,“嵩山剑池,你且看本公子这一剑如何!大周朝廷,你且看本公子值不值得太阿剑否!”
李文赋一跃而起。
三丈高。
一剑挥出。
在他身下,四面八方,有剑意生出,剑气生出。
正在飘落的鹅毛大雪,皆是附着在那剑气之上,好似一张伞面。
李文赋听得一声碎裂。
有青光破伞而出。
周围枯瘦树木枝条,皆是在三丈高处被拦腰斩断,一片狼藉。
青色剑气,有所小成。
李文赋稳稳落地,心中惊骇不已,这一剑之威,竟然有这般实力。全身气速汇聚在左臂上,源源不断的朝太阿剑涌去。
又一剑挥去。
天边赫然出现一道炫丽的青色光芒。
久久不曾消散。
若不是因为大雪纷飞,这一剑,指定都要教山下人看见了。
挥出这一剑后,李文赋浑身的气力被太阿剑抽干,瘫坐在地。果然如他所料,他自己境界越好高,太阿剑便越强。
这次晋升到剑修九品,很要的印证了这一点。
这柄神剑,已经逐渐彰显它的野心了。
他李文赋日后绝不能是一位平庸剑修,他要很厉害,强大到可以为娘亲报仇。
下山而去。
除夕这天,有人入剑修九品,青色剑气!
第十二章 赠剑法
李文赋挥出的那一剑,山下人不知,但是山上人却是尽收眼底。
宗主颜仪领着两位剑池师姑望着停留在天边许久的剑气,轻声道:“他剑修入品了,是青色剑气。这还没学许玉的剑法,就有这样的实力,这小子,日后前途坦荡。”
山筠笑道:“文赋有师妹练剑天赋,给他一点时间,兴许真能成就上三境的剑修。来年武举,若是他能成为八品剑修,争个前十不是问题。玉檀师妹,这下你可不能再欺负文赋,宗主都认可他了,亏你还是阮素的师妹,文赋算你半个侄儿,好好对他。”
玉檀冷哼一声。
她还是对李家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阮素师姐,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就看上李绍远那家伙了,如今这幅垂垂老矣的模样,当年也不是很英俊啊。
“他想得到我的认可,除非他能让虞瑾嫁给他,让虞瑾成为江南剑池的人,我才满意。”
山筠噗呲一笑,缠着宗主颜仪说道:“瞧瞧师妹,口是心非了。这话里莫不是已经将文赋视为剑池的人了。”
山筠慎重道:“师姐理解你的心情,想要让剑池壮大,虞瑾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但也要循序渐进,以她那要强的性子,文赋境界不高于她,怕是看不上。”
玉檀拧眉道:“他天赋不会有那么差吧。”
倘若李文赋一直追不上,那虞瑾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不行,这小子我得我多叮嘱一点,以后我每日陪他练剑,我就不信了,他境界提不上去。”
说着,玉檀有即刻就有动手的模样。
山筠大为惊骇,这么猴急啊。
那文赋有的受了,这位师妹脾气可算一个暴躁,讲究一个挨打练武的法子。
即便是霍思玉,身上亦是有不少剑伤残留的痕迹。不过细细说来,这样确实是提高境界的最高方式。
颜仪将玉檀叫住,埋怨道:“你们能想到这一层,莫非我这个老太婆就想不到?那青衣女子姓虞,还不够明显?素儿留给文赋的剑法秘籍,就是那两人的习剑的心得。”
山筠小心的试探问道:“姓虞,莫不是虞弦?”
颜仪点点头,“正是许玉和虞弦。”
山筠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说江湖散修怎会有虞瑾这种天赋,原来得到了那位气运。这样看来,文赋还真的捡到宝了,有这样的一位女子在身边。大周未来,又要出一对许玉虞弦,近十年的江湖,又精彩起来了。”
颜仪感慨道:“眼下就看文赋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玉檀急忙说道:“不行,我得去告诉他,赶紧把那本女子秘籍送给虞瑾,得让虞瑾记得文赋得好。”
这下任凭颜仪如何拦都是拦不住了。
那处瀑布边上。
虞瑾看着天边出现的一抹异样,笑了笑,揉了揉小姜子的小脑袋,“你那赋哥哥,剑修入品了,还是青色剑气,不同寻常。”
小姜子一喜,“真的?我就知道赋哥哥一定可以,青色剑气,是不是要比虞姐姐厉害一点了。”
虞瑾“呸”的一声,“就他,一辈子都追不上我的,先学会御剑再说。”
这很口是心非了。
不过数月时间,李文赋从不知如何握剑,到现在竟然挥出了青色剑气。
在这世上,那里找这等惊艳绝尘之辈。
虽说他剑修入品的时间很晚很晚,她相信,他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名上三境的剑修的。
只要他一心练剑!
但是虞瑾又看得出来,李文赋大抵不会如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想为他娘亲报仇,想要搅翻的大周江湖,一剑将大周朝廷捅出一个窟窿。
他还是位读书人。
他不可能一心一意的练剑。
倘若他闭关个二十年,一品剑修,指日可待。
虞瑾起身,伸了伸懒腰喊道:“他李文赋都能挥出青色剑气了,我虞瑾岂能落后于他,该练剑了。”
她深呼一口气。
望向湖底数万铁剑,默念道:“剑起!”
不断有剑条破水而出,齐聚在她的身旁。
小姜子大惊失色,虞姐姐,这是不甘心啊。她能感受到,虞瑾身边的剑意又浓厚了一些,她细细数着。
这会间有二十四柄剑了。
她亦是起身,攥紧了双拳,那她亦是不可懈怠。
在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拍手叫绝声,两人回首望去,正是李文赋缓缓走来。
入剑修九品之后,貌似又俊俏了几分。
李文赋拱手笑道:“虞姑娘剑仙风采十足啊,在下佩服的厉害。”
虞瑾瞥了一眼,将铁剑送回湖底去,“李公子剑修入品,说话方式都大不一样的了,怎么,过来炫耀你的青色剑气?”
李文赋摇摇头,没有再往前一步,很怕虞瑾误会。
“这我那敢啊,虞姑娘一直都是本公子的半个师父,不可对师父不敬重的。”
虞瑾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小姜子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这两人又打情骂俏的意味,嘻嘻一笑,扯了扯虞瑾的衣角,小声道:“虞姐姐,我总觉得赋哥哥话里有话。”
“哦?”
虞瑾看向李文赋,“我家小姜子说你话里有话,还不如实招来,逼我问剑就不好了。”
李文赋急忙摆手,瞪了一眼小姜子。
这不是出卖他了嘛。
他轻咳一声,“其实弟子不必不如师的。”
“好啊,你还想境界高过我后,朝我问剑是吧。”虞瑾怒道,青色软剑剑出,挥向李文赋。
“你有这个想法,看来本姑娘就只好先行朝你问剑了,省得以后没有机会。”
李文赋恍慌忙闪躲,急道:“我来不是为了这事,本公子又一份大礼相赠。”
“什么大礼?”
虞瑾仍然不停手。
“虞弦之名,你可曾听说?”
虞瑾听到这两字,恍惚了片刻。
虞弦!
正是她那半个师父心仪之人,亦是她是师娘。同李文赋娘亲一般,亦是一位女子剑仙。
虞瑾收了剑,质问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李文赋从怀内递去一本剑法秘籍,“你看看这个,是不是虞弦剑仙的剑法心得。”
虞瑾犹豫的接过。
这世上,莫非还有当年师娘写下的剑法?
李文赋将两人领到火炉旁,“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应该是真的,我这里还有一本许玉的剑法心得。”
李文赋又从怀中拿出一本剑法秘籍来,交到了虞瑾手中。
虞瑾不太相信,接过秘籍时,双手都在不断的颤抖。这么多年了,师娘早已身陨,师父不见踪影。
起初她还抱有一丝侥幸。
她以为师父会在暗中保护自己,可是没有,西京城北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师父没有出现。
一想到的这里,虞瑾就是忍不住的落泪。
为什么,师父要不辞而别,一连这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即便她们原来的那个家已经支离破碎。
为什么,就不能回来看看。
小姜子看向那两本秘籍,轻声问道:“虞姐姐,许叔叔他,一定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虞瑾含着泪点头答应。
“一定会回来的!”
李文赋不知如何安慰,移动了位置,与虞瑾坐在同一侧,依靠在大树边上。
“至少还有剑法传承在,我相信许玉终有回来的一天,虞弦的剑法若能一直传承下去,也很好了。”
虞瑾抬头问道:“你是怎么察觉出我和许玉师父有关系的。”
李文赋笑道一声,看向了小姜子,“她告诉的。”
虞瑾疑惑的看去。
小姜子呸的一声,“我没有,分明是赋哥哥自己猜出来的。”
李文赋无奈耸耸肩,“你在马车上听闻武当许玉,那反应,猜不出来就奇怪了。”
第十三章 江南好,最好是剑池
李文赋哑然一笑,“先看看吧,看这剑法适不适合你。”
虞瑾点点头,先是翻开许玉谱写的剑法秘籍,翻看一会后递到了李文赋手中。
“这本适合你一些,剑法凌冽,若想要全部学会,你还得学会武当符剑,不过那是七品后才考虑的事情,不用着急。”
李文赋似懂非懂,武当符剑,又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稀罕玩意。
“那另一本呢。”
虞瑾没有回答,深呼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本残破的剑法秘籍,翻开前面寥寥数页,尽是些东倒歪斜的字迹,还有不忍直视的图画。
李文赋噗呲一笑,没太忍住。
“你平日就是按照这个练剑的?”
虞瑾轻嗯一声,“许玉师父只在我面前挥过这几个招式,只能记下这么一点。”
李文赋沉默良久,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虞瑾就按照这个练剑,这般年纪,能练出一个剑修八品,御剑二十七来,这天姿,着实恐怖。
不亚于从书中读出一个儒圣了。
他已经不相信这是气运所致,而是虞瑾本就聪慧,专心刻苦练剑的成果。
他很不喜欢将今世之人的不凡之处,全部归结到前人的气运身上。莫非就一定要抬高前人,瞧不起现在?
这个世道,是越来越好才对。
虞瑾翻开虞弦所记载下的剑法心意,一一对照,赫然间发现,自己那本残缺的剑法。
竟然是和虞弦的这剑法。
一模一样。
完整无缺的记载前一式的内容。
虞瑾翻页的手再一次停住,双手捂住脸庞,失声痛哭。
这不知是这日第多少次了。
原来师父在师娘走后,并非是她想的那般,整日昏昏沉沉的度日,而是在醉熏之后,舞着师娘的剑法。
师父是在想念师娘!
原来师父早就在潜移默化的教自己的练剑了,而且还是师娘的剑法,她被捡回家的那日,她就已经被取好了名字。
她也姓虞。
师父想让她一辈子安稳,但是又不想她像师娘那般,中了计谋,最终逃不掉一个身陨的下场。
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传授自己的剑法。
倘若自己看不出,一辈子兴许能够安稳,但是就枉费师父一片苦心了。
她相信,师父还是想自己练剑的。
虞瑾轻声问道:“这两本剑法,都是你娘亲给你的?”
李文赋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我娘这么厉害,竟然认识这两位上三境的剑修。”
虞瑾摇摇头,“一点也不奇怪,你娘也是上三境的剑修,兴许三人还是好友呢,不然说不动许玉师父记录下习剑心得的。”
李文赋应道:“那既然有这两本剑法秘籍在,就不能辜负了我娘的一片期许,终有一日,我会为我娘报仇的。”
虞瑾攥紧了手中秘籍,她也要找到师父啊。
当年两位女子剑仙的事情,和嵩山,和大周朝堂脱不了干系的,她也报仇的。
“练剑很久了,我歇息一会。”
虞瑾靠在了树边,闭目养神。
李文赋亦是如此,太阿剑抽干了他全身的气数,此刻再挥剑亦是不可能,歇息一阵,再练剑。
小姜子瞧着两人舒坦模样,自己躺在了两人中间,安稳睡去。
有虞姐姐和赋哥哥在身边,挺好的。
姗姗来迟的玉檀见到这一幕,轻轻的离去。
这小子,还不赖嘛。
两小手就快牵到一起了,抓紧一些,赶紧将虞瑾娶来剑池,届时,全剑池的人替你俩办事。
那才叫一个喜庆。
......
今日三十一,天色早早的落幕,似乎是想让百姓早早吃上一顿团年饭,好好过一顿除夕之夜。
夜间,大雪很和时宜的没有继续飘落。
江南剑池的红灯笼全部被点亮,衬得好一份喜庆的氛围。
剑坪上,点燃了篝火。
剑池内所有人都是聚齐在此地,自然包括宗主还有两位师姑,吃完晚宴后,就在此地玩乐尽兴。
李文赋从自己院中搬来了好些烟火,御剑升空,在天空中引爆好一阵炫丽的光彩。
霍思玉不甘示弱。
谁说九品剑修就不会御剑了,御九剑之下还是可以的。
她借来五柄铁剑,亦是升空而去,点亮了好大一片的区域,剑池内弟子无不拍手叫绝,纷纷称赞还是霍师姐厉害一些。
李文赋摆出一幅苦脸道:“慢些用,这都是用军中火药制成的,我只从西京带了一点过来,用完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霍思玉“呸”的一声,“差点信了你的鬼话,你想要弄来一些还不是手到擒来,担心我抢了你的风头就直说。”
李文赋讪讪一笑,往后退去。
这剑池的女子,不好糊弄啊。
“只管尽兴玩乐,其实我院中还有很多呢。”
李文赋丢下这一句后,跑去了虞瑾身边,问道:“怎么独自在这?不喜欢这种氛围啊。”
“不是。”虞瑾摇摇头,胳膊撑在双膝上,双手撑着腮帮子说道:“只是许久没有见到这般喜庆,不知怎么融合其中。”
李文赋听闻,坐在了虞瑾身边,轻声问道:“想家了?”
虞瑾不否认,点点头,“有一点。”
李文赋指了指身后,“你若是愿意,剑池,还有西京李府,都可以是你的家。这个世上,有人间温情,你现在又不是独自一人,不是还有本公子在你以身边?”
虞瑾扭过头去,心中触动了些许,但一瞧见李文赋那张脸庞,哼道:“一个九品剑修,也好意思说大话。”
李文赋无奈啊。
青色剑气的九品剑修还不够啊。
那他没辙了。
想糊弄她站在江南剑池,站在李家这边,任重而道远啊。
“哎,怎么不见小姜子的身影?”
虞瑾指了指另一边,“和几位剑修姐姐玩烟火呢,这小妮子也是没心没肺,自从认识你之后,就一直站在你那边,这会间也是不管我这个虞姐姐。”
李文赋大笑一声,“我替你喊回来。”
“小姜子!”他大喊一声,小女孩立刻回眸,放完手中最后一串烟花之后,跑向虞瑾这边。
“看吧,他还是在意你的。”
虞瑾一脸笑意,这才差不多。
小姜子径直跑到李文赋身前,喊了一声“赋哥哥”。
李文赋呆滞住,貌似情况不太对劲啊,此刻腰间已经传来的一阵痛楚,虞瑾两指用力,李文赋脸色异常难看。
小姜子嘻嘻一笑,“差点忘了,虞姐姐也好啊。”
虞瑾嗯道一声,“找你赋哥哥玩就可以了。”
小姜子扑倒在李文赋怀中,看着不断升空的烟火,指着说道:“我也想去天上玩一玩。”
“这...”李文赋眉头这会是真拧成了倒八字,御剑带人上天,这谁能做到啊,反正他是不行。
那虞瑾呢?
李文赋看向虞瑾,“那个,你能吗?”
小姜子一脸期待。
虞瑾犹豫了会,这貌似和御书册上山有些区别。
“有点难,怕是不行。”
“啊。”小姜子顿时泄了气,她很想上天来着。
李文赋想了想,跑去山筠师姑身边,说明了来意,惹得山筠一阵皱眉。
“下不为例了。”
李文赋自然是欣然允诺,领着小姜子走到了山筠身前。
山筠御剑而起,稳稳的拖住小姜子升空而去,忽然间她大叫一阵,“糟糕,忘了带烟火上来了。”
李文赋一抚额头。
“虞瑾平日里是怎么照顾这小妮子的。”
他无奈,只得御剑而起,送些烟火上去。
小姜子稳稳接住后,玩的不亦乐乎,天空中又是燃起一片烟火,照亮了整个江南剑池。
如此,方才年味十足啊。
江南好,最好是剑池。
第十四章 传授太阿剑法
霍思玉悄然走到了李文赋身边,一幅扭捏的模样。
李文赋误以为她是也要放烟火玩玩了,索性大方的递出一把。
岂料人家霍思玉压根是不接受的,轻轻跺脚,“那个,谢谢你啊。”
李文赋坦然一笑,“这不叫事,那萧来之流我看着都不舒服。依照本公子爱管闲事的性子,即便你不说,我还是要出手的。”
霍思玉一愣,微微蹙眉,这家伙,是不是想太多了。
要谢也是要谢人家虞姑娘吧。
自作多情了喂。
李文赋显然也是有些不理解,问道:“额,那你为何要谢我。”
霍思玉看着剑坪喜庆的氛围,认真道:“剑池许多年没有出现这幅情景了,以往过年都是严肃的厉害,每日练剑不可懈怠的,即便是大年初一,也只有半日时间可以歇息。你一来,宗主,还有师姑脸上都挂满了笑意,听说你白日剑修入品了,很不错。”
李文赋乐道:“兴许本公子就是这样一个惹人喜欢的男子,无论到了何处,总能改变一二。”
霍思玉立刻阴沉着脸来。
臭不要脸的。
不过刚改观一点,又开始说大话,一个劲的在女子面前吹嘘,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什么萧来之流,我看他就是。
霍思玉气愤的离开。
李文赋不知所措,尴尬的愣在原地。
山筠搁的远,没听见两人说什么,约莫能看出是李文赋惹霍思玉不高兴了。
她笑道:“这两人一天两回的拌嘴,文赋在西京城不是一向以纨绔著称,怎么还会惹姑娘家不高兴,这种不是应该深得女子芳心吗?”
玉檀拧起眉头,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这小子剑没练成,媳妇也没捞到,真不知道二十年都干嘛了。他若是胆敢祸害霍思玉,我让他半身不遂。身边有一个虞瑾还不知足,还想沾花惹草的。”
山筠掩嘴一笑,“某人这是在乎起自己得意门生来了。”
“那可不。”玉檀望向霍思玉,“这姑娘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能不爱惜吗。”
山筠白了一眼,“那你还将人家推了出去,要嫁给眉山那小子,你是怎么想的。”
玉檀一时语塞,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我错了,一时糊涂,没想好。以后他眉山剑池再敢来要人,我第一个出剑!”
江南剑池的传承是很重要,但若是为了传承,去牺牲宗门内女子的话,这样的得以保留的传承,其实不要也罢。
山筠笑道:“还好你自己相通了,不然我这个做师姐的都要教训你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玉檀点点头,“我也回去。”
她喊道一声,“李文赋,明日一早来去后山瀑布,我亲自教你练剑。”
李文赋听闻,不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位教自己的练剑,日子没法过了。
山筠走后,小姜子自然不能御剑,乖乖的站在李文赋身边,揉了揉眼眶,“有些困了呢。”
“那我们回院里,喊上你虞姐姐一起。”
小姜子满心欢喜的答应,拉着虞瑾一同回到了院中。三人再无任何交谈,各自回房。
李文赋有千本秘籍抄录,虞瑾有她师娘的剑法看,小姜子尚需理解如何出拳才是最好。
各自在用心研习着。
很好很好。
这一夜,李文赋睡的极为踏实。在江南剑池寻到了他娘亲的踪迹,更是得到了两本绝世剑法秘籍。
有事情可做了。
来年武举是第一要事,除此之外,还要上武当一趟,在去往嵩山剑池,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明白。
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
李文赋沉睡而去。
好似大梦了一场,在梦中,他又见到了第一次拔出太阿剑的场景,站在白云之上,有一位中年男子长发飘飘,站立在他的身前。
男子率先回首,笑道:“又见面了。”
李文赋恍然间苏醒过来,这不是在梦中,而是在剑里。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极有可能是太阿剑曾经的一位主人!
他赶紧作揖道:“前辈!”
中年男子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东宿就好。我曾经对你说过,当你剑修入品时,我会传授给你一道剑法。”
李文赋点点头,“东宿前辈确实说过。”
在这九天之上,名为东宿的中年男子手中,太阿剑凭空的出现在他的手中。
“你入剑修九品,讲究剑气对敌,我便教你剑气如何使用。看到了!”
李文赋点点头,目不转睛。
东宿握紧了太阿剑,有阵阵青色剑光附着在太阿剑剑身之上,他随意挥出一剑,便是一道青色涟泛出。
但是按照常理而言,一道剑气挥出之后,想到再次散发出一道剑气,需要重新在剑身凝聚剑气。
但东宿在挥出一道后,立刻又是挥出了第二道。
在李文赋看来,两道剑气交叉挥出,在他身侧的云彩顷刻间消散,了无踪迹。
这威力,远比一道剑气厉害多了。
李文赋急迫的问道:“前辈是如何做到的?”
东宿将太阿剑丢给了李文赋,说道:“不过就是简单调动气数的法子,在你挥剑时,提前将全身气数聚集到你握剑的手臂上。一剑还未刚出时,第二道剑气就已经做好的蓄势待发的准备。”
李文赋照做。
太阿剑上泛起青色光芒,他一剑挥出,想到挥出第二道剑气时,明显感觉后继无力。
第二次挥剑只是个空架子,并未有任何剑气散出。
东宿也不打趣李文赋,而是接过太阿剑,认真道:“世间高手相互搏斗,除了自身境界高低,剑法高下之外,还有对换气使用的讲究。换气并非说是憋气与呼气,实则是对气数的运用。好比世俗一位将军的调兵遣将,多面受敌时,根据双方兵种,数量的考虑去安排出战的军队选择,放才能伤亡最小的赢下一场战事。”
“接连挥出两道剑气,三道剑气,或是更多道剑气,需要你安排得当。我观之你经脉较之前见面,宽阔了许久,只是境界不足,最多可一连挥出三道剑气。不过即便如此,你在同境之间,已经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李文赋听闻,向往不已。
东宿再次挥剑,这次是三道剑气一连挥出,最后三道剑气合而为一,一声炸响。
由不得李文赋不瞠目结舌。
这是他从未见到的使用剑气的方式,即便是虞瑾,也是极快的凝聚的出数道剑气,一层一层叠加而出。
虽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虞瑾接连挥出的剑气,其威力终究还是由那最后一道剑气说了算。
并非东宿这般,三道剑气叠加的威力。
李文赋有些了然,这招讲究是就是一个对气数的运用,生生不息,再前一道剑气挥出时,第二道的气数实则已经是蓄势待发了。
犹如剑在弦上一般。
关于气数如何运用,其实并非是区分青白剑气的要素,甚至在下三境之中,近乎是运用的不到。
一味的讲究气数浓郁即可。
这就是可御一剑,与御剑三十三的区别。
当气数积淀到一定程度时,自然就会破境,青白剑气之分,无非就是气数是否纯粹,有无杂质。
武当那些药材,很快的帮助李文赋剔除经脉气数中杂质,这才有如今两月入品,而且还是青色剑气。
至于虞瑾。
李文赋很怀疑,她的剑气是超脱青白两种之外的剑气,即是自己所见之景。
可世间有白色光景的绝世好地?
也就只有那五岳山巅了。
莫非虞瑾曾经去过那里?得找个机会问明白。
第十五章 以心御剑
九天之上,东宿又演示了几招剑法,李文赋牢牢记在心中,日后多加练习即可。
挥出三道剑气有些困难,但是两道剑气应该不难。
他再握起太阿剑时,东宿便没了身影。他很奇怪,这位究竟是何人,是不是太阿剑前任剑主也不清楚,下次见到,也要问个明白。
身边的场景渐渐消散,李文赋再睁眼时,窗外已经透进了一抹亮光。
晨起练剑。
兴许是太阿剑许久没被拔出的缘故,每当李文赋全力挥剑时,气数消耗的极快。
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掌握连挥剑气的精髓,只得作罢。
虞瑾推开房门,见李文赋早已在院内练剑,难得见他这么勤快啊。
“今儿个过新年,不准备好好休息啊,这可不像你纨绔公子哥性子,竟然肯吃苦了。”
李文赋呼出一口浊气,“逍遥了这么多年,不能一直享乐,该到了要偿还的日子。山筠师姑喊我们去练剑了,你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虞瑾点点头,走去小姜子的房间,将那赖床的小妮子喊醒。
小姜子还是一幅惺忪着眼的模样。
竟然还有起床气。
虞瑾轻咳一声,“你再不起床,你赋哥哥就要去后山瀑布了,不等你了。”
小姜子听闻,立刻起身,穿好了衣裳。
虞瑾已然是见怪不怪。
反正在她眼里,是没有自己这个虞姐姐的,只有赋哥哥。
真不知道李文赋究竟那里好了。
除了家世,容貌,有那么点练剑天赋在,还有点文采。
虞瑾算了算,貌似全天下的男子,能比得上李文赋的,还真没有多少了。
这还真是不少大家闺秀的梦中良人啊。
虞瑾越想越气,“呸”的一声,不过是投得个好胎罢了,没甚可炫耀的。
三人来到了后山。
剑池的两位师姑教习剑,小姜子爬到瀑布内,不断朝瀑布轰拳而出,昨日了下大雪,山顶上不时有冰锤随之而下。
小姜子打的生疼。
她没有叫喊,微微蹙眉后,擦干了拳头的血迹,再次出拳。
若是说李文赋要抄书十万册,那她就是要出拳十万下,甚至还不止。经过西京城北一夜后,小姜子已经是明白过来,这世间道理,还是拳头嘴硬。
她不能成为拖油瓶了。
虞瑾继续从湖底内御剑,山筠观看着,不免也是讲授了一些关于气数的如何运用。
趁早的接触到一些,其实有好处。
虞瑾平日御剑讲究两指处发力,其实有所局限,将气数从指尖迸发而出,御几剑的自然极为顺畅,但是御多剑时,则会显得力不从心。
听闻山筠的一番解释,虞瑾亦是感觉极有道理,索性问道:“那听师姑的意思,是让我转变御剑的方式。”
山筠点点头,“确实如此。从现在起,你要用心去御剑,随心所欲的御剑,方才是成为一名大剑修的前提。若我没猜错,你的剑法是学的那位虞弦剑仙,当年她的风采,或许说,当年三人的风采,都是以心御剑!”
虞瑾细细琢磨,点了点头。
剑修御剑讲究随心所欲,现在的她,该做出改变了。
“还请师姑教我。”
“这是自然。”
山筠颔首一笑,虞瑾这幅求学、虚心的模样,她欢喜的不得了。
山筠两指发力,有青色剑气从两指间散出,顷刻间,湖面底下,有不下百剑破水而出。
“将全身气数汇聚在指尖之上,合适御剑少许,其实还是小打小闹,若是身后有敌人来袭,难免观察不到。”
虞瑾点点头。
她亦是发现了这种情况,她的剑,只能在身前流转。
山筠放回天空的中百剑,转为以心御剑,在这瞬间,有一股磅礴的剑意袭来,将虞瑾震的退后了两步。
在山筠周围,这次百剑的分布并未是漂浮在身前,而是悬山筠的四面八方。
虞瑾有所明悟。
山筠解释道:“剑修手中剑,并非只是简单对敌利器,更是洞悉事物的依仗。但凡周围出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你都会有所感受,这便是以心御剑。”
虞瑾向往不已。
山筠笑道:“你来试一试。”
虞瑾点点头,走到了湖边,试着将全身气数汇聚到心间。
湖面上一阵颤动,散出阵阵波纹,涟漪从虞瑾脚下渐起。忽而有一剑出水,继而第二剑出水。
李文赋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他并未见到虞瑾有御剑的动作,但是那些剑就是悬在虞瑾周围,可以为她所用。
乖乖,他和虞瑾之间的差距,貌似越来越大了啊。
虞瑾精疲力竭之时,在她身边悬剑有十一!
山筠微微一笑,称赞道:“已经很不错了,就这样练下去,半月间,足以御剑三十三,就可以传授给你剑法了。”
虞瑾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师姑。”
山筠摇摇头,“不用谢的,你是文赋带来的人,而且武举还要替江南剑池出战,那能不全力传授啊。”
说着,她一手贴上了虞瑾后背。
本是精疲力竭的虞瑾顿时感觉经脉中有一道暖流袭来,全身无比的放松。她不由的呼出口气,江南剑池待她如此之好,今年武举,不能让剑池失望啊。
这天,大年初一。
大周天子改了国号,不再是阳朔,而是呈祥一年。
山筠将自身气数缓缓传入虞瑾体内,这是一桩极为耗费自身气数的活,世间武学大家多不愿意如此。
一是两人境界有别。
境界高的那位再传递之时需将自身气数不断的在体内调和,稀释到境界低的那人所能承受的地步。
这玄机就在这调和之中,倘若气数并未完全传递,那么自身气数则会截然不同的呈现的两种状态,不利于今后修行。
气数一说,本就只能由高到低。
而接收的那位,自身境界不足,极有可能承受不住磅礴的气数涌进体内,极有可能损伤经脉。
两人兴许都会因此受到损害。
但是虞瑾不一样。
山筠听李文赋说过,她亦是接受过药浴的人,早就洗精伐髓过,故她的经脉走势极为顺畅。
只要她掌握好分寸,两人都可无碍。
山筠轻轻收手,轻声道:“看来我预估的还是少了一些,你方才恢复了全身七成气数,下次我可多传递一些。”
虞瑾不知如何答谢。
抱拳之后,开始练剑。
意随心中,这处瀑布山间,再次微微颤鸣起来。
李文赋看着,身后忽然有一股极大的力道传来,一阵生疼,玉檀御剑,朝他系来。
他惨叫一声,扶腰走到了树边,疼痛难忍道:“我说玉檀师姑,出剑之前能不能说一声,你这样很容易死人的。”
玉檀冷哼一声,“死了最好,太阿剑由你这样的人拔出,真是瞎了眼。”
李文赋一阵无奈。
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啊,太阿剑选择了他,这有何办法。
他嬉笑着问道:“怎么个练剑法子,是不是也要像虞瑾那样,以心御剑。我既然都练成青色剑气了,九品之中,御个三剑没什么问题吧。”
玉檀笑脸盈盈,“你可以试试。”
李文赋大喜,轻咳一声,走出了湖边,看着湖底数不清的铁剑密密麻麻,一脚踏出。
不忘喝道一声,“剑起!”
在他脚下,果真有了一丝颤动,湖面有涟漪生出。
他惊骇不已,莫非自己还真的千古奇才,刚练成青色剑气,这会间就会御剑了?
期待之下,果真有一剑破水而出。
“成了!”
可是那一剑却不是悬在他的身边,而是朝虞瑾飞去。任凭李文赋如何御剑,都没有一丝回来的念头。
莫非。
这剑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