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少林寺与幼稚园
编故事太累,咱也不会。
那就写写曾经的往事吧!
这人年纪大了,总爱回忆。
于是我点上一支烟,开始回忆从前……
像我这样打小就聪明的人,竟也记不住六岁之前的事情。
可能,六岁之前的小孩,还只是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没关系,不要紧,我知道六岁之前,我很快乐就行了。
在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我度过了我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我那白墙黑瓦的老屋院子里,有一块光滑的青石板,是老爸从河里搬过来给老妈洗衣服用的,不洗衣服的时候,就是我和小伙伴们写作业的课桌。
当然那时候我还没上学,所以青石板还没沦为课桌。
那天我正趴在青石板上玩儿,隔壁嗓门很大的占飞他妈提着一篮子衣服过来借青石板洗衣服,将我赶了下来,一边还逗我:“二娃,该去上幼儿园了啊!”
“我不上幼儿园,我要去少林寺!”我说。
那时候老李的《少林寺》风靡全国,大人小孩都很喜欢深受影响,我自不例外。
我妈笑着说:“好,那就去少林寺。”
我对此深信不疑,直到那天我妈将我带到了幼稚园的门口,我看里面全是小孩并没有光头……梦想破灭了,我使出小孩子特有的绝招,就地一个驴打滚,没注意到旁边就是个烂泥坑,这一滚我就滚到了泥坑里,立马跟裹了面粉鸡蛋液的地瓜块似的,就差下锅拔丝了。
幼儿园唯一的女教师同时也是幼儿园园长的王月见了摇头:“这娃儿看起来白白净净老老实实的,竟如此之倔强?”
那时候的幼师跟现在的幼师是不一样的,当然,我不愿意上幼儿园并不是因为那时候的幼师跟现在的幼师不一样。
就算现在的幼师穿得再短扭得再厉害,又怎会对那时小小的我有吸引力呢?只会对我爸有吸引力。
我想要的不是少林寺,而是自由。
自由,才是对大人小孩都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东西,几千年来的起义抗争革命变法,无不为了这俩字。
我抗争过两次,每次我妈将我送到幼儿园,我就偷偷顺着小路先她一步跑回了家。
她看着家门口小小的我,很是惊讶,然后又狠狠心将我送回幼稚园。
我最终臣服于命运了。
那一年我应该六岁,我妈也才三十岁左右,还很年轻,很漂亮。
想不到现在我自己的老婆也三十多了,但看起来并不年轻。
为了哄我上学平时我妈特意用省吃俭用省下的钱买了两辆那时候很贵的四驱车给我玩。结果我拿到幼稚园才玩了一次就从课桌上摔下去摔坏了,还有一辆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第二天我隔壁的绿剑也被送来幼稚园了,我总算不那么孤单。
2.大队长的骄傲与哀嚎
那时候的民风还很淳朴,虽然没有天眼监控,但家人们对我们都很放心,所以送了我们两次带我们认识路之后,就让我们自己走着去上幼稚园,走着回家了。
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阡陌小路,当然旁边也有一条大的公路,但是公路还没铺上水泥,尘土飞扬的,所以我们基本爱走小路。
小路旁有水田和旱地,春天的时候水田里到处是奶茶珍珠般的蛙卵,二三月就开满了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到了夏天,蒲公英缀满小路,老是会有四脚蛇窜来窜去,我们也不怕,还总拿脚踩它们的尾巴;秋天的时候到处都是柚子橘子随手可摘,早晨粗大的狗尾巴草挂满露珠,雾蒙蒙的时候,小小的我们就已经走在上学路上了;冬天……冬天该放假了!
唯一很不爽的就是小路上住着一户人家,里面有个疯子,看到我们老是追我们,总是将我们吓得哇哇大哭,有一回绿剑被追上了,情急之下报出了他哥哥的名字。疯子显然是不认识他哥哥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放过了绿剑。
又一回我被追上了,情急之下我也报出了绿剑他哥的名字,但这回疯子却没放过我,把我帽子抢去丢在了地上。我都怀疑他是装疯。
这么多年被疯子追下来,倒也锻炼了我们跑步的速度。
过了几天,比我们小一岁的小伙伴海鱼也加入了我们的幼稚园小队,从此我们三人开始结伴上学。
海鱼这家伙有个怪癖,总爱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然后抿着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且很爱撒慌,加入我们小队的第一天,路上遇见一块煤,他张口就来:“这个拿回家放几天,就会变成吸铁石。”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绿剑居然信了,吭哧吭哧地将这一大块比他脑袋还大的煤块搬回了家,弄得浑身黑不溜秋的挨了一顿打。
在煤变成磁铁之前就被绿剑他爸妈扔了,所以他一直不清楚,煤,到底能不能变成磁铁。
绿剑挨了打之后,决定在小队中树立威信,就提议说要当小队队长。
我和海鱼一致表示无所谓,你想当就当吧!
于是绿剑高高兴兴地当上了我们三人小队的队长。
这天放学走在路上,是秋天,我看见路旁的坡上长了几只马兜铃,黄黄的很是诱人,但坡挺高摘不到,于是我对绿剑说:“队长,我想要那个……”
“队长,我也要!”海鱼也说。
这一声声“队长”喊得绿剑心里喜滋滋的一下子就迷失了自我,自豪感和身为队长的责任感zer一下就起来了。他捋起袖子,还学着大人的模样往手心啐了两口痰,搓了搓就往坡上爬去……
我和海鱼仰头看着,为他喊加油。
过了好一会儿,绿剑摘了两只果子回来了,他的手上都是刺和被刺出的鲜血,衣服也被刮破了好几处,但他神色淡定,像个凯旋的大英雄般将果子递给我和海鱼。
有一说一,队长就是不一般,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当晚,从绿剑家里传来了他凄厉的哭叫,我捧着饭碗那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得多吃了两口。
3.冬天是极好的
冬天来临的时候,天空飘下了第一片雪花。
我爸从外面打工回来了,带回来几只香蕉几只苹果。
我在我们那小房间里只要一闻到苹果香蕉的味,就知道老爸回来了。
但老爸挺凶,总是黑着个脸——长大后我才发现,他的脸是被晒黑的。
我爸抱着我,说送我去上幼稚园,刚走到绿剑家门口,天空就飘下了雪花,我爸看了看说:“下雪了,今天不去上学了。”
听了此话,我开心极了,觉得下雪真好,从此特别喜欢冬天,特别渴望下雪。
绿剑他爸一听,对绿剑说:“二娃不去上学了,那我们也不去了。”
绿剑也很开心,扭头跑到我家跟我套近乎,毕竟这个不用上学的机会是我赐予给他的。他说要升我做副队长,跟他一起管着海鱼。
但是我想想做队长还要冒着被刺扎的危险去摘马兜铃,就拒绝了,毕竟我打小就聪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会做。
又想到他靠着队长的名号骗了我好几只香蕉和鸡蛋,于是我赶紧回屋将香蕉苹果都藏了起来。
走到院子听到绿剑大呼小叫的,原来他在后山山坡上发现了一个洞,他觉得可能有宝藏,让我伸手进去掏掏。
这家伙学精了。
我一看那洞,这不是我家藏地瓜种的洞吗?只是今年还没开始藏,所以洞没封口。
我从家里拿了张凳子,踩上去往里一瞅,黑咕隆咚的,隐隐约约看着里面似乎有只圆滚滚的小皮球。
“里面有只皮球。”我说。
“是吗?让我康康!”听到有皮球,绿剑眼睛都亮了,一把将我挤下凳子,自己站了上去,探头一看,应该也看到了。似乎是生怕我抢先一步拿到皮球,他这次都不往手心啐唾沫了,直接伸手进去就抓!
但听“吱”的一声,从里面窜出只大老鼠,冲着绿剑的面门就过去了,在他脸上一蹬,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绿剑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幸好板凳不高,没摔出事,但也将他吓得够呛。
我爬上凳子,见那“球”还在,又仔细看了看确定里面没老鼠了,这才伸手抓了“球”出来,没想到一“球”都是老鼠!
只不过是小老鼠,粉粉嫩嫩的,倒也不可怕,还挺可爱。
原来这球是只老鼠窝。
绿剑提议将这窝小老鼠养起来,他就地拾了几块板砖围成个圈,将几只小老鼠丢了进去,这时他妈喊他回家吃晚饭,他便将圈用砖头盖上,说声明天再来看就跑了。
第二天那窝小老鼠就全冻死了。
没有老鼠玩,绿剑就将他奶奶家的鹅给抱了过来,让我也抓一只我家的鸭子。我俩将鸭子和鹅抱上青石板,分别按住它俩的头学着电影里的样强行给它们拜了堂。后来才知道这鸭子和鹅都是母的。
毕竟公鸭和公鹅都凶,会咬人。
海鱼就是因为冲着公鹅尿尿才被咬住了小伙伴,我一度怀疑他老爱捂那儿的习惯是被鹅咬了导致的。
4.小学伊始
大概上了两年幼稚园后,我以为就不用再上学了,没想到被告之居然还要上小学!
小学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上幼稚园的地方是个比我们村稍大点的村,叫原上,因为比较大,后来又从那村的山上发现了蜡石矿,所以就先富了起来,房子也多了起来,逐渐就变成了个小镇。
小镇上是有个小学的,但是大概因为小镇突然由村到镇暴富的缘故,所以小学的入学门槛也跟着提升了起来。
老爸老妈带我去问,说我年纪还达不到入学标准,得再等一年才可以上一年级。
老爸说:“那就再等一年吧!”
这意味着我可以多玩一年,多一年的自由了!那时候我觉得我爸真是明智。
然而我还没开心几天,就发现绿剑突然消失了。
我妈一问,原来是跑到另一个村的学校去读小学了。那个村叫禾村,跟原上是两个方向的,我们村叫见山,就夹在禾村和原上之间。
本来我们村也是有个老私塾的,我姐小学就是在那读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废弃了。
这天正好周末,绿剑不上学,我妈也不知道那小学具体在哪个位置,正好禾村我小姑姑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老扁——那时候他也估计小学的样子,所以该叫小扁,但我大姑姑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哥外号也叫老扁,为了区分,就一个叫大老扁,一个叫小老扁——小老扁跑过来玩。我妈就让他带我们去禾村小学报个名。
“我又不在那读书。”小老扁显得很不情愿。
禾村小学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两个年级共两个班,所以小老扁那时候的确是在别处上小学。
但最终他还是很不情愿地领着我们过去了。
也是曲曲折折的山路,路两旁很多坟墓,老阴森了,原上的那条路两旁虽然也有坟墓,可跟这条路一比可少多了。
当然我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害怕。
小老扁领着我们走了好久,终于停下来,指着不远处迎风飘扬的红旗说:“就那了,你们自己过去吧!”然后迫不及待地就跑掉了。
然后我就在那上小学了。
缴费那天是我爸带着我去的,他指着禾村小学仅有的三位老师中的一位说:“这是我们村的吴老师。”
后来我终于明白禾村小学为啥只有一二年级两个班了,因为这几位老师的水平也就到一二年级,再高了他们就教不了了。
他们应该都算是业余兼职教师吧!读过小学识得几个字的,就能来教我们,我们的课程也很简单,语文数学体育还有音乐,音乐是一位会拉二胡的老师教的。他们的主业都是种地,我们会经常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看到老师们挑着粪桶去浇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因为老师们的水平有限,所以禾村小学只能上到二年级。
这是个破烂的由村子里的公社改成的学校,印象里教室门口总是落满了蝙蝠屎。传说这学校原本是一处墓地——事实上我们从小到大上过的学校没有一处不是墓地——当初挖跳远的沙坑还挖出过人骨,经常闹阿飘,有个守夜的老师夜晚看见一个哭泣的女人在梳头,转过身来没有脸,吓得高烧不退一病不起。
我也的确不喜欢这个学校,不管它闹不闹阿飘。
5.蹭饭蹭水果
上幼稚园的时候中午饭都是在幼稚园吃的,但是小学就没这待遇了。
我和绿剑是离小学最远的,中午回去吃饭根本来不及。绿剑他姑姑是在禾村的,于是中午他就在他姑姑家吃了。
我妈一想,我姑姑也在禾村,就试着让我也去姑姑家吃午饭。
第一次去姑姑家,姑姑很热情。饭正好做好,她招呼我可以吃饭了,便拿了两只碗去厨房盛饭。我看着桌上,是一盘我不怎么吃的焖土豆块,但很香,我也很饿了,看姑姑还没出来,就偷偷抓了一块塞到嘴里,刚嚼了两下,姑姑就端着两碗饭出来了。我赶紧狠狠咽下土豆块,噎得眼泪都出来了。
姑姑或许以为我很感动,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开心地笑着,拍拍我的脑袋:“乖!吃,不要跟姑姑客气。”
吃完饭,姑姑又拿出了一只苹果给我。我终于不再忐忑了,觉得在姑姑家吃饭比在家吃饭好,还有饭后水果吃。
在自己家,只有老爸打工回来才能吃上一两回水果,大多是苹果,梨,还有香蕉。
我如获至宝地捧着苹果,跑到学校,发现安静得很。校园里的几棵比旗杆还高的柏树随风摇摆,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令整个校园显得寂静凉爽,却又有些阴森。
我一阵紧张,以为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是不允许在课堂上吃东西的。我怕苹果被没收了,赶紧啃了两口,看着手中苹果,犹豫再三,狠狠心,很是不舍地把苹果往松柏树下的草丛里一丢,走进教室一看,竟然空无一人!才发现是我来早了。姑姑家离得学校近,第一次这么早来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又走出教室,看了看地上的半只苹果,捡起来拍掉上面的尘土栢叶继续吃。
后面我时不时地就去姑姑家蹭饭吃,每一次姑姑都会给我一只苹果。终于有一天,我吃饱了饭坐在板凳上等了半天,姑姑也没拿苹果给我,我正不知所措,姑姑估计猜到了我的心思,说:“今天没有苹果了哦,都给你军军哥哥带到学校吃了。”
“哦。”我红着脸慢慢起身,走出门外,像做贼一样飞也似地跑了。
后面无论如何我都不愿去姑姑家吃饭了。
妈妈就取了爸爸的大号饭盒,早上的时候给我炒一份蛋炒饭带着到学校,等到中午饭点,打开饭盒,蛋炒饭还是温热的。同学们看我吃得这么香,纷纷跑回家跟爸妈说要求带饭。
这算是我第一次引领了潮流。
在禾村上学没几天我就又挨打了。
“向前看!”体育老师吹了吹口哨,让我们排好队伍准备回家。
我以为向前看就是向上看,所以把头仰得很高,看见了蓝蓝的天空,上面一群鸟飞过,我很怕它们拉屎下来,所以头虽然依旧仰着,但赶紧把嘴巴闭上了。
其他同学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二年级的大队长走过来,大叫道:“安静,再不安静我扁你!”声音果然小了许多。
喊叫的大队长是隔壁村的隔壁村的一个外号叫作“大建”的家伙,当时我一看,心里对他就有几分畏惧。
事实证明,大部分小时候又皮又坏的小孩,长大了也坏——倘若中间没有人将他教育好没有将他及时调整过来的话。
大建长大之后,小到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大到敲诈勒索嫖赌卖粉,无恶不作。正所谓正邪不两立!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终于跟他起了一场大冲突……这是后话。
6.从小被人追
我们排着队,整整齐齐地往家里走,一开始队伍还很整齐,离得学校远了,大家就开始闹哄着乱了起来,大建也不管事,自己就先玩起来了。他一玩,我们也跟着闹……只记得有两个小孩先斗了起来,一个叫杜子俊的小孩斗不过另一个,急了眼,抓起地上的一坨还热乎的牛粪就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那小孩一见秒怂,撒丫子就跑,杜子俊手上就一直抓着一坨牛粪在后头紧追不舍,手中抓的俨然不是牛粪,而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蛋。把我们给逗的,如今想来,依然忍俊不禁。
我之所以记得杜子俊而不记得令一个小孩,是因为长大一点之后杜子俊老是跑到我们村找我钓鱼,因为我怕他急了也拿牛粪丢我,所以每次都从了他,相处久了,觉得他这人还是挺实在挺不错的。
我老老实实排在队伍之中,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撞在邻村的一个叫兵兵的人身上,这一撞,将他撞进了水稻田中,整个人都裹了一层烂泥,将人家刚种下去的稻秧压倒一大片。
兵兵大怒,满脸的杀气,我一见大事不好,也吓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兵兵在泥地里挣扎着,一时半会没能爬起来,我还想着伸手去拉他,想着兴许他会原谅我而不打我。
我手还没伸过去,绿剑就喊了:“二娃快跑!”
他这么一喊我就慌了神,撒丫子就跑了,兵兵更是恼羞成怒,这时候也从稻田里爬了出来,挂着一身烂泥就来追我,他的凉鞋裹满烂泥,跑不快,自然没能追上。
第二天放了学,我和绿剑有说有笑地走着,队伍里没有看见兵兵,心里还暗自庆幸。因为我们家住得远,走过几个村子之后,整支队伍就只剩我和绿剑两人了,正开心着呢!看见兵兵和他姐凶神恶煞地从道路旁的草丛里钻了出来,恶狠狠地看着我。
绿剑一见大事不妙,哗啦就跑没了影。
我一见也妄图冲过去,却被他俩抓住按倒在地,然后一个劲地把我往旁边一条挺深挺高的水沟里推,吓得我哇哇大哭,死死抓着地面。推了半天最终没将我推下去,估计他们也怕了,踢了我两脚就逃走了。
我惊魂未定,一个人在路上哭哭啼啼哭了个够,总算把眼泪收住了才敢往家走。
那时候爸爸在鹭岛火车上打工搬煤,我也不敢跟妈妈讲,怕她担心。
妈妈在厨房里做午饭,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闷闷不乐,听见我家的小猫小白叫了两声,循声看去,就见它雪白的身躯上挂着油腻腻湿淋淋的几根面条,一摸还是热的,不用猜,一定是绿剑干的!定然是因为他家的大黄猫跟我家小白抢母猫,他为之出气。
我心里不快,又因为打不过绿剑,所以不敢过去给小白出气。
晚上妈妈靠着床头在纳鞋底,我躺在妈妈的怀里,睡得很香……
“这孩子,怎么一直说胡话呢?”耳畔响起妈妈熟悉的声音,我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妈妈在一旁收拾房间,见我醒了,说:“起床吃早饭了,吃了早饭上学去。”
我不想上学,怕又被人打,就说:“妈妈我发烧了。”
妈妈用手在我额头一摸,说:“没发烧啊!乖,去上学吧!”
我吃了妈妈煮的柴鸡蛋,不情愿地背起书包上学去了,绿剑已经先一步去了,没人与我结伴同行。
走到一片果树林里,四周都雾蒙蒙的,树枝间的蜘蛛网上挂满了露水。我把书包一丢,就跑树林里玩了起来,拿根树枝在地里刨坑就刨了一上午,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关键周围都是坟地,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肚子饿了,平时这时候我就该放学回家吃饭了,但是今天我逃学,所以不敢回家。
就这样担惊受怕地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听见妈妈在喊我,我赶紧躲到梯田下面,听见妈妈的脚步声就在头顶上的小路上急促响起,还有绿剑妈妈的声音。
妈妈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该不会被拐了吧?都怪我,他今天早上说头晕,我就不该让他去上学的。”
绿剑妈妈一个劲安慰:“别担心别担心,先去学校问问。”
过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妈妈又焦急地跑了回来,在学校当然没找到我,学校老师也肯定说我没有去上学,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电话村里就只有首富五爷爷一家有,自然通讯不是那么方便。
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几次,妈妈发动了全村的人来寻找。
我听见村里的大奶奶对妈妈说:“等下找到了他,可别打他,跟他好好说。”
我知道再这么躲下去不行了,不能让妈妈这么担心,肚子又实在太饿,可又不敢出去。想了想,就捡起地上的小书包,等他们都走远之后,跑到一块比较显眼的空地上,在一棵树下坐着晒太阳,坐了没一会儿,就看到我小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喵喵大叫着,似乎在惊喜地大喊:“在这儿呢!找着啦!”
只记得妈妈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她跑过来抱住我,只说了一句话:“乖,饿坏了吧!妈妈做了蛋炒饭。”
那一天,我吃得很饱。
7.疯狂的我们
我一直有说,打小我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年级的作业对聪明的我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每天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我趁着其他同学都在打扫卫生,就偷偷拿了书本跑到教室后面,趴在一块石头上写家庭作业。
等他们打扫完集合排队的时候,我基本把家庭作业都写完了。
所以我爸妈一直都很骄傲地说我写作业从来不用他们监督。
我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做完作业的我就守在家里那台13寸的黑白电视机前等着准时收看五点半的大风车,而此时不出意外的话,绿剑家就会传来他的嚷叫:“我要看大风车!”
“作业做完才能看!”
“二娃都在看,我听到他家的电视响!”
“二娃作业做好了,你作业做好了吗?”
“我不管我就要看!”
“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呃……啊——”
……
五一劳动节,原上我五叔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弟浮涛来找我玩,虽说是我堂弟,也只比我小了一岁,但却比我胖多了,所以我打不过他。
彼时的浮涛还总挂着清鼻涕,他说:“二娃,隔壁村有个男的骂我,我们一起去扁他!”
我随手抓起一根棍子,跟着他开开心心地沿路跑过去,跑到公路上,看到吴老师撅着屁股在水田里插秧,于是就喊了一声吴老师。
说起吴老师也挺可怜,他有个儿子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然后就成疯子了,经常穿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在村里转悠,浮涛见了他就拿石头丢他,我也学着丢,有一次一块大石头整砸中了疯子的后背,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充满愧疚。
吴老师抬头见了我,也很开心,说:“二娃,快,帮我把那些秧苗给我递过来。”
我看了看,田埂上一堆的秧苗,这得递到啥时候?便说了声:“老师我没空,我要去扁人。”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第二天到学校,做作业的时候,我央求吴老师帮忙削铅笔,吴老师说:“叫你帮忙递秧你都不帮,还叫我帮你削铅笔?”
“你不帮我削,我就回去告诉我爸爸。”我说。
吴老师绽放出笑容,拿起我的铅笔说:“老师不记仇!”
……
某天跟着我妈去我表舅家玩,才发现原来二年级有个挺拽的大哥李敬竟是我表舅的儿子,我的表哥!
血浓于水啊!可把我激动坏了,这下在学校有人罩了不用怕被追着跑了!当下就把我被兵兵揍的事情告诉了我的表哥李敬。
李敬听了,也是义愤填膺。开学第一天就把兵兵拉到角落K了一顿。
兵兵哭着去找了学校二年级的另一位大哥,他的邻居——大建!
但大建跟兵兵毕竟只是邻居关系,不像我和我的表哥,血溶于水,义不容辞。
于是在兵兵送上了两颗糖果五毛钱之后,大建终于答应出手。
那天放学后,我的表哥李敬和大建在长满紫云英的稻田里滚作一团……
……
一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
天气渐渐变热,水稻田里路旁的水沟里都冒出了一坨坨珍珠般的青蛙卵,我知道暑假快要来了,我很开心,还以为只要再坚持一个学期,读完二年级就可以不用读书,可以一直疯玩了。
大概其他同学也跟我一样兴奋吧!课间的时候都在疯玩。
我看见刘齐路同学嘴里叼了根烂树棍,跪在地上爬行,另一个忘了名字的同学坐在他身上,嘴上还不停喊“驾”。刘齐路那条本来就烂的裤子,磨得更脏更烂了。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他们实在是太疯狂了,我不可能跪在地上爬,也不会坐在另一个同学身上让他爬,我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融入如此变态的他们……
8.小学生时代
一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暑假,我们领了暑假作业,还有一本《小学生时代》。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小学生时代》这种刊物,我很喜欢看。我很庆幸我所在的省份有这样的刊物,因为好多省份都没有。跟别的省份的小孩比起来,我们是很幸运很幸福的。
依然排着队伍回家,走过一段路之后,李敬和他的朋友们都到家了,队伍里只剩了我,绿剑,兵兵,还有大建。
这时候大建突然叫住我和绿剑,露出了他凶恶的面目。
他一定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欺负我们了,所以得好好把握机会。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说:“手伸出来,一人打两下!”
我知道跑不掉,也不想求他,乖乖伸出手,大建狠狠地在我手掌抽打了两下——他是真的狠!
所以打那时候我知道,人之初,有人性本善,比如我;有人性本恶,比如大建。
他这种狠劲,和以欺负弱小为乐的心理,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儿该有的。
手掌钻心地疼,但我坚强地忍着,没有哭。
绿剑却害怕了,缩着手,蹲在地上,苦苦哀求大建不要打他。
大建无动于衷。他的走狗兵兵上前硬将绿剑的手扯了出来。大建手中的木棍狠狠挥下,“啪!啪!”第二下的时候,木棍断成了两截,绿剑疼地汪汪大哭起来。
“这次就饶了你们!”大建扔掉木棍,和兵兵撒腿跑了。
回到家的时候,绿剑才发现那本《小学生时代》被他弄丢了,想来应该是挨打的时候丢在地上的。
不过他无所谓,他不爱看书。
我爱看,如果是我丢的,我肯定跑回去寻找。
爸妈在房间看电视,我也没跟爸妈说挨打的事情,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翻看起《小学生时代》。
姐姐也放假了,但不在家,要么去打猪草了,要么去找村里的娟娟跳皮筋了。
至今我对当时看的《小学生时代》里的一篇漫画印象深刻,画的是一个小光头,掏鸟窝抓鱼儿无恶不作,跟我们的童年一样。小光头去抓小蝌蚪,结果被小蝌蚪给挑衅了,气得他大叫一声“我来也”蹦入水中,结果差点儿溺水。
这算是我最早接触的“小学生防溺水宣传”,但我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不明白,那个“我来也”的“也”字,到底是啥意思,我总觉得后面应该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的。
直到后来上了四年级还是五年级,学了文言文,才知道这个“也”字就是语气助词,跟现在常说的“靠”字应该是差不多的,所以书上小光头当时说的“我来也”,翻译过来就是“我靠”,毕竟被小蝌蚪给骂了,是个人都得回骂一句的。
这本《小学生时代》我很快就读完了,然后就很无聊。
某一天我爬上阁楼,阁楼低矮昏暗,只有两个小小的窗子,窗子上还摆有两只蜂桶,勤劳的小蜜蜂们嗡嗡嗡地飞进飞出。
我一般不上阁楼,除了太昏暗之外,也怕蜜蜂蛰我。
那天心血来潮地爬上阁楼,在两只大大的谷柜上面,发现了一只苹果纸箱子。纸箱子外部画着的那只红苹果栩栩如生鲜艳欲滴,以致于我认为箱子里一定是苹果!想必是姐姐藏的,毕竟我也总干这事,将水果藏起来不给姐姐吃。
打开箱子,里面并不是苹果,而是满满的《小学生时代》!全是姐姐的。
我如获至宝。
很多个夏天,我都是躺在充了气的汽车内胎上面,在冬暖夏凉的老屋里,悠闲翻看一本又一本的《小学生时代》,耳畔,是那年的蝉鸣……
小学一年级的暑假,就这么愉快地到来了。
9.飞鸟与蝉
不看书的时候,就同绿剑海玉他们到处野。
说起来,我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了,虽然只有十几块钱。
每个夏天的清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就提着一只小篮子,拿上一根长竹竿,跟绿剑和占飞一起去找蝉蜕。
这种事海玉一般都是不参与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绿剑也很少加入。
只有占飞是最积极的。
占飞比我们大两岁,因为脑袋很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头。
找蝉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眼睛得亮,看一看哪棵树的哪片树叶底下挂着近透明的蝉蜕,找到了,就拿竹竿的尖尖,轻巧巧地一挑,蝉蜕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眼睛得盯住了,不然好不容易挑下来了,又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他们说我们拿根竹竿,不如叫丐帮吧!
我觉得叫血滴子更气派,血滴子的最初来源就是“粘竿处”,而不是后来电影小说中那种像个帽子一样的玩意儿。
大头的眼睛贼尖,总是能抢先一步发现树上的蝉蜕,甚至树丛的鸟窝、草丛中的西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每每一个夏天下来,他捡到的蝉蜕是最多的。
我是最喜欢下雨天的,尤其是夜里下雨,第二天地上保准一片蝉蜕,俯首可捡。
而雨滴落在老屋瓦片上的声音,催人入眠,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之一。
蝉蜕很轻,基本要捡上一尿素袋才能买上二十来块钱——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是这个价。
后来我小学毕业了,蝉蜕已经涨到五十多一斤了,然而我已不再捡。村里的小孩也不再像我和大头一样会去捡。
回想起来,我们是村里最后一代,拥有丰富、纯粹、快乐童年的小孩。
在我们长大之后,跳房子、跳皮筋、丢沙包、警察抓贼、地雷爆炸等等游戏悉数失传。
唯一留下的,怕是只有躲猫猫……好像小孩子生来就会玩躲猫猫,不需要别人教。
那时候小霸王还没有入侵我们的生活。
所以早上寻完蝉蜕回来,先美美地喝上一碗热粥,吃上一只自家的柴鸡蛋,就开始做暑假作业,做完暑假作业,就拿个用洗衣粉袋子做的网兜去捉知了。
村道旁种满了枣树,都是有主的,大爷家两棵,二爷家两棵;村道旁的枣树下,也造了好几个旱厕,也都是有主的,五爷家一个,六爷家一个……
除了两三户外姓之外,整个村都是同姓同族,从大爷到七爷共六支血脉,我爷爷排行老三。
可能是由于旱厕的缘故,树上结的枣子特别的甜。
后来,旱厕消失了,枣树也消失了。
旱厕消失了是好事,我们一点都不难过,但枣树消失了,我们都挺失落。
枣树上会有很多知了,童年的时候我们喜欢把它唤作知了;长大后,我们喜欢称之为,蝉。
比如说,那年夏天,抓住了一只蝉,以为抓住了一整个夏天。
比如说,飞鸟与蝉……
10.坏小孩
晚上的时候,热爱打野的大头左手一只桶右手一只钳子又来喊我去夹泥鳅。
我跟他去过几次,但总是夹不到,还老是遇到蛇,而大头却总能满载而归,所以我不太想去。
大头苦口婆心:“二娃你就陪我一块去吧!我一个人有点怕怕呀!大不了,这次你再夹不到,我分一半给你!”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就提上桶抓上钳子跟他一块去了。
天还未完全暗下来,但水田里的泥鳅,还是得打上手电才能看得见。
这次我学精了一点儿,跑到大头前面,来到一处水田,定睛一看依稀看见水下有一条大黄鳝!
这可是好东西啊!
我心中大喜,伸出铁钳子悄悄探向黄鳝的脖子,突然出手狠狠一夹……夹倒是夹住了,但是,怎么有点儿不对劲,今天的黄鳝,劲儿异常的大!
这时大头过来了,看一眼我手中钳子上的黄鳝,大惊失色:“这是水蛇!快丢下!”
我不太喜欢跟大头一起玩,跟他一起,总是会遇到蛇。
寻蝉蜕的时候,他拿棍子往草丛里一扒拉,就能找到一片西瓜,而我往草丛里一扒拉,就会跑出一条蛇;他抬头往树上一瞅,就能发现一只鸟窝,而我往树上一瞅,就会发现,枝桠上趴着一条蛇,吐着信子也对我瞅……
哎,也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他幸运!
最离谱的是那次去钓蛤蟆。
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养鸭子,我家也不例外。
抓蛤蟆的主要目的就是喂鸭子,这样鸭子生出的蛋会很大。次要目的,是为了我们的快乐。
钓蛤蟆跟钓鱼不同,不需要鱼钩,只需要一根棍子,一根绳子,加一小撮饵料。
我们最常用的饵料是南瓜花,或者草茎。但有的小孩觉得南瓜花不经用,几只蛤蟆一咬就没了,就得重新换。所以他们更中意另一种饵——蛤蟆腿!他们会用小刀或石片硬生生地将一只腿从活生生的青蛙身上卸下!
我干过这事,但不常干,不太下得了手。现在回头看看,有时候小孩子的残忍,真超乎想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坏小孩。
也许只不过是因为,蛤蟆在我们眼里不过是喂鸭子的食物,所以不觉得有多么残忍。
蛤蟆这玩意也挺蠢,只要我们抖动绳子,它们就会从洞里跑出来,误以为眼前跳动的是一条美味的虫子,即使是它们同伴的一条腿,它们也分辨不出,死死咬住,就是不肯松口。
青蛙要聪明很多,也不像蛤蟆那么贪婪,会试探性地伸出舌头先触碰下食物,觉得不对劲就不会再碰。但也偶有上钩者。
牛蛙石蚌就精明多了,任你抖动绳子抖得手都酸了,即使饵抖在它们嘴边身上,它们也置若罔闻纹丝不动。
那天大头又来找我去钓蛤蟆,说他家的鸭子饿得狠,呱呱叫个不停。
我本不太想去,但一看我家鸭子们也呱呱叫着,似乎也饿得不行,就提上袋子竿子跟他一块去了。
稻田里蛤蟆很多,不一会儿我们都钓了许多。
这时我们来到河边,听得河道旁的一条深渠里蛙声一片叫得很欢。
大头抹了抹口水:“这里青蛙一定多,看看能不能钓上来!”
蛤蟆只能给鸭子吃,青蛙能给自己吃,细皮嫩肉味道鲜美。
那条水渠也不是特别深,但上面长满了茅草杂树,所以看不到水渠底。
我俩将绳子垂下,手腕有节奏地抖动竿子,不一会儿,我猛觉手上一沉,是个大家伙!我心中大喜,使劲往上提竿子,竟然提不动!
“大头,快来帮我!”我喊道。
大头赶过来,帮我提动竿子,也很激动:“哇!这只青蛙小不了啊!我感觉肯定是只大石蚌!”
我俩合力使劲,终于能提动了,慢慢将绳子提出了茅草丛,然后,就看见我们绳子的末端,挂着一条黑白条纹相间的蛇!
“嘛也!”我浑身一麻手一软,丢下竿子就跑了。
大头也吓一大跳,但很快回过神来,重又伸手去提竿子,然后那蛇早就跑了。
“真可惜。”大头竟还摇头叹息。
除此之外,我有一次钓蛤蟆还摔进了稻田里,浑身裹满湿泥,将别人家的稻秧都压倒了一大片……
11.摸鱼儿
暑假总是很愉快的。
阳光总是金黄,空气总是清新,天空,总是那么的蓝。
大中午的时候,大人们习惯午睡,我们小孩子却定不下心睡觉,当然偶尔还是会睡一睡的,毕竟在凉爽的老屋席子上美美地午睡一下,也是很香的。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选择出去野。
这个时间段,整个村子都是我们的天下!
村子外边有一条小河,大中午的时候,会有很多鱼儿顺着堤坝洄游,多数是石爬子鱼。咱也不明白它们为何要洄游,而且为啥喜欢在中午的时间洄游。
我是第一个发现它们洄游规律的。
那天中午,绿剑海玉,包括大头都说困,倒头就睡,我却不困,就提着个小水桶独自来到河边,打算捡一些溪螺回去给老爸下酒,定能收获他满满的夸奖!
我站在岸边,看到好多鱼儿纷纷跳出水面,跃上堤坝的斜坡,然后逆着斜坡的水流拼命往上冲!我跑下去,很容易地就逮住了一只鱼儿,然后我还在堤坝处发现了它们用青苔打的窝,一只只好像小鸟窝一样,我想它们游上来应该是产卵的。
想想它们也不容易,主要是我抓得也不多,不够炒一盘的,就把刚抓到手的鱼儿给放了,它们很倔强,刚一入水就又拼命往上游。
第二天中午,我又偷偷一个人兴冲冲地赶往河边,想看看那些鱼儿还会不会游上来,却发现村里的杨菌已经在堤坝上了,旁边还有一只装满鱼的桶。他手里拿着一张网,等着鱼儿自己往网里跳。
见了我,杨菌冲我得意一笑。
杨菌的这种笑后来我又见过一回,记忆深刻,那是他在五爷的毛竹山上偷挖冬笋,我和绿剑准备去竹林拉屎,正瞧见他已挖了满满一大篮。
杨菌见了我们,又是回头一笑,就是这种笑,形容不出来,但就是让人很讨厌!
这家伙!
这家伙跟大头占飞同岁,他们家是村里唯一的外姓人,占飞虽然也不跟我们一个姓,但他爸是入赘的,所以不算外姓。
听说杨菌一家是从我们村对面那座山后面的村庄搬过来的,因为他们一家手脚不干净,所以被本村赶了出来,也有可能是在本村偷不着东西了,所以换个地儿偷偷。
既然他们名声在外,我着实很疑惑,为何我们村愿意收留他们,收留一家贼子?这不是妥妥的引狼入室吗?
村里人都不让自己的小孩跟杨家人玩。
杨菌他们来了我们村之后,的确搞得我们村有些鸡犬不宁。
他们家从来不种菜,也没有地,想吃啥菜,就随便找块地顺手牵羊就有菜了。
一开始我们村只是地里时不时丢失几根萝卜几棵青菜啥的,倒也没跟他们计较;后来可能杨家人整天吃素也淡出鸟来了,于是我们村开始时不时丢上一只鸡几只鸭。
我家也丢失了一只大公鸡,后来在杨菌家的后山处发现了一大堆的公鸡毛……
杨菌家白天总是屋门反锁,倒也很符合做贼的作息规律。
晚上他爸就出动了,有时候会去抓蛇,抓青蛙,抓不着的话,就去抓鸡,或者偷钱——但他还算有点分寸,虽然在我们村偷菜偷鸡,但从不偷钱。可能他也怕再次搬家吧!似乎他也算是“盗亦有道了”……
我们总能在夏天的深夜看见一束手电的光亮在田野里晃悠,那准是杨菌他爸无疑。别人虽然也会打着手电去抓青蛙抓泥鳅,但待到半夜三更的,也只有杨菌他爸了。
我们知道,第二天谁家的地里准要少上几棵菜了。
我总是在想,同样都是姓杨的,北宋的杨家满门忠烈,而我们村的杨家满门毛贼,这差得也太大了。但拿毛贼杨家跟北宋杨家相比,实在是对北宋杨家的大不敬大羞辱!
杨菌他们家怎么配?虽然杨菌总是以北宋杨家为傲,但那是他的极度不要脸,当然了,做贼的怎么可能要脸?要脸就不会做贼了。
他爸白天有时候也兼职杀猪杀狗,狠得很,身上常有血腥味,面相也凶,所以我们小孩也不爱去他家玩儿!
直到后来杨菌有了我们村第一台小霸王……果然做贼来钱快。
这次在河边见了杨菌,又见他抓了满满一桶我舍不得抓的鱼儿,我顿时不爽极了!
但忌惮于他比我大两岁,又有个做贼的屠夫老爸,也不敢跟他硬刚。
然而生命中注定的事儿,想躲是躲不掉的,第二天我就跟他干了一架。
差点儿被他淹死……
12.三要素
小学时候,村口小河的河水还很干净,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水下,石斑鱼、鳑鲏、小鲤鱼等自由自在成群结队快快乐乐地游来游去;螃蟹、溪螺、青蛳也很多。
听爷爷说以前这河里各种大鱼大王八都有,后来渐渐地只剩下小鱼儿了,至于为啥,我也不知道。
我爸也说,他小时候也经常下河逮鱼,随便伸手往个石洞里一探,里面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鱼。不过此举有一定危险性,千万不能单独行动,下手前也一定要先试探下洞的宽窄,避免手被卡住,这在水底下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警告我不要这么做。
我告诉老爸他完全可以放心,我绝不会把手往一个未知的洞里伸,因为我特别害怕会摸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怕东西,比如,一条滑溜溜的水蛇。
那天看杨菌抓了一大桶鱼,洋洋得意地扬长而去之后,我独自在河里默默地摸了一盘青蛳,想着回去搭配紫苏叶青辣椒一个爆炒,那个鲜香……我的口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仿佛都闻到香味了,也就暂时忘却了杨菌的夺“鱼”之恨。
但忽然我还真就闻到了香味,循着味儿找过去,就看到杨菌大头两人躲在别人家的果园里,点了一小堆火在那烤小鱼,除了烤鱼之外,火堆旁还摆着几只不知道他们从谁家地里掏出来的还没长大的小地瓜。
大头顺手扯过头顶别人家的豇豆,放到一个百雀羚面霜盖子里烤起来,没烤多久就捡起来吃了。
我趁他们没发现我,跑到大头家告了一状,大头他爸提着一根粗粗的棍子怒气冲冲地出发了,不一会儿,就拎着嚎啕大哭的大头回来了,一边走着,一边提棍子狠狠往大头屁股上揍:“叫你玩火!叫你跟杨家人玩火!”
大头:“呃!啊!”
纵火,尿床,虐待小动物,连环杀人犯三要素。
杨菌已经满足第一要素“纵火”了。
而且他直到十五六岁时候还尿床,并且没长喉结和胡子,他妈急了,带他去医院一查,结果发现他只有一颗蛋,另一颗在肚子里。幸好医术高超的医生手起刀落,将他肚子里的蛋移到了本来的位置,他才开始长胡须,但仍旧尿床——这绝对是做贼的天谴报应!
后来他还当着我们大伙的面放任他家的狗咬死了大爷家的小奶猫。
所以他满足了连环杀人犯三要素。
只是当年还无唐探秦风,不然,纵使他家的小霸王再好玩,我们也不敢去的。
多年后的今天,杨菌没有成为杀人犯,而是做了一个美发仔Tony。但这并不代表以后他不会成为。因为他跟他屠夫老子一样,下手又黑又狠。
从下午两点开始,我们就眼巴巴地看着墙上的时钟盼着去河里游泳了,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没啥可娱乐的。
在往枣树下的蚂蚁窝中灌了好几瓶水之后,终于到了下午三点,我们迫不及待地跑到大头家。
大头家里有我们村最大的游泳圈——我们统称为橡皮圈。他家的橡皮圈是从废弃汽车厂捡的一只特大的挖掘机内胎,每一次充气都得耗费大半天时间,而且还不能提前充,提前充了还没等我们到河里,气就漏没了。
虽然有打气筒,但是打气筒的嘴对不上挖掘机内胎大一号的气嘴,所以每次充气都是纯人工充的,每个小伙伴轮流上去对着气嘴猛吹一通,直到每个人都憋红了脸,这只橡皮圈才终于鼓足了劲!然后大头拿起肥皂往橡皮圈气嘴上一按,封住了口子避免漏气。
那块肥皂坑坑洼洼的全是封口留下的洞洞。
回想起来,我似乎都能闻到夏天空气中橡皮圈独有的味道了。
13.报仇
我、绿剑、大头、易滑,还有贼子杨菌,一伙人扛着橡皮圈兴高采烈地来到河边,都脱得赤条条的,先把橡皮圈丢进河里,然后站到岸上最高的土坡上往下跳。
村里还有其他几个小伙伴,海玉、葫芦红等。但他们都是旱鸭子,从来未跟我们下过水。
我那时候也还没学会游泳,只会狗爬。
小河旁边就是我爷爷的一块地,地里种满了丝瓜等蔬菜,还有几棵柚子树,柚子树上爬满了知了。
游了一会儿,有人开始拿石头往树上丢砸知了,那些石头都落在了地里。
我想起爷爷对我的嘱咐:“下次看到有人往地里丢石头,你作为我的孙子,得说啊!你爷爷我的锄头都磕坏好几个了!”
于是我鼓起勇气说:“别丢了,再丢我爷爷要骂!”
大头他们还给我面子,马上就不丢了,但杨菌脸皮厚,丢得还更起劲了,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别丢了!”我冲他吼。
然后我俩就打起来了。
他毕竟比我大两岁,饭都比我多吃两年,力气自然比我大,打了没一会儿,我就被他揪住了脑袋往水里摁。
“咕噜噜……”我连喝了好几口水,幸而那时河水干净,是能喝的。
但杨菌着实狠啊!将我摁到水下,过一会儿提起来刚让我换两口气,又摁下去……这样下去,就算我没被淹死,喝水也喝撑死了!
这家伙就特么是个疯子!
也没个人来劝个架,都在看热闹!真是不讲义气!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再次被摁下去的时候,我抓起水底的一块大鹅卵石,狠狠朝他脚拇趾上一砸,杨菌吃疼,终于松了手,我冲出水面,手里还抱着大石头,狠狠朝他脑袋砸去!
杨菌大惊,哗啦啦地蹚着水跑上了岸。
被淹的时候可能在水下,眼泪流不出来,这时候没打着他,令我是又急又怒,一下子哭了起来,边哭边又捡起一块石头朝他追过去,嘴里还不停问候着他的贼父贼母。
但是眼泪朦胧的看不清楚,一石头又没砸中他。
我赶忙又捡起一块石头。
杨菌见我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真慌了,连衣服也来不及捡,只穿着一条湿漉漉的底裤,着急忙慌地往村子里跑,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连拖鞋都跑丢了一只。
所以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还是得狠!
见他跑没了影,我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就将他带来换的底裤T恤香皂啥的一股脑儿全丢在了河里。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这个仇,到如今我都未能得报,看来,我不是个君子。
两年后的某个夏天,我的表哥小老扁堂弟浮涛和我一起到奶奶家玩,杨菌也来凑热闹。
几人提议炸金花赌牛皮筋。
玩着玩着,杨菌被抓到居然出老千!
小小年纪不学好,都学会出千了。小老扁大怒,仗着比杨菌高且比他大的年龄优势,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又在他胸口一推,将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眼见我们这边三人对他怒目而视,杨菌也不敢还手,灰溜溜地跑掉了,那一堆牛皮筋也没敢拿。
这也算是间接地报了我的被淹之仇了,只是我仍觉不够过瘾。按我的想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将他按在水下淹个几回才叫解气,才算真正报了仇。
14.山林间的迷雾
二年级的时候,李敬去原上的小学上三年级了。我终于明白,上完二年级还是得继续上学,去原上。
天气不热的时候,我还是继续带饭,多数是蛋炒饭,没有微波炉,就冷着吃。也没有继续到姑姑家蹭饭。
我吃着蛋炒饭,有个女生眼巴巴地看着,在一旁咽口水,第二天她也带了一盒蛋炒饭。
后来那女生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我很后悔二年级的那天,没有分她一口蛋炒饭吃。
小老扁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偷了他的皮弹弓,我看他一脸凶狠,只得老实承认,他狠狠给了我一个暴栗,将皮弹弓夺了回去。我更加不敢去姑姑家蹭饭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姐姐去有点远的芳镇读初中了,每个周末才回家,所以我不常见到她。记忆中有一天刚放学,下了大雨,姐姐打着伞来接我回家。
走在路上,姐姐又告诉我要离杨菌远一点,因为禾村有一户人家地里的甜瓜都被偷吃了,后来发现是杨菌所为,他们的贼手都已经触及到禾村了。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和绿剑发现了一条学校和家之间的捷径,可以节省好几十分钟的时间。
是一条山路。
李敬去原上上小学之后,我也就没了庇护,兵兵隔三差五地来找我麻烦。我也曾想学着杜子俊从地上捡起一坨牛粪甩他身上,可总是下不了手,而且也害怕兵兵“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绿剑一直都是很没义气的,看我被欺负从不帮我——幼儿园那天我就看破他了!
直到某天,气焰嚣张的兵兵可能见天天欺负我也没了新鲜感,转头就欺负绿剑去了。
绿剑尝试着跟他干了一架,没打过,被按在并不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
于是兵兵的气焰更嚣张了。
这天放了学,绿剑悄悄拉着我脱离了队伍,拐到了一条山间小道,只需爬上一个坡,然后穿过一片橘子树,接着走过长长的一条下坡路,就到了山脚下我们的村庄了!
果然快了许多!
而且风景很好,三四月份的时候还有满山的三月泡和映山红可以吃!
我们都爱走这条山路。
只是林深山路多,有一回我们就差点儿走错,差点儿拐到另一座山上去,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那条正确的路了。
此时天色慢慢黑了,山林里天总是黑得很快。
并且居然还起了一层浓雾。
如果当时杰伦已出道,我一定会唱一首:“山林间的迷雾,能不能当障眼法的内容……”
正当我俩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的梯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我的二叔!和一头老黄牛……
“二叔!”我激动地叫道。
二叔笑着给我们指点了正确的道路。
二叔的微笑,以及他和老黄牛的身影,永久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
事实证明,人对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事情,总会时不时在记忆中回放,挥之不去。
后来回想起来,我总是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为什么那天二叔会凑巧在山上放牛?他自己说是帮别人放牛,但那天天都快黑了,怎么那么晚还放牛?
我总是臆想那个二叔不是我真正的二叔,可能是老神仙变的,就是为了来救我,给我指点正确的道路。
从那时候起我就隐隐有一种我是天选之人的感觉,但我从未骄傲过。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每一位向善的人,身边都会有一位守护神。
我坚信这种想法。
我一心向善,本来就是,现在也是。
说到我的二叔,我得再提两句。
他喜欢吃南瓜,所以村里人都叫他“老蒲”,我们那方言南瓜就叫老蒲。
我二叔老蒲,至今打光棍,还有他的弟弟我的三叔,也至今打光棍。
没办法,爷爷家实在太穷了。
后来我们就没再走错山路了,也没再在山上遇到二叔和老黄牛。
在经过一片蜜桔林的时候,绿剑说这是他家的,劝我识相点不要偷吃,要偷吃就偷吃别人家的。我才知道他为何知道有这条捷径了。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咱们可是好朋友啊我不会偷吃的,但心里却说:你叫我不要偷吃我就不偷吃,那我多没面子?我偏就要偷吃!
15.过年了
二年级第一个学期快要放寒假的那个冬天,学校后面的河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上面还冻着一只牛嘴上套的篾篓,令我印象深刻。
那时候天气冷得很,偏偏就穷,没有太多的衣服穿,我里面穿的毛衣都是姐姐小时候穿的,而姐姐小时候穿的,可能是不知道哪个亲戚家小孩小时候穿的。但好歹也能穿得很温暖,也冻不着我们。
我妈说,她还年轻的时候,冬天都只能往鞋子里塞稻草来保暖,那鞋还是破的。
现在富足了,衣服多了,鞋子也多了,但冬天也不那么冷了,河里再也没有结过冰。
这是期末的最后一天,考完试,大家都很兴奋,跑到河边纷纷往冰面扔石头,叫着吼着,笑着,然后不知道谁打了谁一拳,于是叫着吼着,有人笑着,有人汪汪哭着……
放假第一天,我拿着半盒大红鹰鞭炮正要出去玩,我爸骑着二八大杠准备去原上买年货,我妈笑着喊我:“二娃,快跟你爸一起去。”
我飞快奔跑上前,抓住了二八大杠的后座,老爸一时没把住车头,一歪,脑袋“咚”得在围墙上碰了一下,吓得我赶紧松手,老爸趁机一踩踏板,飞快骑走了。
我找到绿剑,跑到村口放鞭炮炸牛粪,又跑到河里炸鱼,玩得不亦乐乎。
等我玩累了跑回家的时候,老爸也已经回来了,还给我买了一捆那种点燃了会“啾”的一声飞出去然后才“啪”的一声爆炸的烟花,这玩意儿在当时可是很贵的,哪个小孩有了它,那就是全村最靓的仔。
除了烟花,老爸还买了甜甜的香槟酒,特别好喝。每年老爸都会买上几瓶,这种香甜的滋味也成为了我期盼过年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是长大后,这种酒好像就不见了,也没见有超市出售了,不知为何。
我们年夜饭吃得早,大概下午两三点就开始吃了,鸡鸭鱼肉还有自家包的过年必不可少的芋饺摆了满满一桌,都是平时很难得吃到的。
我大快朵颐,可是年纪小所以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
当然,鸡腿都是我的。
那时候年少不懂事啊!虽然吃不完两只鸡腿,却还要强行霸占,结果咬了两口就吃不下了,甩到了姐姐碗里。
吃完饭,大家会出去散散步串串门,等着八点钟的春晚。
那时候的春晚是真的精彩好看。
姐姐去找娟娟他们玩了,肯定是打牌。
我跟绿剑放了会儿鞭炮,玩了会儿小灯笼,就跟妈妈回家,磕着瓜子等着看春晚。
爸爸去巡逻了。
那时候老爸还是一名村干部,每年大年三十晚上,别人家的老爸都在打牌玩乐,他却到处巡逻,特别尽忠职守。
后来他就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以“贪了一袋米”的莫须有罪名给搞下台了。
说实话那时候村干部还是油水挺多的一个位置,但奈何老爸两袖清风,占着位置不拔毛,令人看着实在可惜眼馋,于是不知道谁想了个注意,买了一袋子米放到我家,说这是上面拨下来的救济粮,叫我爸等通知安排发放。
我爸等得米都长米龟了也没等到通知,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把米袋打开煮着吃了,想着以后买一袋新的补上就行。
然而米袋才打开没几天,村里说我爸贪了一袋米的消息就传开了,于是第二年他就再也没选上村干部。
不得不说出这主意的人脑子真是聪明。
其实我挺高兴的,这样老爸就不用大年三十到处巡逻了。
这一年,是千禧年,我应该十岁——哦不,过了零点才是十岁,虚岁。
随着零点钟声响起,烟花在小小的山村此起彼伏地炸响,新的一年到来了……(换敬业福不?)
我又长大了一岁,我很开心。
所以说小孩子不懂事,那时候可真蠢哪!竟会盼着长大……
写到这里,回忆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
仿佛听到那年的烟花在耳旁响起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