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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镇北公全文阅读

作者:残更暮鼓.     红楼镇北公txt下载     红楼镇北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红楼镇北公全文阅读

楔子 藏剑石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荣国府东路院处,两道极快的黑影猛然相撞,随后瞬间剥离开来,如此往复。

    “足下何人?我乃大楚……”其中一道高大的黑影沉声说道,还没来得及说完,另一道黑影便右拳一拳击出,顷刻间就贴近了他的面门,抬手欲挡,结果那人左拳又到,右拳也同时发力,大约十个呼吸之间,双手交替便打出四十余拳。

    若现代咏春学习者在此,自是认得出日字冲拳,可高大黑影却并不知,还以为是哪门新武功,暗叫不妙之时,拼着后背挨上一拳,借冲拳之力遁出一大段距离去,眼看到了东路院院墙边上,不料背后锐气袭来,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锐气便刺入背后,连哼也不敢哼一声,仓皇翻墙而去。

    临走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若有下次,就不止是这般了。”

    贾琮自是不知道,刚才与他交手的是大楚国皇城司十二堂之一的堂主刘庸,他虽说从那功法的龙气内劲之中感觉到是大内之人无疑,但他最多以为就是个大太监,压根没往皇城司上想。

    穿越至此已有数年之多,先是从贾赦房里偷着拿了荣国府当年贾代善的傍身功夫:一套不知道叫啥的拳法,随后三年稳扎稳打的修炼,意外发觉自己的天赋还不错,于是,就有了刚才出手的那一幕。

    贾琮能胜过刘庸,首要原因是因为刘庸是当今皇帝手下的皇城司堂主,而不是太上皇的皇城司堂主,其次是因为天赋,还是因为贾代善的功法确实足以硬撼皇家功法,最后是因为那一招日字冲拳——他前世学武强身两年多,就学了这一招,结合内家拳出其不意使用,已经足够对抗红楼世界没修出来内罡的武者了。

    贾琮轻笑一声,转身,隐没于黑暗中,任由听见声响赶来的婆子们疑神疑鬼。

    只是,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块石头,轰然碎成粉末。

    那是昨日,他在集市上用一两银子换来连带着一堆东西的里面,他真正想要的那一件。

    他在上面,感受到了也许剑意。

第一章 偷

    贾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穷。

    “雪莲……人参……”贾琮扯了扯嘴角。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堆大补之物胡乱堆在一起的东西,吞了这些玩意再按照那劳什子经脉去修……

    不光怕把自己修死,他也没钱买这些东西啊。

    光是那什么“筑基剑意”就得要个数百两银子,虽说荣国府除了贾赦早就没有了武人,和贾代善一同上过战场的家将亲兵,也早都和贾代善一起在北方和罗刹鬼拼命拼死了,自己完全可以进府库去偷,但是到了中间的那“淬炼”的步骤,怕是把现在这个空壳子荣国府卖了,都不够用……

    所以,贾琮若是想要学武,必然是要找一个来银子的行当。

    “贾赦那头先不能考虑……要是让他知道有来银子的行当,怕不是得整个给我吞了,邢夫人……更不行,这两位可不是能给我利润的主儿。”贾琮很头疼,先不说他是个铁文科生,虽说前世也喜欢在各种渠道上嘴炮穿越,玩精神胜利,到底是见过了些什么玻璃水泥配方,但是他记不清啊,他现在的记忆除了玻璃是沙子以外,基本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吹?用啥吹?嘴还是吹风机?他一概不知道。

    “所以说,还是得到了那什么先天剑意圆满,后天剑意开修的时候,才能加强青莲子说的灵魂力量……助我回忆那些东西的配方,再找贾琏……”

    而先天剑意圆满,就是指那一口“筑基剑意”达到圆满之境,而后续修炼也出了剑意,灵魂力量就会大幅提升,虽说不算过目不忘,可想几百个字出来,总是能做到的。

    最终,贾琮得出结论:“去偷……哦不,是借,不还的那种。”

    要偷,就不得不说到,贾赦现在的经济状况:银子全都用来买了小妾和酒食,甚至还欠着户部三千两银子,也是个比较穷的人,所以,偷的目标,只能放在西路院的二房府库上,也不用什么麻烦事,直接用内劲开了锁进去就行。

    在感叹省事的同时,贾琮到底还是多了些感慨。

    四世三国公之家,竟被糟蹋成了这般气象,整个荣国府除了承爵的贾赦,竟没了一个武人,而贾赦的武道修为,不过区区三品武人,连内罡都没练出来,算得了甚么,要知道,就算是他贾琮,也都是罡气巅峰的六品,只差一步就从内家拳这边突破内罡。

    在罡气阶段,天赋好之人属实是不需要甚么银子。就算天赋差,只要勤学苦练,天赋再差,练个一二十年,再砸个五万两银子,也都是个罡气巅峰,只突破内罡这一块,却难倒了千万武人,但“青莲子”的藏剑石传承不然,据他所留剑魂所言,青莲子已然飞升成仙,而所传剑法一但修出筑基剑意,便是内罡武人!

    贾代善不过俗世之人,修为虽说为武尊,但到底不过初品武尊,只在战死之前从武宗突破,对比青莲子羽化飞仙,又能算什么?

    活在这个有个人伟力的世界,不强,恐怕就是原罪,昨日那人不过六品巅峰,竟敢夜闯荣国府,虽说不知为了什么,但总归,不是善意。

    若当年荣国公贾源、贾代善麾下十八家将十八尊九品巅峰尚在,莫说区区六品巅峰,便是武宗来了,都只能饮恨当场!

    所以,贾琮如今颇有些猴急的打算壮大自身。

    “入夜便动手,荣国府除了贾赦,便没了武人,西路院更不用说了,怕是压根就没人看得见用快速移动的我。”贾琮暗自想到。

    趁着从正午到入夜的这段时间,贾琮捧起族学所发的四书五经之类,看了起来,到底不过十一二岁的孩童,虽开了蒙,但看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撇到一边自去修炼内家拳了。

    ————————

    暂不提贾琮如何打发这几个时辰,便说上回刘庸逃窜之后,回皇城司之事。

    “老刘,如你所说,你此去给贾恩候送药,竟发现荣国府有一尊六品巅峰武人?甚至将要突破七品?”皇城司之主中车府令赵贤皱了皱眉头,道。

    “正是,那拳数虽说没有当年老太尉在世时我父所言之锋锐之气,显得平了些,但荣国府传家武学《碎山拳》我却不会认错,甚至我隐隐感觉到,他已经快淬炼出了内罡。”刘庸道。

    “……”赵贤沉吟了片刻,显然觉得不太好办,那人是谁?刘庸不知,赵贤也不知。

    “罢了罢了,老太尉和老荣国公在世时,对你我先人多有照顾,便是贾恩候,你我未负皇差,也得称一声世伯,左右不是坏事,随他去罢,报给老皇城司,全让那起子老头子头疼去罢。”赵贤无法,只得作罢,打发刘庸去了。

    等刘庸离了此地去找老皇城司之主老中车府令李太明时,赵贤叹了一声,从柜子处取出一面黑熊旗来,放于桌面,三拜叩之。

    “老太尉……”

    ———————

    夜深了。

    七八颗星稀稀落落的挂在天上,月亮也没出来,二三婆子丫鬟在院子里走动巡了两下,只觉一阵风刮过,眼前一花,便没了其他,她们哪里知道武人之事,权当风迷了眼了。

    贾琮潜入了府库之中,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银子,用内劲加持双目扫了扫,大约二十万两之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两位国公留下的家底,二十万两刹得住吗?二十万两,仅当年贾代善的抚恤银子,便有十万两!

    贾代善何人?当年大楚国当朝太尉,国公之尊,军机阁首领大臣,率二十万大军于北边罗刹鬼血战,用命将六十万罗刹鬼埋在了雪地里头!

    这样的功劳,抚恤加上赏银,便不止这些了,二十万两,真是能把贾府门口的石狮子笑死过去。

    至于到底怎么没的,贾琮现在不想追究,可是他既然生在贾府,便脱不了身上这个贾字,他又不想过什么隐士的快活日子,只能含泪接过这个烂摊子了。

    拿了一坨银子之后,顺手牵了个皮毯裹着银子,用内劲加持速度,悄无声息的回到东路院,等第二天天明,便去买药材,接受青莲子的剑道传承

第二章 内罡

    第二天,贾琮先去跟贾赦请安,贾赦压根没见他,只是打发丫鬟出来传话说了声嗯,便任他去了。

    贾琮也没想什么,只当是贾赦在屋里玩女人,寻了一个书箱把书掏出来,装进足够的银锭,兜里揣了几块碎银子,便从东路院这头的门儿出了府,找了一家老字号药店——这颇有些名牌效应。

    门口的精干伙计见到贾琮,眼神闪了闪,进屋去找了老掌柜出来,而迎他的伙计也似乎在有意放慢对话节奏,甚至直接邀请贾琮去后房看货,贾琮装作纯性不知善恶的跟着去了,实际上内劲早已悄悄运转。

    “呵呵,这位公子不必紧张,老夫张立,是这家店的掌柜……”老掌柜张立拱手笑到,双眼透出一股智慧的光芒。

    贾琮心一惊,这老掌柜也是六品巅峰武人,给自己一种淡淡的危机感,手上功夫绝不在自己之下,练的该是内家拳,还是其中极为高明的那种。

    贾琮没多言,客套了两句之后,张立见贾琮言语之间确实没什么别的心思,便唤伙计拿了药材,亲自接过银票,送客出门。

    等贾琮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时,张立松了一口气,虽说老字号也算是与数家权贵有关系,可这关系是银子喂出来的,那些权贵最多能出个六品武人,若是六品巅峰来闹事,怕是拦不住。

    不过看这个架势,这位年轻的六品巅峰,没有恶意,那自是极好的。

    对武人防范,是所有老店家都懂的事情。

    ————————

    贾琮回到东路院,从书箱中拿出药材,按青莲子藏剑石之上的方法,直接按个吞了下去,感觉到药力在体内膨胀,便急忙按照青莲子剑意修炼起来,细细揣摩那股残存剑魂的意志。

    只感觉一股股寒冷锋锐的气息在刺自己的筋骨,按青莲子所说,这般便是在刺激潜力,从而开辟“剑壶”(即内家拳所言丹田),若只未入门之人修炼,若身怀大毅力者,挺过这般疼痛,开辟剑壶练出筑基剑意,当直成内罡强者,但贾琮先练过内家拳,虽承受能力强了许多,不必再受那般折磨,但丹田和剑壶重合,那一口筑基剑意共内家拳的先天真气狂暴碰撞,好像有数万小人在身体内厮杀一般,反倒更疼了。

    贾琮此时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把身上单衣浸透了,不过到底曾在学拳时自己给自己开过筋骨,虽说疼,但还能忍住不嚎,若换了旁人在此,怕是早已疼的哭爹喊娘。

    狂暴的药力和剑意仿佛铁了心要捅破丹田换成剑壶,先天真气自是不愿,贾琮内视而去,发觉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整个人都快废了,不得不主动干预,试图在丹田旁开辟剑壶,不多时,两者便和蔼了许多。

    先天真气到底年长些许,筑基剑意不过刚刚淬出,认怂比较快些,但贾琮显然不愿意这剑意这般软弱:自己疼了这么半天,练出个当场服软的家伙来,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事,索性把剑意和真气一揉,登时疼痛翻了数倍,忍不住闷哼一声,筋骨绷紧,剑意和真气的和蔼场面瞬间被打破,剑意得了主人支持,无理不饶人,直个在真气之中乱窜……

    半个时辰后,贾琮看着自己剑鞘似的丹田,扯了扯嘴角,感觉很无语。

    感情自己练了半天,把这俩玩意合一了?

    “青莲子这老货,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个处理方法,我这么一莽,成了这个熊样。”贾琮急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喃喃道。

    看着即使合一,也都泾渭分明的两者:先天真气匍匐在剑鞘壁上,而筑基剑意则是在剑鞘内呆着,两者之间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好像是小学时同桌闹别扭做的“三八线”似的……

    “按青莲子所说,我此时足以暴打修内家功法的七品内罡……”贾琮想了想,这也没有七品高手给自己打啊。

    “也算是因祸得福罢,内家拳也淬出了内罡……”

    虽说大楚国以武立国,当年太祖高皇帝率开国四王八公平定女真,扫清蒙古,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太上皇继位,征西征南征东,平于琉球、夷州苟延残喘之南明,讨东瀛,使幕府将军上表称臣,在太上皇退位前三年,更是由先荣国贾代善率二十万大军远征北海,一战覆灭六十万沙俄大军,俘获沙俄数位大公,险些活捉亲征的沙皇,今上继位期间虽无大战,但亦是组织了三场和南方所来红毛鬼的厮杀……

    世间内家功六品武人或许很多,但内家功七品内罡属实不多见,像青莲子这样的剑修,更是凤毛麟角,那些背个剑扛个刀的,基本都是内家功,不过是以兵器为功法之本,而青莲子则是压根就在修剑,其功法就是揣摩剑之本性所出之剑意。

    贾琮若是想试剑,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身在京城,若有七品内罡,基本上也都是官面上的人物,哪里是那么好见的,民间武者数不胜数,但六品巅峰都较稀少些,七品内罡更是一代宗师似的人物……

    贾琮此时的江湖地位,大约就是那种开派宗师,战斗经验稀缺了些,内罡也不够纯粹,但算上剑意,便是一般的老宗师,都占不得便宜去。

    “当务之急,是出府,不是走出去,而是立足之地,就当在府外……”

第三章 贾赦

    又是一天,贾琮照旧先去给贾赦请安。

    贾赦本是不想理会,但从贾琮身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把碗里的药汤一饮而尽,打发一个丫鬟叫贾琮进来,随后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只留贾琮一人。

    贾赦盯着贾琮,看了半天,看的贾琮浑身不自在,但也不敢先开口:任谁也不想大清早被骂一顿。

    “你练武了?”贾赦开口道。

    贾琮顿时心里一惊,但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也不知该怎么答,只得就实说了,只隐瞒了青莲子的藏剑石和剑修身份。

    这时,他悄悄的用剑意扫了扫贾赦,若用内罡,贾赦定是能发现的,这一扫,便让贾琮大惊,贾赦竟是六品巅峰武人?

    似是看出了贾琮的惊讶,贾赦哼了一声,道:“别拿这个眼神看着老子……怎地,老子就不能修武?瞅瞅你那双眼睛,跟看见西洋景似的……”顿了顿,贾赦伸出手去,道:“你把手给我,我看一下你如今是甚么修为。”贾琮乖乖的照做了,若和贾赦动起手来,虽贾赦打不过,但绝对可以叫出来,那才是麻烦事。

    贾赦把了把脉,霍然从床上站起:“你……你练出了内罡?”

    贾琮不想隐瞒什么,点头称是。

    贾赦沉吟了片刻,犹豫着说到:“那如此……这府上你不能呆了。”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从一旁的柜里摸索了两下,一块朴实无华的木令牌被他掏了出来,递给贾琮:“这是一等将军府的药业,你自去取些药修炼,过几天我在老太太面前说两句,放你出府,然后你……”说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叹了一声,道:“若有朝一日能修到武宗,我这爵位就由你继,若只是九品,那便等你琏二哥有了后,你教他练武,便是那银子砸,也得砸到武宗……罢了,只要练出来内罡,就送他去北边……荣国府的爵位,不能再往下太多了……”

    贾琮看着贾赦,目光诡异。

    贾赦怎么能是这个画风?也太……奇特了些。

    到底忍不住内心的求知欲,贾琮咳嗽了一声,道:“老爷既有如此……如此智慧,为何……”

    “为何这些年来醉生梦死?”贾赦主动替他补了下文。

    “哼,老二那个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一腐儒,加上老子根骨不好,即便是勉强练出内罡,也最多袭个二等男,既如此,老子为何要累死累活的,受受用享享福,也算是活的舒服点……”

    “老太太……老太太又偏心,整个把老二和她那块玉当命根子,我能说什么?没了先父余荫,我又算得什么……”贾赦说了半天,总意只有一句:老太太偏心,爷那就不伺候了。

    “至于考虑以后,那是因为现在你小子已经学武了,我还能废了你?更何况你都是内罡了,老子也打不过……”

    “而且,你到底是庶子,如果是你琏二哥,就算当一辈子九品,我也能给了爵儿,让去北边打熬几年,回来当个伯,也算对得起姓一回贾。”

    “可你不一样,你身上没那个嫡子名头,我也没那么雄心壮志的去给你扫前路……”

    约莫一时辰后,贾琮晕晕乎乎的从贾赦房里出来,只感觉自己人生观都被刷新了。

    感情这位大老爷,虽说纨绔了些,但也身怀武艺,更与皇城司有些联系,甚至可称一声“韬光养晦”,除了懒、喜欢受用以外,从公德这方面说,还真没什么毛病……

    哦,私德不算。

    握着那块纯木令牌,贾琮思索良久,感慨万千。

第四章 出府

    荣庆堂上。

    贾母搂着贾宝玉,正与王夫人说着些什么,王熙凤在一旁高声说笑,邢夫人今天身体有恙,未曾来此。

    这时,贾赦进来,荣庆堂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没人再说话。

    “儿子给母亲请安。”贾赦跪下说道。

    “起来……你来这里做甚。”贾母最不喜这般气氛,挥挥手让贾赦起来,道。

    “琮哥儿最近要帮我去做些事……在府里不大方便,于是儿子想着,干脆让他出府……”贾赦随便找了个由头,练武这事是万万不能往外说的,二房那起子混账东西定然会从中作梗,贾母便是接受了这个事,也断然不会做些什么护着的举动。

    贾母一听,也没放在心上,不耐烦道:“你的儿子,你自去做决定便是,左右二三千两银子的事,你那头既然要……”想了想,到底是给贾赦留了些体面“你既然要练武,那便我来出这银子……”贾赦虽不受喜欢,但终究是她的儿子,也不好苛待太过。

    贾赦暗喜,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也就不在这里呆着找不自在,回东路院去了。

    等贾赦走了,贾母对王熙凤说道:“打发人从公账上取二千两银子来,给大老爷送去,不拘是哪套,拿一套好些的笔墨纸砚给琮哥儿送去……”至于贾赦说的做甚么事情含糊,贾母只当是帮贾赦找女人找酒找些古董玩艺之类的。

    贾母不知道贾琮是武人,更不知道他已淬出内罡来,甚至她上回见到贾琮,还是贾赦生日那天……

    东路院中,贾琮在贾赦房里等消息,顺便淬炼内罡,不断使先天真气转化为内罡。

    贾赦早早打发走了一群丫鬟,贾琏因为最近没甚么事务,也很少来,只剩贾赦用“老道”的经验提醒贾琮一些弯路。

    当然,贾琮不太需要便是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动容的样子来。

    至于府里丫鬟婆子嚼舌根子什么的,贾琮和贾赦,都不是会在意那些的人。

    贾赦进了房内,对贾琮说:“你去收拾一番,等收拾完了,老太太打发的人也差不多该送来银子了,我叫刘四去喊你,然后快些走,虽说不太可能,但老太太万一起了疑心……”贾琮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贾赦叫来长随刘四,道:“你去将军府府库拿剑来,不是老国公在世时的那把,是先代化叔赠给我的那把宁国剑……”刘四得了令,去了。

    刘四前脚刚走,后脚贾琏带着赖大送来银票,赖大把银票交了就道是府外有事,先走了,只剩贾琏陪着笑对贾赦说:“老爷,这是一千八百两银票,是老太太从公账上拨出来的……只是……”支的是两千两,不过王熙凤落了一百两,赖大落了一百两,再多也不好拿了……

    贾赦见贾琏那副样子就火从心来,骂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赶紧滚,仔细脏了我的地。”

    贾琏忙说道:“原是过几天有些……”到底逃不开银子这事儿去。

    贾赦出了百两银子打发了贾琏和贾琏身后的“老太太意志”之后,刘四也恰好踩着点回来,身后跟着贾琮,贾琮手里拎着一个小丫头送来的文房四宝。

    贾赦道:“要这些玩意做甚,罢了,你先放我这里,回头我使人给你送些药去,刘四,把剑给他。”贾赦一时间还不适应自己有个“七品儿子”的事实,言语间还有些生疏之意,不过,到底是比对贾琏那种喝骂好些。

    贾琮一一应下,到底也不适应贾赦突然对自己这般上心。

    “后街那里你是万万住不得的,那起子混账玩意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子呢,虽说不当回事,可听着也恶心,我在京城北城北街那里还有一套二进宅子,权当送你了,你拿了钥匙去罢。”贾赦说完后,扔给贾琮钥匙,随后自顾自的拿起茶杯来,随后一愣,又放下,自嘲道:“真真是老了,竟还捧杯送客了起来……”

    贾琮忙恭维了两句,行了跪礼之后,出去了。

    贾赦再度拿起茶杯来,只是,茶杯里装的不是茶,而是汤药。

    “咳……咳咳……”

    贾琮自是不知道,贾赦不是不想突破七品,而是当年有些事的限制,让他只能靠药汤吊着那一口先天真气存在,不至于被扬了去,否则,贾琮也不至于把贾赦认成三品武人。

    贾琮拿了东西,他也没甚么可牵挂的,最多记挂一下贾赦,东西也不算多,几件随身衣服加银票和一串钥匙就是全部了。

    刘四跟在他的身边,也只是为他指引一下北街宅子所在,顺带着背着那把剑,并不管什么用。

    “从今天起,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贾琮在心里想。

    这个十一岁的少年,终于迈开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从今以后,他将一直走下去,永不停歇。

    他迈开修长的腿,挺起脊梁,向前走去。

    回首,公府如海,残阳如血。

第五章 和尚、北城长

    贾琮随着刘四到了北街的宅子处,打开门,看着眼前一片破败的景象,有些无语。

    怪道贾赦那么大方,直接给了他一套二进宅子,原来是这般破败景象,看这灰,估计得闲置数年以上了,除了院子里那一颗大桃树,其他就没有半点有生机的地方,就连桃树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很离谱。

    贾琮请刘四替他买些日常用品来,特地嘱咐多买些扫把什么的来,又告诉刘四若贾赦要给他甚么丫鬟之类的就不必了,随后急忙发动内罡震了震衣服,这一震,就把京城不少人震醒了。

    其中,离贾琮最近的,是京里北城金光寺的住持:性禅和尚。

    这性禅和尚颇有些道行,明面上他是一位五品武人,实际上,他用寺传功法“金身经”掩盖了自己的气息,今朝赫然已是七品巅峰修为,一代宗师!当然,说是掩盖,在高手面前也盖不住啊。

    若只论原京里北城,性禅和尚当是“民间第一高手”,就是官面上的人物,也就只有一个皇城司北城长比他强一些,是八品修为。

    暗地里一些帮派阴私事,也都求到他头上解决,北城住的都是些商贾老卒之类的人,要么是为钱亡命徒,要么是为……好吧还是为钱亡命,自是少不了那等吃官司的事,求到他头上,权当破财免灾。

    “阿弥陀佛,这小小北城,竟又来了一尊七品……”性禅和尚睁开眼,光头上金光大作,几乎瞬间变从那股内罡余波中找到了贾琮所在,只是最多,他也就能仗着七品巅峰修为,找到所在了。

    北城长此刻不在京里,这北城自然没人拦得住性禅,眼看着他身形一晃,竟是半刻钟直接到了北街,而这,本是两刻钟的路程。

    贾琮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他现在只想把这个房子给整的像个人住的,用内罡操控起扫把之类的工具,把整个宅子一同进行清扫。

    这么用内罡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了……

    等打扫完了,习惯性用剑意扫了扫周围,这时贾琮才发现不对劲来。

    “一尊七品……具体是什么阶段判断不出来,这……”贾琮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足下何人,既来了此地,何不进来一叙?”贾琮试探着说道,右手已经放在了临时放在自己背后的剑上。

    性禅和尚也是一惊,不止是内家功法的七品,竟还是一位极为高明的剑修,修有剑意。

    贾琮的声音替性禅和尚回了回魂,性禅道:“阿弥陀佛,那贫僧就叨扰施主了。”说着,头上冒起金光,背后隐约浮现些许金色虚影,踏入院中。

    “锵!”刚一进门,迎面欢迎性禅的,便是凌厉无比的剑意附着的长剑。

    性禅忙抬手去挡,却发觉这剑只是内罡操控的,贾琮本体早已到了他的背后,右拳击出!

    拳头打在性禅后背,竟是金铁交击之声,贾琮未来得及打出第二拳,性禅背后的袈裟便瞬间爆开,整个人宛如无根浮萍一般飘出几米去,双手合十,道:“施主,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看着面色惊疑不定的贾琮,性禅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银票,便当是为贫僧此番窥探施主赔罪了。”说罢,将银票用内罡打出,飞到贾琮面前。

    贾琮先用剑意扫了一下,确实没什么猫腻,这才拿过银票,指了指屋内,示意进去说。

    性禅笑了笑,进屋。

    贾琮开门见山道:“你来做什么。”话里透出的气息,便是浓浓的不欢迎。

    “贫僧就是想见识一下,什么七品高手,竟到了北城……”性禅说道。

    贾琮道:“那行,你也见识完了,你先走吧。”

    性禅笑了笑,道:“贫僧其实还有一事,那便是请求施主,不要插手北城官司之事,贫僧自会把一成收益奉上,施主,这一成,已是我最大的诚意了,我不过才拿五成而已,剩下五成,是要交给韩城长的否则,这官司也处理不了。”

    贾琮想了想,道:“一成半。”好处自然是要多要些,自己虽说打不死性禅,但他也打不死自己,双方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

    “可。”性禅点了点头。

    贾琮立马后悔了,应该再多要些的,这压根就不是这大和尚的底线。

    贾琮此时也不着急赶性禅走了,他初来乍到,应该了解一下北城,把这个想法和性禅一说,性禅自无不说的道理:“北城之地,官面上的最高地位,当是北城兵马司,当然,那起子人连一个武人总没有,全都是一帮子混混之流的东西,而最强战力,当是皇城司北城长赵启明,八品修为,他是太上皇手下将军忠勇伯的庶子,忠勇伯原和先义忠亲王搞到了一起,满门都没了,就剩了赵启明一个人,所以,他选择了当一个暗子……”

    “帮派都是扶不上墙的东西,就不必说了,连个六品都没有,你我自是不必顾忌。”

    “哦对了,北城饭菜一绝当数……”听了半天,贾琮只觉得自己也混在北城数十年了。

    “行了,天色也黑……”贾琮抬头看天,哦,还没黑呢,倒是性禅笑了笑,道:“贫僧不叨扰施主了,告辞。”

    “诶诶诶,大和尚大和尚,我送送你……”

    送走了性禅和尚,贾琮回到屋内,沉思了片刻后,觉得还是出去看看北城的具体情形,万一性禅漏了些什么没说,自己就左撇子了。

    ——————

    七天后。

    贾琮坐在院内,看着眼前的饭食,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什么使得自己竟然沉迷于这酒楼的饭菜的。

    按理说,经历过后世美食狂潮的洗礼,他应该是看着所有古代食物都索然无味的才对啊。

    别人家的主角不都是美食革命吗,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反倒被土著征服了胃。

    无他,这家的肘子肉太香了。

    贾琮夹了一大块肘子肉,蘸饱了汤汁之后放到碗里搅和了几下米饭,一口下去只觉得人在天上一样。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

    贾琮皱了皱眉头,他讨厌在吃饭的时候有人打扰他,当即剑意爆发,内罡扫出,去探查到底是谁。

    但还没等他扫到那人,来人便说道:“大楚国皇城司北城长,赵启明。”

第六章 大家都是影帝

    贾琮先扒完了一碗饭,随后,大门被他用内罡敞开。

    “远来是客,赵城主不妨坐下,与贾某一同用饭,让某尽尽地主之谊。”贾琮满怀警惕,但面上若无其事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那赵某便却之不恭了,请。”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踱来,只见他面色沧桑,双眼无神,偏偏与他一副干练的打扮和语气不同,上来他便自来熟的坐下盛饭,夹了一块肘子放在碗里,却也不吃,就这么看着贾琮。

    “不知赵城主,此来何事啊。”贾琮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他现在还学不会古代那带着特色的弯弯绕的东西。

    “贾……兄弟年少有为,只这二进宅子,便不是一般人受用的起的呀。”赵启明没有接话,他那双无神的眼睛也让贾琮难以看出来什么。

    贾琮也没接话,只把话题偏移到饭食上:“这张家酒楼的肘子最是肥美,赵城主尝尝……”

    赵启明笑着摇摇手道:“诶,你我都是武人,又都是堂堂内罡境,叫甚么城主,我痴长几岁,叫你一声弟,不知你可愿认下我这个愚兄啊?”说完,扒了一口饭,点头称:“琮弟的品味自是极好的,赶明儿我让五城兵马司指挥裘良去把这家酒楼拿个千八百银子买来赠给琮弟……”

    “那某便提前谢过启明兄了。”贾琮顺着杆子往上爬。

    “愚兄此来,乃有一事相求。”赵启明笑道。

    “启明兄若有事用得上琮尽管开口,若琮能办到,定然不会推辞。”

    “说来也是难以启齿,愚兄困在八品巅峰已有数年,难以寸进,我这功法极为特殊,越与人搏杀,精进的越快,偏那性禅和尚打了几次便不肯……”

    “启明兄不必多言,请。”贾琮拔剑道。

    “额,琮弟误会了,你我都擅攻杀之道,那性禅和尚乃是守御一道强者,所以我想让琮弟去跟他讨个情面来着……”赵启明似乎有些发呆,他也没想到,贾琮真的这般耿直。

    “无妨,那大和尚七天前与我交过手,我那一拳怕是稍微伤了他,此时若去,他必闭门不出……”贾琮这就是在瞎扯淡了,他要是能伤到性禅,便是战弱一些的九品可能都不在话下。

    “那……恭敬不如从命,琮弟,得罪了。”赵启明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骤然间,贾琮即使以剑意扫荡,都找不出赵启明的具体位置,只能看出来他在不断快速移动,快到……

    贾琮看不清!

    突然,赵启明消失之处,出现一柄刀,直愣愣的朝着贾琮斩来。

    贾琮感觉到了刀上浓烈的锐气,一剑迎上,却没有金铁碰撞之声,只好像刺了个空一般。

    贾琮的余光,瞥见了一抹刀芒。

    内罡瞬间被他动用,护住手腕处,迎了上去。

    “这才是本体!”贾琮感觉到了真正的赵启明,随即一拳轰出,彭的一声,赵启明本体瞬间浮现。

    赵启明眼见游击不行,干脆不再遁去身形,只一味用刀去攻,贾琮在绝对的境界压制下,只是被压着打。

    片刻后,赵启明身上升起些许血气,贾琮以为是赵启明有了感悟,贾琮当即收手,赵启明也停了下来。

    赵启明急忙对贾琮一拱手:“琮弟,我自去北城长府的密室突破了,你我暂且别过。”说完,也不管贾琮“傻傻”的眼神,便出去了。

    等他走了,贾琮才冷笑了一声,暗道:

    大家都是影帝啊。

    赵启明回头看了一眼北街,无奈的喃喃自语道:“果真是豪门大户出来的,才十几岁就有这种机心,虽说嫩了些,但也让人没有由头下口。”

    他的设想中,本是要让贾琮交手时毫无保留,但眼看着贾琮明显收了力,他还留在那里干什么,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走了,至于越战越突破,就更是无稽之谈了,皇城司之人所练,尽为皇家功法《苍龙劲》,即使是他这等暗子,也都只是有一傍身功法做辅以改变苍龙劲的内功特点,省的被发现时太过麻烦。

    “罢了,至少探出了他的修为,性禅到底不可信,说他是七品初期,压根就是七品中期了,不过……这个年岁就武修剑修双双七品,现在的少年人,都这么可怕了吗……”赵启明觉得性禅和尚有些胆大了,等下回官司,必克扣他些银子。

    若性禅和尚在此,定然大呼冤枉,要知道,贾琮所修内家功《碎山拳》虽无大进步,但这几天内,剑意淬炼的愈发圆满,等到彻底圆满后再用药力堆的这血气升华,就足够承载先天剑意了,到那时,贾琮就会突破到八品!

    青莲子虽说观想了二百多年的剑才淬出那成仙剑意,但有他的剑意做基,再加上青莲子所设想的简便途径,虽说恐怕不能成仙,但也足以在世间称王称霸,而成仙首要,便是忘情。

    贾琮过惯了现代人的生活,你让他忘个锤锤。

第七章 林黛玉初进荣国府,逍遥客剑指漠北烟

    半月后,贾府传来一则消息:“当年嫁给姑苏扬州林如海的贾敏没了,林如海让孤女进京。”贾母听闻消息当场哭昏了过去,王夫人面上劝着,打发人去请御医,心底却颇有些窃喜。等贾母醒来,贾母、贾政等人急忙办了些白布好歹让小辈挂在腰上,不过二三天的功夫就让贾宝玉先摘了去,四五天光景,贾府阖家上下瞬间恢复了一片富贵景象,这让听闻这等消息的贾琮感觉微微有些心寒。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他连府都不想回,也没什么见识一下甚至撩一下林妹妹的想法——小学生你都下得去手,他丧心病狂了吧。

    三次元炼铜麻烦绕道!

    贾琮就算接管了荣国府,也不想带着二房的坑货一起玩。

    那是会出事的!

    整个贾家的资源都放在二房,或者说,史太君手里,但整个西路院所掌控的资源,都只给贾宝玉受用,再不济也是贾琏的,他又没受二房一粒米的恩惠,为什么要养着自家二叔?

    听过奉养父母的,没听过把二叔供起来当菩萨的。

    不过林黛玉进荣国府倒是提醒了贾琮,今年才是红楼开始的年份,以前三年他都忙着练武,前身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西路院的具体事宜,他最多听些丫头婆子传传流言蜚语罢了。

    思考到这里戛然而止,对面坐着的赵启明笑到:“诶,三弟可是想念哪家姑娘了,跟为兄说说,为兄和性禅去给你抢了来。”

    贾琮无语,性禅也无语,怎么就扯上我了。

    今天是贾琮、性禅、赵启明三人的小聚,三位内罡高手在此,莫说哪家姑娘,便是皇宫……哦这个还真进不去。

    贾琮隐瞒了些东西,道:“没什么……是家里姑母在姑苏扬州……”他用贾敏做了个幌子。

    赵启明夹肘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贴耳问道:“贾敏?林如海的发妻?”

    贾琮点头称是。

    性禅念了一声佛号,这不是他能听的。

    赵启明犹豫了片刻,道:“此事我略有耳闻,皇城司内部的消息说是南边儿的白莲教教主,堂堂武尊高手出手,把南方数十位大员的内眷……”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据说面上是病死,但堂堂武尊出手,南方的坐镇将军又去了海上,皇城司南方总督也不在,也就只有皇城司在南方的明面负责人才能发觉一二,阻拦就不可能了,四品武宗战武尊,除非是燃烧寿命,但那等秘法谁愿……不是谁都有的。”赵启明到底是给皇城司留了些遮羞布,也是,都是太上皇时期的皇城司干将,若等当今陛下手下高手多了些,肯定会接他们的班,然后把他们放供奉院养老,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省的麻烦。

    性禅和尚等他们说完各自坐回,才停下念佛之声,夹了一块肘子,淡定的放到嘴里。

    “和尚也吃得肉吗?”赵启明打趣他说。

    “我心中无肉,嘴中纵使有肉,也不算玷污了心中的佛,而谁会把佛放在嘴里呢?”性禅反问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吃肉是为了补足气力,从而更好的供奉佛祖。”

    贾琮和赵启明面面相觑,猛然爆发出笑声。

    三人这几天多有聚会,主要是为了合理分配北城的利益,若三人达不成一致,这北城的好处也就吃不掉了,贾琮存心捣乱,赵启明和性禅还真抓不着他。

    最终得到的结果是:贾琮不插手北城官司,赵启明付出了七八家商铺,性禅付出了一成利润,都是差不多一年二万两银子的进项,贾琮的收入瞬间往上涨了一大堆。

    一位内罡高手在民间,说是横着走有些过了,但至少是能过上太爷的日子。

    三人分完了利益,干脆在北城长府拜了关二爷结成兄弟,赵启明最大,性禅其次,贾琮再次。互相称兄道弟,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心,那便不知道了,贾琮确实是诚心相交,不过,到底有所隐瞒。

    笑罢了之后,赵启明手下的一个百户进来禀报,说是北城众帮派帮主来访,问赵启明见不见。

    赵启明思虑片刻,看向贾琮性禅。

    二人自无不可,赵启明便点了点头,那百户便出去了,不多时便领着四个中年男子进来,四人急忙下拜,道:“见过三位大师。”话中意思便是今天是私事,而不是公事来访,求论江湖地位而不论官方身份。

    赵启明点了点头,道:“追魂,给四位兄弟拿座椅来……”

    那百户忙运转内劲,挪了四个座椅来,四人客套一番,便坐下了,百户借口外面有事先走了。

    赵启明先是不谈事,笑对贾琮说道:“三弟不知,帮派之内对北城之人多有混号,想为兄便叫了个夺命手,性禅得了个怒目金刚。”顿了顿,对那四帮说:“不知我三弟的混号是甚么,也让我三人听听,若不好,当即拿了你四人去演武堂走一遭。”四人忙道不敢,只说贾琮初出茅庐,尚未有过太多交手记录,指不出混号来,又请贾琮自拟一个,好让他四人回去后登榜。

    贾琮想了片刻,笑道:“我所练剑法讲究个自在逍遥,那便取个逍遥客罢,权当做了回纨绔公子。”四人忙恭维了几句,赵启明又道:“诶,那榜上不是还有劳什子生平之志吗,我和性禅的生平之志太多,你几人便未曾登上,为何不问我三弟生平之志。”

    四人忙问贾琮,贾琮站起拔剑道:“某祖父乃先荣国公,某生平之志,便是奔赴漠北,杀他个十万八万的罗刹鬼,最好能亲手捉了沙皇来。”四人“动容”了片刻后,连连说道回去之后就登刊,赵启明也不想再作弄他们,道:“说正事罢,你们此来到底何事。”又止住了想离开的贾琮:“三弟虽说不参北城官司,但看看也无妨。”贾琮也不推辞,只坐了下去,饶有兴致的看眼前的景象。

    四人中看着年龄最大的那位站出来,道:“近来有一后生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女儿,本是门当户对之事,不料李大学士的儿子也看上了那户人家的女儿,于是请我等出手整治一番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特来请赵大师一个方便……”

    赵启明听了片刻,问道:“那女子中意哪个?”四人忙答:“那女子两人都尚未谋面,只不过那两人看了她罢。”赵启明点了点头,道:“那你们自己决断罢,不闹出人命来就行,到时自把该给的那些分三份,五成送到我这,四成捐给金光寺,一成送到北街,去罢。”四人连连称是,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了。

第八章 边疆战事

    过了几月,进了隆冬时节,便是内罡高手,此刻也多懒得出门,更何况京城的帮派混混们,北城没甚么闹腾事,赵启明也自是无事可干,虽是个粗胚,但也喜欢养几个清客相公来吟诗作对,左右那帮子清客不过童生秀才,也没甚么诗才权当作着顽,甚至之前还拉了性禅下水,如今贾琮到了北城,自然也免不得走一遭,前些日子本是赵启明的生儿,他就被赵启明请来,眼看着要作诗,急得抓耳挠腮,连连告饶不成,只得装醉,赵启明也没当回事,只笑着说该当补回来,便让两个卒子带他回了北街,这回小宴却是再无推辞的理由了,贾琮来了北城长府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偏身边几个请客相公真真是浑身解数邀请他作诗,贾琮无法,只得胡说了两句韵都不对的七言,被赵启明和性禅打趣了半天,甚至赵启明还要挂在墙上天天欣赏,气的贾琮险些拔剑。

    那七言原是这般写的:

    “扫清残月与晓星,剑承风雪载寒冰。”

    这一日又是一朝,性禅邀请两人去他寺里吃素斋,但是有酒,贾琮先到,赵启明迟了半个时辰才到,进来时面色阴沉。

    “大兄,这是……”性禅问道。

    赵启明只默默的斟酒,猛然灌了下去,流了一衣服也不管。

    他越发这样,贾琮两人越发心急,不断追问,赵启明只是不理。

    许久,他才放下杯子,叹道:“北边罗刹鬼的沙皇亲征,号称举兵六十万,说是要为当年在北海死去的沙俄人报仇,放言……咳咳,当然,这话也就当个屁,真实情况皇城司暂时没打听出来,不过那军队,确实是已经快到了,我奉中车府令之命,去北边……”他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去北边干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赵启明虽是八品,可皇城司修为比他强的大有人在,据原先贾代善身边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家将说,沙皇身边可是有足足三尊武尊级高手,当年贾代善带荣国十八将和皇城司数十人去闯营,竟折了三位武宗和七位九品才逃回来,这还只是当年,而今沙皇敢再次举兵……

    后面的贾琮都不敢想,他和性禅听到前面便已经一身冷汗,在绝对的人数面前,什么武尊武宗的都只是轻巧屁,北海军团仅仅十万余人……

    “大兄,这……”性禅满面犹豫不舍,咬了咬牙,道:“大兄若觉得有险,我陪大兄一起去。”

    贾琮道:“琮也一样。”

    贾琮又道:“大兄所说沙皇扬言,不知是那罗刹鬼说了甚么。”

    赵启明犹豫片刻,道:“他说……当年的贾代善……已经死了……成了一坨肉……”后面的,他就没说了。

    贾琮显得很平静,只是面色又冷了几分,道:“大兄,我同你一起去,还请大兄莫要推辞。”

    ———————

    养心殿内。

    当今天子听着皇城司中车府令赵贤的报,只觉得脚下不稳,浑身无力。

    他坐上这个位置十多年来,战争打了没几场的原因,就是太上皇和高皇帝太能造了。

    这爷俩从驱逐女真开始,就一直造,造了几千万两银子都不止,太上皇把国库造空了才让他上位,他费尽心思休养生息些年,结果南边的红毛鬼又作妖,他只得打了几场,现在国库里的压库银子不过百万之数,如何付得起和六十万大军对抗的钱来?

    不过冷静了片刻,他又觉得不对劲,当年沙皇举兵六十万就是在北海全部的底蕴了,这才多少年,怎又有六十万之数?

    想通了这个关节之后,当今暗自松了口气,沉声:“确定是六十万了?”语气中似乎很不满意。

    赵贤答到:“并不确定,只是沙皇号称六十万,据一位内罡统领回报,皇城司内罡以下秘谍一旦靠近,顷刻间便有武宗出手,从而内罡级不敢靠近……”

    “一群废物!”当今震怒,一块笔砚被他握在了手里,随后颓然松开。

    也怪不得他们,内罡以下是武宗,内罡以上,怕是就会动用武尊级一击秒杀了,若是武宗,指不定是强弩还是数尊武尊……

    沉吟了片刻后,当今叹道:“令奋武侯府一等侯李庆明,勇武侯府一等侯赵清泉,镇武侯府一等候叶孤星……算了,叶孤星不去,还有……军机阁领兵部尚书一等伯牛继宗,再让贾家出个人,不管是他家嫡系还是外面那群族人,切记,要荣国一脉的,不要宁国……准李庆明和赵清泉各领五万兵,告诉牛继宗,让他在全国下达招旧日兵返还令,家中独子不召,其余随便他罢,招二十万,支了李赵二人的五万后,自己领五万,再剩下做预备,交给贾家子……五千,让他当个军旗,给贾代善留些体面罢……”说完,当今眉头紧锁,打发一个小黄门去找户部尚书马腾云来。

    不多时,马腾云到了,当今开门见山:“户部可还付得起三十万大军的军饷?”把马腾云说的亡魂大冒,急忙跪下说道:“陛下,原是有的,只前年直隶生涝,花了约莫二十万两银子,又因陛下之黄河计划花了二十万,现在也就付得起九边军饷,万万是再支撑不住三十万大军的。”

    当今大骂道:“那黄河计划朕说了不急,二十年内见些效就好,怎地你们这般着急,两月前才说的事,就花了二十万两银子?”马腾云只是跪地叩首,磕头如捣蒜,不敢多言。

    也不知当今说了些什么让马腾云起身,又道:“户部没了银子,那便从皇家内库中出十万兵马的军饷……户部十万兵马总该有罢?”

    马腾云苦着一张脸:“陛下,户部只有八万兵马的银子了,再多的真真是半点都没了,这还是按战时例扣了百官一半月俸……”

    当今不耐,喝道:“朕知道,但总不能都由朕出,朕不管那么多,三日后交割十万兵马的军饷,否则,你这户部尚书别干了。”也不管马腾云又跪又磕,当今转头就往养心殿内室走,戴权叹了一口气,扶起马腾云,道:“马大人不必如此,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年来在户部马大人也没少捞,拿出些许算得了什么……”说罢,也跟着当今去了。

    马腾云出了皇宫,只觉得天色暗淡,云层剥落,仿佛人生都失去了光泽一般,片刻,咬了咬牙,对车夫道:“去……去城下庄子上。”

    不过一刻钟,传旨的四五个小黄门就已经到了各处,其中,就有荣国府。

    贾政忙设香案准备接旨,那殷勤的样子看的小黄门心里都有些别扭,他义父是当年太上皇身边的小黄门,就来贾家传过旨,回来的时候冷汗大冒,说荣国公贾代善那威势真真不是等闲,如何如何云云,不曾想贾家后人竟成了这摊烂泥似的模样。

    这时,贾赦才匆匆赶来,看见贾政那慌忙的模样,差点没气个半死,不过区区小黄门而已,若是戴权在此,这般也不算甚么,和一个小黄门摆这等架势……不过,贾赦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贾政是“妈妈的好宝宝”。

    小黄门清了清嗓子,张开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接下来是一大片除了贾政谁也听不懂的文章,略过之后,实质内容只有几句:

    “今北方沙俄来犯,着令荣国之后率五千兵马,抵御外敌……”等宣完了旨,贾政忙问道:“不知这荣国后人,是府内后人,还是府外……”说着,递过一块银锭去,小黄门不动声色的接过银锭,笑道:“不拘府内府外,是荣国后人即可。”又忙补了句:“这是陛下口谕。”

    贾政再三道谢之后,打发贾琏去送小黄门:“琏儿……”

    贾琏被贾赦那双眼睛盯的浑身不自在,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硬着头皮对小黄门陪着笑说:“公公请。”似是觉得还不够,又递过一块银锭……

    贾赦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个玩意。

    小黄门也被贾琏的热情吓到了,径直走了出去。

    小黄门身边随着的一个太监,默默的叹了口气,一行人,消失在了贾府视线所及处。

    不多时,那太监就到了养心殿内室,跪在地上对当今禀报道:“贾恩候没说甚么,贾存周……真真是烂……咳咳。”

    当今面色更冷了,叹道:“幼时贾代善与父皇独对时,朕曾在一旁看过,甚至,他还抱过朕,真真是与太上皇情同手足,不曾想,贾代善去后,他的后人成了这般模样……罢了,你去罢,朕,想静一静。”

第九章 我去

    “这如何使得?你们两人谁都不去,我自有手段能活着回来。”赵启明打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孩子养大,告诉我妻,再找个人嫁了罢。”

    “大兄这是说的甚么话?我三人在武圣面前立下誓言,便是刀山火海,我二人也当陪大兄去一趟,更何况区区漠北?”性禅和贾琮道。

    连连推辞了七八回后,才勉强劝性禅留下,他这等守御之道去了起不到什么作用,说定了主意后,三人也无心吃酒,只各自打道回府。

    临走前,贾琮向性禅借了五万两银子,他的分成还没出来,现在他还是个穷人。

    贾琮阴着脸,各家药店都跑了一趟,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先天剑意淬到圆满,突破到九品巅峰,而以后的银子花销,只会是个天文数字。

    若不是性禅手里也无太多银子,他都想借二十万两来,直接干到武宗!

    贾琮回到房中,盘膝坐下,先把药材震碎,随后诱导血气升华,再用药力和血气去打磨剑意……

    八品……八品巅峰……九品……九品巅峰。

    贾琮只感觉身体痛的快不属于自己了,但他还是咬着牙忍着,一声不吭,只去打磨那一口剑意。

    不光是为了赵启明,也是为了他自己!

    倘若他不去北边,那么他可能一辈子都得只吃酒喝茶的活着,穿越一遭就干了这些屁事,前世不也能干,那他还活着个屁,直接找个豆腐撞死得了。

    最后,眼看着那股剑意被淬炼的锋锐四露,甚至隐隐有些升华之景,贾琮才停了下来,他的修为,也在九品巅峰驻足,若再有十万两银子,剑意便会分出一抹后天剑意来给他淬,他便突破了武宗,直到后天剑意淬满——这需要至少一二百万两银子的药,然后他就会突破四品武宗,再得一把剑养出剑魂——这需要天文数字的银子,和本体合一,他就会突破五品武宗,剑魂有了灵智,这才是武尊。

    至于武尊之上的仙人……

    他不想当。

    总的来说,青莲子给了他两条路,第一条:肝帝,第二条:氪金,其他的路,抱歉,没有。

    贾琮再度发动体内剩余药力,让境界稳固一下,一些剑意实在无法受用的药力,则是让委屈的内罡接了去。

    明明是它先来的!

    但内罡吞噬药力,却没什么大增长,仅是从七品初期突破到七品中期而已,这还是因为贾琮体质特殊,习武速度极快,进阶速度也极快……

    贾琮起身出了门,他得先回东路院一趟,告诉贾赦自己的决定。

    不料刚出了门,他就撞见了刘四,刘四见了他,道:“三爷,老爷叫您回府,说是有事相召。”说罢,请贾琮上了马车,他赶着马车向荣国府驶去。

    贾琮并不知道,如果没有他的穿越,那么这个“去北边”的差事,本该是随便找了个贾族人过去,最后虽说也打赢了,却和那个贾族人没有半点关系……但如今他来了,还出府了,那么贾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会是他,想的倒也不是害他甚么,而是单纯的想在皇帝面前显一下贾家的决心:你看,这是我家真•内族……

    一路进了东路院,刘四的马车自是顺畅无阻,直到东路院内才停,贾琮缓步走进贾赦的屋子,贾赦早已在堂上等着他了,见他进来,叹道:“琮儿……”

    这般姿态,却是让贾琮感觉浑身难受,只觉得鸡皮疙瘩炸开来,刚突破,血气上涌,胆子也大了些,小心翼翼道:“老爷……您……您是撞客了?”

    贾赦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笑骂道:“怎地,见不得老子对你好些个了。”心里的怒火倒是消散了大半,等平复了两下,道:“是这样,北边沙俄来犯,陛下让贾族荣国一脉出人去一趟……”

    贾琮听着,面色愈发古怪。

    “我本是想随便打发一个人去的,偏你二叔想起你来,求了老太太,说让你去……”贾赦面色嘲讽,道:“啧,你那二叔真真是个黑了心肝的,为在陛下面前显露两下,拿我大房的命去填,怎地不让宝玉去……”

    贾琮扯了扯嘴角,道:“老爷,此番来此,便是为去北边向老爷辞行……”

    “嗯……什么?你猜到了会让你去?”贾赦懵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并非,进来我与皇城司北城长赵启明、金光寺住持性禅颇有交情,引为知己,义结金兰,原是赵启明大兄要去,偏那沙皇辱骂了祖父……”贾琮缓缓道来。

    贾赦听的满眼冒火,不过到底压住了,挥了挥手,叹道:“原是我这当后人的不是,偏我这身子不适合学武,不然捞不着荣国公,也能混个伯当当……”顿了顿,才想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道:“你真当决定了不成?若你现在反悔,我去求了老太太,兴许还能……”

    贾琮道:“就算赵启明大兄不去,我若知道了也是要去的,这也算是机缘罢……”

    贾赦见他心意已决,叹道:“罢罢罢,去罢,沙俄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六十万被你祖父二十万人埋了,也是好事,你这一去没准就混个第三爵儿来……”

    贾琮又说了几句保重的话,贾赦对刘四说道:“去把荣国传家剑拿来……”贾琮慌忙制止,道:“我手里已有了一把了,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贾赦不依,只叫刘四拿了剑来,对贾琮说:“我知道你想的是甚么,我也没想过让你立下甚么破天大功来,只让你拿着这把荣国传家剑,去军中找些荣国旧部,他们自会护着些你,有了功劳也该分润给你些,若无这把剑,他们只当你是个庶子,不给你面子也是有的,你祖父在时尚且如此,你祖父不在了,没这把剑你能指使的动他们?”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先拿了这把剑放马车上,稍后我去让刘四再拿了荣国黑熊旗和你祖父在时的那辆上朝车来,这样好歹有个照应……稍后你与我去见老太太,三日后启程,时间还有些,却是不急,在家里待几天,也算尽尽孝……”贾赦到底眼里有了些泪,虽说他行为举止荒唐,到底也是人,对贾琏不亲是因为贾琏完全就是个二房忠犬,贾琮不然,贾琮又是武人,又聪明些,他自然是有不舍……

第十章 荣庆堂上

    荣庆堂上。

    贾母坐在最高位上,身边是贾宝玉陪着,王夫人坐在一边,王熙凤照旧高声说笑,贾政也在下面寻了个座,下面姐姐妹妹坐了一大堆,贾宝玉眼睛只盯着下面一群内眷看,险些让贾政爆发。

    贾赦带着贾琮走进来之后,荣庆堂气氛又是一冷,只贾母见到贾琮的脸,瞳孔缩了一下。

    贾琮先前在贾赦生日上和贾母照面不过区区五品修为,自是没有气质所言,而现在贾琮已是九品巅峰剑修、七品中期内家,身旁自有一股玄妙气氛和些许冷意,贾代善生前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七品剑修加武宗巅峰内家拳,加上一样的剑眉星目,只让贾母觉得贾代善复生一般。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贾母只一怔之下,就面色如常,示意王熙凤和李纨带那一帮内眷……和贾宝玉,下去之后,只剩王夫人、贾政和身旁的鸳鸯,淡淡道:“倒是有些你祖父的样子……起来罢,漠北苦寒,回头叫你鸳鸯姐姐去我那里给你拿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说话之间也许是因为贾琮要去漠北,也许是因为他像贾代善,终究是稍带了些许亲近之意,仅这一缕亲近之意,便让王夫人眉头一皱,让身为武人的贾赦捕捉到了。

    等贾母说完,贾赦嘲道:“老二媳妇,你可是不愿意琮儿被老太太夸赞?也是,除了宝玉,你又愿意哪个……”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贾母,贾赦知趣的选择了闭嘴。

    果不其然,贾母喝道:“行了,你来我这耍威风来了,你有能为你自去拿个荣国公回来,再不济也得抱个麒麟,也是奇了,你……”想了想,今天到底是给贾琮“送行”,给贾赦留了一分体面,没继续往下说。

    贾琮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贾赦和王夫人吵嘴,贾赦手里的王牌只有自己这个“七品儿子”,若是自己武人身份暴露,定然会引来二房的降维打击,而贾母怕也会把他按在荣国府当个傀儡承爵儿人,吃那二等伯的保底……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可不止这些。

    荣国府的爵位他定然是不能接,在贾赦说出来第三个爵位的时候,他猛然醒悟,自己完全可以谋一个爵位回来,脱离“荣国怪圈”这个局面。

    如果他接了荣国,那就得养着二房,但他不接荣国选择挑着贾族,不纵容二房就没人能够说嘴。

    贾母道:“顺道再把原是你祖父留下的那传信玉佩给你带上,也好拜访一下荣国旧部……”

    王夫人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随身玉佩,若是随身玉佩,就得打压贾琮的“势力”……

    不得不说,二房的地方真当是该跟大房的地方换一下,正好和格局相配。

    整个二房都包围着贾宝玉,以他为核心运转,这是种病态的、不健康的运转,因为贾宝玉并不具有挑大梁的能力,就算是围着贾政转,都要好些个……

    ——————

    一行人到了迎春的小院里,王熙凤和李纨有些事,先离开了,只剩下众多姐姐妹妹……哦还有贾宝玉

    贾宝玉混在脂粉堆里,倒也没什么突兀感,反倒愈发衬托出“阳刚之气”。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贾宝玉眼珠子转了转,对林黛玉说了些什么,林黛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贾宝玉便先出了房间走向二门。

    贾探春好奇道:“二哥这是去做什么,怎地还要出二门。”

    林黛玉笑道:“原是他说有个甚么好故事说,还附着一句好诗词,偏生他记不住,得去再听小厮说一遍。”

    一帮闺阁小姐们吃吃的笑了起来,不多时,贾宝玉满面喜色走了进来,说道:“记住了记住了,原是茗烟与我说的故事,是他表兄在一家什么长的府上做事,有一天看见几个人喝酒作诗的故事……”

    说着,他便娓娓道来,其实这故事本没什么好笑的,奈何贾宝玉哪里听过这般新鲜事,只当是西洋景一般,倒也有些风趣。

    “那和尚先作了一诗,然后那官儿又作了一诗,说是北城三友,其中那少年人只当不胜酒力醉了过去,嘴里还说些什么胡话……”

    虽说无甚趣味,但配上贾宝玉“生动形象”的表情演示,倒是逗的这帮闺阁小姐笑的直不起腰,倒不是笑故事本身,而是笑贾宝玉的脸。

    “……直到又一次小宴……”贾宝玉却突然犹豫了起来,笑道:“这段属实没甚么好笑的,那诗词也就是一般之作……”

    林黛玉却不依,道:“故事听了一半那还有甚趣味,好歹说完罢。”

    贾宝玉只得继续往下说:“那少年人告饶道:我原不会做诗词,好哥哥饶了我罢,我只给二位哥哥耍耍剑……”

    “后来到底拗不过那和尚和官儿,只得作了一句……”

    “那一句是甚么,说呀。”贾探春有些着急,听这般故事虽说有趣,但到底没有真令人捧腹大笑的地方,若不是那句“好诗词”吊着她们胃口,早就让贾宝玉换了故事去了。

    “扫清残月与晓星,剑承风雪载寒冰。”贾宝玉犹豫了片刻,却是写在了纸上,未曾说出。

    林黛玉扫了一眼,道:“虽说韵律不通了些,但只从意境上来说,确是好些。”贾探春笑着附和,道:“只只有一句这一点教人遗憾,其他的倒无甚可说。”

    贾宝玉登时眉开眼笑,他原以为这诗词其中有些悲意,怕惹林黛玉不高兴,如今看来,自是极好的。

    未经思考便说道:“那便请姐姐妹妹们不拘哪位斧正一下,再交了茗烟给那表兄传给那少年人……”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自己还没想好呢。

    果然,林黛玉当即说道:“当是二哥哥为先。”众人点头称是,贾宝玉一张圆脸登时通红,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十一章 我今天看你怎么摔

    贾琮在外面听了已三五分钟的功夫了,觉得好笑,赵启明堂堂北城长的家里,竟是还有些漏风。

    他本不想在荣国府多留,偏偏贾赦打发他来迎春这里求个香囊给贾琮自己挂上,原是出征前女眷该当给绣的东西,只贾琮到底年幼了些,上哪儿去找个媳妇给他绣,贾赦一想,干脆就让亲姐代劳了,左右两人也是同父,没什么避讳的。

    不曾想,撞见这种“西洋景”,三位内罡高手被一群闺阁小姐们打趣。

    贾琮缓步走进来,只给贾迎春见礼,这里除了贾迎春就没人比他大,他自然不用给谁见礼。

    周遭没人开口,除了贾迎春和贾宝玉,其他人都不认识贾琮,也都只是远远的见过。

    贾迎春见贾琮进来,笑道:“琮弟,你怎么来这儿了……”

    贾琮垂下眼帘,道:“琮奉老爷之命,准备随军奔赴漠北先祖父战殁之北海以御沙俄来犯……”他故意说的文绉绉一些,让贾宝玉反应的慢一点,省的出来问东问西——之前见面的时候贾宝玉就整个一好奇宝宝,可把他给弄得够呛。

    “原是老爷让来二姐姐这里求一个香囊……”贾琮刚说完,贾迎春才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只是贾琮又说完了一句,只低头看地面,只得道:“那我这几日先备着,等过几日来取便是……”

    贾琮有些无语,但贾赦说的那个架势就差说你要没有你就活不得了,他只能拿了先去给贾赦吃颗定心丸。

    贾琮淡淡道:“若时间不紧,自然是极好的,只皇命紧迫,后日便启程……”

    贾迎春闻言,道:“我还有一个已做好的,打发人给你拿了来……”

    一旁的贾宝玉顿时不依了,道:“二姐姐,原先不是说好给我的吗,怎地……”他瞟了一眼贾琮,没往下说。

    作为妈妈的好宝宝,奶奶的好宝宝,贾宝玉自幼便在荣国府作威作福,只林黛玉来了才稍微收敛了些,不过也有限的紧。

    贾琮懒得理会贾宝玉,只淡淡道:“若身无父命,琮自然不劳烦二姐姐……”还未等他说完,贾宝玉便不耐烦道:“那你自去外面买……”话没说完,他便暗叫不好,贾赦再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他平日里在同辈里称霸王,但在贾赦面前他始终是“二房的二小子……”

    果不其然,贾琮语气更淡了,道:“如此,我自会把宝二弟所言如实对父亲相告,然后回北城去买,二姐姐,那琮便不叨扰了。”说罢,贾琮直接转头就走,他没必要去惯着贾宝玉什么,去了漠北自有自己的富贵在,贾宝玉这等人,还不能做他的对手。

    贾宝玉面色骤然紫红,一张大饼脸仿佛膨胀了一圈,手伸向那通灵宝玉悬挂之处,一把拽下来,大喝道:“你这劳什骨子,我摔了你了事。”不料手竟仿佛有千斤之重,死活也摔不下去。

    贾琮回头,淡淡说道:“我为荣国子孙,虽比不得祖父那般雄才大略,但父亲亦教了我些皮毛,宝二弟大约是忘了荣国家训,今日你便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摔下去。”

    贾宝玉的脸愈发涨紫,那玉被他握在手里,使劲的想往下摔,但无论怎样,也都摔不了。

    趁着这个功夫,贾琮凛冽的剑意扫了过去,把那块玉从里到外细细的查了一番,只觉得平凡无比,除了品相,也没什么可以称道的。

    一众闺阁小姐竟都看呆了,老天爷,她们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便是府内唯一的武人大老爷,都未曾轻易展示过这般手段,听贾琮的口气,怎地好像是“三岁孩子才玩这个”的意思。

    贾琮倒也不急着走了,就看着贾宝玉。

    贾迎春回过神来,忙道:“琮弟,别再难为他了……”话音刚落,贾宝玉便神奇的坐了回去,只觉得自己能动了,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再摔玉,只打定主意要去老祖宗那里告他一状。

    一时间,无人说话,贾探春思索片刻,先宽慰了贾宝玉几句,随后对贾琮道:“三……三哥哥既说是回北城,不知三哥哥可识得那北城三友?”

    贾宝玉只用眼瞟着贾琮,却不发话。

    贾琮淡淡笑了笑,道:“自是识得,父亲正好要请性禅和尚来做做客,估计到时候会来说说故事……”心里感觉好笑,北城三友这说法原是一天醉酒时赵启明嚎着说的,不曾想竟是传了出去。

    至于请性禅和尚,是性禅主动要求的,他说在贾琮和赵启明离去之前,他该去各家看看,贾赦也是满口答应。贾探春虽说不信,只以为贾琮是在蒙人,但还是客套了几句,无非多谢三哥哥云云。

    贾琮心里觉得今天真是要笑死在这里,不信就罢了,偏把不信写在脸上,也是一绝。

    贾琮看向贾迎春,没说话。

    见贾迎春还有犹豫,贾琮叹了一声,道:“若琮只去做个文职,自当不再劳烦二姐姐,奈何皇命在身,令琮领了五千兵……”话里话外,都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你是五千兵,那罗刹鬼又是多少。”这时开口的是贾宝玉,他到底忍不住当个好奇宝宝的觉悟,贾琮赞了一声,真是好助攻,不然拿不到香囊,只怕贾赦那头又要用“凄迷”的眼神看自己。

    赞许的看了一眼贾宝玉后,贾琮道:“六十万。”急忙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有几位世兄世伯一同领兵前去,约莫我大楚国兵马总数在二十万罢……”

    贾迎春到底是把香囊给了贾琮,贾琮也不留,只道了谢后便走了。

    贾宝玉也没阻拦,甚至对贾琮升起了些许怜悯。

    二十万对六十万,便是先荣国公,也只是落得个身陨以命换命……

    贾琮在这间屋子里的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呦,这是怎地了?”高声说笑声传了进来,不是王熙凤还是哪个?见屋内众人都面色淡淡,问道。

    贾宝玉当即就把贾琮如何阻拦他说了一遍,还添了些“眼神”……

    就见林黛玉面色愈发不适,只觉得身旁贾宝玉竟是这般的人,又见王熙凤“同仇敌忾”的“讨伐”贾琮,不由得想起自己来,面上滚下泪来。

    贾宝玉忙问:“妹妹怎么了……”

    林黛玉只觉得贾宝玉此刻的“温暖”这般伤人,凄然道:“我能怎地,左右都和刚出去那个一般,都是个没了娘的……”说完,也不管贾宝玉的脸骤然膨胀,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离别

    不管林黛玉贾宝玉二人闹了一通后怎样才罢休,一天已过,天色未亮,贾琮便已背上行囊,拿上荣国剑,带上一些药材,前去找赵启明一同去皇宫内。

    此时隆冬,风雪载途。

    赵启明带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无奈道:“是你嫂子硬是让我拿的,什么皮袄棉鞋……都是堂堂内罡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个。”嘴上虽是抱怨,但面色幸福,显然是临别前,与老婆腻歪了半天。

    “大兄,走罢。”贾琮并未多言,除了贾赦是一个,赵启明和性禅各是一个,这世界上,还真没有对他好的人了,贾迎春给的香囊他只放在行囊中,倒是未曾悬挂,因为这只会让他感到孤独。

    性禅一早便在庙里等着,只说不愿徒生离别伤感之情,贾琮和赵启明也都不想那样伤感的走,赵启明叹了一声,踩着昨儿夜里落下的雪,迈向皇宫,贾琮紧随其后,二人都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选择,用内罡走过去,贾赦给他的那驾荣国车,也只是等出征后用。

    半刻钟后,两人走到皇宫进前,金銮殿就在眼前,成百上千的朝官在候着,等待当今天子传旨。

    “百官上朝!!”

    数十个太监一起唱道,左边文臣右边武人,泾渭分明,文臣着儒服,武人着常服,其中为首的武人,披甲,为首的文人,布衣。

    太上皇宿将,先荣国公贾代善麾下大将,镇武侯,内家功武宗,军机阁大臣,叶孤星!

    内阁首辅,三元及第,侍奉三任君王,文国公,武宗巅峰刀修,韩潇!

    韩潇与众不同,他是文臣里面唯一一个有武爵的,当年先荣国贾代善在时,甚至还要称一声晚辈,若非晚年身体有恙,恐怕去北海的就是他,而不是贾代善。

    当年太祖高皇帝征蒙古时,韩潇便是一员小将,立了功,得了个二等男的爵位,接下来征高句丽,他一跃成了一等伯,还披着一身一等侯的飞鱼服,太上皇扫清南明时,他更是活捉了南明伪帝,功封国公!

    正是如日中天时,他却选择了当个文臣,封号甚至都要了个文国公出来。

    韩潇和叶孤星立于最前方,而贾琮和赵启明自然是和皇城司所要去之人站在殿外,听着殿内的喧嚣。

    韩潇年过八十,自有座位可坐,而叶孤星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今眼睛环绕了一圈后,缓缓开口,道:“沙俄沙皇亲征,号称六十万大军,向北海而来……”

    这一句话,便引得文官噪杂,整个跟一窝蜂似的,甚至有人面色恐慌,颇有些屁滚尿流之意,武人先前向两家侯府传旨时,便就知道了此事,倒是显得沉稳许多。

    当今看着这等泾渭分明,只觉得文官腐朽不堪,正要说话,就见韩潇突然回头。

    一双老眼所爆发的锐气,让当今心里一惊,文官序列顿时安静了下来。

    当今懒得多说什么,又把先前圣旨传了一遍,无非是告诉牛继宗等人的内容,只这些内容,便让文官面面相觑,原因很简单,这次公布的行军序列中,除了身为内罡武人,站位也因军机阁大臣的身份在武人那头的牛继宗,竟然没有文官序列。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眼看着礼部尚书就要站出来,韩潇只淡淡一看,整个文官队伍又安静了。

    “宣贾家后人上殿。”当今对戴权说道。

    “宣——贾家后人,贾琮上殿———”一层层传下去的口谕到了殿外,已经换了四个小黄门了,贾琮对赵启明说了句话,便走进金銮殿,待到见了居中位置方停下,叩首道:“草民贾琮,拜见陛下。”

    “免礼罢,你为贾家后人,荣国一脉,当是知道先荣国战殁之地,若能带回老国公遗骸,当给你记功……”剩下的就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独戴权眼神闪了闪,面色有些惊讶。

    待贾琮领旨谢恩,自觉的去了武人末尾后,当今又召皇城司众人上殿,所言无非好生做事云云,不必多叙。

    等到散朝后,一太监匆匆走到金銮殿口,对刚出来的贾琮说道:“太上皇有旨,召荣国后人贾琮入宫问话……”贾琮忙跟那太监去了,中途递过银锭,那太监也只笑着推辞,道:“在太上皇身边服侍,太上皇的规矩可严,贾……贾小友不必破费。”

    又打听到这太监姓关,便就到了太上皇行宫之处,未悬牌匾,不知宫名。

    太上皇站在桌子前,身穿一身明黄布衣,偏显得不怒自威,让贾琮觉得深不可测,不仅是城府,还有修为。

    “代善的后人倒是又出了个成器的,小小年纪,就是内罡修为……”太上皇不过是内家功武人,虽也是堂堂武宗,但不过初期而已,自是看不出贾琮剑修身份,只把贾琮当成七品内罡。

    贾琮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他觉得还是小命要紧一些。

    太上皇看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再怎么雄才大略的皇帝,到老了也都是“念旧”“慈祥”的,只见他乐呵呵的说道:“诶,不必这般拘谨,代善在时,他唤我一声兄,你是他的后人,当称我一声……罢了,不必论那么多,想怎样怎样罢。”

    “当年代善在这儿跟我说话时,就是随意些……”

    贾琮站了起来,陪太上皇说笑了二句后,太上皇叫过身旁的老公公来,道:“楚信,你去把当年朕要给代善的玉佩拿来……”

    楚信动容,转进内室去,不多时捧出一块玉佩。

    “这玉是当年代善去北海之前,我要给他的,只可惜他没拿上就去了……”太上皇的脸上露出一些缅怀之意来,道:“你拿了玉去罢,若是见到代善尸骸……把他带回来。”

    贾琮谢恩之后,在关公公的带领下离去了。

    在皇宫外找到赵启明,两人一同先去了一趟兵部,拜会了一些官儿才出来,贾琮的五千兵马到了北海才会分给他。

    两人混迹在征人的队伍里,听着行军的声音,和他们亲人不舍的送别。

    上京城边千堆雪,冷风迎面而来,卷起些许雪粒,回头看,千家灯火阑珊,天下之大,何处我家?贾琮此刻倍感孤独,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很孤独,只是这一世,他的身边多了兄弟。

第十三章 荣国一脉

    离了上京城,黑夜中在直隶扎营,因为走的时候已是下午,所以走的路程倒不算远,贾琮赵启明这等还好些,到底是有些身份,能坐马车或骑马,赵启明自幼学马,但贾琮并不会骑,只得让赵启明带着他,堂堂内罡高手好歹有些羞耻心,是万万不愿坐马车的。

    刚入夜,前面就传来军令,找个好地方统一扎营,到底是行军第一天,牛继宗不愿连夜行军,李庆明和赵清泉也都懒得多走路程,虽是武人,这些年在富贵温柔乡中受用的快把骨头磨酥了。

    这些年未有稍许堕落的武勋,也就是叶孤星了,但他是太上皇的人,当今若是用了,无异于自己把对手送上竞争台,这些年国库银子多了些个,太上皇又想打仗了,而他的传话筒就是叶孤星。

    牛继宗到底还要些面子,加上先荣国的行军规矩大,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受用,只是被子一应物品全是富贵气息罢,赵清泉干脆就乐乐呵呵的带着女人行军了,李庆明虽好些,但也是找了个清秀士兵出火……

    贾琮背了荣国剑在背后,这荣国剑原是重剑,宽刃厚锋,立起足足半人高,上书:大一统二十四年,荣国公贾代善,绕是以贾琮在后世单位计量下一米九的身段,也只能勉强背上而已。

    这“大一统”原是太上皇的年号,这一辈子他只用了这么个年号,倒也是奇的紧。

    贾琮背后荣国剑,腰上挂着贾代善的传信玉佩和太上皇御赐玉佩,身穿虽仅为黑色布衣,但愈发衬的他剑眉星目,眉眼不俗。

    贾琮寻了片刻,找到牛继宗的大账,对门口士兵告了一声道:“劳烦兄弟告知牛将军一声,荣国后人来访。”那士兵听闻是荣国后人,忙进去禀报。

    不多时,牛继宗便迎了出来,贾琮口称牛将军,只见贾琮神似当年贾代善的模样,心里一惊,暗道老国公在天有灵,面上笑道:“诶,琮兄弟不必叫甚么将军,你我二家世交,当年先荣国公在世时还抱过我,若不嫌弃,叫我一声世兄便是。”

    贾琮闻言,笑道:“那琮便厚颜称将军一声世兄了……”

    牛继宗将贾琮带入大帐内,贾琮进去后只见虽是临时扎营,但这架势不像是仓促之间建起来的,他又来的比较晚,不知道是甚么状况。

    牛继宗似是看出了贾琮内心所想,道:“这地儿原是先太祖高皇帝时留下来的,我等军队行过此地,便做了个客罢。”

    贾琮又与牛继宗客气了几句,牛继宗双眼扫过贾琮腰间玉佩,却是夹杂了些内罡,贾琮只觉好笑,到底都是七品内家,谁都能发现谁,这牛继宗,真真是没甚么城府可言。

    牛继宗见是当年贾代善传信玉佩,瞳孔一缩,不过他这等粗坯心思也直,又见了荣国剑,对贾琮更多了几分亲近几分尊敬显露在面上,只差说一声我支持你成荣国家主了。

    牛继宗思索片刻,道:“先老国公在时,对我等后辈多有照顾,如今琮兄弟随军,当是见一见的好。”贾琮闻言点头称是,牛继宗便打发门外士兵去请李庆明、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定军侯府一等子刘炳烨、毅武侯府一等子韩通来,不多时,四人齐来。

    那李庆明正行风月事,被人打搅了好事自然满腔是火,进了大帐内就要骂:“他妈的老牛,你……”

    话没说完,看见背着荣国剑的贾琮,心底泛起明悟来,到底把那骂辞收了回去,柳芳三人原是爵不如牛继宗,不敢多说什么,见了贾琮之后,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牛继宗叫他们做什么。

    四人对视一眼,由李庆明开始谈话,他笑着说道:“原是老国公的后人……我称赦世伯一声伯伯,琮兄弟该当叫我兄才对。”柳芳、刘炳烨二人也称是,只韩通有些闷闷不乐,他称贾赦为叔爷,那他还比贾琮低了一辈……

    贾琮对几人笑道:“琮尚年幼,若这一路上有甚不懂的,还得各位将军多多关照……”言外之意就是不给韩通难看,牛继宗四人脸色也平和起来,笑道:“琮兄弟万莫要如此客套,本就是该做的,老国公对我等恩重……”说着,李庆明取出一块玉佩来,牛、柳、刘三人也各自取出一块,韩通迟疑片刻,从胸怀出掏出一个戒指,道:“这本是我父赠给我的……”这是代替父亲和贾琮相交,因为没有说侄儿给叔父信物的,那样徒让人耻笑。

    贾琮忙一一接过,别在腰上,荣国一脉断裂已久的关系,就此修复,贾赦不入内罡境,在这等情况下也就是一个二等男,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但贾琮乃是内罡,还这般年轻,日后一个九品巅峰当是跑不了的,若能突破武宗,贾家再出个伯也不是难事,更何况贾琮还领兵随军,虽说知道贾琮不过是一个旗子罢了,但旗子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这才让他们起了结交之心。

    牛继宗继续道:“等回京了,咱们当年老国公旧部好好聚一聚,也算认认人,省的到时候见到了都不知道谁是谁……”既然贾琮成了“自己人”说话就不用那么拘束礼数了,只当是一帮子粗坯说话。

    贾琮倒也觉得有趣,直个骂爹骂娘的说了起来,让几人更觉得贾琮可交,一时间更为亲厚。

第十四章 荣国一脉(2)

    若不是在军中,不允许饮酒,恐怕这几人已经拿上酒痛饮一番了,这些粗坯个个嗜酒如命,贾琮虽也爱酒,却不至于喝的烂醉如泥,但赵启明却每次不醉不行,性禅也只是小饮两口,未曾醉过。

    算起来,贾琮在武人惯用的用酒交心上,还是个雏儿。

    李庆明对牛继宗“军阵不可饮酒”的规矩很不屑一顾,道:“甚么不可饮酒,不过小酌一二杯罢了,也能醉吗?”

    牛继宗笑了,道:“好兄弟,你若只饮一二杯,我便不说什么了,偏你要喝就是论斤,我这点子存货,可是等到了北海御寒用的。”

    李庆明有些无所谓:“都是内罡的人了,还用酒御寒,丢不丢人。”这一下子惹了众怒,李家家传功法《烈火功》是热性功法,他自然不用,可其余几人都只是内罡七品,哪里能无视寒冷。

    柳芳也在一边子说道:“老李,你这叫吃的灯草灰——放轻巧屁,你是八品巅峰,我们可都是七品,虽不怕寒冷,这身上也难受的紧。”

    几人平时相处就是这个模式,只刚才贾琮不是自己人,才显得“排资论辈”。

    “难受?难受怎地了?诸位看看,这就是我们大楚国四王八公之理国公之后,大名鼎鼎的一等子柳芳,堂堂内罡高手……”这话刚说了一半,李庆明就被柳芳笑着按住,他也不还手,只偷偷的运转功法在表面,柳芳感觉他身体炽热,顿时离开,他可不想被烫熟。

    “行了,老李,都是快当爹的人了……”牛继宗笑着打圆场,不过看了一眼韩通,到底是有些头疼,这群兄弟里头混进来一个侄儿,真真是不好受。

    韩通也觉得有些别扭,借口有事先走了。

    贾琮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北城一般,眼前就是“北城三友”相聚。

    不过,“北城三友”最开始是利益相交,后来再无掺杂半点俗物,只是单纯的“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而这荣国一脉,大多数只是利益关系,而真正核心的交情圈子,并不在这里。

    若贾代善还活着,那么这荣国一脉自然是兄弟侄儿叔叔伯伯的一大片和蔼景象,可贾代善已经没了二十多年了,这荣国一脉除了李庆明、牛继宗和京里几个侯伯外,真的就只剩下的冰冷的利润关系,也没了当年的胆气:

    太祖高皇帝时,四王八公中八位国公以贾源贾演为首,太上皇时,以贾代善为首,虽说有几家公府早已换了一等将军爵,显得疏远了些。

    但,有武人的几家,完完全全还是团结在贾代善身边的,更何况还有贾代善的旧部、手下,足足数十家勋贵连接在一起,除了韩潇,这整个大楚国在不用顾忌哪个人臣。

    扫清南明时,第二代镇国公和这几家侯府的开创人,便是跟着贾代善拼杀,后来远征北海,更是拼了一大片世爵回来,除了贾代善,基本都活着回来了……

    因此,他们可以给贾代善的后人天大的面子,哪怕是贾政安插王子腾、贾雨村,他们甚至都拉下脸去找韩潇帮忙安排,只是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也可以,再往后却不行了,贾家早已不是武勋,贾赦也没雄心壮志,每日醉生梦死,这样的贾家,不再值得他们付出身家性命托付了!

    只是现在却不同,贾琮出现了,他是内罡武人,他是贾代善后人,这就足够他们接纳贾琮回到本就该属于贾家的圈子,甚至把贾琮打造成荣国家主……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罢了,贾琮不会认的,他的心始终不在荣国府上,要在,也只是在东路院。

    —————————

    养心殿内。

    戴权跪在地上,对当今道:“陛下,臣不敢欺君,那贾家后人,真当已是内罡巅峰剑修,假以时日,若不成武宗,臣甘愿领死。”

    当今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淡漠,道:“内罡巅峰剑修,朕又不是没修过剑,哪怕天资卓绝者,没有二十年功夫揣摩,也不能到这般地步,你的意思是,他从娘胎里……不,他上辈子就是剑修?”

    此等诛心之言一出,戴权磕头道:“陛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臣执掌锦衣卫,曾听闻,如果有极为高明的器修为他注入一道先天剑意……”言外之意,就是贾琮得了高人指点。

    当今哼的笑出声来,道:“你当朕是……吗,皇城司在贾府中有密探,探得贾琮曾在贾赦指点下学了两天小孩子的玩意的那种剑,真真是昏了头了……”他没再往下说,戴权是原太上皇身边的人,他本就不太信戴权,过二年等他的人培养起来,他自会换掉戴权。

    不会,心里到底是生了些许疑惑,对戴权道:“去告诉中车府令,去一趟贾家,探一下贾赦修为,你这老货也见过贾赦,他不是剑修,贾琮一个庶子,能得甚么高人指点,总不能贾代善死而复生,去给他注入先天剑意罢。”

    “朕看得出来他是七品内罡,不过这般年少的七品内罡虽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老十不就是那般?算起来,老十当年七品内罡才十岁……”

    他嘴里的老十,是忠孝亲王楚阔,宗人府大宗正,年方四十便已然踏入武宗巅峰,比太上皇的修为还强,是如今大楚国皇族第一高手,只是本性痴疯,是个情种,偏他若喜欢少女也就罢了,这厮愣是喜欢人妻……

    嗯,跟贾琏一个毛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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