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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颜复苏全文阅读

作者:小扫帚     赤颜复苏txt下载     赤颜复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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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猎杀1

    黑暗森林里,静谧无声,一只体型硕大的鹤,突兀地立在水泊的正中央,草木林立,除毒蛇穿行时带来一阵阵波动外,无风无雨。

    突然,水中一个红发男子,脖子到鼻子处带着一个黑色口罩,他持剑而起---赤颜。还没等赤颜从掩面的水波中回过神,一只巨大的苍鹰迎面俯冲而来,在苍鹰的爪子几乎要刺中赤颜的那一刻。

    他用坚定低沉地声音唤了一声:

    “岚!”

    一个白色的套圈被紧紧缠在了对方的手脚上,随即变成铁链,苍鹰倒入水中,水花平息后,才看得真切---苍鹰族辛雷,他逐渐恢复人形。

    苍鹰族头上特有的两撮白毛,太过醒目。

    远处的一个小女孩走近--岚,通晓捆锁制服之术法。

    赤颜站在水中,费力的拉着辛雷,慢慢地朝陆地上走去。赤颜看了一眼刚刚的鹤,它早已倒下,一道深深的剑痕,几乎砍断了那只鹤的腹部。

    赤颜放下受伤晕过去的辛雷,朝鹤那里走去,他收起手里的龙雕冰剑,把它插在自己后背,冰剑化作脊椎,疗愈着赤颜背后的一个大口子,那是被苍鹰抓伤的血红口子。

    赤颜冷漠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鹤,肚子咕咕叫。

    “看来今天不宜外出啊,是吧?”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地笑。

    “肚子饿了。”岚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打着哈欠。

    辛雷缓缓睁开眼睛,逐渐感觉身体变暖,不远处飘来肉香。伴随柴火烧裂的声音,他被赤颜反方向捆在草堆里,头正上方,就是赤颜那匹坐骑的屁股下。

    一坨黑色的物体下坠,辛雷迅速翻滚,才不至于被那些排泄物覆盖脸部。

    “呸~”辛雷用力吐着口水,黑色的遮布被甩开,才注意到赤颜真正的容貌。

    这是一个身材健硕、器宇不凡的少年,就是火气太大,眉毛都竖起来了。

    “还是躲得不够快啊,饿醒了?”赤颜看着到了辛雷头发上没能幸免的马粪,语低沉嘲讽。

    “童鬼如果知道我在这儿,不会放过你的---赤颜。”

    童鬼---苍鹰族之王。

    “让他来。”

    岚安静地坐在旁边啃着鹤肉,吃完就回到那把龙雕冰剑里了,辛雷看到赤颜背上的那把剑柄现形腾出空中,岚与剑合二为一。

    那是一把剑柄刻着红色须发的龙,剑身发出刺骨冷气的剑---龙雕冰剑。

    赤颜懒散的站起来,面罩摘下来时,露出下巴连接脖子处一大块伤疤,很吓人。他走近凌豚---他的马,掰了一点儿肉喂给坐骑凌豚,不停的安抚着它的背部:

    “兄弟,累了就趴下了睡一觉。”

    凌豚通晓人性,顺势嚼着嘴里的肉,靠着大树坐下来。

    赤颜被凌豚逗得哈哈大笑,凌豚后腿一个反踢,赤颜矫健的后退,发出“哦嗬~”逃过一劫的感叹声。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辛雷,他张着嘴准备承接那块鹤肉滴下的油,佝偻卑微。赤颜极不情愿的扯了一只腿给辛雷。

    辛雷看看手上脚上的锁链道:

    “怎么吃?”

    赤颜随意一挥,锁链变成一个大笼子,将辛雷困在里面。

    辛雷一边不争气的吃着鹤腿,一边愤愤不平的说:

    “你私自打破两族的协议,蓝眼知道这事儿吗?都说你们人族不守信用,我算是信了!我可从来不信你们原来是统治世界的主,我是一点儿都不信的!照我说,异族打败你们,从精灵族借来骨王制造怪物,奴役人族,也是…谁也没见过那个你们人族统治的世界,只存在于传说中罢了……”

    “闭嘴!在见到你之前,苍鹰族也只存在传说中!”

    蓝眼是人族的王,赤颜直接效力蓝眼,属于近卫王军。蓝眼在昏迷前挑起跟异族统治者的战争,苍鹰族曾借给他兵马,作为交换条件,他允诺,五十年之内,两族不交战、不暗杀、不探听。不过蓝眼的话,赤颜知道,只是一个大政治家外交时的必要手段罢了。

    赤颜再次坐下,低头吃着肉。

    辛雷壮着胆子接着说:

    “我忘了,蓝眼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你们胆子可真大,竟然敢主动跟异族发起战争,奴隶就该做好奴隶的本分……现在人族还有多少人?3000?6000?”

    辛雷试探性的问着,嘴里不停地咀嚼。

    赤颜熟练地从腰间抽出一把16寸的刀,二话不说走近辛雷的身边,一只手不耐烦的抓着辛雷的头发,露出鲜活的脖子。正要动手割破辛雷的喉咙,听到一阵求饶的声音。

    “对不住,对不住......留着我,留着我你有更大的用处......用我......你可以跟童鬼换几十个苍鹰族兄弟的命运之眼。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炼药......去救蓝眼。”

    赤颜收起小刀,再次插进腰间的刀鞘内。

    “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嘛!”

    赤颜打晕了辛雷,将他挂在凌豚的背上,停在一个废弃的房子后,自己走进了一家酒栈。帘子掀开,一阵原始的味道袭来,面包、酒、汗臭、女人的胭脂......越走近酒柜,酒香越浓烈。

    原本在酒栈内豪饮的人群,看到赤颜进来,一声黑色衣袍。纷纷警惕地站起来,一部分人的头部,慢慢现出白毛。这是苍鹰族的活动地界。

    赤颜兴奋起来,室内的苍鹰族还真是不少,他在心里默数着截止目前自己拿到的命运之眼,还差三个!

    他左手习惯性的放在腰间匕首处,以防随时有人偷袭。他也并不敢贸然出手,辛雷实力很强,刚刚那一战,伤到了赤颜的背。多亏龙雕冰剑镶嵌在脊椎处,否则会流不少血,只是背部目前还处于治疗阶段。

    突然,一个身穿一袭白长袍,领口处绣着血腥红色妖花的人站起来,走到赤颜面前。她摘下帽,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那些企图挑事的人都坐下了。

    暗女,巫族排名第四的武神,拥有造梦天狼,能瞬间迷惑人心智,隔空杀人取心。她为了完成对巫族新王栀子的祭天仪式,隔空取了方圆四公里所有活物的心脏,只为了向新王表忠心。这事,一直流传五族内,震慑人心。

    赤颜开始打量暗女,双眼凌厉空洞,一头黑发编成辫子及腰,两只耳朵内耳处都各有一个洞。

    赤颜笑了笑:

    “听说巫族的成年礼,在内耳处凿两个洞,你还没成年呢。”

    暗女冷冷地看着赤颜,只是嗅了嗅,片刻即展露笑颜:

    “还差三个。”她对着柜台处的人点头,一大桶酒端上来,她匀了一点儿给赤颜。

    赤颜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能力不可估。只见暗女一只手拿起那桶酒,一口气喝完,猛地将桶打在桌上,掌柜立马又续上。

    暗女与赤颜并肩而坐,她看了一眼赤颜脖子背后发出的冷光说:

    “暗女,你是赤颜?”

    “谢谢你的酒。”

    暗女对着赤颜念了几句复杂的施咒,赤颜腰间的匕首立刻飞到暗女面前,她拿着匕首,切着盘子里的那块硕大的肉。

    “哼~巫族~”赤颜笑着看了一眼暗女,接着喝酒。

    “别这么张扬。”暗女示意赤颜注意背后的冰剑,接着说,“要来点肉吗?”

    “我吃过了,鹤肉。你能看到它?”赤颜示意自己背后的剑。

    暗女点点头,瞟了赤颜一眼,自顾自吃着,她抬起酒桶,再次干完桶里的酒。这次她总算注意到赤颜眼神中的讶异了。

    一个女人,喝这么多酒!

    “我母亲在地下要气死了。”暗女嘲讽地说。

    “我不告诉她。”

    暗女随意拿起一块肉,绕到赤颜身后,因为酒精身体开始漂浮放浪起来:

    “最近我越来越觉得,能看到的怪物越来越多了,你该买一身新衣服。”暗女盯着赤颜,两人的脸几乎碰在一起了。

    赤颜有点儿不好意思。

    一个年轻麻利的男孩从人群中站起来,个头只够勉强趴在酒柜上,问:

    “我要你马背上的东西,多少钱?”

    赤颜侧头盯着那个男孩,起身两人朝着马厩去。

    暗女一直盯着赤颜背上冷冽的冰剑,眼神渴求。

    两人朝着凌豚走来,盖着黑布的血顺着凌豚的背流下来。

    “它有名字,叫凌豚。”

    男孩嫌弃的看了一眼赤颜脚上破洞了的鞋,指着问:

    “它叫什么名字?”

    赤颜不理。他知道小男孩在嘲讽自己竟然给马起名字。

    男孩掀开马背上的黑布,辛雷恢复了苍鹰的形态,男孩迅速看了一眼,边盖上黑布边说:

    “我连续吃了好久的老鼠肉,别人听到都恶心,我那些同伴都不跟我玩,可我也没有办法,我要活下去啊。这个世道,异族统治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你刚刚说要买我的东西?”

    “对!有人告诉我,你在找我母亲。我母亲的暗线遍布各个地区,在你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就有人来跟我说,“红发”到了。”

    男孩回头望了一眼赤颜,他正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呢。

    男孩回应着说:

    “不是刻意针对你,这就是我们鱼族的做事风格。必须时刻警惕黑水域的外族人,我母亲只是想确保族人的安全,为我们争得一席之地。”

    “你母亲?”

    “延堇,鱼族的王。”

    赤颜露出杀气。

    “把这眼神留给苍鹰族吧,吓不到我。”男孩无所谓的上下打量着赤颜,接着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母亲根本不想为你炼药。”

    “她主动联系我,说只要能拿到九个命运之眼,就能练成药,救蓝眼。”

    “是的,她没说谎,不过有所隐瞒,需要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童鬼之血。”

    赤颜转身准备走,很明显,他根本不信眼前这个小毛孩说的话。

    男孩提高声音说:

    “你可以跟我们的士师谈谈,他专收奇怪的东西,炼制各种药,还懂得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上次我把路边捡的死猫卖给士师,他都要了。不过,我编了一通瞎话他才要的。他说的话,你大概会信。”

    “辛雷你还要吗?”赤颜嘴角上扬,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孩子。

    “我如果买了他回去炖菜,马上你就会看到鱼族跟苍鹰族开战了。现在可没有实力再去打仗,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捕获了一头野兽呢。”

    “带路吧,带我去找士师。”

    男孩得意的把双手放在背后:

    “那只死猫我卖了17个铜珠,肯定换双鞋和衣服没问题了,就是跟你说一声。”

    两人沿街走着,男孩开始了各种好奇的提问:

    “你遇到过羽镜吗?”

    “影的头领,羽镜?”

    “听说影是专门替异族执行暗杀任务的,你见过吗?”

    “没这个人,也没这个组织。”赤颜并不想跟小男孩对话了,哄小孩不是他的长项。

    “你都走过哪些地方?”

    赤颜并不想搭理他。

    男孩接着问:

    “我母亲说,你是杂种,是不纯的,但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话很少......有个异族的母亲是什么感觉?他们都说你是不详的人,会带来灾难和痛苦。还有人说,蓝眼因为留着你,才会一直昏迷不醒,说你只会让人下地狱......”

    “你去过地狱吗?”赤颜随口问着。

    “没有,我从小就没离开过这个地方,我母亲说,鱼族只能呆在自己的领地内,安分守己。我叫守武,你叫什么名字?”

    “赤颜。”

    “因为你的头发吗?”守武仔细打量赤颜,指着赤颜的面罩问,“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跟你无关!”

    “所以你杀过很多人......或者怪物?”

第2章 猎杀2

    赤颜停了下来,他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实在太聒噪。

    守武的脚步也随他停了下来,赤颜再次朝前走,守武马上跟上去:

    “你从哪里来?”

    “白山峡。”

    “从没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

    赤颜没有搭话。

    守武接着问:

    “你收徒弟吗?我可以跟你学,如果你愿意教我的话。”

    “不。”

    “因为我是鱼族的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你是外族人生的,虽然违反禁忌,可你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我是想从你这里学点儿东西傍身。我还想要更多,我想学很多东西,我想走遍世界。因为如果我一直呆在黑水域,我可能一辈子只能靠吃老鼠肉过生活,而这里的族人在三百年内就会变异成老鼠......”

    赤颜一边笑着一边听守武不停的讲。

    这小孩还挺有意思!

    他们来到一栋高大,由全黑色石砖搭建的大房子外,站在外面看,这个屋子显得很突兀阴森。守武带他走到门口,这是一个铁制的、紧闭的门。

    “到了。”守武带着自豪的语气。

    赤颜把凌豚的缰绳递给守武:

    “牵着它。”

    守武乖顺地接过缰绳,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匹全黑色的骏马。

    赤颜拍了几下凌豚的头,朝门口走去。

    他打量着门口的锁,一把很普通的木锁,他伸手准备敲门时,门变成了虚影---他的手穿过了这扇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打量凌豚的守武,他似乎并不知情。赤颜猛地朝前跃了一大步,整个人穿过了门。眼前是一副虚幻美丽的景象。

    银色树叶的长古树,四周长满颜色鲜艳、奇形怪状的草和花,草倒都是五颜六色,花却都是蓝色。

    真是奇怪的人!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留着褐色的头发,杵着拐杖从墙壁另一头穿过来,笑容满面,平易近人。

    “年轻人,你能来这里是缘分啊。”

    “是守武带我来这里的。”

    “守武听我调遣,有时候在他调皮或者低沉时,我会给他一点儿事做,一些重要的事。”

    “仙境啊,住在这里?外面用房屋的外形掩饰它。你隐姓埋名,却让守武把我带过来,是有事要我办,并非是为了解答我炼药的问题。”

    “你很聪明,我确实能解决你的难题。延堇写给你的那封信,其实是我的意思。你需要童鬼的血,等你拿到这些东西,再来找我,那时我会给你炼药。”

    “作为报答,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呢?”赤颜习惯性地靠着墙,找了一个尽量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你会什么?”

    “猎杀!”

    “就是这事,杀暗女。”

    长者转身,示意赤颜跟他来。

    在巫族生活的兰格池这片大地上,阴郁的天气一直笼罩着城池的上空,显得池中的建筑也灰沉一片,这是兰格池一贯的天气。枭衣,眉心一朵红妖花胎记被帽子遮挡着,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睛,充满智慧与童真,瘦瘦的脸,越发显得真诚,她一身男人打扮,站在人群中,跟同龄的几个人一起玩射箭呢。

    几个周围的人一直在叫嚷:

    “对准一点儿,红点.....对......”

    正在叫嚷时,对面的一堆近卫王军骑着马跑过来,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对着枭衣说:

    “你该跟我们回去了,公主。”

    巫族的成人礼上,栀子正在殿中念着这一批成年礼的固定誓词,而枭衣早已被迫换了一身华丽的王族服饰,露出额头上的红妖花胎记,和父亲枭斯一本正经的站在栀子身后听着母亲庄严肃穆地念礼词:

    “作为你们的王,我授予你们成年礼最深的祝福,这是象征着你们作为臣下的本分和职责,效忠你们的族人,效忠你们的王......”

    一个个成年的巫族走上前来,宣誓着:

    “我愿意为巫族尽忠!”

    栀子施法,所有人的内耳处被取走两块软骨,多了两个洞,每个成年的巫族人,再从女王面前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对红色妖花,镶嵌在内耳缺失的软骨处。这是惯例,栀子要让族人时刻记得,下一任王就是枭衣。

    枭斯和枭衣站在栀子身后小声的讨论。

    枭斯目视前方,轻声对枭衣说:

    “我肚子都要饿吐了。”

    “我也饿。”

    枭斯斜眼瞥了一眼枭衣说:

    “迟到的人不许吃饭。”

    “不公平!”

    两人依旧小声说话,栀子听得一清二楚。

    枭斯接着问:

    “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外面玩了。”

    “射箭?几环?有没有像上次我教你的那样?”

    “正要中红心,如果不是近卫王军来了,我就能赢走那些人手上的美酒。”

    栀子回头低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说:

    “你们两就不能安分一点儿吗?这么庄重的场所。”

    枭斯安分了一会儿,回复说:

    “我对你也尽忠啊,不仅仅是对这个国家,还在你的卧室尽忠。”

    “别说了!”

    栀子低头笑着,转头接着应付成人礼。

    枭斯看了枭衣一眼说:

    “你连射箭都学不会,将来怎么指望你在战场上获胜?”

    “我会啊,你们没给我机会去展示。况且,就算遇到打仗,就鱼族那点儿实力,我们应付他们绰绰有余。”

    栀子只能无奈的一边进行着成人礼,一边忍受父女两人站在身后鬼扯了。

    黑水域山洞内,长者带着赤颜来到了那颗长满银色树叶的长古树前,他伸出手,树叶落下一片,变成红色。他拿着红色的树叶举起来说:

    “暗女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你们士师就喜欢说这种话。”赤颜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山洞,梦寐以求的生活幻境。

    长者手一挥,红树叶立刻消失了,他想了一下接着说:

    “你知道黑水域真的有一片黑水湖吗?只有在天生异象,日食那天,黑水湖变成红色,就是天要我们举行大祭祀的时候。那时候,需要十八个少女投入湖中,才会出现救世之人。”

    “这根本毫无道理。”

    “现在的世界有什么道理,巫族屠杀我鱼族的时候,有什么道理,他们只是觉得战败了,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嫁祸说战争失败,是我族勾结了异族。于是常年来,毫无理由的屠杀我族。你见过街上躺满尸体的场景吗?你见过妇女儿童被残杀的场景吗?现在我们被驱赶至这么一个小地方,蜷缩着,我要报仇!”

    “你的野心跟你的个头不搭。”赤颜找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地方,指着幻怜的那条瘸腿,坐下来。吃了肉,喝了一点酒,他需要休息一下。

    “救世之人能改变我族的境遇,我找人聚集了在日食前16年出生的少女,可当她们来我这里的第16年,全部都死了,除了暗女。她本来是被我囚禁在高塔中的一员,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别的人都死了?我解读了那几个少女的身体......”

    “用什么解读?”

    “你没必要知道细节......我才发现,她们的心脏都被取出来了,这是她们死亡的原因。有人要阻止我们鱼族的崛起,这个人就是暗女。然后她失踪了,从前她对自己的力量不了解,两年后,她又来了。我听说,她已经成为栀子的得力武神,成为巫族重要的四员之一,我族再一次被巫族玩弄。”

    “你抓她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巫族吗?”

    “巫族吸收各族的精锐,不排斥外族一律培养,她原来只是一个凡人罢了,现在......”

    “我只杀怪物,不杀人。”

    “那么苍鹰族对你而言是怪物?”

    “那是为了蓝眼。”

    “不管是为了谁,我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对吗?我给你炼药,你帮我杀暗女。既然我鱼族的救世之人已经不存在,那么暗女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她是巫族的利器,拔除利器,再反击,胜算会更大。”

    赤颜转身准备走。

    幻怜激动发抖的声音传过来:

    “我是幻怜!鱼族的境况,就像你们人族一样,我们其实也是巫族奴隶,而你们是异族的奴隶!”

    “曾经!”赤颜烦闷的回应。

    幻怜点头示意接着说:

    “巫族随意的,就能出入黑水域,想带走谁,就带走谁。我想培养一些优秀的士师让鱼族免遭攻击。不能再这样下去……暗女是武神,我一定要让她死。”

    “为什么是我?”

    “我听说,你跟她已经见过了,不是吗?我叫幻怜,鱼族的士师。”幻怜察觉到赤颜在犹豫,谨慎地说:“我可以向延堇建议,等你们再次向异族宣战时,会帮助你们,前提是,蓝眼能醒过来,不是吗?”

    赤颜眼神迷离。

    兰格池的大殿举行着对成人礼的奖励:美食美酒。一些人聚在一个长长的餐桌上,都是吃饭和聊天的声音。喧嚣沸腾的人声、笑声。

    栀子、枭斯和枭衣坐在桌子的正前方,看着这些人吃着聊着笑着。

    枭斯低头对旁边的枭衣说:

    “还没结束,哎!”

    栀子看了他一眼,说:

    “吃完饭就结束了,你耐心点。”

    枭斯打量着所有成年巫族耳朵上的妖花,笑了一下说:

    “给暗女的妖花就是只镶嵌在衣服上了,这不算完成了成人礼吧,还是应该戴在耳朵上,才好看,是吧?”

    还没等枭衣搭话,栀子侧着头说:

    “这些话你没对暗女说过吧?”

    “我还没这么蠢!”

    “况且我听说她已经自己完成了成人礼。”

    枭斯打趣的看了一眼枭衣,她今天出席成人礼的打扮很漂亮,一头黑色的长白服配上编发,温柔动人,他看到枭衣额头上的印花发出一阵光,突然认真的对栀子说:

    “我早上看到了兽族的船,在海上,煞铁带的人。”

    栀子喝了一些酒,有点儿醉意:

    “我知道,你说过了。”

    “谁?”枭衣在旁边无辜的问。

    没人理她。

    枭斯接着说:

    “他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战斗机器,除非是连睦直接下命令,否则他不会出来作战的。他是战争的预兆,反正肯定没什么好事。”

    “北边一直在打仗,兽族天生好斗,但不会是我们。他们自己的领地还没完全收回呢!顾不上别的。他们不是会经过黑水域和白山峡吗?如果他们聪明的话,就该去打他们,兽族一直憎恨鱼族的存在,说他们偷了自己兽族的术法。”

    “你对连睦就这么自信?”

    “第一次跟异族的战斗中,我帮了他,知恩图报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们不算人!”枭斯的话让栀子倒吸一口冷气。

第3章 猎杀3

    栀子盯着枭斯看,那双亮而大的眸子真是实实在在遗传给了枭衣。喝了点酒,栀子的双眼显得有些迷离,她又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枭衣。

    枭衣从这个话题开始,就一直仔细听着父母的对话。

    栀子摸着枭衣的脸问:

    “你想知道?”

    栀子点点头。

    “关于兽族,你知道多少?”

    “他们住在新丘野,在末欲海的那头,他们很残暴。”

    栀子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栀子额头上的红妖花,它再次发光,栀子终于严肃起来,回头看着枭斯:

    “你早就看到了?”

    “你还记得?”枭斯谨慎地问。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栀子看着眼前正在笑着聊天的成年巫族同胞们,露出缅怀的笑容。

    枭衣喊着问父母:

    “你们在说什么?”

    在人群中站起来一个男子,白天栀子在前面准备射箭时,他一直盯着栀子看,朝着栀子的方向过来---离苳之子离天。

    他先鞠躬再开口:

    “巫王,臣下斗胆有一个请求。”

    “讲!”栀子回应着。

    “听说枭衣公主的舞蹈,天下无双,今晚有酒有乐,还请枭衣公主为我们的成人礼舞上一曲。”

    枭衣有点儿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离天......”

    正想拒绝,被栀子截断话:

    “好的。”

    栀子侧头盯着枭衣,那眼神不容拒绝。

    枭衣不情愿地下场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着,全场的人都被她吸引。

    枭斯陶醉地看着:

    “这就是枭衣的能力,那朵红妖花,能预测凶险,也能吸引人们为她作战,为她陶醉。”

    栀子表现得十分淡然:

    “港口停着五十艘战船,随时待命。我的暗卫已经去探听情况了,在没得到消息之前,我们最好尽情享受。”

    “离苳的儿子,为了他还是为了枭衣?”

    “离苳长期跟山离不合,族内的两股力量只能团结,不能内斗,也是为了将来枭衣执政的考虑。”

    “也是在这样一个大宴席上,我向你求婚,那次你终于答应我了,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有我的考虑。”栀子识破了枭斯花言巧语的把戏,笑着看着枭斯说,“不行,你不能离席。”

    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低头悄悄接近栀子,轻声说:

    “他们朝着兰格池方向来的。”说完,来人退下。

    栀子脸色大变,她保持着王者风范侧头轻声跟枭斯说:“他们来了。”

    枭斯望着枭衣跳舞的身姿问栀子:“需要让她停下吗?”

    “让她跳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乱,今天可能是她将来能回忆起来的最快乐的片段。”

    枭衣越跳越开心,直到音乐停止,掌声雷动。

    摆脱了幻怜的纠缠,守武也被赤颜甩开了,他找到一片寂静的林子,用刀在晕倒的辛雷额头上剜下了命运之眼,放在一个用巫力封存的罐子里。

    还差3个!

    辛雷被他粗鲁的扔到林子旁边的小溪处。凌豚叫唤着,赤颜才看到它身上的血迹。

    他牵着凌豚,走到小溪的正中间,一边给它清洗身体,一边说:

    “血迹不多,你也太爱干净了吧。”

    白色长袍慢慢出现在赤颜的视线中,赤颜的动作停滞一秒后,继续给凌豚擦洗身体。

    暗女的声音传过来:

    “跟马说话,你真可悲!”

    赤颜并无反应。

    暗女接着说:

    “那个男孩,带你去见幻怜了是吧?”

    赤颜才站起来,转头盯着暗女:

    “你跟他又有什么不同?我知道你是谁,暗女,你要什么。”

    暗女情绪波动的说:

    “我曾是人族的公主。”

    赤颜盯着暗女,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我曾是人族的公主。”她又重复了一遍,“蓝眼,曾是我的哥哥。讽刺地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劫走,那时候蓝眼自顾不暇。人族还是异族的奴隶,根本没有人会找一个从奴隶群中诞生的奴隶!公主~那又怎样!直到有一天,在那个塔楼上,我被一群女人吵烦了,我发了一个小脾气,她们就都死了。我才了解到自己的能力,现在,我已成为巫族,人族已为自己争取到一席之地。白山峡,我是回不去了。”

    “你选择背弃人族。”赤颜并没兴趣回应暗女的悲伤,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你成年后的冰剑呢?”

    “没有那东西,我的脊椎,就只是脊椎。”

    “真是个怪物!”

    暗女收起悲惨的面容:“幻怜让你杀了我?”

    赤颜跟暗女对视,他笑了:“而你想让我杀了他?”

    “他不是也让你杀了我?”

    “看来你确实不在乎蓝眼的生死,两年的巫族训练,就能让你断情绝爱,真羡慕你。”

    暗女蹲下来,喝了一口小溪里的水,顺便洗了个脸醒醒酒:

    “你真的没想过,幻怜给你的药方是不是有问题?”

    赤颜蹲下来,盯着暗女看。

    暗女看了一眼躺在小溪里的辛雷:

    “你取了他的命运之眼,他依旧活着。等他回去,会带着苍鹰族的族人再来向你复仇。成人礼才能炼化并拥有命运之眼,这是他们族人最强大的武器,失去这个就会被族人瞧不起,你没担心过童鬼?或者人族的未来?”

    “我本意是为了救人,万不得已才会杀人。”

    “这也是我的处境。我能帮你,救蓝眼,用一种正常的、不伤害人的方式。”

    “巫术?”

    暗女点头。

    赤颜带着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暗女,开口:

    “如果是人,怎么会隔空取心?你本就不是人,只是在日食那天,在异族的领地上诞生,被人族认为是人罢了,你本不属于人族。况且,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

    “一个异类,没有资格质疑我。我花了这么大的气力想说服你我不是......”

    “怪物?”赤颜逼近暗女,两人的脸几乎挨在一起,他接着说,“你是吗?”

    “我怎么知道!我吃错东西会拉肚子,喝完酒会晕过去,虽然我酒量有点儿大,我会流血,会开心也会不开心,这算是人吗?”

    “没有人不开心时能隔空取心脏,你的血统不纯。”

    暗女走近赤颜:

    “你也被人叫做怪物,他们逼迫你、追杀你时,你怎么办?”

    “我不杀人。”

    “所以?”

    “你是怪物,你验证了人们对你的态度和想法。”

    “如果我既选择复仇,又选择杀人呢?”

    “另一个选择,你离开黑水域,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去,你选一个吧,人族公主。”

    赤颜嘲讽着笑着,牵着马转身离开了。

    暗女独自站在森林中,脚下依旧躺着昏迷的辛雷。

    在兰格池的战场上,巫族和兽族分庭抗礼,两方人马对峙。战士的鼓噪声雷动,前锋鼓敲打着,双方战士各自数着,慢慢从剑鞘里抽出刀剑,随即传来激动的喊声和刀剑相搏的声音。栀子和枭斯对视一眼,进入战场战斗。周围都是血肉模糊的惨叫,胜利是支撑下去的、唯一的信念。

    枭衣在自己的卧室内不间歇的走来走去,坐在一旁陪伴的老师离苳只是安静的拿起一本书看,头也没抬。

    枭衣在房间里碎碎念:

    “我学不进去,我听不进去。”

    “那你可以休息一下。”离苳毫无表情地回应着。

    “母亲和父亲在战斗,我怎么能休息。”

    枭衣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守卫,她想出门,两个守卫拦住她。

    枭衣生气的骂着:

    “你们为什么不去战场帮忙?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

    枭衣被守卫挡回来,离苳依旧在看书,枭衣快步走过去,一把拿走他的书。

    离苳这才抬起头看着枭衣。

    枭衣又开始碎碎念:

    “你真是无聊,看什么战争史,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的功课,你只有学习了各族的战争史,才能从中权衡利弊,为巫族谋求更好的道路。这是你的宿命。”离苳从枭衣手里抢过书。

    枭衣上下打量着离苳问;

    “那你为什么还跟山离不合?母亲为了巫族内部的和平,一直在中间斡旋,你若是有这个觉悟,就该早早跟山离握手言和”

    离苳笑着答:

    “我听过一个故事,有些族内的士师,就是那些懂一点儿法术的族群......”

    “我知道士师。”

    “听说,那些士师会把小姑娘关在塔楼里......”

    “你吓不到我的。”

    “那些姑娘的身上都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拥有灭世的能力,然后她们都死了,故事结束。”

    “这故事一点儿都不好听。”

    枭衣呆呆地望着前面那堵墙出神,又问:

    “你说,母亲和父亲,她们会回来吗?”

    “他们为了巫族战斗,会有结果传回来。”

    “如果......如果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你会继承王位,治理巫族。”

    “我办不到你说的这些,我没有这个能力。”

    离苳严肃起来:“你有!你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你天生就拥有治理一切、让一切臣服于你的能力。”离苳盯着枭衣额头上的红妖花胎记,它不停的闪着光,越来越亮。离苳被吓得抽了一口冷气:“或许,你该做好准备。“

    枭衣惊惧地看着离苳:“什么意思?什么准备?“她摸着额头的胎记,感觉得到一股灼热,她激动地喊叫着:“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离苳和门口的守卫捂着自己的心脏,呼吸加重,不停的传来痛苦的嚎叫声。枭衣的情绪牵动红妖花发光,一旦发光,周围人的心脏都会被挟制,可能随时没命。

    离苳艰难的安抚着,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公主,你平静下来,你平静~不然我们都会死~“

    枭衣放松下来,室内三人才再次恢复正常。

    一阵恐惧攫取枭衣的心脏,她突然想到暗女,拿起书桌上的纸笔,写了一封简短的求救信,递给离苳。

    离苳展信,上面写着:

    巫族遇难,速来救援,枭衣。

    离苳无奈的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不能召唤暗女回来,她有你母亲单独给的任务,你没有权力......”

    “你刚刚不是说巫族的未来更重要吗?没了我母亲,巫族还谈什么未来?你能传送给她吗?”

    离苳盯着枭衣,似是在思考,随即把信放在书桌上,拿出一把刀,快速割破了枭衣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有点儿紧张的说:

    “来吧,公主,趁着现在有空,让你学习一项新技能,来~跟着我念。”

    两人闭眼念了一段咒语后,信消失了。

    “传送信就是这样送去的,第一次都需要一点儿血。”离苳喘着气接着说,“好了,现在,想着暗女的脸。”

第4章 猎杀4

    僻静的街道上,守武靠着墙壁睡到天黑,等他醒过来,鱼族街上的门市都已关闭,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忍着四肢发麻和被赤颜打晕的疼痛,咒骂赤颜,朝王族的那所破旧王宫走去。一路上没遇到人,到了王宫门口才看到熟悉的门卫,守武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破烂穿着,问着守卫:

    “发生什么事了?”

    守卫点点头说:

    “兽人族发起战争了。”

    “跟我们吗?”

    “跟巫族。”

    守武穿着这身衣服直接进入延堇的议政阁。

    “母亲~”

    他推开门,一堆人围在黑水域的作战地图前,看到守武,说话的人停了下来。

    延堇转过身看了儿子守武一眼说:

    “继续。”

    站在地图前的是三大家族之一的沌司,他接着说:

    “......得益于黑水域独特的天气,还有黑水湖这道独特的屏障,我们只要主动跟兽人族示好,应该能免于一战,可以用多送些酒给他们或者钱......”

    室内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不能只向兽人族示好,现在巫族还在打呢,我们要看结果...”

    “等出了结果就不好谈了,兽人族从海上过来,经过黑水域却没打进来,代表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们,别做多余的事......”

    “我手里的武器和人随时准备上场,只要王上一声令下......”

    “不能打!我们好不容易从新丘野逃出来,兵力尚不稳固...“

    “...绝对不能再被兽人族掌控,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其他族群。”

    随即大家都各顾各的吵起来了。

    幻怜轻轻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敲,一股震慑力形成无形的波纹,带着安定的作用,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延堇端着那张漂亮白皙的鹅蛋脸,自然卷曲的毛发显得眼神更加坚定,她一直看着眼前的地图,众人平息后她才开口:

    “我们不主动发起战争,但也绝不忍许被侵犯。召集所有成年鱼族聚集,随时做好准备,派出去的暗卫不计生死,一定及时通报战场的情况。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兽人族离开。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趁着这个时间,去休息一下吧。”

    众人散开,守武、幻怜和沌司留了下来。

    延堇露出笑容安慰地问守武:

    “今天跟师父学的什么?”

    “兰格池和新丘野打仗,我们为什么要防范?”

    延堇瞪了幻怜一眼:

    “你平常没教他战争史吗?”

    “他这个年纪对于战争又有多大概念呢?总该让他自己去经历过,才会主动来求学。之前向王上提过,我埋了一个暗线。”幻怜毫不在意的回答。

    沌司笑了一下,吸引室内人的注意。

    幻怜烦躁的说:

    “有什么消息说出来,不要做这些虚伪的姿态。”

    “兽人族冲动残暴,喝人血,且天生神力,头脑简单,没有主见,而巫族呢,别说族王栀子拥有造梦天狼王,就来一个暗女,也能抵挡得住兽人族,你的暗线又有什么作用!我族只要保持求和心态,韬光养晦即可,现在哪有精力去打仗?”

    “煞铁是连睦的左右手,这次来没打我们,回去还不打吗?你别忘了,王上跟连睦是有仇的。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暗女在黑水域,她赶不回去了,巫族必败。”幻怜提高声调,眼前的人就是一头倔驴。

    “讨论事情,不用争吵!”延堇劝和道。

    守武听得糊里糊涂,急切的问: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发起战争呢?”

    沌司无奈的看了一眼幻怜:

    “你看你把这孩子教成什么样子?整天穿得破破烂烂,一点儿王族风范都没有!”

    “当然不比你,三大家族之一!你多体面啊!”幻怜反唇相讥。

    “好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两人出去后,延堇才示意守武坐下来,她沉思了半天说:

    “战争有时是必要的,在你还没出生前,我们鱼族被兽人族挟制,当做奴隶一样。后来,我做了一些并不太光荣的事,用你父亲换回了鱼族的太平日子,连带着兽人族的王也消失了,那时候的连睦也就是你这么大。他让兽人族强大了起来,他想要复仇,我不能拒绝。”

    “为什么呢?”

    “因为他有复仇的资格,师出有名。我也有不拒绝的理由,奴隶的日子很难捱,这个混乱的时代,总要生存,而且新丘野的物资更丰富。”

    兰格池外的战场,所有成年巫族全部聚集在队伍的后方,召唤出无数天狼,穿过兽人族的身体,噬吞人心。兽人族力大无穷,个头是正常巫族的三倍,他们挥舞着大刀,一刀就能把一个巫师砍成两半。

    枭斯和栀子站在队伍的正中央,早已精疲力竭,体力耗尽,浑身是血。有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

    栀子还想再施法,被枭斯阻拦:

    “巫术是不断消耗能量的过程,你再施法,身体会被消耗吞噬的。”

    “我是他们的王。”

    枭斯阻拦栀子说:

    “我来。”

    枭斯慢慢举起双手,一个巨大的可以用肉眼看见的白色雾团逐渐清晰变大。片刻后,一条大天狼在空中呼啸,它在战场上驰骋,吃掉一个又一个兽人族的心脏,如过无人之境。随着吞噬的心脏变多,逐渐妖魔化,毛发和眼睛都变成红色。巫族的队伍一下被天狼王激励,喧嚣喊叫声此起彼伏,战场形势瞬间扭转,巫族奋起反抗。

    枭斯稍稍放松看了栀子一眼,栀子带着满脸的恐惧勉强笑着。

    枭斯的脸和手已经变得干枯,他仍在施法。

    “放手,放手!”栀子警觉地大喊。

    一把大刀甩向枭斯的脖子,在众人还没察觉时,枭斯的头已经落地,那空中的天狼王接着肆虐一会儿也随之消散。

    栀子双眼暴怒,紧捏双拳,看向远方,是站在远处山坡上的煞铁。他一把大刀挥断了枭斯的脖子。栀子拉过来一个巫师吼着:

    “离天呢?找到他!”

    巫师利用术法找到了离天,栀子一边脱下军装一边对离天说:

    “你回王宫,带着公主离开,告诉她,就算我不在,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栀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印章,递给离天:

    “这是我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王上!”

    栀子转头怒吼,“走!”她准备对着煞铁的方向施法时,离天一掌打晕了栀子,带她离开了战场。

    离天把栀子带回王宫,碎碎念着:

    “父亲叮嘱我,不能让您在战场上被冲动和骄傲冲昏头脑,巫族需要您,需要您......”

    离天带着满身是血的栀子出现在王宫,离苳早已备好药材,准备治疗。

    “她怎么样了?”离苳问。

    “能量消耗完,心智不稳定。”离天将栀子放在床上直指她的腹部,“有伤。”

    “战场上情况如何?”

    “枭斯死了,巫师们和士兵们还在战斗......”离天停下来看着离苳,“父亲,我们是不是要败了?”

    枭衣无聊的在王宫里的走廊里走着,经过第一个宫门,听到有人在房间里祈祷:

    “巫神,希望你保佑巫族能安然度过此劫,抵挡兽人族的残暴,我将感激不尽......”

    枭衣走进房间,带着勉强的笑容。

    祈祷之人向枭衣行礼后,接着祈祷,枭衣只能出来接着走。

    到第二个门口,山离站在房间里,正在施法。

    枭衣走进去,山离察觉有人,收起法术,回头看着枭衣:

    “公主,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

    “施法。”

    “向谁?”

    “向兽人族。”

    “这么远能有用吗?”

    山离正准备回答,一阵嚎叫传过来,枭衣认得这声音,是母亲的。

    枭衣快速朝着母亲的卧室跑过去,山离也跟在身后。

    离得越近,栀子的声音越清晰:

    “......除非我死,绝不让兽人族得逞,连睦忘恩负义,我绝不放过,绝不和谈......”

    枭衣踏进房间,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她皱着眉眼泪直流。

    栀子的身上都是血,奄奄一息,枭衣立刻握住栀子的手,跪在她面前:

    “母亲,母亲......”

    “我的孩子,我们要败了,你父亲光荣战死了。不要哭,不要哭,我们巫族流血不流泪。”

    枭衣想要尽可能的忍住,低头悄悄掉了几滴眼泪,忍得十分辛苦。

    栀子扶起枭衣的头:

    “我的孩子,小心,一定要小心。巫族往后会不断遭受外族人的攻击,你一定要小心......”栀子歪着头望了一眼山离,问,“族人,族人有多少在城池里?多少人安全了?”

    山离冷静的回答:

    “三千多人。”

    “我们的战船呢?”

    “被兽人族在海上就击沉了,海上起了龙卷风,我们的船遭殃,兽人族趁机就……”

    “你的人呢?”栀子迫切的问。

    “我刚刚正在施法,他们已经全部外出,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枭衣看了一眼离苳:

    “暗女还没回吗?”

    栀子无奈的看了暗女一眼:

    “没有我的手信,暗女不会回来的。”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

    栀子急促的喘气,抚摸着枭衣的头:

    “孩子,我不在的时候,你能接下巫族的担子吗?你要勇敢,你要勇敢。”

    “母亲......”枭衣啜泣着说不出别的话,突然的变故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太难接受了。

    栀子轻轻拍打枭衣的手,有气无力的说:

    “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枭衣念念不舍的离开,离苳和山离站在栀子床前,离苳继续给栀子用药治疗,栀子示意他停下来。

    “我死不了,你放心,我死不了。你养的好儿子,把我从战场上救回来,丢下了那么多同胞。”

    离苳拿出手里的金印递给栀子:

    “王上,金印不能随便外交。”

    “山离已经去求救人族和苍鹰族了,这几天会有援兵到。你的兵还剩多少?”栀子问离苳。

    山离准备开口说话,离苳打断他说:

    “没有兵了,剩下的都是百姓。”

    山离接过话说:

    “百姓拿起刀枪也能上战场!”

    “吃什么!用什么补给士兵!”

    栀子打断两人的争吵:

    “送信给煞铁,我要和谈。先牵住煞铁,给援兵争取时间。”

    山离点头说:

    “以防万一,可以召唤暗女回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进来,暗女那一袭白色长袍出现在栀子床前。

    “你怎么……”栀子不敢相信。

    暗女温和地笑着:

    “我留了一个傀儡在那里,苍鹰族和人族应该只会来一个援兵。”

    “谁?”

    暗女沉思片刻回答:

    “苍鹰族辛雷。”

第5章 猎杀5

    辛雷用幻术召唤着自己的士兵,几千人朝着兰格池进发。

    赤颜捡来一堆柴火,架起火把,接着烤着刚刚捕捉的蛇。他四处张望,有点儿无聊,把剑抽出来,靠近烤肉处,面带神秘微笑看着龙雕冰剑。

    果然,禁不住烤肉的香味,岚出来了。

    “下次你要找我聊天直说,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岚伸手去看蛇肉,快接近烤肉时,手变成了剑,她稍稍剥开,犹见肉内血丝。

    “还没熟嘛!我再进去睡会儿~”

    赤颜“哎”了一声,岚笑笑,坐在他旁边。

    “又怎么了?这次讲什么故事?”

    赤颜坐下来,吸了一口气说:

    “知道蓝眼会怎么说吗?他会说,不要多管闲事,人族要先强大才有话语权,小慈悲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你还差几个?”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感知。”岚漫不经心地说。

    “第一次杀苍鹰族时,那种感觉就像我第一次在白山峡看见异族屠杀人族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挖了一个大坑,一个领头的人族被异族控制,双眼发红,成批的人族像着了魔似的往坑里跳。他们说洞里有金珠。蓝眼当时站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也差点跳进去,蓝眼说‘我们不被控制,苟且活下来,就不能白白活着’......是啊,我也曾经以为自己能救人,现在变成了一个......怪物。”

    “暗女说的?”

    “也适用我。”赤颜露出愧疚的神色。

    “你们有谁见过异族吗?”

    “没。”

    “听说他们是半龙身体?”

    “见过的人都死了。”

    树林阴暗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岚立马回到剑里。

    辛雷慢慢走近赤颜,他的神态不太一样了,走路的姿势像一个女人。

    “你不是辛雷!”

    “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借用了他的身体,跟你谈协议。”辛雷摸着头发,神态妖娆。

    “我说过,让你离开,暗女。”

    辛雷泄气似的,坐在赤颜对面,掰了一块肉啃着:

    “我会带你回苍鹰族,让你成功的拿到童鬼的血,你就去做你自己的事。”

    “我不杀人。”

    “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

    “我们总会再见的,我相信。作为我们再见面的祝福,送给你童鬼的血。回去告诉蓝眼,这是巫族示好的第一步,告诉他我的名字,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现在同意的话,给人族送传送信,我需要士兵。。”

    赤颜皱了一下眉头:

    “苍鹰族在哪里?”

    “龙杨州,那里有四季变化。幸运的话,你能看到苍鹰族的成年礼。”

    赤颜皱眉闭眼,一封传送信悬在空中,空白的纸张慢慢开始有字。完成后,突然朝着白山峡飞过去。逐渐消失。

    “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再见面。”赤颜面无表情的说。

    辛雷擦擦嘴,眼神温柔的看着赤颜:

    “我仔细思考了你给我的建议,所以离开了,童鬼的血是否真的有效还不见得,况且你再去鱼族找幻怜时,他帮你炼药的条件可能会变。”

    “我对你们两族的恩怨不感兴趣,我是个局外人。”

    “来吧,吃完就走,去龙杨州需要一点时间。”辛雷撕了一块肉递给赤颜。

    “我们怎么去?”

    “飞过去。”

    辛雷变身成苍鹰,赤颜带着马骑在他身上,朝着一个让赤颜陌生的方向飞去。

    栀子将口信讲出,离苳用水晶瓶装入栀子的口信,交给山离。他转身离开,暗女跟上一起。

    兰格池外的箭和大刀不停的朝池内射来,离苳用巫术暂时抵抗着,枭衣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你这样能抵挡多久?”

    “要多久有多久。”

    栀子轻声呼唤离苳。

    离苳停止施法,从窗户处看到山离。他走出去,暗女定格了所有兽人族,山离举起手里的水晶瓶朝着远处指挥作战的煞铁喊:

    “奉巫王之命,前来和谈。”瓶子飞到煞铁面前。

    煞铁从马上下来,黑脸在夜晚几乎只能看到他两只眼睛,个头比暗女都矮上半截。当暗女站在他旁边时,他抬头望了一眼暗女。

    “什么样的女人长这么高?”煞铁羡慕的说。

    “兽人族传说也都是假的嘛,连睦也是这么点?”暗女反击。

    煞铁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掺杂着血:

    “说吧,什么条件?”

    山离打开水晶瓶,女王的声音传过来:

    “兽人族若停止进攻并撤回海上,巫族将在未来三年的时间内持续给你族提供药物支持,并满足连睦的一个心愿。”

    煞铁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可就矛盾了,我王的愿望,就是荡平巫族,哈哈哈~”

    山离朝暗女点点头,瞬间,那些定格住的兽人族心脏全部脱离身体,倒下。

    暗女冷冷的说:

    “这种方法,也能让你们停止进攻。”

    煞铁收住笑容,上下打量这个刚刚被他轻视的女子:

    “你没有反噬?”

    暗女走到山离身后,不再说话。

    山离挡在煞铁面前说:

    “巫族武神,暗女。她的力量来自天地之间。我们来是为了和谈,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本该向巫族报恩,却带来战争,巫王很想知道原因。”

    “带我去见栀子。”

    “巫王受伤......”山离打断了暗女的话。

    煞铁瞪着山离:

    “受伤了,严重吗?”

    “你可以见巫王,退兵?”

    “退至海上,全部!”煞铁一声令下,身后所有兽人族全部往后退,山离满意的点点头,侧身让煞铁进城。

    暗女皱了一下眉头,退兵这么容易吗?

    栀子躺在床上,容颜恢复得很不错,煞铁行礼后起身:

    “巫王,我王攻打巫族本意是为了你们在第一次战斗中答应我们王上的那件事,我王需要你兑现。过了十五年,您似乎贵人多忘事,并未有任何行动。他不得已,才以这种方式来告知。”

    栀子转动眼睛想了一会儿,发脾气责问:

    “他从没派人来请求过......”

    旁边的山离低下头,栀子瞪着他问:

    “山离,你做了什么?”

    “王上,自从跟异族大战后,族人总是莫名消失。为了防止别族侵犯,我早就实行禁制法,不允许在池内看到外族人,拒绝所有外族进入包括兽人族。”

    煞铁盯着山离问:

    “那么我派来的那些信使呢?也没看到他们回去。”

    “杀了!”山离说。

    “杀了?”煞铁一张黑脸被气得通红。

    两人几乎要动手,栀子提高音量,威严的说: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回去告诉连睦,十天后,我们巫族的武神会亲自到访,到时带上他要的东西,请他把承接的容器准备好。”

    “十五年前,容器就已准备好。”煞铁不客气的说,依旧盯着山离。

    等送走煞铁,兽人族也退兵。各族的暗卫默默记下情况,都纷纷通知族内同胞,鱼族的暗卫攀爬至兰格池王宫顶楼,探听到栀子和煞铁的对话,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写传送信,却被暗女截杀致死。在最后一刻,这鱼族的暗卫发出了传送信。

    暗女的手上突然出现鱼族暗卫的心脏,还流着血。

    “鱼族的暗卫,他消息已经回传了。”暗女再次出现在栀子面前。

    栀子责怪的眼神看了山离一眼,山离低头快步出去,他要去清扫暗卫。

    整顿、策反、活捉暗卫是山离的职责。

    栀子看了一眼暗女轻声问:

    “在地牢的那个人,你该去看看了,他承接你的反噬,也算是一个死心塌地的人。”

    “我需要做什么?”暗女低头问,像一条忠心的狗。

    “复活人的禁术。”

    暗女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又回过头,“人族的援兵?”

    栀子点点头说:“感谢他们的好意。”

    鱼族的沌司正在吃饭,桌上显现着暗卫传来的消息,变成文字显现于桌上,等他看完,挥手即散。

    沌司立马出现在议政阁:

    “王上,兽人族撤兵,两族和谈。”

    守武从内阁出来,看着母亲延堇,她只是在地图前踱步,沉默思考着。

    沌司睁着眼睛着急的问:

    “王上,要马上求和,不能再拖了。”

    延堇摇摇头:

    “不对,这消息不够,再探!”

    沌司点头离开,守武站在旁边,心痒难耐。

    “母亲,您之前答应我的,让我外出游历几年,还算数吗?虽然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有点不合时宜......”

    “可以,你去吧,现在就去!”延堇微怒。

    “现在?”守武睁大眼睛,极度迷惑。

    “去找赤颜,帮助他救醒蓝眼,你带着这个任务去。你能做到吗?”

    “我跟他不熟。”

    “他会喜欢你的。”延堇摸着守武的脸说。

    “幻怜师傅不是答应他,给他炼药吗?我们只需要等他拿来东西就行了,我去帮什么忙。”

    “儿啊,我们需要联合别的的族群,才能变得强大。我们需要人族的兵器和矿产,我需要你以赤颜朋友的名义,了解人族内部,并给我传递消息。”

    “母亲!”守武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延堇踱步思考,也是时候让守武明白一些成人的规矩,她犹豫再三,毫不避讳的说:

    “异族统治下的五族,目前维巫族巫力最强,兽人族兵力强,苍鹰族永远保持中立,能帮我们的只有人族,借这次蓝眼昏迷,我们需要跟他们建立同盟关系。哪怕方式丑陋了点儿,只要能让我族安安生生的呆在黑水域,我只求鱼族的族类们,不再遭人驱赶、屠杀,人族跟我们有一样的痛。你没上过战场,你不明白,当能成全大局时,千万不要珍惜情感。赤颜会喜欢你的,任何人都不会拒绝一个天真的人。”

    守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你说的不光荣的方式,是吧?鱼族跟兽人族的仇恨,就是从你这样的方式中来的!”

    沌司从门外进来,扭动手上的宝石戒指,十分生气:

    “幻怜教了你那么多三教九流的东西,原本指望你能够明白,人性复杂。”

    “这是你教我的第一节课啊!我又不是你的徒弟!”守武喊着。

    “兽人族从不要俘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旦我族战败,鱼族将会灭族,从此你的小伙伴、你的母亲,我们这些人只会活在兽人族的炫耀中,成为战争史中的几句话而已。第二课,学会对人性适当让步和妥协,王室之人不需要人类的情感!去吧,去自己好好想清楚!”沌司说完,观察着延堇的神态,才确定自己的话没出差错。

    延堇狠绝地转身,从来不在儿子面前说一句重话,现在不得不做。

    沌司将守武赶走,才开始汇报:

    “暗卫潜伏好了,有什么消息会随时报给我。”

    守武收拾好东西,带上那根萧,出发了。他没有回头,生着气也就顾不上告别了。

    延堇和幻怜站在高楼处看着守武离开,延堇无奈的问:

    “我是不是狠了点?”

    “有时候,只有让他自己经历了,才会明白。我只是担心,他的成年礼就要来了,御水术的炼化器,不知道会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苦难都只能自己承受。”

第6章 猎杀6

    在一个阴暗的地牢,只听得到细微的流水声和从地砖处能感受到的些许微风,灯光昏暗。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明显能看出弯曲的白发,他侧耳倾听,渴望风的声音,好像风能带来消息似的。

    暗女穿墙而过,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你见到他了?”羽镜问。

    “他不信命运。”

    “从前我也不信,现在…自己能被囚禁在这里,两年有了吧?呆在这里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本来我脾气就不好,这下更喜怒无常了。”

    男人依旧背对着暗女,他掀开袖子,胳膊上的肤色依旧是灰化的,毫无人气,像烧透了的炭灰。

    暗女走近他,一股恶臭。丢过去一个水壶,羽镜打开,慢慢的一壶血。他一饮而尽。

    “你跟他一样臭,可他的剑比你的好。”暗女说。

    暗女慢慢地从男人的脊椎处抽出一把剑,是一把普通的冰剑,没有治愈作用、没有冷冽寒气逼人的光芒。

    男人慢慢转过身,一半的脸已经灰化,另一只眼睛瞳孔发红,眼里都是笑容!突然,灰化部分全部又恢复了。

    暗女嘲讽的看看剑又看看男人的眼球:

    “这双眼睛,我过去觉得很好看,现在,它预示着死亡。”

    “没有我承接你的消耗和反噬,你也不会这么快成为巫族的武神。”

    “你在邀功?”

    男人望着墙壁上的画,他数着日子在过,呆呆地说:

    “这是事实,五年之约我想坚持下去,只要是为了你,我愿意。喔,对了,我最近才想起你上次问我的问题。那个小女孩是怎么死的,在白山峡的那个小女孩我记起来了。当所有人都往黄金坑里跳的时候,她看到我,跑过来把手里的一点儿饼分给我,然后跟我提了一个要求,她问我‘她能不能带着母亲一起离开’,我点点头。她笑着跑到她母亲那里,那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啊,就是没了一条腿。我是真打算放了她们,可那条缺失的腿让我生气......那女人的骨头真硬,我砍了两刀才砍断,……她的肠子被我掏出来,堆放在她女儿眼前,她竟然吐了。还骂我,最后我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喂狗了。起作用了吗?”

    男人好奇的盯着暗女看,而她依旧是面无表情。

    男人紧接着叹了一口气:“这次是什么问题?”

    暗女慢慢的走过去,声音颤抖:

    “我需要禁术,一种能起死回生的禁术!”

    “你还真是会提要求,你什么时候能被我激怒,我也就能出去了。”

    “羽镜,我要的东西!”

    男人念出一段咒语,身体又慢慢开始灰化。暗女慢慢走近看着他,他的头发和面容逐渐恢复从前英俊的时候。她惊恐地盯着他,默默记下咒语。

    栀子虚弱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离苳不安的走来走去:

    “这样能行吗?禁术的代价很大,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山离冷静的站在另一侧,他跟栀子对视半天。

    栀子轻声问:“你觉得呢?”

    “只要能让兽人族安分守己,成为我们的附属,就能让异族的王宫打消对我们的疑惑。一旦得到异族的信任,我们才能更进一步。”山离有点儿兴奋地说。

    栀子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离苳在旁边越发不安。

    枭衣偷偷跑进来,她站在栀子的床前,眼角还是湿的:

    “母亲,母亲,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枭衣......”栀子怜爱的摸着她的头,“我会好起来的,会的。”

    山离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第一步谈和,第二步获得禁术,第三步联合苍鹰族灭了兽人族。只要完成对兽人族的征服,我们......我们就能获得资格!”

    山离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面容狰狞。

    枭衣被吓到了,她惊恐的看着母亲栀子。

    暗女手上浮着一团红色的气团,突然出现:

    “主上,禁术已得,尸魔将会重现。”

    “现在能施法吗?城外有很多兽人族的尸体。”栀子问。

    暗女站在窗前,嘴里念着复杂冗长的咒语,手上红色气团瞬间飞出,几人好奇的到窗前。一阵大风刮来,一股红色的、巨大的气团分散为无数股,侵入城池外的死人尸体内,所有死去了的人全部重新站起来,朝海上去。

    窗前的几人都很满意的看着,离苳终于镇定下来,枭衣回头时,栀子已晕倒。

    “母亲!”

    她大吼一声,众人才注意到栀子早已昏迷过去。

    暗女似乎明白了,她想起施展禁术后,羽镜也晕倒。这应该是一种反噬。山离看着暗女,离苳朝着暗女的方向大喊:

    “这就是反噬吗?”

    暗女点点头:“最大的受益者,将会遭到反噬,可能会丧失原有心智,变得不同于往常。”

    山离淡淡的问:“也就是说,到时也会反噬连睦?”

    一阵阴冷感觉席卷整个屋子。

    赤**在辛雷的身上,已到龙杨州的上方,一片明媚和谐,越靠近越奇异。辛雷落地,赤颜打量着龙杨州外围的人,成排成排的训练士兵,乌泱泱的一片跟眼前明媚的光景出入很大。

    赤颜忍不住感叹:“太不和谐了吧。”

    辛雷笑笑没说话,领着赤颜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王宫,赤颜所到之处都是寻常人的日常。不参与训练的苍鹰族人照旧做生意,小孩随意大胆的偷东西,被发现后跟失主决斗,赢了的人就能拥有,输了的人没有拥有权。

    “倒是没看到奴隶。”赤颜观察着地面的状态,轻声说了一句。

    赤颜站在王宫宫殿内,这里也能直接看到街上的场景,让人意外。他一边等候童鬼的到来,一边盯着刚刚偷东西的小孩,他把偷到的浆果摔烂在地上,得意的离开了。赤颜转身四处打量着,宫殿内都是白色的羽毛,掉落一地。除此之外,并无特别。

    赤颜随手捡起一片羽毛,那羽毛瞬间化为烫手的死灰,灼伤了赤颜的手。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哼声,拍了拍正在流血的手。

    赤颜所处的环境立刻变成一望无际的荒漠,刺眼的太阳肆无忌惮地照耀着他的皮肤。白山峡常年冬天,他的皮肤根本不抗热。

    一个细腻柔美的声音传过来:“喝了它。”

    一个诡异的木制瓶子出现在赤颜眼前,他伸手接住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色变成在白山峡的山谷里。冷风呼啸,四周都是人族的尸体。

    赤颜激动的喊:“你是谁?”

    “喝了它,喝了它......”

    不绝于耳的呼唤,赤颜一口喝完瓶子里的液体,场景瞬间再次恢复在宫殿内。

    一个眼神忧郁,满头黑发,长相美丽的女人坐在宫殿的正座上,地上的羽毛早已消失。

    “你是......童鬼?”

    童鬼点点头,不苟言笑:

    “抱歉,我的力量不受控,你只有喝了药,才能不受自己心魔控制。”

    赤颜四处张望着,四周只剩下自己跟童鬼两个人,赤颜微笑着摇摇头,抽出脊椎处的剑,冷冽的龙雕冰剑发出阵阵刺眼的光芒,赤颜的决心尽显脸上。

    童鬼笑着看着赤颜:

    “这就是人族的见面礼?”

    “抱歉,我需要你的血。”

    “没人教过你礼貌啊!太粗鲁了。”童鬼不停的摇摇头。

    赤颜周围的场景再次回到白山峡山谷,那一个大坑里,从天下落下来无数的石头,砸向坑里的人族,发出阵阵惨叫。赤颜惊恐的看着,蓝眼也在身边,他无辜的看着赤颜,浑身是血。这是小时候屠杀的场景。

    赤颜举刀四处挥舞,发狂的喊着:

    “假的,假的!”

    直到蓝眼的头落在地上,赤颜才丢掉手里的剑,童鬼现身拿起赤颜的剑,场景再度回到宫殿内。

    赤颜不停摇着头:

    “如果我们交手,你......”

    “这把刀真好。”

    童鬼走近赤颜,把剑插进赤颜的身体。那剑竟伤不了赤颜半分,最后回到他的脊椎处,赤颜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童鬼恢复温柔的语调说:

    “你可以选择杀了我取血,或者.....你可以礼貌的请求。”

    “我听说的童鬼,不是这样的人。”

    “传闻人族都是奴隶~我愿意帮助你和蓝眼。”

    赤颜盯着童鬼:

    “毫无意外,是有条件的。”

    “对你来说也算简单,帮我救一个人。”

    “每个人,每个人都有条件。”

    “你该当心那些不求回报的善意,我们很容易对付,这就是个交易。”

    “苍鹰族培养这么多杀手,听说有的进入了影,有的潜伏各族做间谍,以你们的势力,想要救谁......”

    “这个人非你不可,他在巫族,被暗女囚禁。”

    当延堇收到栀子昏迷的消息时,并没放在心上,可怕的是兽人族已经撤回,即将经过黑水域。延堇皱着眉头。

    沿着海上,一批鱼族的士兵用御水术筑起了高高的冰墙,严防死守。

    煞铁带着船从海上经过,看到那一堵冰墙,笑得在船上打滚,他随意的停船在港口下令射箭。成批的箭射在冰墙上,立马掉落水中。他本没有意思攻击黑水域,但鱼族的小做派,让他兴奋起来。

    “这些蠢材,我们陪他们玩玩~”煞铁本来的目的不是鱼族,当时能让他们恐慌,送点儿酒过来,也是不错的。

    幻怜拄着拐杖站在军队的后面,煞铁的声音传过来:

    “是幻怜吧?”他轻声说了一句,“你个死老头!都瘸了就别出来害人了吧!”

    煞铁侧头看了一眼海上,有一群人浮乘船朝这边来,有个眼尖的士兵惊恐的喊着:

    “尸魔,是尸魔!”

    煞铁带着兽人族快速撤离。

    尸魔聚众堆在冰墙外,用尽全力攻击,一部分兽人族没来得及逃跑,被逼至冰墙处。

    幻怜举起拐杖,发出阵阵刺眼的红光,他要看清尸魔的样子。尸魔打破了冰墙,被鱼族士兵砍断手脚,攻击力依旧不减。刺眼的红光透过洞照在这群尸魔身上,慢慢地都化成了泡沫。

    攻击停止了!

    幻怜体力不支的依靠在拐杖上,对着最近的士兵有气无力的说:

    “带我去见王上。”

    延堇看了看幻怜的那条腿,更加枯瘦。

    “有一点我想不通,羽镜为什么甘愿呆在巫族,给他们提供禁术?”延堇抬头问。

    幻怜、沌司哑口无言,答不上来。

    延堇看着沌司责问:

    “你的人就没探听到这条消息?”

    沌司诧异的说:

    “从没人见过影。这个杀手组织,只存在传说中。羽镜,也没人见过他。”

    “我确定是他!”延堇睁着偌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尸魔从末欲海上来,后面肯定会更多!”

第7章 猎杀7

    栀子躺在床上三天,如同死了一样,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她醒了过来,赤脚走在宫殿的地道内,找到了那面墙,她穿墙而过,找到了羽镜。

    羽镜像是早就知道栀子会来,他轻声说:

    “该让枭衣展示她真正的力量了!”

    栀子双睛发红,像一个接受命令的士兵,点头离开。羽镜刚痊愈的脸,又灰化了一大块。

    众人都在大殿议事,离苳站在栀子旁边,不停的看看栀子,她的动作神态不同于往常的傲慢,眼神中充斥着冷漠和不信任的疏离。没人知道栀子已被尸魔反噬夺去了心智,受控于羽镜了。

    整个大殿里只有暗女的声音:

    “......童鬼支开了辛雷,她跟赤颜说的话我没听到,目前只能等待......”

    枭衣才急急忙忙从外面赶回来,她看到母亲安然无恙的坐在大殿的王位上,十分开心。

    “母亲,您醒了。”

    “退下!”

    栀子大声喝止枭衣,她哭着、委屈不解地慢慢退出大殿。

    山离默默关注着,这才看了离苳一眼,两人确认都察觉到栀子的异样。

    暗女接着说:

    “......不过他们交过手了,这一点我确定,还没拿到童鬼的血。”

    “人族如何我并不关心,羽镜的预言是否真实?”栀子冷漠的回应着。

    “杀巫的宿命并不存在,幻怜用能救治蓝眼的条件让他杀了我,他却放了我。”

    “这么说,他在这之前并未见过幻怜,却听了他的话,在猎杀苍鹰族。”

    暗女点点头,栀子满意的笑起来:

    “那么,尸魔呢?”

    栀子看着山离问着。

    “到达黑水域的当晚就消失了。”

    “谁守的?”

    “幻怜。”

    “腿瘸了丝毫不影响他啊!通知鱼族的暗卫,伺机潜入幻怜的山洞暗杀他,别让他阻碍我的大事。”

    “王上!”离苳站出来制止,“暗杀就是默认开战,我族现在不宜主动宣战,若让兽人族知道,恐怕会再次遭受袭击,局势不稳。”

    栀子看了一眼山离:

    “苍鹰族怎么回应?”

    “人还在龙杨州,没给回应。”山离回答。

    “他们要什么?”

    “不要什么,他们不攻击,不协助,就是这个态度。我们去请战的人,被他冷在那里。”

    栀子抬头看着暗女:“人族已经不会来了。”她低头想了一下又盯着暗女问,“辛雷能用吗?”

    暗女没有听到,也没接话。她看到自己的胳膊上有一小块灰化的部分,被惊到了。

    “暗女!”栀子又叫了一声。

    “王上,人族赤颜的预言并未完全证实,我们必须跟他们维持好关系,以防万一。”暗女机械地说。

    “我问你辛雷能用吗?在苍鹰族制造混乱,由巫族出面解决,这样一来,他们必须要发援兵支持我们。”

    “可以试试。”暗女松了一口气。

    龙杨州王宫内,辛雷端着饭菜出现在赤颜的房间门口,赤颜的房门紧闭,正在洗澡。

    辛雷还没踏进去,就被赤颜赶出来。

    “呆在外面!”

    “我给你送饭。”辛雷开心的说。

    “你就放外面!”

    “谁看你!”

    赤颜穿着衣服,打开门,露出胸口那一点儿肉,健壮结实。

    辛雷直直的盯着赤颜,赤颜没好气地接过饭菜,喃喃说:

    “你就是故意的,每次来专挑我洗澡的时候。”

    “我可不是故意的,没发现你这么爱洗澡。”辛雷笑着说。

    借由辛雷的眼睛看到的赤颜,让暗女发笑,胳膊上发现的灰化也慢慢的恢复正常了。

    待赤颜穿戴整齐再次开门时,辛雷还等在门外。

    “童鬼跟你提了什么要求?”

    “跟你没关系。”

    “救蓝眼你需要童鬼的血啊,知道她为什么没杀你吗?因为我还没告诉她,你猎杀苍鹰族的事。趁着现在她对你有好感,主动去献媚,说不定还能得到她的青睐,献血给你。”

    “你真的想让我答应童鬼的要求?”

    “是你要救蓝眼啊。”

    赤颜大声说:“带我去找童鬼。”

    辛雷摇摇头:“现在不行,天手在。”

    “谁?”

    “管兵的。”

    “你为什么不能参加?”

    辛雷瘪嘴:“因为我跟他不和。”

    “为什么?”赤颜来了兴趣。

    “因为......”辛雷无奈的翻着白眼,用暗女的语调说,“我不想再读他的脑子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赤颜笑了笑:

    “你控制他干嘛?我拿童鬼的血又不需要你帮助。”

    “没有辛雷,你能顺利进入这龙杨州吗?我不控制他,你早就被童鬼吃了。”

    赤颜盯着辛雷看,“不对,你肯定有别的事。”辛雷并未答复,一副装听不见的神态,赤颜接着问,“什么时候童鬼能见我?”

    “现在你又急了。”

    “你说童鬼对我有好感?”

    “她第一眼看你的时候。”

    “你又不在。”

    “她身上的羽毛,散落在地上,任何一片羽毛都是她,她一直在默默观察你。白色羽毛代表她心情不错,黑色羽毛就代表她心情很差。”

    赤颜低沉的哼了一声,转身关门。

    岚从剑里出来,第一时间先吃饭,抓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她打量着赤颜,他只是坐着,毫无反应。

    “你觉得她怎么样?”岚问。

    赤颜白了岚一眼,“哪个?”

    “暗女啊?”岚又问。

    “这女人,太可怕。”赤颜摇摇头,也坐过来吃饭。

    王宫内,天手正在跟童鬼议事:

    “......食尸鸟培育出来,试验后效果不错,可以放心给暗卫用,您也可以选择给杀手用,死穴就是末欲海的海水。失踪的六个族类尸体已经找到,确定是人族赤颜杀的,他不知为什么需要命运之眼......”

    天手全身都是纹身,连那颗光头都是纹身,童鬼一直盯着天手脑袋上的纹身,也没听清楚天手说的什么话。

    “王上,王上......”

    天手一本正经的叫童鬼时,她才反应过来。

    “王上,我现在去处理吧。”

    “处理什么?”童鬼回过神问。

    “那个玩剑的家伙啊。”

    “为什么要处理他?”

    “你刚刚没听吗?”

    天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童鬼从王座上起身,表情严肃的慢慢走近天手。

    天手吓得身体哆嗦,不敢动弹。

    童鬼指着他头上的纹身问:

    “你这纹的什么?”

    天手摸不着头脑,抬起头被童鬼拍了几下。

    “是个图腾,苍鹰族的图腾。”

    童鬼仔细看着天手头上的纹身,那是一个由四四方方图形组成的一个诡异的图形。

    “是一只眼睛。”天手轻声说着。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了,接着说,“死去的族类已经找到尸体,都被人挖去命运之眼。”

    童鬼从旁边拿出来一顶帽子,“戴上吧。”

    天手迟疑地接过来。

    “现在我能听到你说话了。”童鬼安心地再次坐在王座上。“是谁?”

    天手反应了一会儿,回答道:“赤颜。”

    童鬼一只手不停的摸着王座的把手,那是一把来自白山峡的王座。她看的出神。

    “人族真是心灵手巧。”口吻瞬间改变,压着声音愤怒地说,“叫他来!”

    赤颜一只脚刚踏进大殿,地上散落的羽毛都变成了黑色。他想到了辛雷的话,背后的龙雕冰剑发出一抹光亮。

    童鬼站在王座旁边,露出冷漠,语调一如往常的温柔:

    “透过你的心魔,我看到你的困境。白山峡的大屠杀,我听说过,一直很遗憾没有亲眼看到。我那年去白山峡时,是蓝眼说准备了一个惊喜给我,邀请我去。冷死我了,在我所有的幻境里,我最不喜欢冬天,尽管我旁边放了很多火炉。这把王座是蓝眼送给我,当做成年礼。”话锋一转,“你竟然还敢来!”

    赤颜立刻明白了。他再次进入童鬼的幻境中,白山峡的屠杀。那一个巨大的天坑,血肉模糊,人的手脚全都被天锤砸烂。远处站着的几个人,都是影的杀手,羽镜站在杀手队伍的最后面,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和死灰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蓝眼的头倒在赤颜的脚下。

    赤颜大叫,童鬼站在他面前,毫无怜悯的说:

    “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是这样的吗?你最怕的事?”

    赤颜强忍着站起来:

    “是你活得不够久,经历太少!”

    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冰剑,猛地一挥,幻境破灭。

    童鬼诧异的看着赤颜:

    “是你!”

    赤颜并未放在心上,一刀砍过来,童鬼灵活的避开。赤颜回身用力一挥,童鬼的速度快于赤颜,在那把龙剑快要插进童鬼身体时,她轻轻伸出手指,在龙剑上擦了一下,几滴血流了出来。

    赤颜停住了,剑上的血立刻消失,岚现身交给赤颜一个瓶子:“她的血。”岚点点头对童鬼说,“多谢。”岚再次回到剑身中。

    “你竟然能炼化剑灵?”童鬼几乎是惊喜。“原来人族确实统治过世界!拿着我的血去吧。”

    赤颜盯着童鬼,愣住了。

    “你打算就这么给我?”半天赤颜才说了这么一句。

    童鬼点点头。

    “羽镜呢?”赤颜摸不着头脑。

    “跟你无关了。不久的将来,他会出来的。因为你。”童鬼微笑着说,挥手示意赤颜可以离开了。

    来不及深想,赤颜拿着血,满脑子的疑惑,离开了。

    天手从旁边的侧门出来,满眼诧异:

    “他竟然真的存在!羽镜从前预言我们苍鹰族会消失于天地间,您不想证实了吗?”

    童鬼踱步走着:,喃喃地说:“他就是那个被予亡救出来的婴儿,他的头发就是红妖花的证明。只是不知道统治世界,是以人族身份,还是异族身份。”

    “羽镜的预言证实了,他确实来要你的血了。”天手感叹着,“可惜他没能生在苍鹰族。”

    童鬼饶有兴趣地看着赤颜离开的方向,出神地说:“我的血,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看蓝眼的造化。”

    幻怜躲在他的山洞里疗伤,那一夜击败尸魔,也让自己受伤。

    延堇等在门口,着急的问着旁边的近卫:

    “不是说马上出来吗?”

    幻怜穿门而过,手上拿着一颗蓝色的药丸递给延堇,镇定平静。

    延堇拿着,双眼放光。

    幻怜杵着拐杖朝前走:

    “我这里有一具尸体,试试吧。”

    一群人来到海边,残留了半截尸魔的身体,被末欲海的海水浸泡着,渗透出血水。

    幻怜让人把尸体放在岸边,他把药丸塞进这半具尸魔的嘴里含着。慢慢的,这具尸体变成了一堆死灰,一阵风,吹散了。

    就在众人准备转身离开时,那批尸魔像是从天而降活过来似的,再次站在众人面前,除了那缺失了的半边身体的尸魔。

    众人惊讶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暗牢里的羽镜咧开嘴笑着,世界的颠覆即将来到。

第8章 猎杀8

    山离从栀子的议政厅出来,一个拐角就被离天拦住了。

    “你吓我一跳~”他摸着脑袋接着说,“你父亲叫你来的?”

    “山离大人,随我来。”

    离苳站在地牢的出口处,那是一个积堆着污水的泥地,从外朝里看,只有恐惧和黑暗。

    “你想进去吗?”山离站在离苳身后,朝里面丢了一块石头,没有响声。

    离苳回头看着山离,离天早已离开:

    “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几天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王上确实是不一样了,不过王族的人,总是善变,这一点儿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离苳指了指山洞:

    “进了这里,就永远别想出来。”

    “找我来干什么?我不想因为闯进了禁地,被王上斥责。”

    一个鱼族的暗卫偷偷趴在不远处,距离已经很近,暴露得也很彻底。

    山离看着离苳笑了一下,嘴里念了一段咒语,那名鱼族的暗卫直接吐血而亡。

    离苳看了山离一眼,嘲讽着说:

    “你怎么让他死的这么快,我以为你又要用那套蛊惑人心的术法,让他自己钻进这洞里呢。”

    “只有枭衣公主是唯一的生还者,或许这山洞能让人重生,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你别忘了,枭衣公主从这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屠杀!那股红妖花的力量完全不受控,她受到了一股邪恶力量的支配,差点让巫族灭亡。”

    山离不耐烦的往回走,离苳赶紧跟上。行进一半,山离问着:

    “没什么必要,以后不要单独见我。”

    栀子的近卫王军告知离苳丢弃棺材时,枭衣就在旁边。那棺材里装的是父亲枭斯啊!自栀子醒过来,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枭衣。枭衣没有再亲近母亲身边,就像被可以遗忘疏离一样。

    离苳一只大手安抚地搭在枭衣的肩膀上,她忍住了眼泪说:

    “我没哭,我要见母亲。”身体依旧趴在父亲的棺材上,不允许任何人搬走它。

    栀子坐在大殿上,毫不在意的听完枭衣的问题,她满脸冷漠,看不出丝毫关心。

    “近卫王军已经清晰的传达我的命令,你没听清楚吗?”栀子问。

    “父亲的尸体应该收回,举行葬礼,充满敬意的下葬!”枭衣激动地吼着。

    栀子起身,在室内闲散的走动,漫不经心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那枚金印只是随意地放在桌上。

    栀子拿起金印把玩说:

    “在你这么大的年纪时,我已经是巫族无可厚非的王了,我是第一任女巫王。那时候不懂,分不清别人给的是谩骂还是讥讽,等我懂的时候,那些人早就死了。你的父亲,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我并不赞成。后来我也明白了,娇惯你,对我也有好处,就是让我稳固的王位不可动摇。”

    最后那一句话栀子说的很慢却很冷酷。

    枭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从母亲嘴里听到这么恶毒的话。

    就像暗女安慰枭衣时说的,“那咒语勾起了人性中最阴暗的恶罢了”。难道这就是母亲的恶?

    近卫王军脸上用黑布遮起来,悄声在栀子耳边说着什么,栀子满意的点着头,近卫王军从怀里拿出一个大黑布袋子。栀子猛地破开,红色妖花散落在枭衣面前,嵌在耳朵上的成人礼。

    枭衣木然的看着。

    离苳提高声音:

    “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离苳的语气并不敢忤逆。

    “我们族人的成年礼是不应该因为谁而改变,还是恢复旧制最好。再者,战场上的所有尸体全部留在战场上,不需下葬。在尸体上洒满红妖花,那里就会再次长满红妖花,助我巫族。这是巫族对待战争的态度。”栀子用王者气势盯着离苳。“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就要兽人族用多少人偿还。”

    一阵沉默。

    枭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红妖花间歇的发着光,她看起来十分痛苦。

    “你……”她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

    离苳朝着栀子大喊:

    “王上,不能激怒她啊,王上!”

    栀子只是笑着看着枭衣,她额头上的红妖花早就开始发光了。

    离苳嘴里念着传送咒语,在枭衣那股红色妖花发狂前早已将栀子和自己移送至遥远的山洞口。还没等两人站稳,从王宫处,一圈红色的光晕散开来。喧闹的兰格池内,再无喧嚣的人声,轰隆一声,光晕消失后,一阵巨大的骚动。慢慢地,听到了细微哭泣的声音。

    幻怜等人正跟尸魔决斗,突然,尸魔身体分开,倒地不动逐渐变成干尸。幻怜捡起拐杖,防御性的盯着尸魔的尸体。

    羽镜在地牢里也感受到枭衣的威力,她破坏了尸魔。

    延堇看着远处的末欲海,除了海水什么也看不到。

    “是海水的原因吗?”延堇望着末欲海发呆。

    幻怜盯着地上的尸体摇头:

    “不,不是。我想等会儿沌司的暗卫会传消息回来的。”

    离苳带着栀子现身在兰格池城池内,所有的同族全都被吸干似的,倒在地上变成干尸,一动不动。栀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倒在街道上的无数族人身边都慢慢聚着人,哭喊声、尖叫声......她觉得悲伤是一种很好笑的事,可又不适合在这种场所笑出声,只能绷着。

    枭衣晕倒在原地,等她醒来,近卫王军的肢体已被分解开,以她倒下的地方为中心点,形成一个用血涂满的祭祀十字。

    离苳沿着枭衣的尖叫声找过来,枭衣惊恐的躲在离苳怀里,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就是个血屋。

    离苳喃喃地问:

    “这是你做的?”

    枭衣捂着脑袋紧闭双眼,她说不出话,只“啊啊”地叫着。

    山离和栀子陆续赶过来,山离愤怒的一把抓过枭衣,朝王宫门口走去。

    “你这个煞星,你怎么配生在王族……”山离的声音随着脚步远去,逐渐微弱。

    离苳在室内打量着这个祭祀符号,神情惊惧。

    离天跟在父亲身边,错愕不已:

    “她在成人礼上跳舞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啊。”

    “孩子,如果我这把年纪还能教你什么的话,就是没有谁永远一成不变。”

    山离一只手抓着枭衣,她身体几乎腾空,人群慢慢聚拢。

    “这就是罪魁祸首,两年前的屠杀凶手再次出现!”

    人群开始骚动,叫骂声此起彼伏,愤怒逐渐堆积。

    栀子低着头站在旁边,作出十分愧疚的样子。

    离苳在屋内已经盯着眼前的祭祀符号看了半天,他拿起桌上的纸笔,画了下来。

    山离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她背叛了巫族的誓言,巫族的誓言,成人礼上的誓言!她没能做到守护族人、守护王宫的誓言,她背弃了巫族!”

    “杀了她!”人群的呼声越来越高。

    离天摇动父亲的身体,哀求的说:

    “父亲,救救枭衣,父亲。”

    离苳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他出现在枭衣身边。

    山离还没察觉过来,枭衣就已在离苳的怀里。

    “杀了她!”

    “她该死!”

    “巫族容不下这样的怪物!”

    人群中的声音在离苳的注视下,逐渐平息。他的凝视带有安抚作用,人群看着离苳,他曾医治过人群中的不少人或者他们的家人。

    离苳跪在栀子脚边说:

    “主上,枭衣公主生病了,这并非是她本意,我愿意尝试医治她。”

    栀子勉强抬起头,眼角的泪水依稀可见:

    “身为巫族的王,要让大家知道我的决断!做出了这种事,一定不容姑息,从今天起,枭衣不再是巫族王族,执行驱逐刑法!”

    枭衣怔怔地站在旁边,注视着暴躁的人群,人群中成年接受过训练的巫师已经开始幻化天狼,无数颜色不一的天狼朝枭衣这边跑过来。

    几乎是本能的,枭衣额头上的红妖花散出红色光晕,天狼全部消失。

    人群无声,沮丧的散开了。反抗不了,也无法报复!

    栀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枭衣只是呆呆地看着街道上无数的尸体,因为害怕而身体剧烈发抖。

    近卫王军举起枭衣,她被隔绝在兰格池门外,一些族人跟着她,想司机报复。

    离苳一路快步跟着山离,而山离只是想快速躲避离苳。

    “巫族的同胞们都是从战争中淬炼出来的,他们不会任由枭衣离开,她有危险!族人的愤怒会吞噬她,她受不了的,山离!”离苳在山离背后大喊。

    山离停下脚步,转身瞪着离苳:“你要什么?”

    “派暗卫保护她。”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救了她一命!她早就过了需要被人保护的阶段,王族的......”

    “不要跟我说什么王族的骄傲!”离苳怒吼,“这本不是她该承受的,你真的没看出来,王上的变化吗?”

    “你还不明白吗?”山离低沉的回应,“枭衣离开才能活命!”

    暗女站在栀子面前,栀子大声笑着,暗女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四周还充斥着血腥味。外面正在收拾尸体和打扫的近卫王军,散落各处,发出一些恶心、恐怖的声音。

    暗女平静的说:“遇到这样的事,没人受得了,王上似乎还很高兴。”

    栀子收起笑声,目视远方:

    “终于能够安静的说话了,这兰格池总是掺杂着别族的暗卫,话都说不痛快。”顿了顿,“你要去一趟兽人族,用召唤尸魔的方式,让连睦的母亲成为容器,活过来!”

    暗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点着头准备转身。

    “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时候能看到你情绪的波动?一直这个表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暗女看着栀子冷冷地说:“如果术法让连睦遭到反噬,发起战争呢?”

    “让他来。”栀子说着,咧嘴笑。“同样的事,我不会让他发生第二次。我记得以前是枭衣救的你......”

    暗女瞬间消失,出现在兰格池门口,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跑,红色妖花醒目。她不想再听栀子多说一个字。她并不喜欢这个王。

    兰格池外种满红色妖花,她盯着成片的花田,发呆。

    离天匆忙赶出来,气喘吁吁的站在暗女面前。

    “我父亲....说,这个给你带上...”

    离天举着一个小瓶子,暗女接过来打开闻了闻。

    “这是什么药?”

    “父亲说你知道怎么用,胳膊上出现伤痕就涂抹一层。”

    暗女暗暗吃惊,自己遭反噬他竟然知道!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暗女依旧冷静的问。

    “没了。”离天恢复呼吸后,朝四周望了望,又朝后看看。

    兰格池的近卫王军几乎都在大街上打扫,清理尸体,血水混杂恐惧,孕育着族人反抗的情绪。

    暗女指着身后的红色妖花说:“只要兰格池的妖花不灭,枭衣就没事。”

    离天点点头,随后才意识到,抬起头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眨个眼睛的功夫,暗女离开了。

第9章 复活

    辛雷照旧还是把赤颜送回了凌豚所在的那片树林,赤颜第一件事是打量凌豚,是否有伤痕。

    “你把心疼马的时间多用在女人身上,现在难道不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吗?”辛雷嘲讽的口吻毫不掩饰。

    赤颜回身看着辛雷,轻声笑了一阵:

    “抱歉,我还是不习惯,你让辛雷扮演自己的角色吧,这样跟你说话很不自然。”

    “如果借由辛雷的身体做女人姿态,你不是更别扭。”

    “你早就这样做过了,自己没意识到吗?”赤颜和辛雷同时低头笑了起来,再次抬头,两人的眼神相遇。赤颜轻咳一声:“我该走了,但愿不再见。”

    “幻怜的要求......”辛雷叫住上马的赤颜,“幻怜的要求会变,到时我们就能再见了,你也不必总是犹豫着该不该杀我。”

    赤颜思考了一下,笑着说:“从没有犹豫过。”驾马朝前去。

    辛雷用暗女的口吻轻哼一声:“男人~”

    沿着小树林这一条直路,走到尽头赤颜就看到了鱼族境内的黑水湖。在秋天景色的映照下,黑水湖的湖水五颜六色,相当好看。

    赤颜来不及欣赏,策马直奔幻怜的山洞,沿途的路上他仍旧注意到鱼族族人都在酿酒,这份鱼族得力的产业,让人着迷。赤颜径直进入幻怜的山洞中,还是那颗长古树下,幻怜在长古树内察觉有人进入,收起制药的术法,警惕地从长古树中出来,依旧那副长者的慈祥姿态。赤颜注意到幻怜那条瘸腿越发细,似乎要变干了。

    “是不是日子越长,你的腿越细?”赤颜拿出两个瓶子,一个装着9个命运之眼,一个装着童鬼的血。

    “看来你心情不错,还能跟我开玩笑。”幻怜接过赤颜的东西,打开看了看。

    随手扔进长古树内,长古树的树干处瞬间燃起熊熊银火。赤颜弯腰低头,目不转睛的看着。

    “就这样?”

    “要不你来练?”

    赤颜白了一眼幻怜:“需要多久?”

    “三天时间。”

    赤颜点点头准备离开,被幻怜叫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我要的呢?”

    “上次跟你见面后,没再见到暗女。况且,我在苍鹰族被告知,鱼族的处境并不好,你的条件可能会变。”

    幻怜得意的笑了几声:“我是老了,不过不傻。暗女倒是聪明,她是看中你了,小心啊!我这个山洞对你来说进出自由啊,你没什么不同吗?”幻怜上下打量着赤颜,下巴处的伤疤变淡了许多。

    “你们士师说话的口吻就不能变一变吗,别像个预言师那样。”

    “暗女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你记住我的话。”幻怜敲了一下赤颜的头,“你也听不进去的!不过有所求必然要有所付出。”

    “说吧,我就在这里。”赤颜摊开双手,“条件随你开。”

    “帮我走一趟,去兽人族送酒求和。”

    “我?”赤颜吃惊的指着自己,“我代表谁?”

    “你自然不能代表鱼族,你保护一个人就行。”

    “谁?”

    “菊牧,近卫王军负责人。”

    “鱼族的暗卫全国各地遍布,你们留心些就是了,我保护他?我还怎么回人族?”

    “我族正在做准备,需要一些时日,够你往返一趟人族再回来了。这就是我的要求,三天后你再来给我答复,这药才会给你。”

    “菊牧是......”

    还没等赤颜把话说完,幻怜就赶走了他,幻怜体力不支,实在无力再跟赤颜废话。

    菊牧从长古树后出来,这是一个穿戴讲究,不苟言笑的年轻人。

    “你觉得他怎么样?”幻怜扶着长古树汲取能量,虚弱的问。

    “没谋略,不是我们的威胁。”

    幻怜无力的苦笑:“等我休息一下,要去一趟王宫,沌司的暗卫有消息传回来。”

    幻怜带着菊牧赶到王宫议政阁时,长桌上的人正在七嘴八舌讨论着,几乎到了争执的地步。

    “兽人嗜酒,谁都知道,只要提供得够多,至少能确保......”

    “你做梦!这么简单就好了!”

    “连睦不会善罢甘休,他一直想着能让迷姬复活!

    “迷姬都死了十五年了,早就变成干尸,就算用巫术复活,不过就是先前的尸魔那样!”

    “巫族惯用伎俩,就是给对方甜头,再掠夺,就像他们之前对待我们一样,照我说就等着,看巫族跟兽人族翻脸。”

    “从未听说过死人还能复活的,当年巫族兽人族跟异族的大战中,一定还发生过别的事,要搞清楚连睦跟栀子是否达成过别的协议......”

    “单为了救活迷姬,连睦怎么会出兵,他若是用感情收复北方各族,我倒觉得这人很好对付!”

    延堇在整个争吵过程中一直没说话,幻怜看了一眼沌司,他也只是站在人群中,听着。

    慢慢地,长桌上的人不再说话,都看着沌司。

    “不管如何,我所有在巫族的暗卫确实在一瞬间都失去了联系,从兽人族得到的消息不是为了让你们争吵的,这不是暗卫们牺牲的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

    沌司回头看了一眼幻怜:“你来得也太晚了吧。”

    沌司摸了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对延堇说:

    “王上,在鱼族损失的暗卫,我需要从族人中补给,既然我们殚精竭虑保护族人,作为鱼族的一份子,应该有做牺牲的觉悟。”

    “但凡经你手培养的暗卫,总是疯癫似的对鱼族尽忠,也从未听到过被策反的事。”

    “王上,我并非要邀功,只是......”

    “所以......”延堇决绝地打断沌司,“你分内的事自己决断,我不会干涉。我要的结果就是,能再度恢复对巫族的监视和探听。”

    沌司点点头。

    幻怜走近议政阁中间的桌子旁,语气不紧不慢的说:

    “酒正在准备,菊牧和赤颜去兽人族。”

    长桌周边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鱼族内部事务怎么能让一个外族人......”

    “赤颜是什么人?”

    “那个红发,人族的......”

    “听说杀了很多苍鹰族的人,嗜杀......”

    “鱼族献酒是表示和平,带一个这样的人去,弄巧成拙!”

    幻怜逐个看着长桌上的人,提高音量:“你们谁愿意去!”

    声音慢慢平息。

    幻怜的声音再次恢复平和,接着说:

    “黑水域永远保持秋天,这是我们族人的幸运,总能看到黑水湖那样有魅力的景色。我们渴求和平,但并不能成为舒适安逸的理由,兽人族的控制,巫族的屠杀和背叛,这些历史不能忘记,和平只是一种缓解战争的姿态,最终我们会让别族看到,鱼族的强大!”

    人群中不时有人说着“是”,有人默默的的点头。

    “就到这里吧!”延堇示意众人退出议政阁。

    等室内就剩菊牧、沌司、幻怜后,延堇盯着幻怜。

    “我以为你那个山洞让你丧失了意志,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决心。”延堇说。

    “黑水湖祭祀的事,我一直很后悔,没能早点看破巫族的诡计,这次,我会尽全力。”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延堇看了看幻怜的腿,“药都练好了?”

    “是的,尸魔已经不是问题......可能需要培养别的士师。”

    “用来做什么?”

    “替代我。”幻怜眼带悲伤看着延堇。

    延堇摇摇头,想都没想:

    “你就是鱼族的士师,长古树总能给你需要的能量。”

    “王上,有备无患。”幻怜跟延堇对视片刻,直到延堇点头,幻怜才离开。

    菊牧站在延堇的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延堇点点头,菊牧离开后,延堇嘴角出现笑容。

    “看来赤颜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菊牧说他能用。”

    “菊牧总能看穿人的本质。”沌司停顿片刻,“王上,暗卫的消息,守武一直等在白山峡的入口。”

    “看来他听进去我的话了。”

    “王族天生的心胸,总抛不开族人的生死存亡。”

    延堇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鱼族街道的目光所及之处都在酿酒,在黑水域最中心的一家酿酒铺子里,赤颜坐在那里喝酒。他盯着房屋上方挂着的“橘春酒铺”,他迷离的眼神一直盯着出神。

    卖酒人又给赤颜上了一碗酒。

    “我说怎么有香味,是用橘子酿的酒吗?”

    卖酒人的弯曲着身体,驼背很厉害,带着一顶帽子,上面印着“仇”字。

    “你这‘仇’字是什么意思?”

    “我的姓。”卖酒人笑着回答。

    “你们是每家都在酿酒吗?”

    “包括挑粪的,也在酿酒!王上的命令,没人敢忤逆,我们小老百姓,听命做事,还能怎么样呢?”

    赤颜来了兴致,正好跟卖酒人讨论一番,解解烦思。

    “你似乎对王上有看法啊。”

    “托她的福,我家的两个儿子都不在了,从小就不在我身边。我一个老货,支撑着这个酒水铺子,天知道我还能活到什么时候,活一天受剥削一天,托她的福!”

    卖酒人愤恨的吐了一口唾沫。

    赤颜看了一眼站在铺子后面烧柴火的小孩子说:

    “总是苦难多于快乐,几岁了?”

    卖酒人望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唯一的小孩:

    “是个女孩,他们只要男孩!呸!留下女孩,又有什么用呢?生儿育女这种事,少了哪一方都不行。”

    赤颜知道各族的暗卫都是从小培养的,这是为了战争的需要,只是他也从来没有站在这样务实的角度体会过自己族人的心情。

    卖酒人看到赤颜发呆,便不好再说,喃喃的说了一句“只要战争能结束,只要战争能结束......”就转身离开了。

    卖酒人的小女孩被一群小孩子叫走,赤颜盯着那个方向问:

    “他们干什么去了?”

    “谁知道,一天天在外面野,正经儿每天要上交酿的酒。可她宁愿晚上不睡觉都不能打消她出去玩的心思,随她吧,我也管不了......”

    卖酒人喃喃的一边忙碌一边抱怨。

    赤颜好奇的跟着小女孩的方向去,直到一个昏暗后巷,一群孩子聚集在一起,互相分发着什么。

    他守在巷子出口,等着小女孩出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伊粟。

    小女孩身体发抖,赤颜严肃的问:“这是什么?啊!”

    小女孩瞪着怨恨的眼神:

    “它能结束这场战争,是好东西!”

第10章 复活2

    暗女在胳膊上划了一刀,辛雷的胳膊上马上出现了同样的伤痕,她又念了一段咒语,辛雷额头上的命运之眼再次恢复,一个简单的障眼法。

    辛雷摘下帽子,露出额头,按照暗女的命令去执行—-制造混乱。

    暗女在前往新丘野的路上。第二天,兽人族的暗卫已经用传送术送回了消息,玉枳手上拿着暗信,从新丘野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炎炎夏日,流水潺潺的声音、夏蝉叫的声音、青蛙的叫声,这些往常让人心烦的信号,现在让她更加烦闷。暗信上并没带回能让她开心的消息,不过好在尸魔的代价和结果总归能让连睦学会一些东西吧,但愿!如果他不行,自己也能坐上那个位子,自己距离那个位子的距离也不远。太过沉思权力的漩涡中,不自觉地那双眼睛变得奸诈狡猾。

    她一路下楼,穿过嘈杂的街道,一双大而亮的眸子望不到尽头,紧闭的双唇毫无人情味,由于长期在城楼上张望,导致她肤色偏黑,配上她矫健的身手,倒是绝搭。街道上的族人各自忙碌着,正是早上,生火做饭的、叫喊宣泄的、驯服叫卖的,街道上买卖奴隶的场所现在反倒生意惨淡了。

    玉枳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一群小孩,那是佣兵团招人的标志,一股躁动情绪从心里跳出来,她加快脚步,一路跑到连睦眼前,他正酣睡在女人堆里,一丝不挂。

    玉枳从地上捡起一件黑色的大衣,猛的打在连睦的脸上,他睡眼惺忪的表情让人好笑。

    “那些妓馆的女人,正经一点儿就能有孩子,你试错人了,找个姑娘认真点吧。”玉枳平静的说。

    不同于玉枳的黑皮肤,连睦倒是白净削瘦,一对自然成型的刀眉像极了兽人族作战时用的大刀,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干净,一点儿不像王族之人该有的神色。

    玉枳气不打一处来。

    连睦看到玉枳像是被人点穴似的,猛地穿上衣服,从床上赶走那些女人。

    女人们一边愤愤不平的穿衣服、起身,一边七嘴八舌的抱怨:

    “占着茅坑不拉屎”、“什么嘛,这么怕她吗?”、“我的衣服呢?”、“你昨天太大力了,都扯破了”......

    连睦脸红的把自己裹严实喊着:

    “快走,快走!”

    玉枳打量着那几个离开女人的背影,感叹的说:

    “这么些年,你这些习惯也不见改!”

    “还不是指望她们有谁能怀上我的孩子,别再当着她们的面说什么妓馆妓馆,侮辱人嘛。”连睦倒替妓女们打抱不平。

    “帝剑不是说了嘛,你心里的结要解开,自然就能有孩子了。况且,这么年轻,这种事考虑得未免太早了吧。”

    连睦严肃的说:“不能让异族掌控兽人族,我也不想再见到净宗的人。“

    他成功的勾起了玉枳的伤心情绪,连睦有点愧疚看了一眼玉枳。她手上的东西吸引了连睦的注意力:“这是什么?”

    “解你心结的人来了,暗女在来的路上。”

    “履行十五年前的承诺,祭祀坛上准备好了吗?”

    玉枳点点头,有点儿犹疑的说:

    “信上还带来另一个消息,”玉枳停顿了一会儿,“枭衣屠杀族人,被赶出巫族了。”

    “什么时候?”

    玉枳凝神算了一下:

    “昨天,帝剑在祭祀坛上受伤的时候,两年前帝剑也受过一次伤,疤痕还在。”

    连睦笑了一下:“这些事你去想吧,我可不动脑筋。”

    玉枳转身走到门口停下来:

    “你的佣兵团又在招兵买马了,你让人开的妓馆,我不管你,雇佣兵的存在一点儿都不合理,白养了一批人!”

    连睦没有说话,玉枳只觉得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王宫的大厅内,肉、菜堆积,蜡烛高高挂起,打扫卫生、摆放桌椅、挂上帘幕......玉枳和煞铁一圈圈巡视,手上拿着一张纸。

    “我听说暗女长得很惊艳?”玉枳问

    煞铁哈哈大笑起来,带得玉枳也笑了起来。

    “出去那么久,就最想念你这些刻薄话,别在她面前这样讲,真会死人的。”

    “我可不怕她,会夺人心脏的人,又不是没见过!兽人族的成年礼上,都是这些。“

    暗女的船靠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一阵燥热。放眼望去,都是赤膊或者裸露大部分皮肤的穿着,头上顶着毒日头,她身上的长袍显得格外厚重。兰格池永远是春天,而新丘野的夏天,让她毫无准备。额头上的汗珠直往外冒,可她身上只有一件长袍,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到王宫去。

    她站在王宫正殿里,眼睛疲劳,顾不上四处打量,她只想尽快脱下身上这件衣服。

    “辛苦你大老远来一趟......”玉枳带着一叠衣服出现在暗女面前,“我派去港口的人没接到你,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衣服,去换一身吧,王上待会儿在祭祀坛里见你。”

    “多谢!”暗女点头跟着仕女走。

    煞铁从前面的侧门内出来:“有给你惊艳的感觉吗?”

    玉枳没有说话,盯着门口出神。这个女人,让人觉得平静,尽管她并未从暗女脸上看到表情的变化。

    祭祀坛上的蜡烛总是通宵点着,连睦一直没关注过帝剑到底用的什么办法能让母亲迷姬保持十五年的尸体不烂,容颜不变。

    只不过帝剑两边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依旧安然坐在祭祀坛正中间,头顶上悬着一把巨大的剑,剑的名字就是帝剑的名字。

    连睦一直盯着帝剑,直到他完成后睁开眼睛,连睦一把夺过那剑,爱惜地打量着:

    “等你死了,这剑留给我吧,年纪这么大了,剑身还是这么迷人。”

    “人族就这一点好处,器械工艺出神入化。”帝剑闭着眼说。

    “鱼族的酒,我看你也天天不离身啊。”

    连睦指着帝剑身后的那一个皮壶,里面装着足足的酒。

    帝剑加重呼吸,神情严肃:“唯有美酒不可辜负!”帝剑停顿一会儿,接着说,“总觉得来得太快,让人疑心。”

    “十五年前的约定早就该履行了,要不是煞铁带兵去,巫族根本不会来。所以我说什么来着,胜者为王,有什么好疑心的,不就是怕被打嘛!”

    帝剑轻轻摇着头,巫族复活尸魔的事他一直记着,喃喃的说:“没什么术法是不遭反噬的,除非有人承接......“

    连睦仔细看着母亲迷姬的身体:“一切等母亲醒过来,就知道了。那时,该死的人一个都不用活!”

    “你父亲......”连睦猛地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帝剑,帝剑马上改口,“连刃,他不是威胁,被你囚禁了十五年,早就老了。况且上一代的故事,因为立场不同,说出来也会有些差异,她能复活最好,其他的就......至于连刃......十五年了!”

    “不够,还远远不够!”连睦的眼睛充满怒火,“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延堇和她的族人灭族,才能让我泄愤。”

    帝剑叹了一口气:“重复多余的话我不说了,你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但奴隶制度和佣兵团制度,这两件事你是否有考虑过我的建议?”

    连睦提高音量不乐意的问:“乱世之下,铁腕手段,这是法则。制度改了,谁来打仗?你还是我?”

    “你明知道我出不去!北方已经统一,我们已经重新占据整个新丘野,曾经被鱼族分离出去的土地和族人也回来了,还有发起战争的必要吗?培育好马场,跟别族做交易,也能维持我们族人的地位和尊严,这些空耗钱财的事应该换成可以增加钱库的事。”

    “所以你只能躲在这祭祀坛发挥这点儿作用,如果只是这个目的,母亲当年就不会发起对异族的战争了。你也曾在异族统治下的世界,逃亡是大多数人的遭遇。别忘记了你为什么逃到这里。”

    帝剑面露尴尬的神色:“你的野心太大了!被人标记和追杀,并不是我本愿。战争有时并不是唯一途径。”

    暗女换装结束,再次出现在玉枳面前,确实让人惊艳了一下,。白皙冷艳,凹凸有致,煞铁盯着玉枳,暗自发笑。玉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暗女,在心里跟自己的形象做对比呢。

    暗女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什么时候见连睦?”

    “走吧。”

    来不及互相客套,也没必要寒暄,两族谁也看不上谁。况且,热情或冷漠,这些本身也在暗女身上不起作用。趁暗女打量盯着迷姬时,室内的另外四人用眼神都交流一番了。玉枳正准备代表在场的兽人族发声时,暗女先开口。

    “都出去!”这语气不容置疑。

    “我要在现场!”连睦坚决的说。

    暗女看了连睦一眼;“你是连睦?”

    “大胆!”煞铁的声音传过来。

    连睦示意其他人退下,暗女神情没有变化,依旧盯着迷姬看。

    这种程度的术法,巫族都不曾拥有。

    暗女还在惊叹兽人族能有人拥有这种能力,保持身体不腐烂,永驻青春的术法。不过马上,暗女露出了释怀的表情,只要有人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来做法,也不是难事。

    禁术罢了!

    连睦靠近暗女,他注意到暗女脸上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他指望能用他那种男性的魅力让暗女笑一笑。他的手轻挑地放在暗女的胳膊上,从上至下滑动。他一边打量暗女的神色,行为也越来越放肆。

    暗女念了一段咒语,连睦直接倒地晕倒。

    “你!”煞铁上前准备动手。

    “他没事,只是嫌他碍事。”暗女转身盯着煞铁,“或者你也想晕倒?”

    玉枳识趣地拉走煞铁,关上门。

    暗女的咒语继续,狂风忽现,蜡烛全熄。门外的四人透过木门的缝隙想偷窥室内的动静,无奈眼前一片漆黑。

    煞铁责怪的口吻说:“帝剑,她把你的蜡烛熄灭了。”

    帝剑并未接话。

    “帝剑,她的巫术在你之上啊。”玉枳随意的说了一句。

    帝剑随即默默地也重复着咒语,煞铁笑了笑。

    “你别激他,小心灰飞烟灭了。”煞铁说。

    “他反正也活不了多久,用自己的寿命延续迷姬的生命,本来就是一场博弈。”

    突然,所有蜡烛全部再次燃起,众人推门而入。玉枳和煞铁试图叫醒地上的连睦,帝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迷姬。

    那张脸,浓厚的睫毛,厚厚的粉红色嘴唇,精致大气的脸蛋,逐渐恢复了血色。帝剑屏息等待,那双眼睛,灵气逼人,等了十五年。

    暗女冷静地站在原地。

    猛的,迷姬睁开双眼,重新见到这个世界。

第11章 复活3

    伊粟,一种慢性致死毒药,长期服用,易上瘾,最后让人沉迷在快乐中自杀的草药。鱼族得天独厚的湖水、土地、气候孕育了这样一种神奇的植物。刚开始,并没人注意这种长相丑陋,随处生长的草,直到仇老板误打误撞在酒里侵泡了几株伊粟,生意变得越来越红火,他才开始找生意兴隆的原因。最终,在酒桶存放的那片地上,伊粟顽强的从木桶的底部长进木桶内。

    消息到了幻怜这里,在往后的一年时间内,外界的伊粟几乎全部消失,没人知道这种草,也没人在意过。作为封口的代价,幻怜给仇老板每月不多剂量的伊粟液,能保证他的生意一直兴隆。在仇老板的两个儿子还活着时,他总是做不完的活,精力充沛,整天笑呵呵。这里置办房屋,那里打听价格,几乎忘记了再找一个妻子的意愿,只觉得生活充满干劲。

    儿子没了,仇老板也就不再起早贪黑了,有时也会忘记去幻怜的山洞拿药。这么点儿小事,幻怜也并没放在心上,再后来就是小女孩提出主动代替父亲去拿伊粟液。

    小女孩倔强仇恨的眼睛,加上手上那颗土一样颜色的小颗粒,幻怜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

    “愚蠢!”幻怜大吼一声,转身看着身边的仕女,“拿着这个药丸去王宫找菊牧,告诉他橘春酒铺送来的所有酒,全部毁掉。倒在地上毁掉,不要倒在河流湖泊内,马上!”

    仕女受了惊吓,拿着药丸立刻出门。

    幻怜一只手提起小女孩,她的双脚悬空,不停扑腾,赤颜双手叉腰看戏。

    “胆敢挑起鱼族跟兽人族的战争,死的不止你们一家!愚蠢!”

    小女孩被幻怜的那只大手掐住,满脸通红,就在女孩心想能去见自己两个哥哥时,猛地解脱,落在地上。

    赤颜十分不耐烦的扶起小女孩,瞪着幻怜:

    “不要当着我的面杀人。”他看着长古树内的银火不断,长舒一口气,“这小姑娘很有胆量,能聚集那么多同伴一起策划,或者就让兽人族长长记性也不错。”

    “如果是你人族的事,你还会这么说吗?”有个外人在,倒是让幻怜情绪平稳了不少,赤颜总是提醒着幻怜,鱼族的处境,让人警惕。他看着小女孩,“你来我这里拿药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女孩转过头,只用仇恨的眼睛盯着远处,并不回答。

    赤颜轻轻踢着她,被她巧妙的躲开了。

    “问你话!”赤颜一只手按在小女孩的脑袋上,硬生生把她的小脑袋瓜子扭到正对着幻怜。

    小女孩用力一拳打在赤颜的胳膊上。

    赤颜哈哈大笑起来,一直不停的笑,成功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力。她好奇地看着赤颜,又大着胆子走近赤颜,用力一脚踢了他一下,赤颜笑得更大声。

    小女孩乐得蹦蹦跳跳,也欢乐的笑了起来。

    “我叫仇蓝,蓝天的蓝。”

    赤颜捏着仇蓝的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男人的男,那你以后可要吃苦头了。”

    仇蓝的肚子咕咕叫。

    幻怜冷眼冷语的问:你几天没吃饭了?”仇蓝并没回答幻怜,在她心里或许一直看不惯这些所谓的王族和士师的所作所为。

    她摇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别想支走我,我也要听你们的阴谋。”

    幻怜和赤颜对视一眼,一个仕女端过来一些肉和水,放在仇蓝面前,她旁若无人地大口吃着。

    “我并没有心思管你们的事,人族也还一堆事,但我又觉得必须把我的见闻告诉你。”赤颜盯着仇蓝,“慢点儿~”又看着长古树里的火,“鱼族暗卫的名声在外,如果单单是靠数量取胜,早晚消耗族力。今天能发生这种事,今后也不会少,源头不在仇家,也不在你是否给她伊粟液,你明白吗?”

    幻怜很仔细的听完赤颜的话,嘟囔了几声,平静地回答:“我不指望能让一个外族人,还丝毫不关心这些事的人给我什么好的建议。你不清楚鱼族的历史,你不明白族人愤怒的来源,难道你们人族没有矛盾?别以为看到这一件事,你就有资格评判了!告诉你,鱼族跟你们人族比,好太多了!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资格!”

    赤颜叹了一口气,不停摇着头:“有一点我要纠正你,我们给世界各族群提供武器机械,包括你们鱼族。不指望你能理解武器在战争中的重要性,毕竟一个士师又见过多少战争呢!但我不允许你随意侮辱人族,我们的族人并不弱,延堇竟然用你,这才让我意外!”赤颜毫不示弱地反击。

    “我的战争不在战场上。”幻怜反击道。“我在给你炼药!说话小心些。”

    仇蓝听着听着竟然大声笑了起来,由于一边吃一边笑,呛到了,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幻怜忙地喂了她一口水,仇蓝才恢复正常。

    “你笑什么?不是你我们能吵起来?”赤颜看着仇蓝,觉得这小女孩很有意思。

    “我父亲说,鱼族是一个胆小的民族......”

    幻怜一声吼,打断仇蓝的话,“注意你说话的口吻!”

    赤颜看着仇蓝,眼神引导她大胆说。她并未受别的因素影响,擦擦嘴,打了一个饱嗝站了起来。走到长古树那里,摘下一片叶子,竟然幻化成一个大红苹果,她边吃边说:

    “鱼族在十几年前一直被兽人族奴役,后来得益于王上的美貌和决心,终于从兽人族内摆脱,逃到黑水域。后来跟巫族结盟,巫族说能帮助鱼族强大,并要求鱼族一起对抗异族。战争失败了,异族派了影追杀所有战后的主导人,到巫族时,条件变了。战争的起源变成了鱼族主导,巫族开始在异族半纵容的政策下,对鱼族进行大屠杀~”

    幻怜靠墙悲伤的坐着,听着仇蓝安静的述说那一段悲惨的历史。

    赤颜毫无表情的听着,跟自己并无关系。

    “所以鱼族是一个受过伤、胆子很小的民族,可身上背负着仇恨,不得不多多谋划~这是我父亲喝醉时经常说的话。他喝多了是能理解的,清醒的时候,都是对两个哥哥的思念和屈辱,身为鱼族的屈辱。”

    “别说了!”幻怜像是受到触动般,情绪有点儿激动。

    仇蓝接着说,并且提高了音量:“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求人帮忙也不是一件容易开口的事。父亲清醒的时候比酒醉的时候多,他老了,思想坏掉了,他拒绝我的帮助,拒绝邻居的善意。一个人像个生锈的铁锅,徒有其表。可他只是个平凡人,终究也影响不了大局,我不甘心!”仇蓝说着说着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幻怜眼神中竟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像盯着宝藏那样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你的结论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但凡欺负过我们鱼族的名族,我都要他们一一偿还,如果不是现在,不是立刻,那就是未来。我可以等,可以慢一点,但一定要偿还,最终鱼族会结束这个混乱的时代。”

    幻怜十分满意的听着仇蓝的话,站起来用拐杖在仇蓝身上点了一下,她从上到下被一股白色的气体围绕,直到消失。

    赤颜观察着也明白了:“我不用去兽人族了吧?”

    “何以见得?”

    “我帮你找了一个优秀的接班人,这就是恩情啊。”

    幻怜端起地上没动的水,一饮而尽,他伸出手递给仇蓝。她看了一眼杯子里,依旧满杯的水。仇蓝尽量用轻松自在的声音说:“这算是显摆吗?”

    “让你明白,做士师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左右局势,就像这杯水,可以作为朋友递给你。”他把水倒在地上,冒出一股股白烟。

    “有毒!”仇蓝喊了一声。

    幻怜不急不慢的继续说:“也可以作为对付敌人的利器,看你怎么用。我的身体不行了,思想也被身体拖垮了,这腿撑不了多久,你脑袋里装的东西我很喜欢,刚刚解读了你的身体......”

    “这样解读的?”赤颜嘲讽的问了一句。

    幻怜白了他一眼:“完全不同的情况。”盯着仇蓝,幻怜耸肩,“总之,我能让你接收到更全面的信息,教育你。更好的是,你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我需要有野心的人,整个鱼族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赤颜转身离开了,他很担心也十分清楚,任何地位或者血脉的传承,总会有阴谋和快乐。幼小的生命过早的接受残酷的世界,这件事总是让赤颜无法释怀。他做不到漠视,蓝眼总是说他“你心太硬了,没人情味可不好做一个合格的近卫王军”。很不幸的是,蓝眼关于他心硬这样的说法倒是看走眼了。硬汉的柔软总是很难外化的,可并不代表它没有。

    他摸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疤,几乎都感觉不到伤痕了。他散步到黑水湖的湖面看着,那条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

    奇怪了,是什么力量治愈了疤痕呢?

    迷姬不算漂亮,瘦巴巴的,干涩的眼睛显得异常疲惫,有点儿严肃的神色,王者威严尽显。沉睡了十五年,似乎让她容光焕发,变得美丽,连皮肤都散发着光芒。她打量着室内,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最终她还是认出了老朋友,帝剑。

    帝剑准备下跪,被迷姬制止,她看着帝剑两边的白发,摸摸自己的脸:

    “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实在不知道你会真的坚持下去,你怎么能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呢?”

    连睦依旧晕倒在地,玉枳和煞铁望着迷姬,被这种独特的开场惊到了。

    煞铁站起来,被迷姬的王者风范折服,跪下却并未开口。

    “什么意思?”迷姬笑着问。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兽人族的王上就在这里。”

    迷姬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连睦,内心吃惊,这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又觉得很陌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干脆盯着煞铁:“报上你的名字和职位。”

    “煞铁,掌管兽人族军队,包括雇佣兵训练和奴隶。”

    迷姬露出笑容:“你真是个忠心的部下。”

    暗女转身准备离开,玉枳对着她大吼:“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暗女头也不回:“三天,到时他性情会大变,我会待到他醒来为止。”

    “为什么会性情大变?”玉枳反问。

    迷姬耐着性子看了玉枳一眼,她与帝剑对视:“净宗没有除掉她吗?”

    玉枳愤怒的站起来,紧捏拳头,瞪着迷姬。

    帝剑试图缓和气氛,温和的说:“异族确实只允许王族之人生一个继承人,玉枳是被暗地里保护着,隐藏血统才躲过一劫。这些年,她对兽人族帮助......”

    迷姬示意帝剑不要再说,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都出去吧,我需要时间休息。”

第12章 复活4

    意外的是,第二天连睦就醒了,当玉枳派人来叫暗女时,她确实吃了一惊。兽人族人体型比常人大很多,可能对于巫术的承受能力也比常人快一些吧,她只能这么猜测。

    踏进连睦房间那一刻,她察觉到变化,连睦的眼神变得决断复杂,跟第一次对比添了很多思虑。难道这就是变化?暗女实在不信人性中能藏着很多的善,就像她对栀子的变化接受得很快一样的,在她看来变恶才是理所当然。

    门大开着,暗女进入屋内时,玉枳正在跟连睦说话。

    “作为你的哥哥,我有义务提醒你,不要想你不该想的事......”

    “你从来没管过兽人族,只一门心思的搞你那个雇佣团,最后呢?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吗?”

    暗女出现在两人视线内的那一刻,争吵停止了。

    玉枳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就让开,示意暗女可以近前去查看连睦的情况。

    暗女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连睦的眼睛,她在用另一种方式查看连睦的身体。在众人的惊讶中,不一会儿,她露出微笑,点着头说:

    “恢复得很快,没什么问题。”

    暗女转身准备离开,帝剑挡在门口,背后背着那把剑,腰间依旧挂着一壶酒:

    “抱歉,有一些问题,我需要向你求证。”

    一群妓女闯进大殿,两名近卫王军愧疚的说:“王上,她们拦不住,非要见您。”

    玉枳正准备上前呵斥,连睦的声音传来:“滚出去,这座王宫再也不允许妓女的存在!”

    玉枳震惊了,她看看帝剑,没说话。

    帝剑依旧站在暗女面前,想要逼退她,暗女一动不动。帝剑只能站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进退两难。暗女轻轻触摸了帝剑的胸口,一下,帝剑两边的白发恢复了。

    “你做了什么?”玉枳惊呼。“两边的白发没了,是不是损失的寿命回来了?”

    “你要问什么问题?”暗女退到旁边的门廊,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喊,“还有酒吗?”

    玉枳一边示意仕女拿酒,一边打量着这个巫族的武神,实在好奇。连睦笑着看着暗女,满眼倾慕。

    帝剑转身准备问,腰间的那壶酒竟在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暗女手上。她打开酒壶,一口喝完,似乎很渴。

    “算是答谢你送我酒。”暗女算是回答了玉枳刚刚的问题。“他不是你们族人,他是异族。”

    “酒量挺大嘛!”连睦赞叹着。他并不相信暗女的话,这个外人总是天方夜谭。

    暗女自顾自喝着酒,她盯着帝剑,示意他问。

    “感谢你救了迷姬,还有连睦,但我很好奇,巫族施行的禁术为什么让栀子性情大变,赶走了枭衣......”帝剑停住没说了。

    “不如直说!”暗女道。

    帝剑看了一眼连睦,眼神有点儿逃离。长久被人追杀和躲避,躲在祭祀坛上,让他养成战战兢兢的性格,不过身处黑暗中的好处之一就是,能一眼看到事情的本质,洞穿一切。只是不便张嘴。

    玉枳体会到帝剑的难处,接过话来说:“尸魔,为什么没有发生在迷姬的身上?”

    帝剑朝玉枳点点头,表示问得好。

    “我改了咒语。反噬是勾出人性最恶的一面,如果这个人本身没什么贪婪邪念,也就不存在反噬这么一说。”暗女自己都不相信能有这种事发生。

    “可你并不相信,是吗?”玉枳问。

    仕女端上来一小杯酒,跟帝剑的酒壶形成鲜明对比。仕女看看空了的酒壶,看看眼前的小杯子,看看玉枳,求助。

    暗女不耐烦的盯着仕女说:“找几个身强体壮的,整缸搬过来,我渴了。”

    玉枳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洒脱的行为和阴郁的性格竟然能这么协调的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女人,让玉枳羡慕,也让人意外。

    玉枳点点头,示意仕女去办,做到暗女面前笑着问:“你该生在鱼族。”

    “太贫穷的生活不适合我,不过鱼族酿的酒确实不错,那里有一家橘春……。”

    帝剑紧张的在旁边搓着手,示意玉枳接着问。

    玉枳看了帝剑一眼,笑着对连睦说:“你刚刚说要给他什么职务?管理奴隶吗?他这个样子怎么管?自己大气不敢出。”

    连睦盯着暗女看,根本不理会玉枳的话:“这么说,我还挺合你意的,是吧?”

    暗女摇摇头,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厌恶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心无杂念,或许你从未动过脑筋,或......”

    玉枳爆发出一阵笑声。

    暗女接着说:“或许你心里确实还只是个孩子,什么样的人会守在母亲身边---十五年!”暗女那点儿厌恶表情变成了无法理喻,“你从未独立生存过,所以对别人有依赖吗?”

    玉枳和帝剑都哂笑起来。

    连睦从床上起身,跟着笑:“你还真了解我,这就是相互了解吧,是吧?是不是可以更近一步了,我们。”他摇摇玉枳的胳膊,“哎,你不是准备了要迎接暗女的宴席吗,什么时候?”

    玉枳捂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想什么时候啊,大哥。”

    “今晚吧,就今晚。”连睦痴迷的盯着暗女。

    暗女内心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连睦的反噬是另一种。感情的转移,对母亲的感情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想到这个,暗女深吸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

    帝剑并不放弃,他再次发声,打破还算和谐的氛围:“你看啊,我不明白的一点在于,在于......”几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为什么枭衣大屠杀会出现祭祀坛上的符号,为什么她能控制我的心智?毕竟新丘野和兰格池之间隔了一个末欲海,这个,这个很奇怪,你不觉得吗?是谁给她的这种力量?据我所知......”帝剑苦笑着说,“你们巫族的禁术早就被封存了,你们是从异族那里得来的吗?”

    随着帝剑的诸多问题,暗女缓缓的站起来,气氛变得很严肃,玉枳也谨慎起来。她小看了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

    “你叫什么?”暗女问。

    “帝剑。”

    “你是兽人族的吗?”

    “是,你......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帝剑有点儿心虚,他不知道暗女实在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暗女环视室内的人,都一副警戒的样子。“为什么不写封传送信给废都上的同伴呢?枭衣如果能控制你,代表她的异能跟你们异族分割不开。”

    帝剑脸色大变,连睦看了一眼帝剑,笑着劝和:“你搞错了、”他对着暗女说,“帝剑时兽人族的,从我出生时,他就在。”

    一缸酒抬到暗女面前,她冷艳的脸印在酒面上:“巫王派我来,是履行十五年前对你们族王的承诺,就是救活一个人,现在我做到了。至于你的问题,我没必要回答!”暗女并不知道枭衣的屠杀会对新丘野造成影响,她一手造出的人肉炸弹,或许是那块玉石跟新丘野有什么关联,或者真能控制异族。她拿不准,需要时间验证。

    玉枳用尴尬的笑化解:“别生气,帝剑没有太多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当然我们是感谢你的,所以才有今晚的宴会,请......”

    “不用了!”暗女低头看着缸里的酒,吞了一口口水。

    玉枳笑着说:“前几天鱼族刚送来几坛好酒,橘春酒铺,他们那里酿酒最有名的一家,你可以尝尝再走嘛。”

    暗女当然知道橘春酒铺,仇家是手艺高超的老店面了。她想了一下像是打定主意那样坐下来:“好,我桌上要多多的酒。”

    玉枳笑着:“给你两缸。”玉枳低声接着说,“有没有什么咒语是能克制迷姬的,或者......让她回去。”

    暗女露出轻松的表情走了,她可不想干涉族群内部事务。她一口气喝完一桶酒,就离开了。玉枳立马变脸盯着正在看暗女背影的连睦,还没开口。连睦头也没回头,一双冷酷的黑眼睛发光,语气平静地说:“这个人太强,我们留不住。”他回头看着玉枳沉思,“叫煞铁和志班过来。”

    帝剑弱弱的问:“我管奴隶吗?”

    连睦瞟了他一眼:“别当真!。”

    玉枳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从未看过连睦这样。从前都是花天酒地,毫不过问族内事务,现在懂得看局势,她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冷酷的双眼几乎冻住了一切,是否还留存兄妹的情感呢?父亲她还能救出来吗?反噬,为什么毫发无伤。

    暗女回到房间,胳膊上察觉出一阵疼痛。掀开袖子,那几寸皮肤慢慢被灰化。她忙拿出离天送她的药瓶,红色的液体,洒在灰化的皮肤上,瞬间渗入进去,恢复正常。帝剑很危险,也很睿智。

    在羽镜给她那段咒语时,她并没有察觉异样,施加在兽人族死人身上的反噬,她也并没在意。可羽镜那个地牢,她设下的结界是唯一让她感知到事情有被弯曲的可能。栀子进入过地牢,结界的空气中停留有栀子身上的气味。羽镜跟栀子说了什么暗女并不清楚,就像她一直也没弄清楚羽镜甘愿被囚禁的原因。真的只是单纯想要看到自己笑?就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赌约?影的头领也不过如此吧。真是个蠢货!每次想到羽镜,暗女总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异族杀手组织的头领,靠的是什么?没有谋略,毫不避讳的让生命中的五年挥霍,时间多么宝贵!

    如果真像自己推测的那样,羽镜控制了栀子,那么他要干什么呢?

    好在对于自己的请求,他予取予求,这是最大的好处。他通晓巫族的禁术,利用别族的局势,让自己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巫族的武神,虽然是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换,也动用了血咒。那段灰暗的日子,被囚禁在高塔上,被幻怜无数次解剖的时候......那种日子,她受够了。重生,就是应该忘掉过去,可惜没有能让人忘记历史的巫术。逃出来只需要做一件事,找到自己的过去,去做从前无力做成的事。

    杀幻怜。

    暗女无心插手各族的事务,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她想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巫力,又为什么生在人族?她有太多的问题要去解决,对于巫族武神的称号,能带给她力量,仅此而已。救活蓝眼,是她迫切渴望的事,她需要跟蓝眼见一面,小时候的回忆历历在目,作为人族的耻辱,也有蓝眼作为哥哥给与的关怀,算是一点温暖吧。

    赤颜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总能让她疲软的心变得有活力,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暗女施展幻术,一只毛雀停在她面前,她念了一段咒语,毛雀朝着鱼族的方向飞去。

    暗女喝着酒,过了很久,毛雀看到的一切传回暗女这里。她看到了赤颜,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烦恼多的时候,只有酒才能让人解脱。

    迷姬坐在房间里,连睦无法进入,他们都没有这种经验。该怎么对待久别的亲人?迷姬的考虑更深沉,他对于族人的身份,对栀子当年的许诺…鱼族的现状…都在她的考虑范围,而连睦,是一个都不在考虑范围内的、轻飘飘的存在。只要迷姬想,方法很简单。

    宴席上的人并不多,都是兽人族的几个重要人物,多出来一堆兵,围着坐在暗女身后,迷姬并未出席。

    连睦还是那种痴迷的表情盯着暗女,她喝了一大桶酒后不急不慢的问:“迷姬呢?”

第13章 复活5

    宴席举办的一开始,就像玉枳安排的那样,兽人族的成人礼。在兽人族进行肃穆庄重的誓词后,就是外出狩猎的时候,他们需要在宴席结束前,带回来一个被自己屠杀的人头,才能算是成人礼成功,就能得到连睦—--兽人族王的祝福。增加力量,变得残暴善战。

    是祝福也是诅咒。

    暗女麻木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喝着自己的酒。

    众人在等待的过程中,第一次露面的志班盯着暗女先开口:“听说巫族成人礼就只是破了破皮,还要簪花,那些男巫也能同意?看来女人统治的族群,整个都缺乏阳刚气。”志班那双眼睛闪烁着由钱财堆积起来的傲慢,夸张的穿着,张扬的个性,不过脑子的话语,嚣张的口吻。不过一切只是纸老虎,掩盖着他的本性。

    玉枳看了志班一眼,是赞同也是对暗女的试探,她沉默观察。

    暗女接着喝她的酒,并不回答。

    志班有点恼火,从未出现过这种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唉,我问你话呢!”志班站在暗女面前喊着。

    暗女抬眼看了看志班:“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出现在宴席上,兽人族是没人了吗?”暗女猛的站起来,举起一桶酒喝光,凶狠的盯着志班,守在他旁边的王军立刻晕倒。志班杵在原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杯子,自惭形遂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喊人来把王军抬走了。

    他又豪爽的咧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错话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喝,我说错话了。”

    “倒是识时务,知进退。”玉枳轻声感叹。

    迷姬站在厨房做羊肉,为了连睦。沉睡十五年的记忆慢慢都恢复了。她记起了那些令人厌恶又特别重要的细节,比如连睦喜欢吃什么菜;延堇当年利用媚态勾引无数男人,包括自己的丈夫;玉枳的亲身母亲惨死时,被掏出的内脏……繁琐细腻的过往,血淋淋的被撕开了。但她又有点儿憎恨栀子,为什么过了十五年才来履行这个约定,她可是回到兽人族就立马进入了祭司坛,几乎是送给了栀子,不,送给了枭衣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那个山洞通往祭祀台,这里强大的力量被全部转移到枭衣的身体里,栀子竟然从没有担心过枭衣的安全?迷姬想到了连睦,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是真心对待连睦。而枭衣从来都只是栀子用来巩固力量的棋子,可能也夹着爱吧。迷姬那时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毕竟她跟延堇之间隔着深深的仇恨。让无数人糟蹋了延堇的身体。这一点是迷姬自认为做得最正确的事。

    她不是喜欢故作媚态吗?

    作为一个妻子,保护自己的男人不被蛊惑,作为兽人族王后,保护王的威严,无可厚非。

    迷姬突然变得犹豫起来,做的这顿饭有什么作用呢?需要修复跟连睦的关系?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局面啊?让延堇充斥对兽人族的恨意,让巫族枭衣拥有惊人的隐藏力量,给兽人族树了两个强劲的敌人。她突然恨了起来,连刃!在连刃身边多年,他们从情深到情浅,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王族的爱情总参杂着很多别的东西。迷姬也尽量不给连刃连麻烦,除了生了连睦,那时连刃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白山峡的寒冬,让人心寒。

    几乎是同时的,她知道了其实连刃有很多孩子,为了让连睦能更好的生存,趁自己还在兽人族王后这个位置。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她请来了异族的净宗,几乎杀光了连刃的其他孩子,还没来得及跟连刃争吵,接下来就是大战和长久的昏睡。

    连睦等人还在宴会厅,突然,连睦的神色变得柔和感动,迷姬端着一盘菜出现在宴会厅。

    那是他小时候经常吃到的炙羊肉,这种香味,他做梦都想不到。玉枳不怀好意的看着迷姬,暗女庆幸终于有人分散注意力,自己能好好喝酒了。

    志班和煞铁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连睦对母亲迷姬的深厚感情,执着十五年后,与醒来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尽管他俩出于对王族的尊重,极力掩饰着对迷姬的轻蔑。志班是一路跟着连刃到连睦,他很清楚,连睦对母亲的矛盾心里,红屋那里还锁着一个人呢。

    迷姬把炙羊肉放在桌子上,连睦忙让人在自己旁边搬一把椅子放着,给母亲坐。但凡迷姬的姿态温和一点儿,连睦就能开心很久。正像暗女说的那样,连睦就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连睦依旧盯着暗女看,暗女吃完一串烤肉,用力一甩,那根木签朝着连睦飞来。他灵敏地躲过,脸上挂着受惊的笑。

    暗女对兽人族的内部关系毫不在意,但她深知回去后栀子一定会详细问询。目前她还没收到要她打探消息的传送书,这就是个好消息,不过以防万一,她需要知道内部的矛盾。

    她站起来,有点勉强,用非常彬彬有礼的声音说:“感谢王上的招待,酒我喝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我诊断一下迷姬的身体状况。”暗女站在大厅中央,像当初诊断连睦那样看着迷姬。没有任何脉象!她不露声色,沉思不语。

    连睦站起来吼着:“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有心脉,我听不到她的心脉!”暗女毫不掩饰。她注意到玉枳的表情开心,煞铁、志班都没反应,漠不关心。而帝剑忧心忡忡。

    帝剑慌张的站起来,赶到迷姬身边猛地抓起手听脉,失望的表情一看就懂:“怎么会!”

    玉枳用及其隐晦的方式庆祝,她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志班闭着眼睛,毫不动摇,仿佛眼前的一切跟他没什么关系。又是一个毫无智谋的酒囊饭袋,

    玉枳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希望迷姬活不过来,或者干脆死掉。她跟迷姬隔着杀母、杀兄的仇恨。在迷姬醒来之前,连睦从未跟自己政见不合过,这是一个显然的事实。

    帝剑,暗女虽然只是快速扫了他一眼,却一直在不停的揣摩着这个人。这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缺乏胆量…兽人族真是徒有其表,凭着族人的粗暴竟一路收复了北方,。巫族竟然被这样一群人压制,暗女心里默默生气。

    “你用自己的寿命让她保持容颜十五年,而我用巫术让她复生,可心脉和记忆需要另外的途径再次获得。”暗女看着帝剑说。

    “这几天记忆慢慢回来了......”迷姬温和的笑着,看着连睦,“也想起了我儿子喜欢吃的炙羊肉。”

    连睦只是紧张的对着母亲笑了笑,算是抚慰和回复,随后盯着暗女问:“怎么恢复心脉?”

    帝剑一直深情的望着迷姬。这东西来得没有道理,毫无阶级观念。暗女心里偷笑,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的心脉跟你的相连,需要你给我一个承接你们俩记忆的东西,我可以试试。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巫术一旦成功,就代表你们心脉相同通,一人死两人亡,一人伤两人疼。你,愿意吗?”暗女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她观察着连睦的表情。

    连睦肃然点头,毫不掩饰的紧张。

    玉枳、煞铁、志班全部起身反对。

    “王上,兽人族的王不能有这样的软肋被别族知晓!”煞铁警惕地望了一眼暗女。“这跟以前的计划不一样,我们族人承接的未来是要......”煞铁没再继续往下说。

    玉枳拉着暗女赔笑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你要的东西。”

    等暗女离开,几人又开始激烈的争吵,只有帝剑没说话。

    志班:“别听暗女的。我看人挺好的啊,没出什么事,她说不定就是危言耸听。”

    煞铁:“暗女通晓巫族术法,杀人、救人无数。我这几天打量着她,似乎对族群之间的争斗并无心思,一切随兴而来,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但善恶确实不好衡量。”他盯着帝剑问,“你倒是说话啊。”

    帝剑看着迷姬出神,连睦终于注意到这种扭曲的关系。他脸色惨白,眼里闪烁着怒火,但经验告诉他,现在不能跟帝剑撕破脸,母亲依旧需要他的帮助。

    帝剑缓缓开口:“我也不建议让暗女施法,可心脉相连的术法只有巫族人才会。”

    一个近卫王军来到大厅报:“王上,王宫近卫在新丘野抓到一个人,似乎身份不寻常。”

    “谁!”连睦十分不耐烦的问。

    “巫族的枭衣公主。”

    真是天助我也!

    近卫王军接着说:“她被一个正在执行成人礼的族人抓住,族人…死了!”

    眼下一个族人的死亡激不起连睦的愤怒。

    连睦在听到暗女的建议时已经有了两个更好的答案。他不清楚枭衣的能力,眼下也没有心思多考虑,玉枳从暗女处脱身,一只脚刚踏进大殿,连睦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兽人族的王可以更换,没理由必须是我!”

    在大厅的近卫王军明显被吓到了,玉枳忙打发他走。她快步走向连睦,以前的连睦会这么冲动,现在的连睦还会一时心痒做这种荒谬的决定吗?她对权利的极度渴望,难道要成为泡影?父亲呢?难道要复位?

    玉枳爱恨交织,一时竟涌出眼泪:“你再说一遍!”

    连睦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正准备再说一遍时,玉枳凶狠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连睦不要开口,她可能承受不了。

    迷姬安静柔美的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志班看着他问:“你倒是自在,为你都吵成什么样了,说句话啊。”

    迷姬几乎是带着微笑说:“反叛者都是很难管教的,在巫族跟兽人族关系不和的阶段,栀子派了暗女来,你们没看出什么吗?”

    众人哑语,这完全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问题。

    迷姬接着说:“代表暗女能力很强,让栀子忌惮,可栀子手上又有能把控暗女的东西。搞清楚这个,暗女就能为我们所用,那么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第14章 复活6

    拿到解药的赤颜终于露出放松的笑容,他立马疑心起来,暗女曾质疑过这解药的有效性,他皱着眉头问:“一定能救活蓝眼吗?”

    幻怜像是读懂了他内心一样,毫不在意的说:“暗女跟我的历史,你大概知道的。站在有憎恶的立场上,她不会对我有好印象,就像我看她也只是一个怪物罢了。”

    一只毛雀停在山洞门口,仇蓝一把抓起毛雀把玩,走进山洞。

    “你不止囚禁了她,还对她做过什么吧?”赤颜反问。

    仇蓝站在赤颜、幻怜旁边,毛雀用力啄了她一下,一松手,毛雀在洞内飞着,仇蓝绕着长古树,攀爬上去想要捉住毛雀。就在够到的一瞬间,毛雀消失,进入仇蓝的身体。仇蓝摔了下来。幻怜示意仇蓝别闹,她好奇地钻进长古树内,打量着刚刚消失的毛雀到底在哪儿。

    暗女能清晰地看着此刻幻怜山洞发生的事。

    菊牧从外面进来,惊恐的说:“已经送过去给兽人族的一批酒追不回来,暗卫说兽人族最近成人礼,酒几乎用完了。那里面有多少是放了伊粟的,没人知道。”

    幻怜猛的把拐杖一摔,仇蓝从长古树内出来。

    幻怜谨慎地问仇蓝:“你下了多少酒?”

    仇蓝皱眉心算,抬起头笑着:“不记得,不过也不必担心。”

    赤颜站在旁边看好戏。

    幻怜焦急的问:“有多少?”

    仇蓝越笑越厉害,“能让兽人族对伊粟上瘾,对我们是十分有利的。”

    菊牧和幻怜被这样大胆又充满恶意的言论折服,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手段太卑鄙!”赤颜插了一句话,又摇摇头,“你们两族的恩怨只要不涉及人族我也不在乎。谢谢你的药,等蓝眼苏醒了,我会回来的。”赤颜说完转身离开。

    三人看着赤颜直到他消失,菊牧望着门的方向问:“你怎么想到要把他那道伤疤治好呢?有什么作用?”

    “这么俊俏的脸蛋,别因为一刀不疼不痒的疤痕而被断送了。”幻怜隐秘地笑着。

    “什么?”仇蓝疑惑的问。

    幻怜慈爱的看着仇蓝。“说到底你最终还要感谢我,我这长古树能让人痊愈,也能让赤颜变得敏感心软。从前的他我是见过的,浑身都是杀气,那时他刚从红妖花阵中出来。”幻怜一只手摸着长古树,“看来不久之后,我族会跟兽人族爆发一次大规模战争了。”

    那颗长古树周身散发着银光,像是赞同幻怜的观点一样。

    延堇孤独地坐在王座上,室内一个人都没有,夜晚的静默总让人心安,难得有这么舒适的时刻。那些不光彩的记忆,她无法释怀,却也并未造成实质影响。她已经有了守武,考虑到净宗的存在,不能生育也就不是问题。望着窗外黑水湖面,波光粼粼,远离纷扰。连刃曾经的许诺,已经模糊了,不过让鱼族能在一个地方安然生存,也算不错。所以她能一直保持温和善良的态度,是对以往恶的救赎。谁也无法准确区分,善恶总是复杂交织着。

    沌司拿着暗卫的传送信,步伐沉重地出现在延堇身后,粗重的喘气声让延堇转过头。

    “迷姬活过来了!”沌司语气遮掩不住的惊讶。

    一股恐惧攫取着延堇,她保持镇定地问,“巫族派谁......暗女去的?”看到沌司点头,延堇反倒放松了下来。“羽镜在兰格池,暗女去新丘野救人…”顿了顿,“人醒过来是什么状态?”

    沌司当然知道延堇的意思:“正常,不是尸魔。”

    延堇低头沉思,看着沌司问:“赤颜走了吗?”

    “我的人看到他离开幻怜的山洞直到黑水域的边境。不过伊粟酒的事…”

    延堇示意沌司打住,“他会自己来跟我说的。派一支暗卫提前进入白山峡,一旦发现蓝眼醒了通知我,我要亲自去见他。”

    “跟人族结盟?现在是不是太早了?”沌司反问,“人族被异族放置在白山峡,而他们自不量力的从异族中独立出去,硬生生解脱了奴隶身份。我们还是不要跟异族公然对抗,马上要去废都开五族会议了。”

    每五年一次的族群会议,各族族王都要出现在废都,关于自己族群的管理制度变更、对异族的统治各抒己见,以及接受异族的惩罚和奖赏。虽说是族群会议,往年根本没有人族的地位。

    延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笑一下:“最近事情太多,都不记事了。废都的族群会议,人族会去参加吗?”

    “这就与我们无关了,等无杀的传送信吧。眼前的困境......你说,予亡和式雉知道吗?”沌司犹豫的口吻问。

    “谁也不安分啊!我会带一份礼物去给他们,一份大礼。”延堇看着远处的夜景说。

    赤颜在凌豚的马背上几乎是飞驰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离开了黑水域的地盘,前方一个人挡住了赤颜的去路--幻怜。

    他依旧是那副慈祥模样,赤颜停住,下马。

    幻怜笑着敲了敲自己那根残腿。“是在从兽人族的独立中,我得到了一个交易的允许,你暂且可以称它为魔鬼许愿。用我的一条腿,换来了鱼族的自由,很值吧。”幻怜嘴唇逐渐泛白,脸上大颗汗珠往外冒,“你也骑得太快了,花了我好大气力才追上你。”

    “你看起来不太好。”赤颜依旧在马上,笑着说,“感谢你帮我炼药,走得很匆忙......”

    幻怜打断赤颜的话:“我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你下次来鱼族时,又是个什么境况!不方便向你详细说明细节。不管怎样,你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你欠我的。”幻怜从怀里掏出一大瓶伊粟液递给赤颜,脸上依旧艰难的挂着慈祥的笑容,“保持你的中立态度,希望蓝眼跟你的想法一样。我担心你下次来黑水域时我有什么变故,先给你,送酒去新丘野如果遇到暗女,一定记得把这一整瓶倒在她的酒里,她是怪物,是恶魔的化身。”

    “你们这些士师......”赤颜无奈的看着幻怜。

    “拿着,你可以不信,但不能没有应对措施。以防万一,当没有人能对付她时,你至少知道方法。”幻怜诚恳的姿态打动了赤颜,他不情愿的收下伊粟液,上马离开。自从遇到了暗女,总是在不经意间跟她打交道。

    守武从黑水域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沿着一条直路,先去了一趟白山峡。他本没有意向去,结果到了人族的领地,他只能认为是上天的旨意。按照他直来直往的性格,肯定是先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后,才能接着环游五族。他在白山峡待了快一个月,这里的人每天除了打铁、练兵器,就是周而复始的重复劳作,一副与世无争的苦瓜脸。

    守武确实不明白,母亲要自己跟赤颜交好的用意,真的能救鱼族吗?内心虽然不同意,守武还是不自觉的做好计划。先告诉赤颜自己跟鱼族闹翻,想要跟着他,赤颜在他的无理缠闹下会带守武进入王宫做事的。毕竟,守武感觉得到,赤颜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守武在白山峡的这里,初次来时,根本无法适应这里寒冬的天气,让人烦躁迟钝。不过山顶的雪,每当阳光照在上面时,格外灿烂。那是守武第一天到时,遇到祁阳的地方,那时他还住在山洞里。白山峡入口的关隘处,祁阳当时正在欣赏眼前的景色,惊讶的看到一个少年,穿着单薄,坚毅帅气的脸庞,显得诚恳。他递过去一件冬衣,两人就此结识。

    祁阳的身份守武猜不出来。他住在白山峡的关隘处,一个人,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算是豪华的。屋里除了祁阳,就剩守武。他看不得屋子里乱糟糟的,总是打扫、做饭,就像一个仆人。有一次被祁阳看到,他大骂守武奴隶相,守武就再没做过这种多余的事了。不过也让守武知道了一件事,祁阳痛恨奴隶和被奴隶。

    祁阳的生活简单,读书写字、游山玩水,看起来游手好闲。可他是蓝眼的智慧大脑,左右手,他在这里,也是在等赤颜。祁阳的体型微胖,圆嘟嘟的脸,高壮的身材,炯炯有神的双眼格外发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守武坐在外面,正在生火准备烤红薯和鸡蛋,满脸的满足。祁阳从屋里出来,身体一缩:“我昨天都拉肚子了,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又没让你吃,我是吃不完留着晚上吃,你自己偷吃拉肚子,还怪我!”守武搓搓手,闻到了红薯的香味。

    “上哪儿挖的红薯?”祁阳坐下来问,手放在柴火那里烤着,“冷死了,不能进屋烤吗?”

    “你那里的厨房,脏死了,又不让我清理,我只能在外面啊,谁叫我寄人篱下呢。”守武毫不客气的瞪了祁阳一眼。

    祁阳不是白痴,这时候来白山峡的人都不是善茬。他虽然没问守武的身份,但从来时的穿着看,巫族或是鱼族对得上衣服的厚度,不是杀手,不是暗卫,不是近卫王军,只能是王族。看他每天吃的东西都不拘束,那一定是来自黑水域那个穷酸地方,延堇的儿子,年纪对得上。相处第二天,祁阳就猜出守武的身份,祁阳喜欢观察,喜欢思考,喜欢智慧,而守武跳脱、话多,刚好在等待的时光中陪伴自己。他也深知眼前的这个小孩没有攻击性。

    守武望了一眼祁阳,后者正盯着火把出神,守武嘲讽的声音传过来:

    “你就算拉屎的时候,也会思考吧?”

    “你真恶心!”祁阳白了一眼。

    守武笑着接着说。“六岁的时候,我母亲总嫌我烦,说我话太多。如果能像你这样安静,我要的东西或许都会给我的。”看着祁阳白皙的手,“你呆在这个鬼地方这么久,没一个人来看你,不孤独吗?这要是我会憋死!”他环顾四周,“都抓不到一只老鼠,我原来最喜欢吃老鼠肉。”

    “说谎。”祁阳毫不客气的说。“只有死人喜欢老鼠。那些小东西在黑暗中穿梭,他们是黑暗帝国之王,没有什么是它们消化不了的东西,包括死人的骨头。”

    “你真恶心!”守武不吃亏的反击,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人族的王,是叫蓝眼吗?”

    祁阳平静的点头,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守武一眼,没吭声。

    “他这人怎么样?”

    祁阳听到问题时,噗嗤笑了出来。

第15章 复活7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如果问我问题,但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嘲笑不利于提问,特别是对一个正处在困境中的人来说。”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守武用一根棍子捞出一个大红薯,掰开,冒着白烟。狼吞虎咽地吃着,又被烫了一下,不停的咳嗽。

    祁阳看着守武。这样和平的日子,他们没过多久,长期的被奴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人好好相处了。好在他有自己一套专属的反思机制,能及时悬崖勒马,倒也释然不少。他也用棍子在火堆里捞,一个大红薯。

    两人相视而笑。

    “这就对了!”守武啃着红薯,“你看,接受别人的善意和奴隶根本是两回事嘛。怎么样,是要跟我讲故事,还是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吃?”守武瞪了祁阳一眼,手里的红薯已经被消灭了大半个。

    祁阳看了看他的红薯摇头:“进屋吧,把火升起来,这里太冷了。”

    火把在厨房烧得火热,两人手里各端着一杯热水。祁阳站起来,透过窗看向外面。

    “你干嘛?”守武站起来模仿做着跟祁阳一样的动作。

    祁阳笑了笑,问着:“你要听蓝眼的故事?”

    守武点点头,睁着一双渴望的眼睛:“或者人族的故事。”

    祁阳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有记忆感:

    “其实人族并不是一开始就受异族奴役,我也是听老一辈的说起。在人族锻造的所有兵器中,冰剑是威力最大,灵性最强。也是它,惹来异族眼红,灭了我们的族人。大屠杀后,剩余的人全部被异族抓去了,去试毒,各种不同的死法…”祁阳有点激动,继续说,“蓝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他总是全身是伤,眼神永不服输,他总说的一句话’不会永远这样’,他真的做到了。在黑暗中默默耕耘,独自壮大,他具有老鼠的特性。”祁阳望着守武苦笑。

    守武只是撇撇嘴回应着,“他是怎么昏迷的呢?”

    “战争!”祁阳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眼跟着眼前的白雪融入了记忆中,“我们跟异族的能力相差太多,可我们人数又远远多过他们。异族人说我们是’斩不断的污泥’,肯定的!淤泥中能长出莲花,我就当他们是在夸我们了。异族没能完全阻止我们独立出来,反抗了三次,人族只剩几万人的时候,我们才终于能据守白山峡,多亏了族人锻造兵器的智慧。冰剑也是锻造师的手段,人族的成年礼,就是冰剑的诞生。当然还有蓝眼的外交手段,拉来了苍鹰族的支持。借助苍鹰族的命运之眼完成了人族人剑合一的夙愿…说到底是用身体去塑造剑身罢了。但传说中的剑灵,只有赤颜一人演化出来了。我们和苍鹰族合作,提前窥探异族动向,让在废都里享乐的异族几乎全部丧命。”祁阳哈哈大笑。“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我们有我们的目的!”

    守武冷眼看着:“废都?那里都是些什么人?”

    祁阳狐疑的望了一眼,差点怀疑起守武的身份,又平静下来问:“你,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族群的历史?战争史?”

    “需要知道吗?”守武反问,“你可以讲给我听嘛!”

    一阵敲门的声音,还没等祁阳走到门口,门就被踹开了。

    赤颜笑着,满身雪出现在祁阳面前。守武就站在祁阳身后,看到赤颜瞬间就开心的跑上前问:“你回来了?”守武抬头忘了赤颜一眼,“伤疤不见了!”

    祁阳和赤颜拥抱了一下,这是兄弟间的情谊。

    赤颜摸摸守武的头,他的头发都被搅乱了。守武嘟囔着整理头发,掩饰不住的开心:“别弄我头发,这可是男子汉的象征。”

    屋内爆发出一阵阵笑声。赤颜的手不自觉的摸摸原来的疤痕,确实消失了!

    寒暄过后,祁阳几乎是立刻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得意的站在赤颜面前。

    “这可是兽人族最强的马,我花很大功夫才弄到手。”祁阳得意地说。“药拿到了?”

    赤颜点点头,拍了拍马背,打量着马蹄。毛发通红,马腿瘦弱,他不停的点头表示赞同。守武站在门口,望着那边喊着:“什么破马,腿还没我胳膊粗,跑得动吗?”

    两人瞟了一眼守武,并不想解释,这小孩真是什么都不懂。没见过满身是膘的马还能跑得快的。

    赤颜和祁阳上马,朝王宫奔去了。始终是赤颜的凌豚领先,它生来就是马群中的领头者,永远领头。

    “又不知道用这张嘴哄骗了多少人才得到这匹马的吧?”赤颜和祁阳的聊天声逐渐远去。

    守武站在门口看着,总算松了口气。他不适合深沉的计谋,母亲也没教过他如何用手段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藏着事总觉得不够坦荡,倒不如直说。鱼族跟人族合作的意向,并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守武暗自下决心,等祁阳和赤颜再回来的时候,跟他们坦白自己来人族的意图。

    一路上,赤颜和祁阳来不及多寒暄,快马加鞭的赶到王宫。这是一座位于山背侧边完全靠石头堆砌而成的一个大房子,连近卫王军的服饰都显得寒酸。两人一进入蓝眼的房间,一个利落打扮,中等身材,带着紧张又警觉表情的人转过头望了两人一样,眼神立刻变得有神。

    司药,人族的士师,是一个有反抗精神却含蓄的人,曾暗中协助蓝眼多次组织对异族的战争,包括上一次跟异族的反抗战争,精通药性。

    赤颜拿出解药递给司药,司药倒出来,仅仅只有一颗,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中。他捣碎了化开融进水中,直接喂给了蓝眼。

    “走吧,出去聊。”司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赤颜和祁阳一边被司药赶着出去,一边张望着蓝眼的动静,走到王宫中间的庭院,四周都是雪。妙的是朝着白山峡屋顶那头的墙面后不停的烧着柴火树枝,三人聚在门口的墙壁后,烤着火,各自发着呆。

    司药是清楚命运之眼的疗效。在他还是小医童的时候,就已经从异族医学院中查看不同族群种植的草药,有什么疗效,若不是相信命运之眼,他也不会赞同赤颜外出。但刚刚那颗药丸分明有一些血腥味,他偷偷看了几眼赤颜,并未开口。

    祁阳和赤颜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火把,只有噼里啪啦烧柴火的声音。赤颜拿不准这药的功能,他这趟出去遇到太多奇怪无法言喻的事,回到这里,一时竟不知怎么向大家开口。祁阳等待在关隘处,与世隔绝,那种舒适安逸的感觉更加膨胀了之前的想法,如果人族能够再度统一,那这种舒适就会长久吧。

    “外面的世界太疯狂了!”赤颜眼神呆滞地说这么一句,祁阳和司药都停滞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起来。司药指着赤颜,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笑什么!”赤颜有点儿恼火。

    司药强忍住笑问:“出去了一趟,让你害怕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容易害怕的人啊。”

    这么一发问,祁阳的嘴唇极其轻微的抽动了一下,他也有这种感觉。赤颜在关隘那里摸马的手势,比往常温柔许多,起初他并未在意,现在他不得不怀疑是赤颜变了。

    “没什么故事要分享的吗?”祁阳的声音很轻,但并没有被火把的声音掩过去,也并不显得突兀,倒是让人感觉到关怀。

    赤颜的双眼严肃清醒地凝视着火堆,平静问司药:“你当初没担心过这药的药性吗?”

    司药挑眉:“你这不是带回来了吗?”顿了顿,“加了谁的血?”

    “童鬼的。”

    祁阳和司药大吃一惊。童鬼的传言实在恐怖,拿到他的血,是从来没人敢想过的事。

    司药不耐烦的看了祁阳一眼说:“他身上是有诅咒的人啊,传说是男女同生?”

    赤颜只是瞪大眼睛,哑语。

    司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算了,直接读他的记忆吧。这样一问一答,他这张嘴根本说不清楚。”司药抓起赤颜的一只胳膊,用强势的眼神盖过赤颜的疑问眼神,祁阳好奇地抓住赤颜另一只胳膊。像在高空中飞行那样,快速经历了赤颜在外的一切,包括赤颜对暗女的幻想画面,情趣十足。

    杀苍鹰族人、捉辛雷、遇暗女、与童鬼对峙、鱼族危机和要求......

    “童鬼竟然是女的!”司药感叹道,“还这么漂亮!”语气夸张。

    两人松开手,赤颜整理着自己的两个袖口,问:“有一点我搞不懂,为什么童鬼愿意把血给我。她提到了预言,岚的出现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赤颜看着祁阳问。“什么预言?”

    祁阳理智而深沉回答:“是羽镜的预言。他有巫族的禁术,人族的冰剑,还能受异族重用,最大的原因是他对于未来的预言。在人族还是族群的统治者时,他预言‘爆炸新纪元会在十年内出现,颠覆族群秩序’。”祁阳看向远方,张开双手接着说,“你看看现在的世界。他后来又有一个预言,关于剑灵。”祁阳和司药同时看着赤颜,倒弄得赤颜不安的两边张望,两人分别站在赤颜两边。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挪到司药另一边,跟两人对视着:“这样我就只用看一边了,脖子疼!”他摸了摸脊椎处,冰剑现形,他的手又松开,“预言怎么说的?”

    “炼化剑灵的人就是统治世界的人。”祁阳露出微笑,“或许你真能让人族再次恢复统治地位。”

    赤颜冷冷的看着祁阳,不寒而栗:“又是你在藏书馆看到的鬼话!蓝眼才是人族的王,我看你快跟幻怜老头差不多了,整天神神叨叨的。别这个口吻说话,你可比他年轻多了。”

    “之后你是否还要出去一趟?”祁阳问。

    司药没等赤颜接过话,蓝眼就站在了门口。司药转身弯腰做了一个恭敬的手势:“王上。”他抬头打量着蓝眼,高挑健壮的身材,削瘦而苍白的脸,眼神中满是虚无,或许是刚从昏迷中醒来,显得涣散。

    庭院里的雪还在下,蓝眼挨个看眼前的三人,露出狡黠的微笑,眼神恢复了活力:“第一件事,换掉这个四面漏风的鬼屋,我是活生生被冻醒的啊!”

    众人大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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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颜复苏介绍:
2080年,人类在与病毒变异体“异族”的一场大战中败北,人类创造的人型武器--鹤,被异族附身侵入,协助异族获胜。由于异族内部的大爆炸,将人类社会炸毁至一个混乱的大时代。病毒变异,出现了新品种和新人类。至此时间混乱,种族争斗。异族统治世界,并用“结”控制各族的王。赤颜复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赤颜复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赤颜复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