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扩张6
蓝眼冷漠地盯着祁阳,他起了疑心,由祁阳对于枭衣的了解看来,结论早就得出,却迟迟不上报。蓝眼这些神秘难解的蛛丝马迹情绪还是被祁阳察觉到。
“还不确定,但大体上差不多了。”祁阳忙回答说,他的眼睛迅速瞟了一眼司药,对方只是呆呆地,并未给出任何提示。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瓜分黑水域土地的事,去试探枭衣的能力?不成功的话,又该怎么办呢?你想过吗?”蓝眼轻蔑的问,还带着一层漠然。
祁阳低头偷偷闭上眼睛,不自信地咬了咬嘴唇,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补救话说得不够漂亮,但无可奈何,也暗自惊叹蓝眼竟然疑心越来越重,这完全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了。
关于蓝眼的记忆,当初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至今如犹在耳,“我能帮你!”那时,祁阳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忍受阳光的暴晒。这是他有认知的第一句有温度的话。
“什么人打你?”那时蓝眼说着,抽出怀里的刀要去帮祁阳报仇。
都变了!
祁阳抬头张开眼看着蓝眼,表情变得轻松真诚,这是他多年与人打交道的心得,不管多棘手的问题,只要认真交谈,严肃对待,总会回到最开始轻松的状态。他竟然能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对待蓝眼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对您对人族包括对自己,从没有私心想要怎么样,就连自己的婚事,也是一再耽搁,最后不了了之。”祁阳说这话的时候,司药轻声哼了一下,祁阳接着说,“一切开始于您与我初次见面的地方,也是在白山峡。所以才有人族现在的成就。这个世界神秘莫测的事情太多,尽管动荡,我对权力的渴望却并不向往。我希望协助您完成您要重新统治这个世界的野心,恢复人族统治世界的状态,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祁阳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他不假思索的吐出一句话,“希望您能信任我。”
蓝眼被这种真诚打动了,祁阳感觉得到。他深信,易怒的人总是单纯的。
“你的意见呢?”蓝眼问司药。
司药侧头恭敬的回答:“王上,祁阳的做法过于大度,但接纳鱼族也是不得不做的事。都来了,总不见得让他们饿死在白山峡吧!人多了,劳动力也就多了,东边的那片土地,都给他们种东西呗。但我想,制度上我不赞同祁阳的做法。人族和鱼族怎么能共用一种法律呢,这,还是要有区别的。”
“将来人族是要统一的!”祁阳激动的说,“姿态不平和一些,很容易造成内乱。况且,背井离乡的人,思维上不会在意谁统治,只在意自己的生活是否过得好。一旦区别对待,最容易发生矛盾的地方就是在买卖易物上,收入一少,人就会想办法从别的方面获取生存所需,不是歪门邪道,拉帮结派,就是打架闹事,制造反叛。”祁阳紧张地盯着蓝眼,也顺便给司药使了眼神。
蓝眼终于艰难地点点头,“好吧,按照你说的做。”他说。“赤颜有消息传回来吗,关于他的打算?”
“就快要活捉鱼族王室了,这几天我猜他会有传送信回来。关于处置鱼族王室的方法,是收容接纳,还是就地诛杀。”祁阳用极其简短而轻快的声音,有点儿冒失和唐突说,“我建议诛杀!”
“诛杀!”蓝眼重复了一遍祁阳的建议。虽然刚刚祁阳的一番话让蓝眼打消疑心,但一种莫名的预感,蓝眼总觉得赤颜也会就地诛杀王族,不经过同意。
出于利益和人心笼络这个层面来考虑,他们的做法没错,本质上让蓝眼火大的是人族竟有这么多人,能够站在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件事让人不安。似乎衬托得蓝眼并没有什么远见,人族也不缺蓝眼这位王!一切的想法都是在不停驳回中发展,就像他不是王一样!
蓝眼一时竟又瞪着祁阳。“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
“王上,为了方便统治鱼族,只有斩断鱼族的领主们,他们才会彻底变成无根之人,这样在白山峡就只能依附于我们;从利益来看,这是表明我们人族立场的绝佳机会,为了统一,步调必须严格,不能纵容这种因卑鄙手段发起战争的族群,人族攻打鱼族,是正义之名,如果他们能继续苟延残喘,这是示弱,向族群展示我们弱小。所以,必须诛杀,打着正义的旗号,实施这件事并不难。”祁阳说完就后悔了,一层薄薄的不安笼罩在蓝眼脸上,可祁阳已经直接表达,并没像往常那样婉转幽默,能调和氛围。
白山峡的大雪又下了起来,王宫外呼啸的雪,议政厅内寂静无声。一个近卫王军冲进来,跪倒大喊:“鱼族闹事了!”
众人都注视着这个王军,祁阳忙问:“说清楚!”
“鱼族一个小孩子,走在街上,看到我们人族的小孩手上拿着烤红薯,想要去抢,结果两个孩子打了起来。鱼族小孩子一声怒吼,他母亲本能的保护,对白山峡的孩子施御水术。”
“然后呢?”祁阳问。
“那孩子死了!”王军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而且,御水术施展后,远处的雪被融化,渐渐变成水。那一块地方现在成了一小片池水,竟也没冻上,再次落入的雪,化在池中,被净化了!现在已经把这鱼族困在雪牢了,外面都在说,鱼族不详!”禀报的王军脸上露出恐惧,多少缓解了刚刚厅内的沉闷。
蓝眼挥手示意王军离开。
“一个普通鱼族都有这样的能力,何况领主们呢?”蓝眼看了祁阳一样,深邃的眼眸亮了起来,“鱼族的领主留下,带延堇的人头回来就行。他们的用处很大!”
“王上!”祁阳大喊。
蓝眼不顾祁阳的喊叫,依旧朝着屋内走去。司药留了下来,走下台阶笑着看着祁阳:“怎么样?”
“下次唱反调注意度,差点我就收不回了。”祁阳说,“我只是没想到,王上在这件事上,竟然能跟我意见相反到这种地步。”
“你本身也就只谋划要延堇的人头,不是王上跟你唱反调,你也达不到目的。”司药说完观察着祁阳的表情,他拿不准他此刻的心思,“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可我并不安心。”祁阳理智的思维并未被这些得逞的胜利驾驭。“王上的疑心......以后的事,难讲啊!”祁阳气息长舒,礼节性地露出微笑算是感谢刚刚司药的助力。
“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司药从来都是置身局外,只有情义才能让他施以援手。
祁阳转身离开,他心里也在盘算,以后真到了那一步,不知道司药是跟着蓝眼还是赤颜呢?
黑水湖面在夜光的照耀下,像一面镜子,月亮倒影,静谧而冷峻。
赤颜被这景色扰醒,他总觉得太过安静,这种时刻,特别是在两军对峙的时候,安静即是危险。他睁着眼看看四周,叫醒旁边的人,示意他们随时准备着,鱼族可能会来突袭。
士兵们在夜色中,悄悄将手放在脊椎处,以便随时能抽出冰剑。
突然,一块冰锥暗器从天而降,紧接着,迅速,冰锥像雨一样,密集的投来!人族士兵迅速散开,有人不停的喊着“起身”!
夜色中抽出一把把冰剑,透着不同的光,让战争蒙上了一层浪漫色彩。
海云带着巫师躲在森林中,按照赤颜的说法,巫师躲在森林里,在人族跟鱼族对抗时,施法,助力更大。
鱼族突袭杀伤力很大,就在赤颜腾空而起时,延堇领着所剩不多的领主们,还有一些鱼族士兵,御水而来。一些还没有警觉的人族士兵,都死在了冰锥之下。延堇带着鱼族同伴,集中念力从幽冥湖内调取水源。像是被滋养的树木那样,几人身上的能量竟变成可见的一缕光,淡蓝色的气息笼罩着延堇等人。
“不能让他们借幽冥湖的水!”赤颜大喊,他对着那早已形成长长的水柱用力一砍,水柱中断。
延堇等人瞬间发怒,双眼瞪圆,朝着赤颜施加念力。人族王军也眼疾手快,冲上前第一个拦住的是夏弥,他带着十几个士兵一起阻隔鱼族冰锥和御水术的攻击,冰剑的威力暂时斩断了鱼族的御水术。
赤颜趁机举起龙雕冰剑,一股使命感让他觉得延堇必须要死,他集中精力,将所有能量汇聚在那把龙雕冰剑上,那把剑从蓝色变成了红色,最后对着延堇一挥,人们似乎听到了愤怒的嘶吼声。还没等延堇意识到,冰剑已劈中延堇,就像一滩泥水那样,延堇消失,化成了两半。
“这就是幽冥湖的力量吗?”夏弥站在赤颜前面痴痴地问。
鱼族一众领主见到这种情况还想再反抗,赤颜朝着他们的方向喊:“降者不死!”
人族的士兵在下面也纷纷喊起来:“降者不死!降者不死!”
沌司愤怒冲上前,对着赤颜猛地一击,一柱混杂着幽冥湖黑水的淡蓝色水柱朝赤颜而来。巫族士师迅速施法,对着赤颜的身体形成一层保护罩,使他免受攻击,沌司的攻击接近赤颜身后,瞬间变成锐利的冰锥,穿过胸膛,水柱散落地上,那一边土地上的草木全部枯萎,赤颜身上的保护罩被穿透至逐渐消失,巫族的士师纷纷出来查看战果和赤颜的伤势。
赤颜血流不止,他单膝跪地,另一只手勉强借着冰剑的力量维持着。夏弥对着沌司挥动冰剑,人腾空与沌司平行,再对准脖子挥动,沌司的身体从脖子处变成两滩泥水,掉落在地上,又是一阵白烟。这些吸取幽冥湖水的鱼族,死后以泥水的状态侵蚀这片土地。那种刺鼻的腐蚀味道,不好闻。
夏弥对着还在空中的鱼族喊:“降者不死!”他瞪着他们,依旧做出防御的姿态,他怕又有什么人突袭,不能松懈。渐渐的,鱼族的领主先下来一人,然后是两人,逐渐都下来,与人族并立站在土地上。
“这些顾惜性命的家伙。”海云不屑的说。他走近赤颜,慢慢扶起他,扯开衣服,只有一小块类似箭伤的小洞。
“还好没穿透身体,沌司的攻击太吓人了。”夏弥说。
“是你们的巫师防护得好。”赤颜恭维着说。
赤颜捂着胸口的伤,对着海云和巫师们鞠躬致谢。他再抬起头时,根本看不到受伤的痛苦,而是喜形于色,表情轻松。
“胜!”赤颜对着人族王军大喊。
“胜!”夏弥对着前方的士兵喊。
一下此起彼伏的“胜”喊起来,每种声音像是在竞赛似的,一个比一个的声音高,最后一个士兵用力喊了一声,嘶哑破嗓的高声逗笑了众人。聚众在黑水湖外的人族士兵和巫族同时爆发出阵阵欢笑。
只有鱼族的降者,尴尬的杵在原地对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就像肌肉痉挛那样难看。他们时不时回头望望黑水域的城池,又看看地下的一滩已经沁入土地里的泥水尸体,那片土地竟慢慢的长出青草。
赤颜扫了一眼鱼族众人,没看到仇蓝!
第77章 扩张7
新丘野北方的精灵森林里,暗女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等待着帝剑的苏醒。帝剑看来是被吓得不轻,这里的力量让人觉得安稳舒适,对暗女的反噬也有帮助,何况是睡眠。暗女独自一人出去,她过着十分惬意的生活,除了有人闯入精灵森林时,那些尸魔的攻击和掩护外,这片森林深处其实是安全的。
这里的尸魔才是最原始的尸魔。
不战斗时,沉睡在土地之下,有人闯入时,从地下钻出来,露出凶残刺耳的叫声,同时伴随着力大无穷和无法砍杀的异能,故而从没有人能进入这林子深处。这里才是一片乐土。
只是让暗女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尸魔不攻击自己,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体内有精灵族的血液?
暗女首先来到尸魔沉睡之地,她每天的训练就是召唤附近的尸体,把它们变成尸魔,加入这里,共同守护精灵森林,这是她的军队,她要在可控范围内,逐渐壮大扩张队伍,以防不时之需。
正在暗女凝神施法时,一阵陌生、杂乱无序的脚步声传来。暗女对着脚步声的方向,一路施法,开过去一条红妖花路,直到贝萝脚下。
贝萝好奇地摘了一朵红妖花,顺着红妖花开来的方向,找到了暗女。她从对暗女宁静随性的穿着和举动中判断,这里的森林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凶险。暗女往常穿着的白色长袍已经褪去,只看到内里黑色宽敞的粗麻布制衣,头发用一根枯树枝随意挽起。
“你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贝萝胸口敞开的皮肤明显有一些伤痕,应该是刚刚跟尸魔战斗时留下的伤疤。
“你受伤了!”暗女走近看,随手拿出一瓶绿色的药想要倒在贝萝身上。
却被贝萝机敏的闪开。
暗女觉得好笑。“你们喝伊粟酒时倒没有这种防备心!”暗女毫不收敛的讽刺。
“你还是这么讨厌,”贝萝夺过药瓶,自己上药。她粗声粗气又鲁莽的说,“走吧!”
没有任何礼节性或过渡的话,贝萝只是在向暗女展示友好。
“去哪儿?”暗女笑着问。
“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需要一些吃的,还有衣服。”贝萝不客气地说。
现在暗女才喜欢上这个难相处的女人,从她圆圆的下巴到圆圆的眼睛,再到圆圆的脑袋。这些不客气的言语,刚好可以让这里的生活增加一些生气活力。
暗女侧过身,示意贝萝跟上。她顺着红妖花的方向,一路踩着枯树枝和砂石走着,地上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更显得安静。
“你怎么在这里?”隔了很久,贝萝才发问。两人脚步还是没停歇。
“我离开了兰格池。”暗女轻声的说。
“看出来了,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呢?”
“组建军队,建立自己的王族。”用一种草率得近乎让人觉得是玩笑话的姿态,暗女说了出来。
“瞎扯!”贝萝笑着说。
暗女停了下来,她认真凝视着贝萝,“我是认真的。”随后又抬脚朝前走。
轮到贝萝不安了。她听说过暗女的能力,若真能组建一支王军,那将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自己过去常在这附近玩耍,她知道该怎么有效的对付森林外的尸魔,一直没人进来,也是因为大家只知道避开它们,却不懂如何诛杀它们,且众人一致认为,这精灵森林是被诅咒过的,里面肯定也充满着尸魔。
“你的王族,由尸魔组成?”贝萝直白地问。
暗女沉默不语,她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一会儿,她问,“你一个人吗?”
贝萝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问是不是一个人来森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吗。也不是问兽人族是不是只剩自己一个人,而是问只有自己一个人从那场战争中离开,并不想回去了的意思。
“我要回去的。”贝萝说,“这里是我短暂落脚的地方。我渴望更强大的力量,大到足够让我回去,跟延堇决斗。”
“她死了!”暗女冷不冷丁说这么一句。
“谁死了?”贝萝追问。
暗女的脚步停下来,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屋前,不远处的草地上铺着枯树枝和一些树叶,帝剑就躺在那里。
“这是帝剑,你应该认识。”暗女说。
贝萝奔跑过去,她试了试帝剑的鼻息,还是活人。
“他怎么在这里?”贝萝问。
“他带着必死的决心,走近了这片森林。在入林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就把他带到这里来。”
“怎么会昏迷?”
“他开不起玩笑,吓晕过去了。”暗女慢腾腾地说,她起身进屋,留贝萝和帝剑在外面。
仇蓝跟随着人群一起被分配到东边的土地那里,他穿上隐蔽的普通服装,头发凌乱,眼神迷茫,个头矮小,一身穷酸打扮倒真像一个普通鱼族。一路从黑水域混到白山峡,毫无障碍。
白山峡东边的土地更是白雪覆盖,毫无活物生存的迹象,这里本是一片湖,由于白山峡特殊的天气原因,湖面早已结成厚厚的冰,漫天的大雪并没有要停息的迹象。沿着湖边,远处可以看到一行行木头搭建的小房子,数量很多。鱼族慢慢被引导至那边,眼神都是迷惘的。伴随着断断续续喊叫和呻吟,每个木屋都住进去人。
仇蓝一个人占了一间木屋,原因是一路上她认识一个人,就向对方诉说自己悲惨的命运,善良的人总是选择无知,只有这样才能活在美好中。这是仇蓝早就悟到的。她当然挂念两个哥哥,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两个哥哥是她现在唯一牵挂的事。她想,如果存活下来的鱼族全部被收揽至鱼族,那么呆在这里肯定能找到两个哥哥的,找人需要时间。
她环顾屋子四周,空间还算大,只是冰天雪地,一点儿都不暖和。她想到刚刚在街上那个被人族士兵带走的同伴,或许御水术能够改变这里的居住环境呢?仇蓝打开木门,一阵冷冽的风闯进来,她凝神施法。对着前面一片冰湖,一股淡蓝色的念力侵入,逐渐,像湖面上的涟漪扩散那样,湖面的冰竟慢慢融化,越来越大,直到露出整个湖面的轮廓。这样的壮举引起了王军的注意,仇蓝猛地进屋,趁没人发现,躲藏在木屋群中。
白山峡的湖水恢复流动,波光粼粼,这样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传到了王宫。直到蓝眼、司药、祁阳分别去查看了,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蓝眼惊呼。
连带着湖边的雪地,都正在逐步恢复春色,眼前出现了绿色的草木,在白山峡!
祁阳也没搞懂,他只是咧嘴笑,“御水术,来源应该跟御水术有关。”祁阳激动的说,似乎想到了什么,“鱼族的能力给白山峡带来了好的天气,这就是好的开头。水,净化一切。”
祁阳竟充满好奇地打量起这湖的大小,还叫来一些士兵丈量尺寸,收录进人族的战争史中。
“鱼族跟人族禁止通婚,这一则,我想我们不必再争了吧。”蓝眼眯着眼望着湖对面,那一片春色让人心情开阔。
“这是个好兆头。”祁阳转过头看着蓝眼,姿态恭敬的说,“通婚与否,是我们对待异族的态度。五族消失了两族,剩下的族群,雀鹰族分裂,巫族失了暗女,此时我们不做,什么时候做?”
一种逐渐在蓝眼心中衰弱的品质回来了,直率。他哈哈大笑,表明自己对祁阳的回答十分满意。
“那就顺其自然。”蓝眼招了招手,一名王军上前来,“去把雪牢的鱼族放出来。”
祁阳点点头,对着司药挑眉,期待地搓搓手。“这里似乎暖和多了。看来石桑有得忙了。”
“鱼族的事务你跟石桑分担一些,她最近忙着学宫的事,几乎没看到人。”蓝眼说完转身离开。
司药目送蓝眼,转身怪里怪气的看着祁阳,“怎么样?”
祁阳顺着司药的眼光看过去,司药手上那瓶式雉给的药已空。
“你用了这个?”祁阳低声呵斥,“你疯了!”他迅速走近司药,把他的瓶子夺过来,一把丢进湖里。
“这药确实有用,童鬼之血,就像他的人一样,摇摆不定。这个药能让王上情绪稳定不少,熟悉的王上回来了,你不觉得吗?”司药说。
“这药你自己研究过了吗?能自己配吗?”
“可以,放心!”司药对着祁阳挑挑眉,像是在回应他刚刚的行为似的。
石桑自从接手学宫的事务以来,每天几乎有上千个决定等着她做。一应吃住学习,人员调配,再加上赤颜作战所需的食物和士兵的供应,她已经很久没进过王宫了,也没见过蓝眼。好在,学宫初见成果,再过几天就要在演武场跟凯旋而回的王军比武。这是学宫开始后的第一次测验。还有即将举行的内政测试。未来,领主们的选拔可以直接从学宫的考核中来,包括士师、内政大臣、王军、暗卫领主。
祁阳回到自己的小黑屋,这是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摆放了各色各样的器械、散落各处的书、漂浮在空中的粉尘,在一个还算整洁的大桌子上,放着赤颜从前捡到的那颗黑种果实。已经被祁阳劈成两半,露出里面白色果肉,早已被祁阳挖走了一些。桌子旁边关着一只鹤。祁阳推门而入,顺手拿起桌上的勺子,挖了一勺黑果再喂给身边的白鹤。
祁阳满意的注视着白鹤,它的体型比刚开始时大了几倍。从巫族得到的消息,黑种能促成变异,但食尸鸟灌溉而结出的黑果,经过这些时间的实验,似乎会让白鹤体型变大,力量变强大,却并未看到它变得狂躁。
祁阳得出的结论是,黑种和食尸鸟互相成就,黑种经过食尸鸟尸水的浇筑,会变成一种有效增强力量的果实。只是这食尸鸟尸水需要进行稀释,否则吃黑果瞬间长大,身体无法承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变得暴躁,想想也十分可怕。
一阵敲门声想起,还没等祁阳应答,石桑一把推开门。
她挥挥手想要隔档空中的粉尘,还是止不住的咳嗽,迅速又退回门口,对着祁阳说:“出来!”
“你进来!”祁阳打趣说,一动没动,笑着看着石桑。
“出来!有事!”石桑不耐烦的说。
祁阳不情愿的出来,“我不去啊,那些娃娃们,你们随便找个人考核就行,学宫不是有老师吗?我不去!”
“不是这事。”石桑说,“守武逃了!”
第78章 扩张8
白山峡的人突然多了这么许多,加之冰湖解冻,众人虽叫不惯冰湖这个名字,但一时也并不习惯改名字。后来形成白山峡以冰湖为界限,东边是鱼族居住的地方,气候跟春天一样,西边还是白山峡,只是时不时人族想要体验不同的气候,就会往冰湖那边走走,两族也逐渐开始亲近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仇蓝被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吵醒,她被一股轻微的力量晃动着身体,慢慢醒来,两个哥哥恢复正常人的穿着,盯着自己。
“大哥,二哥?”仇蓝忙起身,由于刚刚睡醒,脸上还带着疲倦和朦胧,“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打量着两个哥哥,瘦了很多。眼泪没忍住。
大哥仇楚擦着仇蓝的眼泪,指了指躺在不远处地上的一个人。
守武!
仇蓝起身走近,试探后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怎么来这里?”仇蓝问。
仇楚把食指放在自己嘴边,示意仇蓝动静小一点儿。他看看二弟仇填,仇填点点头,示意大哥开口。
“他被人族关在一个隐蔽的房间,我们悄悄潜入时看到了,把他救了出来。”仇楚简明扼要的说。
仇蓝很感动,在长期的暗卫生涯中,两位哥哥早就不言语,习惯了一切在沉默中酝酿,就连他们出门都不会跟仇蓝打一声招呼。黑水域的败落至少给了仇蓝一个好处,他们开口说话了。
仇蓝强忍着激动说:“放在我这里,没用。不过等他醒了,我可以跟他谈谈。你们怎么想的?”
仇楚、仇填怔怔的,他们做事并不是随心所欲,而是有所图谋,两人的心思此刻并不确定是否要跟妹妹坦白,只这样呆站着,竟半天又没话了。
仇蓝走近两位哥哥,挨个对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的行为太偏激,我们不确定,一旦告诉你后,会以什么结果收场。”仇填说。
仇蓝明白了,这才是最本质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在怪自己,让黑水域沦为别族瓜分的结果,让鱼族同伴颠沛流离,在白山峡过着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他们对黑水域还存在深深的眷恋,仇蓝已经猜到了。
他们要恢复鱼族!
在新丘野的结界外,久世花了很大心思才算出,要彻底消除新丘野的结界,他需要耗费多少念力和精灵血,这不一定够。思考了很久,迟迟没动手。阿谀也给天依送传送信,询问是否有更好的方法。而守在新丘野内的源京呢,根本没把久世放在眼里,他自信鱼族攻不进来。
天依把阿谀的信递给玉枳看,此刻玉枳手上已戴上沌司的红宝石戒指。
“这个挺漂亮的,哪里来的?”天依指着玉枳手上的红宝石问。
“一个朋友送的,现在突然想戴了。”玉枳看完信上的内容,轻笑了一声。
“怎么?”
“只需在入口处打开一个口子就行,为什么非要把整个新丘野的结界去掉呢?”玉枳摇头问。
“这是久世的习惯。从前他跟童鬼闹翻,也是因为童鬼对于外界太过封闭,他主张打开龙阳洲的禁忌,让别的族群都来这里,多多了解龙阳洲,这样才能互相成就。各方面。”天依短暂的怀旧后,盯着天依手上的信,“全部消除结界,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玉枳摇摇头,她明白天依的话其实是在探寻,对于新丘野的秘密也想一探究竟。最开始玉枳提出让久世进驻新丘野时,那种胸有成竹的态度,这给天依很大的谜团。
“现在不能说,时候到了,你会看到我替你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献上新丘野。作为交换,你要庇护兽人族同伴。”玉枳说。
“这有什么问题!”天依理所当然的回答。
玉枳随手烧掉传送信,“不用理会,等他们人困马乏后,自然会知道开一个口子进入新丘野了。阿谀对久世真是忠心。”玉枳暗示天依。
“他是着了魔,对于未来的期望太大。不过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你也不必再试探。”天依听出玉枳的话,看了一眼红宝石戒指,“我猜,你未来想要像沌司一样掌管暗卫了?”天依问。
玉枳这才从懒散迟钝的状态中醒悟,看起来天依是一个内敛封闭的人,实际上眼光长远,并不会被一些高谈论阔遮掉细节,她总能注意并察觉一个人的野心,尤其这个人站在她对面,可怕!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磨人的对话,玉枳总算用一句话对付过去,她肤色比天依黑,因为长期在新丘野晒太阳。一直参与政事,她懂得怎么迎合、倾听并找到不错的解决方式。
“本来不是,你这样一问,我倒愿意替你训练暗卫了。”玉枳一句话,打消了天依的疑问,二人又恢复如常。
从式稚开始醉心研究药物后,一切都划分得很明显了。异族的内部事务,几乎他不太关注,除非觉得有趣,偶尔说两句罢了。他最在意的还是药和治疗之术。无止无尽的时间,从禅恩死去后,他总想用另一种办法能拯救现有的异族同伴。不论何种原因吧,异族有独立思考能力,能用的人,不多。现今羽镜的强大,也被异族破格所用,本质上是一件稀奇的事。式雉想要从药物上研究,能让异族恢复从前禅恩那时的状态,甚至更好。他又想到,羽镜喜欢暗女其实违反禁忌,就连从前喜欢婵恩也违反禁忌。这么一想,加入异族,令羽镜无法拥有家。式雉想到这里,觉得很有趣。
此刻他泡在药浴中,身体懒洋洋的,浑身瘫软。身后桌子上放着之前给司药的小瓶子,里面都是满的。他收到暗卫的消息,药确实在蓝眼身上起作用了,让一个人的思维变得缜密、直率。这个药浴,是唯一一种能让他睡着的东西,加了延堇那时留下来的伊粟液。
时间没有尽头,生命永远延续。
式雉每每在泡这种药浴时,思绪总是走得很远。过去和未来的记忆混杂,好像当下的时间已经被他遗弃般不存在。他自己没有知觉,伊粟液已经透过皮肤每一寸侵入他体内,没有这东西,他无法依存。
予亡从外面进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无所适从,还是艰难的来到式雉面前。
“议政厅!”予亡说完转身。到了门口,没听到式雉的动静,他再次回头喊着,“议政厅!”
式雉这才从混沌中醒来,却只是半睁着眼,“你们去,告诉我商议的结果局就行。”真是有礼貌的冷淡,仿佛予亡跟他是朋友。
予亡冷眼斜视式雉。
“我感受到禅恩的气息了。”予亡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式雉立刻从药浴中起身,如遭雷击般,慌张的换衣服,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议政厅。
羽镜站在中间,看了式雉一眼,他脸上还有药浴的一些水珠。
“都到了,来吧。”羽镜施法,几人瞬间转移到兰格池枭衣的房间。
此刻,在枭衣房间内,她正在喝水,旁边的仕女端来水,她洗脸,再沾湿手指梳理头发。一切行为很自然,由于羽镜使用幻境,枭衣等人并看不到他们。
羽镜、式雉、予亡、宰负耐心的观察着,从枭衣腹部涌出来一股红色的淡淡气息,隐约可见。
这就是禅恩的气息!
她等不住了,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即将出来。动物结束冬眠,即将从枭衣体内出来,结束这段隐秘的宿主关系。
一瞬间,四人再次回到废都,无杀已坐在王座上,竟静静地等待他们。无杀露出微笑,他在四人施法离开废都时,就已知晓。“告诉我结果,她要出来了,是不是?”
羽镜确定无杀看穿了自己的伎俩。相较于过往的历史,或者说是王室的错误,无杀更在意眼前的权力,他可真不像稚嫩的身体那样不经世事。
“你又长大了。”羽镜打趣说,想要用一句轻松的话化解尴尬。
“禅恩一旦醒来,这里就会变成地狱。你明白救回一个人,让她恢复正常有多难,你付出了多大代价我管不着。枭衣从出生起承载着禅恩的气息,一旦她离开,枭衣会死吧?”无杀给了羽镜当头一棒。
“我在纠正你的错误!”
“你在违背我的命令!”
两人毫不想让。终于到了这样的时刻,坦诚且相互揭露的时刻。
予亡示意宰负不要干涉,式雉也正需要无杀的解释。
无杀扫视剩下三人,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往日的异族,空荡荡的,领主们都各自活在黑暗中,说着漫不经心的话。自禅恩死后,无杀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错。盘旋在废都上空的鹰叫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继而传来骨王处的蝉鸣。
羽镜恢复冷静,他就近坐在椅子上,“其实,异族早就不行了,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们还守在这里,我还会回来,都是因为你为异族牺牲了很多,这种程度我还是可以做到。禅恩为了让异族强盛,把人族从神坛下拉下来,没有她,异族依旧会躲在地下苟延残喘。她就算跟人族通婚,你也不该赶尽杀绝。禅恩的死亡,带走了异族所有同伴清醒的头脑,她是天降之女,她本来就是异族的无冕之王。”羽镜醉了,双眼无惧地望着无杀。
“你在说什么!”无杀笑着发火,“你以为没有我的牺牲,能成全她在异族的为所欲为吗?”
“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现在族群之间的动乱,变成什么样子了?”羽镜毫不退让。“所有的一切你都不关心,你任性妄为,满不在乎。谁让你跟自然相连接?是谁愿意用身体作为祭祀容器,承载异族命运?恐怕也带给你莫大的好处吧,王位和强大的能力!不要再重复说你作为王的牺牲了吧!”羽镜的话让无杀心烦意乱。
无杀迷茫地站起来。耗费一切,到头来换来的竟是这个结果。担忧,醒悟?
绝无可能!
第79章 暗女帝国
新丘野的结界依旧阻隔着久世,他的性格如此,事情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他就这样站在结界边界,整个身体靠在上面,无精打采的一副鬼样子,看着好笑。突然,他一个手势,随手召唤过来一个士兵。
“去,把队伍全部疏散至远处,离我一里的距离。”
士兵们渐渐拔起营帐,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新丘野内有人报给源京这个消息,他只是笑着听,“现在走?。”源京打趣的话倒显得很滑稽。
不到一会儿,有人来报源京。
“他们退守一里,并未离开!”
源京这才开始重视,之前是深信没人能攻入新丘野,现在却不确定了。不然为何久世等人会一直守在城池外,难道他们有什么办法?源京瞪着来报的士兵,说:“去,叫所有人来,在这里集合!”
那人急忙跑开。
为了保护剩下的兽人族,源京需要让大家都安然无恙,这是他作为兽人族一员,现在必须要顾及的事。在王宫里齐心协议总比各自作战要好。
久世站在城池外,凝神聚集,一个巨大的黑镜出现,慢慢地黑镜周围被一圈血围着,扩散开来,朝着新丘野上方结界的方向去。黑镜扩大到笼罩结界,让新丘野内如黑夜一样毫无光亮。躲在王宫中的兽人族透过窗户,一片漆黑,骚动从人群中滋生,伴随着恐惧。
突然,空中轰塔一声,黑镜和精灵族的血全部消失,结界露出淡绿色的光芒,毫无损害。兽人族的松了一口气。在外面的久世不甘心的望着这唾手可得的城池,突然间,他开始厌恶新丘野,甚至出现了比厌恶要强烈得多的情绪。他曾经想要招揽兽人族的,现在呢,他觉得屠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他能进去的话。
精灵森林外,看起来还是一片祥和。守在帝剑身边的贝萝看着帝剑仍旧没醒,焦灼难耐,她起身正准备敲开暗女的门,门却开了。
暗女站出来,她看了帝剑一眼,贝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帝剑嘴角开始流血。暗女抬起一只手,念了一段咒语,帝剑的血止住了。
巫术,竟这么轻易!
还没等贝萝道谢,暗女抬开步子。贝萝没注意到的是,暗女捂着胳膊,她灰化得程度比以往要轻多了,可能用巫术救人比杀人的反噬本就轻些吧。
暗女走到森林身处,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用心感受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的生命,直到捕捉到所有鸟的气息后,她念了一段不同于刚刚的咒语,鸟儿们都聚集到暗女所站的上空,扑腾着翅膀,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暗女睁开眼的瞬间,鸟儿们瞬间飞走,它们领了任务,现在要去执行任务。
贝萝躲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惊讶!她下了决心,要学巫术。
“你要什么?”暗女一动不动地说。
贝萝四处张望,并未看到人,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暗女已站在她面前。贝萝用略显夸张的鞠躬来表示对暗女冒犯的歉意,她还被刚刚的一幕惊地一动不动。
“你是怎么做到的?”贝萝壮着胆子问,惧怕是应该的,不过贝萝从小的经验告诉她,越是害怕越要探寻。
暗女只是注视着贝萝,半天才缓缓开口,“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强大到什么程度?”贝萝好奇的问,这下暗女的问题让她感兴趣了。
“延堇死了!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暗女语调冰冷地问。
“我还没想好。”贝萝失落的回答,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有点难。她从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设想将来的事,她的成长环境很少给她这么重大的选择。她只需要选是杀还是不杀,是走还是留,这样简单而不需要动脑筋的问题。未来要做什么?仿佛这问题度过了半个世纪,可暗女才刚刚提问。
暗女脸上好像出现了心满意足的表情,欢愉又克制,贝萝不明白暗女情绪的变化。
“你是因为什么而开心?”贝萝问。
“你。”
“为什么?”
“你的坦诚。不知道就是我想要的答案。”暗女一只手搭在贝萝的肩膀上,慢慢拍掉她背后的落叶,“走吧,带你去后湖洗洗,不然你胸口的伤口要加重了。”
贝萝自觉地跟着暗女朝后湖走去。
刚刚从暗女这里飞出的鸟,一出精灵森林就朝着不同方向飞去,它们分别飞到新丘野、兰格池、废都、龙阳洲、白山峡不同的地方,它们眼睛看到的一切都会传给暗女,她一人掌握着所有族群的消息。
白山峡变成第二个鱼族居住的地方,理所应当的,黑水域的地盘应该处理了。赤颜等人回到白山峡的第二天,兰格池就派出山离,几乎是同步到。
赤颜先私底下跟蓝眼、祁阳、石桑、司药等人商讨黑水域的事。
“幽冥湖的出现确实不该,但我眼下也没有办法能让它消失。”赤颜看着祁阳说,这倒出乎意料。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剑劈开那东西的。你给我的黑果我才搞明白个大概呢。”祁阳看着蓝眼说,“黑果确实有助力,不过食尸鸟大都被转移至幻境中,除非找到辛雷,让他把食尸鸟的尸体给我们。这样一来,黑水域的土地应该还有一些价值。”祁阳燃起一丝希望。
“这些人背井离乡,渴望安定。为了安抚他们的绝望情绪,我们也要跟巫族好好谈土地问题,不能再动手,白山峡再支撑不起一场战争了。”蓝眼看着赤颜,对方心不在焉。
赤颜经历了整场战争,自他出世到现在并没见过没有战争的世界,听完蓝眼的话,突感伤悲,竟然敏感起来,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黑水湖一战中自己嗜杀和残暴的一面,深深低下了头。
果然因果相依!
“黑水域已是一块废地,被玉石炸毁了城池,断壁残垣,要重建,需耗费很大心力。”赤颜尽可能简短的说,没流露出太深沉的情绪。
“山离要什么?”蓝眼问石桑。
“一半的土地,加上幽冥湖。”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祁阳感叹,“暗女在的时候,枭衣可不敢这么贪婪。”
“当然!”司药回答,“暗女做事动脑子,情感上也会顾及白山峡,她在这里长大的嘛!”
“未来她的路还很长。”蓝眼一句话结束大家对暗女的讨论,“枭衣贪婪,也有好处,代表她喜欢冒险,情绪上也会容易把控些。”
蓝眼抬眼瞧着赤颜,点点头,“你扫了一遍黑水域,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安稳得很,那地方!老鼠肉,成堆的酒铺,幽冥湖,大片空旷的土地。”赤颜回答。
“真如外界传言那样,不毛之地。”石桑早就把从前对守武的印象抛到九霄云外了,提到黑水域,她又记起来,“守武不见了!”
“这才是的嘛!”蓝眼笑着说,“鱼族若真能沉住气,我倒还看不上他们。”
“恐怕还是有复仇之心。”石桑附和着说。
屋内的火突然烧得旺起来,屋内暖和,完全感受不到屋外刺骨的寒冷。众人沉默中,只听到火盆内噼噼啪啪的火花爆裂声。
众人出神。
“你去休息吧,晚一点我们见见山离。”蓝眼朝赤颜点头离开。
废都之下的森林,草木越发茂密,予亡那个木屋已被完全掩盖在森林中,就连木头上都开始发芽,长出新草。这木屋原来是禅恩休息的地方,她往常累了就会到这里寻找宁静平和。
废都之上,议政厅内,几人对峙。大家都面临着禅恩如今不在的局面,换句话说,禅恩的复活让所有人精神抖擞,各有各的算计。理所当然,人人都认为有禅恩在的异族会比现在更好。这对于无杀而言,未免太残忍,是全员、全部的否定。何况,外表上来看,无杀还只是个孩子。
“怎么样?知道我的用意了,我也绝不退步。”羽镜低声说。
“埋在你们身上的咒术,你忘了?”无杀再次发问。
羽镜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双眼出卖了他,明显他内心在挣扎。
“你们必须要知道,造成这种无止境的破坏和消亡的,我不是源头,禅恩才是。”无杀轻声说,“人族原来为王时,是最太平的,如果你们生在了那个年代。我活得够久了,却还是这幅样子!”无杀悲哀的打量着自己,“所有人体内都藏着一个恶魔,你只需要用一点小心思就能唤醒它。你们聚集在这里,要求我,不!强迫我接受禅恩回来,代价是枭衣。从异族的利益考虑,我不会允许,从我对枭衣的情感来讲,加深了不允许的程度。无论最终到什么结果,你们都要承担!”无杀缓缓起身,他看起来很疲惫,转身准备离开。
“你准备怎么做?”予亡开口问。他被无杀的话煽动了,至少该听一下。
众人都望着予亡,他并不理睬,反而向前一步,接近无杀再次问,“所以,你要怎么做?怎么阻止我们?”
“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们敢背叛我,咒术自己会生效。”无杀微微侧头,他双眼中闪烁着亮光说,“异族势头在减弱,禅恩也不会是以前那个禅恩。等异族接近灭亡的状态时,你们才会想起我的话。我嘛!你们叫我魔鬼,是因为你们不清楚死而复生的人能有多可怕。想想尸魔吧,羽镜。”无杀有气无力的拖着身体走着,突然倒在地上。众人忙上前围着查看情况。就在这一刻,无杀消失不见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回到了山洞。
这个自然的连接,不断成长给了无杀莫大的痛苦,但同时无杀也明显感觉得到,他的能力在不断增强,不断乱窜,充斥每一根骨头。随着自己身体的成长,当年埋在他们身上的咒术也逐渐减弱。
该做点儿什么,让异族再度变成令人恐惧的生物。
第80章 暗女帝国2
冰湖风光解冻以来,总会有人族或鱼族站在远处眺望这一片宁静而暗潮汹涌的湖,伴随着两边翠绿的树木,倒影在湖面上,清早的空气最惬意,傍晚最宁静。
仇蓝的日子恢复到从前还是个愤怒小女孩时候的作息,早上起来生火做饭,早饭后的时光,她独自一人站在门外,像个拥有闲情雅致的普通人一样,眺望远方,时不时顺着木屋的方向,会碰上一两个同族人的目光,礼节性的点头打招呼后,也有默契互不打扰。
亡族、迁移、动乱、宁静,真是说不好哪一种状态持续得时间会更长。
仇楚从屋内出来,手拿着一个红薯,嘴里吧唧咀嚼着。
“可怜的人族,只知道烤红薯,还是我们的人让他们学会蒸这个手艺呢。”他边吃边顺着仇蓝的视线看过去,“出神?”
仇蓝轻声笑了一下,一动没动,“他醒了吗?”
“累坏了。龙纹鱼的能力,他需要不停的练习如何驾驭它。”仇楚望着远处一片空荡荡的平地,指着说,“那里是个小憩的好地方,看起来。”
“你的话,我想过了,仔细的想过了。”仇蓝回头看了一眼大哥,“我不参与。”
一只寂寞的乌鸦栖息在远处一颗大树上,刚叫唤了几声,一个小冰锥扎住了它。远处有孩子们的声音传过来。
“抓到了,今天有肉,跑快点你!”
“煮汤喝,开心......”
一同站在门口看望湖面的其他几家人听着这声音笑了出来,仇蓝再次报以礼节性的微笑。
“你后悔了?”仇填突然出来问。
“都结束了!后悔?”仇蓝转身看着二哥,“那我在这里干什么?”
“鱼族的领主们都在,守武也在,多好!”仇楚说得很直白,大家也都懂了他的意思。
“你没想过吗?或许蓝眼正希望我们这么做,然后就有更好的理由和借口清除所有......剩下的鱼族才是能助他的。”
“那么,你的意见呢?这可不是一句不参与就能打发的事。”仇填问。
“你看这湖面,奇怪得很。”仇蓝说着,一把夺过大哥手里还剩不多的红薯丢进湖内。一时间,红薯像被群恶鬼争夺似的,在平静的湖面上此起彼伏,时而被湖面下的波涛翻卷得打了好几个圈,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下沉,再也看不到。
“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面原来这么危险。”仇填说,他理解小妹的意思。
仇楚看着二人,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二人笑着。
伴随着笑声,屋内的守武眼睛猛地睁开,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这里的气息一点儿都不熟悉。
白山峡,王宫议政厅内,人族几位领主和山离正坐着商谈关于黑水域土地瓜分的问题。蓝眼坐在正上方的王座上,其余的人都分坐下殿两边的座椅上。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毫不让步吗?”石桑拿腔拿调的说,“从传送信到今天,总该有些变化才对!”
“一开始就没给你们讨价还价的空间,又不是买卖溢价!”山离好笑地答。
“黑水域实在没什么好东西的,我们都看过了。况且,黑水湖一战,还是我人族出力较多,你们派了一支王军,一些巫师罢了。”祁阳说。
“不是巫师合力筑起保护罩,你们人族可要失了这天选之子了。”山离看着赤颜说。
在大家还浑然不觉的时候,山离站起来,“我王的要求明确提出来了。本来依照我的意思,根本没有必要跟你们和谈,毕竟两族的实力不在一个等级上。但离苳实在坚持,我王还是让步了。这是一种求和的姿态,我向来说话直白,你们真要生气也可以向巫族发起怒火,我们接受任何形式。”山离的表情无法猜测,似乎是早已酝酿好了要说这番话。
石桑被气得直哼哼,“不用再三声明你们能力多强,用这种姿态和谈,你们就是来侮辱白山峡的。”
“没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欲望跟实力是同等重要的。这次的战争也让我族看到了人族军队的实力,我们心里是敬佩你们的,只是我话还没说完罢了。”山离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泰然接受我们的提议,黑水域也还只是一个开端,后面的利益可能更大。”山离朝蓝眼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除了石桑的情绪外露,赤颜、蓝眼、祁阳、司药都在尽最大能力承受着巫族的侮辱。
“答应他们。”蓝眼咬牙切齿的说,起身离开议政厅。
其余几人都纷纷站起来,目送蓝眼。
“这下好了,以后有得忍了!”石桑不平地大喊。没人顾及石桑的情绪,大家都需要找个舒适的环境,或者寻求一种方式排遣这场压抑沉闷的和谈带来的情绪。
“我也一堆事呢!”石桑看着众人都转身离开喊着,也离开了议政厅。
暗女的鸟陆续从不同地方飞回,她正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的厚厚一叠纸,都是记录各族现在的状态,以及她所了解的历史。搜集这些需要时间和过程。巫族的生活给了她教训,一个没有历史记录的王族,总是过分索求、残暴,兽人族的消亡也是,而鱼族,暗女落笔在鱼族这里,特意留了很厚一叠纸,她总期望着,最后鱼族能在一个不错的时机反击成功,但也有可能不会。
一群鸟站在暗女桌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贝萝在一旁整理着这些暗女写的东西,看着暗女似乎很认真地听这些鸟儿的声音。不时地,她连连点头,不一会儿鸟儿们自己飞走。
“想学吗?”暗女问。
“学什么?”贝萝明知故问。
“巫术!”
帝剑在门外的一声咳嗽,贝萝立马像箭一样射出去了。暗女随着她出来,看到贝萝慢慢扶起帝剑。帝剑的神情倦怠,陌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半天才注意到旁边的人。
“你是?”帝剑轻声问,“你是贝萝?”
贝萝点点头,“你总算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帝剑问,她看到了暗女,十分诧异的样子。
“发生了很多事,等你恢复了,贝萝会告诉你。”暗女回应着帝剑询问的眼神,转身又进去了,这次,木屋的门没有关上。
贝萝进入暗女室内,她盯着暗女问:“是不是跟结界损坏有关?”
暗女盯着贝萝,“或许。”
“是谁?”贝萝追问。
“你没有跟对方抗衡的实力。”暗女直截了当地打击贝萝。
“教我巫术!”贝萝死死地盯着暗女,两人对视半天。
暗女才缓缓开口,“明天早上,在这里等我。”
兰格池内,枭衣收到山离的传送信后毫无表情,是她预料的结果,不过比计划顺利了一些。人族的挣扎是必要的,否则她就要怀疑人族的欲望了。
离苳、海云从外面进来,枭衣递给他们传送信。
“太好了!”海云说,“幽冥湖的威力我是见过的,接下去就是要搞清楚,这幽冥湖水能否对我们有益处?”
离苳点点头,“我听说,守武在白山峡内消失了,鱼族有别的心思。而这幽冥湖水掌握在我们手里,从这一层面来考虑,不担心他们不来找我们求助。”
“接下去是新丘野了,我们该想个什么办法,让新丘野的结界消失。”海云喃喃自语。
“久世没能攻下新丘野也是预料中,这个结界究竟是谁弄出来的?我们巫族都没办法破解吗?”枭衣问离苳。
“没用的。”离苳摇摇头,“淡绿色的结界是来自于创造者拥有,找出来是谁已经没有意义,眼下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枭衣点点头,“派个人去看看,能不能穿过去。”
离苳点头拉着海云往山洞那里去。
海云走到一半,远远的望见山洞就不肯再走。“去那里干什么,很臭。”
“最里面别有一番景致!”离苳硬拉着海云进去。
两人一直沿着山洞内,前方黑暗的地方走,慢慢的,臭味消失,突然,两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祭祀台。
诺大的祭祀台上,空洞明亮,下面内嵌进去的玉石散发着惨淡的白光,早已失去它原本的光泽。离苳望了一眼头顶的帝剑,早已不见。祭祀台上不同于以往的场景,现在毫无灵气,感觉不到祭祀的能量。
“看来士师早就离开了。”离苳轻声说。
海云还在室内转悠,一边惊叹一边问,“这是什么地方?”他被祭祀台周围各种难以辨别的祭祀符号吓到了,震惊中还带着好奇。
“新丘野。”离苳说。
海云抬眼盯着离苳,好像在说“你骗人的吧”。
“你出去看看。”离苳点头笑着说,海云正准备出去,“回来!”离苳喊了一声,“把你这身脱了,这里还有兽人族呢,别暴露自己。”
海云听话的脱掉身上的王军服,裸露的上身明显可以看到由于太过兴奋而微微发抖,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离苳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识到这山洞力量时,也是心慌狂喜,说不上来的刺激。
海云不到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一边穿上衣服,一边抑制不住的兴奋。
“真是新丘野!真是!”他弯腰拿起衣服,接着说,“可以直接打过来啊!”海云激动的说。
“以前的顾虑是,相当于向别的族群宣告兰格池这个秘密,一旦我们利用这山洞进来,兰格池就是攻入新丘野最佳的地点,我们将会成为靶子。为了这么一个地方,不值得冒险!”离苳帮着海云扣上背后的扣子。两人转身,走了几步即回到山洞。
“未来的事谁能预料?”海云不理解的问,“既然给了兰格池这独特的礼物,不利用就是浪费。秘密要有帮助才叫秘密,不然守着这个秘密又有多大的作用呢?”
海云对着离苳说,两人朝前看,才发现枭衣站在不远处看着。
“说得好,海云!”枭衣说,“你就不怕别的族群联合起来摧毁兰格池吗?”枭衣的目光冰冷,含有敌意和残忍,仿佛已经在脑中预演那种背水一战时刻的来临。“我们将会因为这个传送洞,而被围困,没有暗女,没有支援,只剩我们自己。这么想来,你刚刚的提议还作数吗?”
“久世为什么敢围困新丘野?”海云问,“他手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我们拿过来借用一下,掩盖传送洞的秘密不就好了!”
枭衣和离苳对视,逐渐露出欣慰的表情。
第81章 暗女帝国3
龙阳洲外,天气晴好,山峦叠嶂,童鬼望着远处的山峦,默不作声。天手这几天忙的不可开焦,所有的事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辛雷和久世都不在了,而童鬼依旧是原来那副样子,超脱于世。
天手勉强从领主们中提了一两个还算可用的人,他站在童鬼身后,有点儿头晕眼花,最近实在太忙。
“事都办好了。”天手说,“一切恢复从前的秩序。”
“好!”童鬼头也没回。
天手悄悄的退出来了,他不喜欢多嘴,也永远不会开口问。那时,童鬼让自己抱着襁褓中的死婴倒底是谁的。事后,童鬼要求天手指一个大概方向,埋葬孩子的大致方向。以后的日子,天手总能时不时撞到童鬼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缅怀。
她根本没去看过!
龙阳洲还有很多待处理的事,天手应该提醒童鬼。他都快走出宫门了,又急匆匆地回来,再次出现在童鬼身后,对方还是保持着他离开的姿态。
“请宽恕我的罪。”天手烦躁的摘下帽子,可能是他走过来的步子很轻,或许童鬼正陷入某一些情绪或回忆中吧,反正天手突然的开口确实吓了童鬼一跳。
她端着肩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天手,再次被他光头上的纹身吸引了。
天手自觉地戴上帽子,瘪瘪嘴看了童鬼一眼。“这几天暗卫传送回来的消息我一直在向您禀告,可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童鬼的双眼恢复,很明显,她已经进入两人谈话的状态了。“我说过,等我消息!”
“可您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鱼族灭族并入白山峡,兽人族消失,暗女进入精灵森林。我知道,我了解!”童鬼转过身提高语调说。“你提到过,我也知道。”
天手叹了一口气,童鬼再次转身面对着那个方向。
“你不想知道,它埋在哪里吗?”
“你敢!”童鬼迅速转身,瞬间变成男身,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伸进天手的胸内,死死掐着他的心脏,天手根本无力反驳。
天手痛苦地呻吟,断断续续地说,“如果你能真正的去看它一次,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挂念。”
童鬼松开手,天手胸口处竟然毫无破损。又是一种幻境!
童鬼慢慢冷静下来,恢复了女身。
“这是它沉睡的位置。”天手递给童鬼一张纸,她打开,是一张图。“等你去看了它,再回来时,希望我们能真正开始讨论对策,必要措施总要采取的。”天手说完低头,转身离开。
白山峡的一排木房子,整个看过去完全不同于冰天雪地时的凄惨弱小。得益于鱼族的御水术,冰湖这附近的气候、景致都变得十分惬意。一个兴奋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上午。
“后场长蘑菇了!长蘑菇了!”
仇蓝他们在室内也听到了一些人群的骚动,伴随着惊喜和新奇,外面开始吵吵嚷嚷。
守武坐在椅子上,仇蓝、仇楚、仇填都在室内,仇蓝查看守武的情况,治疗之术她跟着幻怜时学过不少。幻怜的说法是,要想变强,最该学的是如何保护自己,遇到困境懂得脱离,受伤能懂得自救。她耐心的四处查看守武伤口,御水术一会儿在守武脑部探索感应,一会儿转移至胸口。
仇楚和仇填立在一旁,静静等待结果。
“没事了!”仇蓝松了一口气,她朝着两个哥哥点点头,“一切都好。”
守武从椅子上想要站起来,仇蓝用力按住他,让他坐下。
“接下去我要说的话,你可能需要坐着听。”仇蓝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说鱼族变成现在这番处境的过程。
守武的姿态从最开始的端坐变成弯腰驼背,最后变得沮丧。
一阵敲门声传过来,两个哥哥立马消失不见。仇蓝示意守武不要出声,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端出一副笑脸。
是隔壁今早打招呼的人。
来人端着一篮子的蘑菇,“这个给你的,多出来的吃不完。”来人想要看向屋内,仇蓝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多谢!”仇蓝点了点头,“我家大哥还在睡觉,等他醒了,请你们一起过来吃晚饭。”
“好。”来人笑盈盈地离开了。
仇蓝关门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挡在了门上,仇蓝抬眼看。
滨南!
“你怎么?”仇蓝惊奇的问。
“我们行动的时候一直想找你,没找到人,看到你安全,总算安心了。”滨南笑着说。“你住在这儿?”
仇蓝点点头,关上门自己出来,“听着,我现在不方便,我大哥在睡觉呢,他很累。晚一点儿,我去找你,你住在哪儿?”
滨南指了指在冰湖对面那块平地后的一排房子,“看到红色的木屋了吗?我住的地方。”
仇蓝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等仇蓝再次进来时,两个哥哥才再次出现,她只盯着守武。他就怔怔的待在那里,双手下垂,眼神涣散无力,整个身体像被谁抽去了脊椎似的,软的。仇蓝轻声喊了两声,见他没有回应,也就招呼着哥哥们先出去了。
延堇的死对他打击很大,鱼族的消亡和背井离乡,一下,所有的冲击集中在一处,任何人听了都不会毫无反应。
“给他一点时间吧。”仇蓝想着。
新丘野外,结界依旧阻隔着久世等人。玉枳正躲在人群的最后面,一些随行而来的民众已经不耐烦。内部滋生出一股声音,有人想要回龙阳洲,他们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也得不到安稳的生活了。吵吵闹闹,不肯安分。
阿谀和天依充分发挥安抚人心的作用,只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必须要全部除去结界,不然进去了,也不可能完全安心在里面生活。
“......出来了不比从前,童鬼肯定知道你们哪些人跟着久世走了,就算回去,也是阶下囚。这里只是一时困境,我们正在想办法。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也没缺吃少食的。再闹,我可不纵容了,全部拉到杀手训练山洞,关他个几天几夜!”
玉枳正在人群后面的一颗树下睡觉。辛雷慢慢从人群出来,走到玉枳面前,站着用一只脚踢了她几下。
玉枳以为只是人群吵嚷碰到她,不在意的翻身继续睡。辛雷又用力踢了几下,玉枳恼火的睁开眼睛,一看是辛雷,立马拉下帽子,起身快跑到树另一边去。
辛雷站在原地,满不在乎的说。“我可认识你!出来,好好聊聊,不然让久世知道你的存在,你以为会怎么样?”
玉枳朝天依那里望去,她正背对着自己安抚骚动的群众呢,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玉枳心一横,转身面对辛雷。
辛雷算是龙阳洲骄傲魁梧之人,但兽人族体型天生高大,此刻玉枳站在辛雷面前,竟个头相差不大。玉枳歪歪头,示意两人可以进入林子中交谈。
辛雷跟着玉枳走到一块安静的地方,她脱下掩盖自己兽人族特性的外衣,露出平常穿着的衣服,胸口处袒露的肌肤和脸上的表情一样,防备心重。辛雷打量着玉枳,偏黑的皮肤,健壮的四肢,腰后别着一把大刀。这是人族给兽人量身打造的武器,刀仿造人族冰剑,整个刀身是横插进兽人族的腰身,用的时候抽出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把手即可变成大刀战斗。轻便随行,杀伤力极大。
“你怎么会跟着天依?”辛雷开门见山的问。
玉枳警惕的看着他,“你观察力很敏锐嘛!”玉枳好笑。
“久世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猜天依是有别的打算,我不关心。”辛雷打断玉枳要接话的势头说,“我需要你跟天依说,我要加入杀手组织。”
“为什么?”
“你只需要替我传达到就行。至于你们未来的计划,我并不会主动参与,但如果作为杀手被支配,一定要参与的话,我也不反对。我什么都想试,什么也不在乎了。”辛雷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一种哀伤平静的表情。
“你直接跟久世说不是更快?”玉枳问。
辛雷歪着头盯着玉枳,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知道怎么回事”。
玉枳这才仔细打量辛雷,他的五官立体,眉宇之间带着一股英气,下巴显现出慵懒的姿态。可能从前是有欲望和抱负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自身性格软弱还是恬淡的原因,慢慢把自己逼到这样的一种地步。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忠诚,怎么能指望你替谁做什么事?”玉枳不客气的问。
“我说过了,你只需要帮我传达,其他的就是我自己的事。”辛雷说完转身离开。
玉枳看着辛雷的背影,总算有点儿眉目了。一个生性自私无情的人才会在族人面临分裂的时候无动于衷,两不相帮。就连童鬼跟久世的争斗,他都袖手旁观,可见以前是个毫无远见的人。在被童鬼驱逐后,他能有这种自觉,察觉到童鬼的心思,天生敏锐也让他滋生出要改变生存方式。出于对自己的反思,现在想要加入杀手组织中,看来是想体验不同的世界,可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呢?还是单纯的自我放逐?
玉枳对辛雷起了好奇心,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同于以前她见过的男人,是玉枳从来不会正眼瞧的人。
天依和阿谀将族人的愤怒转告给久世后,他面无表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虽站着却摇摇晃晃,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阿谀不明白。“主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久世窘迫的看了阿谀和天依一眼,“精灵血不够,破不开结界。”说完,他展开翅膀,从翅膀中间的缝隙处将精灵血逼至三人面前。
“三滴!”天依低声吼着,尽量不引起外面人群的注意。
“哪里还有,我去拿!”阿谀说。
“仇蓝。”久世停顿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仇蓝应该还有的。你~”久世指着天依说,“派几个杀手去打招呼,我需要更多的精灵血,以此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他们提供支援,将来如果鱼族跟人族对抗。”
天依无奈地皱皱眉,本想反驳,阿谀从后面拉着天依的衣襟,她无神的看了一眼阿谀,转身出去了。
就在天依出去不一会儿,予亡从天而来,出现在久世和阿谀面前。
“予亡!”久世惊呼,他也还纳闷呢,这么大的乱子,异族怎么还没动静。“你终于来了!”
予亡歪着头,露出顽皮的笑容,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打量着久世,他头也没回,朝着阿谀挥挥手,他晕倒了。
“没事,没事,让他睡一会儿。”予亡说,“你知道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吗?”
久世不解意思,“什么?”
“你背叛了童鬼。在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满足你。”予亡轻声细语,都要让人怀疑他是来给予亡送礼物的。
第82章 暗女帝国4
“草包!”天依一回到玉枳处,就开始大骂,“一无所有,到处许诺。多大本事做多大事,这样下去,杀手组织的人全都是他泄愤和买教训的工具!”
玉枳头开始听得莫名其妙,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说久世。
“你想好了吗?”玉枳问,“我们现在离开,还是做一些动作再走!”
“看来你有计划了?”天依露出笑容,“怎么做?”
“你先告诉我,久世做了什么?”
“还剩三滴精灵血,根本不够破开结界,他要杀手去鱼族闹一闹,并跟仇蓝达成协议,要多一些精灵血。”
“仇蓝怎么会有精灵血?”玉枳喃喃地问,似乎在思考。
“不清楚。”天依摇摇头。
玉枳定睛看了看天依,“你要做的很简单呀,把原本久世让你做的事,摘下去的果,自己占有不就行了!”玉枳轻松地说,观察着天依的神情。
天依凝神思考,四肢僵硬没动,双眼涣散出神,似乎是玉枳触碰到她的底线似的,一副难过的表情。
“有什么别的顾虑?”玉枳注意到天依脸上复杂的表情。
“未来你也会这样对我吧!”天依冷静地说。
“我们现在要开始谈论忠诚了吗?”玉枳死死地盯着天依。她深信,自己的忠诚其实并不在天依的考虑范围内。换句话说,玉枳不属于自己人,至少在天依心里和她对自己的表现来看,玉枳是这样体会的。“我们也彼此坦诚些,我知道你从没把我看做自己人,不把杀手当做工具,可我是你的工具!”
“你是这么想的?”天依皱眉问。
“一个亡族之人走到哪里都是虚情假意,当面援助背后嘲笑。或许是我的脑子你还看中些,不然尸体早就在新丘野长草了,这一点我要向你道谢。可你从未问过我要什么吧?”玉枳问。
“鱼族已败,你要复仇之人也死,除了继续活下去,我想象不到你还能做什么?”
“我要屠杀所有鱼族,一个不剩!”玉枳凶狠地说,双眼冒光。
“说说你的计划!”天依问。
“按照久世的说法要精灵血,同时以久世的名义派人支持鱼族的叛乱,再把消息递给蓝眼。这样一来,鱼族会被彻底铲除。余下多少,我就杀多少!”对鱼族深沉的恨扭曲了玉枳的五官,倒吓到天依了。
“或许你的仇恨应该精准一些,我听说伊粟酒的计划是一个叫仇蓝的鱼族策划的,包括战争。”
天依慢慢退出,她需要时间厘清思路。杀手的培养,需要多年,这些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对于这些同伴的感情有多深,多重视。天依突然感觉很孤独,她需要找阿谀谈谈。
予亡微笑着等着久世开口,对方愣在原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没话?”予亡问,他一只手抬起,双眼泛泪,从眼内取出一滴眼泪,它浮在空中至久世面前。
“处决我的原因呢?”久世问。“就因为背叛童鬼?”
“杀人的理由你可以给自己找很多,就像你反童鬼的理由一样,想要做的事,总会找理由去做,问这些没意义。”予亡一滴眼泪弹在久世脸上,他的脸逐渐灰掉,很快,灰化蔓延全身。一股撕心裂肺的喊声打破这夜晚的静谧,久世喊着夺门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堆灰,消失了。
众人盯着原属于久世的营帐。全神贯注,屏息以待。一个满脸和气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人群中竟没人认得出来予亡。大胆的士兵上前去准备反抗时,予亡猛地腾空而起,消失在空中,引起民众一阵哗然。他们从没见过有谁能突然消失,不借助任何念力或巫力。
白山峡的王宫内蓝眼在室内踱步,很不耐烦,一旁察言观色的祁阳看了看司药,司药摊开双手示意药还没配好。石桑和赤颜同步进入议政厅,几人聚集在厅内,都等着蓝眼先开口。
“你,捉到守武了吗?”蓝眼没有看谁,直接这样问。
几人对视,赤颜先开口:“王上,守武还没捉到。”
“为什么没动静了?你想放他走?”蓝眼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可赤颜觉得很痛心,他长期忍受着蓝眼的反复无常,确实让人疲倦。
赤颜摸不准,用药前的那个是蓝眼还是用药后的那个是蓝眼。介于这种不稳定的因素之间,让他挣扎。
“我会派近卫王军去鱼族住的地方搜查,不过可能会激起鱼族的不满。”赤颜轻声说,语气低沉。
“你~”蓝眼大吼一声,死死盯着赤颜,“你在威胁我?你刚愎执拗,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处决延堇、沌司,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蓝眼大发雷霆。
石桑被眼前的这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蓝眼。她开始揣摩蓝眼的心思,是在担心什么呢?有人对王座虎视眈眈吗?石桑警觉地挨个打量赤颜、司药、祁阳,遂轻轻摇头。不对!这些人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倘若有也该有一点儿迹象。可是石桑暗觉有什么在蓝眼心中发生了变化,是信义!他已没有对人臣基本的信义,这将是一件危险的事。这些人不会反叛,但为了人族的未来,他们有能力和远见可以推举一个更好的王上去。
这才是让蓝眼不安的根源!
石桑可怜地看着蓝眼,对蓝眼的情义,让她能够感同身受,也愿意为了他破除不必要的禁锢和麻烦。但若站在人族未来考量,真到了那一步,她也不会阻止。
赤颜悲痛地望着蓝眼,期望他能够用别的更温情的话来让自己好受些,可蓝眼没有再说,只是凶狠地盯着他。
“王上!”赤颜一边说一边脱掉近卫王军的服装,“我愿意辞掉王军领主职位,承担黑水湖战役的一切责任还有......没有捉到守武的责任。”
众人惊呆。
“赤颜!”祁阳和司药几乎异口同声。
祁阳一只手搭在赤颜肩膀上,赤颜脱到一半的衣服挂在那半边肩上,“别冲动!”祁阳摇摇头。
石桑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屏住呼吸观察局势,她内心的理智与情感正在搏斗,还未分胜负。
“你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吗?”蓝眼吼着,“这些日子,你一直违背我的意愿,难道你没有别的心思?”蓝眼疯了似的看着赤颜。
“他是个病人!”祁阳低声劝慰赤颜。
“我难以分清,哪一个是真正的王。都是我的错,不该轻信外界的传言,以为童鬼之血能救活你。早知道还不如......”石桑上前去猛扇了赤颜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多亏了石桑这一巴掌,祁阳敬佩地望着石桑,这个女人的行动还真是敏捷。
“还不如?还不如什么!”蓝眼暴跳如雷,愤怒让他头发凌乱,汗珠不断,身体发抖。
司药站在蓝眼身后,趁机施法,慢慢地蓝眼双眼疲倦,睡在了王椅上。
祁阳猛地打了一下赤颜的头。
“啊!疼!”赤颜摸着头,惊讶地看着祁阳。
“你明知道王上现在状态不好,你是傻子吗?”祁阳愤愤不平的蹲在地上,几人也纷纷一起蹲在地上。祁阳双手自然垂地,脑袋盯着王座那里,等着司药过来。
司药从殿上下来,三人蹲在一起,石桑还站着。三人抬眼纷纷望着石桑,用眼神邀请她加入。
“不是说以后不蹲着议政吗?”石桑回头望了望门外的守卫,去把门关上后,自觉的蹲在三人旁边。
“多亏你那一巴掌,不然他就要闯大祸了。你药怎么样了?”祁阳问司药。
“明天就能练好,这药能管的时效越来越短了,这么下去我担心出事。”司药不安的说,“里面有一味伊粟。”
“这怎么行!”石桑大喊,“王上不能吃这个,不然就被鱼族拿住把柄了!”
“我更担心他体内的童鬼之血。”赤颜看着司药,“没有别的办法吗?”
司药无奈地摇摇头,“这药是救活蓝眼的关键,已经成为他身体的血肉,除非你想要让王上再次死去,抽干他的血液还差不多。”
司药这句话提醒了赤颜,他猛地跳起来,“我有办法。”他激动地说,“你们有暗女的消息吗?”
“都什么时候了!”祁阳没好气的望着赤颜。
“不是!”赤颜身体微微发抖,“暗女换血,我见过。我需要知道她在哪儿,找到她,让他来白山峡,给王上换血。”
“有这种巫术?”司药问,随后又点点头,“也是,她是精灵族人。”
“你可真会开玩笑,这跟精灵族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很危险!”石桑不满的说,顺便看了看蓝眼。石桑迷惘地看着赤颜,又看看蓝眼,隐约中她有一种错觉,仿佛看到王座上坐着的人是赤颜,一种恐慌袭来。
“她在精灵森林!”祁阳说,“你刚刚说的,卸掉王军领主职位,真的假的?”
“真的啊!”赤颜直指自己的脸,“你看我面相,看不出来吗?我不适合再呆在这里了,除非把蓝眼治好。如果他能像原来一样,我自然就会回来。”
“如果他原来也有这样的心思呢?”祁阳轻声说。
“你说什么?”赤颜不敢相信地问。
司药、石桑慢慢站起来,他们需要离开了,现在的话题可能会一触即发,两人轻手轻脚地慢慢朝门口走去。
“迟早都要说!”祁阳声调拉高,他认真的看着赤颜。石桑和司药无奈地停在原地,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来临,“从你猎杀雀鹰族开始,蓝眼就对你有防备心。不,更早,在羽镜的传言出来后,他就已经开始防备你了。要不是他昏迷,你现在早就死了。怎么样?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怎么做?”
两人过分紧张,满头大汗,谁也不敢大声喘气。他们明白,祁阳在把话引向另一个方向了。
“或许你会考虑一下,成为人族之王吗?”
第83章 暗女帝国5
精灵森林外,松动的土越来越多。在贝萝的协助下,暗女复活的尸魔也越来越多,不知是这里的土地还是生存惬意的原因,暗女每一次施法后,灰化的身体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也或许是体内的雀鹰和精灵族的血终于起作用了。
贝萝正全神贯注在森林深处,她一人站立在一块平地处,帝剑坐在树上,从手里放走几只鸟,随着鸟儿的飞行,贝萝念着咒语,右手放在胸前,念力加深,渐渐的,鸟儿飞行的速度变慢,变慢,然后转向,再不情愿地飞回到帝剑手里。
帝剑爆发出一阵笑声,“你这几天进步很大,有什么感觉吗?”
贝萝看了看自己脚边的草木,枯了一些。她蹲下打量着地上的那一片枯草,轻声问:“所有巫术都有反噬吗?”
“所有。”帝剑肯定地点点头,“超自然的力量需要借助自然或者别的活物做承接反噬的容器,这是铁则!”
“从没有例外吗?”
“我是没见过的,就连无杀……”帝剑停顿片刻,笑着说,“所以兽人族最幸运,你们是最原始的族人,拥有原始的力量。”
“人族呢?人族的脊椎炼化冰剑,他们有什么反噬?”贝萝好奇地接着问。
“他们是例外。”暗女的声音传过来,她慢慢走过来,手里,身上都是血,“有人闯进来。”
“谁!”贝萝警惕地问。
“一些不怕死的异族,是来找你的吧?”暗女盯着帝剑。
“找帝剑?”贝萝一样望着帝剑。
“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新丘野结界被攻击时,你会吐血吗?”暗女问。
帝剑依旧坐在树上,只是他的姿态不再悠闲自在,而是僵化不动。他们还没熟悉到可以互相坦露心事的程度,他没接话。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羽镜怎么会标记你,追杀你?”暗女问,“你还真是满身疑团啊。”
贝萝走过去,崇拜的看着帝剑,“你竟然这么厉害?”贝萝转而看着暗女,“他不想说就算了。你刚刚说人族是例外,什么意思?”
“冰剑肯定有反噬,如果你还记得人族的预言,关于龙雕冰剑。承接预言的族人寿命不长,这就是代价。”
“战乱之中只图胜利,谁要长寿。”贝萝感叹一句。
帝剑跳下来,“尸魔都练好了?”他不想再继续讨论反噬的问题了,兽人族对这个根本没概念。
“快成一个军团了!”贝萝自豪的说。“我们还躲在这里吗?”
“明天你接着练新巫术!”暗女转身走开,贝萝跳着跟着她,不停地问东问西。
“学什么?什么时候能学尸魔的巫术?还有感应术?”
帝剑缓缓跟上步子,他望了一眼远处埋葬尸魔的土地,他不能把迷姬的尸体带过来。暗女会把迷姬变成毫无人性的尸魔,完全沦为战斗武器。
“异族杀手?”帝剑在心里默念,羽镜派了影来精灵森林试探。他又盯着暗女的背影,贝萝正在闹她。暗女的能力竟然强大到可以独自一人对抗影了。一种因好奇而滋生的野心产生,现在帝剑的意志似乎慢慢苏醒。要变强!帝剑暗自下决心,要变强。暗女的能力,自己掌握的秘密,尸魔军团……或许一切可以再拼一次。只是暗女的帝国还差一些有智慧的人。帝剑已经在心里开始物色能替暗女做事的领主们了。
白山峡的议政厅内,空气凝固,石桑,司药一动不动,祁阳对于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保持势头。
赤颜只是低头整理着近卫王军的衣服,将他们叠好后,转身看着祁阳,点点头,再看看石桑和司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去哪儿?”祁阳问。
“精灵森林,暗女!”赤颜头也没回。
等在议政厅的几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听到凌豚轻快的叫喊声。
赤颜离开了,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石桑静默不语的走到王座上,指挥着几个人搬走昏倒的蓝眼,她没有想好,不想被祁阳逼问发言。室内只剩司药和祁阳。
“这又是为什么呢?”司药判断祁阳并不是随口问问,这样的想法肯定酝酿很久,时至今日才爆发出来,遭受一种类似使命、野心的驱使,司药也要问清楚。
“连睦草率,延堇没有决断,被眼前利益冲昏头脑。这两人下场都不好。我不是不尊敬蓝眼,你是个明白人,从小跟着蓝眼,你该知道,蓝眼已不具备做王的品质了。”
“你一定是疯了!回去冷静一下吧,祁阳!”司药慌张地四处张望。
“对!你如果把人族将来的处境当做赌注,如果你不顾人族即将陷入的困境,就当我是疯了吧。”
“什么困境?”司药探出身体,往祁阳那边倾斜。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动静,生怕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听去,或者哪个族群的暗卫听去。
“不会有人偷听的。”祁阳用力推了推司药的身体,让对方身体直起来,“就近而言,蓝眼情绪不稳定,依靠药物才能恢复从前,这前后反差若被别族知道,稍微挑拨或利用,人族就会分崩离析。再往上追溯,这药含有伊粟,这是什么你我都清楚,岂不是掌握在鱼族手里了?明白吗?再往上,药来源于式雉,他把药直接给你,谁都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蓝眼会不会变成异族的一个傀儡?”祁阳流露出不安的神色,看着司药。
“式雉是个可怜人,他受过伤。”司药点头说。
“可怜?”
“自他失去禅恩后,一直活在愧疚中,不肯原谅自己。”
“这愧疚能杀死他吗?”祁阳嘲讽地问。
司药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不再接话。半晌他转身,迟缓地说了句“走吧,先找到守武,我们要先跟他谈谈”,离开了议政厅。
祁阳才明白过来,忙追出去,两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并肩走着。
新丘野结界外,久世的人已乱成一锅粥,群龙无首的结果就是丢兵弃甲,天依没心思管外面的人,直接扶起躺在地上的阿臾,从人群嘴里天依也了解事情的全貌。在门口的那一堆死灰,随风飘散。
阿臾醒过来,四处查看,拽着天依的衣服问:“主上呢?”
“在门口。”天依冷淡地说。
阿臾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一堆死灰已经被吹得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啊?”阿臾对着面前稀稀拉拉的人吼着。
“久世大人死了,化成了灰,被风吹散了。”一个大胆的人回答。
阿臾迅速走近营帐内,天依正凝神施法,御水术。只见一抹淡蓝色的水镜出现在眼前,四周的空气被吸入水镜中,逐渐显出形态。水镜中竟重现予亡杀久世的一幕。水镜持续不久,就散开了。天依踉跄地扶着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她看起来很疲倦。
“你不是不能用御水术吗?”阿臾问,猛地揭开天依胳膊上的衣服,露出鱼鳞,一大块鱼鳞消失不见了。“怎么回事?”
“一点反噬罢了。”天依拉下衣服,有气无力的问,“接下去你要怎么做?”
阿臾望望门口还残留一点儿的灰,望望天依:“我们打不过予亡,是吧?”
“对。”
“怎么样才能让他给我一个解释呢?”
“解释什么?”天依想了想点点头,“你是说杀久世?”天依瞪着阿臾,“除非你比他强。”
阿臾刚刚因为愤怒而随时戒备的战斗状态放松了,随之而来的是席卷身体的疲倦,他身体一阵酸软,不知予亡给了他什么打击,竟什么也不记得。“比予亡强?”阿臾心里念着,这怎么可能!
从新丘野出来后,予亡等在废都下面拦截宰负。宰负正慢悠悠地从楼梯上一格格下来,换了一身衣服,还没走过来,风就带来宰负身上的香味了。
久世眯着眼,双手叉腰,十分不耐烦的等着宰负。宰负看到予亡正在等他,忙跳下来,站在予亡面前,一副恭敬的样子。
予亡上下打量宰负,“临走前洗了个澡?”予亡问。
“这不是要出门,我也很久没离开过废都,要有个好形象嘛!“宰负悻悻地说。
“久世被我杀了,我跟你换,你去雀鹰族。”
“你杀久世干嘛?我还准备用他做别的事呢。”宰负摸着自己的脸,刚刚研制出来的香,从骨王中间那块地的一课古木里取出来的一大块木香,让宰负沉迷。
“总之,我跟你换。”予亡说着准备离开,一把被宰负拽住。
“你杀了人,替童鬼料理了一件好事,应该你去雀鹰族,刚好鱼族都在白山峡,我一并料理就行。别换了吧。”宰负说完转身消失,声音继续传过来,“你放心,我会好好跟赤颜聊聊的。”
予亡望着森林那处木屋的方向笑,“你倒是头脑冷静。”予亡喃喃地说,朝龙阳洲的方向去。
龙阳洲内一如既往的好天气,予亡站在王宫上方,俯瞰着这一片广袤宽广的土地,这地方一直很低调,外界都不知道这里原来么惬意,童鬼在保护龙扬州这方面真是用心良苦。予亡看着远处,一头白发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朝那边飞过去,脚下的雀鹰逐渐从隐身到现身。外界以为予亡可以凭空消失,不过是他脚下的雀鹰拥有隐身能力附带的便利罢了。脚下的雀鹰翅膀噗嗤几下,即将接近童鬼时,猛地收了翅膀消失了。予亡差点没掉下去,幸好挂在一棵树上。不过这动静也吸引了正在缅怀的童鬼的注意力。
童鬼伸出一只手,朝那边探询,予亡的头抬起来,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第84章 暗女帝国6
予亡摸着身上疼痛的部位,一边笑一边朝童鬼走去,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摔下来。
童鬼朝空中看了一眼,用力一挥,隐身的雀鹰落下来显形了。它身体似乎被一股力量压制在地上,被什么攫取着心脏,发出呜咽的喘息声。
“既然你已成为异族坐骑,就不必在意我。让主人摔下来,就是不尽职。”童鬼看着予亡,“你想怎么惩罚它?”
予亡苦笑着,“处置它,我怎么回去?”
童鬼再次挥挥手。雀鹰扑腾翅膀起来,对着予亡低下头,似乎在道歉,又看了看童鬼,点头飞走消失了。
“你是故意的吧?”予亡走近童鬼,“就剩这几只雀鹰了,没了就真的没了。”予亡四处张望,“你还真会享受,这里确实风景不错。”予亡闭上眼,感受空气中带来的风,微甜,让人舒适,比自己那丛林茂密的木屋好多了。
“没人能近我身,你不知道吗?”童鬼问。
予亡呆住了。从前他接近过童鬼,那是在她对予亡完全放松的情况下,也是爱情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现在,她失去了记忆,自己也就失去了特权。
“听说过,不过我想试试。上次你受伤我救了你,出于感恩,也应该报答我啊。”予亡说的很滑稽。
“你来是奉了羽镜的命令还是无杀?雀鹰族将要面临什么?”童鬼严肃地看着予亡,她必须谨慎,异族干涉族群内部就代表已经确定结果了。
“你放轻松点儿。”予亡笑着说,“马上,跟着予亡的那批人会回来的。”
童鬼皱皱眉问:“你对予亡做了什么?”
“他死了!”予亡得意的看着童鬼,这女人身上总有一股迷人的气息,接近她时总情不自禁地注意着她。
“他们不会回来的,你太不了解雀鹰族。”童鬼轻声笑笑,“你来就是为了以杀止杀?”童鬼无奈,也不能过多责怪,异族毕竟不能得罪,但此刻她站在那个埋葬孩子的一片土地上,心情确实不受控制。
予亡抬起步子朝前走,眼看就要踩上去了。童鬼几乎是本能地,白色的羽毛散落一地,瞬间释放幻境,困住予亡并把他悬空。
予亡进入一种混沌状态,他看到姐姐婵恩回来了,还像以前那样带着他去森林里辨认每一种草,给每一颗大树命名,对自然拥有无限敬畏和尊重。猛地,他睁开眼,凝神施法,破开了童鬼的幻术。即将下落的时候,雀鹰飞过来接住他。
予亡在空中问:“刚刚那是为什么?”
“回王宫吧。”童鬼说完,朝着王宫方向去。
予亡脚下的雀鹰通人性,逐渐降低飞行高度,接近童鬼时,予亡一把拽住童鬼,两人同乘至王宫。
童鬼一到王宫,午饭已准备好,饭菜香让予亡肚子咕咕叫。童鬼坐在王座上,看也没看桌上的食物,盯着予亡。
“你呀,童鬼,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情绪变化太快。本来是个很有趣的人,怎么非要把自己收起来。”予亡的眼睛总是忍不住瞟向桌上的饭菜。
“你很了解我?”童鬼温和的说,她记起予亡在木屋救过自己。“你是来平息战争的?”童鬼盯着予亡,对方没有答复,她又继续说,“那你来错地方了,龙阳州没有战争,我不允许,它就不会有!”
“可怕!”予亡轻声说,“也傲慢!”
童鬼起身坐在饭桌上,邀请予亡一同来,就在予亡坐下来准备开吃前,童鬼才体会到予亡身上的与众不同。他理智,温柔,平静,善良,这很难得,加之她想起予亡那时在木屋的状态,神色忧伤。她又想到自己,此刻的她需要一个拥抱。她起身,以令人无法防备的速度抱着予亡的头,忍不住吻着他的头。予亡被惊呆了,他仰起头准备问童鬼时,刚好两张脸碰在一起,童鬼柔软的嘴唇落在予亡嘴上,两人都有些意外,奇怪的是,这感觉竟然很熟悉。
予亡手足无措的坐下,两人相对而坐,默默吃饭。
童鬼并没异样,她表情冷淡,只是眼神有些闪烁,时不时看看予亡。
外面风和日丽。王宫的后院,鸟叫声悠然动听。
“人与人之间的恨,你说哪一种最难以消解?”童鬼轻声问。
“啊?”予亡开始在脑中想着什么答案最好,马上又意识到现在的氛围并不是他刻意造成的,忙解释说,“意外……我见过你变成男身的样子。”予亡咳嗽两声,猛地大吃几口后,接着说,“确实是为了平息战争我才来。龙阳洲的领主需要补上,再者,作为异族处置久世的报酬,你欠我一个要求。”
“要什么呢?”童鬼依旧冷冷地态度。
“幻境的力量,你的,幻境的力量。”予亡小声说。
“这个简单,允许族群通婚,你们异族派一些族人来龙阳洲,两族生下的孩子只要有天眼,都能拥有这幻境的力量,说不定还能出一个天选之子。”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童鬼低头继续吃,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好吧,那就暂且存下来,这个要求。”予亡起身离开。
童鬼身上的气息,眼神中的温柔,让予亡情不自禁。刚刚那个拥抱,意外的吻,差点闯下大祸!予亡暗自责怪自己,骑着雀鹰离开了龙阳洲。他深感遗憾地懊恼,心不在焉的望着脚下的风景,打破族群不允许通婚的制度,那天下不就会乱成一气了么。他笑出了声,又被童鬼作为女人时的稚气打动。
新丘野结界外,玉枳和天依已经商量定了,就借助这些仅存的人力,进入新丘野开始新的生活,让杀手组织成为一个单独的族群。
阿臾站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从始至终没有插话。
“......还是需要杀手买卖换取钱财,当然新丘野北方的马匹也能换不少钱回来。”玉枳说。
“你们认识无花果吗?”
“什么果?”
“在新丘野王宫后面,前几天我看到有族人摘下来吃,我试了,味道还不错。至于土地种植,我看你们除了铁荸荠,也种不了别的东西。”天依回头看了阿臾一样,阿臾朝着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在说什么?”
“阿臾发现的。”天依停顿一下,叹口气接着说,“金银这东西,没有常性,它预示着战争,你看看鱼族就知道了。所以,还是应该保持新丘野一贯的姿态,守住自己的生活,没什么是一定需要跟别族交换的。”
天依的话着实让玉枳吃了一惊,这跟她最开始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也违背了要发展壮大新丘野的想法,更别提为兽人族报仇了。
“你图省事,可以这么做,后果就是下一个兽人族。”玉枳转身望着营帐外面的结界,透过结界可以直接看到新丘野王宫的外墙,那里的塔楼,她以前经常站在上面俯瞰。
阿臾终于开口,“最大的争议是,我们需要一个王。”
天依看了看玉枳,两人对视,三人互相探看,谁都没说话。
“不需要王。”天依笑着说,“我们三人商量决定一切事务,这就是最好的决定。怎么样?”天依的提议得到玉枳和阿臾的赞同,她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入新丘野?”
玉枳恭敬的对着天依低下头,“在兰格池的杀手,还剩多少?”
“什么意思?”天依问。
“我的建议,第一步,找个地方我们先稳定下来,培育更多的杀手,运往兰格池。那里有一个秘密,能够让我们达到目的。”
玉枳从怀里拿出一壶酒,得意的喝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递给阿臾和天依。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喝一杯呢?为了我们的未来。”
“为了未来!”阿臾、天依顺从疑惑地喝了这杯酒。
“这里面......”阿臾突然问。
“没有伊粟!”玉枳答。
新丘野结界内,源京在王宫外面看着所剩不多的族人,他还不知道久世死了的消息,同样的玉枳也不知道结界内有源京。她打算晚上进去看一眼,确认新丘野内还有什么。
到后半夜,玉枳直接走进新丘野,她一进入结界内,源京在床上瞬间睁开眼睛。他摸着腰间的刀,轻手轻脚的下床,慢慢朝着玉枳行进的方向过去,他必须要不动声色杀掉试图进入新丘野的尸魔,他躲在门一侧,举起大刀做好战斗准备。
玉枳慢慢靠近王宫,推开门的一瞬间,源京的一把大刀砍过来,玉枳敏捷的闪过,迅速抽出腰间的大刀,两人在黑暗中扭打。过了几招后,源京才确定来人不是尸魔。
“我是源京,你是谁?”源京猛地收起大刀,插回自己腰间,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现在是安全的。他探出身子,点燃一根蜡烛,才看清玉枳的脸。
“玉枳!”源京惊喜地叫出声,“你还活着!”源京单膝跪地,对玉枳行礼。
玉枳扶起源京,四处打量着王宫内的摆设,荒凉。“你们困在这里多久了?整个雇佣兵团还在吗?”
“只剩我一个了。”源京没有说贝萝,在他心里,贝萝已不是兽人族了。
“贝萝呢?你们怎么到这里了?还有多少人?”
于是,源京耐心地给玉枳讲了自己一路的经历,包括在黑水湖的战斗,逃跑,以及进入新丘野时族人的状态,只有贝萝他刻意没有提到。
玉枳也就认为贝萝死了,对源京的打击很大,不愿意多提。
他们谈话的屋外,一个体型弱小的巫族暗卫猫着腰弯在外面偷听,临近他们谈话结束时,此人又悄悄进入祭祀台,回到兰格池了。
一字不差的,兰格池枭衣和众领主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玉枳的消息。
新丘野王宫外,街道上空无一人,所剩不多的兽人族都躲在家里,祈祷自己能活下去,像是为了让自己能实现愿望似的,非要灌醉自己,才能在梦中遇见那种渴望的生活。
王宫内,源京带着玉枳来到了祭司台,玉枳打量着室内的一切。
“还是这样!”
“你怎么回来了?”源京问。
“见到过巫族的人吗?”玉枳警惕的四处张望,长期养成的谨慎让她并不敢放松,她不是不信任源京,而是目前新丘野的防备、兵力确实不够阻挡巫族。
“倒没见到!”源京坦诚的回答。
“是没见到,还是没意识到他们来过或者正在这里?”玉枳看看源京,没有责怪的意思,“跟我出来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85章 暗女帝国7
人族的士兵已经开始在黑水湖那里划分界限了,最首先做的事就是在分界线上筑起一道高墙,让两边的土地和归属权一看便知。让人恼火的是,鱼族收到消息后,竟然开始聚在白山峡王宫外,不肯走。当然,这当中没有仇蓝,她不会傻到出现在人族视野中。
蓝眼坐在议政厅内,焦急的等待着祁阳和石桑的到来。
“人呢?”蓝眼问司药,“你传送信送出去了?”
“送了,王上。不过,石桑最近忙着学宫考核,祁阳又在帮忙她处理这些事务,还在路上吧,可能。”司药沉稳地回答。司药当然知道祁阳和石桑不会来了,祁阳的回复说得很清楚,就让蓝眼单独应对一次白山峡的事,好处将会很多。总是依赖领主,王上也存了疑心,如果没有领主帮助,他是否能解决,是否还会起疑心。司药虽然不赞同这种方式,还是默认依照祁阳的方式来。
这是试探!
一个近卫王军跑进来喊,“人越来越多,王军可能拦不住了。”
蓝眼烦躁的挥手,示意来人再去打探情况。
蓝眼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时而在室内踱步,时而猛地砸翻东西……他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近卫王军又进来喊,“鱼族又来一批,他们在王宫门口开始叫了。”
“叫的什么?”
“要回去。”
近卫王军自觉地退下,蓝眼站起来,低头思考。
“真不让我省心,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蓝眼大喊。
“瓜分黑水域本就是我们跟巫族达成的协议,鱼族得到消息也不足为奇。”
“你怎么想?”
“王上,我只负责治疗,这种事我不敢发言,不是我擅长的!”司药冷静地回答。
其实解决办法有很多,最直接有效的是亲自站出去,在人群中发言。关于自己瓜分黑水域之后,白山峡对于鱼族的安排。鱼族之所以聚众一起,是担心自己未来是否会像黑水域似的,被人随意对待,随意分配,他们渴望安定的生活,这才是本质。
蓝眼被烦躁和气愤冲昏了头脑。“怎么还没来?”
没人回答他,近卫王军都守在宫门口,他神色慌张,不知所谓,遂开始咒骂起来。
“当初就不该让鱼族来白山峡,我早早就说过,外族人怎么会完全听白山峡的指示呢。那些阴险的鱼族,一抓到个什么机会就造反,这是根深蒂固……在他们骨子里的……”
一个大胆的鱼族从人群中钻出来,是滨南。他躲开了王军的防线,朝王宫走去。可近卫王军即使看到他进入也无法阻拦,一旦少了一个人,聚集在门口的鱼族会全部涌进来。
于是,滨南一路到议政厅,他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蓝眼的咒骂。
“……穷破地方的人能有什么?思想狭隘,不爱族群,他们如果有骨气,当时就应该守在黑水域,拼死抵抗才对。现在算个什么意思?接受了人族的食物、招安,因为瓜分黑水域聚在一起!已经出来了,黑水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故作姿态!让他们自己散开,惹毛了我,全部杀光!”蓝眼尖声说,越说越刺耳,滨南愣在外面,咬着牙回去了。
不多久,人群自己散开了,近卫王军传来消息时,蓝眼手舞足蹈。司药越想越不对,隐隐担心,准备到时候问问近卫王军现场的情况。
蓝眼拍手笑道:“这才是!安心回去做自己的事。给他们传送信,祁阳,石桑,专心处理学宫的事,鱼族秩序要变。”蓝眼停顿一会儿,“这么看来,鱼族不该跟人族保持一样的制度,他们可没人族听话。”
蓝眼这句话刺到司药了。他一直怀疑童鬼的血真的有这样的效用吗?能勾起一个人心中隐藏的恶?这种暴君言论,让司药不安,从前人族也出现过暴君,还是在大统一的时代,那些人随意屠杀民众,毫无悔意,放肆大胆,自掘坟墓。所有暴君的结果,都是被近臣杀掉,用另一位替换,这是近臣的职责。司药闭上眼睛,还没到那种决绝的时刻。
精灵森林的西北方向,有一片荒芜黑色土地,那里常年无活物,被称为新月底,只因为在这一片黑色土地上,没有季节,没有白昼,只有无尽的黑暗,空中永远挂着一轮明月。五族内的人都认为世界边境就止于那里,从没人试过穿过那里,各族的地图疆界也就到那里为止。曾经误闯过那里的人,回来后很不耐烦。
“没什么不同,也就是黑夜,四周什么都没有,一片黑地。”这是大家统一的说法,似乎总也走不出去,往回走呢,又一下子就走出来了。在里面的大都是绝望的流民,他们从不回头,一直走到消失。
帝剑站在新月底的入口外,门口有两大块石头向中间歪倒形成的一个山洞形状,站在门口朝远处望去是一片明媚的远景,但人根本走不过去,只能通过石头缝进入,这也是新月地奇妙的地方。纯粹是出于好奇,帝剑隔天就要去看看,他知道了连刃的下落。
“原来你在这里。”暗女出现在帝剑身后,此时外面刚刚天亮,阳光照射在石头上,刺眼醒目。
“什么事?”
“你上次提到需要一些领主来助我,你说你想想人选,现在有结果了吗?我想,过一些日子,就能开始进攻了,我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暗女回身看了一下,贝萝也来了。
“怎么在这里,我还往那边找呢。”贝萝气喘吁吁的问。
“这新月底真的走不出去吗?”帝剑问。
“看你其貌不扬,好奇心还挺重。”贝萝打趣说。
帝剑转过头,他沉思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连刃做内政大臣,源京,军队管理,辛雷管理暗卫,我,士师。”
贝萝用手掩口而笑。
暗女看她笑得开心,倒松了一口气,贝萝在争权夺利上毫无心思。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暗女转身看着贝萝说,“你呢?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你见证那一刻,复仇。”
“你这野心来得也太快,你不是答应过枭衣吗?”贝萝问。
暗女听到了,却并未回答。她对着帝剑说:“连刃在哪里?”
帝剑指指新月底,“在里面。”
众人惊愕。
“瞎说!”贝萝再次笑出声,“在里面怎么活?”
“我用了追踪术。”帝剑瞪大双眼,“追踪到这里,就断了。所以我猜测连刃在这里。”
“她不会太老吗?”暗女问。
“老,跟他做内政大臣有什么关联?”帝剑反问。
“相比在新丘野,你现在自如多了嘛。”暗女试探帝剑,内心也是开心的,代表这里比新丘野随意,不论是什么人,只要能让自己的帝国壮大,都将受欢迎。
三人正在聊天时,一匹漂亮的黑马出现在众人面前,暗女认识这匹马。不一会儿,赤颜跑着追赶凌豚,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岚看到有陌生人,立刻回到赤颜的冰剑中,赤抬头朝前看了一眼,暗女、贝萝、帝剑。
“哎呀......”赤颜停在不远处,凌豚也停了下来,“告诉你,再发脾气我可真不理你了,做马都不安分。”
赤颜走到暗女面前,虽然疲倦,也笑嘻嘻,脸上的幸福掩藏不住。这样放肆的盯着她,暗女脸红了,忙拉着赤颜往另一个方向去。留下帝剑和贝萝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凌豚找到新月地入口处啃食最新鲜的草。
“总算找到你了。”赤颜激动地握着暗女的手,“走吧,跟我去一趟白山峡。”
“干嘛?”暗女冷冷地回应,从赤颜的手中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赤颜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激动,没表明原由,让人感觉不舒服。
“蓝眼需要你,他不好了。”赤颜的神态终于恢复正常,漫长的路途,让他很久没见过活人,乍一看见熟悉的人,刚刚一下没忍住的激动,何况眼前的女子还是有过那样一段特殊的关系。
“因为童鬼的血?”暗女问。
轮到赤颜冷漠了,他打量着暗女,穿着不一样了,身上的气息也不同于往常,似乎有一种腐烂的味道。虽然现在的穿着别具风格,相貌依旧超群,暗女放在任何族群,都是数一数二的美,这一点赤颜从未怀疑。可藏在美貌下面的心,却不知道了?
“我记得,是你告诉我需要童鬼的血。”赤颜问,“依照幻怜跟你的关系,他也不会帮你,最终蓝眼是醒过来了。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你在怀疑我?”暗女的声调变得刺耳难听。
“我们不用一见面就争吵......”
“你听听你的语气!”暗女态度傲慢的说。
“你说我该怎么想?我只说蓝眼不好,你脱口而出童鬼之血,而我说起救蓝眼的渊源,这不是很正常嘛!我不该质疑你,我们平静的聊,行吗?”赤颜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太流露出质疑的情感,席地而坐。抬头看着暗女,也示意她坐下。“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凌豚给了我多少气受。”
“你肯定是让它驮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暗女坐下来,笑着看向凌豚那边。
“你怎么知道?”
“黑水湖一战,你打得漂亮啊。”
“别说这个了,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杀人。”赤颜望着前方的精灵森林,“你现在是在这里面?”
“先说说你的事吧,你来找我是为了救蓝眼?”
“是。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言谈尖刻、态度恶劣,对谁都疑心。”
“坐在王位上,如果是这种品质,确实让人担心。”暗女想到了枭衣,轻声笑了出来。
“这不是好笑的事。”赤颜板脸说,他看到精灵森林前方松动的土地,想到了尸魔传说。暗女是怎么进入的呢?赤颜忍不住想。
“枭衣,我想到了她。”暗女摇头说,“也是因为她肆行无忌、制造不必要的事端,让我很不安。”
“怎么会不安?”赤颜追问。
“因为我原本有能力取代她,只是我不是巫族人。”
赤颜愣住了,他记起临走前祁阳跟他说的话。反叛这件事,在这些人嘴里似乎很容易似的。
“祁阳难道没跟你谈过,之后的打算吗?”暗女试探地问。
“蓝眼需要换血,我就来了。”
“这没用。”暗女半天说不出来,她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表达。
“上次在兰格池山洞,我看到你......”
赤颜的话被暗女打断,因为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整个后背给赤颜看,那是一块已经完全灰化了的皮肤,就像被火烧过的木炭,身上留着那种皮肤纹路,看着让人恶心。
“怎么?”
第86章 暗女帝国8
暗女露出后背时,正对着帝剑和贝萝,两人站在远处,表情一致的好奇。
“在这里?”贝萝惊讶的问。
“年轻人呐!”帝剑转过身去。
贝萝轻声笑了几声,也转过去了。
赤颜失望也心疼,蓝眼换血没有希望,这让他失望;暗女变成这样,让他心疼。他小心地给暗女穿上衣服。
“不用这么小心,它不会灰化了。”暗女笑笑,自己穿好衣服。
“会扩大吗?”赤颜问。
“会,每动用一次耗费念力的巫术时,就会增多一些。就像你们人族每打完一次仗,都能分到土地一样。”暗女打趣地说。
赤颜依旧忧郁地看着她,他实在笑不出来。他依旧爱着暗女。
“你来帮我吧,白山峡是回不去了,你在那里没有用处。”暗女深情地望着赤颜。
“看不懂你,你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装的。”赤颜皱眉说。
“转过去!”暗女转过身看着贝萝的方向喊。
贝萝和帝剑都早已背过身去,“转着呢。”贝萝呼喊着回应暗女。
还没等赤颜反应过来,暗女的唇压在赤颜唇上,他纵情感受着暗女的放肆和欲望,应该好好享受这一刻,他双手慢慢紧抱暗女,越吻越深。
暗女缓缓放开唇,抬头娇媚地望着赤颜,“现在呢?”
“也不太明白。”赤颜低头接着吻。
过了一会儿,暗女捶捶赤颜的胸,示意他该放开了。
“我比蓝眼更需要你。”暗女轻微喘息,她也听到了赤颜的喘息声,这喘息声勾动欲望。她依旧渴望赤颜,分不开斩不断的情愫,让她又爱又恨。她记起山离说过的话,关于永生和短暂,但如果有孩子,或许能改变一些事,忘掉这个人会更容易些。
“白山峡那里有我的一切,祁阳,司药,还有……”赤颜也迟疑了,他意识到除了一种责任,其实也不是归宿。
“留下来,呆一段时间,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好吗?”暗女轻微摇摇赤颜的身体,那姿态就是一个寻常的撒娇女人。
赤颜迟疑地点点头,再次搂着暗女。不知道会不会再有猜忌和利益牵扯,暂且不去想,他也想好好享受这样的甜蜜时光。
借助帝剑的力量,暗女开始收募四散的流民,队伍集结得越来越多,根据不同能力被分配到不同队伍内,五族内的能力都有。帝剑还需要一个人,一个自愿的人,去新月底找连刃。
暗女进来时,帝剑愁眉不展。
“去了两个人,再去,也是一无所获,他可能在里面,又或者他早就死了。”暗女说。
“不会。”帝剑坚定地摇摇头,“他没死,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我有这种能力。”帝剑停顿一会儿,盯着暗女看。
“不行!”暗女知道帝剑的意思,“他不能去。”
“他不在计划里,况且命运之子不会有事。”
“命运之子?”暗女嘲讽的重复帝剑的话,“命运之子!”
“羽镜不会随意开口,他说出口的都会发生。”帝剑轻声说。
“跟巫族的宿命,并没有发生,我去试过。”暗女愣住了,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巫族。
“是还没发生。”帝剑点头说,“未来还会回到大统一的。”
“又是羽镜的预言?”暗女转身又停下,“你知道我不是巫族武神,不再是士师后,我学到了什么吗?”
帝剑等待着暗女的答案。
“这世上的一切都要自己去创造,没什么预言或命运,这只是无能之人的借口。”暗女离开。
“恐怕大局之下,人的力量太微末。”帝剑叹息着自言自语。
赤颜在精灵森林待了好几天,每到白天暗女就不见,到晚上她就会钻进赤颜的床上,两人缠绵悱恻,忘却时光。这天又是白天,他一人在林子里四处转悠,精灵森林的景致跟别处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别在于,赤颜看到了很多只鹤,还有结满果实的野树,这里确实让人安逸。他随处闲逛,竟看到了暗女。
围绕在她周围的都是死尸,她站在中间,凝神施法,一段陌生的咒语,声音越来越大,穿透力越来越强,最后原本躺在地上的死尸全部醒过来,睁开眼睛,朝着精灵森林的入口去了。
赤颜惊呆。
这跟他想象的差别太大了。
暗女转身看着赤颜,示意他可以过来。
“你看到了。”暗女毫无波澜的问,“这下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是吧?”
赤颜呆住了,他心里对暗女的印象被全部推翻,该怎么面对暗女?
“你,你制造尸魔?”赤颜问,“我还纳闷,你带我进精灵森林时,为什么没看到尸魔。”
“确实有,只因为是我,它们没出来罢了。”暗女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你到底要干什么!”赤颜提高声调,“我以为你只是要团结流民的力量。”
“我有我的野心,现在你也看到了。多亏了这森林的魔力,我测试过,这一批尸魔用末欲海水是无法杀死的。守在森林入口的是最原始尸魔,它们更厉害。”暗女毫不掩饰自己对力量的推崇和权力的渴望,“我拥有精灵族的血,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不能白白浪费。”
“这是有代价的,任何能量都有代价,你最清楚!”赤颜盯着暗女说,“你能在几年内统一各族吗?如果不能,你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过度消耗能量,会让你的身体过早消亡。”
“所以我需要你!”暗女睁圆双眼,“我们的孩子,会拥有更强的能量。”
“原来你是这个目的!”
赤颜被惊到大声喘息,他艰难的拔出龙雕冰剑,提醒了暗女一件事。
“现在可以试试,你是否能伤到我。”暗女冷笑一声,施法。一团黑色的气焰击向赤颜。赤颜用力一挥,暗女瞬间口吐鲜血。
赤颜缓缓的走近暗女,蹲下来,温情的抚摸她那张脸。被血沾染的嘴唇,精致的脸蛋,明亮的双眸,这些曾经迷惑自己,这些曾经让赤颜着迷。
“就在刚才之前,我还以为我们会有未来。”赤颜端看着暗女的双眼,她的一只手深情渴求地抓着赤颜。
“不要离开。”暗女不停的摇摇头,“我需要你。”
赤颜给了暗女最后一个吻,然后缓缓起身,转身朝着森林出口走去。
暗女的喊声传过来:
“只因为我还爱你,你才能伤我。你现在不杀我,将来有一天我会带着羽镜打到白山峡。”
赤颜停住了脚步。
“对!不是你,就是羽镜!”暗女喊着。
赤颜抬起步子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暗女的视线中。
贝萝赶到这里时,暗女早就擦干净血,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我在练习巫术,听到你的喊声,发生什么事了?”贝萝打量着暗女问。
“赤颜走了!”暗女悲痛地说。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这有什么。你要的从来就不是谁的爱,你要的是力量,不是吗?”
“对!”暗女抬眼惊讶的看着贝萝,“你说得很对,我要的是力量,是统一,是让族群恢复以前的秩序。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我必须舍弃。”暗女停顿了一下,喃喃地补了一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没有办法的事。”暗女转而盯着贝萝,“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
贝萝等着暗女的下文,看她神情严肃,让人跟着提心吊胆。
“食尸鸟,把它们带回。”暗女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用这个,能吸引它们。”
白山峡的关隘处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宰负。他从未来过白山峡,好在他提前准备了冬衣,此刻已披在身上,他调皮的对着空中哈了一口气,被这种完全不同的天气状态所吸引。
祁阳从关隘处出来,他猜到了宰负来的意图,惩罚背叛,制止战争。
“人族一切安好,请回吧。”祁阳笑着温和地说。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你应该请我进去喝杯热酒,再带我去见你们的王,蓝眼。我带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祁阳做了一个请的姿态,邀请宰负进入屋内。
宰负扫视着屋内的摆设,安静冷清,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只是一栋冰房子,放在这里罢了。他又朝前门望去,几个近卫王军守在关隘处。剩余的一些人,在马厩场,准备着一天所需的食物。
“坏消息是什么?”祁阳坐在火炉旁边问。
“奇怪,你为什么不想问好消息?”宰负转身,坐在祁阳对面。
“坏消息。”祁阳歪着头坏笑,示意自己快没耐心了。
“坏消息就是我来了,好消息就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你们.....攻占黑水域,吸纳鱼族来白山峡的这种......自杀行为。”宰负声音故作随意。
“在我听来都是坏消息。”祁阳继续笑。
在能力上,祁阳当然知道自己拦不住宰负,无法抗衡。但如果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异族的疑问,也算是替人族省事。现在的白山峡,需要稳定,需要休养生息,需要给鱼族适应的时间。
“待会儿就去王宫,带你见王上。”祁阳起身准备走。
“奇怪,你一个大领主,竟然会守在关隘这里?”
“我喜欢这里,能看出明显的差别。”祁阳直指外面,不远处的土地上就是春意盎然的绿色植物。
“白山峡把你们养肥了,是吧?”宰负起身朝着马厩走,“胆子养肥了。”
两人分别上马,朝着王宫方向行进。趁着宰负上马的功夫,祁阳已经给司药送去传送信了。宰负既然来了,一定要让蓝眼保持疯癫的状态,只有这样才会让异族对人族放松警戒。
遵照祁阳的请求,司药也就没给蓝眼喂药。
第87章 吞噬
祁阳躲在白山峡书库里查阅资料,从他一开始到白山峡,每天必须要花一些时间回忆并默出异都上的书,一切仅凭记忆,这里也存放了上千册书籍。而现在,有些常年不用的旧知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他注意到宰负听到婵恩名字时,表情活泛。不像是面对一个已死之人的态度,他需要再次查阅关于婵恩的一切。
“夺废都,灭人族,爱情结晶……”书上记载的没有婵恩的能力。祁阳接连不断的查找,终于在十几本书后发现婵恩的能量描写:
“毁灭力量,治愈力量。吞噬一切,恢复一切。”
祁阳想到了枭衣,但枭衣的力量来源是新丘野祭祀台上的玉石,而这玉石又是更早之前来源于人族白山峡。玉石、婵恩、枭衣之间有什么关联?处在生与死的中间,枭衣是一个容器的承载,而她每毁灭一次就能治愈一次。
难道婵恩知道自己要死,才用玉石做了一个容器,盛放自己,以待来日?婵恩在枭衣体内?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祁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随即他又轻笑一下,笑自己思绪飘得太远。合上书,他离开了书库。
宰负在跟蓝眼交谈后轻易的得出一个结论,“人族必亡”。没看到赤颜,大家也都讳莫如深,这里有猫腻。在等待晚上的接风宴到来前,他很想到处看看。
理所当然的,祁阳早就跟石桑约定好,要用女人嘴不牢的形象,自然而然的向宰负透露,赤颜已离开人族,跟蓝眼翻脸。这样一来,异族对人族会越来越放松,任其自生自灭的。
在针对白山峡安全这一方面,石桑是完全跟祁阳同一站线的。
宰负走至学宫,石桑正站在学宫院子里,挨个查看武者训练结果。一个学生腾空翻起,吃了一个大跟头;一个学生驾驭龙雕冰剑,口吐鲜血;一个学生御水飞行,飞到一半,成效不错,下面的掌声刚响起,就从空中重重地摔下来。幸亏石桑眼疾手快,施法救了这个学生。
宰负踏进学宫,石桑只是愣愣地盯着他。这人,看上去精致,但神情露着粗犷,双眼中有不羁的愤怒,身带异香。从陌生到熟悉,石桑马上猜到他就是宰负。
还真是矛盾。
石桑对着宰负点头,转身看着学生们训话:
“半年了,你们的能力并未增长。学宫老师教你们的术法,自己要多加练习,切莫贪玩误事,去吧。”
学生们立刻散开,叫着跳着上了街。
这是一出戏。
宰负看着孩子们在街上的背影,深觉好笑,时不时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他不喜欢自己的衣服沾上脏兮兮的灰尘。
“小孩子懂什么,教他们术法未免太早,等成人礼不是更好?”宰负问。
石桑走到跟宰负并肩,两人站在学宫门口望着门外的街道。
石桑笑了笑,指着远处一间糕点铺子,“那家是鱼族来了之后开的,每天很多人排队,也看了做法,我们就是没学会。正要去买,同去?”
石桑先走,宰负迟疑了一会儿也跟上来了。
铺子门前排队的人很多,石桑和宰负跟着排队,人群中各自聊天,没人在意这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宰负仔细观察着街上人的形态:有的边走边聊,说着家里的闲事;有的坐在铺子旁边的桌椅上,吃糕看书。
石桑顺着宰负的眼光一起看着那位看书的人。
“是我们学宫的老师,专爱世俗爱情绘本,八成又在看那些吧。”
两人身体往前挪动了几步,闻到糕点香味,打量着别人端出来的样子。
这糕点,晶莹通透,呈乳绿色,散发异香。宰负望着这糕点,倒让祁阳记起什么似的。伊粟也有绿色,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效用,他心下一慌,想拉着宰负离开,但两人已被后面排队的人挤到前面,无法脱身。石桑也就不挣扎了,况且宰负若问起来,不好回答。
石桑一时拿不准,该不该掀起这件事,让宰负看看人族跟鱼族不合。可又担心这种不合会被异族利用,她竟只站在铺面前,看着店主,久久不开口。
“要什么快点,后面还等着呢。”店主不耐烦的问。
“你做生意红了眼?这样的态度!”石桑借口离开,宰负还是坚持买了几块,两人随街闲逛。
宰负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头看,“奇怪,这糕点没名字吗?我看他们店铺上也没写。”
“被叫做绿乳糕。”石桑看了一眼糕点,好像闻到了伊粟味道。其实是疑心太重,她根本也没见过伊粟,且伊粟是无色无味,绿色只是它的另一种形态。她才发现自己内心是深深不信任鱼族的。
“晚上的晚宴,赤颜会来吗?”宰负问。
石桑心下得意,终于开口问了,“赤颜,他……他不在白山峡。”石桑支支吾吾的说。
“出去办事了?”
石桑心下想着,宰负实在是个直率蠢笨的人,拐弯抹角他倒听不懂了。直接说更好,“赤颜走了,跟蓝眼闹翻。”
“那他在哪里?还回鱼族吗?”
“在哪里不清楚,回不回也不知道,近卫王军的职位都不要了。”石桑说着,带着宰负闲逛去了。
石桑专挑一些有打闹纠纷的场所,也被带去了冰湖。正因为黑水湖土地被划分,鱼族对人族的憎恶越来越深,根本不用刻意,石桑等人就遇到冷待。在鱼族生活的那一片,宰负想买一袋香料都没办法,路上都是憎恶的眼光。
宰负尽收眼底。
再说滨南从王宫回来后,一直在心里思考一件事,该怎么让鱼族不受屈辱的活得更好?鱼族在白山峡,这个人族之王的智慧实在让人担忧。为了救助族人的性命,自己确实带着族人先逃出来,他不过是希望能过得更好。既然在白山峡得不到正确的对待,就要想办法让人族能从心里接受鱼族,尊重平等是一定要争取的,但该怎么做呢?他回来后,一直埋头在家,不肯出来,身边的同伴也不清楚他进入王宫时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只急得转圈。几个同伴中,有一个叫休临的小子,脑子转得极快,他隔着冰湖,在平地上望到了正站在门口看冰湖的仇蓝。
那晚,滨南初次见仇蓝时,他说过“气质不凡”这四个字,或许能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这休临虽然只是跟着滨南,却早就通了男女之事,只是滨南正直不肯接受这样的人生洗礼。
休临隔着湖看到仇蓝,直接绕湖跑到仇蓝面前,气喘吁吁不停地拍着手。他怪异的行为确实引起了仇蓝的注意,同时也引来了讪笑。
“你能帮个忙吗?”休临站在仇蓝面前说。
此时屋内的仇楚、仇填站在门后,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由于不清楚来人的身份,只能做出警戒的姿态。守武则坐在屋内,他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仇蓝只盯着休临,对此人并无印象。
“帮什么忙?”仇蓝打量着休临,一副普通打扮,想着不像是王宫派出来的人,“你又是谁?”
“休临,我跟着滨南。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滨南现在不好了。”
“他出什么事了?”仇蓝睁圆眼睛问。
休临坏笑一下,仇蓝才意识到自己表情过于关心,只是她也没想到来的这个人,竟然这么机灵。
“从上次聚众在王宫请愿时,他闯了进去,回来后让我们撤,到现在也不肯出来。不知道是见到了什么,问他,他也不肯说。我想请你,去问问。”
仇蓝点头跟着休临走了。
仇蓝推开滨南的门,他屋内昏暗,空气中充斥着木头气味,这场景让仇蓝想到了父亲死去的时候,他是多么失望。愧疚攫取着仇蓝的心脏,这时候她才隐约觉得自己有义务让鱼族的同伴们振作起来。一直她都不愿意向外人袒露心声,随着鱼族在白山峡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决心也在日益增大。是她一手造成黑水域被分割的结局,也必须由她去完成这个使命---壮大鱼族。她需要滨南的力量,这些日子仇蓝花了很多时间说服鱼族领主们,虽然仇蓝本身没出面,她知道人族也在找她。她让仇楚、仇填跟领主们谈。
结果并不顺利。
狡诈的蓝眼,利用金银美食,击垮了这些原本意志就不坚定的领主们。这是个机遇,仇蓝一步步走近滨南,她从休临的行为中感知到,滨南对自己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利用这些,说不定他们两人真可以壮大鱼族。
“你要待在这里化成木头吗?”仇蓝走到滨南面前,蹲下来看着他。
“我没有头绪,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做。”滨南轻声说,由于几天就吃了一点儿东西,没有力气说话。
“你需要一个人照顾你,你的父母兄弟或者朋友。”仇蓝转身对着门口喊,“休临,吃的!”
不一会儿,木门被吱吱呀呀的打开,休临端进来一些红薯,还冒着热气,一壶酒。
休临转身准备走,仇蓝轻轻“哎”了一声,“留下来,你最好听听我们谈的内容。”
滨南望着仇蓝,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仇蓝向滨南挑挑眉,再看看桌上的食物,示意滨南先吃饭。
滨南拿起一个红薯,慢慢吃,喝了一口酒,身体回暖,有些力气了。
“人族如果是蓝眼为王,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生存。要么制造一次反叛,打消他的疑心,要么我们暗自受辱,默默承受这些,继续卑微的活着。这两者我都不想做。既然黑水域已不属于鱼族,我们在还没找到安身之所前,要想办法生存。”滨南停顿了一下,吃得太急,红薯噎住了,他拿起酒壶,猛地大灌一口,发出惬意的打嗝声。
“这也是我最近一直在想的事。”仇蓝满意地看着滨南,“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仇蓝,我是鱼族内政大臣,幻怜的徒弟。”
第88章 吞噬2
这倒是让人意外的情况,滨南从未怀疑过仇蓝的身份,她一直以为仇蓝跟自己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力量。这下,对权力的尊敬流露出来,但瞬间,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这么说,你清楚他们的手段?”滨南毫不避讳地问,“你清楚那些领主们的手段,现在我要做一件事,我要让鱼族壮大,不是明面上,而是暗地里。等待哪一天人族放松警惕,我们一击必中!所以……”滨南盯着仇蓝的双眼。
“你要怎么做?”
“你没什么别的要问我吗?”
仇蓝轻声一笑,起身站在一旁,“蹲久了,腿酸。”她轻轻地敲着腿,“就像这样,轻轻的缓解疼痛吗?那你只能有一个办法,把我或者更厉害的人推出去。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你!”滨南吃惊地看着仇蓝,“你果然胆子大,跟传言一模一样。但你们的生死呢?”
休临也明白两人的计划,要利用守武和仇蓝的行踪来获得人族王室的信任,但方式呢?
“不能直接去吧!”休临说,“没有人喜欢背叛者,你如果想得到人族的信任,必须用另一种更稳妥的方式,供出守武和仇蓝,需要体现你的情义和价值。”休临的说法博得大家点头称赞。
“果然留你下来是正确的。”仇蓝欣慰地盯着休临,“从前竟然没注意到你们。”
“王室用人?哼!都是闭着眼睛找的。”休临粗鲁的说。
仇蓝笑而不语,她知道休临说得很对。领主们的选择应该是要像人族这样,利用学宫,择优而选。
“光说大话,你的计划呢?”滨南问。
“简单。你去学宫报名,近卫王军肯定会阻拦你,因为你没有担保人也没有推荐人,事情最好越闹越大,闹到王宫去,然后由仇蓝出面做担保。只要仇蓝出现,守武在哪里他们也就猜得到了。”
“所以我的出现,就会向人族展示愧疚了吗?”仇蓝点头,“可以试试。”
“也不会杀你。”滨南吃完最后一口,说话的声音都雄厚不少。
帝剑早就在精灵森林出口处等着赤颜,赤颜花了很久才勉强找到路,他看到帝剑时激动得大喊。
“谢天谢地,你在这里。这是出口吗?”
帝剑笑着看着赤颜,对方已察觉不对劲。
“我帮你出去,你帮我一个忙。”帝剑温和地建议。
“兽人族从不吃亏,是吧?”
“答应吗?”
“做什么?”
“进一趟新月地,找到连刃,带他出来。”帝剑手指着远处的新月地说。
赤颜回头望着多处松动的土地,尸魔!
他并不惧怕尸魔,用龙雕冰剑他迟早也能出这林子。他想不通的是,得到了连刃的下落到底对暗女有什么好处?毕竟兽人族所剩之人也就百十来个,能做什么?
“你不用顾虑,照我的话去做,或者你自己闯闯看,这出口的守卫也是尸魔。我在这里等你。”帝剑笑着往林子深处走,郁郁葱葱的树叶成为了他的掩护,帝剑跳到一颗大树中间坐着观战。
一群尸魔破土而出,这些原始的尸魔体型比现在的更弱小,赤颜还没遇到过呢,他体内的血液翻涌,总想试试。
他拔出龙雕冰剑,岚像是听到了他战斗的欲望,也一并跳了出来,不管身后是不是有陌生人。
岚腾空,赤颜备战。
这些瘦弱干枯的尸魔一身黑肉,有的骨头露出来,十分恶心,伴随着尸臭,赤颜撕下几块布,捂住口鼻。
越来越近,岚施法,所有尸魔全部被捆锁术制约,竟全部趴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前进。赤颜跳起,腾空用力挥剑,伴随着一道冷冽的蓝光,地上的尸魔都被劈成几段。
帝剑在树上咧嘴一笑。他才不信龙雕冰剑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一下斩断精灵族的咒术。
赤颜正准备收起龙雕冰剑时,躺在地上的尸魔,就那样碎尸进行攻击,劈开了多少段,就有多少尸块攻击。赤颜和岚只能防守。赤颜正在打斗中时,听到岚一声大叫。她的脸被刮伤,岚从未受伤,迄今为止,没遇到过一种力量能伤到剑灵。
这下赤颜才慌张起来,大吼:“帝剑,快来帮忙!”
帝剑一动不动。
“我答应!我答应你的要求!”赤颜大喊。
只见帝剑从树上跳下来,得意的走到赤颜面前,念出一段咒语,慢慢的,地上的尸块停住了,又换了一段咒语,尸块朝森林出口处走去,钻回地下。
一切又归于平静。
赤颜心疼的看着岚,岚双眼疲惫,正想要回到剑身中,被帝剑阻拦。帝剑拿出一颗黑色小药丸,“吃了它,不然会扩散的。”帝剑不管岚的迟疑,直接塞进岚的嘴里。
“休息一下,明天再看看,疤应该会消失。”帝剑平静的说。
“应该?”赤颜追问。
“她是剑灵,跟人是否一样,我也拿不准。”帝剑拍拍岚的头,示意她进去休息。
等岚进入冰剑后,赤颜才收起冰剑。
“你真是幸运。”帝剑说,“有岚替你承受一切苦难,别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什么意思?”
帝剑指指赤颜脸上的伤,本该是赤颜受伤,被伤的却是岚。帝剑摇摇头,不愿意多讲。他再次露出得逞的笑容,”怎么样,带你去新月底?”
帝剑带路,赤颜无奈地跟着他走。如果岚没受伤八成又要嘲笑他,这副苦样子。岚可看不得赤颜无奈的样子。
连刃从延堇那里出来后,只是熬着日子,多年的囚禁已经扭曲了他对生命的认知。脾气怪癖,不懂猜测人心或察言观色。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习惯禁锢和黑暗,丧失希望,活在过去的回忆中……他只适合待在一个静默的地方慢慢等死。他抱着这样的心思一路来到新月底。沿路就靠些野果充饥,也有偶然遇到商队或者人群的,他都选择饶开。
到了新月底,他毫不犹豫就进去了。不记得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反正是走到双腿疲倦迈不开腿,再坐下休息,睡着,然后再次起身朝前走......这样不知重复多少次,直到身体疲累,才在远远的一个地方看到了一抹光亮,又朝着光亮一直走一直走,终于有了一扇大门,大门那里透着光亮。连刃伸手触摸门,竟被吸进去。
帝剑把赤颜带到新月底门口,赤颜二话没说直接进入。
白山峡的晚宴如期举行,招待宰负是必要的礼节,若不跟异族宣战,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仕女、王军都忙碌不已,不仅仅是招待宰负,还需要带来一些从学宫提拔上来的孩子给蓝眼相看。
石桑从待客厅的侧门出来,祁阳陪同她四处查看。
“孩子都安排好了,他不是聪明人,看不出来,放心。”石桑边说边扫视着,一方大桌子摆在正中央,是蓝眼的位置。她上前,把摆歪的碗盏扶正。
“宰负是四大领主之一,专门窥探人心,搜集情报,这么好糊弄吗?”祁阳有点儿怀疑的说,“再者,鱼族的事,你说的我想过了,顺其自然吧,过度曝光白山峡内部矛盾,宰负说不定会起疑。你还记得吧,延堇还在的时候,安插过一些暗卫进鱼族。”
“咦,你捉到人了?”石桑惊讶的回头看着祁阳。
“我们的暗卫截到了鱼族暗卫的消息,已经到我手上了。”祁阳神秘的掏出传送信递给石桑,“回去再看,这里人多眼杂。”
石桑点头收好。
祁阳和石桑接着巡视别的地方,祁阳接着说,“说来怪,鱼族的暗卫都像失了魂似的,全部逃窜。”
“黑水域被攻击,他们大概也没心思再探听消息了吧,谁不担心自己的家人朋友?”石桑漫不经心的说。
“在这之前。”祁阳说,“在我们打黑水域之前,鱼族的暗卫早已涣散。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一直在控制着他们,你还记得从前鱼族暗卫吗?没有一个反叛者。或许跟这有关。”
“就算是黑水域也需要找寻出路,忠诚也是必须。”
“一个反叛者都没有吗?”祁阳再次质问,“你想想!”
石桑想了一下,也觉得确实不对劲,“也就是说,有什么力量控制着暗卫,控制他们死忠?”石桑望着祁阳,“什么东西有这种作用?”
“我也好奇。”祁阳喃喃地说。
新丘野外,玉枳把玩着红宝石,她等待着天亮,等源京带人过来,才有筹码跟天依谈判。玉枳早就想好。将兽人族残存的族人,利用红宝石的力量变成暗卫,这样搜集情报的工作就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只有了解各个族群,才能知道如何攻击。
玉枳想着想着,躺在床上昏昏睡过去。天刚亮,一阵冷风吹醒了她,睁眼时,源京已出现在自己床头。她起身看看窗外,再看看源京。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你睡得很浅,风一吹就醒了。”
“人呢?”玉枳从床上起来,整理衣服。
“在外面。”
玉枳正想出去看,源京拉住她的胳膊说:“你做好准备,要出去的话。”
玉枳错愕地盯着源京,她不懂源京在暗示什么,但十分明白对方眼里的不安。玉枳抽回自己的胳膊,惊惧地朝门口走去,掀起门帘,她呆住了。
残余的兽人族同伴只剩下十几人,大都是上了年纪,也有伤口还在渗血的,还有两个小孩。这就是全部的族人了,不用数,不超过二十个。玉枳一阵心酸,突感陌生。
这就是自己费心谋划的一切,兽人族从此没落!
荒凉悲戚之感袭来,像是魔鬼朝她吹了一口气似的,她呼吸急促,眼前一黑,扶着门帘慢慢坐在地上喘息。
第89章 吞噬3
玉枳派过去的杀手根本没找到仇蓝,所以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新丘野。玉枳几次三番催促,都没结果,只能默默等待。
这天,杀手们便服在白山峡闲逛。学宫门口有人大闹不走,近卫王军怎么驱赶都赶不走一个小男孩。杀手们远远的坐在一家铺子前张望、吃饭,并没十分花心思去看热闹。
“我是仇蓝,我替他们担保!”
杀手们惊觉,仇蓝!
分散在各处的杀手并没有互相对视,那是最低级的杀手容易犯的致命错误,天依培养出来的人都各有成算,懂得视情况而变。几个杀手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挪动身体,随着人群越聚越多,他们混入人群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他们需要记住仇蓝的相貌,并跟着她找到住处。
一位近卫王军依旧拦着仇蓝,“你说你是仇蓝?”这人笑个不停,“鱼族领主这么小?那小孩子都是领主。”
“看来你级别不高啊!去过废都的近卫王军都认识我。”仇蓝轻声说,语气蔑视。
对方开始慌张起来,另一个人低头跟他说了几句话,对方接着问:“你住哪里?”
“她跟我走,你们接着忙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夏弥!只见他穿着便服,一身素色,笑容灿烂。
近卫王军对着夏弥点点头,直觉地退下了。夏弥带着仇蓝往王宫方向走。杀手们随着人群流动,在她进入王宫前要下手,否则就没机会了。
夏弥早就听出杀手们的动静,他一路不露声色引着仇蓝快步朝王宫去。
“走这么快干嘛!”仇蓝甩开夏弥的手,她注意到对方脸色不好。“你心慌?”仇蓝用御水术感应到对方的情绪。
“你成年了吗?”夏弥慌张地问。
“还没,差几岁,怎么?”
“武功怎么样?”
“不好。”
“太巧了,我也是。”夏弥额头上的汗珠要下来了。他望了一眼门口的近卫王军,示意他们来援助。“有杀手……”
还没等夏弥说完,几个从人群中冒出的杀手突然出现,他们抽出大刀,立刻朝仇蓝砍去,仇蓝一个躲闪,头发被砍掉了一大截。做内政大臣的好处是不用学功夫,但在这时,仇蓝有点儿后悔了。
杀手再次攻入,一度陷入缠斗中,三人牵制近卫王军,一人牵制夏弥,剩余的三人围着仇蓝厮杀,一路把她逼至树林中,杀手们才停下来。
“精灵族的血,交出来,饶你不死!”一个杀手开口。
“原来是久世!”仇蓝咧嘴笑出来,她嘴角慢慢渗出鲜血,一只手不停的发抖,“他要多少?”
“在哪里?”杀手没上当。
“黑水域,沌司原来的住处。”仇蓝停顿了一下,腿上的伤口流的血越来越多,“为这个?你们竟然拿着兽人族的大刀杀我,真是聪明!”仇蓝敬佩的看着眼前的几人,“久世给你们什么报酬,我也可以……”
还没等仇蓝说完,三个杀手已消失。带人赶来的夏弥忙扶起仇蓝。
“来得真是时候,你是不是怕杀手?”仇蓝一边起身,一边打量夏弥。
夏弥只是尴尬的笑,“父母被杀手杀死,心里总留着恐惧。”他笑着说,语气平静,似乎在说别家的故事。
仇蓝瘫软在地上,昏迷中似乎感觉身体有变化,被什么人抬起来,遂又再次昏迷,毫无知觉了。
新丘野外,玉枳终于收到杀手的传送信,精灵血在黑水域已找到一些,正在运回来的路上,刺杀仇蓝失败也是理所当然。天依给杀手的命令是拿到精灵血,玉枳给的命令是杀掉仇蓝,等到这个结果,她也明白。传送信递给天依后,她面无表情的看完,烧了。杀手团中,并没人听玉枳号令。
“不是现在!”天依看了一眼玉枳说,“愤怒蒙蔽你心智,我需要你冷静并利用愤怒的情绪,而不是冲动蛮干,毫无计划。”天依说完就离开了。
玉枳都没告诉天依关于兽人族内部真正的情况,所剩不多的族人还能干什么呢?
复仇!
人从哪里来?
一群雀鹰族的人出现在玉枳面前,一群小孩围成一个圈圈,正在玩游戏。
“暗卫要从小培养!”这是玉枳从志班那里听到过的最严肃的一句话。玉枳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玩游戏,就在刚刚,她有了更好的计划。下意识的,她摸着红宝石戒指。
源京凑过来,他看到玉枳的表情,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玉枳在思考问题时,最烦别人打扰她。不过,平日跟源京相处不多,看到对方,又想想,多亏了源京才能有一些遗存的兽人族,不耐烦也就瞬间消失了。
“我们有了精灵血。”玉枳说。
“那玩意有什么用?”
远处小孩的嬉闹声不停。
辛雷也凑了过来,“听说,鱼族原来的暗卫,被人族捉了。在废都的那一批。”辛雷漫不经心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不过,我利用自己的途径,弄到了一些传送信。信息惊人啊。”
玉枳一把抢夺,辛雷举起手,玉枳没抢到,只能干瞪眼。
“什么内容?”玉枳再次坐下,平静地望着辛雷。
“暗女在精灵森林,制造尸魔,具体情况打探不到;童鬼不理政务,都是天手一人支撑;无杀受伤晕倒......”辛雷念完一封信,烧掉,直到念完,传送信也就没有了。
玉枳不停地点着头,她抬眼看着辛雷,“我要跟暗女合作。”她停顿了一会儿没给别人喘息的时间,“这帮孩子,将全部当做暗卫培养。”
“你简直丧心病狂!雀鹰族的孩子们不由我们训练。”源京问,“你见过尸魔吗?精灵森林的尸魔,那种力量不会凭空而来,那都是......”
“兽人族灭族了!”玉枳眼泪瞬间涌出来,“你没见到连睦的人头,你没看到,多幸运啊!你在白山峡,去了黑水域还能活下来!我只恨自己没有战死。无论如何!我不会放过鱼族,一个都别想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玉枳强烈的仇恨传染每一个人,包括在不远处玩闹的孩子也被玉枳吓跑了。
辛雷暗暗吸了一口气,没说话,源京睁大眼睛瞪着玉枳,他没有这么深刻的仇恨,他接受的意志并不是这些。兽人族的战败,都会用光明正大的挑战来赢。
“兽人族从不复仇!”源京说。
“所以不在了。”玉枳起身离开,她不想再跟这些不思进取的人谈未来的计划,她只需要天依的支持。
辛雷在杀手组织呆了这么久,才了解到杀手团的人,都是有信念。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信任并依赖天依,天依在物质、成就、心理上都尽力照顾他们,哪怕这个人受伤了,已经不再有价值了,仁义,让天依的杀手组织如铁板一块,但也并不是没有缝隙。他听完玉枳的话,暗暗在心里评判,看来这里不能久待。任何人跟尸魔合作,就像当初的鱼族一样,都会被群起而攻。自己已是被驱逐之人,再经历一次流亡,只能往新月底去了。
正在他暗自盘算时,祁阳的一封传送信来了。
“人族需要食尸鸟作为药物研制,若你感兴趣可来白山峡商议,作为交换,人族愿意接纳你。”
就这几行简短的文字,已经让辛雷心里有了着落,但情感并不强烈,因为是交换。说来,辛雷能被白山峡接纳,来源于天眼,而天眼这事,辛雷还欠暗女一个人情。辛雷犹豫了,不知到底该不该去,还是就这样流浪。
此时,在新丘野待命的杀手们,换上了平常人的服装,三三两两的准备去外面逛逛。这新丘野四周的风景开阔,连片的马场,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野马,驯服这些野马,是杀手们一直想做的事。
“又去碰运气?”辛雷问。
两个杀手凑过来笑着说,“你也一起来吧,遇到野马,你先上。”
辛雷跟着杀手们朝林子里走,几人说说笑笑,但内容从不涉及敏感内容。辛雷在想,能多带一些杀手去白山峡,胜算或许会更大。
趁着大家在聊天,他阴沉着脸想着刚刚玉枳的话,担忧未来。
一个杀手推了辛雷一下,“你魂丢了?”
一阵哄笑。
“刚刚玉枳说了一些话,让我很担心。”辛雷愁眉苦脸的说。
大家都问是什么话,好奇心被勾起来。
辛雷把玉枳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也加了前因后果,杀手们听完,都沉思不语。
“天依才是我们的头,除非她发话,不然谁说都是放屁!”
一些跟随者点头表示赞同。
另一个声音出来,“如果他们意见统一,我们岂不是要去跟尸魔合作?变成众矢之的?看看鱼族,给兽人族下了伊粟酒,两族都不见了。我们如果跟尸魔对抗,下场也会一样吧?”
这人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一段骚动,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开始质疑。
另一个声音,“怎么会因为玉枳的私仇,天依就答应呢。你们跟着天依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的为人?若不是玉枳有什么地方能让天依看中,她也留不到现在。天依不会答应的。”
众人又纷纷点头。
“这里是我们的家,不管被分到那里,就算受了伤,不能在战斗,也能在天依身边得到照顾。”
不知为何,这番话却没引起共鸣。
“这才是耻辱!”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说,“杀手只有两种结局,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死掉,或者完成任务。阿臾,就是这样呆在久世身边,活得就像一条狗。”
众人低头不语。一匹野马的叫声划破沉默的氛围。
辛雷起身提议,“我先去,你们随后就来。”
说罢,他骑上一匹全黑色的马背,开始摔摔打打的驯服,一阵讪笑,也激起了杀手们的思考。眼前的人,是有特别的用心,还是不小心泄露?
第90章 吞噬4
精灵森林中还是一片死寂,容纳了很多流民,森林内的木屋也变多了,竟然沿着山树的根脉,形成一个部落的样子。暗女从远处看着觉得好笑,也很满意。
“这些人难得遇到安稳的日子,过得还挺开心。”帝剑的声音传过来。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不过家是需要保卫的。”暗女朝帝剑笑了笑说,“你安排的领主呢,怎么样了?”
“辛雷,我打算亲自去一趟,请他。”帝剑不再说了。
“连刃呢,还活着?”
“还活着,我派了另一个人去找。”
“但愿这次能有消息回来。”
“一定会有的。”帝剑坚定地说。
暗女好奇地回头盯着帝剑,“你,为什么会结界的术法?还有你身上的标记,是羽镜吗?”
帝剑只是看着远方,没说话。
“不信任我?”玉枳摇摇头,自顾自地笑起来,转身准备回去。她看到贝萝一人带领一些人正拿着斧头朝深处走。
那一片可不能去,那里的的树不认人。
“我是异族。”帝剑的话让暗女停了下来。
暗女写了一封传送信给贝萝,在远处看着贝萝收到并读完传送信,又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暗女看着帝剑,神情严肃的对视:
“现在,告诉我,你的过去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吗?”
“只有一项,无杀。无杀想找到我,羽镜应该是奉了他的命令,但愿你不会被无杀误伤。”
“你做了什么他们一定要找到你?在兽人族的时候,他们怎么找不到你呢?”
帝剑长吁一口气,“兽人族祭祀台,玉石有阻隔作用,只要我呆在那里不出来,羽镜就找不到我。我就这样在新丘野呆了很久,从连睦出生前,我就在新丘野。”帝剑停顿了一下,“至于我做了什么,其实我什么也没做,这才是我被标记的理由。”帝剑惶恐的说。
“你还怕他们?”
“我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等你拥有能跟异族抗衡的能力了,我会全部告诉你。”
“不能先满足我的好奇心吗?”暗女故作调皮的问。
“我比你活得时间长,你这点儿伎俩留着对付别人吧。”帝剑说完,转身离开。
他确实不再属于异族人,可他血液里流的血无法撒谎,念力,巫力都时刻暴露他的身份。他明白无杀和羽镜的顾虑,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人知道解除无杀禁锢的术法,也只有他知道无杀的弱点。要不是天生胆小,他应该会有另一番作为,但有些人生来就野心不大,从前有迷姬,现在的反抗,也是为了自己能自在地活在阳光下,不再躲躲藏藏。
贝萝在屋里等着暗女,她一进来贝萝迎面大骂,
“我差点被食尸鸟吃了,你那是什么药,食尸鸟跟着我像疯了似的。”
暗女上下打量贝萝,“你没受伤啊,那药等同于它们的主人,它们表达对你的喜欢罢了。你刚刚带着人往西边森林去了?”
“你不是让我别去嘛。”贝萝有点恼,“还有人需要木屋,你又规定不能在附近伐木,只能往茂密的地方去。”
“忍忍,马上我们可以回新丘野了。”暗女淡淡地说。
贝萝点点头,遂想起什么接着问,“你刚刚说食尸鸟有主人?”
“东西呢?”暗女问。
“给你关在笼子里了,长得真丑,一个个。”贝萝停顿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这些食尸鸟在哪儿,连方向和细节都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暗女双眼出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能感觉得到。”
贝萝止不住的赞叹,“精灵族的力量真是让人羡慕啊。”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问,“不过,西边森林有什么?”
暗女没有回答,笑着出去。
“去哪儿?”贝萝喊着问。
“驯服食尸鸟!”
暗女找到食尸鸟,对着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十分满意。她双手合上,嘴里念着咒语,一时大风狂起,食尸鸟红色的眼睛逐渐变黑,体型也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暗女欣慰地看着这些食尸鸟,把它们从牢笼里放出来,它们竟像普通鸟儿一样,在空中翱翔,不再攻击人。
时机已成熟。
新丘野外的雀鹰族人已经找到一个绝佳的地点住了下来。天依看着这些人,深觉自己的使命要继续。照看这些族人,是她要做的事。
玉枳走过来,她此刻脸上平静了不少。天依望着她的脸,知道她的需求。
还没等玉枳开口,天依就先打断说:“先让我安静一会儿。”
玉枳识趣地呆在天依旁边,憋得一口气堵在嘴边,天依就是没开口。
半天,玉枳情绪也逐渐平复了,天依才缓缓转过头看着她:“说吧,什么事?”
“现在冷静下来了。我只想问你,精灵血一旦到了,你还进新丘野吗?”
“等在这里是为什么?”天依反问。
“你有别的打算吗?”玉枳问。
“你反悔了?”天依饶有兴趣的看着玉枳。
“看样子你不会协助我复仇,我说过的话绝不收回。”
“你指的是,屠杀鱼族?”
玉枳点点头,“你如果不能帮我,我会找别人。”
天依哈哈大笑起来,“第一,兽人族就那几个人,你们拦不住我。我可不是久世,一定要破除全部结界;第二,暗女的尸魔团不比我的杀手团,她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有野心,也不会有好下场。你知道为什么?死而复生,这种术法,反噬生者,也反噬死者,更让别的族群唾弃,最后,不会有人帮她。虽然,她现在集结的都是复仇之人,流浪之人,无家可归之人。”天依难得一次性跟玉枳叮嘱这么多话,从前最多不会超过两句话。
玉枳突然觉得好奇,“如果我打定主意要跟着暗女呢?”
“刚刚我已劝过你,不会说第二遍。我想帮你,你不领情,那就按照你的方式去做。不过,等你受伤回来,我不会再收留你。”天依微微扬起嘴角,得意的笑。
“不会有那么一天。”玉枳下了决心,她停顿一会儿,“那就,再见了。”她转身离开了。
第一件事,玉枳进入新丘野,说服剩下的族人跟着她去精灵森林;第二件事,她要说服源京留下来,呆在天依身边,她需要随时掌握情况,同时她也要确认,源京不知道新丘野的秘密通道。
辛雷躺在床上,帐篷外的呱叫不断,让他心烦,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杀手们,也都以不同姿势的醒着。这一个帐篷内睡着三个人。帝剑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黑暗中一个声音传过来。
“睡不着。”帝剑回答。“你也睡不着?”
“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我不想当工具,杀尸魔根本不可能!我有自己要做的事,信念跟你们不同,但活下去总有希望。”辛雷喃喃地说着。
“你的信念是什么?”
“证明自己。”
“向谁?”
“什么?”
“你说证明自己,要向谁证明自己?”
辛雷不说话了,是童鬼吗?还是祁阳,或者别的什么人?他露出了笑容,原来他要向自己证明。证明自己能做到,证明自己这样的生存方式也能在这乱世中坚持,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
他猛地起身,“我要去白山峡,你们跟我走吗?”
剩下的两人从床上犹豫的起来,面面相觑。
“现在就走?”一个人问。
辛雷摇摇头,“问问其他兄弟,有想跟我走的,我都欢迎。”
“天依如果知道……”
“我会跟她摊牌,你们放心。”辛雷又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天依的杀手团,一到黑水湖前,就被三朵妖艳的花吸引了。那几朵蓝花,散发异香,让人宁静。但只要没闻到那些异香,人也就清醒了。在沌司的住处找到精灵族的血倒是花了一点儿时间。杀手们要躲避人族巡视的士兵,黑水域已划分为巫族和人族所有。幸好,沌司的这片地归人族所有。杀手们趁夜抱着箱子,一个个从黑水域出来。学聪明的他们,到达黑水湖时,捂住嘴鼻,以防再次受到蓝花的迷惑。
随后一个杀手跑着,遮挡口鼻的布掉了。他不耐烦地摘下身边那朵蓝花,塞进了装满精灵族血的箱子里。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这蓝花的长出,是黑水湖战后的泥水养成。里面有延堇和沌司的骨血,算是另一种平息战争的姿态。多亏了这些蓝花,在黑水域的巫族和人族没发生过一次冲突,双方都只想安静地守着这块地。
而两族领主呢,也因为在忙着族群事务,一时没管黑水域的情况。自划分土地以来,原本想要在这里重建王宫的愿望,总被蓝花洗净欲念。一批批人来,一批批人走。由于黑水域实在没什么,巫族和人族的领主们,谁也没有把这地方放在心上。
白山峡的王宫,经过仇蓝这么一闹,沸沸扬扬。
仇蓝被人带到王宫,蓝眼,司药,祁阳,宰负,石桑都在,她四处张望。
“赤颜不在吗?”仇蓝大胆问。
“你突然出现在学宫门口,是有谁指使你吗?”石桑问。
宰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滨南是我的朋友。”仇蓝找了一圈,“滨南呢?”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诧异不解的样子。
“就是想进学宫的那个男孩,刚刚那个。”仇蓝有点儿着急地说。
夏弥从外面进来,对着石桑点点头。
“人已经赶走了。他是你朋友?你要担保?”石桑讽刺说,“可你的担保没用啊。”
守武突然出现在王宫内,借着御水术引起一阵骚乱。
“王上。”守武乖觉地低头,向蓝眼表示尊敬。
蓝眼点头,似乎很满意。“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找不到你人。”蓝眼问。
“王上,既然鱼族来到白山峡时,人族承诺平等对待,那么鱼族也能有资格进入学宫的,只要有人担保。”守武平静地让人无法反驳。
“按照石桑的制度来,所有入学宫的人都要接受考验的。”蓝眼看了一眼石桑,示意她说话。
“明天,让他来学宫见我,能不能进来,要看考验结果。”石桑笑着说完,起身走了。
晚上的宴会还没搞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