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冰剑苏醒5
“死了!”蓝眼平静地说,“早就在对异族的突袭中死了!”蓝眼说。
暗女走近盯着蓝眼的双眼,突然后退几步,露出失望的表情,“你还是在说谎!我竟然相信你的话,我想着你既然不打算丢掉我们以前的记忆,应该会以诚相告,是我想多了,你走吧!”暗女苦笑着。
就在蓝眼张嘴正要说什么时,暗女瞬间消失,她没给蓝眼机会。蓝眼的性情暴躁多年,一旦遇到有感情的纠葛就会变得多疑闪躲。暗女不愿再指望这个久远的大哥,她需要赤颜。她朝着赤颜的方向而来,被司药和赤颜的谈话止住了脚步。
司药坐在赤颜对面不安的看着他,他正一副失去亲人的模样,让人看着好笑。
“得了!”司药倒了两杯水,递给赤颜一杯,“暗女应该是想知道亲生父母的事。”司药说。
赤颜抬眼望着司药,“从前我没问过,现在我想知道。”
“知道什么?”
“暗女的身份,她的能力。”赤颜急切的问。
“你怎么现在想知道了!”司药警戒的问,“是你对她好奇吗?”司药从来就不赞成跨种族的结合,赤颜以前没开口,他就一直视为赤颜并没认真,因为他并不好奇暗女的过去,现在赤颜开口问了。巫族的武神,赤颜的龙雕冰剑,失去哪一个都让人惋惜。
“那次,我去雪牢就跟暗女坦白过,我的真实意图。不是单方面,有对暗女的好奇,我说没有你也不会信!”赤颜盯着司药说,“更重要的是,暗女若能回到人族,又或者带上巫族帮助我们,这都是利好的事。了解她,或者满足她,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从恋人或合作伙伴都能说得通吧!”赤颜说。
司药犹豫着,他自然知道赤颜没有说假话,他没必要!对一个女人的好奇,这真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那是种什么感觉?”司药问,“爱上一个人、”
赤颜惊讶地盯着司药,有释然地笑了笑。“很开心,也很不安。担心她的安危和未来,会一直担心。一旦发生什么变动,就会立刻想到她。”
司药闭眼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吐气,“暗女是精灵族和人族的结合!”司药谨慎地观察赤颜的反应,接着说,“所以她体内的血液才如此特别,有杀伤力。只有她能隔空诊脉,能第一时间找到目标对象,能追踪,能攫取人心脏毫不费力,只要修习一点儿巫术,她就能熟练运用。”司药表情变得悲伤,语速也降了很多,“在她被幻怜抓去前,人族就发生过一件事,暗女展示了精灵族的能力,吓到了王上,所以才没派人去找过她!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以前疼爱的妹妹,不属于人族。”司药背对着赤颜,侧耳听他的反应。
“不是说精灵族早就灭族了吗?”赤颜问。
司药放心了,赤颜没有关心暗女的现在而去关注精灵族,代表他整个人还有大局观。
“严格意义上她不算是精灵族,她体内的血不纯,我们猜测她可能是人族与精灵族结合所生的孩子。”司药转身又坐下来,“谜团解开了,你要怎么做?”
暗女惊愕地听完,转身消失。偷听到的身世依旧具有震慑力,而灭精灵族的人正是羽镜!羽镜对自己的爱恋是否存在愧疚?暗女苦笑了一下,羽镜怎么可能有愧疚!
兰格池的临天台是历代王室登位的圣地,以前的栀子是,现在枭衣也是。一道悬挂至高空中的天梯,枭衣要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登到最高处,施展巫族最高巫术,造梦天狼。天狼的体型,大小,颜色直接跟未来巫族的命运相关。看到天狼,巫族民众才会安心,这是保护神的加持。
枭衣镇定自若的站在临天台后面,众人皆已落座,高耸入云的天梯让人惊叹。
“真要一步步走上去吗?”玉枳轻声对煞铁说。“就不能跑吗或者用巫术?这么远,走到一半就会饿的。”
煞铁被玉枳的调皮话逗笑了,“所以新丘野没有这个规矩啊。”煞铁说。
“巫族整天神神叨叨,尽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玉枳这才严肃的发表自己的意见。“兽人族就简单多了,一群人格斗,王胜出。”
“兰格池出士师。”煞铁望了玉枳一眼没再说话。
“那有什么用?”两人轻笑了几声。
枭衣从后面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从肩膀到衣服的尾端绣着大朵妖艳的红妖花,头发盘起,简单大气。前面从肩膀处下垂的两条红线打着结,金印就在上面。枭衣一步步朝天走去,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众人屏息等待,迟迟不见天狼。
就在人群不耐烦的时候,一只硕大的黑色天狼,额头上带着金印从云端中嘶吼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一群食尸鸟。定睛一看,枭衣坐在天狼王背上,跟食尸鸟搏斗。两只食尸鸟顶得上一只造梦天狼。在众人还在反应观察中时。一声口哨响起,天手出现在临天台中间,一群体型娇小的食尸鸟迎面仰飞,暗女迅速起身控制食尸鸟的心脏,赤颜拔剑跳入临天台中间,一刀将所有食尸鸟劈成碎片,男身童鬼突然从天而降,施展幻境,食尸鸟全部消失。
现场恢复了平静。巫族一阵哗然。
枭衣安全落地,手持金印,差点因为食尸鸟而破坏了自己的接位仪式。她看了一眼童鬼,他渐渐从男身变成女身,再次恢复了柔美姿态。
“受伤了吗?”童鬼望着枭衣问。
枭衣摇摇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查看。枭衣看了一眼身后的近卫王军,他们逐渐开始疏散巫族民众。
巫族人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天狼,以为食尸鸟是新加花样,都赞叹着新王的天狼。玉枳冷眼旁观,她本身也只是代表连睦来表示对枭衣新王的支持,看到童鬼的变身实在让人惊讶。蓝眼开始紧张,他仿佛打了败仗那样,泄了气,他见识到巫族枭衣真正的力量,又忍不住看了暗女一眼,强大的族群总是让人敬畏。仇蓝盯着天手和童鬼,她原本就没指望久世能重伤谁,看到这两人谁都没受伤,仇蓝深觉久世无用,还浪费了自己的精灵血。
枭衣看着在座的族群,想起无杀的建议。确实到了该捕杀食尸鸟的时候了。
兰格池的议政厅内从未如此热闹,聚集五族领主们,针对枭衣刚刚提出的建议,心思不一。
“末欲海阻拦了食尸鸟,新丘野没必要参与。”玉枳犹疑地说,她需要维护新丘野,可内心却觉得新丘野也是世界的一部分,这样发表不同意见毕竟不是一件合时宜的事。介于她目前跟大哥的关系,也不方便做决策。
“苍鹰族呢?”枭衣问。
“辛雷,随时准备着。”童鬼说。
“人族之王。”枭衣问。“你们派谁?”
“赤颜!”蓝眼看看赤颜,回答道。
“鱼族派出守武!”没等枭衣问,仇蓝就回答了。
“食尸鸟吃得越多,长得越大,我不相信末欲海能阻拦它们。我接受兽人族的行为,同样的,某一天若新丘野遭遇袭击,我族也有袖手旁观的权力。”枭衣冷冷地扫了玉枳一眼,愚蠢自私的女人治理新丘野,兽人族离灭族不远了!亏从前她还对玉枳另眼相看。
煞铁低声跟玉枳说了什么,玉枳点头起身,“兽人族愿意协助,我。”玉枳说。
“很好!”枭衣露出一丝微笑,“五族内,赤颜、暗女、守武、玉枳、辛雷组成一队,猎杀食尸鸟。”
守武还在白山峡,在达成这个协议的时候,一口红薯正塞在守武的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到了。
“慢点儿~”祁阳拍了拍守武的后背,“这东西你也吃不腻!”
守武手上出现一封传送信,是母亲延堇所写,内容跟在兰格池达成的协议一致。
“食尸鸟祸乱族群,今已达成协议,鱼族需要你参与猎杀食尸鸟计划,速去兰格池汇合商讨。”
祁阳斜眼看到了信的内容,“去吧!”祁阳说,“鱼族守诺,不能让你母亲失信。”
守武点头,起身回屋收拾行装。自他回来,祁阳一句都没多问,他周身的能量已完全不一样,祁阳肯定是感受到了,这种小心尊重的礼节让守武很安心。认识祁阳的时间不长,却早已在心里默认为望年交。感谢他的理解和不多嘴,这样最好。
暗女等人站在枭衣面前,等她的回复。枭衣收到无杀的传送信,看完立马销毁,站在一旁的煞铁眼尖,看到了最后“无杀”的落笔,心里暗自惊叹。枭衣转身看着眼前的四人,挨个扫视。“暗女攫取心脏,赤颜需要用岚的捆锁术限制食尸鸟行动,御水术去掉它们身上的欲望和戾气,待体型变小需要玉枳拦腰斩断食尸鸟的身体,辛雷是最后一步,分化两个幻境,将食尸鸟的身体永远分开。”枭衣说完长舒一口气。
除了辛雷的不安,守武不在,剩余的人脸上洋溢着自信和严肃。
“还真是谁都少不了!”玉枳打趣地说。
暗女没有回应赤颜的眼神,她并不生气。赤颜从前也是很坦荡地跟自己提议过关于两族合作,关于两人的未来,那些建议是真诚的,也是自私的,但都是能被理解的。暗女生气的是自己精灵族的一半血脉,这种不合群的姿态,真应了赤颜最开始的话,“怪物”。她现在只想喝酒。
赤颜察觉到辛雷的不安,他一只手放在辛雷肩膀上,被他甩开。赤颜跟着辛雷出来,他们只需等守武一到,就能出发。
辛雷站在王宫外,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地鱼族,他们的新王似乎很受爱戴,因为她有极强大的能力保护兰格池。
“我是被童鬼遗弃的族人,她不在意我。”辛雷摸摸自己额头上的白色羽毛,再摸摸额头上的幻境天眼标志,“现在说这些也迟了。”辛雷说。
赤颜站在辛雷旁边,低头不语。
“你还去吗?”赤颜问,“你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有幻境,前面的所有全部作废。”赤颜平静地说出实情。
辛雷摇摇头。
暗女的声音传过来:“简单,要么你让天手来,要么我再帮你炼化一个幻境,代价是用你另一种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还能恢复?”辛雷转身死盯着暗女,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捏着她的肩膀。
暗女被捏疼,她忍耐着不想说话!赤颜上前松开辛雷的双手,“她既然开了口就会有办法。先松手。”赤颜安慰辛雷说,他看了一眼暗女,对方逃避他的眼神。
“珍贵的东西是什么?”辛雷问。
暗女恶狠狠地盯着辛雷的身体,“你的血。”她说,“我需要你的血。”
辛雷和赤颜惊恐的盯着暗女,并不理解暗女的意思。
“找一个自愿献身给你的同族人,趁着守武没来,我们尽快。事后,作为回报,我会抽取你体内一半的血,你会虚弱一段时间,不过会恢复的。”暗女说完消失,最近她特别喜欢不告而别。
第62章 冰剑苏醒6
暗女离开的另一个原因是反噬,她皮肤上的灰化加重,在对食尸鸟的战斗中一下遍及到脖子处,她回到地牢,这里都是红妖花。就在暗女疗伤后,红妖花全部凋谢。
“临天台上你就伤成这样了?”羽镜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没有我,你几乎不能动巫术了。”
“少得意!”暗女转身盯着他,“你刚刚没去临天台。”
羽镜走近,粗暴的拉扯暗女袖口的衣领,灰化的部分还未完全恢复,羽镜的手停住了,暗女一把甩开他的手。“精灵族不能与人结合,没人告诉过你吗?”羽镜问。“你爱上赤颜,他只有平凡人的寿命。当他老死,你只能忍受长久的孤独,一个人躲在这地牢中,忍受反噬的痛苦,受尽折磨而死。”羽镜哀伤地看着暗女,“我可以长久作为你的容器,但我需要回报,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暗女冷笑一声,“你跟赤颜最大的不同是,他从不威胁我,他尊重我。可你好像学不会这项能力。”暗女穿墙而过。
羽镜的声音传过来,“什么时候你后悔了,可以来找我!”
暗女斜眼看了一下,不可理喻。
暗女在门口等着辛雷,他带着一个近卫王军打扮的人朝暗女走来。
“他自愿献出命运之眼,在哪里开始?”辛雷打量四周问,他旁边的人眼神虔诚地望着暗女。
“你为什么愿意?”暗女好奇地问站在辛雷旁边的人,“一旦失去,你将不再是雀鹰族人,你清楚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吗?”
“清楚,我愿意。”对方虔诚的眼中添了些坚定。
“好!”暗女说。她当然明白,每个立身于世的人,总会有死心塌地的追随者,何况辛雷还是高阶者。受其恩惠的感恩者,以及奋不顾身的报答者......不论是那种,拥有这样的情感,就足以让辛雷的命运之眼恢复以前的一半功力。这一点,暗女暂时没说,辛雷的一半血就是一半功力。
“跟我走。”暗女转身,两人跟上。
在禁地的山洞内,暗女看看两人,闭上眼开始聚精会神施法。她嘴里念念有词,双手聚拢。一股红色的气团围绕着两人,慢慢地,这位献身者额头上的命运之眼痕迹消失,红色气团转到辛雷身上,他的命运之眼慢慢恢复。在短暂的几秒快乐后,红色气团从辛雷身上抽取一半血液立刻到了暗女身上。两种血液在体内互相融合,暗女抽出献身者腰间的刀,在自己胳膊处划开一个口子,排出自己一半的血。
辛雷示意献身者离开,他自己则用奇怪的眼神,呆呆地望着暗女:“你原来是要给自己换血!”辛雷笑着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
“这需要一点时间,先去试试你的天眼吧。”暗女此时身体虚弱,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辛雷打量着山洞内部,恶臭无比,也就迅速离开了。
辛雷从山洞匆忙出出来,身体虚弱只能朝王宫方向走,在准备进王宫时撞到了赤颜,对方正在等守武的到来,倒被辛雷苍白的脸色惊到了。辛雷简单的说了几句,赤颜已明白暗女正在做的事,他出现在暗女面前时,暗女的血已经排除干净,身上大块灰化的皮肤还没恢复完全,此刻,她赤身裸体的坐在山洞内,静静等待身体的变化。这是一次冒险。
“你在干什么?”赤颜捡起地上的白袍,盖在暗女身上,他看到灰化的皮肤时惊了一下。
“吓到你了?”暗女脸色苍白的问。
“你知道了?”赤颜盯着暗女的眼睛,“那天我跟司药的谈话,你听到了?”赤颜的态度立马软下来,他蹲下来握着暗女的手,“我能帮你什么?”
暗女莫名其妙的想起羽镜的话,那个自负粗鲁的人有一点说对了,她确实不舍得看着赤颜死去,而自己活在世上。她又开始犹豫,现在暗女才意识到对赤颜的爱竟然不知不觉到了这么深沉的地步,原本她只是想要温存片刻的感觉罢了。爱情像火药,点燃了暗女心里的怒火,她不能容忍自己陷入无聊的感情纠葛中。她有很多事要做,枭衣刚刚接位,她要看着枭衣稳步上升,她要替巫族谋划,哪怕有一天会跟各族群开战,还有自己的野心和身份。突然,怒气荡然无存,只剩下疲倦的呻吟,她流了太多血,不愿意讲话也没有力气穿上衣服。
赤颜帮暗女穿衣,她却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赤颜,他就是不走。
“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赤颜说,眼睛找着另一只袖子,“你这衣服,怎么穿,另一只袖子呢?”
赤颜满脸傻样找袖子的样子让暗女发笑。
“对嘛,该多笑笑。”赤颜看了一眼暗女,暗女用眼神示意另一只袖子被藏在衣服里了。虽然费力,总算穿好了衣服。他盯着暗女,脸蛋依旧俊俏,可毫无血色,神情木然,嘴唇发紫。赤颜一把抱起暗女,她呻吟着抗议。
“别......”暗女轻声说,她再次感受到了赤颜的气息,着迷而危险,“放我下来。”
“这地方太臭了,至少要在一个舒服的环境中休息一下。”赤颜坏笑说,“你最想呆着的地方是哪里?”
暗女的脑袋有气无力的靠在赤颜胸口,她干脆放弃了。双手环扣在他的脖子上。
最怀念的?
她想起了困在黑水域塔楼上的夕阳,每到傍晚,她会坐在窗口看着夕阳,时间好像停滞一般。真是好笑,竟然怀念被囚禁的生活!她无力的摇摇头,打定主意不让赤颜太了解自己,这太危险了。“没什么怀念的地方,随你处置吧,我要睡一会儿。”暗女说完直接靠在赤颜身上,睡着了。
借助辛雷的力量,赤颜安置好暗女,把她放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幻境中休养。接到守武的传送信,赤颜往兰格池城门口去,仇蓝也等在那里。两人相遇,赤颜并没有想搭话的意思。
“赤颜哥哥~”仇蓝喊着,朝这边走过来。“你还在生气?如果我说可以让你的疤痕消失呢?”
赤颜不言不语,一双眼睛中怒气不断,但也只是望着远方,似乎在盼望守武的到来。
“你说得没错,”仇蓝低声说,“是我杀了幻怜。我以为你不喜欢他。”仇蓝抬头望着赤颜说。
“这不是你杀他的理由,跟我无关。”赤颜冷冷地说,没看仇蓝。
“如果有一天,蓝眼的做法跟你不一致,你明知道他的做法会让人族面临危机,你会做出跟我一样的行为。”仇蓝无畏地说。
赤颜横眉怒目斜视仇蓝,一言不发。
“你也不必过度审判我。你以人族为重,我以鱼族为重,杀戮固然不对,但在战场上的杀戮就值得原谅了?都是为了族群,你我也应该不拘成见,平心静气地谈谈两族的未来。”仇蓝面容严肃的说,展示着她作为内政官的智慧。
“你真是让人意外。”赤颜像看猎物那样看着仇蓝,“本就是要谈两族的未来,我生气是你不念恩情,竟然把幻怜对你的恩比作战场。蓝眼是王!他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他,杀戮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你也没有立场去定义一场战争的性质,毕竟你并没有上过战场。”赤颜揶揄说。
守武一人一马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他首先下马跟赤颜热情的打招呼,随后看看身边的这个小女孩,又看看赤颜。
“我是仇蓝,新任的内政官,幻怜的徒弟。”仇蓝说。
守武点点头,“幻怜呢?还病着?”守武问。
“他死了。”仇蓝轻声回答,
守武一副探询的眼光看着赤颜,对方点点头,守武才开始相信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话。“没人告诉我啊!”
仇蓝见多了震惊之人的表情,眼前的人她没有耐心安抚,也是初次见面,这个任务就留给赤颜去完成吧。仇蓝牵着守武的马朝前走,赤颜与守武并行,两人默默无语,守武记忆里涌出从前幻怜对他的好。这种悲痛不是如遭雷击那样猛烈,而是慢慢地随着记忆的涌现,心慢慢地下沉,身体逐渐感受到失重,同时伴随着一阵眩晕。守武需要时间,他不想麻烦任何人,只是呆滞着接受外界的一切。
人族和鱼族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传送信上的内容,蓝眼已经提出建议了,现在等待着仇蓝准确的回复。
“王上已经同意。”仇蓝不情愿的说,“但我给了她建议,我族需要知道你们关于黑种的事。”
“跟你谈?你能理解吗?”蓝眼轻蔑眼前的小女孩,这样的谈判场景真是滑稽。
“司药。”赤颜寻求同盟,“是否要解释一下?”
司药点点头,“简单来说,黑种能让你们鱼族温饱,代价是你们鱼族只剩10年寿命。”司药说完就退回去了,毫无感情色彩。
赤颜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事实说清楚就行。
仇蓝似乎毫不吃惊,只是笑笑。“就因为这个,你们提出要鱼族跟你们合并?”仇蓝觉得好笑,“你们以为,鱼族没有防备心吗?至少我从不相信异族能有这么好的心。”
司药的表情变得厌恶,不过并未开口反驳。
“结盟是可以的,合并不行。鱼族暗卫的培养,不可能轻易被别族利用。”仇蓝用隐忍的语气说,“不可能比作奴隶时还糟了,况且,”仇蓝看着赤颜笑了笑,“幽冥湖再现,鱼族壮大之日不远。”
“伊粟呢?”司药禁不住挑衅脱口而出。
赤颜凝视司药试图制止他,毫无作用。
“这才对嘛!说点儿有用的。”仇蓝再次坐下,神态变得轻松,“新丘野已离不开鱼族的伊粟酒,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只需要新丘野北方的马场,新丘野城池归你们。这样人族就能离开那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了。”仇蓝十分适宜的提出一个合理化的建议。
蓝眼完全听不懂,他看了看司药和赤颜,似乎只有自己不知道伊粟酒的事。
“怎么样?”仇蓝看着蓝眼说。
蓝眼一时答不上来,司药看着蓝眼,眼神示意由自己接受谈判,试探性的挥手解救说,“这跟最开始的提议不一致,我们王上需要想想。你们为什么执意要北方的土地?”
“那是鱼族最开始的地方,往北一直延伸,是我们要探索的领域。”仇蓝说,“从黑水域到新丘野北方,连成一片,将都是鱼族的地盘,总要给你们一些好处,不然没有筹码和盟友,我们也对付不了兽人族。”仇蓝说完起身离开。
接下来就是两人承接蓝眼怒火,开始解释和劝导的时候了。
第63章 瓜分
五人小队终于组成,还没给守武恢复的时间,他们立刻就出发了。首要任务是在兰格池消灭已有的食尸鸟,用暗女天生的敏锐能快速精准地捕捉到食尸鸟的气息,毫不费力地找到食尸鸟,一阵缠斗后最终总会被消灭。
兰格池的其他来客,也都纷纷预备告辞,在仇蓝看来人族跟鱼族的协议已商定成功,剩下就是鱼族跟雀鹰族的事。
仇蓝来到童鬼的房门前,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她又敲了敲,依旧没反应。正准备推门而进,童鬼的声音传过来。
“延堇没来?”童鬼透过门的声音依旧好听。
“至少让我见到你,就这样谈吗?”仇蓝皱着眉。
门猛地打开,童鬼一人坐在地上,睁开眼看着仇蓝,“进来吧。”
仇蓝迟疑地进入,一股异香让她头晕目眩,她捂住口鼻,“这是什么味道?”
“迷情香。”童鬼起身,一股大风过来,吹散了迷情香。
“你以前就是用这个迷惑女人的?”仇蓝顺势坐在椅子上,觉得好像笑。
“你跟人族的协议怎么样?”童鬼笑着问,似乎接受了仇蓝。
“这取决于我们即将要谈的事,别兜圈子了。”仇蓝被童鬼的笑迷得有点儿晕,“什么时候,我们能有实力跟异都一战?喔对!”仇蓝突然说,“予亡是婵恩的弟弟,赤颜是婵恩的儿子。”
“你从哪里知道的?”童鬼问。
“鱼族暗卫。”仇蓝盯着童鬼看,点点头,“你早就知道?”
童鬼点点头,“鱼族,人族……”童鬼思考着自己的族群,久世的事她还没处理好。
“有什么顾虑直说,我对你们族群没有心思,或许能帮你出主意。”
“你是鱼族最年轻的内政大臣,延堇那么冷静的人,从哪里把你挖出来的?”
“还是谈正经的吧,久世躲在山里,分割龙扬州,你打算放纵不管吗?”仇蓝似乎不打算听童鬼的回答接着说,“鱼族御水术,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有个先后顺序。先打废都,再收龙扬州时说不定不用费力了。”仇蓝得意地说。
“你这么自信能赢?”童鬼打趣说。
“输赢对半,我能承受输的结果,剩下的就是幻想赢了。”仇蓝起身鞠躬,“如果你答应,第一步我们要找到山离,跟他谈谈异族的弱点。”仇蓝等着童鬼。
童鬼确实犹豫了,她现在的力量不稳定。“先去谈。”童鬼说,“探探山离的态度。”
仇蓝这次来兰格池的目的很真切,第一跟人族协商,第二跟童鬼达成合作,第三说服山离加入。
山离接到仇蓝的传送书时很诧异,同样的理由,小女孩。他不打算去赴约,于是山离也就呆在小妖身边,两人在不远处散步。
仇蓝顺着一个引路人的指示,朝着山离走过来,小妖看到了来人,碰了碰山离的胳膊,示意有人来。
“是个小姑娘。”小妖说。
“鱼族的。”山离捏了捏小妖的手,“你先进去,我要跟她谈点事。”
小妖笑着看着山离,“小姑娘,对人家说话客气些。”小妖亲了山离一口,朝仇蓝点头打招呼,脸上带着一抹客气的笑离开了。
仇蓝走近山离,眯着眼看着小妖的背影,“男孩还是女孩?”仇蓝问。
“什么事?”山离压根不想回答仇蓝的问题,“找到我家里来。”
仇蓝打量着眼前的这间屋子,“很少有看到领主们住这样的房子?你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仇蓝不客气的说。
“这就是我不喜欢跟小孩谈事的原因。”山离说,“你们总喜欢用别的伎俩证明自己不是小孩,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山离转身。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慢慢跟你说。”山离施展幻境,两人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仇蓝望着远方笑着问,“你对异族的态度呢?”
山离再次面对仇蓝,“什么态度?”
“传言,你一直想接近异族,栀子生前的消息也大都递去了废都,巫族出士师,也是异族的走狗。”仇蓝示意山离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所以你的态度很重要,你想接近巫族的真正意图,是为了什么?这直接决定我们的合作。”
“你胆子真大!”山离一把按住仇蓝的肩膀,“黑水域的人竟敢挑衅我,你们已没了士师,代表你们的族人再无医术庇护。你拿什么跟我谈判?”山离凶狠的眼神可以点燃仇蓝的头发,“鱼族看来是没人了,竟然让你做内政大臣。”山离无奈的摇摇头。
“告诉我你的态度。”仇蓝有点儿恼火,这种轻视的话她听多了,没有尊重倒还好,不能总是侮辱鱼族。“给我一个答复,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你要什么?”山离停顿了一下,他注意到仇蓝脸上平静的神态,她并不害怕山离。他松开手,“谁不想当王,巫族就算支持异族,也不妨碍我听你的计划。”山离滑稽的表情让仇蓝好笑。
“你连门都没进呢,山离!”仇蓝转身离开。
她承认是自己找错了人,山离的领主身份也还只是个身份,是个没脑子的人,看来她需要直接跟暗女谈。仇蓝打算直接越过离苳,获知到暗女还在兰格池境内,仇蓝立刻找过去。
煞铁回到新丘野,把玉枳在兰格池议政厅内的回复告诉连睦时,他大笑不止。“我这妹妹,还真是任性大胆。”他停下来,“派人守在塔楼上,一旦发现食尸鸟的踪迹立马阻截。”
“人在上面了。”煞铁说,“有一点很奇怪,枭衣怎么会从异族那里获知到灭杀食尸鸟的方法呢?巫族已经是异族的羽翼了吗?”煞铁问。
“现在不去管这些,我们送去各族的马匹,钱都回来了吗?”连睦问志班。
志班摇摇头,“回了一部分。”
“钱呢?”连睦问。
“全部采购鱼族的酒了。”志班无奈的回答,“这是领主们的联合要求。”
煞铁和连睦站在原地,觉得哪里不对,又打消了念头。
“酒是必须要喝的。”连睦说。
几个人都不自觉的点头,在脑中回忆着黑水域的酒那种味道和感觉,十分陶醉。
仇蓝直接找到暗女,对方正在林中找寻食尸鸟,仇蓝偷偷拉着她到另一个隐蔽的地方。暗女也就一直忍受着这个小女孩的愚蠢把戏。
“赤颜哥哥很喜欢你,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暗女不解的问。
仇蓝根本不理睬,直接说,“无杀的致命弱点我们知道了,情况也已摸清,童鬼和蓝眼答应加入,如果你能协助就更好了。”仇蓝双眼放光,“其实你这里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巫族还想摆脱异族控制的话,需要借枭衣一用。”
暗女莫名的听完这段话,有点儿不自在。“枭衣要做的事是?”
“无杀,让枭衣去引诱无杀。只要无杀离开异族,我们就有办法擒杀他,攻入废都。”仇蓝看不到暗女眼中的激动,她停下来不说了,她需要回应,才能接着说,这是经验之谈。
“你们漏了一个人。”暗女说,“羽镜,他的影,不是摆在那好玩的。”
“当然,传闻羽镜是最强的,可我生来就不相信那种没有弱点的存在,只不过是我暂时没找到而已。灭异族,羽镜也就一支影,不足为惧。”
“巫族能得到什么?”暗女问。
“枭衣登王巫族成为真正的独立族群,废都就是巫族的。”仇蓝说,“我谋划这一切只求一个公平。让鱼族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鱼族愿意向巫族求和,各自管辖,互不干涉。鱼族想要的就是自由和雪耻。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仇蓝说。
“你是说,承认鱼族是一个大族,让你们独立出去?”暗女倒吸一口冷气,十分诧异。
最后打败异族的后果竟然是一盘散沙,异族被灭后,鱼族要求独立,别的族群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这一点暗女几乎是可以预见的。那时意味着世界分裂成五个各自独立的族群,分庭抗礼,各不相干。暗女想到到赤颜,想到了一些异族并不合理的制度,比如跨种族的结合,包括后面因为领土引发的争端。
“你为什么会认为枭衣能吸引无杀?”暗女敲敲自己的脑袋问,她不再分神。
“他们确实相互吸引。”仇蓝皱眉说,她诧异于暗女在男女之事上的迟钝,“你如果想让枭衣成为真正的王,无杀不会是她第一个背叛的人。”
“她是特别的。”暗女轻声说。
“那就一定要助她登上真正的王位。”仇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守武接着说,“鱼族未来的王君必定是个心思不在政事上的人,但他肩负族人的将来,哪怕这不是他们的本意,生来就有这样的宿命,逃不掉。或者......”仇蓝露出诡异的笑容,“除非你愿意取代枭衣。”
“住嘴!”暗女本能的抗拒,她从未想过这种事,这个建议让她又惊又怕。
“好好考虑,七天内我等你答复,否则我会尝试用别的方法。”仇蓝笑着说。
看着仇蓝离开,暗女才麻木的返回队伍。玉枳、守武、赤颜、辛雷正在分食烤肉,哪怕是吃饭,辛雷也要让他的翅膀露出来,显示自己的能力,释放开心情绪,失而复得的能力格外珍惜。
赤颜递了一块肉给暗女,她心不在焉的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要酒吧。”赤颜从马上掏出一壶酒递给暗女,“这样吃肉会很香的。”
暗女看了一眼赤颜,一口气喝完酒,猛地把酒壶砸向他怀里。“仇蓝,不错!”暗女说,“她是不是喜欢你?”
“她跟你说的?”赤颜站起来没好气的望着仇蓝立刻的方向,早就没人了。
“能做内政大臣的人,何止不错。”守武说,“她给你建议时提到了我,评价应该不高。”
赤颜打量着暗女的表情,暗女的反应好像守武说对了,赤颜回头看着守武说,“你蒙的吧?”赤颜回头看着暗女,语气轻柔的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玉枳、辛雷侧耳小心听着。
暗女把肉塞进赤颜嘴里,笑着说,“说喜欢你。”
第64章 瓜分2
一路上暗女都在想着仇蓝的建议。王?暗女并没有心思,但让巫族能完全在枭衣的掌控中,这样的恩情还给她,是否自己就能完全自由,不再受任何支配,随心所欲了?想来可笑,别人都不想做流民,而自己却梦想做流民。
辛雷翅膀不停挥动,再次打到了暗女,暗女手一挥,辛雷翅膀被收起来。
“你干嘛!”辛雷大吼。
暗女随意地看了辛雷一眼,这是个警告。辛雷再没说话。
“那个人会怎么样?”暗女问。
起初辛雷没听懂这话,后来才想来她问的是给出命运之眼的那个献身者。
“他死了。”辛雷说。
“怎么死的?”暗女放缓了脚步,双眼盯着前方的一块空地,那里不知被什么人烧得一片黑。他们依旧在寻找食尸鸟的过程中。
“自杀,他忍受不了作为流民被四处驱逐的命运,又不能不还我的恩情。”辛雷漫不经心的说,悄悄走到暗女后面,他再次展开翅膀,抚摸着羽毛。一片羽毛掉落,被风吹落至烧黑的那块空地,突然着火,变成黑色。原来是一片被施了咒语的圈地。
辛雷提到的恩情,死亡和驱逐,似乎离暗女并不远。一种沦陷的感觉袭来。
赤颜一路上冷静地观察暗女,默不作声。
兰格池王宫外,一切如旧。枭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在见到无杀的那次起,她就开始为兰格池的未来做打算,本能地想到了兽人族连睦,也让离苳给志班写了一封传送信。王与王之间用传送信,不合规矩的】,这代表双方达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协议或者有私情,异族可以施刑的。这也是为什么,枭衣接到无杀的传送信后,看完即焚的原因。不过是煞铁当时站得离枭衣近,看到了无杀的名字。
“现各族群形势多变,龙阳洲分裂,鱼族幽冥湖重现,恐怕野心不小,异族乐见族群动乱,你我两族需合力协助雀鹰族,遏制鱼族野心。”枭衣说完,离苳的传送信也已写成。
离苳施法,信瞬间被送出。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志班拿着传送信一路穿过王宫小道,出现在连睦面前,连睦看着信,不敢相信。“这是离苳给你的?”连睦问,“让我们干涉雀鹰族内部事务,太大胆了吧。”
“没有王的授意,他不敢私自给我发这种信,枭衣至少知道并允许了。”志班停了下来,他想到了枭衣体内的力量,恍然大悟。“恐怕还有一层意思。”
连睦没有接话,看着志班等他说完。
“兰格池的山洞直通我们祭祀坛,也就是说这封信恐怕不是建议,而是威胁。”志班惊恐的双眼看着连睦。
煞铁怒不可遏,“一群躲在黑暗里玩鬼把戏的矮子们,敢闯我新丘野,我带几个人守在门口,休想进来一个人!”煞铁喊着。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连睦问。
“王上,这种时刻宁愿多想也不能少想。这是跟族群利益有关的事。她现在是建议,一旦我们不答应,巫族也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新丘野,占据我们的地盘,屠杀我们的族人,然后再夺龙阳洲。不管他是支持童鬼还是久世,总有一方会默许巫族这种行为。”志班越说越沮丧,“看来战争是不可避免了。”志班手上捏着这封信问,“我怎么回复她?”
“告诉她,兽人族愿意跟巫族合作。”连睦说。
志班迅速写好传送信,盖上兽人族的印,传给离苳。
枭衣读完信后,立刻安排山离调遣一支暗卫去龙阳洲协助童鬼,几乎是同时,连睦这边的兽人族也已准备好,朝龙阳洲出发。
仇蓝在兰格池的大事都办得差不多,接下去,静候佳音。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做,赤颜脸上的疤。长古树已在黑水湖中再次生长,幻怜的力量会通过黑水湖,滋润每一片土地,让族人们变得更强大。那些种在地里的伊粟和黑种,让仇蓝十分开心。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将来有一天,跟异族开战,黑种就能派上用场,至于伊粟,封住人族的嘴,其他根本不用担心。
辛雷其实很清楚童鬼为什么带自己到兰格池,这是一次驱逐。童鬼痛恨背叛,久世的下场可以预见,辛雷虽没有背叛却也犯了族群的禁忌。在王宫受到威胁时,四大领主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就是不忠。不忠之人不可用,这是铁则。辛雷接到猎杀食尸鸟的任务,不管完成与否,他都回不去龙阳洲。这一点他十分清楚,他也不想回去,童鬼和久世,谁的身边他都待不了。好在他已恢复了一个雀鹰族的荣耀,命运之眼再次回来。流民的命运,他也难免有点儿后怕,但更多的是对自由的惊喜和期待。
“你这是浪费人才。”玉枳一路并行说,“雀鹰族的杀手,不计身份,你那个忠诚的朋友也可以加入杀手组织中,死了多可惜。”玉枳的口吻就像是在讨论一个工具的使用那样随意。
失去了身份的辛雷,才开始体会到从前并未注意到的情绪。天依管理杀手组织,或许他也可以试试联系天依,杀手的存在也是另一种延续生命的方式。辛雷并不后悔,他本来对于争权夺利不太感兴趣,领主的位置能给他一些便利。长期以来顺从于童鬼,本质上,还是自己能力被她看中,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久世惯于笼络人心,却对谁都不会真心,童鬼对人冷漠,不关心政事,对于内政小事极度缺乏耐心。这些年来,辛雷斡旋在领主之间,疲劳过度,深觉没意思。流民,也是一种自由吧,跟杀手又有什么区别呢!一种奇怪地感觉袭来,他要去见天依,出于好奇。
新丘野外,兽人族士兵已纷纷上船。帝剑自迷姬醒来后一直陪在她左右,每天她身体的变化随着连睦的心情而起伏。
“所以啊,你看,兽人族面临的困境就是......”煞铁一边喝酒,一边跟帝剑说话。
帝剑没有立场要求连睦什么事,直到从煞铁嘴里听到枭衣的传送信以及兽人族即将面临的困境。他留下煞铁一人喝酒,直接出现在连睦面前。现在新丘野每人手上几乎都有一壶酒,鱼族的伊粟酒已进入兽人族血液内,彻底上瘾。
看不清局势的人总是显得愚蠢可爱。
帝剑看了看连睦手上的酒,歪倒在地上的酒桶,“已经喝了这么多?”帝剑看着地上的酒桶,惊觉这些酒的作用,但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可以保证祭祀坛不再跟鱼族的山洞相连,这样能减少新丘野的隐患,他们再要求什么,我们直接出兵,比谁的拳头硬,这是你的强项。”帝剑眼神坚毅,喘着气,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很少听到你说话这么直接。”连睦醉醺醺,一副迷糊的表情看着帝剑。
“我有一个要求,让我带着你母亲离开。你就当她死了,这样她还能多活几年。”帝剑叹了口气,“或许我还能多照顾她几年,这来之不易的......”
连睦大吼一声,“你算什么!”他愤怒地站起来,踢开脚边的酒桶,“她不属于你,明白吗?”
“所以,我并没有要求,我在跟你做交易。”帝剑收起忧郁的表情,用坚毅代替。
连睦严肃打量着帝剑的表情,这张充满细纹的脸,态度和蔼,神态坚定。连睦肚子突然一阵抽搐,他也想尽量和气一点,可母亲的要求,父亲的过去,这些屁事总能让人想起来。说不定,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连睦逐渐冷静下来,他再次坐在王座上:“你有什么办法?”
“用我的方式给新丘野建立结界,只要人族还在,祭祀之剑就会一直在新丘野的空中,保护着每一个族人的安全。外族人根本进不来。”帝剑说。
“少了祭祀之剑,你会怎么样?”
“少活几年罢了,我不适合做领主,你也看到了。”帝剑摊开双手,试图得到连睦的赞同。
“在你身上标记的人,那些人怎么办?”连睦淡淡的问,带着一丝嘲讽。
“那就祈祷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们,答应吗?”帝剑问连睦。
连睦点点头。
“我要你说出来。”帝剑说。
“我答应!”连睦停顿一会儿,“只要你让新丘野安全,你就能带着我母亲迷姬永远离开,兽人族将永不再扰。”连睦权威的态度让这一句话变得可信。
帝剑敬重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转身离开。
在煞铁和志班的准备下,祭祀坛的东西都已摆上,悬挂在正上空的帝剑依旧美丽如初。帝剑抬起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祭祀之剑猛地下坠至帝剑面前,随着帝剑念力的加深,祭祀之剑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刺眼。志班、煞铁捂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刺痛,在一阵疯狂的光线后,新丘野的上空逐渐形成一层薄绿色的圆罩,在顶上合口,新丘野空中的马粪味都消失了。
族人在大街小巷上看着天空的这个圆圈,它慢慢地消失。族人尝试出入,通过结界毫无障碍,只是造成了一些轰动和新奇感,事后再次恢复平静。
等煞铁和志班睁开眼睛看帝剑时,他的样子已经发生改变。满头银丝,双眼无神好像看不见似的。
志班在帝剑面前挥动着手,帝剑感觉到一阵风,笑了一下,“别摇了,看不见。”帝剑轻松地说,“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祭祀之剑早已消失,它成为了新丘野上空的结界,直到铸剑之人死去,才会彻底消失。
“......头发全白,看不见了。他现在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煞铁向连睦说着。
连睦听完煞铁的描述,低头沉思半天,他压根没想到帝剑能有这种决绝的时刻,同时他又很生气。领主的职责本就是保护族群安全。以前不开口,现在因为想带着母亲离开而倾尽全力,过去保留能力的行为更让人气愤。
连睦猛的抬起头,“他人呢!”连睦问。
“还在祭祀坛。”煞铁回答。
志班首先察觉到连睦的情绪,“王上,帝剑时间不多了。”志班说得很哀伤,也多少打消了连睦的一些怒火。
志班示意煞铁先离开,他这火爆性格别一下再激起连睦的情绪。煞铁不理解地走了,志班随后也退出去。
连睦突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母亲迷姬带着他在山里逛,她指着大山说,“自然之美,无与伦比”的时候,连睦毫无感觉。母亲的爱一直很深沉,从不以温情的方式显现,但他印象中也就只有母亲陪在身边,这种落差原来并不是一个人造成的。即使活过来,能证明什么呢?他苦笑着,还不如当初就让她躺在祭祀坛上,还不如她从未醒过。想着这些,他沉重的低下头,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毫无愧疚的恶念慢慢的出现了---让母亲消失。
帝剑正准备关闭祭祀坛的门,一个仕女急匆匆的跑过来。
“死了!”仕女说。
“谁死了?”
“迷姬,她死了!”
第65章 瓜分3
帝剑不敢相信,他站在迷姬门口,一只脚悬在空中,迟迟不敢放下去。他闻到屋内的气味,迷姬身上的香味,“女人的屋子总是香的”这是从前迷姬说的话,帝剑终于逼着自己踏进去。
迷姬安静祥和地放在床上,周身散发着白光,似乎从天上来,弯曲的头发随意散落在两边,一身白衣显得皮肤格外白皙。果然屋子里是香的。
帝剑坐在迷姬身边,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停止了!没有眼泪,没有惊惧,只有呆滞。
他转过头对仕女说,“王上知道吗?”
“王上不在。”仕女低声说。
“你站在这里,待会儿告诉我他在哪里!”帝剑冷静地施法,一团薄绿色的雾团散开,露出一个人形,“红屋”两个字出现在雾团上。
“红屋,王上在红屋。”仕女惊惧地捂着自己的嘴,她察觉到帝剑的眼睛看不到,吓到了仕女。看着帝剑冷静的表情,仕女才慢慢冷静下来。
“守好迷姬!”帝剑几乎像一个没失明的人那样,径直走进了雾团中消失了。
连睦站在父亲连刃面前,他正躲在阴暗的角落,低声喘息。连刃察觉到有人,他也只是淡淡地看着逐渐露出来的鞋子,嘴角咧开,表示打招呼。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蜷缩成一团,低声喘息。
“父亲!”连睦蹲下来,借着一些微弱的光线,他勉强看到了父亲的脸,“你想出去吗?”
连刃转头看了连睦一眼,“出去?”
连睦点点头,“还是你想永生呆在这里?”连睦语气沮丧,“这十几年我对你的惩罚够多了,不管母亲跟你之间,你跟延堇之间的过去如何,我都不会再参与了。这就是个错误,因为我一个人的执念。犯了错,就要去弥补,记得吗,父亲,这是您教的。”连睦渴望地看着父亲。
连刃只是迷茫地摇摇头,“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连睦拿出钥匙,打开连刃身上的锁链,猛地把钥匙从窗口扔出去,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不再控制。他看着门口的方向,示意父亲可以出去了。
连刃犹疑着出去,正转向大门时,连睦的声音传过来。“等等!”他站在连刃身后说。
连刃像一尊石像钉在原地,惊恐。
“从后门走,前门有守卫。”连睦挥手带着父亲朝另一个方向去。
一直到新丘野的北方边境,连睦才放慢脚步,连刃终于跟上了连睦的步伐,父子俩第一次并肩站在一起。
“就到这里吧,父亲。”连睦看着远处,帝剑朝这边走来。连刃猛地把父亲推到北方边境那边,挥手大喊,“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连刃点头看着连睦轻声说,“儿子,谢谢!”转身离开了。
连睦才反应过来,以前的父亲是装疯,可笑!连睦回头看着帝剑,可笑的过往!
“你做了什么?”帝剑猛地掐住连睦的脖子,看着连睦的背影,怒不可遏。“你母亲死了!放走连刃,他只会去鱼族找延堇,兽人族的秘密泄露!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帝剑吼。
连睦觉得好笑,他松开帝剑的拳头,“你不是看不见嘛?”
“不管我有没有眼睛,都比你敏锐,你根本不配做王,玉枳做得都会比你好。”帝剑终于说了一句对连刃有刺激的话。
“别把你的谨慎丢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允许你的放肆。”连睦狠绝的说,“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能在新丘野呆着吗?你早就死了,那些杀手怎么来的,谁标记你?我从来不问,给了你充分的自由,包括你对我母亲不正当的爱慕。”连睦盯着帝剑。
“你就是等不了,是吧!你就是忍不住!”帝剑的双眼恢复。
连睦抬头看着空中的结界,不明白。“你怎么?”
“它会让我失明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帝剑的眼睛再次恢复光明,“如果你的承诺还算数…我要带着迷姬的身体离开。”
帝剑不再放肆,人已经死了,双眼恢复,他逐渐平息下来。“多年来,承蒙你照顾。”帝剑指着天空说,“这个结界是我报答你的恩情,两清了!”帝剑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他突然很厌恶这个地方,这是个禁锢之地,是个邪恶之处。王,是注定孤独的。慢慢地,帝剑竟有点儿可怜连睦,也开始可怜连刃。不过也跟自己没关系。帝剑的打算很清晰,在新丘野的北方,那一片无人问津之地,他要守在迷姬的墓前。他身上的标记,如果他们找来了,那就来吧,现在帝剑已无惧生死,异族爱上兽人族,本就不会被宽恕,他坐等羽镜的到来。
黑水域还是一片祥和的姿态,赤颜等人到达黑水域时,暗女就已搞清楚有几只食尸鸟,分别在哪里了。在黑水湖对面的一片林子里,他们成功击杀了几只,随后跟着守武进入城池内,菊牧和仇蓝早就等在门口迎接守武一行人。
“各位辛苦了!”仇蓝说,“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两边的鱼族端着一些参差不齐的肉和酒水递到几人面前。
暗女想喝酒,赤颜阻拦他,仇蓝接过来酒仰头自己喝了一些,再交给赤颜,暗女斜眼看了看赤颜,大口喝酒吃肉,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赤颜拿了一些肉放在嘴里,其实他还挺喜欢老鼠肉的。想想也对,鱼族自己的酒,应该不会放伊粟,否则不是害了自己族群的人。
守武看着菊牧,两人开心得相拥。仇蓝站在旁边微笑看着。
“都是接受幻怜的教导,怎么你们不跟仇蓝拥抱?”赤颜一边吃一边说。“因为她是杀人凶手吗?”
仇蓝瞪着赤颜,他只是微微侧头,俏皮地离开了。“最好跟他们解释清楚,否则你以后怎么管理鱼族。”赤颜一边喊着,人却已走远。
暗女快步跟上赤颜,“你为什么这么做?”
“内政大臣的秘密怎么不能让族内知道呢!这才是她的磨练!”赤颜答。
暗女只是好奇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菊牧早已怀疑幻怜并非无缘无故被暗卫击杀,一个士师,暗卫没有杀的必要。如果是仇蓝,那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他们向来意见不合,仇蓝并不是没有野心,阻碍了她,谁都可以杀。几乎没有问一句,菊牧拉着守武转身走了。
“你什么都没问啊!”守武说,“你得听听她怎么说啊。”
“杀了幻怜她还能做内政大臣,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菊牧说话向来血淋淋,“代表王上默许了。”
就在大家合力击杀食尸鸟过程中,沌司带着一些近卫王军出现在暗女一行人面前。
“希望你们配合。”沌司示意近卫王军上前。“王宫丢了东西,恰巧碰上你们来黑水域就被偷了。”
“你们鱼族还能有宝贝?”玉枳好奇地问。
“什么东西!”赤颜问。
还没等沌司回答,一个个暗卫纷纷出现在沌司面前,越来越多,包围着众人。
“看来很严重啊!”赤颜轻声对暗女说,本能抓起她的胳膊,自己挡在前面。
几人被分别带至不同的房间,彻底搜身后,一无所获。沌司,菊牧,仇蓝,守武站在议政厅内,延堇依旧那副冷静样子。
“红宝石戒指被偷,暗卫能力丧失,鱼族未来堪忧!”沌司无奈地说,“现在回来的暗卫应该都是已经丧失能力的。”
“不是他们!”守武说,“我一路上都跟他们一起,根本没时间偷戒指。是不是你自己放在什么地方忘了?”守武问沌司。
“戒指我从不离身,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见。”沌司说。
“一个戒指,怎么能有这个效用?”仇蓝不解地问。
“它是能让暗卫忠诚的宝石,由精灵王的心炼化,当年花了很大心思才得到的”沌司停顿一会儿说,“没找到戒指前,鱼族再也收不到任何消息了。”
新丘野的年度练兵再次办起来,这一次,在演练场上还没上阵,士兵们就已疲乏不堪,呵欠连天。有一些兵器都拿不稳。
一些人还悄悄从怀里拿出酒来,猛灌。志班注意到这种习气,气愤地夺过一个士兵手上的酒壶,猛地砸到地上。
“这个时候你们还喝,指望你们保护新丘野,就是这个样子嘛!”志班大吼。
煞铁也逐渐发现问题,他挪动至志班身边低声说,“今年从黑水域进了多少酒?”
“一万两千桶。”志班漫不经心地说。
“去年呢?”煞铁问。
“三千六百桶。”志班惊愕地盯着煞铁。
“看来我们该跟鱼族好好谈谈了。”煞铁说。
“派兵直接去问,就像煞铁那次攻到兰格池城下一样做法。”志班说。
黑水湖前的大片土地,伊粟和黑种的长势都很可喜,仇蓝满脸笑容,蹲下去看着伊粟,心情舒畅。
赤颜站在不远处,他是追赶食尸鸟至此。
仇蓝侧眼看看他,“食尸鸟还没捕捉完吗?”
食尸鸟巨大的体型再次出现,赤颜等它飞到伊粟田半空,抽出龙雕冰剑,用力一挥,食尸鸟的血液在暗女的助力下,全部被抽干,散在伊粟田内,尸体被转移至幻境里。伊粟田尽毁。
还没等仇蓝说话,赤颜已消失。这是一次震慑和威胁,仇蓝明白,要赤颜再次相信自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了。
第66章 瓜分4
守武责怪不了仇蓝,通过菊牧的逻辑,完全可以想象,母亲必定知道--杀幻怜。守武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母亲面前,任由母亲的抚摸和爱怜。此时的心情,并不同于往日,守武有过那种体谅母亲的时候,那种感觉现在只存在回忆中,无法切身再次深入进去。
延堇感受到守武四肢僵硬。“怎么出去一趟变得沉默了,我还是习惯你多说说话,这样王宫就不会显得冷清!”延堇摸着守武的头说,“瘦了很多,也黑了。”
守武向来不会逢场作戏,既然对象是母亲,他就更没必要了。“母亲,”守武的嘴唇抽动着,“你为什么会默许仇蓝杀幻怜?”
延堇死死盯着守武,她在挣扎是否要告诉守武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还是就保持以往的关系,用另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他继续活在美好中。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症结,身边没有旁人,她竟找不到一个商量的人。
几乎是救命,延堇手上收到了一封盖着马标志的传送信,一封来自兽人族的信。
延堇转身悄悄舒了一口气,才缓缓打开传送信。
“兽人族来战,一日后到达。”
延堇猛地转身,朝着门外喊:“议政厅,集合所有领主!”
守武接过母亲手里的信,而延堇早已消失。不一会儿,领主们已到达议政厅,等守武赶到时,议政厅又是锣鼓喧嚣的争吵不休,这场景确实毫不陌生。
“发现了又怎么样,兽人族的战力不同于往日了......”
“黑水湖的防御,御水术的防御,哪里不能让鱼族全身而退呢......”
“瞎搞!兽人族实力不容小觑!”
守武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他注意到仇蓝只是站在长桌的中间,像一个王者那样审视着四周人的吵闹,毫不参与。母亲则坐在王座上,拥有跟仇蓝同样的表情,这两人真是像极了。这时守武才有一点儿明白,是这种不同于往日的器重,才会让母亲这么重视仇蓝的一举一动,接班人已经找到。守武露出释怀的笑,这样也好,自己的命运不会朝这个不甘愿的方向前进了。
仇蓝等着众人停下来才缓缓开口,“应战,毫无疑问。兽人族都打到门口了。我的建议是,各位领主大人,各司其职,兵力布防,港口驻兵,军器分派,这些都要开始做了。在这里争吵的时间,还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去吧!”
仇蓝一个小个子,竟然使唤众人纷纷散场,守武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鱼族的议政厅。
室内只剩仇蓝、延堇、守武、沌思、菊牧。菊牧面无表情的站在延堇身边,他根本不想看仇蓝,虽然对方确实聪明,能短暂地给鱼族一些便利。
“兽人族要来了!终于!”沌思喃喃地说。
“早就准备好了!”仇蓝笑着看着延堇说,“王上,成批的伊粟酒已经准备好,只要放在城池的正中央,打开酒桶,趁着兽人族饮酒时射杀,毫不费力。”仇蓝笑着说,“马上我们就能见证兽人族的消失,伟大的时刻。”她脸上的笑完美的掩饰了内心的仇恨,这是长久待在幻怜身边的好处之一。
室内充斥着野心勃勃的味道,守武悄悄地退出来。当然有人注意到守武的反应,延堇也只是看了看守武,视线跟仇蓝相遇,延堇微微点点头,示意赞同仇蓝的想法。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赞许,如果往常的是恭维和利益,现在仇蓝切身感受到了信任。
战场的形势完全跟仇蓝估计的一模一样,毫不费力。从港口处,仇蓝就叮嘱鱼族要且战且退,直到引入城池,让鱼族以为自己离胜利不远。领兵的煞铁还在纳闷中,等队伍行进至新丘野城池下,他闻到浓郁的酒香才明白过来,可这时军令已起不了作用。兽人族的士兵们像野兽似的奔向城池下的酒桶,丢兵卸甲地豪饮。煞铁嘶哑的声音在成片的箭雨下被覆盖。兽人族的士兵一边喝酒,一边挨了箭,他们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依旧豪饮。
煞铁一人骑马躲在林中,听着豪饮的声音,看着士兵们纷纷倒地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从鱼族运到新丘野的酒,带来了厄运和灾难。他任凭眼泪往外流,一股愤怒冲上来,举起刀正准备冲出去,一只手打晕了煞铁。
煞铁醒过来后,玉枳一张清晰的脸浮现在面前,煞铁打了打沉重的脑袋,“玉枳,”他轻声说着,笑了一下,“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煞铁说,他打量着屋内,又开始警惕起来,因为玉枳的表情沉重。他也注意到自己的穿着,身上、手上的血迹,他脸上的笑僵住了,慢慢收起来,惊恐地盯着玉枳。
玉枳摇摇头,“那不是梦,兽人族败了,鱼族现在正准备攻入新丘野,新丘野马上要变成鱼族的领地了。”
煞铁猛的惊醒,他本能的要起身,“我要回新丘野。不能让王上......我要回新丘野。”煞铁说着准备起身,玉枳拉着他的手。
“我已经叫船,待会儿跟你一起回去。不论如何,我们兽人族也该在一起。”玉枳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
“这是什么?”煞铁问。
“沌思的戒指,没了它,鱼族以后将不会存在忠烈的暗卫。”玉枳得意的说。
玉枳手上收到了一封传送信,是守武的信,已经告知他们船准备好了。
玉枳扶着煞铁朝隐蔽的小港口走去,两人趁着夜色,悄悄回新丘野。玉枳在船上才看到站在林边的守武,她想向守武招手表示感谢和道别,可这种局势抑制了她。她必须要先回新丘野,必须要先查看兽人族的情况,面对守武的恩情和仁慈,她只能任凭它掩盖在冷漠中,灭族之恨中。
仇蓝悄悄站在守武后面,“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仇蓝说。
守武没回身,“也是在帮你。”他转身离开。
仇蓝明白守武的意思,只是他这做法并不像别人口中的守武,别人口中的他毫无城府。喜欢说话,现在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他放走玉枳和煞铁,无非是想替鱼族削弱一点儿仇恨,将来统治兽人族时有人支持,毕竟现在就算放他们回去,兽人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明天鱼族的士兵就会到达新丘野,那时候的连睦就会像是在仇蓝身后的火一样,被祭祀。
守武走到城池下,成堆的兽人族尸体堆起来,没留一个活口,高高的火堆,通天都是臭味,尸体烧起来原来是这个气味,真难闻!他天生有被族人培育起来对兽人族的恨,不过这恨并不具象,抵不过他体内善良、同情的本性,他开始质疑母亲和仇蓝的做法,他一味的善是不是助长了这种风气?他现在才明白蓝眼说的那句话,只有身处高位才能做出真正的改变。那么守武要做的就是走上高位,保持本心?就能改变鱼族的仇恨吗?
玉枳和煞铁连夜赶回新丘野,几乎跟鱼族的士兵同步到达,他们抄小道到了连睦的房内,志班已接到消息,在王宫等他们。
“你还不走?”玉枳问,“大哥呢?”
志班无奈地摇摇头,“他不愿意走,穿着铠甲,准备提刀上马。在马房。”志班说。
玉枳急跑到连睦面前,她二话不说准备拉走连睦,可她根本无力拉动,连睦的体型和力量都在她之上,只是徒劳。
玉枳哭出了声,“大哥,走吧!大哥!”小妹嚎哭的声音并未动摇连睦丝毫。
连睦穿着盔甲,不停的抚摸面前的马,“你走吧,父亲也走了,你去找他。找到他一定要告诉他,我尽力了!”连睦打晕玉枳,煞铁走过来。“把她带走,你也走,带着她离开。”
煞铁点点头,带玉枳离开。他跟连睦的心是一样的,把玉枳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煞铁早已下定决心要回来,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让连睦一人面对鱼族的羞辱。煞铁把玉枳放在王宫下的隐蔽地道中,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玉枳。犹豫着上前,身体慢慢下蹲,嘴唇从玉枳的嘴唇上方犹豫着挪动至额头,吻了一下。
鱼族的士兵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毫不费力的把酒桶盖子打开,这种战术实在精明又卑鄙。帝剑的结界阻挡鱼族进入新丘野的可能,但无法阻挡兽人族的人因为酒香的吸引而出城。兽人族现在没有时间去谴责鱼族的过往,他们忙着逃散和保命。连睦带着人马在结界外,结界的边界处都是兽人族士兵的尸体。连睦打开城门,率领军队来到结界边。所剩无几的兵士顽强对抗,在几回合后,只剩下连睦一人。
领兵的是菊牧,他看着连睦,对方毫不惧色。菊牧大刀一挥,整个人被结界弹出落马,连睦想趁机斩下菊牧人头,人快速走出结界,菊牧瞬间弹起,抽出怀里的小刀,连睦的喉咙被割开,人头被菊牧的大刀斩下,随手装入袋子中,挂在马背上,驰骋而去。
远处的新丘野还是一片祥和之象,除了兽人族,没人能进去。
菊牧表示尊重,对于这种王的气魄感到敬佩,不过鱼族做的这种事,也让他羞愧。
煞铁从黑暗处出来,一把大刀甩在菊牧的肩膀上,血一下洒出来。菊牧朝着煞铁的方向一挥手,御水术让煞铁悬空,志班站在城墙边,连睦给他的任务是守好族人,他深知守不住。就在煞铁跟菊牧交手落败的那一瞬间,志班打开城门。煞铁看着志班,无奈的摇摇头,菊牧取下了煞铁的人头。
志班从城池上下来,他望着在马上的菊牧,慢慢朝他走过去,站在结界内说:
“留下这些族人,我们甘愿任你们驱使,养马,打铁,种植,我们都能做。我可以死,他们必须活下来!”志班连求情都这么意志坚强,毫不妥协。
菊牧被志班激起以往的仇恨,“往日你们屠杀鱼族时,可没给过我这个机会。”菊牧猛的挥手,一些士兵再次在酒桶内倒入伊粟液,推翻酒桶,愈发浓厚的异香让守城的士兵纷纷下来,朝着结界处走来。鱼族士兵纷纷从容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像杀牛宰猪那样,一个个割破正在饮酒的兽人族士兵的喉咙。志班想起从前自己对待鱼族,也是如猪狗般。强烈的心痛。他一边被异香吸引,一边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菊牧等到志班走出结界,抽出志班怀里的大刀,用兽人族的方式结束了志班的生命,将他的人头挂在树枝上。
他举起一只手,后面鱼族的士兵屏息等待,“屠城!”
兽人族所有士兵几乎全部被伊粟酒的异香吸引,从城内出来,走出结界。鱼族士兵从未这样打过仗,毫不费力,轻松取胜。
只是他们回头望望还处在祥和中的新丘野,心痒。进不去的新丘野,总让人有一点烦躁。
第67章 瓜分5
玉枳是被一股烧焦的味道呛醒的,她醒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就看到被烧掉的王宫,以及外面成片的呼喊声。顶着巨大的好奇和惊恐,慢慢朝地道门口走去,一路上她并不敢想外面,只是专心走好脚下的路,不知不觉眼泪流下来,惊惧。她从地道推开门的一瞬间,隔着门,望到对面新丘野的城池火烧一片,鱼族的士兵站在城门外狂欢呼喊,他们眼中几乎是感恩的泪水,有的大叫,有的大笑,但总之还是在队伍内进行。而就在士兵后方不远处,一堆尸体的臭味烧着,正前方一根棍子上挂着连睦的人头。
玉枳捂着嘴,眼泪不停下落,她失声痛哭,慢慢往后退。一个杀手立刻出现,还没等玉枳反应过来,人就已被打晕。
鱼族屠杀兽人族的消息已外泄,各族群纷纷倒掉酒桶,但凡喝过伊粟酒的人,族群都在想办法让族人能够尽快戒掉,毕竟眼前的惨痛教训太真实。于是出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不想被抓的人,富一些的用钱打点,躲在家里照样喝鱼族伊粟酒,更有花样的人,花高价从鱼族购入更多的伊粟液,让自己进一步沉沦,上瘾。这些人的想法也简单,自己既不是族群领主,就有权力高兴。穷一些的人呢,托儿卖女,也是为了那一口伊粟酒。出现伊粟的水涨船高,鱼族也越发开心。
兰格池的情况也一般无二,虽说没有族群赞成或支持鱼族的做法,明面上酒的生意来往减少,暗地里流通却更多,大家都心知肚明。
暗女知道捕捉食尸鸟的任务已完成。新丘野已不再属于兽人族,从此也不存在兽人族。暗女等人也就在黑水域分手。
暗女走到黑水湖处,她呆呆的望着这片神秘的湖水,中间长出了一颗树苗,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赤颜早就在那儿等着暗女。
“要走了?”赤颜问,“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暗女笑了笑说,“你也回白山峡看看,食尸鸟计划后,鱼族这一场战争让整个族群的平衡全部打乱。”暗女变得严肃起来。
“讽刺!”赤颜苦笑,“你我之间总是隔着很多人,很多事。”赤颜盯着暗女看。
“或许,我当时就不该去找你,就为了一个愚蠢的预言!”暗女说。
“可我不后悔!”赤颜大胆接近暗女,“我知道你最近有很多事,我也尽量想给你帮助。等这一切都了结,你如果还愿意,我们可以学学怎么相处,像正常人那样相处。”赤颜露出难得的真诚。
暗女吃惊的盯着他,在他的唇上留下了她的唇印,“不可能会有那一天,尽管我想。我确实挺喜欢你。一切结束的前提是,要么巫族不在,要么人族不在。你告诉我,是你有这个耐心继续谈情说爱,还是你认为我有这种心思跟你谈情说爱?”
赤颜没说话,他哀伤地盯着暗女。“我不该等你!”
暗女明白赤颜说的意思,假设自己不在这里等她,形式上两人还有关联。这样直白的讲出来,扼杀了更多想象空间。
暗女褪去赤颜的衣服,温存起来,“但我不介意,给我们最后一晚留下深刻的印象。希望以后,我们再见时,素不相识。”
赤颜一股占有欲上头,他猛地扯开暗女的衣服,两人深情而粗暴的相拥而吻,借着黑水域的月光和黑水湖的流水声,再次结合。
最后一次?赤颜想到这里,动作禁不住粗暴起来。暗女只是默默忍受他这种泄愤方式的情爱,今晚,她不会忘记。
暗女回到兰格池的第一天直接去议政厅见枭衣。
还没等枭衣开口,暗女就开始长篇大论:“鱼族占领新丘野,手段低劣,但很有实效。先不管异族如何,鱼族内部不服管教的族人将会全部被我处理!”暗女做了一个手势,制止枭衣打断,接着说,“杀鸡儆猴,手段不残忍,我们就是下一个兽人族。还有,我打算炼化尸魔。在回来的路上已通知山离,暗卫从新丘野带回来的兽人族尸体这会儿应该已经放在山洞里了,尸魔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攻入新丘野,争取跟鱼族谈判的筹码。我们不可能默认鱼族的行为,除非巫族能得到有利的交换条件。”暗女说完了,她看着枭衣,对方脸上的笑让人无法琢磨。
“这些是你在路上想的?”枭衣问。
暗女点点头。
“如果你还记得,异族是我们的王。不经过废都就私自出兵,下一次的废都会议,我们也会跟兽人族一个下场。”
“有什么区别?你做了王,反倒丢掉了从前的锐气。”暗女皱眉,她有点搞不懂枭衣的立场,“鱼族占领新丘野,我们出兵争取谈判筹码获得更大利益,一旦壮大就能拥有可以对抗异族的能力,我们还用看谁脸色吗?这样的世界你还没活够吗?”暗女说完脑中想起了仇蓝的话。她当时的决心有些动摇,现在也在犹豫要不要跟枭衣说明仇蓝当初的建议。
“让我想想!”枭衣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无杀手上?还是你们有什么别的联系或者早已建立起了联系?”暗女疑心起来,“默认鱼族的行为,才是冒险。”
枭衣眼神狠绝,“我说了,让我想想!”
暗女极不情愿的转头离开,尸魔的计划她肯定不会停。她径直朝山洞走去,山离和海云早就等在门口。
“尸体在里面!”海云说。
暗女打量了一眼海云,近卫王军的衣服让人精气神十足。“这身衣服很适合你。王宫的生活如何?”暗女内心烦躁得很,只能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话打发烦思。
“只要大哥活着,我也安心。”海云柔和的说,眼中不安愤怒的眼神早就看不到了。
暗女点点头,“你发生了什么?”
“什么意思?”
“你眼中的杀气和愤怒,我看不到了。”暗女只想了一下,就露出笑容,“是因为王上?”海云没有否认,只是盯着暗女。她理解的再次点头。山离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山离叮嘱海云守在山洞门口,他陪着暗女进入山洞内,一股熟悉恶心的味道让两人瞬间捂住口鼻。
“都在这里了,也没数有多少。”山离往后退了一步。
暗女集中精神开始施法,她双手挥动,不同于以往的力量爆发出来。不一会儿,尸体全部突然睁开眼睛,双眼通红,一个个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站在暗女面前,等候驱使。
山离还在惊叹暗女竟能制造出这么多的杀人机器时,她身体发抖微微颤栗,朝后不停后退,山离正准备接住。暗女从脸部到脖子处的灰化皮肤吓到了他,他动作停滞了。就在暗女几乎要着地时,一个黑影闪现,接住了暗女,在山离还没看清楚时,羽镜已抱走暗女。
暗女昏迷中还在嘴里喃喃念着,“新丘野!”
一群尸魔收到暗女的命令后,立刻出发朝着新丘野的方向前进。羽镜带着暗女飞过上空,尸魔就在地面前行,暗女确认后才缓缓安心的闭上眼睛。
连刃花了很长时间打听延堇的消息,黑水域曾是自己许诺给延堇的礼物,总算履行了诺言。他到达黑水域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只想能再见到延堇。可王宫不是随便就能进入的,虽然连刃此刻的体型跟鱼族差不多,只是没被当做异类,却也没有进入王宫的资格。
直到菊牧等人回到黑水域,延堇站在王门口等着菊牧,连刃最终才看到延堇。她还是像从前那样明艳动人,只是眼角多了决绝,少了温柔。
做王就是要有魄力,连刃想着。他慢慢靠近延堇,用不同于常人的眼光盯着延堇,就在延堇等待菊牧的过程中,她侧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群,没什么异样,再次回头看着菊牧。
“王上,新丘野已全部被灭,连睦的人头!”菊牧说着转身向旁边的士兵打招呼。
一个大袋子被抛过来,连睦和志班的人头滚到地上,引起族人一阵欢呼。大家都在欢呼时,只有连刃一人目瞪口呆。延堇注意到这个言行举止异常的老人,她的注意力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那个眼神,几乎是触电般,延堇认出了连刃。
她慢慢走向他,正准备握着连刃手时,菊牧眼疾手快,命令士兵带走连刃,以免延堇在众人面前失态。他虽然不认识连刃,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老人身份不同寻常。
仇蓝第一时间知道连刃的出现,她绝对不会允许连刃安然地活在鱼族所在的境内。她需要先打听延堇跟连刃的过往,然后设计让两人反目。鱼族灭了兽人族,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允许连刃继续活着?
沌司站在仇蓝身边觉得好笑,他又在仇蓝眼中看到了仇恨。
“笑什么?”仇蓝问
“根本不需要你干预,他们自然会反目!”沌司停顿一会儿说,“鱼族灭了兽人族啊,你觉得连刃会安心跟延堇在一起吗?”
仇蓝思考片刻点点头,“也是,内部的矛盾总是最不可修复的,到时我只需助力,让连刃消失。”
天依的脸浮现在玉枳眼前。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黑黢黢地根本看不到什么。她不认识眼前的人,可站在她身后的杀手装扮,她认识。
“你是天依?”玉枳从石床上起身问,不敢相信盯着天依打量。这个只躲在久世身后的女人,终于看到了真容。
“玉枳果然见多识广,是个可用之人。”天依得意的说,摘下口罩,“加入我们。我能帮你报仇,你能帮我成为强者,岂不正好?”
玉枳慢慢回过神,她一时还不太理解天依的话,只是听到了报仇两个字就点着头,“报仇?”
第68章 瓜分6
延堇坐在王座上毫不忌讳,仇蓝到议政厅时,连刃早已站在延堇面前。他们相视无语,延堇也实在想不到连刃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来到黑水域!我听说,你消失了!”延堇感叹说,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菊牧站在延堇身边,他虽然不可能接受仇蓝的安排,但出于保护延堇的宿命,他不能离开延堇半步,这一点共识还是有的。兽人族的任何人都在警戒范围内,特别是在攻击新丘野后。
“我不该来。”连刃轻声说,“不该来。”他颤抖的嘴唇和警惕的眼神,环视四周,没见到幻怜。
“他死了!”延堇说,“幻怜死了,他的长古树种在黑水湖中,滋养鱼族所有族人。”延堇说。
“才能打败兽人族!”仇蓝靠在一根大柱子上,冷冷地接了这么一句。
连刃发红的双眼看着仇蓝,延堇咳嗽了一声。连刃的仇恨似乎又被什么浇灭,熄了下去。他不安地看着延堇,这眼神很温和,就像刻意想制造从前的记忆那样。延堇想起连刃以前的善意和宽厚,没有他的保护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鱼族。
延堇打了一个手势,凶狠地盯着仇蓝,“你退下!”延堇的口吻不容置疑。
仇蓝低头出去,菊牧和沌司也被打发走。室内只剩下延堇和连刃两人,竟久久不敢开口。
延堇笑中带泪,“从前你总是很多话,不管我对你怎样!”延堇说,“现在好像变了很多。”
“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以前的错误赎罪,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罪孽永远赎不完。只要活着,总会制造新的罪孽,这才是宿命。”连刃凌厉的双眼盯着延堇,“如果当初没遇到你,现在也能各自过得不错吧。”
“你后悔了!”延堇点点头说,“也是,我也总是后悔。你还有心思谈论正事吗?”延堇问。
“放了我或者杀了我,于我而言差别不大。我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用我对你的恩情换你一个承诺。”连刃说,“剩下的兽人族,你放他们安全的活着,赶到北方一个小角落也行,或者做鱼族的附属也行,只要他们能活着。”连刃哀求说。
“兽人族不是心甘屈居人下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这种做法,只会让鱼族承担更大的风险,我们接下去要应对的事异族。”
仇蓝站在门外听着,她必须要确保延堇不会给连刃任何不利于鱼族的承诺,跨种族的爱情产生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你知道我办不到!”延堇接着说,“鱼族跟兽人族的仇恨只会加深,和解是不可能的。在屠城后,我如果放了兽人族,不管以何种方式,最终都会让鱼族蒙受损失,是不必要的损失!”延堇坚决的回答。
连刃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延堇。是的,时间改变了她,以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女人变得冷酷决绝,他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谁都不会有负担。”连刃说,“你们已经杀了连睦,我是自投罗网,随你处置吧!”连刃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沉默半天,延堇的声音传过来,“你走吧!”
连刃看着延堇,她低头不语。“我不该来,就当我们以前的事从未发生过,期望你我永不再见。如果可以,用黑水域领土的恩情,我请求你,把连睦的头还给我。”连刃话还没说完,仇蓝带着菊牧从门口进来,拦住连刃。
延堇睁眼大惊,“仇蓝!”她喊着,“你大胆!”
“王上!”仇蓝回应说,“幻怜从前说过,如果遇到你做出不正确的决定,一定要阻止你。我在履行对他的诺言。仅此而已。”仇蓝对菊牧点头。菊牧二话不说押着连刃下去了。
仇蓝给菊牧的命令是,杀了连刃。菊牧在鱼族大义上,保持着跟仇蓝高度的统一,他不认可仇蓝的方式,但她却总能预见危机并解决。菊牧也说不上来,为何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在龙扬州北方的森林中,久世带着众多杀手分布躲在山里,这是一个安全屏障。久世家族起家就是因为在山洞中发现宝藏。只是到他这一代,金珠基本耗尽,能维持表面的风光已是勉强了。他独自一人坐在山洞里,听着流水声,感受凉风袭来,惬意舒适,也让人能冷静思考。
天依突然出现,阿谀在洞门口拦住天依。“待会儿吧!”阿谀说。
“我有重要的事,必须现在!”天依说。
久世听到两人的声音,争吵声打破了他平静的思考。
“让她进来。”久世喊着。
天依身穿一身艳丽女装站在久世面前,不同于以往一身黑装的冷酷,现在竟然明艳动人。
“怎么换上这样的衣服?”久世问,他发现天依姿色不错。他愉快的看着她,在这山洞中也是百无聊赖,一种污秽的想法钻入脑中,他摇摇头再次严肃的看着天依,“找我什么事?”
“趁鱼族还没在新丘野站稳,我想带杀手前往,以王宫侧门为口,防御新丘野,为我们占下一个城池。”天依说,“这身衣服是我从前在鱼族穿的,好在现在还能派上用场。”天依说。
“不必麻烦!”久世说,“我有更好的办法。激怒人族跟鱼族的矛盾,不是有一队雇佣兵还在白山峡吗?兽人族被灭族,他们不会回去报仇?我还听说,祁阳想要收服雇佣兵团,这就是一个契机。”
“祁阳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天依身上的衣服再次变成一身黑装,身后的一支箭格外显眼。
“我早就递出消息,现在雇佣兵团内部该是乱了!”久世自豪的说。
天依用孩童般天真的眼神盯着他,暗下决心,玉枳的事不能告诉他。
尸魔朝着新丘野的方向前进,遇到末欲海,他们只能驻足不前。需要大量的船,尸魔才能朝新丘野去。
羽镜等暗女醒来,她脸上的皮肤早已恢复,她看着羽镜,神情麻木。
“你别像个鬼魂,总是萦绕在我身边,行吗?”暗女嘲讽的说。
“看来你没接受我的建议是正确的,你才是操控师,遇到危险我总会救你。你就是有这种自信,不是吗?”羽镜查看着暗女的胳膊,“差不多好了。山离差点毁了你。”羽镜说。
“他们不知道反噬的作用。”暗女闭上眼,突然睁眼问,“尸魔呢?”
羽镜扶着暗女坐下,他起身坐得离暗女远了很多,刻意保持距离。“在岸边等候。你并没有跟枭衣谈好,他们需要船才能过海去新丘野。”羽镜笑着挠挠头问,“我不明白的是,攻击新丘野有什么用?新丘野的土地并不是最好。”羽镜说。
“你当然这么说!”暗女说,她起身谨慎地看着羽镜,“不该跟你讨论这些,对你我两族都不好。多谢你的帮助,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暗女的口吻疏离冷漠。
“如果我不是异族,你会换种态度对我吗?”羽镜认真的问。
“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暗女看着羽镜说,“你也只是问问罢了!而我的答案,早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能忘记我们的过往,那就最好。”暗女眼神中的哀伤让羽镜心烦。
“因为赤颜!”羽镜不耐烦的站起来,在屋内转圈,突然消失,不告而别。
暗女起身缓缓朝议政厅走去,她需要枭衣同意,才能让尸魔乘船出发。突然一个想法蹦出来,她想到无杀和枭衣。仇蓝当初的话在脑中回想。就像羽镜对自己这样,假设无杀跟枭衣示好,在她这个年纪,可能不会把巫族未来太放在心上。毕竟年少的爱情充满诱惑和新奇。这件事她还需要暗暗证实。仇蓝的建议在暗女身上越刻越深,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站在议政厅了,带着做王的觉悟。
源京等人从知道鱼族灭了新丘野时,内部就发生两股力量对抗。一股以源京为主,想留在白山峡,新丘野总归是回不去,剩下的雇佣兵团根本不能扭转局势,另一派以贝萝为代表,他们惯于用血腥残暴的方式表达情绪。
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两股力量误会越来越深,分庭抗礼。直到源京接到消息,贝萝准备偷偷离开白山峡,他才匆忙赶到关隘处,拦住贝萝的马。祁阳就在关隘处,他生着火,时不时看向窗外。依照祁阳过来人的经验,掺杂感情的纠葛,总让人蒙蔽双眼,失去理智。
“决定了?”源京望望贝萝身后的几人,他们都低下头。毕竟,源京才是雇佣兵团的领头人。源京下马,从马背上摸着什么,几人迅速戒备,几乎要出抽刀来。只有贝萝毫无反应的看着源京。只见他拿出一大袋食物丢给后面的同伴,“路上带着,一路顺风。”
源京仰头看着贝萝,“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是吧?”源京问。
“这几天吵得很多了,同样的话我不会跟你说两遍。我绝不屈服,绝不忍受这样的屈辱。”贝萝很不耐烦,几乎要转身离开。
“连睦死了!”源京喊着,“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不好吗?”
“源京,”贝萝的口吻总算温和不少,“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但我们族群崇尚忠诚热烈的生活,你们的族群崇尚安逸自在,这才是本质区别。”贝萝点头示意告别,挥鞭策马而走。她的脑中浮现出从前在草原上猎杀的时刻,跟连睦对峙和亲密的时光像是没有排序的兵器图,杂乱无章的呈现出来。
祁阳从关隘处出来,他慢慢走到源京背后,一起看着贝萝的背影成一个黑点到最终消失。
“他们不是要去新丘野,而是要去黑水域。”祁阳缓缓地说,“不要有负担,如果你想去帮他,我可以借你一些兵,不过需要你完整地带他们回来。”祁阳吃力地搭在源京的肩膀上,毕竟源京比祁阳高出不少,样子有点儿滑稽。
“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源京一针见血的说,这是结论,不是问句。
“是!”祁阳毫不犹豫,“我需要你们带兵激怒鱼族,是时候让鱼族吃苦头,战争根本无法避免。我们需要黑水域,把他们赶到新丘野,按照你们的意愿,放逐至北方猎杀或者暗杀,是你们的事,我们出人不出面。”祁阳把手从源京肩膀上拿下来,伸到源京手边,示意握手达成协议。
源京没有理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贝萝会跟着你,死心塌地。她对你提不起兴趣的原因之一是,你缺少必要的决断,显得优柔寡断。”祁阳说,“第二,新丘野你可以留下,我人族至少不会占领那里,何况那里的结界完全是为你们设立的。人族将会是第一个承认你地位的族群,你就是将来的兽人族王,如果你有这个野心。想想看,领导一直更庞大的队伍,什么样的女人不会被你吸引?”祁阳笑着摇动着悬空的手掌。“我只要北方的马场,和鱼族的安分守己。”
“鱼族恐怕没这么好对付。”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有办法让她们消失。”祁阳最后一个词说得很轻。
两人握手,祁阳咧开嘴笑得很开。
第69章 瓜分7
其实在暗女还没得到枭衣的允许前,她就想到要通过山洞进入新丘野的地界,这样既方便又快速。但考虑到兰格池和新丘野从前的约定,一旦山洞传送的秘密暴露,毫无疑问,新丘野的地盘只会属于巫族所有。这是最后的杀手锏,同时也会招致各族群的仇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轻易动用山洞去传送尸魔,何况最大的障碍是,枭衣还没同意。忤逆王,是一种背叛行为。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加合理,她还是需要枭衣的肯定,以及各个领主的支持。
在议政厅内,枭衣还没到,暗女就已带着各大领主展开激烈的讨论。
“尸魔已经去了,既然练出来......”
“就让兽人族去守护新丘野,合情合理,有什么不行的?”
“末欲海的海水太危险,就算是在船上也难免能保证所有尸魔安全到达新丘野,还是传送洞......”
“疯了吗?传送洞!一旦别的族群知道新丘野和兰格池之间有传送洞的这个秘密,鱼族、人族、雀鹰族都会迅速合成一个战线,包括异族,我们现在有能力跟异族宣战吗?”
枭衣穿着一身黑袍,背后绣着一大朵红妖花,格外醒目妖艳。她一踏进议政厅的门,室内逐渐平息。大家都被枭衣不同于往常的气息震慑,她体内的暗黑力量好像已经外泄,奇妙的跟自身合成一体,眼神凌厉凶残。登上王位的人,总会发生变化。她站在王座的旁边,挨个扫视众人,直到视线停在暗女身上。
“你还是做了!”枭衣质问,伸出右手,一团黑色气团直击暗女心脏。
暗女一只手捂着心脏,毫无反击的能力,嘴角的血慢慢往外流。领主们都纷纷注视着厅内的情景,不敢说话。山离和离苳惊恐地看着枭衣,他们惊讶于暗女的脆弱和枭衣的易怒。站在枭衣旁边的海云注意到山离质问的眼神,故意逃离。
山离站出来,“王上!”由于恐惧,他摆出一种恭敬的姿态,“暗女是为了巫族,况且尸魔并未真的朝新丘野出发。”山离停顿了,硬生生把后面那句话咽回去了。那是关于小妖的名字。现在不是正确的时机。
“传送洞将永不启用,这是命令。暗女!”枭衣喊着,“允许你备船,让尸魔通过末欲海。”枭衣严肃地说,领主们又开始窃窃私语,“别再有下次,否则,你就会变成尸魔。”暗女艰难的点点头,没有一个人敢去搀扶暗女。她盯着枭衣,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从前的枭衣了。她暗自嘲讽自己,没有正视一个人的野心,那时仇蓝提出的建议,她应该赞同的。
做王?我也可以!
山离的声音传过来:
“刚接到消息,兽人族在白山峡的雇佣兵团已出发前往黑水域,不久会有战况传来。目前留在新丘野的鱼族都是精干部队,尸魔不知能抵挡多久?”
暗女强撑着从地上起来,虚弱的说,“只要我不死,尸魔永不灭,杀不死的。”
在场的领主们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杀人工具,让人惧怕。都在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生在别的族群,否则只有等待遭殃,没有幸运的机会。
“雀鹰族内乱呢?”枭衣问。
“久世、童鬼分庭抗礼,童鬼已经开始部署跟久世再战,龙阳洲的内乱需要持续一些时候了。”山离得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是否要做两手准备?”
“先攻占新丘野,才有跟各个族群谈判的筹码。然后腾出手来收拾鱼族,这期间......”枭衣看着离苳,“离苳,协助童鬼的人,暗地里。”她看着山离,“你派出杀手,最好是从龙阳州训练出来的杀手,去协助久世。”枭衣周身的暗黑力量总算平息不少,她的情绪也稳定了。
暗女确实没想到,因为尸魔枭衣竟能被激怒,她体内的力量何时压抑何时涌起,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
黑水湖的林子,静默无声。贝萝一行十几个人站在林中,一个身手矫健的雇佣兵领会贝萝的意思,提前下马前去探查情况。大胜后的喜悦总会伴随松懈,这是常态。但贝萝一向小心,她虽然对于连睦的死满腔仇恨,但为了最大限度的给鱼族造成打击,她告诫自己多次,必须小心再小心。
一行人在等待的时候,黑水湖前方一大片土地内种植的东西让贝萝好奇。她走到伊粟田旁边,这小小的绿草竟然能让兽人族全军如被迷住般束手就擒,成为鱼族的靶子。不知被谁砍乱的伊粟田。贝萝狠狠地朝地上的伊粟吐了一口唾沫,她朝着林中的人打了一个手势。
“全部拔除,丢到幽冥湖和黑水湖里,让鱼族自己尝尝着伊粟的味道。”贝萝凶狠的盯着黑水域,这片土地被鱼族住脏了。
雇用兵团把伊粟全部拔除,按照指示分别丢在黑水湖和幽冥湖内。随着伊粟在黑水湖的增多,正中间的长古树瞬间长大几倍,覆盖了整个黑水湖的天空,脚下的土地几乎都处在长古树的阴影下。雇佣兵几人迅速回到树林,静观局势。
长古树长得巨大后,停止不动了。贝萝抽出腰间的大刀,猛地一挥,砍到长古树的树干上,一股鲜血流出来,贝萝的刀猛地抽身回到贝萝手上,这样来回往复几次,长古树树干竟都是鲜血,流到黑水湖内,染红了一片湖水。贝萝被鱼族这种怪异的现象吓到了。
“这地方好诡异!”贝萝感叹着说。
这时外出的同伴回来,低声在贝萝耳边说:“鱼族精干部队都不在,现在是最好时机。”
贝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种即将胜利的感觉袭来。她挥手示意雇佣兵团前进,一行人朝着黑水域去。到达黑水域城池下,城门半开,城墙上的士兵立马关上城门,站在上面喊:“兽人族不许进来。”
鱼族的守城兵得意的从城墙上倒下伊粟酒,雇佣兵团的人竟然也被吸引,连贝萝都心痒难耐,慢慢朝城墙下面正在流动的香醇酒液处走着。鱼族的守城兵正布防弓箭手,等着几人扑在城墙上,箭头对准雇佣兵的头。
源京等人赶来时也受这种香味的吸引。原来在兽人族生活时,喝了很多伊粟酒,就算是后来在人族,也是一直喝着自己带的伊粟酒,从前觉得那味道解百忧。如今这伊粟酒的香味被鱼族多放了十几倍的剂量,勾起雇佣兵团所有人的瘾。跟源京同行的是人族近卫王军,他们根本不受伊粟酒的诱惑,临行前他们也只接受到祁阳的命令,“无论如何,协助兽人族”,人族王军上前拉开贝萝等人,纷纷抽出脊椎冰剑,十几把冰剑同时砍在黑水域的城门上,城门瞬间结冰。
源京下马顶着酒瘾,对着黑水域的城池门大力挥动着大刀,一粒玉石从刀具内发出,直击城门。就在一瞬间,整个黑水域的城池轰然倒塌,鱼族守城兵全部被埋在石头下,雇用兵团带着人族的近卫王军如过无人之境。雇佣兵团沿途猎杀鱼族,人族只是随行,并未动手,这也算是祁阳的命令---不刻意杀人。
等守武、延堇等人反应过来时,雇佣兵团几乎是要冲到王宫了,沿街的所有鱼族全部被屠,四处燃起火苗,惨叫声和小孩妇女的啼哭声充斥在这些鱼族领主们的耳中。
几乎是本能的,守武挥手集中念力,身体随着能量的增大而悬空,一股巨大的水阵阻拦雇佣兵团,贝萝大喊,雇用兵团停在水阵前。从前贝萝见识过守武的水阵,困在里面无法呼吸。随着守武从四周吸取的能量越来越大,一条巨型的龙须鱼现身,活灵活现,攻击着雇佣兵团和人族的近卫王军,所有人被装在龙须鱼的体内,朝着城外黑水湖方向飞去。龙须鱼在空中就像在水中那般自在游动。一行人被龙须鱼带到幽冥湖正上方,全部往湖中投去。
先落在幽冥湖中的人被末欲海吞噬,人变成泡沫消失于湖中。源京和贝萝抓住求生的意志,借力朝两边树枝上跳去,两人侥幸沿着树枝下落,勉强倒在湖边,满脸惊恐的看着同伴消失,无能为力。源京听不得贝萝的哀嚎,他捂住贝萝的嘴,拖着她离开这个魔鬼之地。
守武收起御水术后精疲力竭,延堇吃惊地看着他,残活下来的鱼族都纷纷跪倒在守武面前,表示诚服,领主们也弯腰对守武表示尊重。
龙须鱼,王,必然!
仇蓝深深叹了口气,往日的辛劳终归白费,未来的鱼族归守武所有。
“撤回所有在新丘野的精锐,集中兵力攻打白山峡。”延堇大喊。
鱼族精锐本来在新丘野城外也无能为力,一到黑水域,所有接受成年礼的鱼族聚集,朝着南方白山峡的放心施展念力。
白山峡的上空逐渐出现一大片蓝色水阵,慢慢朝着王宫的方向挪动。祁阳守在关隘处,露出笑容,就是要这个效果,让鱼族发怒,人族才有反击的机会。赤颜接到祁阳的传送信,此刻已到达关隘处。
祁阳出来牵着赤颜的马,两人望着空中的水阵。
“全乱了!”祁阳开心的说,“乱中取胜。”
赤颜下马,拔出龙雕冰剑,正准备反击,祁阳制止他,“如果你要给鱼族教训就不能砍,让他们对白山峡造成伤害,放心,不会真伤到人。”祁阳得意的说。
赤颜手握冰剑,盯着空中的水阵,慢慢结成冰块,一股力量推动着水阵朝一座无人的雪山处挪动。赤颜低头看着祁阳,他手里的玉石借助念力,正在对水阵即将要攻击的方向实施干扰。赤颜吃惊的看着祁阳,那玉石上还有几滴血。
“这是......精灵血?”赤颜问。祁阳并未答复,对方需要全神贯注。
直到听到远处山脉一声巨响,王宫震动几下,蓝眼才示意石桑把那些早就集结好的军队整合一下出发,朝着黑水域进军。
祁阳和赤颜守在关隘处,看着大批人族军队出关。赤颜才明白,人族早就等待着鱼族的攻击,哪一天鱼族攻击新丘野,就是人族跟鱼族宣战的时候。
“战争,总是说来就来。”赤颜感叹着,收起冰剑再次上马,跟着军队一起朝鱼族进发。此刻他明白,不管守武在白山峡生活多久,不管自己跟暗女的牵扯多深,种族之间永不会因为个人而放弃应得的利益,他们左右不了局势,只能顺势而为。他开始敬佩暗女,她说得很对,他们两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他们就是不该!
暗女拥有王者的气度,将来有一天,人族跟巫族开战时,赤颜默默希望能由自己结束暗女的生命。想起上次在白山峡王宫的闹剧,玲珑之死时,赤颜制约了暗女的能力......赤颜瞬间想到,蓝眼肯定只会让自己杀暗女。一丝凄凉,萦绕在赤颜心中。仇蓝说过的话,此刻竟刻在了赤颜心里。
“如果有一天,蓝眼的行为不是你赞同的,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赤颜闭上双眼。
赤颜抬头看了一眼空中,一只巨大的雀鹰从空中飞过去,细看之下,它脖子上站着一个人,羽镜。他正朝着新丘野的方向去。
第70章 瓜分8
羽镜从来都是单独行动,再次遭到暗女拒绝,他好奇尸魔最终的战斗力如何。他得意的飞向新丘野空中,竟看到结界像一个圆球笼罩在城池上空,他露出惊讶的笑容,同时伴随着愤怒。
帝剑!
结界的使用只有异族人才会,羽镜几乎没怎么动脑子就猜到是帝剑。原来长久以来,帝剑躲在新丘野。可他是怎么躲过自己追踪的呢?
羽镜示意脚下的雀鹰落地,他感受着这里的土地,再次追踪标记之人。多年前就已放弃对帝剑的追踪,想起帝剑从前的样子,猎杀空中的鹰,他都全身发抖。那时他们还是同伴呢。昔日同伴是一个无世无争的胆小鬼,精心钻研结界和保护之术。无杀和自然的连接,他多半曾经参与,也知晓破解和修复方法。
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找到了帝剑的位置,在北方一个小部落旁边,没走远。羽镜耐心的等着尸魔到达新丘野。
不出意外尸魔顺利进入结界中,羽镜笑着看着尸魔摧毁新丘野。雀鹰再次飞去,羽镜跳上去朝着北方帝剑所在的位置追赶。
天依得到情报,不敢相信巫族竟派出杀手援助久世,她弄不懂族群间隐藏的心思,只觉得这种做法会让已经有所成就的杀手们被怀疑。这可不是她当初允诺给大家的生活。她从未想过什么帝国,只在乎同伴们的安全。
但马上,她隐约感觉到,巫族的心思可能不止这一点儿。毕竟,从前从杀手团也传来过关于巫族两面迎合的时候。那是人族跟异族的战争。
她找到玉枳,对方也在来找她的路上。
“新丘野情况怎么样?”玉枳急切的问,“我听说尸魔攻进去了?”
“尸魔由兽人族炼化,结界内可以任意进出。”天依无奈的说。
“我有办法,不过需要你的协助。”玉枳说,“从末欲海调水至新丘野,这些尸魔就会消失。这个消息我需要递送给新丘野每一个同伴,你能做到吗?”玉枳问。
天依点头答应了。“久世的命令是静观其变,现在杀手都待命,替你送信绰绰有余。”
玉枳感激地看着天依,一个庞大杀手组织的头领,竟然这么坦率、愚蠢!
于是所有的杀手全部拿着玉枳的印章,耐心的守在结界外,等待着兽人族逃出结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传送信递送至每个兽人族的手上。很快,用末欲海水抵抗尸魔的消息传开,有一个两个不怕死的对着尸魔猛地浇了一桶海水,尸魔正欲挥手攻击,瞬间变成死尸,倒在路边,一动不动了。于是,兽人族的所有人像疯了一般,全部想办法用末欲海水浇在尸魔身上,尸魔与兽人的战争,一时间不分上下。
兰格池外,暗女看着空中的乌云,摸着自己的胳膊。不合理,完全不合理。她已经用一半雀鹰族的血换完体内人族的血,怎么反噬反而越来越严重。想到未来施法总需要羽镜的协助,沉重的无能感袭来,她不能允许自己软弱,软弱的人没有发言权。
此时暗女手上接到一封传送信,是蓝眼写的。“不日,人族将跟鱼族开战,巫族需尽快表明立场,以免误会。”
暗女焚烧传送信,嘴角露出冷笑。人族跟鱼族开战,这种时候发动战争显得很适当。别的族群肯定没有干预的理由,反而应该协助。暗女想到仇蓝,越发不可思议。这么大的动乱,竟然由一个小女孩发动。她又想到自己,自己的能力,过往,亲近的人,想要的未来......她长吁了一口气。
暗女心平气和,惬意的思考着。如果从巫族离开,那么她将拥有所有死人的支持,尸魔军团会锐不可当,她一人就能支撑一个帝国。这种受控制的欲望慢慢在内心驯服,挣扎已经平息,最后的一件事是要让巫族协助人族,算是给蓝眼和赤颜最后一份礼物吧。至于枭衣,她会有自己的宿命的。
暗女拉着山离和离苳一同进议政厅,三人聚在一角低声讨论。
“静观其变最好,王上的意思已经说明,除了答应进攻新丘野,没别的话了!”离苳小心翼翼地说。
山离:“有时王上并不会想得那么长远。未来局势我们不参与,那么瓜分时也轮不到我们。”
离苳:“新丘野还不够吗?那么大片的土地和优势?”
暗女:“雀鹰族自顾不暇,兽人族元气大伤,鱼族阴险卑鄙,任何族群都有发起战争或者警告的权利。人族打着正义之师,我的想法是,协助人族。”
离苳在室内踱步,声音绵绵地说,“不对!这么大的乱子,异族没有任何表示!太安静了!”
三人惊恐地对视,心里清楚。异族只要干涉,后果无人预料,这种任人宰割的提心吊胆让人恼火。
枭衣出现在议政厅,温和平静的走到众人中间,她一副超然于世的态度,“未来的事谁也预料不到,不管异族最终以什么形式出现,现有的机会我们要把握。协助人族,是巫族必须要做的事。”
暗女微微点头,山离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调兵。海云站在枭衣身旁,枭衣对他轻声说:“你带兵,有信心吗?”
海云戴着面具,清了清嗓子,用动人的稍微带点儿忧郁的声音说,“我?我肯定不胜不归。”
海云、离苳下去准备,暗女在议政厅游移,枭衣明白她是有话要说。
“什么事?”枭衣坐下来问。此刻显得很有耐心。
“最近我常常在想,巫族没有武神会怎么样?结果发现,几年前,巫族没有我,依旧强大。”暗女无拘无束的说,“我对巫族的用处就到这里了。王上,我是精灵族人,现在体内有雀鹰族的血,巫术已经不适用我,我帮不了你什么。多年前,你救了我,带着我来到这里,让我成为巫族的四大领主之一,成为武神。我由衷感谢你。但我心里总有一个想法挥之不去,很可耻,我也曾经在心里千百次谴责自己,但这想法越来越深,已经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我比你更适合做这巫族的王。”暗女干笑一声,“可我不是巫族人,所以只是一些躲藏在我灵魂深处的幻想罢了。放我走,否则我终日活在对自己的怀疑中,一边无情地拷问自己,一边被从前的恩情所累,可能会越来越疯狂。尸魔炼化就是其中一个例子。你应该感觉得到,我不再温顺地听从你的命令了,尽管你拥有主宰生死的暗黑力量。”暗女轻声叹息,似乎说了一件极其心痛的事情,她总算是对枭衣说出心中的秘密,现在重担放下了,她可以继续向前。
枭衣智力有限,这是事实。但她有策略应对大小场景,应对不合情理的突发状况,有王者的嗅觉、敏锐、气度和杀伐果断。既然枭衣已经跟无杀建立了某种不自然的连接,那么就有必要让不合群的人,不和谐的声音消失,不一定是被杀的那种消失,也可以是离开。她突然很想祝福暗女,不管未来她将去哪里,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关于暗女的能力,疑惑,掠过她的心头。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强大武器,曾经威慑五族,让巫族一度成为任何人不敢入侵的圣地。枭衣确定,她毫不怀疑得出了结论,虽然要求可能过分了一些。巫族内的人,山离性格怪异、认知狭隘、暴躁庸俗,离苳小心谨慎、平庸怯懦,只有暗女是最适合作为商讨对象,也是最强的武器。
枭衣决定用积极的语调劝慰和震慑暗女,她很开心的说,“暗女,你不清楚,一旦你真诚的向我说明,我会百分之支持你的决定。”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可你要明白我的难处,巫族需要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暗女明白枭衣没说出口的话,她担心自己会去别的族群,反倒形成对巫族不利的情况。暗女有一种解脱的放松。是的,逃离禁锢,话挑明了之后,卸下了虚伪的感情牵绊不再左顾右盼后......反而任何人的意图都很明确了。那就是事关自己利益时,一定毫不让步,尽管语气可以温婉柔和,内容依旧不变。
“我渴望做流民,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暗女直截了当的说,“我既不会帮助人族,也不会协助别的族群。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够牵动我呢?精灵族吗?多年前早已被异族所灭,我也更不会帮助异族。”暗女说得很谨慎,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记住你的承诺,暗女。”枭衣笑着说,毫无恶意和震慑,“随你心意。”
暗女鞠躬表示尊敬,她弯腰停留的时间比正常情况下更长一些,有些感慨也是感激。第一次遇见枭衣时,她灵动活泼,单纯烂漫。暗女抬起头,定睛看了看眼前的巫王,随即转身轻快地朝门口走去。兰格池上空还是乌云密布,可她觉得淡淡蓝天,光辉澄清,清爽凉快。
谁也没必要通知,不必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决定。就这样,暗女从兰格池离开了,孑然一身。
在人族王军到达黑水湖的不远处林子里时,祁阳给赤颜的玉石他就别放在腰间。赤颜从容的拿出祁阳制造的炮筒,放入一颗玉石,对准黑水域的王宫方向射击,一声巨响,塔楼倒塌,人族其他士兵纷纷效仿。
顷刻之间,眼前的王宫被夷为平地,四处逃窜的鱼族从黑水湖出口涌出来,人族王军守在出口处,对待逃散的鱼族像砍伐树木一样,一一砍杀。这场景血腥残暴,赤颜不忍心再看,只得转身。
他何尝不明白,为了胜利,必须要有人牺牲,这是必然要承受的。赤颜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能在这种时刻感怀伤痛。不是现在!
守武逃至出口处,他看到赤颜的一举一动,震惊愤怒的双眼充血。赤颜跟守武对视,这无关乎个人情感,鱼族的所作所为搅乱了以前平静的生活状态,这一点守武自然清楚。可斩杀无辜的族人,他无法原谅!
几乎是同时,守武召唤龙须鱼,赤颜丢下玉石和炮筒,抽出脊椎处的龙雕冰剑两人毫不犹豫的飞身朝前。
战斗,对决!
凌冽的寒光跟龙须鱼。赤颜刀剑一挥,一道极大的口子,龙须鱼被赤颜砍成几段再次复原。猛地,守武大口吐血,他的身体还承载不了这么频繁的念力。龙须鱼逐渐消失,守武吐血晕倒。
一名士兵上前机灵地拉着守武,把他放在凌豚的背上。赤颜不会杀守武,也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他好奇这位士兵灵活的动作和敏锐的观察力。
赤颜朝这名士兵点着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夏弥,大人,我是您的副手。”夏弥严肃的回答。
第71章 扩张
拥有玉石让人族对战鱼族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这种巨大的威力,不是任何念力能阻拦的。在一开始,黑水域的城池就已倒塌,城内已乱成一锅粥。延堇找不到守武,只剩下一些领主围在她身边。她想起菊牧那次从新丘野回来时,她的心情,看到整个库房都是金银,那种满足感;想起幻怜的劝慰,想起守武的龙须鱼,想起了久违的丈夫,还有连刃。
这可不是好事,在大战前回忆过往就像临死之人的忏悔。不吉利。
她猛地回头看着沌司。“给久世传送信,告诉他,我需要他的帮助,作为交换,我会承认他的地位,作为一个独立族群的地位。”延堇说。
沌司惯性的摸了摸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失望。他点头,转身离开了。饮鸩止渴,借助久世的力量,等同于跟童鬼宣战。
巫族的一批精干士兵在巫师的带领下,全部来到赤颜军队的后面。领头的是海云,他交代士兵和巫师们稍作等候,自己上前找到赤颜。
“巫族之王派我前来协助。”海云对赤颜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赤颜看了一眼海云,点头打招呼,再次盯着黑水域出口,“拉锯战。”他大声说,四周的嚎叫、刀剑声让人无法轻声细语。尽管赤颜现在并不想多说话。他要随时注意这里,仇蓝,他需要看到仇蓝,趁此机会好好问问她,一瞬间又为自己的想法好笑,人性多么复杂多变,在这种战争的态势下,指望别人能说什么呢?仇蓝肯定会说赤颜想听的话来换得生存。
赤颜下马拉着海云朝安静的林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们能攻入黑水域里吗?或者有什么巫术能够精确的找到延堇的位置?”赤颜问,他抬眼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巫师,“暗女没来?”
海云摇头,“出兵前暗女就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赤颜问,
“王上可能交给她别的任务,我不清楚。”海云暗自疑惑,眼前的这个人问暗女的事问得这么细致,可见传闻是真的。他接着说,“巫师可以先进入黑水域,你要屠城吗?”
“不不不!”赤颜坚决的说,“不屠城,找到延堇,我要以最快的方式平息这场战斗。”
海云皱眉严肃的看着赤颜,“我捉来延堇,后面的事你来做。”海云转身朝着巫师的方向,给他们命令和安排。
巫师们念咒语,顶着巨大的保护罩,进入黑水域。
海云再次走到赤颜面前说,“巫族参与进来,鱼族肯定也会找外援,你觉得战争会很快平息?”海云语气平静,他安慰地拍拍赤颜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天真。
战争就是战争,没有让鱼族彻底屈服前,没有跟各族群商议好瓜分利益前,它停不下来。参与的族群越来越多,战争规模只会越来越大。
延堇和众领主合力铸造一个巨大的水阵,他们的水阵越来越大,想要尽可能的保护鱼族族人,但凡进入水阵中的人族,都会被这御水术侵入身体五脏,血流不止而亡。
可这样的抵抗极度消耗念力。
延堇等人想要逼退人族至林中,幽冥湖和长古树在城池外,延堇清楚的知道幽冥湖的作用,虽然湖水会让人在战斗时失去意识,但威力是具有杀伤力的,念力也会取之不尽。当初也就是因为鱼族反抗,太过频繁使用,幽冥湖像是先知那样感知到对鱼族的伤害,一夜之间消失。幽冥湖的出现,只有在战时,延堇才能利用。
由仇蓝送传送信给久世,沌司并未见过久世,所以送不出传送信。仇蓝趁沌司不注意,在传送信上加了一句威胁的话。
久世收到传送信,猛地烧毁,狠狠砸向旁边的石头,又后悔的捂着拳头,阿臾站在旁边好笑。
“笑什么?”久世闷闷地说。
“用手砸石头,能不疼吗?”阿臾止住了笑,他站在久世身后,其实看到了传送信上的内容。“仇蓝所求回报,理所应当。”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没得手,现在又不得不窝在这山里。我哪还有人能给她用的。”久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连绵山脉,鸟声起此彼伏,荡漾在山谷间,青草的芬芳让人立刻清醒。他惬意地笑了出来,“从前我还笑过童鬼。”久世喃喃的说,他随意在地上扯了一把草,“这些自然的力量,最无法估量。无杀,暗女,枭衣,还有童鬼,这些人身上的力量,都是来自这里。”
阿臾皱皱眉,他听不懂,只得站在原地默默的点点头。
“仇蓝给你精灵血,你的黑镜抵过无数士兵了!”童鬼柔软的声音传过来,她已站在久世面前。
阿臾猛地抽出腰间的刀,久世示意他收进去,阿臾没动。
“她既然能进来,你这刀剑对她没用的。”久世平静的说,“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阿臾倔强的退开,只是站得离久世远了一些。
久世望了一眼阿臾,无奈地摇摇头,转而看着童鬼,她以女身出现。
“你一个人?”久世咧开嘴笑。
天依立刻出现在久世面前,带着几个杀手,围住童鬼。
童鬼故意做出窘迫害怕的样子,继而又放声大笑起来,“外面都翻天覆地了,我们也该好好谈谈。”童鬼环视一周,直接坐在草地上,“看样子你已经明白不是我的对手了,刚才说的关于自然力量的感言,实在精彩。”童鬼停顿了一下,看着天依,对方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你是怎么让这些乌合之众跟着你,还效忠于你?”童鬼问。
天依有点惭愧,她绷紧的身体稍微放软了姿态,心乱砰砰的跳。她不确定童鬼知道些什么,似乎从童鬼的话中听到了一些嘲讽的意味,天手的暗卫打听到的消息直接送达童鬼,说不定她早就知道自己笼络了玉枳,派出了杀手去兽人族帮忙。
童鬼的声音再次传过来,“不管你自认为有多不幸,是你把龙阳洲闹得翻天覆地。原谅你是不可能的,我既然能进来,那就能带人进来。趁现在没什么伤亡,你乖乖认个错,还能保命。”童鬼说。
“休想!”久世毫不迟疑的说。
“整天寻欢作乐,广结好友,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我确实不是最好的王,换做你也不一定能行,你只不过是找了一个理由罢了,一个反叛和满足你野心的理由。”童鬼看着久世说。
久世挥手示意天依等人撤下,天依松了一口气,再次消失。天依本来就无心效忠久世,只是阿谀......
“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有一个说法吧?”久世问。
“黑水域或者新丘野,你选一个地方,带上你的人滚出龙阳洲,这样相安无事!”童鬼尽量和声细语的说,她做出这个决定十分不容易,背叛之人在她这里从没有好下场,只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龙阳洲继续乱下去。
“现在我就要答复,答应,我就跟你分享计划,不答应,我幻境中的士兵将会全部放出来,以我现在跟你的距离,完全可以一招击杀你。怎么样?”童鬼无所畏惧的盯着久世,等待他的答复。
久世先是轻蔑地笑了笑,阿臾还在,童鬼这种口吻就是在羞辱自己。但理智让久世无法拒绝,他确实需要一个契机,能让自己从龙阳洲走出去。他有钱,有人,完全可以在别的什么地方另起炉灶。他狡黠强壮的身体跟大脑一样明白。童鬼这个提议的背后,是因为鱼族的动乱和兽人族灭族导致的,龙阳洲不能乱,这才是童鬼的核心。
半天,一阵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痛,久世微微点头说,“同意。我收回那句话,你是一个合格的王。”
“很好。”童鬼并不接受久世的恭维,她笑着说,“现在,我的建议是,别管鱼族,直接带人去新丘野,那个地方将是你重新开始的地方。鱼族一定要灭,听清楚了吗?”童鬼问。
久世在半梦半醒之间点着头,等他回过神时,童鬼已消失不见。他明白童鬼的意思是,让久世不要插手鱼族的战争。
废都下面的一片林子里,明显能看到草地长得更深,树木逐渐粗壮。才不过半年的时间,林中小屋已被几颗参天大树包围,只见到一些斑驳的阳光才能判定是白天。
予亡在小屋中闷闷不乐,他白去了一趟兰格池,没见到姐姐禅恩。但在枭衣最后发怒的时候,予亡似乎感受到姐姐的气息。这种沉睡的力量,该怎么让姐姐从枭衣身体里解放呢?他不知道该不该问宰负,式雉是不会参与这样的事。
而在山洞中的无杀,一面收服枭衣,让巫族成为异族的第二只眼,一面纵容羽镜跟暗女的纠葛,无杀清楚的知道,暗女身上不同寻常的力量有多可怕。愿意拿自身能力做反噬而施展巫术的人,都是怪物!
上次来废都,他就感受到了。羽镜被暗女吸引也是情理之中,白族与精灵族本就唇齿相依,不管怎么反抗。眼下鱼族的动乱,兽人族的灭族,或者龙阳洲的分裂,都是无杀乐于见到的。只要还没人向废都请求支援,无杀就断然不会干涉。族群之间的规则,一族向另一族请兵,一定要答应对方的一个要求。无私奉献的事,不会有人做。
予亡明白无杀的心思,站在异族的立场上也无可厚非。自异族掌权以来,族群之间貌合神离,对异族毫无王权意识。但太过动荡的世界,遭殃的都是底层人,虽说予亡无法体会底层的凄惨,但若都是王,又哪来的兵和民来维持族群开支,巩固势力呢!蚍蜉撼树,数量够多也能达到效果。
予亡随手写了一封传送信给赤颜,“鱼族王室尽除即可,不必屠城”,犹豫片刻,他还是在信后写上“禅恩之弟,予亡写”。这算是有所牵连了,予亡闭上眼睛,对姐姐的愧疚实在让他无法承受。缓了半天,他又开始构想给童鬼的传送信,可以的话,他要尽可能阻止别的族群再出现兽人族那样的状况。
第72章 扩张2
毫无疑问,外界对于新丘野的期待降低,也没什么族群的援助。过去凭借玉枳一人之力,兽人族一直处于较优越的地位,反而是这种虚假的表象,让族人自傲成性,不在乎攘外安内,不在乎族群利益,只一味放纵自私。
走到今天这一步,玉枳在脑中一遍遍回忆。
是因为没有及时变更兵制吗?是因为没有跟别的族群建立联系或者利益吗?巫族跟新丘野有着传送洞和先前的协议,不也是没有帮助吗?反而从兰格池派尸魔来攻击新丘野。
玉枳不想承认,但她内心深处认定,哥哥连睦死得并不冤枉,可能参杂一些私人评判,但她并不想去过多剖析和分离。
王,庇护族人,扩张地盘,巩固内政,这些是必备的。只有一腔热情,沉醉于家人温情中的王,优柔寡断,没有决策,这是新丘野如今处境的根源。
玉枳坐在黑黢黢的角落,她期待新丘野能传来什么好消息。
另一边,在新丘野,上空的结界至少能阻挡别族来袭,只剩下兽人族跟同为兽人族的尸魔战斗,双方缠斗很久,残存一些兽人族,尸魔已全部倒在结界外。为了避免尸魔再次复活,兽人族一些强壮的男人集中把尸魔推到末欲海中,一了百了。
天依胆战心惊地回来,她几乎没有力气,一进门剑和暗器都掉在地上,她一个踉跄瘫倒在地。这是一个大的山洞,往常是用来训练杀手们的基地,现在空无一人,只剩下玉枳和天依。
天依抬眼打量着这个山洞,双眼空洞呆滞。
“你怎么了?”玉枳坐在黑暗中,并没挪动身子,只是好奇地看看天依。玉枳也有自己要谋划的事,她的思绪并不清晰。兽人族的未来她必须想办法。
天依摇摇头,依旧盯着远处的黑暗,指着前方一片虚无问,“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天依惊恐的盯着,慢慢起身,朝着前面走。前方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不多久,天依疲倦的从黑暗处回来了,像一滩泥软了下来。
“从前最怕黑,现在也怕。”天依苦笑着说。
“那你训练杀手还选在这么一个黑黢黢的地方?”玉枳说,她确实需要了解天依,然后才能通过控制弱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害怕什么,就要去做什么。这是铁则。”天依停顿了一会儿说,“这些杀手都是从各族吸收进来,流民、无家可归之人、被遗弃的或者自愿抛弃身份做杀手的人。我的责任是训练他们,让他们得到不同于以往的力量,有能力报仇,才能尽心办事。有所求必然有所谋。但我从未把他们当做工具,渐渐的,久世要求他们做的事跟我最开始计划的不一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艰难的活在世上,少有温情。当初接受久世的招揽时,我就预感肯定会有变化,我以为对于杀手的培养和救护这一方面,至少我们是统一的。是我想错了,他需要的东西很多,唯独不需要废物。那些受伤的杀手,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每一个人我都叫得出名字。对他而言,只是工具,如果没用,可以随时废弃。”天依清晰的说了这番话,玉枳很认真的听着。
“任何族群都是这样的。”玉枳低声说,像是在安慰她。
玉枳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活得很任性舒适,遵从自己内心的规则,不被别人动摇,一旦发生冲突,一定维护自己内心。往往也是这样的人最令人唏嘘,不知未来天依命运如何?
“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种想法吗?”玉枳好奇地问。
“我也想变化,阿谀总说我这种性格不好。”天依说。
玉枳这才靠近打量着天依,“你身上并没有雀鹰族的标志。”玉枳问。
“我是鱼族,雀鹰族收留我,我的养父母是雀鹰族。”天依轻声说,抓起地上的暗器,“所以我用暗器,我没有幻境的能力,没有命运之眼。”
玉枳停顿半天,她观察着天依,对方并没有遗憾或者不平,很平静。拿准了这种情绪,她才松了一口气。也好,她其实并不会安慰人,她习惯威胁和被威胁,哥哥从前总说她贪得无厌。反而遇到天依这样简单的人,让玉枳能放下一点儿戒备,不那么累。
“你真的想离开久世?”玉枳问,她必须确保天依是坚定的。玉枳并不了解龙扬州,事实上,外界对于龙扬州的猜测太多,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谓的担忧中,玉枳从来不听。经历新丘野的挫败,玉枳才清楚的认知到,一定要了解各个族群内部利益牵扯,能力局限以及深埋的秘密。这些都是筹码,都是将来能让兽人族壮大的筹码。
“你有办法吗?”天依问。
“久世有什么打算?”
“童鬼跟他谈好了,去新丘野,她就不再追究。”天依停顿了一下,盯着玉枳似乎在衡量是否该说。半天她的声音还是传过来了,“我亲耳听到的。”
“让他去。”玉枳露出诡谲的笑容,“你真的熟悉你手下的每一个杀手?”
天依点点头。
玉枳再次露出笑容,“等久世到了新丘野,我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怎么做?”
玉枳笑而不答。
浩浩汤汤的人群跟着大部队,从山区往新丘野的方向迁移,久世的马在中间,包括原本住在山里的雀鹰族全部往新丘野的方向进军。久世只能听从童鬼的安排,血镜比黑镜更强大,不过好处之一是,黑镜来源于精灵族,而结界又是精灵族造出来的东西。
这种邪魅的族群,不能存活是必然的。
精灵族,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同时具备永久寿命的族群是怎么被灭族的呢?久世随着大部队,骑马颠簸在路途上。沿途的人都一路沉默,大家只想快速的赶到指定的位置。
而玉枳乔传打扮成一个普通的雀鹰族人,跟随在部队的最后面,为了不让久世起疑,天依就没有回过头看她。久世站出队伍,看着队伍行进有序,还在脑中想一些杂思。他眯着眼睛想到童鬼的变化,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审视她,确实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但作为男身又是一个极度凶残的人。是一个受诅咒的身体。
不知不觉,阿臾从队伍中出来,来到久世身边。
“吃点儿东西吧。”阿臾递过去一块风干的肉,久世随意接过来,艰难的咬了一口。
久世盯着这块肉,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想要看清楚眼前的肉都不能。“这是什么?”久世问,“就没有别的吃的吗?真硬。”
“比不上你的长府!”天依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她也加入进来,不能让久世发现玉枳。
由于有些人没马,只能步行,剩下很多时间可以让他们在这里闲聊。
“听说新丘野只有马和屠杀,这是兽人族从前留下的文化。”天依停顿下来,她注意到阿臾的暗示,让她注意跟久世说话的态度。天依盯着久世说,“你要怎么处理在新丘野上方的结界?”天依从阿臾的马袋子里拿出一块肉,自顾自吃着。
“用精灵族的血。”久世没在意天依的口吻,随意的说,“听说精灵族寿命长,有很多奇异的能力,是这样吗?”
天依和阿臾都点着头。
“那怎么会灭族?”久世问。
阿臾看着天依,她笑出了声,“精灵族......用你熟悉的话讲,愚蠢。用我们的话讲,太善良纯净。原本的奇异能力拥有统治世界的能力,他们的初衷是改变这个世界,总是援助弱者,帮助那些善恶不分的野心之人。他们可不会感恩,灭族是为了夺取他们的领土和能力。这是他们致命的缺点,太过相信别人,相信了羽镜的人,还能活?从前在新丘野北方再往前,是精灵族生活的地方,那里森林茂密,果实丰富,水源清澈,是个让人向往的和平之地。”天依讲着,队伍最后面的人快追上来了,她策马朝前,带动听故事的久世和阿臾跟着,玉枳才不至于被他们发现。“后来的事,精灵族在死前下了诅咒,北方一片森林,入侵者必死。”
久世听完,看着远方,身子随着马的颠簸而晃动,“就是那一批原始的尸魔?”
天依点点头。
久世好笑的说,“精灵族也不善良,善良之人不会下诅咒。”他说完,策马朝前奔跑。
天依看着久世的背影,吞了一口唾沫。眼前这个心狠无能的人她再也忍受不了,尽管他有能力,有野心,但他少了天依最看重的东西,情义!
阿臾跟天依并行,“习惯就好!”他说。
天依瞪了阿臾一眼,驱马向前,阿谀的软糯让她生气。
行进一段路程,人群停下来休息,进食。一些对进食有要求的族人,开始煮肉汤,大家分而食之。天依从马上下来,她忍不住看了看队伍后面的玉枳,两人不约而同朝着旁边的林子走去。
久世则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思考,任由太阳照在脸上,这种热乎的感觉很不错。突然,他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了,睁开眼,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他面前,立刻,久世就认出了。
“辛雷!”他低声喊着,“你怎么在这里?”他盯着辛雷额头上的命运之眼,实在不可思议。
“暗女的功劳。”辛雷摸摸额头上的命运之眼,“她让我恢复了雀鹰族的身份。我来这里,是想加入杀手组织,我已被童鬼抛弃,她不会原谅我。”
“你也不在乎她的原谅,不是吗?”久世站起来,热情地拍着辛雷的肩膀,“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看来这一路,你过得并不好。”久世上下打量辛雷的穿着,破烂不堪。“告诉我你这一路的经历。”久世示意远处的一个人拿来一套衣服,递给辛雷。
辛雷毫不介意的当众换衣服,脱个精光,再换上。他抬起高傲的头颅,把脏衣服塞进燃烧的柴火堆里,无视正在煮饭的女人的注视和嫌弃。
“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路上尽是些四处逃窜的兽人族,那个结界既是安全屋也是牢笼,对兽人族的生存没起多大作用。”辛雷说。
“我这一路也并没有看到兽人族的流民啊。”久世望着远方的路问。
“都被我杀了。”辛雷无动于衷的说,“他们疯了,来抢我身上的东西,没肉吃,想杀我。我可不是好惹的!”辛雷厌恶的摇摇头,摊开双手,“为了自保,我只能这么做。”他停了下来,看到森林深处两个人站在一起,他认出了玉枳,不过她并不认识天依。他又看着久世问,“你呢,什么打算?”
“进入新丘野,向人族求和,我需要同盟和支援。”久世指着辛雷的鼻子,不客气的说,“收敛一下,我不希望你再多杀一个兽人族的人,我需要他们。”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我的队伍需要壮大,你看到了吧?”
天依递给玉枳一大块肉,“垫垫肚子。”天依说。
玉枳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分食的肉汤,表情苦涩。
“忍忍吧,低调点儿,到了新丘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天依安慰玉枳说,“我先回去,过一会儿你再回来。”天依说完转身离开。
第73章 扩张3
局势一发不可收拾,鱼族孤身作战,久世虽然表面上答应不参与鱼族,但暗地里,依旧派了一些杀手到黑水域。
“如果被童鬼抓到了,叮嘱他们,是他们自己要去的,跟我无关。”这是久世交代天依派出杀手的原话。天依只是转身离开,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
而巫族呢,尸魔入侵新丘野失败后,枭衣才开始正经打算攻击鱼族。在确定童鬼两不相帮的原则后,巫族早就派出更厉害的精锐士兵在路上了。
赤颜等人在黑水域守了一天一夜,菊牧和巫师们花费极大精力。用巫术和鱼族御水术对抗,胜负一眼辨明,延堇竟然能够想到用末欲海的水作为御水术的基础。这样一来,几乎什么巫术在黑水域都是无效的。
赤颜还在黑水湖门口等待着,一阵水柱袭来,海云和巫族全部被打出来,巫力暂时不能启用。
赤颜扶起海云,“怎么回事?”
“他们用末欲海的水做防御,巫族根本无法近身。”海云从地上爬起来,“多亏了你的幽冥湖啊。”海云嘲讽的说。
“跟幽冥湖有什么关系?”赤颜问。
“鱼族的能力来源于幽冥湖,这湖水在哪里,鱼族的能力就能一直维持,源源不断。单看这湖水,就能让人心烦。”海云走到幽冥湖那里,上面还漂浮着伊粟草。
“我从来不信什么无缘无故的异能,任何能力获取的本身总存在反噬。巫术,幻境,黑暗力量。”赤颜摸摸背后的脊椎,他在想龙雕冰剑劈开幽冥湖,是否也能再次让它消失。
“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我们的人没找到鱼族的王,巫族的精锐部队已经在路上了,你要屠城吗?”海云严肃地问。
“不屠!”赤颜坚决的说。
“很好!”海云对面这个迂腐的人有点儿生气,“那就耗着吧!用命耗着!”
夏弥从队伍中抽身,他指着黑水湖对面一片黑种地,长势不错。
“大人,这黑种能充饥吗?”夏弥问。
赤颜看看夏弥,看看地上的黑种,一阵狂喜。围困黑水域,鱼族的食物会有断绝的一天,他眼冒喜悦。朝着队伍后方大喊:“准备进食!”
后面传话的士兵一个个跟着喊:“准备进食!”
人族食物充足,大家开始吃自己的食物,海云闷闷不乐的看着幽冥湖,他想到临走前自己跟枭衣的许诺。
“吃一点?”赤颜递出一碗粥,还有几块肉馒头。
海云接过馒头,叹息声不断。
“我出来前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胜利地回去。”
“吃饭就好好吃,哪儿这么多叹息。”赤颜觉得好笑说,“已经有办法了,待会儿放宽心,需要巫族士师协助。”
海云盯着赤颜,“什么办法?”
你先吃,我再慢慢跟你说。
新丘野北方的森林处,一股强大而无名的力量限制羽镜在高空飞行。他站在森林外面,确定帝剑进入了这片从未有人踏入的地方。
“精灵族。”羽镜喃喃喊着。
帝剑凭借自己的直觉,在森林里钻开钻去,一边躲避原始尸魔,一边探看周围的环境。从未有人来过,也不会有路,沿途的风景还算清丽。可能是帝剑总想着精灵族死前的诅咒,十分不安,额头上汗珠不断,渐渐脚步加快,他隐约感觉背后有人,屡次回头却总看不到人。
躲避的滋味!他熟悉!
他摸了摸胸前,只要找到安身的地方,就能从祭祀坛上把迷姬的尸体放出来,把她埋在自己住的地方,也算是全了一次心愿。
突然,前方一棵树上倒挂一具尸体,一个面容狰狞的人,双眼通红,吓晕了帝剑。
黑水湖旁的驻扎军队已经吃完开始疲乏。赤颜的命令是原地修整,他似乎并不着急。
海云焦头烂额,他需要尽快让枭衣了解这里的战果。说来也奇怪,在从前还被仇恨蒙蔽时,看到的任何人都是透明,没有性别的,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愤怒下,丧失了原本的形状。自从真正接受近卫王军这个身份以来,海云的变化惊人,也可能有了很多时间去学习新技能,不再局促在愤怒的情绪下,渐渐打开视野。海云竟习惯站在枭衣身边,观察起她的一举一动,记在心上,萦绕心头,无法消散。他还不明白这种感觉,只觉得身为臣下,应该向王上尽心力。从前的怨恨竟然被眼前的情愫遮盖,除了偶尔会想想大哥外,枭衣竟是他最信任的人了。至少他在心里是这样想的,哪怕枭衣需要他的命。
毫无依靠之人,依托在感情之下的无非就剩一颗偏激、极端的心。
赤颜走到海云面前,眼前这个人快急死。
“什么时候进攻?”海云不耐烦的问。
“你就是忍不住是吧?”赤颜笑嘻嘻的站在他旁边,指着幽冥湖面上的伊粟说,“兽人族长期喝鱼族的伊粟酒,最大的好处是增大食欲。如果鱼族借用了幽冥湖水的力量,同样的,念力使用消耗能量,再加上伊粟草的作用,他们食欲会更大!而我需要你们做的就是,让士师们偷偷潜入黑水域,只做一件事。”
“什么?”
“烧光鱼族所有食物,包括他们养殖场里的老鼠,一切能吃的,全部烧光。”赤颜得意的看着海云,期待对方的回复。
“这有用吗?”
“然后我们在外面,一日三餐照常吃,每一顿都要煮肉汤,香味飘得越远越好。”赤颜说着,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一个个丢在湖面上玩。
“这就是你的办法?”海云问。
“先过完这三天,第四天我再告诉你该怎么做。”赤颜狡黠地看了一眼海云,“从没上过战场吧?最简单的是屠城,无差别杀人,对未来毫无作用。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投降,能最大限度保证自己族人的安全,也能用这种婉转的方式吸纳别的族群,壮大实力。”赤颜把手上没丢完的石头放在海云手里,“将来你会明白的!再接再厉。”
“你做事都会想得这么长远吗?还是你习惯性谋划一切?”海云问。
赤颜没有说话,他转过身,露了一个笑脸,离开了。只要能让人族壮大的方法,他都会去试。
海云站在在原地,他开始对赤颜的策略感兴趣了。
北方森林外一块空空的草地上,羽镜犹豫不前,准备朝前踏一步,森林中传来一阵惊悚的呼啸声,一阵大风吹过来,强制让羽镜的脚收回去了。他无奈的叹口气,只能召唤雀鹰,朝废都的方向飞去。精灵族的力量,必定会阻拦羽镜这个追杀者,帝剑就让他再多活几天吧。
予亡在废都长梯下等着羽镜,他的林中小屋已经不能居住,遮天蔽日和连绵不断的草木,让他必须要跟无杀谈谈,恰逢羽镜回来,这样也方便提前商量好对策。
羽镜飞到一半,看到予亡,命令雀鹰低飞,从长梯下一把抓起予亡,两人直接朝着废都上飞去。
“无杀会感知到的,你这样上去!”予亡大声说。
“就是要让他感知到我们回了。”羽镜答。
“怎么?看来在外面不顺利?”予亡打趣说。
两人到达废都,羽镜来不及跟予亡多说,予亡已施法,两人瞬间进入无杀的山洞中。羽镜边笑边看向予亡,“我以为你要跟我提前商量呢?”
“忘了!”予亡一脸呆样的说,逗笑了羽镜。
无杀依旧一身黑衣,身体悬空,待他醒来,身体慢慢下落。站定后,他满腹心事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来是因为外面的事?”
“对!”羽镜说,“族群之间已经乱成一团,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羽镜单刀直入,不顾予亡的阻拦,“别拉我!”
“这些暂且靠后。”予亡不耐烦地对羽镜说,“现在的乱还不叫乱,我是想问废都下的森林。”予亡走近无杀,才惊觉无杀长高了。“你!果然是这样。”予亡倒吸一口冷气,盯着无杀看,瞬间明白了。
“什么意思?”羽镜问。
“这几天,林中的草木长势迅速,我屋子后面的树已经长高,遮盖了小屋,让人不辩昼夜。”予亡对着无杀说,像是质询的口吻。“这就代表着,无杀跟自然连接的力量开始失衡,无杀开始长大。只是有一点儿我不明白,是什么牵动了?”予亡探询地看着无杀,也看了一眼羽镜。
无杀触动地立在原地不动。
“有件事我一直没说。”羽镜坏笑着,“枭衣登位时,我闻到了你的气息。”羽镜指着无杀问。
无杀身体微微颤动,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要说的吗?”予亡大吼,“废都结界一旦消散,空中的巡鹰会立刻消失。我们对于外界就再也没有掌控力了!”
“自上次见了枭衣,身体就开始有变化。”无杀无力地说,“成长让我能力削弱,这些天我也反复推敲,只能断定一件事,热烈的感情是让我身体发生变化的根本原因。”无杀说完,气息长舒,这实在是一件无法相信又不能验证的事。
予亡面带了然于胸的微笑说,“你爱上枭衣了?”立刻,像突然醒悟那样,他又抓着无杀问,“你又去见她了?什么时候?”他瞪着无杀的眼睛,突然想到了,“兰格池登位仪式?”予亡失望的垂下双手,一张脸上毫无生气。
“我差点就逮到帝剑了。”羽镜浑厚的声音传过来,“我会想办法捉到他的。帝剑知道得应该准确一点,你们就别在这里瞎猜。”羽镜看了一眼无杀,带着含蓄的责怪。
无杀露出小孩子的心性,叫了起来,“你还怪我!你不也是被暗女耍的团团转嘛。”
“我没怪你!我没怪你!”羽镜滑稽的反驳,想要寻求予亡的支援,予亡只是旁观,一副置身局外的态度。
三人各自笑了会儿,羽镜首先开口。
“到什么程度,我们才会干涉?族群的动乱?”羽镜问。
“只要不打到这里,只要没人求助,我们绝不出手!”无杀坚定的说。
一阵细微可闻的战栗声息在黑暗里回荡着,无杀的骨头生长,这种声音带来的疼痛让无杀精疲力竭,满头大汗。他忍着疼痛让两人先出去。
羽镜、予亡回到废都上,式雉和宰负察觉到森林中的异动,盘旋在废都天空上的鹰再次四散飞出。四人对视,羽镜率先开口。
“进去吧,进去说。”羽镜率先进入,几人随后进入。
第74章 扩张4
难得宰负,式雉,羽镜和予亡都齐聚一堂,在这个诺大的会议厅,从未这样齐整的聚过。他们四人之间也存在一些难以厘清的纠葛。这中间参杂着婵恩的死亡,各自的野心和性格,过往行为的矛盾和冲突。
羽镜是敬佩无杀的,所以即使能力大于无杀,他总心甘情愿替无杀做事。
予亡无欲无求,从姐姐婵恩的死亡中他成长了不少,岁月让他总能用平和的心态看每一个人。不过这种君子般的行为只存在于异族的利益上,遇到族群间的冲突,他依旧以异族为出发点,这是有智慧的和事佬。
宰负,一直追随予亡,他敬佩予亡处理事情,看待问题的方式,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看得到眼前。他只要能跟着予亡,别的都不在乎,虽然他也极度没有耐心,学不到予亡的平和。在他心里自己一直在努力中,虽然在外人眼里,他一点儿有没有予亡的气质。
式雉是最贪得无厌而又矛盾的人,他曾经佩服婵恩,在她的治理下,没有族群敢对异族不尊重,虽然最后还是以战争的方式让人族独立。他也一直深信是人族使的阴谋诡计让婵恩动情,最终导致死亡。他恨予亡的懦弱,无杀处死婵恩,式雉丝毫不为所动,却憎恶予亡的懦弱。或许连式雉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王权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尊崇。
“我带着影周旋各族群不是为了让你们享福的!异族的根源坏了!”羽镜大喊。
“如果不是你嗜杀,惹来残暴的名声,异族能四处树敌吗?”予亡反击。
“你再说一遍!”羽镜吼。
“你最好不要这样跟予亡说话,小心点儿!”宰负吼着羽镜。
“怎么?看到予亡受欺负,你心疼了?你个失败者!”式稚又吼着宰负。
一时间,四人面对面吼着,乱!
无杀对着桌子中间挥了挥手,桌子上出现了一条深厚的裂痕。
四人围坐在王座周围,都盯着那把王座。羽镜看着眼前的桌子,实在太脏,他大手一挥,四人换到一个景色秀丽优美的地方,坐在四个大石头上。几人的心情多少都有些放松了。
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四处查看,才发现无杀并未出现,只是四人的争吵声让他动怒了。
“在哪里不都一样嘛!”式雉问。
羽镜并不打算理会,“族群的动乱,你们怎么想?”羽镜挨个扫视的问。
“让鱼族消失,像兽人族那样,然后用黑水域和新丘野的人和地,分给别的族群,让他们安分些。”宰负首先开口。
“这怎么行!”式雉说,“壮大了族群的力量,我们该怎么制约?”
“制约不是问题,宰负深知族群间的秘密,挑拨离间对于他们太受用了。只是异族人少,骨王那里的同伴,也只是勉强维持而已。”予亡忧郁地说,皱着眉。
“别一副苦相!”羽镜说,“异族从来都是以寡胜多。”他停了下来,想到了暗女,“或许,可以开放族群婚配的制度,让异族也能有更多的新生儿。”羽镜打量着问。
“无杀第一个不同意!”式雉急忙反对,“这意味着异族内部首先有被别族窥探的风险。只要多提供一些骨头,骨王那里异族同伴只多不会少。”式雉说。
“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付出的代价就是异族没有一个可用的人。再不想办法自救,任何一个族群再来异族一趟,我们就真的要从废都被赶下去了!”***静的口吻中不容许拒绝。
“你也不是异族!”宰负说,“可你掌管影,这种方式并没出现破绽!”宰负讥笑的说。
“内部就不必争吵了吧,我会记下你们的争议,去跟无杀商量。眼前的一桩事,我们必须暗中调和族群战争。”予亡看了宰负一眼,示意他说。
“兽人族已经死伤过半,救不回了。久世往新丘野去,他估计跟童鬼达成协议,欲占据新丘野,自立为王,这就取代兽人族了。暗女从巫族独立出来,她躲进了精灵森林……”宰负看了一眼羽镜,他明显眼神有些波动,宰负继续说,“她在精灵森林里复活了所有死人,她的想法我还没时间去猜,我无法在死人堆里安插暗卫或杀手,只能派鹰去。但每飞到精灵森林上空,鹰就会坠落死亡,这条消息算是暂时中断。鱼族用伊粟酒致使兽人族灭亡,激起别的族群不满和仇恨,眼下我们不能纵容伊粟草的盛行,否则谁都有可能被算计。巫族和人族分别出兵,也是好事,我建议我们暂且不动,只是要先把族群的矛盾激到最高点,才好一次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才有意思。”宰负兴奋的说。
几人似乎都被这种大规模战争的说法吸引注意力,都看着宰负。
“人族跟鱼族的矛盾不会平息,人族自诩正义之师。巫族没了暗女,也就失去了屏障,只要激起枭衣体内的暗黑力量,巫族也就差不多了。”宰负得意的说着,期待予亡的评价。
“都是废话!”式雉冷漠的说,“按你的意思,就剩下异族了!”式雉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
羽镜猛地挥手,四人再次回到议政厅,“我去安抚巫族,予亡负责鱼族,宰负稳住人族,式雉就守在废都,以防有变动。这场战争必须让他平息,以我们自己的方式,明白吗?”羽镜威慑力的口吻让几人点头。
黑水域外,人族和巫族士兵围困,他们的仁慈才导致鱼族没有面临被灭族的危险。延堇,沌司在王宫的断壁残垣内苟延残喘,仇蓝四处联络,想要再尽可能的聚集一些士兵。
长时间的作战,疲惫,担惊受怕,愤怒,让士兵们已无法站立。仇蓝不得已又回到橘春酒铺,两个哥哥恐怕早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暗暗用自己的力量战斗着。她再次出现在那条暗巷子中,巷子尽头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在低声商议着什么,就像当初自己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时那样。在这个巷子里,仇蓝嗅到了阴谋。
“你们在干什么?”仇蓝走近问。
众人猛地惊觉,抬头纷纷瞪大眼睛打量着她。
战争下,谁都灰头土脸。
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孩从人群里走出来,“你要加入吗?我们得到了一些食物,和一些建议。”
仇蓝好奇地加入进去,听着他们的讨论。
“他给了我们食物,代表他没说谎。”
“可他跟我们不一样。”
“你可以回去!让你全家饿肚子,遭受战争的迫害,然后等我们去给你上坟,向你的大义之心致敬。”
“现在有多少人?”
“几百人了。”
“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逼到王宫。需要多少食物,统计一下,我会告诉那个人。”
这个邀请仇蓝进来的男孩就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你叫什么名字?”仇蓝盯着他问。
“滨南,我的名字。以后我们会在这里聚集,你叫什么?”滨南问。
“这是我家酒铺,你们以后可以来我家。”仇蓝指着不远处的“橘春酒铺”的字样说。
滨南点点头,几人迅速散开。
仇蓝从不后悔,她明白自己用伊粟酒制约兽人族,这个行为本身是没错的。错就错在,她高估了族群利益和低估了道德谴责的正义感,其实就是赤颜。
她一边朝着王宫方向走,一边点头。当初是赤颜救的自己,现在是赤颜一手破坏自己的成果。这是循环,也是报恩吧。滨南说的这些计划,不出意外是要逼向王宫,让延堇投降。鱼族大批士兵被杀,连带家属们也丧失对王宫的信任。
该怎么挽回?
仇蓝在心里苦思冥想,结果根本没有头绪。现在腾不出手来治理这些想要判动的人。她想到让久世派来的杀手去阻杀这些人,转念一想,阻杀后呢?鱼族可就没人了。
仇蓝来到延堇面前,王宫的领主们正站在一片废墟中长吁短叹。
“怎么样?”延堇问。
仇蓝摇摇头,“没人,没食物。聚集不来,还剩一些久世派来援助的杀手。”仇蓝泄气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有什么办法吗?”沌司问。
“投降!”仇蓝有气无力的抬头回答,“投降之前跟人族和巫族谈好条件,让他们饶恕鱼族的其他族人。这是最大的保全办法。”仇蓝说。
“这怎么行!”一个领主喊起来,“族人保住了,我们全都会死!”
于是其他领主开始争执起来。
沌司决绝的看向延堇,“或许还可以背水一战。”沌司说。
延堇知道沌司的暗示。背水一战,从前在反抗兽人族时也用过,每个鱼族的士兵都从幽冥湖中吸取力量,可以几天不眠不休,御水术念力增大,攻击力和杀伤力几倍于之前。加之现有的围困之境,说不定还有能反击成功的机会,只是战斗之后,幽冥湖会再次消失,鱼族族人的身体会需要几年才能恢复。
可延堇看着仇蓝想起了那些普通的族人们,他们该怎么办?一旦反击不成功,面临的所有人都是死亡命运。现在这个时刻,由延堇来决定是不是要拿着这些人的命名去赌。人族应该会接受鱼族的条件,但巫族就不一定了。鱼族跟巫族的关系本就脆弱,延堇也不相信巫族。
“我们还能去哪里?”延堇问。“北方精灵森林里,我们能穿过去吗?”
沌司摇头,“从没人试过,也从没人能进去。我们以前苟延残喘的活过,在巫族的欺骗下,在兽人族的奴役下。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沌司瞪着领主们,他们个个低下了头。
“召集所有族人,有必要在背水一战前,让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我们无法决定所有族人的性命!”延堇充满使命感喊着。
“你是王!”仇蓝猛地起身,她厌恶且冷漠的看着延堇,“你是鱼族选出来的王,你拥有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能力。越是重要的举动,越要自己决定。王,一定要坚定决绝。族人?他们知道什么?他们长期接触的生活,看到的人和事,限制了他们的思维,现在哪怕来一个外族人给他们一筐肉,就能被收买。你要把族人命运交在这些无知之人手中吗?”
仇蓝嘶哑的声音说得义愤填膺。她确实了解着两方的状态,从前她作为普通族人,深切体会过鱼族命运不济的苦境,接连不断的征兵,暗卫……让族人疲倦,愤怒。进入王宫以来,她又接触到从前不曾有过的生活,面对巫族和兽人族的压迫,鱼族的愤怒,面对弱小被欺凌的落后,这种无力感让王族之人总是想着要壮大鱼族,这样的心思并没错。她也逐渐开始调整方向,让鱼族先拥有富裕的生活,虽然这样的方式并不光彩,但仇蓝也从不后悔。毕竟坐在王位上的人,真正的又有哪几个人没做过见不得光的事呢。她做了她觉得对的事,背水一战若真能胜利,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长久利好的地位了。
“背水一战要怎么做?”仇蓝问沌司。
第75章 扩张5
久世带着人总算到了新丘野。与此同时,贝萝和源京也早就在城内安抚好一部分族人,勉强维持着兽人族的外像,那副外表祥和内里一团糟的样子。
久世等人只是站在外面,他们无法进入结界。不过,好在久世早就想要试试精灵族的血,他下马打量着高空中的结界。
仇蓝毕竟年龄小,她从沌司那里借来的精灵血,几乎把一大半给久世,指望他能给童鬼重创,真是痴人说梦。而关于精灵血的作用,一开始沌司也并说不清楚,只是他自己本能的觉得,羽镜那时吸取精灵族那么多血,跟他现在集各族力量所长是不是有关联呢。他才派暗卫四处搜集羽镜残留下来的精灵族血液。这件事,是个秘密,也是个未解之谜。
在久世正准备的时候,整个雇佣兵团只剩下源京和贝萝了。
贝萝只是怔怔的看着议政厅的王座,她每天总要花些时间站在这把王座面前,闭上眼睛感受残留的连睦的气息。她更想进他的卧室,可她怕勾起以前的回忆。
从前在北方时,贝萝总是能自由驰骋在草原上,性格桀骜,脾气火爆,是族群中最漂亮的女人,很多领主都想花重金得到她。在兽人族攻击北方并统一后,贝萝辗转来到了新丘野王宫,她想伺机看看新丘野的王长什么样子。她并没有复仇之心,北方兽人族的规矩就是,格斗或者战争中,谁胜出,谁就是王者。不服,可以再发起挑战,实在没有报仇的心思。
贝萝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连睦时,她潜入王宫,找到连睦的卧室,他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似乎在等什么人。待贝萝推门进去时,第一次打量着这躯体,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大腿,粗壮而健硕,轮廓清晰,她隐约知道双腿之间的不同,却又不十分明白。竟慢慢被连睦的身体吸引得缓缓走近。
那时的连睦呢,脸上挂着好奇的笑容,双手枕头看着贝萝。“就你一个人?”连睦的口吻似乎早就认识贝萝一样。
贝萝被连睦短暂的话分神后,又注意到他脖子处的喉结,她表情滑稽的摸摸自己的喉结,从来没注意过这个。
“你要来摸摸吗?”连睦指着自己的喉结,对这个女人十分有兴趣。
接下去就是贝萝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所有床上的生活启蒙,来源于连睦。只是她那时并不知道连睦除了她,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都只是连睦用来打发时光,怀着侥幸心理想要一个孩子的工具罢了。
她也并不在乎!
源京对贝萝时一见钟情,“你眼神中有一种疏离的冷淡,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透彻”,这是源京后来跟贝萝说的话。
陷入过往跟连睦的回忆中,贝萝呆了神,连源京悄悄走近贝萝,她都没发现。源京一只手搭在贝萝肩膀上,她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
“人都安顿好了?”贝萝侧头轻声问,不自觉的朝前走了一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下意识的摆脱源京的亲昵举动。从她答应跟源京在一起后,屈指可数的几次亲热行为,已经让贝萝难以忍受了。
源京被贝萝的行为激怒,他咬了咬后槽牙,脸上的轮廓分明。“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这夜晚悄悄的过去。”贝萝头也没回的说。
“夜晚过后,做什么?”
答案到了贝萝嘴边,她不禁露出微笑。
源京领会了她的意思,说:“别告诉我,是要等夜晚再来,对不对?”
贝萝从不惊讶,她其实很乐意被源京看穿心思,有这么一个懂得自己的人陪在身边其实感觉还不错,只是她不爱他罢了。她也曾无数次反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试试看。答案总是残酷又无情,她做不到。
“我想我们还是分开。”贝萝开口。
“分开行动?”源京回答。
“你懂我的意思。”
源京没有说话了,他留不住贝萝。白山峡留得住冬天,新丘野留得住春天,我留不住你。“你要离开新丘野吗?”源京表现得满不在乎的问。
“等兽人族平息下来,我就会离开,但不是现在。”贝萝说得十分随意,毫无情感。
“你现在就走!”源京的嘴唇颤抖,情绪变得很激动,“这里不再需要你,你能做什么呢?”源京问。
“雇佣团的人就剩我们两个人,你需要我。”贝萝苦笑着应对,她不得不再耐着性子哄源京,这个感情用事的人,就快磨尽了她的耐性。
“我需要你的时候已经过了,兽人族现在的人数还不及雇佣团的人,我一人能够应付。如果呆在这里让你这么不开心,干脆离开。这里每天都有死亡,每天都有哀嚎和忧伤,如果你在情绪上无法给我帮助,还不如离开。我受够了总是担任开导者的姿态,我受够了!”源京越说越激动。
贝萝转身,直接离开了。
源京震惊,他原本以为披露内心真实想法后,贝萝会转身安慰自己。
他错了!
贝萝回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干净利落的背起一把大刀离开了。她要去的地方,早就想好了。她要去精灵族原来居住的地方,获得一种东西,能够让自己变强大的能力,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最后她会再次出现在黑水域,找到鱼族延堇,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延堇死在族人面前,就像她当时看到连睦时那样的冲击力。对,守武!贝萝嘴角多出一抹冷笑,守武是最好的观礼者。她根本没顾及到源京内心的崩塌。
而源京呢,还呆呆地立在王座面前,他这才有点感悟,关于贝萝的性格和过去。原来贝萝跟自己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初次见面的惊艳和喜欢,竟然像漂浮在新丘野空中的马粪味那样,说消失就消失了。他露出轻松的笑容,转身离开。
这样也好!
在黑水湖前面,赤颜依旧带着军队,整天除了练兵,就是做饭。鱼族人已经被海云游说得差不多,士师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鱼族反叛王室权威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心甘情愿跟着人族的鱼族,早就通过黑水域的另一个出口,站在了外围。为了防止他们反复变化,赤颜已将他们往白山峡输送。这种时刻,赤颜不敢冒险,一旦被鱼族看到赤颜屠杀自己的同伴,就很难讲了。由于一股莫名的同族愤慨,说不定鱼族还会来个里应外合。
所以,在鱼族的普通百姓准备出来前,赤颜就已安排好,一旦出来,马上朝白山峡去。
海云和赤颜看着一批批鱼族整顿行装,朝白山峡的方向走去,两人都痴痴地望着,各自发呆。
“这些人,从没过过冬天吧?”海云问。
“他们会习惯的。”赤颜转头看着海云笑了一下,“至少再也不会饿肚子了。”赤颜朝着海云点头,表示对这种结果很满意,这种不需要屠城就能胜利的结果。
“这就是你说的战争,战场?”海云打趣说,“鱼族王室的人,要背水一战了。”海云严肃的说。
“早就准备好了!”赤颜竟然露出敬佩的眼神,“虽然自食其果,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英雄壮举了。”
“我不赞同。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打败兽人族,不光彩。”海云说。
蓝眼只是看着海云,并没说话。再过几年,等海云多经历战争和政治,他也许才会知晓,没什么光彩道德之说。这个世界崇尚以战止战,以暴制暴。
而白山峡关隘处,人族王军早就等在那里,向每一个进入白山峡的鱼族分发冬衣,为他们长途跋涉准备食物。鱼族人的状态,大都是一边感激一边抱怨这里的天气,完全不同于黑水域,这里冷得连鼻涕都能结冰。他们心里也逐渐涌起了思念黑水域的情感。
祁阳和赤颜的想法一致,都赞同要善待鱼族,逐渐平复他们失去家园的痛苦,重新划分土地和完善制度,是一定要在讨论范围内的。同时,因为学宫的顺利举行,祁阳还想着能从鱼族中挑选有资质的人,进入学宫学习,教授,这样御水术的能力,人族以后也能学会了。
“......决斗是一种残暴的方式,鱼族性格内敛,还是暗中观察,让周围的人多多注意就行。或者用测试的形式,学宫引进鱼族,御水术就是最大收获。”祁阳说着,看着坐在王座上的蓝眼,等待着他的回答。
司药站在蓝眼身边,对着祁阳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蓝眼从派出赤颜对抗鱼族就很放心,赤颜身上的武器,胜利是必然的,不过蓝眼最开始以为赤颜会以屠城的方式迅速终结战争,拖到现在,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多损耗了几倍的人力物力,再加上新进来的鱼族,蓝眼开始觉得,赤颜的想法或许是要拿下黑水域为自己收买人心。
“关于黑水域的问题,你们怎么想?”蓝眼问。
祁阳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是否该瓜分给巫族。这确实是一个奇妙的问题,祁阳眯着眼,笑出了声。
“怎么?”蓝眼提高语调,带点儿不被重视的恼怒。
“这不是问题。”祁阳大着胆子说,“巫族没了暗女,剩下的人只是平庸之辈,真打起来,恐怕还是枭衣亲自上场。您见过枭衣的,一个乖乖的孩子。”
“体内藏着惊人的暗黑力量。”蓝眼接过来说。
“你还记得那个祭祀符号?她的力量,有对付的办法。”祁阳拿出当年玲珑死的那块玉石,“这块东西只要在人族,枭衣发动一次暗黑力量,第二次就会有救助作用,再考虑到她身体的承受能力,这并不是问题,因为她还不能驾驭这种强大的反噬。”祁阳自信满满的说,另一只手不停抚摸着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