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一进来就看见维德在打程心
朱路睁开双眼，入目只见一片向上蜿蜒的藤蔓，正攀附在一面破败墙壁上，身下一阵清凉，他微微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裤腰松开，好像刚刚尿完的样子。
我这是在随地小便？
我这么没素质？
面前藤蔓攀附的断壁上，有几个用漆红大字，他透过藤蔓缝隙看去，只见写着：
禁止随地大小便，
他提起裤子，转身想要赶紧走人，同时打量起了四周。
好像身处在一片废弃的居民区里，周围杂草都差不多快有他腰高了。
刚刚不是还在高二课堂里听着老师讲课呢嘛，怎么一眨眼出现在这了？发生什么鬼事了？
一转身，他忽然看见身后停泊着一辆“车”，那辆车的外观很奇怪，并没有车轮，而是在原本车轮的位置，有四片如同飞机机翼的东西。
这么一辆怪车，忽的让他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紧接着，一股股记忆如同潮水般开始向他脑海涌入。
……公元纪元……三体人……危机纪元……威慑纪元……执剑人……飞车……
一个个词汇、以及这些词汇所代表的概念从他思维中飘过，他猛然愣住，仰头四十五度朝远方天际望去。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而在那晴空万里的天穹之下，是一颗颗庞然巨树，巨树仿佛支撑着整片天际，不让它坍塌下来。
与那一颗颗庞然巨树相比，他和周围的这片废弃居民区，就如同渺小的蚂蚁和蚁窝一样。
那些词汇、这幅景象，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是小说《三体》里的设定和地下城市吗？
我穿越到三体小说里的世界了？
他茫然拍了自己的脸两下，触感真实，确定这不是梦境或幻觉。
果然是穿越到三体小说里的世界了！
随着认知能力愈发清醒，真实感越来越强烈，他的嘴开始慢慢张大。
平白无故穿越也就算了，还穿越到三体小说里的世界。
三体小说世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最后结局整个太阳系都跌落成二维，现在既然地下城市都出场了，那三体人打破威慑的进攻和歌者的二向箔怕是也不远了，穿越到这不是铁铁的死定了吗？
要是早穿越几十年也可以，他应该能顺利活到八九十岁才会等来歌者的二向箔，那时候也不亏本。
可是按照当前记忆，好像再过不久就是执剑人的选举了……
他急忙回身在自己一开始睁眼出现的地方寻找起来，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自己穿越而来的空间波纹之类的存在。
兴许还能原路返回穿回去呢？
结合了这时代记忆的他，倒也不在乎那墙上的恐吓话了。
威慑纪元的人，居住地都已经转移到了那些撑天的巨树上，这种老式居民区不可能有人，谁会管他啊。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天际，吓得朱路就地蹲下抱住了脑袋，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往周围看去，见周围无人，这才确认那枪响不是冲自己来的。
不过他还是吓得有些发抖。
这和平年代有枪响，那恐怕是有人在附近杀人，凶手杀了人之后，如果发现有目击者的话铁定是要除掉目击者的，万一被凶手撞上，还等不上二向箔，他就得先死一步了啊。
他赶紧起身弯腰奔向自己的飞车，想要开飞车逃离。
那辆飞车就是他的，他在这世界里的身份，是一个成立不久的科技公司的工程师，刚参加工作。
在地下城市里，这种在天空行驶的飞车已是主流，而靠轮子驱动的车，只有在地表世界才能看到了。
突然从一个高中学生仔变成二十来岁的成年人，这跨度着实让他感慨万千啊。
不过对于人均寿命以及提升到了一百五十岁的威慑纪元，他确实还算一个小屁孩吧。
弯腰跑向飞车，看到飞车后方的车牌号，朱路忽然又愣住。
飞车不具备在路面行驶的能力，只能在空中飞行，他要是驾驶着飞车升入高空，那不是在开枪的凶手眼前暴露无遗么？
万一凶手顺着车牌号查到他，那也得被灭口啊，现在他又没什么能稳妥遮挡车牌号的东西……
还是先确认那开枪凶手的动向才行。
低着身子躲在杂草中，朱路无声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行去，绕过荒屋的墙角，一男一女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女人是东方面孔，靠着一栋荒屋的墙壁，娇美的脸庞一片茫然，左肩一个血窟窿潺潺流血。
而在那女人对面，另一栋荒屋二楼长满苔藓的阳台上，一个西方面孔，满脸流露着凶狠阴鸷的男人，正握着枪指向下方那个女人。
“为什么？”
女人充满不解的向男人问道。
那西方面孔凶狠阴鸷的男人开口：
“为了执剑人。我想成为执剑人，你会同我竞争，而你会成功。我对你本人没有一点儿恶意，不管你信不信，我此时很难过。”
“瓦季姆是你杀的？”
“是，阶梯计划需要他。而现在，我的新计划却不需要你。你们都很出色，但挡道的棋子都应清除。我只能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
这对白，熟读三体的朱路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是维德要杀程心么？
维德可是个狠人，对三体人的威胁度高达百分之一百，后来又研制出了光速曲率飞船，若不是有程心阻挠，三体人根本不敢打破威慑，继而自然也不可能引来歌者打下二向箔。
就算歌者的二向箔来了，没有程心阻挠，凭这老兄制造的光速飞船也能让太阳系免于二向箔打击。
可以说，维德有两次维护世界和平的机会，程心则是两次毁灭了世界的人！
最后这个反对建造光速飞船、两次毁灭世界的人，反倒乘着光速飞船逃之夭夭，却让整个太阳系因她的圣母心而亡。
我程心就是被二向箔打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让你维德制造光速飞船……嗯，星环号的光速曲率引擎真香。
改变这世界历史走向的机会就在眼前，既然撞见了，那可不得帮维德杀掉程心么？
仰头望去，远处已经有一辆警用飞车从天际飞来，那就是来救程心的。
朱路激动一挥手，急忙转身跑向自己的飞车。
他清楚历史走向，维德那夕阳红枪法，偏偏打三枪愣是打不中程心的要害，还不等把程心打死，维德手就先被警用飞车上的人打断了，所以他现在必须去阻一阻那辆警用飞车。
杀一人以救天下，为与不为？
这种电车难题的抉择问题，是那些没有在电车碾压范围内的人才有心思琢磨的。
处于电车碾压轨道上的人，只会希望电车别碾到自己。
很不幸，现在朱路就在电车的碾压范围里。
要是太阳系遭灾他也逃不过，他自然要先为自己的生存考虑。
会威胁到他生存的因素，他当然要规避或者排除。
熟练启动自己的飞车，朱路开足最大功率，拔地而起便向那辆前来营救程心的飞行警车撞去。
第二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维德和程心所在的位置再次传来一声枪响，不过朱路知道以维德那臭枪篓子的枪法，还是没有打死程心。
这一波能不能改变三体的历史走向，就看他给维德争取到的机会够不够多了。
驾驶飞车冲天而起，他死命踩着油门朝飞近的飞行警车撞去，威慑纪元的车辆安全性能已经非常高了，就算以极高的速度撞上去，车内的乘客也不会受太重的伤。
况且威慑纪元各方面的科技水平，早已远远超过了公元人类的想象。
以这的医疗水平，只要大脑没受到致死损伤，哪怕是眉毛以下截肢都能重新给你克隆个身体把你大脑安装进去，所以朱路没什么好担心的。
撞的狠一点，才能多给维德那描边枪手多争取一些机会。
不远处，飞行警车的驾驶员注意到了撞来的飞车，想要转移方向避让，同时打开了车顶的警灯和警笛，提示朱路这是一辆警车，敢撞上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路不为所动，早已给自己飞车的AI设好了指令，就专门瞄着那辆飞行警车撞。
反正退路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他只要说是车内的控制程序出了故障，咬定自己不是专门瞄着警车撞的，警方最多罚他一些款，不会有太大后果的。
再者说，哪怕到时候真要被抓去坐牢，目前也是铲除程心这个太阳系死神最要紧啊。
“嘣！”
两辆飞车在空中相撞，一声毁灭般的巨响响起，而后沿着朱路飞车撞下的方向，两辆车开始先后落下，轰轰坠地。
两车相撞的瞬间，车内弹出大量的安全气囊，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安全气囊，无论数量还是安全性都远非公元纪元时的车辆可比，牢牢将人固着在了原本的位置上，没有受到太过强烈的冲击，车内的人员当然也不会受太严重的伤。
两车落地，撞塌了一栋这废弃居住区的楼房，知道车辆稳定后，车内气囊的气迅速散去瘪下，让人得以呼吸。
“王八蛋，你干什么，是不是想死？！”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凶悍女人，推开翻倒的飞行警车车门，爬出来看向同样倾翻的朱路的飞车，气急败坏大骂。
那是程心的好友，艾AA。
飞行警车中，还有另外两个警察迅速从警车里爬了出来，艾AA急忙指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对他们说：
“你们快去救程心啊！！”
两个警察默不作声，从车内爬出来后又各自拉出一个带有安全扣的金属背包，背在背后，又各自拿着一把激光脉冲手枪，按下背包侧面的按钮，背包下方的两个涡轮开口喷出强烈气流，带着两个警擦飞向维德和程心所在的地方。
飞行背包、激光手枪，已经是威慑纪元中地球警察的标准配置了。
两个警察飞走后，艾AA怒气冲天走到朱路的车前，打开他车门拉着他的领子把他从车上拖了下来，捏着拳头一拳一拳往朱路身上砸。
“王八蛋，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要是程心出了意外我要你的命！”
朱路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任由对方殴打。
这么被打一顿，过后警方要罚他赔偿撞警车的款，那不就来了吗？
再者说，这些新世纪的人，体质本就不怎么样，打人又不痛。
威慑纪元中的人分两种，一种是从公元纪元冬眠到现在唤醒的公元人、另一种是就出生在当前时代的新世纪人。
新世纪人完全生活在发达科技带来的便利之中，体能已经大大退步，身体力量非常弱小。
被朱路穿越的这哥们也叫朱路，虽然是新世纪人，但很幸运父母都是从公元世纪冷冻到现在唤醒的公元人，所以他体内还是公元人的基因，体质比新世纪人要强太多了。
“看你这男人的恶心模样，应该是公元人吧？你们公元纪元的男人果然都是丑恶至极，你是不是专门来害程心的？！”
艾AA一边打一边骂，仿佛对公元纪元的男人有着极大成见。
维德和程心所在的位置先后总共传来十声枪响，也不知道程心有没有被打死。
不过十枪，打死程心的概率应该还是很高的吧？
改变历史的一刻，维德那老小子可要给点力！
没过多久，艾AA打够了，急忙拔腿朝程心所在的位置跑去，一边跑一边朝朱路撂狠话：
“王八蛋，你最好给我待在这别跑，你跑了我也能很轻易把你揪出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算账！”
别说是艾AA，朱路真要跑了的话到时候警方也能轻松把他查出来，到时候反而更麻烦，朱路自然是待在原地不动。
他倒是也想去看看程心有没有死。
不过这种事，他凑太近的话，反而会让警方怀疑他有阻挠警方办案的动机，所以还是得表现得不关心此事才行。
他与程心、维德任何一方都没有社会关系，只要置身事外，他撞警车的事就不是啥大事。
虽说他心里就是想致程心于死地，可若要让他背太大责罚，那肯定还是不行的啊。
反正程心有没有死，迟早会知道的，千万不能表现出对这件事有兴趣的样子。
坐在这被两辆车撞塌的废墟旁，过了十来分钟，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从天际响起，五辆飞行警车簇拥着一辆飞行救护车飞来。
其中一辆警车看到这处被撞塌的废墟，便脱离队伍飞了下来，落到朱路旁边，下来两个新世纪警察，指指倾翻的飞行警车问朱路：
“这是你撞的？”
朱路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撞这辆车？”
“警察先生，不是我想撞的，是我车的控制系统好像出了问题，好像就是要专门迎着这辆警车撞上来，我根本控制不住。”
……
维德和程心那一边的事很快就处理完了，无论程心有没有受到致命伤，既然救护车来那肯定要先将她送去抢救，当然是赶紧带上程心走人。
有两辆飞行警车也跟在救护车后，快速向着远处一颗颗撑天巨树组成的森林飞去。
剩下的两辆警车则是飞到了朱路所在位置的上空悬停住。
很快，之前被朱路撞翻警察的那两个警察就回来了，周宁连忙问道：
“警察先生，我听到那边有公元纪元时的枪械响声，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哼！你知道那里有事还敢撞我们的车？那里有人杀人！”
朱路大惊失色，忙问：
“啊，那有人死了吗？”
“万幸没有伤到程小姐的大脑，只要大脑没出现不可逆的创伤，都能治好。”
朱路一听顿时懵了。
程心还没死？
维德那家伙干别的事挺狠，怎么偏偏枪法菜到这个境界？
十枪，愣是没有一枪打中程心的脑袋！
亏老子豁出一辆飞车给你争取机会！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第三章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姓名？”
昏暗审讯室，一位面相冷漠的警官拨动审讯灯照向朱路的脸庞，炽白光芒晃得后者一阵眩晕。
威慑纪元的科技水平和人文水平都已远非公元世纪可比，不过审讯基本还是这一套，要给被审讯者营造出孤单无助的感觉，然后轮番施压，让被审讯者精神萎靡，说话颠三倒四，就容易从对方口中撬出真话来了。
如果这招不行，后续还有招数。
轮番施压让被审讯者精神涣散，这时要是还没获得有用的信息，又会突然出现一个能给被审讯者提供满满安全感的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下，被审的人看到这么个能提供安全感的对象，那就如同沙漠里快渴死的人看到杯清冽净水，啥话都会倒豆子往外说了。
朱路抬手挡了挡晃眼的灯光，糯糯回道：
“朱……朱路……”
还好他以前看的杂书多，知道警察审讯有些什么套路，心中能稍微提防一点。
现在就得装，一定要装得自然点，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有什么问题，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家庭住址在哪？”
“茂名树，第三枝，艾文叶……”
威慑纪元地下城市中的人，都是住在那一根根撑天巨树般的建筑之上，而路线地点的名称，也是XX树XX枝XX叶。
“凶手维德攻击程心小姐时，警方赶来救援，你为什么要在那时驾驶飞车撞击警方车辆，阻挠警方办案？”
“警官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驾车半路尿急降落到那里撒尿，突然听见一声公元纪元时期的枪声，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我就想赶紧驾车逃跑，结果一升入高空，飞车车的操控系统突然出了故障，专门迎着那辆警车撞去，我根本无法操控。”
“真的？”
“真的！”
朱路早就想好了借口，反正车都坏成了那个样子，警方想调查车内的操控系统有没有问题，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好，我们已经联系了你那辆飞车的生产厂家，正在调取你当时车内的系统状况和车厢录音，如果证明警车不是你主动撞的，你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了。”
朱路楞住，调取当时车内的系统状况和车厢录音？
还有这些东西？
他疑惑问道：
“我的车已经完全损坏，这些还可以调取出来吗？”
“为了保障驾驶者的安全，你的那辆车会随时监控着车辆情况，并实时将数据上传到云端，只要找到原厂家，便可以调取出最近一段时间的车辆数据。”
朱路顿时头皮发麻。
当时在车里，就是他语音嘱咐系统专门追着警车撞去的，这要是被查出来，他还不当场被收监？
那破车怎么会有这种功能？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他顿时怒道：
“飞车公司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这是购买飞车时条款中的条件之一，你既然已经将车买下，那就代表了你同意这条款，再者说你若觉得飞车公司侵犯你隐私，你可以告它，现在是在说你撞击警车的事。”
审问朱路的老警察，目光深邃注视了朱路一眼，而后深沉道：
“你这么紧张，莫非是飞车数据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有，你最好现在赶快交代清楚，这样还能争取宽大量刑，如果抗拒到底可就是从重处罚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朱路差点就心神失守坦白出来了。
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啊，万一真调出什么数据，他岂不是死定了？
不过难保对面那老警察是在诈他，万一他真坦白可就是送人头了。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必须硬到底才行。
朱路神态放松的靠到审讯椅背上，微微摇头：
“我只是生气于飞车厂家对我私人车辆的监听。”
“是吗？”
老警察意味深长笑了笑，一副吃定朱路的表情。
朱路知道这又是警察在给自己施加心理压力，微微转过头不予理会。
长久沉默后，审讯室的门咣当被打开，一个年轻警员拿着份文件夹走进来，放到了那老警察面前。
“呵呵，你那飞车的数据记录来了，你还不坦白么？”
朝朱路冷笑一声，那老警察旋即翻开了到手的文件。
朱路浑身汗毛噌的一下纷纷竖了起来。
果然是有他那辆飞车的数据记录？
真是要完蛋了？
不，不能紧张，兴许还是警察在诈自己呢。
暗暗深呼吸了两口气，朱路恢复平静。
老警察翻着拿分数据文件，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怒然将文件一合，啪的拍在桌上，怒气冲冲瞪着朱路，低喝一声：
“你还不承认是吧？！”
朱路吓得抖了一抖，这是真找到什么证据了？
故意撞警车的罪名真要落实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程心已经死了，他蹲个几年牢也不算亏，可偏偏程心还没死。
按照记忆，再过不久就是执剑人竞选了，他要是进监狱的话就没办法阻止程心了啊。
执剑人一旦交接到程心手上，那太阳系的毁灭基本就成了定局，到时候他岂不是只能在监狱里等死了？
绝不能承认，那老警察刚刚连资料文件都还没翻阅完就呼喝自己，一定又是想诈。
“警官，我真不是故意撞警车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吧，要赔多少钱我都愿意赔，我这个月才刚刚参加工作，如果留下案底的话，以后就没人敢要我了，我一生都要毁了啊！”
朱路一脸乞求无助的看着在场的三个警官。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必须演的像。
几个警员纠结的看着他，最终，那老警察起身，挥挥手道：
“你走吧，最近电话保持开机，警方有事会随时再呼叫你的。”
朱路长舒一口气，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果然还是在诈他！
这些警察套路果然千般深，纵然以他的心志坚定程度，几次都差点支撑不住坦白了啊。
还好，总算熬过去了。
临走前，朱路寻思着艾AA打自己一顿的事，心想要不要告她，讹点钱。
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跟这事有牵扯了，这审讯室里走一遭着实让他有些怕了，他要是还纠缠不休，万一再引出点别的事咋整？
还是早结束早清净吧。
一切处理好离开警察局，朱路站在巨树的叶片上，看向天空来往穿行的一辆辆飞车，正想抬手招辆飞行出租回家——这就是真正的打飞的。
一个黑西服黑毡帽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身旁：
“朱路先生，曹先生想见一见你，请去喝杯茶吧。”
朱路微微皱眉，看向对方：
“曹先生是谁？……等等，你为什么知道我名字？”
对方只回答了朱路的第一个疑问：
“执剑人候选者之一，曹彬。”
第四章 那我们就是同志了
朱路身边的黑衣男人，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远处的另一棵巨树。
地下城市的人都生活在这些巨树建筑上，树枝是道路，建筑则建立在巨树的一片片叶子上。
天际都是靠这一颗颗巨树顶着的，看起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天空，其实是铺着无数块显示屏的地底，由布置在地表上的摄像机传回影像，模拟真正的天空。
朱路沉吟片刻，便朝黑衣男人点点头，充满礼节的伸手：
“还请引路。”
曹彬，是所有执剑人候选者中和维德走得比较近的一个，可以看得出和维德是一卦的人。
想要阻止程心引来毁灭世界的灾难，只有和类似于维德的狠人合作才有机会啊。
黑衣男人把朱路带到叶子边缘的一辆飞车旁，两人坐进去，男人随即发动飞车，飞向远处的巨树。
带着朱路进入一家中式茶道馆的包厢，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案旁，穿着旗袍的侍女则在一旁泡着茶。
黑衣男人指指中年男人：
“这就是曹先生。”
朱路颔首，伸出右手与曹彬握了一下，曹彬请他在对面入座，摆了摆手，那展现着茶艺的侍女起身离开，曹彬随即问道：
“朱先生，我查过你那辆飞车的云端数据记录，在维德对程心下手时，警察赶来营救，你故意对自己的飞车发出指令撞击警车，似乎是为了给维德争取时间。为什么？”
朱路一愣，又是所谓的飞车云端数据记录？
真有那玩意儿？
“警方调查出来的数据已经被我截下了，现在警方手里那份，是我帮你伪造的。”曹彬微笑着，点开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赫然就是朱路给自己飞车下达撞警车命令的录音。
一滴冷汗顺着朱路额头缓缓流下，这东西要是落到警方手里，他就得去吃牢饭了啊。
所以自己能安全从警察局里出来，还多亏了曹彬？
难怪那黑衣男人一开口就晓得自己的名字，原来早查过自己的资料了。
朱路问：
“为什么要帮我？”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给维德争取杀程心的机会呢。我查过你的背景，虽然外表与公元人一样，但你其实是在威慑纪元出生的，只是因为你父母是冬眠到威慑纪元唤醒的公元人，你才长了公元人的外表。
你跟维德和程心没有任何社会关系，而令堂和令尊，虽然也从事科学研究，但同样没有与维德和程心产生过交集。
为什么你会做出帮助维德害程心的举动？”
曹彬本就是不希望程心竞选上执剑人的人之一，而且既然还帮自己做了伪证，那应该也有相同的目标，朱路用不着装模做样的，便道：
“虽然没有过交集，但程心和维德可都是科学界的风云人物，我对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至于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和维德一样，为了执剑人。我很清楚，程心不是一个合适的执剑人候选者，她对三体世界的威慑度极低，一旦她成为执剑人，三体人会立刻打破威慑，大举入侵地球，地球通过广播威慑建立起这百余年的和平，将彻底毁于一旦。
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家园毁灭！
很多新世纪人生活在科技带来的便利之中，已经丧失了和公元人一样的血性，一个个沉浸在爱与美的幻想里，坚信三体人也是渴望爱与美的种族，程心那如同圣母一般的柔和气质，正是他们渴望展现给外星文明的形象，所以一旦程心竞选执剑人，她得到的支持将无人可以比拟。
而一旦执剑人的位置交接到她手中，地球将顷刻间燃起战火。
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她！”
听着朱路这一番激昂陈词，曹彬目光愈发明亮，等朱路说话后，他就如遇知己一般兴奋问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
“是的，没错。程心若是一个普通人，那她会是很招人喜欢的那类，可偏偏就是这一类人，绝不适合承担重大责任。所以，必须阻止她！”
曹彬目光赞赏，想不到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菜鸟工程师，还能有这番见地，倒真是小看这个朱路了。
“好。”带着笑容起身，曹彬郑重将右手伸出，对朱路说出了那句危机纪元初期地球三体组织接纳新成员的话：
“那我们就是同志了。”
朱路笑而不语，并没有给出回应。
在他的记忆里，其他执剑人候选者阻止程心竞选执剑人的行动，除了维德那有效的刺杀以外，就只剩下一次打嘴炮的群口劝阻了，结果还没劝住程心。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啥用？
要务实，务实啊！
要采取能有效制止程心的行动！
对曹彬笑了一下，朱路说道：
“你学危机纪元初期地球三体组织接纳新成员的语句，可是却没有一点曾经地球三体组织的风范。那时的地球三体组织，有效破坏了不少地球人针对三体人的行动，而曹先生你，对程心可有什么有效的对策呢？”
一直站在曹彬身后，那个带朱路来此的黑衣男人，显然是曹彬的忠实拥趸，一听朱路这么不客气，皱起眉头沉沉开口：
“对曹先生说话尊重一点。”
“齐哥。”曹彬转头制止了周齐，又向朱路说：
“那朱先生有何高见？”
“现在到没有什么高见，不过我们确实需要好好商量一下阻止程心参与执剑人竞选的事，我想，其他的执剑人候选者，都不希望她能够竞选上执剑人，所以我希望，能和你们都聚集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
“好，其他执剑人候选者，我会联系的，请你留一个电话，到时候我联系你。”
留好自己的联系方式，朱路离开了这家茶道馆。
原本曹彬还想让周齐送他回家，不过刚才他呛了前者一声，周齐就一直看他不爽的模样，还是自己打飞的回家吧。
现在搭上曹彬这条线，起步也算是稳当一点了啊。
他穿越到这，除了熟知这世界的历史走向之外，全无依仗，要财力没财力、要人脉没人脉，想改变一下历史走向只能看运气能不能碰到关键事件。
搭上曹彬，就有些人脉了。
第五章 操着拯救世界的心
朱路回到自己家中，普普通通的一栋单层楼房，屋内陈设简约洁净，飞盘形状的扫地机器人正在来回清理着灰尘。
旁边墙壁上，一扇信息窗口亮起，里面是一个五官精致的成年女性。
“朱路，你回来啦，你身上好像有伤势？”
这是朱路家里的智能管家，薇薇，并不是真人，只是一个人工智能AI，相貌也是电脑随机合成出来的。
“受了些伤筋动骨的小伤，不打紧。”
“门外没有检测到你的飞车，你出了车祸？车坏了？”
“对。”朱路点头，薇薇随即关切问道：“那要不要通知你父母？需要启动家用医疗程序给你扫描检查一下吗？”
“不用打扰他们，我已经在医院检查过了。”
朱路垂着头走回沙发上刚想坐下休息，这时候薇薇又说道：
“你该去接你妹妹放学了，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方便，需要叫一辆出租车接你妹妹回家吗？”
朱路微微抬头，一张古灵精怪的可爱脸蛋映入他脑海，他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妹妹。
朱一灵，11岁，在江铜小学上六年级。
缓缓起身，朱路又走出了家：
“叫一辆出租车到门口来吧，我车没了，去接小灵也需要坐出租车。”
刚走出家门，一辆飞行出租车便从上空落下，停泊在门口，在这技术极度发达、AI遍布的威慑纪元中，一切都非常方便。
飞行出租车是无人驾驶的，全由AI控制，这是为了防止乘客与司机之间产生冲突，所以出租车司机都已经被人工智能给替代了。
若是在路上打出租车，需要做一个特定手势，出租车系统检测到后就会分配工作，由分配到工作的飞车落下拉客。
不过人类司机还是存在的，主要是一些有钱人雇佣。
人类司机和自动驾驶AI的区别在于，自动驾驶AI一切以稳为主，在许多意外状况下没有人类司机那么灵活多变，从乘车体验上来说，自动驾驶AI就没有人类司机驾驶的迅速。
不过自动驾驶AI的事故率要远低于人类驾驶的事故率。
坐到出租车后座，朱路对面前椅背出现的显示屏点了两下，便给出租车设定好了目标地，飞行出租车随即启动。
江铜小学位于一棵巨树建筑的树洞之中，这树洞相当大，空间大小有数百万立方米，树洞中仿佛是连接向了另外一个世界，也有蓝天，且天气状况与树洞外的天气状况截然不同。
和这地下城市的天穹一样，树洞内的天空，同样是使用显示屏幕模拟而成的。
不少家长已经站在树洞前的枝桠道路上等待，放学铃声响起，一个个小学生便欢脱的向外跑。
这些学生都带着一块块款式相同的手表，那叫安全手表，内部有人工智能程序，一旦检测到危险因素，便会告诫佩戴的学生远离危险，或者通知家长、报警，由学校配给，基本和校服一样成了学生的标配了，而且比校服更加重要。
校服可以经常不穿，但安全手表必须天天、时刻佩戴。
有安全手表的提示，放学的学生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家人也很容易，人虽然多，但一切都井然有序。
一个扎着双马尾，俏皮灵动的小女孩走到朱路身前，转头看了看树枝道路边，疑惑道：
“朱路，你的车呢？”
“我的车坏了，不过我叫了出租车，走吧，回家。”
朱路面无表情的说完便转身带着朱一灵走向出租车。
朱一灵不高兴的皱起鼻子跺了下脚：
“哼，我还跟凯特说我有专职司机接送呢，结果你就叫辆出租车来，明天她们又得笑话我了！”
她转头朝树洞方向看去，一个发色金白斑驳的欧亚混血小女孩，正一手牵着自己的爸爸看着她掩嘴偷笑。
“喂，朱大小姐，你不是说你有专职司机接送吗？怎么你的专职司机是坐出租车来的？”
“要你管，他车坏了不行呀？”
瞧着两个小学生斗嘴，朱路苦笑摇头，对怒气冲冲转身的妹妹道：
“好，等我保险下来了重新买辆车来接你，当你专职司机，让你过一过大小姐的瘾。”
回到家刚进门，智能管家薇薇的信息窗口又跳了出来：
“朱路，小灵，欢迎回家，刚刚你们的父母打来了电话，今天他们也要来家里吃饭，你们想吃些什么菜，我立刻订购。”
朱一灵目光顿时欢喜的亮了起来，急忙跑到薇薇面前，报了一大串菜名。
朱路心不在焉的走到沙发前坐下，那沙发随即智能的开始隆起一块块凸起给他按摩放松。
小灵点完菜又转头问他：
“喂朱路，你想吃什么？”
朱路摆了摆手：
“你点那么多已经够吃了，不用再点了。”
朱一灵目光不解的走到朱路身前：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看你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
“没事。”朱路摆摆手。
这世界要不了多久就得被程心毁灭了，他现在可是在操着拯救世界的心啊。
“朱路。”他妹妹神色凝重的又喊了他一声。
“嗯？”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得了绝症，没多少时间可活了，而你绝症的发现应该和你的车有关，所以你今天没开车，还一脸悲伤的样子？”
朱路顿时无语了，抬头横了朱一灵一眼：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朱一灵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还以为你是真得了什么绝症才这样呢。”
薇薇订购的菜很快就由无人机送到了门外，朱路将各种菜拿回家，开始下厨做饭。
他本人不会做饭，不过原主会，厨艺还很不错，就是因为经常给妹妹做饭磨练出来的，现在原主的记忆归了他，记忆内的各种知识经验都成为他的了，他倒也算是掌握了新技能。
夜晚，朱路和朱一灵的父母回了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餐桌边，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聊着各自的趣事。
看着眼前一幕，朱路感慨万千。
这高度文明的社会，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在和他一样，被满满幸福感包围笼罩。
可如果让程心接棒执剑人的话，这一切幸福都会在瞬间湮灭。
第六章 聚会
朱路等了三天，曹彬的电话才打来。
“喂，朱路先生，我已经联系好了其他几位执剑人候选者，并约好了聚会地点，西暮树俊华枝，君泰酒店，你现在下班了吧？现在就过来吧，到了对柜台说我的名字就可以。”
挂断电话，朱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公司大门，愣了一下，曹彬对他作息倒还挺清楚，他确实刚下班没错。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上次他撞警车，曹彬就查过他资料，清楚他工作的地方，进而知晓他下班的时间也正常。
坐上自己新买的飞车，朱路便向曹彬说的西暮树飞去。
能这么快就换辆新车，倒不是他有钱。而是威慑纪元技术爆炸，资源相当丰富，物价也奇低无比，寻常家用车的价格十分低廉，和一台手机的价格差不了多少。
停好车进入君泰酒店，报了曹彬的名，一个女服务员随即领着朱路行到了曹彬定好的包厢中。
包厢内，除了曹彬之外，还有另外五个人，年纪都不小，其中两人是白人样貌，其他人则都是东亚人模样。
“曹彬，这就是你要介绍我们认识的人？一个毛头小子？”
一个秃顶老男人看向曹彬，充满对曹彬浪费他时间的不快。
这个老男人叫A.J.霍普金斯，被认为是执剑人中最具威慑力的两位其中的一位——排除已经坐牢的维德。
曹彬微笑道：
“英雄不问岁数，朱路虽然年纪尚轻，但他的见地可远非一般人能比。”他转头看向朱路：“朱路，再把你那天向我说的话说一遍吧。”
在场这些能成为执剑人候选者的人，可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个个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只用眼神就能把朱路给撕碎一样。
朱路心中清楚，如果想阻止程心，那么就必须与这些人混到一起，而要这些人看得起，那么他无论是言行、还是气度，都必须要能够让这些人平视才行，所以不能有丝毫紧张。
他姿态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轻松自如的坐下，而后便重新把那天对曹彬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程心一旦接棒执剑人，地球就会对三体世界失去威慑，在场的人都清楚。
但有一点不同。
其他人只是觉得这是大概率发生的事，并非一定，而清楚《三体》历史线的朱路，则知道这一定会发生，所以由他说出来，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坚定的意味，不知不觉中让其他人都相信了他所说的事一定会发生。
却有一人道：
“程心对三体并非一点威慑度都没有，你说的那些后果，也未必是一定发生的事。”
朱路抬头看去，是一个面容冷峻、看起来约比曹兵大十来岁的男人。
曹彬还想向朱路介绍他是谁，朱路抬手止住对方，看向那个男人道：
“你就是毕云峰吧，维德想对程心下手时，是你报的警。”
包厢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朱路知道毕云峰没什么好奇怪的，毕云峰也是经常出现在许多科学新闻中的人物。
可竟然连是毕云峰举报维德的事都清楚，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啊。
这件事，除了警方知道之外，也就只在几个执剑人候选者间流传。
如非当事人询问，警方出于保护报案者，不可能把这事说出去，而几个执剑人又不是长舌妇，同样不可能轻易外传，那朱路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报的警？”
毕云峰皱眉询问。
朱路笑而不语。
这些执剑人候选者都不是简单人物，他当然也要表现得不简单一点。
“毕云峰先生，你对程心的妇人之仁，终将会导致你不愿看到的结果发生。
程心对三体的威慑度有多高？百分之十左右？也就是说，一旦她接任执剑人，三体世界有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可能会对地球发动进攻，这概率难道还不高吗？
地球就只有一个，我们没有任何试错的机会，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与直接宣判我们的死刑有什么区别？你敢赌吗？
说个形象的比喻：
假如有一支公元纪元时期的左轮枪，在它五个弹槽中塞入子弹，随机转动转轮，然后你对自己的脑袋开枪，有六分之一的概率生还，你敢开吗？
六分之一的概率你尚且不敢赌，三体世界不进攻地球的概率仅有更加渺茫的十分之一，这你就敢赌了吗？”
毕云峰哑口无言。
“曹先生。”
朱路看了曹彬一眼，用目光示意对方到包厢外说话。
曹彬点头，跟朱路走到了包厢外的走廊里，朱路随即说：
“这次请你聚集这些执剑人候选者谈话，我是希望可以商量出一些能有效制止程心的办法，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对策，我想可能还需要采取和维德一样的非常手段，但那位毕云峰先生已经破坏过维德的一次行动，让他参与进来恐怕不太好。”
曹彬看了包厢门一眼，小声道：
“我们将他排除在外的话，反倒更容易引发他的怀疑，这样吧，我们就先如常商议，如果实在迫不得已要选择和维德一样的方式，那么我再选时间私下联络其他人进行讨论。”
朱路点了点头，重新与曹彬回到包厢，坐下后，他便朝在场众人说道：
“今天请曹先生将各位聚集到一起，为的是商量出一个制止程心竞选执剑人的办法。
我知道各位都有自己的算盘，你们都想把执剑人的位置据为己有。但我提醒一下各位，你们竞选不上执剑人只是丢失一点点权力，可一旦程心竞选上执剑人，那么地球就要因此燃起战火，我们、还有我们各自的家人，都很可能会因此丧生，所以阻止程心参加执剑人竞选是我们的首要目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哪怕是为此放弃你们竞选执剑人的机会，也在所不惜。”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听到朱路这么说，便说：
“你这么说，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放弃竞选执剑人，然后将归于我们的选票都转移到你身上，共同推举你当执剑人吧？”
第七章 夺剑计划
朱路摇头笑了笑，看向金丝眼镜男：
“我对执剑人没有任何兴趣，况且，你觉得就算你们所有人的选票加在一起，能比得上程心的支持率吗？”
金丝眼镜男哑然，不再言语。
其他执剑人候选者也纷纷有些自惭的低头苦笑。
的确，他们所有人的支持者加在一起，都绝对比不上程心。
毕竟他们的支持者，大多数都是从公元纪元时冬眠到现在苏醒的公元人，可在这个时代，终究还是新世纪人占据主流啊。
朱路正色对他们说道：
“我这么说，只是希望能让各位意识到阻止程心竞选执剑人这件事的优先性，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哪怕是放弃一些东西也必须要做。”
“我不明白，既然你对执剑人没兴趣，你跟程心之间也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为什么你却这么热衷于反对程心竞选执剑人？”这时，另外一个白人面孔的男人说话，他叫伊万·安东诺夫。
“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一旦程心成为执剑人，三体世界对地球的战火将瞬间点燃，乱世之下，在场的各位、包括我们的家人、朋友，都有可能变成乱世的牺牲品，我只想看到和平可以延续，自己还能自由自在的在这世界上生活，所以我希望担任执剑人的人，能是一个对三体世界有足够威慑力的人。”
朱路说完，无人再对他的动机提出质疑，随即他便说：
“好了，现在大家集思广益，好好商量一下如何阻止程心吧。”
“以我对程心的了解，她对名、利、权都看得很淡，执剑人的地位对她是不存在吸引力的，我觉得只要对其好好劝说，让她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便会主动放弃竞选执剑人。”
毕云峰首先说道。
从他报警阻止维德杀程心这件事就能看出，他对程心更偏向于采取怀柔手段。
原本的历史线中，这些执剑人候选者就选择了对程心劝说的方式，但那有啥用？
程心照样没听，照样当上了执剑人、照样丧失了对三体人的威慑，导致三体人对地球发动进攻。
朱路着实想怼毕云峰一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他把这一众候选者聚集起来是为了客观讨论的，若他言语太过刻薄，那么会让这些人觉得他倾向于选择和维德一样的极端手段，丧失和他继续探讨的兴趣。
他微微点头：
“这确实算是一个最可行的方法，但毕先生你遗漏了一个因素，程心对名利权看的都很淡薄，可对道德感却看的很重，那么多的新世纪人推崇她担任执剑人，你觉得这会不会让她认为自己对那些支持者有责任，进而诞生出想要守护他们的想法，受支持者们感动去竞选执剑人？
以程心的人格模型，我认为这是可能性很高的事。”
毕云峰沉默不语，朱路不想表现出容不下怀柔手段的样子，随即又说：
“当然，这是目前成本最低、可行性也最高的方案，所以也可以试试，但成功率终归不理想，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这件事必须严正对待，所以我们还需要多想一些方法作为备选方案。”
一番商讨之后，朱路给众人做了个总结：
“针对阻止程心的计划，有三方面可入手：
一，让程心明白执剑人这个位置的责任有多重、以及她成为执剑人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让她主动放弃执剑人竞选，这个方案执行成本最低，可行性中等偏高，成功率中等偏低。
二，让程心的支持者们清楚，三体世界和地球之间的和平，是依靠我们对三体人的威慑换来的，一旦威慑丧失，所有的和平与美好都将荡然无存，这个方案执行成本中等偏高，可行性一般，成功率可高可低，难度在于操作方式。
三，让程心一直保持对执剑人毫无兴趣的状态，不产生参与执剑人竞选的念头，这个方案的执行成本偏高，可行性极低、成功率也极低，因为这需要监控程心的心理状态，想办法让她不接触到那些让她产生竞选念头的信息。
第三个方案完全能与第一个方案嵌套进行，如果第一个方案失败，那么这个方案也算是失败了，所以严格来说，我们只有两个方案。”
三种方案，都是下策。
但还有一个成功率最高的上策，朱路并没有说，那就是和维德一样的手段，刺杀程心。
在场的执剑人候选者们，对此方案都心知肚明，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没说。
况且通过刺杀程心制止她竞选执剑人的方式，成功率虽高，可执行成本也是高的吓人。
刺杀程心，那就意味着他们之中需要有一个人冒触犯法律的风险，哪怕是维德那种狠人，都需要使用一把公元纪元时期的手枪，防止杀了程心后被调查出来。
大家都不是亡命徒，谁会为了制止程心去以身犯险？
秦代时，樊於期为了让荆轲刺杀秦王，甘愿献上自己的脑袋，让荆轲拿去觐见秦王，可那毕竟是因为秦王的阴影已经笼罩天下，才能让人下得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而现在，程心带来的阴影，除了清楚历史走向的朱路有所体会外，其他人都并不清楚，自然不会有人愿意为了阻止程心而冒险。
至于雇佣杀手？
这个年代虽然也有杀手的存在，可刑侦系统已经非常先进，许多杀手，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干一次挣完快钱后，很可能就被警察抓了。
哪怕有厉害一些的杀手能多次逃过法律制裁，可难保被抓后，之前雇佣过这杀手的雇主也会被查出来。
所以雇佣杀手，同样需要承担被警察调查出来的风险。
“两个方案，成功几率都并不理想，但目前没有其他稳妥办法，所以即使是这些方案的成功率不理想，我们也必须试一试。
需要提醒各位的是，有一句话大家都清楚：计划赶不上变化，针对一些现实情况的变化，所以我们可能需要经常聚在一起讨论，灵活调整所制定的方案。
我们聚在一起讨论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执剑人的剑落到程心手中，所以我们的行动，就叫做夺剑计划吧。”
第八章 劝说方案
在倾向于对程心使用怀柔手段的毕云峰劝说之下，朱路和一众执剑人候选者，首先选择执行的方案还是劝阻程心。
虽然朱路知道对程心的劝说不会起作用，但也没有阻止。
毕竟他没办法把阻止的理由说清楚，如果给不出合理的理由，那反而会使他在这些候选者眼中信誉度降低，到时候他若想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也得让这些人明白，软方法对程心没用，他们才会慢慢选择接受一些非常手段。
自维德攻击程心后十五天。
身中十枪的程心在无比发达的医疗条件中已经完全恢复，曹彬等人的人手一直都暗中注意着程心的动向。
而朱路，借助着曹彬这些执剑人候选者的眼线，也很清楚程心的动向。
在原本历史线中，程心被维德枪击后出院，三体布置在地球上的代言人智子，会首先找她谈话。
朱路还记得，智子那个仿生机器人，对程心说的一句话：
“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可我们的世界也很脆弱，我们女人可要爱护这一切啊。”
一个没有性别的仿生机器人，却偏偏以“我们女人”自居，无非就是想引导程心对它产生共情。
也就是这句话，是智子诱导程心竞选执剑人的开始。
在程心见完智子的第二天，曹彬等六个执剑人候选者，便到了程心家中，对她进行劝止。
“程心，我们是来劝你不要竞选执剑人的。”
首先开口的是毕云峰。
他们对程心的劝说方案，是朱路在原本剧情的基础上重新设计过的。
如果可以通过劝说让程心放弃竞选执剑人，那无疑是最好的结局，所以就算朱路对劝说方案不抱太大希望，但也还是要认真对待，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哪怕希望渺茫的机会。
维德刺杀程心是毕云峰报的警，算是他救了她的命，这些劝说的话由毕云峰开口效果要好得多。
“如果我竞选，你们认为有可能成功？”程心问。
“如果你竞选，那么一定会成功。”曹彬说道，复述了当初朱路对他说的话：
“很多新世纪人生活在科技带来的便利之中，早已没了血性，一个个沉浸在爱与美的幻想里，坚信三体人也是渴望爱与美的种族，而你的柔和气质，正是他们渴望展现给外星文明的形象，所以一旦你竞选执剑人，你得到的支持将无人可以比拟，甚至我们所有人的支持率加在一起，也绝对比不上你。”
“我有威慑力吗？”
伊万·安东诺夫说：“你的威慑力很低，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向你投票，因为在他们眼中，对三体的威慑度高低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认为，现在即使不存在威慑，三体世界也能与地球和平共处。可程心你自己想想，这种想法正不正确？
就如同公元纪元时期，如果不是因为核威慑的存在，各大国之间能一直保持和平吗？
程心，你刚从冬眠中苏醒不久，公元纪元时期的记忆对你来说应该还很清晰，你好好思考一下，公元纪元时期那些主张销毁核武器的人，他们的举动，究竟是会给世界带来和平、还是给世界带来战乱？
而一旦你接任执剑人，地球对三体世界是否还存在威慑？”
程心沉默下来。
这时毕云峰又说道：
“程心，昨天你出院后，是不是去见了智子？”
“是的。”
“智子是不是对你说了一句话：‘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可我们的世界也很脆弱，我们女人可要爱护这一切啊’？”
程心惊讶看向毕云峰：
“你怎么知道？”
毕云峰神秘笑笑，并不作答，朱路告诉他们程心和智子的谈话内容时，他们也很惊讶，而他们问朱路为什么会知道时，朱路也是一副神神秘秘不愿作答的样子，搞得朱路形象一下子在他们眼中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毕云峰说道：
“你仔细想想，智子一个仿生机器人，为什么要以‘我们女人’自居？为什么要暗示你‘爱护’？她是不是在刻意引导你担负执剑人的责任？
智子是三体世界投射在地球的代言人，一言一行全都由三体人控制，三体人为什么要操纵智子对你说这些话？动机是什么？
希望你可以想明白。”
程心陷入长久的沉默，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六位执剑人候选者便离开了程心的住所，坐上各自的车，曹彬拿出手机给朱路发了个短信，向他告知他们来劝说程心的事。
朱路身份不便，自然没办法跟曹彬等人一起来找程心，只能躲在幕后做规划。
虽然当初阻止警察援救程心时，程心并没有见过他，但艾AA见过，警方那边也有他的照片，若跟程心走太近，难免是会被认出来的。
要是他被程心认出来，多半起不了好效果。
……
看完曹彬发来的短信，朱路把手机装好，带上口罩和护目镜，走出更衣室，跟在教导自己工作的老教授身后，一边浏览着生产车间，一边作着记录。
朱路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规划核聚变发动机生产。
公元纪元时人类梦寐以求的可控核聚变，如今这个时代已经完全实现，而且已经完全投入民用，能将核聚变反应堆压缩到仅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步。
像朱路这样的科研工作者，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是极为普遍的存在，因为大部分需要付出体力劳动的工作都已经被人工智能所取代，这个时代的教育条件也远高于以往任何一个时期，所以毕业之后投身于科学研究，基本是大多数当代年轻人的普遍成长模式了。
不过这并不会显得社会结构单一，毕竟科学研究的项目五花八门，从天文到地质、从机械到生物，可以研究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从三体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源源不断的新技术传来，随时都需要大量人手来研究那些技术。
车间最里层，一块硕大的显示屏亮起，显现出一个外貌柔和的男人：
“老莫、老张、老徐，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那男人说完，显示屏随即熄灭。
“你先记着，我去看看经理要说什么。”带着朱路的老教授就是老莫，转头对他说了一句，走向了车间经理的办公室。
等老莫回来，看他愁眉不展的，朱路疑惑问：
“教授，怎么了？”
“有个刚成立不久的公司要收购咱们这车间，到时候恐怕岗位又要出现变动了，小朱啊，要是岗位变动，你这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是最容易吃亏的。”
“什么公司要收购咱们？”
“那公司好像叫什么星环公司来着。”
朱路一凛，星环公司，那不就是程心的公司吗？
第九章 我将竞选执剑人！
“朱路，快点快点，待会儿就赶不上动车了！”
朱一灵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焦急催促着朱路。
今天，是程心到联合国总部，参加DX3906恒星系中两颗行星转让仪式的日子。
自从程心在威慑纪元中苏醒，云天明送给她的这颗星星价值暴涨，她就成了一个全球知名的人物，更被《时代》杂志评选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0人，如今在世界的任何角落，程心都有着大量的支持者。
朱一灵就是程心的支持者之一，不过她这年纪，对程心背后代表的复杂含义并不了解，就只是像追星一样崇拜罢了。
“要是程心能参加执剑人的竞选就好了，我一定要投她一票！”
朱路刚走到门口，一听自个老妹这句话差点就尿了。
我穿越到这第一大使命就是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毁灭世界，你还专门跟我作对是吧？
他黑着脸回了小灵一句：
“你未满二十岁，没有投票的权力。”
在威慑纪元，年轻人需要接受的教育更多，踏入社会的时间也更晚一些，成年人的界定年龄已经提高到了二十岁。
朱一灵下一句话着实让朱路跪了：
“那到时候你给她投票，就当是替我投了，我也要让爸爸妈妈给程心投票。”
我巴不得程心死，还给她投票？
斜了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老妹一眼，朱路懒得多说什么，整理好自己的背包便带着小灵出门了。
作为一个程心的狂热小粉丝，这些天以来，朱一灵就一直缠着朱路，让他带她去见程心。
恰好今天两兄妹都放假，朱路清晰记得，在原本历史线中，程心就是在参加完这次行星转让仪式后，得到行星防御理事会主席的邀请，并受到她那些支持者的感触，才下定决心要竞选执剑人的。
这一次带着自己老妹去见程心，朱路主要就是为了亲眼看看，上次曹彬等人的劝说能不能让程心彻底放弃对竞选执剑人的念头。
如果没能改变历史的话，那么只能再和曹彬他们商讨其他方案了。
朱路所住的城市距离联合国总部所在的城市共有两千多公里。
不过在这个时代，两千公里的路程已经非常短暂了。
这个时代的远程动车，所使用的是推进方式是电磁弹射，最快速度能达到接近音速的地步，相当于公元纪元时，那些亚音速枪械射出的子弹一样快。
两千公里的路程，对于这种速度而言最多只需要三个小时。
其实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就算将列车速度提升到超音速都不是问题。
只不过超音速列车有很多的安全性问题不好解决，所以这些运营列车速度暂时只能压制在亚音速的级别。
联合国总部前方的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绝大部分人，都是知道今天是程心向联合国转让两个世界的日子，特地赶来观瞻的。
广场中央的一个平台上，映射出程心巨大的全息影像，并在她的全息影像旁围绕滚动着她转让出两颗行星的标语，如同一个光环围绕着的巨大天使。
“快看，程心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联合国总部大门，同时，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向大门处汇集。
“程心姐姐！！！”
朱一灵喊了一声，随即欢快的跑向程心。
这个时代，教育的大范围普及让每一个人都拥有不错的素质，所以这广场上人虽然多，可并不会显得拥挤纷乱，一切仍旧井然有序，像朱一灵这样乱跑乱闹的，也就只有几个和她一样的小孩子。
朱路赶紧追了上去，大喊：
“小灵，别乱跑！”
追着朱一灵前跑，朱路主要也是为了接近程心一些，方便听听程心还会不会答应竞选执剑人。
联合国总部门口，面容如同天使般靓丽的程心，看着眼前人群，报以浅浅微笑。
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走到了她面前，将怀中的婴儿交给了她。
刚追上妹妹，拉着妹妹站在不远处的朱路见到这一幕，瞬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名场面来了！
三体Ⅲ里的名场面要来了！
他修改设计过的对程心的劝说方案，有没有改变程心的心态进而改变历史，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程心抱住递来的小婴儿，用脸与小婴儿贴了贴，这个场景，与《圣母像》中怀抱幼年耶稣的圣母玛利亚如出一辙，那个将婴儿递给程心的年轻母亲随即朝人群喊道：
“看，她是圣母玛丽亚，她真的是！”
重新看向程心，她热泪盈眶，双手合十，犹如一个虔诚祈祷的信徒：
“美丽善良的圣母，保护这个世界吧，不要让那些野蛮的嗜血的男人毁掉这美好的一切！”
听着这番性别打击的地图炮，朱路着实无名火起，更让他恼火的是他老妹竟然还在应和的人群当中：
“对，不要让那些野蛮的嗜血的男人毁掉这一切！”
他当场就想低头问问他妹妹了。
老妹，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站在你旁边的你老哥，其实也是个男人？
不过眼下这情况他也没心思去跟人争论什么性别问题，最要紧的事，还是程心究竟会不会答应。
他死死盯着程心，等待程心接下来说的话。
程心站在原地，将怀中被人群哄闹吓哭的婴儿哄好，而后低头思索了片刻，像是在回忆往事，片刻后，抬头看向怀中婴儿的母亲：
“我将竞选执剑人。”
那个母亲顷刻间笑容满面，大声向广场上的人群宣布了程心的话：
“她将竞选执剑人！这个世界的美好，终于等来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圣母守护！”
朱路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经过他设计的劝说方案能说服程心，让一切灾难的源头都在此中止，可惜还是没有劝住。
他打开手机，正想发短信告知曹彬等人劝说方案失败，曹彬的信息就首先发了过来：
“劝说方案，失败！
程心决定竞选执剑人！”
在场人群中，有其他执剑人候选者的人手，或者他们本人就在其中。
收好电话，朱路看着程心，想了想，骤然拔腿向程心跑去，高喊道：
“不！你不能竞选执剑人！”
第十章 舆论方案，执行
“朱路，你干什么？！”
朱一灵愣了愣，看到她哥哥在这种众人欢庆的场面下毅然跳出来唱反调，连忙追上去想将她哥哥拦下。
见到一个公元纪元男人模样的人冲来，周围人群顿时大惊。
在新世纪人的眼中，公元纪元时期的男人，就是野蛮、粗鲁、黑暗的象征，人群中一些人自发组成人墙，挡在朱路和程心之间的路线上，大声问他：
“站住！你想做什么？”
朱路停下脚步，目光穿过人群直直看向程心，说道：
“程心小姐，你不能竞选执剑人。”
程心将怀中的婴儿还给了那位母亲，走下阶梯向朱路走来，那个母亲担心朱路会对程心不利，还想拉住她，她拍了拍对方的手示意没事，对方才松开。
拦住朱路和程心的人墙分出一个开口，让程心得以穿过，与朱路目光对视在一起，程心问：
“为什么我不能竞选执剑人？”
“我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请程心小姐回答我：当那柄主宰着两个世界命运的剑握在你手中，三体世界对地球发动攻击时，你有没有将两个世界共同毁灭、执行威慑的决心？”
程心思索了片刻，并没有正面回答朱路的问题，而是说：
“今时今日，地球人类与三体世界之间的和平来之不易，正如你所言，那柄剑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招致两个世界的毁灭，这么危险的剑，如果落到那些不可控的人手中，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根本不堪设想，所以我必须把它握在我的手中，守护两个世界的和平，哪怕付出我的一生、付出我的生命，我也心甘情愿。”
程心便转身离开，她以为用她的一生、她的生命当作保证，已经可以证明她的决心了。
朱路还想追上，周围的人群连忙又挡住了他，他冷笑着高声喊道：
“守护？你以为执剑人是一个守护者的角色吗？你以为你保证了守护，就一定能守护好了吗？执剑人不是守护者，它是一个斗士，需要随时生活在与三体人的心理博弈之中，你准备好时刻面对这种博弈了吗？”
程心逐渐走远，已经不在乎朱路说什么了。
一个已经下定决心做某件事的人，无论别人说什么、理由是否充分，都是不会在乎的。
说不动程心，朱路只能转头看向联合国广场上的其他人，大声喊道：
“各位，你们必须明白，现在你们所感受到的一切美好，都是在三体世界惧怕我们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一旦我们对三体世界不具备足够的威慑能力，这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的方案，严格说起来就两个：
让程心自己放弃参选，或者引动舆论，让群众意识到程心不是一个合适的执剑人人选。
现在第一个方案已经失败，那么就必须执行第二个舆论方案了。
现在在联合国总部的广场上，正好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必须将事情的严重性都向公众说明。
之前那个将自己孩子抱给程心的年轻母亲，走下阶梯来看向朱路怒骂：
“你们这些公元男人，果然都是野蛮、险恶，现在你跳出来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呢？挑起争端、散播恐慌、试图引发战争？
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公元男人的凶险内心，所以执剑人绝不能够由你们来担任！”
公元纪元的男人和新世纪的男人外貌大相径庭，新世纪男人的外貌更倾向于女性化，已经少了很多男性的棱角特征，如果对这个时代不熟悉的话，甚至很难区分新世纪人类的性别，而新世纪的女性，普遍对于公元男性是很没有好感的。
朱路虽然是在新世纪出生的，可他父母都是公元人，所以他外貌也接近公元人，其他人都自然将他是为公元男性。
朱一灵站在朱路身后不远处，还想替他辩解：
“不是，我哥哥不是公元人，他是现代人……”
朱路可没兴趣争论自己是公元人还是现代人，他瞪向那个年轻母亲：
“从对三体世界建立威慑，到现在为止，六十余年的和平、还有丰富技术提供给你们的安乐生活，这一切都是谁建立来的？正是一个在你们眼中野蛮的、嗜血的公元纪元男性，罗辑！
如今你们好了伤疤忘了疼，觉得这份和平是上天赐给你们的，就开始声讨起为你们奠定和平生活的公元男性了是吗？
这个宇宙本身就是野蛮的，你唯有比别人更加野蛮，才能迫使别人来和你一起建立你心目中的文明，而不是只会空谈爱与美好。
记住，让这个世界发电的不是爱与美好，而是将两颗原子核约束在一起，引发核聚变反应的强核力，一种物理层面上的、野蛮的力量！”
“闭嘴！罗辑就是毁灭了一个世界、还将另外两个世界命运扼在手中的恶魔，一旦他的执剑人任期结束，他就会面临指控！”
在危机纪元之初，初代执剑人罗辑为了验证黑暗森林理论，曾向宇宙广播了一颗遥远恒星的坐标，致使那颗恒星遭到打击毁灭。
而这件事，让罗辑一直身处被人指责犯下了毁灭世界罪的漩涡之中。
“如果没有那个遥远恒星的毁灭，你现在的一切生活、包括你本身的存在，可能都荡然无存，生活在这个美好时代之中，你却在诋毁着这个时代的缔造者，你认为你的这个行为很有爱吗？很美好吗？”
那位年轻母亲已经无言以对，不再与朱路争论，愤慨转身离去。
朱路继续转身看向公众，宣读着他的演讲，在联合国总部前的广场上，提醒着众人一旦程心成为执剑人，可能会引发什么样的情况。
他没办法装作先知，不然别人恐怕就得把他当精神病人研究了，所以对于程心成为执剑人后会引发的后果，他只能当作有很大可能发生的事件说出来。
人群中有一直站在原地听着他讲演的、也有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离开的，还有一些是拿着手机录像准备发布到网络上的。
那些愿意听他讲演的人，基本就是能被他说动的人。
可惜，总体来说，还是散的人多，留的人少。
第十一章 算这小学生还有点良心
“别跟着我，我嫌丢人！”
朱一灵怒气冲冲走在前方，对身后的哥哥甩着脸子。
朱路压根没兴趣管这个小学生，一直低头沉思，想着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街边路过的行人见到朱路都纷纷侧目看向他，指着他不断低声议论：
“你看，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同时，那些人衣服上的图案如同电脑显示屏似的变幻，开始显现出了朱路在联合国广场当众演讲时的画面。
威慑纪元的地下城市中，完全是一个显示屏的世界，到处都布满显示屏，建筑的墙壁、物品的包装。
人的衣服外面同样覆盖着一层显示屏，可以随着人的心情变幻各种图案，而且每一块显示屏都可以随时随地的联网。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中，朱路在联合国广场宣讲的视频被人录下上传道网络上，只需要三分钟，他就可以举世闻名。
朱一灵见到那令她丢脸到无地自容的场面，又一次在周围人的衣服上循环播放，顿时更是将所有怒气都转嫁到了始作俑者朱路身上，回头咆哮：
“叫你别跟着我啊，你知道你跟着我我有多丢人吗！”
朱路摊摊手：
“我得回家啊。”
“好，那你回家，我不回了！”朱一灵一跺脚，转身走向其他方向。
朱路着实是无奈了，实在懒得管这个小学生，不过对方毕竟是他妹妹。
威慑纪元中已经没有了婚姻制度，换言之他们父母已经不是夫妻了，而如果父母都不想要第二个孩子的监护权的话，已经成年的哥哥或者姐姐有权利担负起自己弟弟妹妹的监护责任。
现在他就是他妹妹的唯一监护人，要是不管朱一灵死话，到时候这小学生出点什么事，那可是他的责任。
他只能无奈的对自己妹妹说道：
“行吧，我不回家，我离家出走，但总该需要让我先把你送回家去吧？”
朱一灵听到这话这才停住脚步，冷哼一声又走回原本的路线，远远走在前方，与朱路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生怕被旁人看出她和朱路有什么关系似的。
出了动车站，到停车场开自己的飞车，将不懂事的妹妹送到家门口后，朱路便对她道：
“好了，你自己回家去吧，老哥我让你丢脸了，这就离家出走。”
此时来到家门口，已经没有了路人对朱路指指点点，朱一灵稍微冷静了下来，下了车之后便站在车门边有些自责的低着脑袋，心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了。
想了片刻她正想抬头说句软话劝她哥哥回家，然而朱路早已关上车门，驾驶飞车掉头迅速飞远。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嚣张，好，那你离家出走吧，我才不管你！”
怒火逐渐熄灭的朱一灵顿时又莫名生气，一跺脚转身回了家。
朱路可不是真准备要离家出走，而是要去见曹彬等人。
刚才回来时的路上，曹彬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程心决定竞选执剑人，还有朱路在联合国广场上宣讲的视频爆火，对于他们夺剑计划小组的成员可都不是小事情，必须紧急召开商议才行。
夺剑计划小组的会议地点，在施正同律师事务所内。
施正同也是执剑人候选者之一，就是初次聚会时，那个带金丝眼镜怀疑朱路是想自己当执剑人的男人。
为了这次会议，施正同已经提前半个小时让事务所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下班了。
特意选这个地方是有讲究的，因为朱路提醒过其他执剑人候选者，大家互相之间的来往最好隐秘一些，因为他们的私下往来一旦曝光，公众舆论就会觉得他们几个执剑人候选者是为了私利聚在一起共同打击程心的，那样总会在舆论场中引起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只不过这年头，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他们之间的往来录像早已有不少都存进了警察的档案库中。
那么他们想隐瞒互相之间的往来，只有选择提高他们往来录像的查看权限了。
施正同律师事务所在一条政府要道上，这条路上的监控，可不是一般人有权查看的，所以选择在这条道路上能确保他们私下来往的保密性更高一些。
朱路来到这里时，只有施正同在这等待，其他的执剑人候选者都还没来。
毕竟这些执剑人候选者本身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想要守时来到并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等了许久，其他人才陆续来齐，坐下开始商议。
“现在对程心的劝说方案已经失败，程心决定竞选执剑人，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劝说，非但没有让程心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做执剑人，反而还让她觉得我们才是不适合做执剑人的人选，我可以看出来，她这次决定竞选执剑人，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不想让执剑人的位置落在我们手中。”
首先开口的是毕云峰。
原本对程心的劝说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然而程心还是铁了心的要参与执剑人竞选，足以说明，程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曹彬想了想，抬头道：
“朱路在联合国广场上的宣讲，现在已经在网络各处传播，相信除了地表世界和星舰国际的人之外，整个地下世界的人都已经看过了他在联合国广场上的宣讲，这对我们是好机会。
一个月后就是竞选执剑人的时候，在这期间，我们需要想办法帮他一直保持着那段宣讲视频的热度，最好想办法让那段视频也传遍地表世界和星舰国际。
而半个月后，我们这些执剑人候选者还有一次向公众演讲拉选票的机会。
到那天，我们可以请朱路出席，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在向公众宣讲一下程心不适合做执剑人的理由，这样或许我们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
朱一灵独自在家中，光脚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看着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心中开始胡思乱想，担心她哥哥会不会在外边出什么事，比如出了车祸，或者是火遍全世界，被一些程心的狂热支持者认出来，然后被他们打死……
一侧，薇薇的信息窗口弹出来，问她：
“你在担心你哥哥吗？还是依然在生你哥哥的气？”
小姑娘当然不愿承认自己在担心朱路，咬牙切齿的说：
“我才不担心他！他死了我都不担心！你知道他让我多丢脸吗？我恨死他了！”
薇薇叹了口气：
“他那么做，一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也有为自身信念而坚持的一些东西，别的人再怎么说也都是外人，而他是你哥哥呀，你无论怎么对他发火，他都依旧担心你，把你安全送回家中，自己消失了只为让你消气。”
朱一灵沉思片刻，一把抓起桌上全身透明的硅晶板手机，拨通朱路的电话，刹那间泪如泉涌：
“哥哥，你快回来吧，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火的，我好担心你……”
正驾驶着飞车往回赶的朱路，点暗耳朵上半透明的蓝牙耳机挂断电话，欣慰一笑。
算这小学生还有点良心啊……
第十二章 找上门来了
随着朱路在联合国广场上的宣讲视频爆火，星环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的艾AA，很快也从办工桌上的全息电脑中看到了那个视频。
她不断把视频画面放大再放大，端详着画面中朱路的长相，很快认出来了。
这不就当初阻挠警察援救程心的那个王八蛋吗！
上次差点害了程心还不够，现在竟然敢到联合国去找程心的麻烦了。她怒火腾的一下涌了上来，急忙拨通程心的电话：
“程心，你担心点在联合国广场上那个阻止你竞选执剑人的神经病，上次维德要杀你时，就是那个神经病开车把警车撞坠毁的，我怀疑他是其他候选者派来针对你的！
你等着，我好好查查他是谁，非得找到他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刚从联合国总部离开，正前往亚音速动车站的程心接到这通电话，神色怅然，她始终都想不通，这些人为了争夺执剑人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究竟在贪图什么？
就是贪图将两个世界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掌控感吗？
如果是那样的人，真不知道执剑人的剑落到他们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正是那些人人格中的种种不确定性，给她带来了强烈的恐惧，她才下定决心，必须要把执剑人的剑握在自己手中。
艾AA挂断电话后，又开始联络起一个个对户籍系统、查询个人信息有了解的人，调查起朱路的身份。
云天明在危机纪元之初送给程心的DX3906恒星，价值在这个时代暴涨，关键都离不开艾AA对DX3906两颗行星的发现。
而因为答应将两颗行星归属转让给联合国的程心，因此得到了大量财富，艾AA便劝说她成立了星环公司来管理这笔资金。
不过程心对这些事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所以公司实际都是由艾AA管理。
凭借艾AA此时此刻的社会地位，想要查找一个人的个人资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现在朱路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曹彬、毕云峰等六个执剑人候选者的目光和资源，可都有不少汇集在他身上。
在艾AA开始调查朱路身份的同时，六个候选者和朱路也立刻得到了消息。
他们对于朱路的个人信息自然是竭力隐藏，给艾AA的调查带来了不少困难。
每个执剑人候选者都是在社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影响力不会低于艾AA这么一个新成立不久的公司总经理。如果他们真要隐瞒朱路的信息，是很简单的事。
不过双方暗中信息较量了几天之后，六位候选者逐渐发现，如果真想把朱路信息完美隐藏起来的话，那么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会暴露。
毕竟他们动用出来帮朱路隐藏的人脉和手段，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具备的了。
如果让他们暴露出来，那就表明在联合国广场宣讲的那个人，果然和其他执剑人候选者有关系，到时候在公众舆论场上落下话柄，想让公众明白程心不适合做执剑人的事将会更难。
持续几天的信息争斗陷入僵持后，在一个与夺剑计划小组成员的短暂视频会议上，朱路只能对几位执剑人候选者道：
“不必管我了，艾AA要查我，就让她查吧。”
关于朱路个人信息的种种权限很快解除，下一秒，艾AA手机上立刻收到了朱路的个人信息：
姓名：朱路
性别：男
年龄：23周岁
工作单位：永恒可控核聚变发动机生产有限公司B组23号线……
“永恒可控核聚变发动机生产公司？这不是我前段时间刚收购的那家小公司么？好啊，原来这混蛋还是在我手底下工作的，看我不炒了你！”
收到信息的艾AA起身风风火火离开了办公室，同时打电话呼叫程心：
“我查到那个想害你的神经病是什么人了，他竟然就在我们公司里工作，你快来公司楼下，我带你去找他。”
驾车带上程心，飞速赶往了朱路工作的地方。
曹彬等人一直都有眼线盯着程心，程心的动向自然也瞒不了朱路，程心和艾AA刚出发他就立刻收到信息通知了。
不过他对此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还是神态如常的跟在莫教授身后坐着记录工作。
车间内部的显示屏亮起，又出现那个长相柔和的车间经理：
“朱路，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朱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程心和艾AA找上门来了，向老莫请辞一声，将自己的记录文件放到桌上，到换衣间内换下防护服，走了出去。
来到车间经理办公室，程心和艾AA已经坐在了一侧沙发上，车间经理曾辉神色复杂的看了朱路一眼，起身向沙发上两人赔笑：
“程总、艾总，你们慢聊，我先出去了。”
带上了门离开办公室。
“为什么？”程心从沙发上起身，站到了朱路面前：
“我听AA说，当初维德要杀我时，你撞击警车阻止警察对我营救，上次在联合国广场，你又极力阻止我，你真是其他候选者派来对付我的吗？”
朱路摇了摇头：
“不，程心小姐，我只是一个单纯不希望看到你成为执剑人的人，至于上次维德要杀你的那件事，那确实只是一件意外。”
当初撞警车阻碍警察救程心的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咬死那是意外。
否则一旦让人知道他存心想要程心死，到时候他反而成了罪恶的一方，想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更没有理由了。
而且那件事要真定性成他故意撞的，光是来自警方的指控他就遭不住了啊。
“为什么你这么反对我成为执剑人？”
坐在一旁的艾AA越看朱路越不爽，直接站了起来：
“跟他费什么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听好，我们现在是这里的老板，你被炒了，快收拾东西滚蛋吧。”
程心看了艾AA一眼：
“AA，不要这样，如果真是意外的话，我们仅因为他反对我成为执剑人就开除他，是很没有道理的。”她重新看向朱路，再问一遍：
“请回答我，为什么你这么反对我成为执剑人？”
朱路看了眼艾AA，对程心说：
“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第十三章 你现在的软弱，三体人尽收眼底
一听朱路说想和程心单独说话，艾AA立刻着急喊道：
“不要答应他！”
上次维德杀程心的时候，这个小子就拖延警察救援程心，不管那究竟是不是巧合，艾AA对他就是不放心，让程心单独和他说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程心却不以为意的看向她：
“AA，你先出去等着我吧。”
艾AA急得跺脚：
“你怎么能单独跟这个上次差点害死你的混蛋待在一起呢，万一他想对你做点什么事怎么办？！”
程心摇了摇头：
“别瞎担心了，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呢，你就到门外去吧，万一真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喊的，你不是很快就可以进来了吗。”
“你……哎呀！”艾AA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瞪了朱路一眼：
“你最好安分一点，如果程心掉了一根头发，我绝对饶不了你！”
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啪”一声大响把门带上。
“你想说什么，说吧。”程心开口。
朱路说：
“我还是那句话，希望程心小姐你可以放弃执剑人的竞选，你不是一个合适的执剑人人选，假如执剑人的剑落到你手中时，你一定会后悔，包括目前选择支持你的所有人，也一定会后悔。”
程心摇头：
“我不会后悔，我也绝对不会让支持我的人后悔。”
“你以为你立下了保证，就一定可以做到吗？在联合国广场上我问你的那个问题，请你正面回答一下：如果三体人打破威慑，你有没有将地球和三体两个世界毁灭，执行威慑的决心？”
“我会竭尽所能维持两个世界之间的和平，无用的话你不必再说了。”
朱路冷笑：
“你依旧在逃避。你逃避这个问题，说明你没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别忘了，程心小姐，我们与三体世界之间的和平，是建立在捆绑两个世界命运的威慑上，你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那么三体人在执剑人的剑交接到你手中时，就会立刻打破这份和平。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现在三体人布置的智子散落在地球上，具体有几颗我们不得而知，三体人不可能将真实信息告诉我们。智子速度接近光速，一秒钟可以绕地球七圈，每时每刻都在将地球上的实时信息传回三体世界，地球上一切都逃不过三体人的眼睛。
你现在的软弱，三体人尽收眼底，这些都将使你在它们眼中的威慑度更加降低。”
程心回答不上朱路的问题，失去了与后者交谈下去的兴趣，只能摇摇头笑了一下：
“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做到，但请问其他候选者们又可信吗？如果由别的候选者当上执剑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又可以确定吗？
既然无论谁来担任执剑人的后果都不确定，那我宁愿将执剑人的剑握在我手中，由我来引导后果的不确定性。”
程心转身离开。
朱路看向她的背影激烈道：
“不，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威慑度！其他执剑人候选者对三体世界都拥有足够的威慑度，只有你，威慑度极低，威慑度的高低，至少可以确定三体人敢不敢进犯地球！”
程心继续向门口走去，心中不断对自己说着：“程心，你可以的，不必理会旁人的言语，你可以的……”不断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因此，无论朱路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
朱路目光跳转，落在了曾辉办公桌上的笔筒中。
虽然如今的科技水平已经非常发达，不过人们的书写习惯依然在保持，因为人的笔迹和指纹一样具备很高辨识性。
这一瞬间，朱路十分想抽出笔筒内的钢笔，捅向程心后心。
只要在捅倒程心的瞬间，他飞速跑到门边将门反锁起来，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处理程心了。
到时候他只需要搬起桌子或者椅子狠狠向程心的脑袋砸，把她大脑砸烂，就算医学再怎么发达，也都救不回她，地球未来的一切灾难，就将消弭于无形。
可是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杀了程心，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上次遇见维德刺杀程心，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撞击警车给维德争取时间，那是因为杀人的不是他，他不必承担严重后果。
可现在在这种地方，他若是真那么做了，决计无法逃脱法律制裁和舆论指责。
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有了自己的责任，因记忆的承袭也天然对这世界的亲友带着一些感情。
若他犯了事，便会给身边人带来巨大的影响。
到时候他父母怎么办？
他妹妹怎么办？
还有在公司里一直很照顾他的莫教授怎么办？
他们会不会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遭人议论？会不会因此在学业和事业上遭受排挤打击？
哪怕不考虑这些后果，他真的下得了狠手吗？
如果对程心动手，当他看到程心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时，会不会因为愧疚不忍再继续下手？
刚才艾AA说要炒了他时，是程心制止了前者，让他得以保住现在的工作。
正如他当初对曹彬所言，程心若是一个普通人，那她会是很招人喜欢的那类，可偏偏程心这一类人，绝不适合承担重大责任。
然而就是这个难堪重任的人，不久后将执宰整个太阳系的命运。
只要杀了她，那地球和太阳系未来将要面对的灭亡后果，便可在此终结。
伴随着情绪的亢奋，朱路体温随血流加快开始升高，全身泛红，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手心也开始冒汗。
“啪嗒”。
门打开了，朱路亢奋的情绪顷刻放松，两道灼热气流缓缓从他鼻息中喷出，体温和心跳、血流速度，也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艾AA焦急的站在门外，见程心出来立马就双手扶住她肩膀，关切询问：
“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事，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你放心吧。”
艾AA偏头瞪了程心身后房间中的朱路一眼，没说什么，拉着程心转身离开。
车间经理曾辉也一直等在旁边，艾AA指指房间里的朱路便道：
“把他炒了，以后不用他来工作了。”
程心蹙了蹙眉连忙制止：
“AA，不要这么做。”看向曾辉，她说：“让他和以前一样继续工作吧，不许做任何针对他的事，今天我们来见他，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房间中，朱路心中一块巨石重重落下，长叹一口气，既有放松，也有些后悔。
他再怎么说就只是个高二心性的少年，杀人、尤其是杀一个刚刚对自己展露了些许善意的人，无论怎样都是没那么简单能做出来的啊……
他自嘲一笑，没想到他也软弱了啊。
他此刻的软弱，三体人同样也看着吧？
第十四章 身败名裂
“你啊，有什么好心软的，那小子上次差点害死你，又在联合国总部让你难堪，就该炒了他，最好让他什么工作都找不到，身败名裂！”
离开核聚变发动机生产公司的艾AA不断说着身旁的程心。
程心劝道：
“他不希望我成为执剑人，有他自己的道理，如果当初他撞警车的确是巧合，那他也没有任何道德问题，假如我们因为私人恩怨、而非因为工作能力或道德问题便把他辞退，没有道理的就是我们了。”
“行行行，你讲道理，就我不讲。”
艾AA表面上附和着程心，装作把朱路这桩事给揭过去了，不过把程心送回家，她回到星环公司总部之后，立刻便联系人手，把朱路的个人信息大肆散播到了网上。
同时，还有朱路曾经撞击警车，阻挠警察营救程心的事，也被她在网络上公布了出来。
没过几个小时，整个网络上的人，都知道了不久前在联合国广场引起巨大轰动的那个男子是谁，甚至连朱路家里人的信息都开始陆续被人扒了出来。
朱路刚要下班，便接到了曹彬的电话：
“朱路，你和你亲人的信息已经开始在网络上传播了，我们正在联系网络安全管理部门的人，对相关信息进行删除，不过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程心在全世界有着众多的支持者，接下来你的生活恐怕就不安宁了，还有我们之间的私下往来恐怕只能通过电话了。”
这种结果，从自己联合国广场宣讲的视频爆火开始，朱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他平静的道：
“我个人的信息不用处理了，帮我删除我家里人和我家庭住址的信息就可以，另外，希望曹先生你帮我个忙，我妹妹在江铜小学上六年级，我不希望她被人打扰，请你们暗中派人帮我照看着她一点，我现在要去接她放学。
我的个人信息被公布出来也并非坏事，你们不是想等你们拉选票的邀请我出席向全世界宣讲吗，现在正是造势的时候。”
把自己妹妹的信息告诉了曹彬，朱路在更衣室里拿了个干净未拆封的口罩，拆开戴上遮掩住自己面容，离开了公司。
他父母都是有着自己社会关系的成年人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怕受到网络信息的打扰。
不过他妹妹就一懵懂无知的小学生，真要受到打扰，带来的心理影响是巨大的，所以得请曹彬快点派人照看着一点才行。
公司门外，已经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开始汇聚，指着公司大门议论纷纷：
“听说那个想害程心小姐的凶手就是在这个工作吧？”
当初朱路撞击警车阻挠警察援救程心的事被一并散播了出来，在别人口中，朱路已经成为了这些人口中想要害程心的杀人凶手。
同时，这些人的衣服上，都在循环播放着当初朱路在联合国广场阻止程心竞选执剑人，展开宣讲的视频。
朱路现在穿的衣服和发型，跟当时都不同，遮住面容，这些人也就认不出他了，顺利穿过喧闹的人群，他钻进自己的飞车，启动飞车往江铜小学赶去。
路途中，曹彬发消息给他，说已经派好了人守在江铜小学外，并把派去的人的信息发给了他。
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身穿白衬衫黑西服黑西裤，高挑漂亮的干练女性，年纪和朱路一样，名叫苗青，是曹彬物理研究所中一个负责安保工作的保镖。
来到江铜小学所在的树洞外，朱路一眼便看到了苗青，站在人群中也如同一个等待自家孩子放学的家长似的。
带着口罩的朱路走到她身前，便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朱路。”
苗青淡雅的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
“你好，我是苗青，曹先生应该给你看过我的资料了。”
朱路嗯一声点点头，转身与苗青并排站到一起，苗青笑了笑对他说：
“你还挺关心你妹妹的，自己出了事最先做就是请曹先生派我来照看你妹妹。”
朱路无奈苦笑摊了下手：
“我妹妹年纪小，不照顾好不行啊。”
江铜小学放学，一个个学生仔如脱缰野狗般奔出跑向了各自家长。
朱一灵的安全手表和朱路的手机是连接在一起的，即便朱路戴着口罩遮掩面容，安全手表也会提醒她朱路所在的方向个和距离。
更何况在同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多年的亲兄妹，就算其中一人遮住脸也还是认得出来的。
远远的，朱一灵就瞪了朱路一眼，自从朱路的视频火爆传播之后，她可是因为这事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少排挤，有不少同学本来就见过她哥哥。
不过还好，威慑纪元已经根除了校园暴力这种事情，同学排挤她最多只是不和她玩，不至于有太过分的举动，没给她带来什么伤害。
当初冲朱路发完火后虽然一天就化解了，不过最近被同学排挤的怨气，小姑娘可是一直记在朱路头上。
走到她哥哥面前，她便噎了对方一句：
“怎么带个口罩来了？你也知道丢人了？知道丢人的话你当初在联合国还要冲出去干什么？”
旁边的苗青掩嘴微微失笑，朱路懒得跟一小学生争长短，牵住妹妹的手平淡说：
“回家。”
然后又转头问苗青：
“谢谢你，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苗青点头：
“好的，待会儿曹先生还要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时朱一灵才明白旁边那漂亮姐姐和她哥哥是一起的，她看了看那位姐姐，问：
“朱路，她是谁呀？”
“我朋友。”
“女朋友吗？”
“不是。”
朱一灵顿时连连冷哼：
“看吧，叫你干那么丢人的事，现在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顿时又引得苗青掩嘴失笑。
说是要请苗青吃饭，不过朱路现在状态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所，只能带苗青回到了家中，请她吃顿家常便饭。
好在关于他家庭住址的网络信息清除很严格，别人虽能找到他工作的地方，但家门外还算清静。
“你厨艺倒是挺不错的。”得益于朱路从原主记忆里得到的不错厨艺，苗青由衷赞叹了一声。
朱一灵见状连忙拱火：
“那苗姐姐要不你当我哥的女朋友吧，虽然他怪丢人的，不过他做饭好吃呀。”
朱路无语扶额，瞪了妹妹一眼：
“闭上你的嘴！”
吃完饭，嘱咐朱一灵好好待在家中，朱路与苗青出了家门，问她：
“曹先生要让你带我去哪？”
第十五章 把人变成鬼的力量
苗青对朱路说道：
“现在你的个人信息在网络上传开，你已经不方便和曹先生他们私下见面了，只能与他们进行电话会议，但就算是电话会议，也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进行的，因为程心的支持者中也有顶尖黑客，你的手机，甚至是你家里的智能管家，都有可能被他们入侵监控。”
朱路疑惑道：
“那你我的对话，不怕被入侵我手机的黑客窃听到吗？”他半开玩笑的拿出手机作势要扔：
“需要我把它扔了吗？”
苗青笑了笑：
“不用，我身上有屏蔽器，能屏蔽来源不明的信号波段，但并不影响你手机的正常使用，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你与人通话时不要交谈隐秘的事，因为黑客有可能接通你正常通话的信号波段窃听，那样我是无法屏蔽的，与曹先生他们通话倒不必担心，你与他们通话一直走的都是加密信道。”
“那你呢，你是曹先生物理研究所的保镖，万一有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再稍微一查你的资料，不是很容易联想到什么吗？”
“放心吧，曹先生已经修改了与我相关的资料。”
坐上飞车，现在飞车已经不是由朱路驾驶了，而改为了苗青驾驶。
不可否认，乘坐驾驶技术高超的人类司机驾驶的车辆，感受果然与乘坐那些自动驾驶AI的车辆截然不同，十分的飘逸，苗青很显然就是驾驶技术高超的那类，最起码她的各种操作，朱路自认是开不出来。
苗青带着朱路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居民区。
和当初朱路穿越而来、维德刺杀程心的地方一样的废弃居民区，不过并不是当初那个地方。
像这样的废弃居民区还是挺多的，在危机纪元大低谷时期地表世界环境恶化，人类开始建造地下城市时，最先采用的住所建筑也是这些和地表世界一样的建筑。
不过随着飞行车和一些个人飞行器制造出来，人们逐渐发现居住在高处更加方便，于是人们开始在那些撑天巨树般的地下支柱上建立城镇，这些旧式房屋便渐渐荒废了下来。
虽说是在地下世界中，不过模拟天空的显示屏同样可以模拟阳光辐射，很多时候政府也会根据地表世界的天气状况在地底世界进行人工降雨，所以是完全能保证地底世界生活和地表世界生活一样的。
有晴有雨、有昼夜轮替，再加上人工调温，地底世界俨然像一个小自然，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快就会被植被占据。
模拟得如此真切，主要是为了防止地底世界的人去到地表会不习惯。
苗青带朱路走进荒废居民区，边走边向朱路解释着：
“这些荒废居民区已经没有了任何监控，其实就算是曹先生他们与你在这会面，也不会有任何担忧，不过若他们离开城镇的话，透过城镇监控对他们路线的分析，也很容易推测出他们的目标地，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截至到十天后的执剑人候选者竞选演讲之前，你都得装作和他们互不相识的样子，绝不可见面。”
朱路点头表示明白。
进了一间屋门尚且完好，四面墙壁已经被藤蔓和苔藓铺满的房间内，苗青拿过朱路的手机，首先与自己的手机蓝牙连接，给他手机下载了些程序，然后交给他：
“你与曹先生他们进行电话会议吧。”
转身走到屋外，苗青将缠满藤蔓的门拉起，守在了门外。
虽说这种荒废居民区里不太可能有人来，不过凡事还是要以防万一。
朱路走到这荒屋中间的桌边，将手机支在桌上，一屁股坐上了被藤蔓缠满的椅子。
与六个执剑人联通，朱路和他们的脸都显示在了屏幕中，朱路便对六位执剑人说：
“艾AA将我的个人信息公布到网上，是想让我社会性死亡、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这也是一个我们造势的好机会，十天后你们的竞选演讲要邀请我出场，如果我只是因为上次联合国宣讲视频爆火就受邀的话，那未免有些突兀。
这几天时间，你们尽量私下安排一些收视较高的电视台记者来对我进行采访，人们都是喜欢看热闹的，有我这个热闹，公众不可能不看，正好借这些机会，先将我们的思想传播出去，在公众心目中进行预热。
等到你们竞选演讲时，我再出席，所能达成的效果无疑可以更好。”
朱路回想起自己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一个流量至上的时代。
为了得到一些关注度，许多人无所不用其极，用尽了一切人力能想象到的恶俗手段博人眼球，而只要自身获得了足够的关注，无论是美名还是臭名、无论是因做什么事而出名的，都能收获一批忠实拥趸为其进行维护辩解。
那个时代，就有人说，流量把人变成了鬼。
现在朱路已经被艾AA变成了鬼，他能利用的，也就只有这股把人变成鬼的力量了。
其他执剑人纷纷点头，毕云峰担忧的说道：
“但你这么暴露在公众视野下，你的安全很难得到保障。
程心众多追随者，对她都是如同宗教信徒对所信仰的神灵般狂热，其中难免也存在很多极端追随者，他们得知了你曾经撞击警车差点害死程心，一定会对你展开一些疯狂的报复手段！”
毕云峰这句提醒，倒让朱路对他改观了一些。
维德要杀程心时是毕云峰报的警，上次他还指责了对方。
其实说到底，毕云峰只是存有正常人该有的良善罢了，无论看到谁陷入危机，都会为其担忧，只是他并不清楚程心会引发的后果而已。
曹彬接口道：
“我已经派人跟在朱路身边了，小青虽然年纪小，但她的本事是可以完全靠得住的，绝对能保证朱路安全。”
朱路疑问：
“苗青不是你派去保护我妹妹的吗？”
“你亲属的个人信息我们已经严格控制避免暴露在公众视线中，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你大可放心，苗青的信息干净，很好清理，她出现在你身边的话不会有暴露我们往来的风险，所以我是专门派她去保护你的。
不过如果你实在担心你妹妹的话，我可以再另派人手去照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