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闵贤
夜色降临。
黑夜中，首尔地下城里赛博朋克的感觉更加强烈。
五颜六色富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霓虹灯招牌、人群嘈杂的超级大楼内部街道、街道上四处游走的智能机器人、远处其他作为地下城市支柱的超级大楼也在夜色中闪耀着斑驳的各色灯光、还有超级大楼外夜色中一辆辆在空中穿行的飞车。
朱路与苗青并肩行在尚原楼42层仁川段的大街上，仔细对照着路边建筑的号牌。
这些超级大楼的层级，有些阶级划分的意味在里面。
社会地位越低的人，所住层级越低、社会地位越高的人，所住层级越高，且各类科技产物的发达程度，同样呈现越往上层技术越高的现象。
这也是有一些客观原因造成的，社会地位高的人，需要往返地表世界和地底世界的频率也就越高，居住在较高的层级上使用升降机能更省时间，且社会地位高的人越多的地方，自然也更容易得到高技术的投入。
因为是围绕着支撑地下空间的高强度支柱而建，超级大楼的楼层很多，而且每一层都可以建的很高。
普遍都在三百层到四百层之间，每一层的平均高度都在十米左右。
42层，已经算是非常靠近底层的存在了，可想而知居住在这个楼层中的金闵贤，在首尔地下城这种社会结构中属于什么层级。
对照着建筑的号码，找了片刻，终于找到金闵贤所居住的42-7245号建筑。
在一条比较狭小的巷子内。
朱路按响门铃，喊道：
“金闵贤先生在家吗？烦请开一下门，我有事需要找你。”
接连按了好几下门铃、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朱路只能向周围的邻居询问住在这的金闵贤有没有在家，可是竟有好几个人都不知道金闵贤这号人物。
虽然就住在一个地方，左邻右舍的，但这些人这么多年压根连一句话都没和自己的邻居交流过，对于自己邻居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苗青着实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不过朱路倒觉得挺正常的，他生活那个时代，这样的人就不在少数。
万幸，虽然这些邻居对金闵贤都不熟悉，但指向他家门口连续问了几户人家后，总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少年：
“哦，原来那家住的人叫做金闵贤啊，我不认识他，不过对他有点印象，很少看他出门，通常十天半个月才见出去一次，要么是扔垃圾、要么是到附近商店里买零食烟酒之类的，他每次扔的垃圾都特别多，因为出门频率少，每次积攒的垃圾肯定就多嘛，而且平常也不看他买米买菜，吃饭好像都是看到无人机送外卖来给他，一天至少要送三次，有时候他还经常点夜宵呢。”
说话的少年忽然抬手指向金闵贤家门口：
“你们看你们看，外卖无人机又来了。”
朱路和苗青转头看去，提着外卖的无人机用机械臂按了好几下金闵贤家的门铃，可等待很久，屋门始终不见打开，外卖无人机只能转头飞走。
朱路回过头，对跟他和苗青说话的少年说了一句：
“谢谢你，好了，你快回去吧。”
那少年神色期盼的看着朱路：
“朱路，你那个录音的事，真是有人诬陷你的吗？”
看着少年真挚的目光，朱路似乎没办法再像面对姜海东时那样睁眼说瞎话了。
人的羞耻感总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面对一些经历过无数风霜的人间老油条时，这种羞耻感可以淡薄到完全消失，能极尽无耻之能事的干一切不要脸的事、说一切不要脸的话。
可当面对这种涉世不深、情感真挚的人时，稍微有一点不真诚就会莫名产生极大的罪恶感。
心中迟疑片刻，朱路只能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少年目光坚信不疑的看着朱路：
“我相信你一定是被诬陷的，你一定要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呀。”
“放心吧，我会证明一些事的。”
朝少年和煦一笑，对方这才返回自己家里，关上了门。
重新返回金闵贤家门口，朱路和苗青对视了一眼，虽没说话，但各自都明白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不经常出门的人，刚才还点了外卖，结果不在家，那多半是在家里出什么意外了。
这并非凭空揣测，如果金闵贤是ETO的人，搅乱了夺剑计划后，多半会自杀，让一切都死无对证。
ETO中的降临派本就是一群为了三体人——准确说是为了毁灭全人类不惜牺牲自己的人。
苗青看了看门上的智能锁，说道
“这锁我可以打开，不过如果我们私底下打开的话，很容易惹来一些麻烦，到时候你在舆论漩涡里反而会越陷越深，所以我们需要有见证者在旁才行。”
这年头的锁普遍都是智能锁，而黑客技术也早已是保卫人员必修的一项技能了。
毕竟现在网络也能给人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就像当初罗辑刚结束冬眠在地下城市中苏醒，遭受到killer5.2袭击一样，若不是有大史神辅助的话，当初罗辑都不晓得在killer5.2控制的智能设备下死多少次了。
朱路点点头，拿起电话：
“行，那我打电话叫警察吧。”
叫警察的理由很简单，朱路就说自己被人诽谤了，现在要找诽谤自己的人对峙，但找不到对方，需要警察帮忙。
很快，两个中年警察来到这巷中，朱路便向他们说着情况。
另一侧，苗青则拿出自己的手机，通过无线网络连接上了那个智能锁的网络，破解着那智能锁里的各项权限。
操作完成后，她便转头朝朱路喊道：
“喂，我要开门了，过来吧。”
两个警察眉头一皱，自然而然的也跟着朱路走了过去。
苗青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下，金闵贤家的门嘀一声缓缓打开。
朱路和两个警察都纷纷立住脚步，向屋里看去。
门后，一个青年直直站立，看着门外的朱路，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那人就是金闵贤。
从大邱宾馆得来的资料有他的照片。
朱路顿感出乎意料。
金闵贤没事，还完完整整的在家？那为什么不开门？
屋中，一脸阴笑的金闵贤突然抬起右手，手中是一把美工刀，他噗一下把美工刀插进了自己脖子中，狠狠一拉，在血液喷涌中，保持着残酷的笑意倒下。
两个警察顿时一惊，其中一人连忙对同伴道：
“快叫救护车！”
自己则赶紧拿起对讲机向警局汇报这里的情况。
第三十二章 你死定了
朱路第三次进入警局，这一次还是进异国他乡的警局。
不过还好，这次他不是被调查对象，只是作为一个命案目击者被带到警局问话。
他和苗青去找金闵贤的动机都说了，苗青为什么开对方屋门的原因也告诉了警方，因为金闵贤邻居的诉说和金闵贤长时间不开门的现象导致了他们怀疑，但他们又不敢私自打开对方的家门，怕惹上什么麻烦，所以呼叫了警察去作为目击者。
这件事当中，朱路和苗青都没有丝毫责任。
唯一有争议的点只是苗青打开了对方的家门。
但不知道这算不算各个国家都有的法律漏洞，如果仅仅只是打开别人的家门，而没有进入别人家里、没有拿取别人的财物，就不用担负任何责任，而且智能锁里的数据，也能证明在两个目击警察到达之前苗青从没动过那个锁。
苗青就是只打开了别人家的门而已，当然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金闵贤已经被确认是自杀，没有使用过任何致幻药物、没有任何人胁迫过他、也没有任何人对他发出过涉及人身安全的恐吓。
至于自杀原因，现在警方正在调查他的网络信息，希望可以从网络信息中了解到他的心理。
像金闵贤这样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基本上许多信息都放在网络上，通过网络信息在加上各种心理学分析，完全推测出他的一生都不成问题。
朱路向警方交代完自己和苗青寻找金闵贤的动机后，又向警察询问道：
“金闵贤先生的网络信息数据能否复制给我一份，因为他上传的那段音频给我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而我也需要调查他上传那段音频的动机。”
女警察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金闵贤先生的网络信息中，有一些是与你有关的，那一部分信息可以给你，但其他信息我就没有权限交给你了。”
朱路点点头。
那女警察随即在电脑上操作起来，然后把信息都传输到了朱路手机上。
朱路和苗青坐到警局大厅的排椅上，便开始翻看起那些信息。
是三篇网络日记，都是韩文的，不过现在用翻译功已经可以将其完美转换为中文，不会造成任何语义的丢失和阅读障碍。
第一篇写于一个月前，正是程心去联合国总部参加DX3906两颗行星转让仪式、朱路第一次向公众宣讲的那天。
“程心小姐好美啊，她简直就是天使，真想匍匐在她面前，亲吻她的脚。世界就该由这么美丽的天使来守护，我从小到大的人生直都一团糟，但当看到程心小姐时，我感觉全世界都亮了。如果她成为执剑人，那么就相当于我的世界都是由她所守护的，那我的人生该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啊……
可是突然冲到程心面前闹事的那个人是谁啊，西巴西巴！竟然想阻止程心小姐成为执剑人！”
第二篇，写于当初艾AA把朱路个人信息散播出去的那天。
“那个想阻止程心小姐成为执剑人的可恶混蛋，竟然曾经还差点害死程心小姐，他一定是和托马斯·维德那家伙是一伙的，我一定要找到他的罪证，为程心小姐报仇！”
第三篇，写于十三天前，执剑人竞选演讲大会的一天之后。
“为了可以帮到程心小姐，我投入了无数的精力自学黑客技术，现在自认水平应该不低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达成这种奇迹的，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我太爱程心小姐了，如果她能知道我为她所做的一切，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动？
我进入了朱路那混蛋当初那辆车的生产厂家的官网后台，查找那混蛋当初驾驶飞车的数据，想要从中找到他是故意谋害程心小姐的罪证，可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那混蛋害程心的那天，唯一异常的记录只有他车辆系统遭受电脑病毒攻击的记录，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程心小姐的举动，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不对！不对！那条数据又被人修改过的痕迹，我调取出来进行了好长时间的破解，终于还原了原始数据，是一段录音！果然是朱路那个杂种主动要害程心小姐的。
不过现在不是把这段录音公布出去的时候，我只有这一个筹码，如果太早放出去了，朱路有充足时间寻找反制方法，程心小姐依然不能顺利成为执剑人，我必须要在关键时刻放出去才行！
放出去之后，朱路肯定会找我麻烦，我斗不过他，到时候我只能去死了。
能帮到程心小姐，我的人生已经充满意义，死而无憾！”
……
三篇网络日记看下来，好像金闵贤就只是一个程心的狂热迷恋者，因为怕被朱路找上门，所以自杀了。
但自学黑客技术十几天，就学到了能到人公司官网后台扒数据的地步，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啊，真就万中无一的网络天才？
阅读完三篇网络日记，苗青没有多言，拿过朱路手机便与自己的手机相连到一处，进入那几篇网络数据的后台中，查看后台数据有没有问题。
“这几篇网络日记的发布日期有问题，三篇统一都是在三天前发布的，与日记显示的发布日期根本不符。”
朱路笑了笑：
“正经人谁会把心里话写日记里？都是故布疑阵，掩盖一些更隐秘的事而已。”
走出警局，朱路又小声问苗青道：
“你能不能潜进这警局的网络里，把金闵贤的相关资料都盗出来？”
“可以，地方小警局而已，问题不大。”
时间这么晚，已经无法再回江州了，两人只能在首尔地下城中找了一家酒店住下，距离执剑人投票终止的倒数计时正式进入二十四小时，这么紧迫的时间，两人已经没心思睡觉了，彻夜翻找着能证明金闵贤有问题的证据。
金闵贤日记中说自己是自学的黑客技术，他的网络数据中也的确包含着很多教信息技术的网络书籍。
可根据那些书籍后台数据推算出的阅读时间，却很不合常理，所有书籍的阅读时间加在一起都远远超过了他获得这些书籍的时间，除非他每次阅读的时候都是同时打开多本一起看，否则阅读时间不可能那么长。
但那么看书能理解书中的内容么？
这很明显就是为了刷高那些书籍的观看时间，营造出自己花费了很多精力的样子。
在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一切都是可以通过数据痕迹调查出来的。
再翻看了金闵贤从小到大在网络上所发表过的言论，其中相当一部分，都可以看出他有强烈的厌世情绪。
ETO成员，本就都是一些愤世嫉俗、厌世情绪极重的人。
朱路看过了一些足以让自己肯定金闵贤是ETO的资料后，便停下了滑动手机屏幕的手，对身旁也在翻阅着资料的苗青道：
“是ETO，三体人又通过智子把ETO重新培养起来了。”
苗青停下了手，看向他。
这时，朱路的视线中，仿佛飞蚊症似的，一道道类似电视坏掉的雪花点开始在他眼中闪烁。
那些雪花点汇成了四个字：
“你死定了”。
第三十三章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面壁者
“你死定了”。
凭空浮现在朱路视野中的四个字，只有他可以看得到，苗青并不能见。
这种文字显现的方式，他再熟悉不过了。
智子以接近光速的速度以及高频率撞击视网膜，借助视觉残像在人眼中形成只有个人单独可见的文字，这也是智子最初向地球人传递信息的方法。
现在智子出现，向朱路传达出这威胁的四个字，那么表示朱路的确猜对了，ETO已经复苏。
正与苗青说这话的朱路突然停下，黯然呼了口气。
之前他并不是没有留意过智子，只是他一直都死死记着三体原著里的两项设定：智子只能影响微观世界，无法影响宏观世界、ETO早在危机纪元一百年左右时就已经被完全剿灭了。
一直谨记着这些设定，是因为他只能从这些设定的夹缝里寻求改变历史线的方法。
可正是因为刻板的遵循这两条设定，导致他一直觉得智子只要设法向别人传递信息，就会暴露三体人的意图，所以推论智子不敢发出消息，没有太把智子当回事。
却没想到ETO这个组织存在复苏的可能，一旦有ETO替智子隐藏信息来源的话，智子就可以放心发出信息了。
这大概就是死读书吧，只谨记着原著里的设定，却没有结合现实情况的变化。
苗青注意到朱路突然间的情绪变化，蹙眉问：
“你怎么了？”
“刚才智子通过撞击我视网膜导致视觉残像的方式，给我发来了四个字：‘你死定了’。”
苗青顿觉难以置信：
“三体人觉得你很危险？”
朱路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曾经干过一件事，一定会让三体人觉得他非常危险；并不是一直阻止程心的行动，毕竟那些行动都没啥高明的，只是引导社会舆论而已。
让三体人觉得他危险的事，是一件小事。
就是他当初告诉过毕云峰，仿生机器人智子与程心间的对话。
“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可我们的世界也很脆弱，我们女人可要爱护这一切啊。”
知道别人对话内容并不稀奇，有很多手段探知。
但能在瞬间到达地球每一个角落的智子，非常清晰的知道，当时朱路没有过任何探知智子与程心对话的举动、甚至连任何能与智子产生关联的事都没做过。
可他就是无缘无故、自然而然的凭空知道了智子对程心说的话。
没有任何逻辑、完全超越想象。
凭空知道了一件没有与自己发生过任何联系的事。
这种毫无逻辑的事，就如同可观测宇宙中的人接收到了来自不可观测宇宙之外的消息一样。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偏偏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类比之下，三体人对这件事的恐惧程度，犹如当年基础物理被智子封锁后，杨冬得出物理学不存在的结论时一样惊恐。
因此，在三体人眼中，朱路极度危险。
朱路心中也愈发沉重了起来，三体人一向不会和ETO及罗辑之外的人交流，能特地对他发这四个字，那代表三体人对他的重视程度已经非常之高，甚至开始威胁他了。
有可能现在智子已经给ETO下了命令，让ETO想办法杀了他。
完全不知道ETO在这个时代的发展规模怎么样，虽然已经可以肯定金闵贤是ETO成员，但对方的相关资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ETO的信息。
可想而知，三体人经历过一次ETO覆灭的教训后，绝对会让复苏的ETO隐藏更深，不会再轻易使其暴露出来。
最终还是和智子以及智子后面的三体人正面对抗啊。
这不就跟当初面壁者面临的境地一样了么？
可偏偏他又没有面壁者的资源。
一切行动的难度，瞬间拔高了无数倍。
大洋彼岸，六位执剑人候选者同样彻夜未眠，想方设法引导着网络上的理智派和主流派对抗，同时还在尝试着联合观望派。
至于狂热派，完全无法沟通。
狂热派的信条就是朱路是唯一真理，任何对朱路的怀疑都不该存在，而理智派和观望派显然都对朱路存有一部分质疑，狂热派的人疯起来，通常是连带主流派、理智派、观望派三者一起攻击的。
所以即使都与主流派为敌，理智派也没办法联合狂热派，最多只能尝试联合观望派。
只是可惜，这种派系的观点战争，始终收效不大，一晚上的功夫，也仅仅只让A·J·霍普金斯和程心之间的支持率缩短2%。
朱路知道他们在这种夜晚绝对睡不着，因此翻阅完金闵贤的众多资料后，便给其他人群发了消息：
“ETO复苏了。”
六个执剑人候选者纷纷问他得到了什么具体证据，朱路索性把视频会议的邀请发了过去，大家都出现在了屏幕中，可以看得出，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并不好。
证明ETO复苏的具体证据，除了智子在朱路视网膜上打出的“你死定了”四个字外，其他都仅仅只是通过金闵贤异常资料的推测。
但“你死定了”那四个字，除了朱路自己可见，其他人都看不到，而且也无法保存，他说出去别人也未必会信，所以这根本不能算证据。
ETO复苏，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朱路编造的谎言。
甚至就连六个候选者得知的第一时间，都流露过怀疑的神色。
“天亮之后，我就地在首尔召开记者会，向公众说明我的调查结果，还有我对ETO复苏的推测，但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证据，我的推测必然会遭到各方质疑，能取得多大效果是不确定的事。”
朱路看了看手表，接着说：
“现在距离执剑人投票终止只剩下最后19个小时，如果在这19小时内无法逆转投票结果，夺剑计划将正式宣告失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结局不容乐观。
诸位，你们还是否记得，当初在正式确立夺剑计划前，我们商量好的首要目的是什么？”
毕云峰开口：
“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为此哪怕放弃我们竞选执剑人的机会也在所不惜。”
朱路沉沉点了下头。
曹彬目光坚定的接口道：
“天亮之后，我会立刻召开记者会，让我的支持者们将票都投给霍普金斯先生。”
毕云峰也很快说道：
“天亮后我也会立刻召开记者会，和曹彬一样。”
紧随其后，其他的竞选者也纷纷表示：
“天亮后我也会这么做……”
“我也会……”
“我也一样……”
虽然一开始朱路说伊万·安东诺夫才是最适合的执剑人人选，但现在他们当中票选最高的只有A·J·霍普金斯了，为了保证到时候一定能超过程心，自然是都将选票汇集到霍普金斯身上更为保险。
他们说完之后，朱路又道：
“现在我们商量的事，智子都在旁监视着，它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即便到时候你们那么做了，智子也一定会派ETO采取行动破坏你们的计划，我们需要有第二手准备，就是抓出到时候会来破坏计划的ETO、或者阻止ETO破坏你们的计划。
只要能让复苏的ETO公之于众，那么公众也都能明白三体人一直以来都包藏祸心，他们就会自然而然选择威慑度较高的候选者了。
但请各位注意，智子随时在监视着我们，我们一切行动对它都是透明的。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和曾经面壁计划一样的方式，将所有秘密完全埋藏在自己心中，不可流露出任何信息，而且我们只有几个小时的规划时间，到时候如何抓出现身的ETO，就看各位临场应对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是面壁者。
唯一还算幸运的地方，我们的任务不算太重，不必执行星际战争级别的战略，只需要揪出ETO、或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就够了。”
第三十四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苗青，我听说过有一种高爆塑胶炸药，可以制成口香糖的样子，完美避开任何安检，你能不能搞到，帮我搞一份来。”
一夜未眠，朱路神色有些疲态，只能借助一些化妆品来掩盖脸上疲惫的神色；这是必须要做的，如果一脸败相的出现在镜头前，那会极大影响公众对他的观感，很不利于他阐述自己的观点。
苗青蹙眉望向朱路：
“你要那种东西干什么？”
这个时代，虽然普通百姓都能拿出一支激光枪，可激光枪那种东西不便隐藏，真正想进行恐怖活动的人绝不会用那种玩意，因此激光枪反而并不是危险的代表。
可要是携带一些方便隐藏的杀伤性物品，被检查出来，那必定会被当成恐怖分子调查。
朱路要那种东西，就是铤而走险啊。
朱路认真看向苗青：
“你知道的，智子在监视着我们，原因我无法说出来，只能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请你帮我想办法弄一份来吧，行动一定要严格保密，确保就算智子派ETO举报我们，我们也能用对方难以解释信息来源的反制手段，让ETO和智子浮出水面。”
苗青与他目光对视了片刻，沉沉点头，而后离开了酒店。
朱路随后也离开了酒店，坐上升降机往尚原楼一百层的体育馆赶去。
他两个小时之前，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预约好了要召开一场记者会，邀请了在首尔地下城里各个国际媒体的记者。
……
崔正延身处一间暗室，手机对面，是一个面容隐藏在黑袍下的人。
“我们的国家南北对峙了数百年，想不到您竟会私下联系我们，请问有何贵干呢，崔正延先生？”
年近七旬的崔正延，脸上仍有曾经身为外交部副部长的威严，他沉沉向屏幕对面的人开口道：
“早在两百年前，我就听说过你们拉撒路的大名，只是一直从没和你们打过交道，想不到你们现在竟然还存在。两百年前就听说你们的技术已是世界顶尖，连当年的FBI和谷歌公司都未必是你们的对手，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否还有曾经的水准？”
“外交家果然都喜欢说些书面话，就不必多说别的了，我们有没有当年的水准，您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底要找我们做什么，就请崔先生直言吧。”
“你们应该知道，今天是执剑人竞选最关键的一天，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执剑人竞选，那双无形之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程心成为执剑人。
我希望你们可以用你们的技术，在今天晚上十二点投票终止之前，一直高强度监督全世界的网络，凡是出现与程心之外其他执剑人候选者相关的负面爆料，都请你们迅速将其清除。”
对面隐藏在黑袍下的人明显愣了一愣，语气变得戏谑起来：
“崔先生您刚才还质疑我们的水准，现在又提这种要求，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监督全世界网络、管控全世界网络的消息，这可是在与全世界为敌，别说我们，哪怕是星舰国际的SIA，也不敢做出这种举动。
就算我们监管了全世界网络，可引起那些顶尖组织的注意，他们联合起来，我们技术再强也会在一秒钟内被完全反制。
况且现在程心的支持率已经明显高于了其他人，您似乎是在耍我们？”
“程心支持率的问题，我们自会想办法解决，不劳你们操心。
我这里有一份从两百年前保存到现在的电脑病毒文件，凡是发现我所说的信息，你们可以用那份文件将其感染，只要你们的监管手段和传播手段隐秘一些，没人会从一份两百多年前的病毒文件联想到你们身上。
而且那是来自两百多年前的病毒，这时代已经没有了关于它特征的记录，一旦散播开来，想要清除需对它重新构建解密算式，那会很麻烦，足够撑到晚上十二点了。”
“我们怎么知道您这份病毒不是害我们的？”
“你们在这方面比我更专业，应该有不少验证方法吧？”
“好吧，事成之后，崔先生您能给我们什么？”
“你们想了解的一切消息，我知道的都会全部告诉你们。”
屏幕那边的人再次一愣，随后笑问：
“你可以为了执剑人竞选，向我们出卖你们国家的机密？”
“执剑人的事关乎全人类。更何况我的国家在两百年前，而不是在现在。”
“就凭崔先生敢这么说，那交易达成。”
……
“朱先生，请问两天前网上曝光出那段你撞击警车的录音，是否真是来源于你？”
台下，一个记者起身向朱路发问。
首尔地下城中，也有许多在全球都知名的国际媒体分部驻扎，为了能尽快在全球范围内产生影响，朱路邀请的都是那些国际知名媒体记者。
朱路回答道：
“从那件事发生时开始，我一直都在调查事情的真相，如今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致调查明白，请让我为大家慢慢梳理。”
他站在长枪短炮围绕的场中，面前有一个桌台，台上放着几份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文件。
拿起一份文件，朱路向着那些摄像头展开，说道
“已经查明，最开始在网上上传那段音频的人，正是首尔地下城的一个居民，叫做金闵贤，很不幸，现在金闵贤先生已经死了，是在我找到他时，他当着我的面自杀的，有两位当地警察目击。
这些，都是对金闵贤先生调查得来的资料，通过他的网络日记，我曾初步判断他是程心小姐的狂热迷恋者，因我与程心小姐的对立，所以他放出那段音频来对我进行攻击。
但再仔细调查下去，我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那些网络日记都是假的，发表日期数据经过了明显的修改，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他对程心小姐无比痴迷的假象。
在他日记中，还说了他利用十几天时间自学网络技术、侵入到我原本那辆飞车厂家官网数据库中的事，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除非是有其他精通网络技术的人在手把手教他怎么做。
而那个手把手教他的‘人’，我已经猜出了是谁，就是三体世界留在地球的智子计算机！
一百多年前被消灭的ETO已经复苏，金闵贤正是ETO的成员，三体人的智子让他放出那段音频，想要借助舆论的力量将我打到，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程心竞选执剑人的支持率重新超过其他人。
让程心成为执剑人，正是三体人的目标。
而三体人怀有这样的目标，正是因它他们从未放下过侵占地球的意图，而一旦程心成为执剑人，它们的机会就来了！”
第三十五章 朱路，别干傻事
朱路话音一落，会场中纷纷哗然，立马有记者追问：
“朱先生既然这么说，那有什么确切证据可以证明ETO已经复苏、是三体人在背后操控一切吗？”
朱路道：
“老实说，我没有任何确切证据可以证明ETO已经复苏，这只是我根据金闵贤各项资料主观推断出来的结论。
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各位，就在我猜出金闵贤是ETO成员时，三体人曾操控智子撞击我的视网膜，利用视觉残像给我传输了一句威胁：‘你死定了’。
不过这个证据只有我自己可见，我也无法向别人证明，如同卡尔·萨根的龙一样，就算我说出来，很多人应该也只会把这当作我的谎言，智子当然也不可能会承认。”
一个个记者争先恐后的又继续询问：
“那请问你又是凭借什么资料，推测金闵贤是ETO成员的呢？”
“就是现在我面前的这些。”
朱路拿起面前的几份文件先后展示了一下。
“这些文件都是来源于警方的调查，保证真实可信，按照文件中所展示的各项数据，可以看到金闵贤写下那些虚假网络日记的真实日期、还有他说自学信息技术，所获相应网络书籍的阅读时间，一切都存在着巨大漏洞，充分证明这些都是伪造的，而且伪造的真实度极高。
一个普通人，怎会懂这么多？除了三体人通过智子向他传达消息手把手教他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金闵贤曾在许多网络社区、还有个人发表的很多文章、观点中，都充满强烈厌世情绪，这正符合ETO成员的特征！
当年的ETO成员，本就都是一些极度厌恶世俗，为了毁灭全人类不惜牺牲自己的疯子！”
“这些资料，稍后我会详细发布在我的媒体社交帐号上，任何人都可以详细阅览。”
虽然这些资料是从尚原楼42层警局里黑出来的，但朱路马上就要离开首尔地下城了，等尚原楼42层警方注意到时他估计都已经到了联合国，也不在乎。
将一个死者生前的网络信息公之于众，这种事怎么看怎么缺德。
但现在这种关头，朱路可没心思在乎道德问题了。
命跟道德比那肯定是命重要啊。
真要让程心当上执剑人，全世界人的小命都保不住。
在他召开记者会的同时，曹彬、毕云峰、伊万·安东诺夫、施正同、崔正延，也都纷纷召开了记者会，号召自己的支持者都将票投给A·J·霍普金斯。
记者会结束，朱路坐上飞车和苗青一同飞往动车站，问道：
“塑胶炸药搞到了吗？”
苗青点了点头，始终面色沉重的一言不发。
此时，网络世界中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论是朱路所说的ETO已经复苏，还是其他执剑人纷纷做出引导各种支持者将票投给A·J·霍普金斯的事，都是重磅消息。
到处都在讨论着，其他执剑人候选者为什么要这么做、ETO复苏到底是不是真的。
甚至已经开始有人猜测，其他候选者都早已暗中结成了联盟，突然间这么做，就是因为早在私底下就商量好了共同抗衡程心。
更有甚者，甚至已经猜的和真相八九不离十，猜测朱路和其他执剑人候选者原本就是一伙的，从最早朱路出现的时候，共同的目标就是为了对付程心。
也不知道猜测到这个地步的人，会不会是ETO。
至于朱路所说ETO已经复苏的事，则仍旧是根据原本录音曝光的那四个派系，而分作不同阵营。
但现在派系可以分为简单的两个，原本的狂热派、观望派、理智派，都相信ETO复苏的说法，而反对朱路的主流派，则坚定的表示不信，认为这只是朱路为了攻击程心编造的谎言。
不过朱路本就没指望能有多少人信他，今天能不能胜利的关键也不在这里。
在其他执剑人候选者表态之后，A·J·霍普金斯的支持率开始疾速上升。
朱路和其他候选者号召的人，单独挑出来或许不会有程心的支持者多，但相加在一起却是一股强大的合力，绝对可以超过程心的选票。
现在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智子和ETO会怎样捣乱。
朱路顺利和苗青坐上动车，来到了联合国，苗青给他找来的塑胶炸药并没有被查出来。
虽然提早做好了被ETO举报，然后顺藤摸瓜揪出ETO的准备，可若真发生那种事，能不能真的揪出ETO还是未知之数，他只是一直强装镇定不想让智子察觉到他心中的恐惧而已，能顺利将那片炸药带到联合国，还是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虽然如今身处舆论漩涡，不过上次执剑人竞选演讲时，联合国理事会都已经给他发过这次执剑人选定大会的邀请函，所以他还是可以来的。
只不过上次到来时，那些面对着他和蔼谈笑的各方精英，此次都纷纷展露出了冷漠的面孔。
应付走一群围上来的记者后，朱路带着苗青在联合国大厦里四处闲逛了起来，大会要等到天黑后才会召开，在那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此时朱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一派轻松惬意，像是忙碌了许久的人终于将手头的工作都完全解决了，难得收获自由时间一样。
看他这副模样，苗青目光中忧色愈发强烈。
现在朱路身上可是带着一份塑胶炸药，还行走在联合国！
如过别人知道了，那绝对会被认为有想进行恐怖活动的嫌疑！
更让她担忧的是，朱路此刻异常的神色变化，分明之前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像是将所有负担都抛下了似的。
如同……准备赴死前的平静？
朱路对联合国的路线很熟，毕竟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了，第一次带他妹妹来时，他就已经做过充分的了解，查过联合国总部的建筑结构等信息。
在矗立着枪管打结的左轮手枪雕像的广场上，绕行片刻，朱路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心。
他顿了顿脚步，转头对苗青道：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对程心说几句话。”
他刚准备跑开，苗青却一把抓住他，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就算让程心当上执剑人，也不一定会有你曾推测的那些可怕结果发生，而且今天之后还需要再过半年她才会正式接任执剑人，我们还有很多办法阻止。朱路，别干傻事。”
……
第三十六章 你要做的事我来帮你做
朱路莫名其妙的看着苗青：
“你想哪去了，我真就只是上去和程心说几句话而已，不干什么，你快放开吧，这大庭广众的，又没啥关系，一男一女手拉手算怎么回事。”
“我不放。”
焦急看了逐渐离开的程心一眼，朱路回过头来表情已经变得严肃：
“你快放开！”
苗青忽的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低头伏在了他肩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顷刻间令得朱路头脑一片空白，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忽又见苗青抬起了头，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庞逐渐在视野中放大、靠近，下一刻，双唇便被一阵温暖湿润的感觉覆盖。
苗青紧紧闭上双眼，与他深吻在了一起。
顷刻间，朱路宛如石化，呆呆愣在当场，双眼越睁越大。
他是来拯救世界的，不是来泡妞的啊！
周围其他的行人注意到这对拥吻的年轻男女，纷纷停下脚步转头看来，虽然众人都知道那个男的是朱路，也因为他最近引发各种舆论而对他有些敬而远之。
但除了失去血性之外，这个时代中其他的人文精神本就超前丰富，所有人还是愿意为他人的美好而祝福的。
所有围观者们脸上都自然而然洋溢出了暧昧的笑意，如同潮水般的掌声响起，祝福着人群中那对拥吻的年轻男女。
深吻持续了十多秒，朱路恍惚间却感觉像是时间已在这一刻定格了千年一样。
苗青嘴唇离开之后，仍用额头与朱路互相抵着，小声对他道：
“答应我，现在不要去，继续陪我逛逛，好吗？”
与此同时，朱路感觉到，对方再次与他十指相扣，而且握的很紧，生怕稍微一松开他就会跑走一样。
朱路愣了片刻，微微点头，轻声回答：
“嗯。”
拥抱分开，在周围看客祝福的目光和掌声里，苗青牵着他的手继续信步逛了起来，逐渐走远。
掌声逐渐平息，原本鼓掌的人们看着那对走远的年轻男女，纷纷流露出了感慨年轻真好的神色。
“喂，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苗青沉默了许久，转头憧憬的看向朱路，声音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莫名轻柔了许多。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武艺高强、枪法超群、精通黑客技术的冷峻女保镖，只是一个憧憬爱情的普通少女。
目光与她对视了片刻，朱路点头：
“好啊。”
对感情这种事，朱路原本是没兴趣考虑那么多的。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一直谨记着的只有五个水滴陆续摧毁了引力波发射装置、而后又开始破坏地球城市，以及最后整个太阳系被二维化的场面，他一直觉得自己来到这的使命是改变那个可悲的结局，实在懒得想其他的事。
不过他很多时候也经常会思考，他想改变那个结局的动机是什么？自己找个能躲避前期灾祸的好地方、后期再想办法混进光速飞船里躲过二维化命运不香么？
一直以来，他想改变结局的动机只是出于对原著结局的不爽、出于对大多数人的共情、还有出于一些与生俱来的责任，比如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妹妹等。
可那些与生俱来的责任感，没有携带任何感情。他终究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来到这里的，对这世界的一切本就都不存在感情。
但现在，他似乎已经有了想真正去保护的一些东西，对改变这世界结局有了更明确的动机。
两人牵着手，慢步前行了许久，苗青一直将头倚在朱路肩上，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沉默。
片刻后，苗青抬头首先打破了沉默，犹如一个俏皮少女似的对朱路道：
“阿路，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等着我好吗，不准乱跑！要是你敢乱跑，我回来一定揍你！”
“嗯，去吧。”
朱路点点头，而后苗青总算松开一直不愿放的手，快步走远了。
看着苗青离去的方向，朱路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和刚才程心离开的方向是一致的！
而且他明确知道，那个方向上根本没有洗手间。
从穿越而来的那段时间开始，朱路一直都惦记着致程心于死地，因此对于会和程心碰面的地方，他能了解的都会提前了解详细，就是一直希望找到个稳妥且自己不用担责的办法弄死程心，联合国的路线，在第一次来之前他就已经查过不少资料了解了。
所以他对联合国的路线很熟悉。
短暂呆愣后，朱路连忙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那片如同口香糖一样的塑胶炸药不见了！
一定是被苗青拿走了！
猛然间意识到苗青想做什么的朱路，立刻发了狂似的往苗青离开的方向狂奔追去。
等到苗青和程心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时，已经见苗青在快步靠近陪着友人散步的程心，而手中，若隐若现正拿着那片用铝箔纸包着的口香糖炸药。
塑胶炸药十分安全，任意摔打，用火烧、用枪射击，都绝不会爆炸，只能用雷管或相应的引爆剂引爆。
而那片口香糖炸药的包装纸，正是用引爆剂制成的，只要将两者揉到一起，就会很快爆炸。
只见苗青已经准备将口香糖炸药揉成一团向程心扔去。
在这种地方杀人、而且还是用一种极度危险的爆炸物杀人，可想而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审判。
绝无可能逃掉，基本与自杀无异。
一旦那炸药被揉起来，产生引爆的化学反应就不可逆了。
万幸，口香糖刚被苗青揉出一个相当微小的弧度，朱路便迅速追上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找这么久才找到你啊，刚才还说让我当你男朋友呢，可你一转眼就跑没影了，玩弄我感情是吧？”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朱路语气轻松的调笑一声，拉着苗青转身走远，同时拿走了她手中的口香糖炸药。那口香糖受到一点较重的外力就会弯折与引爆剂发生反应，苗青也不敢抢，只能任由朱路取走。
走到无人之处，她面色郑重的对朱路说：
“你想做什么，我都看出来了，智子也一定比我更清楚。那种东西我用起来比你更熟，把它给我，你要做的事让我来帮你做。”
朱路轻松笑道：
“想多了吧你，我要做什么？我现在可是在进行面壁计划的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你看出来，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我拿着吧，你别又想偷了。”
第三十七章 诛戮计划群
联合国大会堂中，大多数宾客都已入座，距离第二任执剑人选定大会的正式开始还差一个小时。
而距离执剑人投票结束，最后只差三个小时了。
根据网络数据的显示，A·J·霍普金斯的支持率，已经超过程心20%！
而且还在继续稳步上升之中。
从早上到现在开始，什么异常状况都没有发生，没有ETO出现捣乱、网上没有什么意外的消息被爆出。
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朱路紧张。
不久前刚栽过一次跟头，他可是清除得很，距离结束时间越近就越要小心，如果ETO太早出来捣乱的话，那会给他们充足的反应时间平息乱子，所以ETO必然会在一个来不及让他们应对的关键节点，才会跳出来应对。
邻座的苗青一直都与他十指紧紧相扣，害怕一松开他就会跑到程心身边去扔炸药。
朱路注意到网络上好像开始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动向。
有许多网民，开始发贴控诉说，好像一发布与执剑人候选者相关的黑料信息，网络就会将那些信息自动清除掉，仿佛执剑人候选者们都成了皇帝一样，说都说不得，因此渐渐引发了大量网民的怒骂。
从怒骂几个执剑人候选者开始，渐渐又扩展到骂他们所在网络社区的管理者、运营者，最后发现只是与其他执剑人相关的黑料发不出来，发布有关程心的却还能正常存在，他们干脆连朱路都骂在内了。
毕竟朱路和程心的对立，全世界人都看在眼里。
最近网上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朱路的阴谋论。
说朱路是某个鹰派高官大佬的私生子，为了获得在公众舆论场中的影响力，打击鸽派的程心，所以干种种出格之事获取名声，又在幕后大佬的暗箱操作下得以站在联合国大会堂中公开演讲。
现在网络禁言这么厉害，除了来自一些不可说的力量之外就绝无可能了，必然与朱路幕后那个高官大佬脱不开干系。
这些天朱路本来就跟其他执剑人候选者走得挺近，免不了会产生维护其他候选者的心理。
朱路都觉得莫名其妙。
关我蛋子事啊？
不过网上这些人身攻击言论，从他个人信息被艾AA公布开来之后他早就遭受过不少了，他也没闲功夫去跟网上的人对喷。
网络上发生这种莫名删除执剑人候选者黑料的事，对他们来说倒是好事一件，防止了突然从网上爆发危机的可能。
这种事应该是夺剑计划小组里面的某个成员做的？
这年头，能短时间内在全世界范围造成剧烈影响的东西，只有网络。
换言之只要封住网络，那么就算ETO搞什么把戏，也能确保他们的阴谋无法在短时间内传播到全世界，只能在小范围里产生有限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影响。
所以这种网络封锁，几乎已经可以确保夺剑计划今日必定成功。
但朱路终究不敢放松警惕。
鬼知道三体人和ETO到底会有什么计划。
三体人有些什么样的技术，目前除了智子和水滴之外，地球都一无所知，相比之下，三体人对地球人可谓是清楚的底儿掉。
虽然以前三体人一直不愿给ETO提供技术支持，不过现在是难保的事。
看了看坐在前方远处的程心，朱路捏了一下死死抓着自己左手的说，说道：
“喂，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先放开我一下吧。”
苗青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
“去洗手间这种借口，我之前就用过了，我用这借口的时候是想去做什么你还清楚吧？我很难不怀疑你也和我当时一样。”
朱路无语斜视着她：
“我现在是真要去洗手间啊，快点，我憋不住了，你要实在不信的话要不跟我一块去，我不介意，只不过这进展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苗青仍是对他满脸质疑。
朱路努努嘴朝程心所在的位置指了一下：
“你看，人在哪呢，你要是看到我往她那边挪一步，可以随时来拦我。”
“行，放你走。”
手终于得以被放开，朱路起身正要走，这时苗青忽然又叫住他：
“阿路。”
“嗯？”朱路回头。
“如果你想下地狱的话，我会和你一起下，就算你偷偷先走一步了，我也会去追上你，记住了。”看着苗青认真的神色，朱路笑了一下，不以为意的回头挥了挥手：
“什么下地狱上天堂的，你别想太多了。”
才刚确认关系就什么陪你下地狱陪你上天堂的，这威慑纪元的感情，搞不懂搞不懂啊……
朱路愣了愣，猛然想起他穿越之前好像就只是一高中生，没啥感情经历。
这成年人的感情，搞不懂搞不懂啊……
苗青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离开了大会堂，确实没有向程心那边移动分毫的迹象，她这才松了口气收回视线。
走入大会堂外的走廊，朱路点开了自己的手机，进入一个叫“诛戮计划”的聊天群组内部。
所谓“诛戮计划”，就是诛戮程心的计划。
虽然有夺剑计划在前，但以防万一夺剑计划不能成功，后手当然也要有所准备。
更何况朱路一开始想得本就是杀了程心一了百了，只是不想让其他人觉得自己太过极端，才准备先搞个夺剑计划试一试的。
现在夺剑计划已经有些不太乐观了。
虽然目前看来网络消息被封锁，似乎已立于不败之地，可ETO那边究竟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始终都是未知的。
这群组里都是自从第一次登上电视台收获支持者以来，朱路便开始笼络的人手，毕竟像曹彬、毕云峰等人都有拥趸，他当然也得发展下自己的派系才好在这世界上混下去。
群里的人数较少，只有二十人，都是从他那些狂热派支持者中精挑细选而来的，各行各业皆有，其中不少都是社会精英。
其中还有一个，就是联合国大楼内部负责文件整理的文员。
“@暗探，三天前你告诉我截留的那份《星环公司太空发展意见申请书》应该还没递交上去吧？立刻递交给秘书长波希，我需要他在选定大会开始前，先将程心叫到秘书长办公室进行商谈。”
同步轨道之外的太空是星舰国际的疆域，程心的星环公司现在发展迅猛，正有向同步轨道外太空发展的势头。
只不过公司企业想联络星舰国际，首先要通过联合国商谈。
三天前“暗探”告诉朱路，有份和程心相关的文件发到了联合国，朱路倒也没想到今天这事。
只是觉得既然是和程心有关的资料，那留着应该有用，便嘱咐“暗探”先将文件截留下来，尽量能压多久压多久。
现在倒是派上那份文件的用场了。
第三十八章 面壁者朱路，我是你的破壁人
秘书长波希办公室内，一个身材修长穿着职业装，妆容精致的女性敲敲门走了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到了他办公桌上。
“波希先生，这是程心小姐的星环公司发来的太空发展意见申请书，好几天前就发来的了，只不过审核员一直疏漏放到了现在，现在距离执剑人选定大会还差一个小时，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叫程心小姐上来谈谈。”
波希点点头，挥手让那文员退了出去，翻开那意见申请书大致看了看，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程心小姐，现在有时间吗，我刚拿到有关你们星环公司的太空发展意见申请，想找你谈一谈其中事项相关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到我办公室来谈一谈吧。”
朱路很快来到了楼上，秘书长波希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同一层中，有一处守卫严密的房间，朱路盯着那房间打量了片刻，又走到通向波希办公室的走廊上等待了起来。
正等待间，忽见一个穿着宽大燕尾礼服、身材肥胖、长相有些凶恶丑陋的美国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等待着程心上来的他面前。
“朱路先生，可以去那边谈谈吗？”
那肥胖的美国男人指向走廊深处。
朱路皱眉问：“你是什么人？”
肥胖男人笑了笑，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一片口香糖，一片很危险的口香糖。”
说完，他便自顾自的先朝自己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朱路双眉倏然一皱。
知道他身上有那片口香糖炸药存在？
他相信苗青的办事能力，绝不可能向外暴露过那片炸药的存在，而自从炸药到他手上之后，他也自信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唯一能知道的人，只有……
“你是ETO？”
看向离开的肥胖男人背影，朱路沉沉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自顾自往远处走去。
朱路只得跟上对方，想看看那男人要说什么。
对方知道了口香糖炸药的存在，不跟也不行。
到达走廊尽头，一面硕大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大楼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那肥胖的美国男人转过身，被眼皮赘肉压得有些狭小的眼中精光闪烁，露出了和金闵贤自杀前一样的阴森笑容：
“你好，我叫做戴维斯，山姆·戴维斯。为了显得有些仪式感，容我先说一句：
自封的、面壁者朱路，我是你的破壁人。”
说完他又像是缅怀历史似的感慨一句：
“想不到，两百多年前的对话，今时今日还能在此重现，果真是如朱先生你所说的一样，‘以史为镜’啊……”
朱路不出意料的笑了：
“你果然是ETO。另外纠正你一下，以史为镜不是我说的，是唐太宗李世民说的。”
他下意识的在周围观察了起来，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现在的摄像头都自带录音功能了，但凡能有一个记录下此时他和山姆·戴维斯的对话，那都能向世人证明ETO确实已经复苏。
山姆·戴维斯笑着说：
“不用找了，你知道，主通过智子，可以对地球上的一切都无所不知，祂们知道的事，当然也会告诉为祂们服务的我们，我特意选择这里和你说话，就是因为这里是监控死角。联合国大楼不同于其他地方，为了避免某些机密泄露，所以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都装满监控，难免会有一些监控死角的。”
朱路只得回过头来，继续看着山姆·戴维斯。
现在他总没办法退到监控范围里，很明显，一退到监控范围中，戴维斯就不会再和他说什么了。就算他去找联合国里的官员告发戴维斯是ETO，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到时候戴维斯反手告他一个诬告，在全世界面前出糗被嘲笑的反而就是自己了。
而且就算他想使小动作，偷偷让手机录音也是不可能的。
智子时刻都在监视着的啊。
“首先容我阐述一下，朱先生你展露出的计划意图，就是想表现出孤注一掷的样子，用尽办法发动自杀式的袭击，杀掉程心小姐对吧？”
朱路点头：
“是的，然后？”
戴维斯笑了笑，继续说道：
“主也一直以为这是你的唯一意图。
从当初撞击警车为托马斯·维德争取枪杀程心小姐的时间开始，一直以来，你很多时候都表现出了希望让程心小姐死的强烈愿想。
虽然之前有过对她发动袭击的机会，你本能害怕自己会担负责任，没有选择施行，一直在琢磨着谋害程心小姐、还能让自己完美避过法律风险的办法，表现你还是很惜命的。不过眼见程心小姐成为执剑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你在无望之下决心发动自杀式的袭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到这里，戴维斯顿了顿，随即万分不解的问道：
“其实主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程心小姐有那么强烈的杀意？虽然你已经很多次向公众说过你反对她的理由、也极为担心她成为执剑人后引发的后果，看似有充分的动机。
可问题是，你为什么会突然间具备那种动机？
你过往一生的资料主都有，在当初看到托马斯·维德袭击程心之前，你就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核聚变发动机工程师，对执剑人的事你并不关心，只想每天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而在看到维德袭击程心小姐之后，你就像是在瞬间，获得了某种必须要程心小姐死的使命一样，从那之后你就一直开始私下对她进行着各种谋划。
这一切毫无逻辑、突然出现的变化和敌意，究竟是为什么？”
三体人对朱路突然间敌视程心这件事的疑惑和惊恐，如同对曾经朱路凭空知道智子和程心之间的对话一样。
因为两件事都是那么的毫无逻辑、不可思议、超越想象。
虽然对地球人来说，生活中很多事都毫无逻辑，可那是因为地球人知道的信息有限，自然也不会清楚一些意外事件背后的逻辑。
可三体人的智子时刻监视着全球，尤其是现在智子数量到底有多少几乎已经不可知，或许连此刻马达加斯加雨林深处有一只蚂蚁轻微挥动了下触角，都未必可以躲过它们的数据捕捉。
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让三体人已经能计算出地球人的任何行动逻辑。
可偏偏还是有朱路这么一个异常现象存在。
超出逻辑的突然莫名开始敌视程心、超出逻辑的凭空知道了曾经智子和程心的对话！
第三十九章 你是七个人的破壁人？
“你知道你让我想起了谁吗？”山姆·戴维斯看着朱路，“你让我想起了六十多年前，危机纪元末日战役爆发前夕，驾驶自然选择号从木星基地叛逃的章北海。
章北海从知道主的存在开始，一直都表现出与主对决的强烈信心。
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猜出他是一个失败主义者。
可当获得自然选择号控制权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驾驶自然选择号逃向了无垠的宇宙空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切都显得毫无逻辑可言。
而你突然莫名对对程心小姐浮现出的敌意，就像当初章北海突然驾驶自然选择号叛逃一样，让人难以理解。
不，你这种莫名敌意比当初章北海那深沉的失败主义还要更难理解无数倍。
章北海当初的失败主义起码有迹可循，比如他曾经莫名展现出与主对决的强烈自信，就是为了掩饰内心中深沉的失败主义、还有他曾经受到过未来史学派观点的影响。
主经过这么多年对人类社会形态数据的学习和研究，对人类的理解已非当初可比，哪怕是再出现一个章北海，祂们也可以轻易识破、轻易分析出章北海内心的真正思想。
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对程心小姐的敌意。你这种敌意，是真正没有任何痕迹的。
朱路先生，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朱路莫名觉得逗趣的扶额笑了起来，双肩都乐得开始上下抖动，模样如同曾经一款街机游戏拳皇中八神庵获胜后的笑一样。
我会告诉你我是穿越来的？
得亏是这年头因为对外星文明的发现，已经不流行穿越小说了，而是流行起各种对外星文明畅想及星际旅行的小说。要不然，但凡ETO里有个穿越小说爱好者，现在恐怕都猜出他是一个熟知未来之人穿越过来的了。
他抬头对山姆·戴维斯道：
“如果我让你去向其他人坦白ETO还存在的事，你会照做吗？很明显，你不会。将心比心，你这种问题当然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回答。
回归正题吧，山姆·戴维斯先生，别浪费时间了。
我一直展现出的计划意图，是孤注一掷对程心发动自杀式袭击。
然后呢？”
“哦，抱歉我的偏题，只是你对程心小姐的敌意实在太令主好奇了，主才非常想让我这么问一问的，现在就回归正题。
主一直以为你唯一的意图就是对程心小姐发动袭击，哪怕在十分钟前，主也还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刚才通过智子，主注意到你向联合国大楼的数据房多看了几秒钟，再结合你第一次来联合国总部之前就对联合国的建筑结构进行过了充分了解，这才明白你的真正意图。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才明白了你的全部意图！
对程心小姐发动自杀式袭击，的确也是你的意图之一，而且是你光明正大展露出的意图，但除此之外，你还有另一个隐藏的意图。
你担心主会派人阻挠你，袭击程心未必能顺利成功，所以你还有第二手准备。
就是联合国的数据房。
现在的联合国已经是全球政治的中心，因其特殊性，联合国网站的根域名服务器是放在联合国大楼内部的。
只要将其破坏掉，联合国的官方网站就会崩溃。
虽然有备用服务器，但启动备用服务器后还需要恢复数据，那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好的，完全能拖延到投票终止的十二点之后。
执剑人选举的事情非常重要，因此唯一的投票入口只在联合国官网上存在。
一旦联合国官网崩溃，那么任何人都再也无法进行投票举动，一直到十二点投票终止时，七个执剑人候选者的票选数据，都将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模样。
相当于把现在的投票结果一直冻结到投票终止之后。
那么A·J·霍普金斯，就注定是下一任执剑人了。
之前你一直频繁留意着网络上的执剑人投票实时统计，主觉得你只是有些敏感紧张，但直到你向数据房多留意了那几秒，主才明白你是害怕票选数据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巨大波动。
因为你担心主会派我们捣乱，所以你要在A·J·霍普金斯票选超过程心小姐的时候，就采取行动，混入数据房中，用那片口香糖炸药摧毁联合国的根服务器，让联合国网站崩溃，无法再进行投票、换票、取消票选的操作，让票选保持当前状态一直冻结到十二点之后。
——请允许我将你这个行动暂且称之为冻结行动。
不过你担心我们的捣乱是突发性的，可能在你行动的过程中突然就会让程心票选超过霍普金斯，那样的话你进行完冻结行动后，反而会为让程心成为执剑人。
所以你才需要时刻关注着投票状况，确保你在执行冻结行动的时候，A·J·霍普金斯票选高于程心。
是这样对吧，朱路先生？”
朱路坦然的点头：
“是这样没错，既然你猜出来了，那不如来说说，你会怎么阻止我？”
山姆·戴维斯笑道：
“你的计划非常疯狂，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因为你一开始就确立好了两个方向，一是杀害程心小姐、二是摧毁联合国的根服务器，但凡其中一条路被堵死，你都可以切换到另一条路上继续执行。
就如同你一开始告诉夺剑计划小组其他成员，要有第二手准备一样，你充分履行了这个建议，的确准备了第二手。
假如阻止了你的第一手准备，那我就无法阻止你的第二手准备、阻止了你的第二手准备，我就没办法阻止你的第一手准备。
在联合国总部，你无论是执行第一个计划还是执行第二个计划，事后你所要面临的审判都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记得你之前每次对程心小姐心怀杀意前，都还要想想如何逃避杀害了她之后的后果，但现在你已经不在乎后果了，说明这事对你已经迫在眉睫，你已经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不得不承认，朱路先生，你决心破釜沉舟后的计划很出色。
如果真的让你成功，那么主恐怕需要等到第三任执剑人选举的时候，才能再次寻找降临的机会了。
只不过到那时，地球人的科技或许都已经超过主的世界了。
没有曾经面壁者所能动用的资源，而且仅有几个小时的构思时间，你却仍能想到这么疯狂却直接有效的方法，真的很出色。
我想了想，如果针对你的两个计划，那么我最多只能阻止其中一个。
还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最好，解决你好了。”
朱路双眉一皱：
“所以，你想杀我？”
戴维斯笑了笑：
“不急于一时，不如我再和你说说你们夺剑计划小组之中其他‘面壁者’的计划吧？”
朱路疑惑道：
“哦？你是七个人的破壁人？”
第四十章 其他人的计划
山姆·戴维斯摇摇头解释道：
“不，刚才我说那句破壁人的开场白，只是出于仪式感。其实我并不是任何人的破壁人，也不是你的。
你们真正的破壁人，是主。
经过这么多年对人类社会的研究，主对于人类的内心已经有了充分了解，祂们已经可以推敲人类的内心思想，不必再需要ETO来替他们执行计谋，祂们只需要ETO为祂们跑腿、为他们传话就可以了。
我其实只是主的传话使者，来为你们展现主的无上智慧！”
听到对方这么说，朱路倒是明白了过来，难怪刚才山姆·戴维斯说的一直都是“主明白了你的意图”，而非“我明白了你的意图”。
地球人面对三体人，唯一的优势之处就在于谋略和内心思想的不透明。
但三体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早已对人类社会越来越熟悉，甚至竟然已经可以自己破解地球人的谋略了，地球人却始终都对三体人一无所知。
可想而知，在这种信息极度不对等、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一些地球人还因为三体世界的那些文化反射产物，便将三体人视作可以和平共处的朋友，简直相当于黄鼠狼给鸡送了包黄焖鸡酱料当沐浴露，鸡还高高兴兴的用来洗了半年澡。
“我来告诉你，你其他同伴的‘面壁计划’是什么吧。”山姆·戴维斯继续说着，似乎是三体人为了展示它们那所谓的“无上智慧”，特意嘱咐他解释这么多出来的。
“伊万·安东诺夫，他的意图和你的第一个意图一样，就是杀掉程心小姐。不过他并不想玉石俱焚，而是和你最初的念头一样，想要不必承担法律风险的把程心小姐解决了。
而且他最开始也并没有把此意图表现出来。
最开始他所展现出的表面意图，是针对可能出现破坏你们计划的ETO，也就是我们。
为此他布置了一些追随者——就像你在‘诛戮计划群组’当中的那些追随者一样——潜入到联合国会场之中。他的那些追随者身上，分别被偷偷藏下了一些可以规避检查的小零件带进来。经过主对模型的还原，发现那些小零件能组成一个小型发射装置。
那发射装置可以在瞬间给一颗小铁珠提供极大的动能，并且发射时无声无息，只要找到个合适角度对准程心小姐的脑袋，就能毫无嫌疑的取走程心小姐的命。
缺点是，那个小装置只能使用一次。”
朱路目光动了动，安东诺夫还有那种玩意儿？
早知道的话该跟安东诺夫多交流交流才是啊，有那种东西的话，他说不定能早一些时候就谋划弄死程心了。
“既然识破了安东诺夫的意图，那你们应该已经有阻止他行动的办法了吧？”
山姆·戴维斯笑了笑：“当然。
我再跟你一起说说曹彬与毕云峰的计划吧。为什么要合在一起说？
因为他们俩的‘面壁计划’是一起执行的。
他们不久前与很多知名物理学家合力研发出了一项可以屏蔽智子的技术；你应该知道，智子利用量子纠缠给主传递信息、主也通过量子纠缠控制它。
那项屏蔽智子的技术，便通过干扰量子纠缠来对智子进行屏蔽。
进入其中的智子，不再具备传递信息的能力，且因为智子体积太小，本身无法储存数据量太大的信息，所以失去主控制的它，也无法单独记录下任何情报。
不过智子屏蔽技术目前还没正式投入应用，政府部门暂且还将它列为保密技术，不可泄密，所以他们未曾将那项技术告诉过你们，避开智子监视商量的也只有他们两人。
曹彬和毕云峰展露出的表面计划，是与星舰国际联系，希望借助星舰国际的力量与联合国谈判，争取在程心小姐正式接任执剑人前，重新商议一套选定执剑人的模式方案。
主要论据，便是采用你当初那段说民主票选执剑人不合理的观点。
他们都是现今的顶尖科学家之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星舰国际对他们都十分看重，在他们答应考虑加入星舰国际的前提下，星舰国际对他们的条件当然也会考虑。
虽然星舰国际也是联合国的成员国之一，但现在世界上只有星舰国际一个强国，他们当然有和联合国平等谈判的实力。
这个表面计划，曹彬和毕云峰都会执行，但不是一定能保证成功，所以他们还有一个深层计划。
而他们的深层计划和你有些异曲同工。
他们从星舰国际高层那里获取了一些权限，可以进入到一门电磁干扰炮的操作系统中，从外太空将那门电磁干扰炮的炮口对准联合国大楼，在你们的人获得票选领先时，便开启那门干扰大炮向我们所在的联合国大楼打下来。
电磁干扰炮不产生任何杀伤效果，只会破坏电子设备，权限的获取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太过困难。
如果联合国大楼被击中，大楼内部的根服务器就会崩溃，取得和你用炸弹破坏根服务器一样的效果，让A·J·霍普金斯票选超过程心的情况，一直冻结到十二点之后。
哦正巧！他们现在对那门电磁干扰炮下达操作指令了！”
……
大会堂中，曹彬与毕云峰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点头，两人各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通相同的操作之后，进入一个十分严肃的全黑页面之中，页面上只有两个按钮：发射、取消。
两人一同按下了发射按钮。
他们所操作那门电磁干扰炮在距地面五万公里的高度上，但对于光速的干扰波而言，也只需要六分之一秒，就人的感觉来说可以算是瞬间。
然而下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联合国大会堂中，明亮依旧。
两人皱起眉头看着对方，眼中满是疑窦。
……
朱路看着一脸淡然的山姆·戴维斯，问道：
“既然识破了曹彬和毕云峰的计划，那说明你们也有阻止他们计划的方法了？”
“当然！聪明的朱路先生！”戴维斯语气夸张的惊叹一声：“其实你们所有人的计划之中，只有你的计划最难阻止，因为你动用了最简单粗暴的炸药，而且引爆这炸药还是你亲自上场，没有通过任何中间媒介。
阻止曹彬和毕云峰的方法，和阻止崔正延计划的方法一样。
让我来跟你说说崔正延的计划吧。
他没有深层计划、没有第二手准备，他只有一个表面计划。但他的这个表面计划，堪称绝对的防御，从你们的观点上来看，几乎已经完全杜绝了我们破坏你们今天合力举荐A·J·霍普金斯的可能。
相信他计划所产生的影响，你也已经早就感受过了。
就是网络上封闭了所有关于除程心外其他候选者不利的信息，一旦出现对其他候选者不利的信息，网络就会自动清除。”
戴维斯陡然笑了起来，仿佛这件事在他眼中是极为可笑的事一样：
“哈哈哈……我真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封闭了网络，在你们看来的确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可惜你们对主的强大一无所知。
崔正延管控全球网络的计划，最终只会反过来帮了我们的忙啊！”
第四十一章 破壁人，我是你的砌墙人
“崔正延以向一个与他国家同根同源、却又互相敌对的国家出卖自己国家情报为条件，换取了他敌对国家中一个世界顶尖的黑客集团拉撒路帮助，让拉撒路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一直高强度监督全球网络，凡是看到对其他候选者不利的网络消息，都会立刻清除。
配合一些高智能程序，只要拉撒路的隐藏手段高明一些，不让网络监管者注意到他们，他们办到这种事并不困难。
同时崔正延还给了他们一个来自两百年前的电脑病毒文件，用那病毒清除网络信息的程序，也便于让拉撒路的人隐藏。”
向朱路述说着崔正延计划的山姆·戴维斯蓦然鼓起掌来：
“不得不说，崔正延先生真是一位可敬的爱国者，这并非讽刺，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称赞。因为他对拉撒路出卖自己国家机密的承诺，一开始就不准备履行。相反，他还要趁此机会将拉撒路一网打尽。
刚才我说崔正延先生只有表面计划，并没有第二手准备，其实说得并不准确。应该说，他的第二手准备并非用来对付我们，而是用去对付拉撒路。
他交给拉撒路那份两百多年前的电脑病毒文件，其实当年就是用来专门针对拉撒路的，只不过因为主的出现，让地球各国间都暂时放下了一些矛盾。
那份文件真正的秘密埋藏在极深处，要到最后时刻才会展露出来，所以拉撒路无法探知那份病毒文件中真正的秘密。
你知道，地球的基础物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跨越较大的发展了，而一切技术，都是建立在基础物理之上的，两百年前的电脑病毒，在这个时代同样也能造成极大的影响。
当十二点过去后，崔正延所期望关于执剑人选定的后果已经达到，那个病毒就会开始发挥它真正的威力，顺着拉撒路的程序，一路蔓延到他们每个成员的设备上，标记出他们所有人的设备IP，让所有拉撒路成员的真面目都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不过很可惜，地球的网络信息技术，主比地球人更了解。
祂们只需要用智子显露文字的方式，一步一步详细教我们侵入崔正延的那病毒程序中，稍微做一点修改，很轻易就能将崔正延用来阻止我们在网络上发布信息的文件，变为帮助我们发布信息的通道！
而破坏曹彬和毕云峰两人的方法，也是一样，我们只需侵入到他们的设备中，稍微修改一下某些程序，便可阻止他们向电磁干扰炮发出指令。
对于有主指引的我们而言，做到这一切，轻而易举。
至于你们的最后一个人，A·J·霍普金斯，他没有任何计划，你们所有人的选票都汇集到他身上，而且他除了执剑人候选者这个身份带来的影响力之外，并不具备其他方面的影响力，所以他实在不方便执行其他计划。
好了，朱路先生，关于你们所有人的计划，我已经帮主阐述完毕。
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朱路目光愈发深沉起来，之前他也把网络上关于其他人不利信息封闭的事当作好事来着，想不到ETO竟然这么简单就能解决。
就像公布他曾经录音的金闵贤一样，本身在那之前不具备任何信息手段，但在智子的指导之下，可以轻而易举的侵入他以前那辆飞车公司的后台程序中、轻易找出早已被曹彬清除干净的录音文件。
有智子的指引，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在瞬间成为世界顶尖、足以侵入到任何系统中的神级黑客。
所以动用远程技术的，反而会轻而易举被ETO反制。
朱路沉思了片刻，忽的抬头直视向山姆·戴维斯，说道：
“有三体人指引着的你们，破坏我们的计划轻而易举，对我们执行破壁计划的也是三体人自己，而不是你们这些为三体人服务的ETO，你们只是代为传话。
以我之见，并非三体人不想让ETO来为它们执行破壁行动，而是这时代的ETO都已经不堪重用，所以它们才需要亲自上场的吧？”
山姆·戴维斯愣了几秒，随即不屑笑道：
“ETO内部很多人都是当代的精英，甚至下方的联合国大会堂中都有很多主的信徒，他们都无比希望主的降临，朱路先生，不可太过自大。能够让你们仰视的存在，不仅仅只有主，还包括主的信徒们。”
朱路浅笑了一下：
“不必强行解释了，越解释越显得三体人心中底气不足。既然刚才你为了显得有仪式感，对我说了破壁人的开场白，那我现在也来点仪式感吧。”
他侧了侧身，抬手指向戴维斯：
“破壁人山姆·戴维斯，我是你的砌墙人。”
戴维斯的嘴角不明所以的一扯。
砌墙人是什么玩意儿？？？
“金闵贤的事情之后，我虽然知道了你们ETO已经复苏，但对现在ETO的组织规模始终都一无所知，经历过一百多年前ETO被完全剿灭的事，可想而知，三体人一定会让这个时代的ETO隐藏更深，不会使其有一点点资料泄露出来让世人察觉到，所以想探查ETO的内部情况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过你的出现、或者应该说三体人派你出来传话展现它们‘无上智慧’的行为，已经让我对现在的ETO规模有了了解。
现在的ETO，都只不过是一群厌世的无能之人，在借助着三体人的力量虚张声势，对吧？”
山姆·戴维斯皱了皱眉，还想反驳，但朱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先别急着反驳，先来听听我的推导过程。”
回想起曾经ETO展开的破壁计划，对人类打击最沉重的并不是破坏人类针对三体人的几次行动，而是摧毁了人类面对三体人的信心。
曾经针对泰勒和雷迪亚兹的破壁成功后，破壁人都要留下一句“主不在乎”，这句平静的话语犹如至高的轻蔑，让地球人仰视三体人如蚂蚁仰视人类的星舰一样，彻底摧毁人类心中那一点点仅存的对抗三体人的信心。
现在既然三体人自信已经可以识破地球人不透明思维的谋略了，那他正好让三体人明白一下，在隐藏思维这一方面，三体人永远不可能与地球人相比。
也借此摧毁一下三体人的自信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四十二章 你们才是虫子
“从最开始智子在我眼中打出‘你死定了’这句威胁的时候，我便感觉三体人有些异常。情绪方面的异常。”
朱路看着山姆·戴维斯，缓缓阐述起来：
“我对三体人略有些了解，在它们社会中，对生存最有利的情绪是冷静、麻木，而如地球人一样常见的愤怒、喜悦、哀伤这类情绪，不利于它们生存，是它们需要极力避免出现的。
可当时既然会突然向我发送来那么一句威胁，那就代表当时，三体人对我产生了一些愤怒。
一个需要时刻保持麻木、需要极力避免情出现绪波动的种族，为什么会忽然莫名的对我产生愤怒，向我发来那么一句威胁？
刚才听到你说三体人一直在研究地球人类的社会形态，我明白了，三体人是在适应地球人常见的情绪。
想要了解敌人，最好的方式是先变成敌人。
为了能够真正的将人类社会研究透彻，三体人就必须要先试着去体会这些它们原本需要极力避免、但对地球人来说十分常见的情绪。
所以，当看到我猜测出了ETO在这个时代中已经复苏，再结合我曾经凭空知道了智子和程心的对话，让三体人觉得我有些危险，产生了想要杀我的念头，而那时候它们觉得应该是一个表达愤怒的时机，为了‘体会’愤怒，它们便在我眼中发出‘你死定了’这四个字，对不对？”
戴维斯看着朱路，眼神中只有惊讶。
而他这表情，已经表明朱路说对了。
顿了几秒，不等他说话，朱路又笑着朝他摇了几下手指：
“你想解释的话，还需要等背后操控智子的三体人想好理由、再将信息传达给你、再由你说出来，延迟实在太高，就不必解释了，我继续往下说吧。
愤怒向我发出威胁，是三体人为了体会人类情绪而进行的随意举动。
可惜三体人不知道它们那随意举动，暴露出了它们有多幼稚。
是的，就是幼稚。
因为当时放那种狠话展露情绪的行为，着实像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孩。
你知道在人类社会中，一个真正成熟的人，想要别人死的话，是怎么做的吗？”
最后这句话和接下来的话，朱路已经不是对戴维斯说的了，而是对戴维斯背后的三体人说的。
“是隐藏情绪，默不作声，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等到时机到来，才会将一直隐藏的情绪爆发，用最迅猛的手段杀掉对方，就像一句民间俗谚所说，咬人的狗不叫。
这一点，你们看我一直隐藏着对程心的杀意，应该就可以看得出来。
只是你们对人类社会的了解还不充分，所以你们忽视了我那些行为背后的逻辑。
你们对地球观察了数百年，无数的地球知识你们都有所了解了，那你们应该知道什么叫做邓宁-克鲁格效应吧？
能力欠缺的人，会因为自己能力欠缺而无法充分思考，从而得出一些错误的结论，并认为自己是对的，无法正确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简而言之就是因信息缺乏导致自己产生了认知偏差，却认为自己已经知晓了全部信息。
你们正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当中。
这数百年对地球的全面观察，让你们认为自己已经对地球人了如指掌，已经能充分体会人类的情绪，为了急于在我面前展露你们的‘无上智慧’，所以就像一个小学生为了炫耀自己有多厉害，对与自己作对的同学发出约架邀请一样，对我发出了那么一句幼稚的威胁。
这无不在展露着你们的幼稚、以及ETO的无能。
但凡ETO里存在一个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能明白你们对我发出那句幼稚威胁会暴露多少信息、都能明白刚才戴维斯对我说那些话会暴露多少情报。
如果ETO里真有所谓的精英存在，是绝对不可能让你们将那些重要信息泄露出来的。
所以，我可以断言，现在的ETO内部，只有一群除了厌世嫉俗之外什么能力都不具备的猪头！
更何况现在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是没那么容易产生浓厚的厌世情绪的，找愿意对三体人展露同情心的圣母很容易，可想找愿意为了三体人直接毁灭地球人的人，就不是那么好办的了。
为了避免被地球人察觉三体人的阴谋，ETO也不可能发展的太过迅猛、每次接收一个人员都必然慎之又慎，在发展条件如此有限的局面下，ETO人力资源匮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是三体人不需要ETO来替他们执行计谋，而是它们找不到有能力执行计谋的人，才需要亲自下场！
对吧？”
朱路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的落下，原本已经如石化般愣在原地的山姆·戴维斯猛地回过神来，重新抬头错愕的瞪着朱路。
因为智子发送的一段威胁语句，进而推断出主在对人类的各种情绪进行着体会适应，再进一步又推断出ETO内部人力资源匮乏。
从始至终，重新复苏的ETO内部情况都没有向外界泄露出过丝毫信息。
可这个朱路，硬生生只凭主对他的一句威胁，便推断出了ETO目前的组织情况！
为什么这么恐怖？！
表情错愕的呆滞了许久，戴维斯又得到了智子的指示，表情阴沉下来，盯着他说道：
“主让我向你传达一句话：你真可怕。”
朱路轻蔑的笑了笑：
“谬赞了，其实我也就一般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考试最多也就在班级第十名左右，比我厉害的人海了去了。说到底，并不是我可怕，而是你们三体人实在太垃圾了。
抱歉，我这人说话就是比较直接。
记得两百多年前，你们三体人对我们地球人发送过一句话，那句话一直流传至今——你们是虫子。
是的，从科学水平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们在你们面前确实就是只虫子。
可是从内心思想、思维、谋略这方面来说，三体世界的杂碎们……”
直视向山姆·戴维斯那双眼皮臃肿耷拉下来的双眼，仿佛对方的眼睛只是两块屏幕，透过屏幕看向屏幕后操控着对方的三体人，朱路侧着身子抬直了右手，竖起中指：
“你们才是虫子。”
……
第四十三章 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
“三体世界的杂碎们……你们才是虫子。”
朱路话音落下，片刻后，猛然间，他视野中两个文字开始浮现，并以非常高的频率不断闪烁：
虫子！
虫子！
虫子！
……
每次闪烁出的两个文字后方，还带着用来表示强烈情绪的感叹号。
说明他的轻蔑语气、还有他竖中指的挑衅动作，都给现在正处于体会人类情绪阶段的三体人，带来了极大愤怒。
朱路笑着说：
“以前数百年间，对你们无端狂怒的都是我们，而你们对我们的愤怒一直都是回以无视，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现在无能狂怒的终于转换为你们了吗？”
山姆·戴维斯目光呆滞的愣了片刻，像是在接收三体人传达给他的信息，然后才看向朱路，凶恶的道：
“你的确很可怕、也的确激起了主对你的愤怒，但这一切到此为止了，主让我杀了你。”
他开始抬步向朱路走来，一边缓缓靠近又一边说：
“是的，没错，确实如你所言，现在的ETO内部都只是一群只会厌世的无能之辈，都是一群底层的渣滓、人类社会中的臭虫，但这一切是我们的错吗？
世界是极为美好的世界，人人都该本能的爱它，可它会让人感到厌恶，难道不是因为它先伤害了别人吗？
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啊！
这个世界给我们的感觉只有冰冷，或许要让它燃烧起来，才能感受到一点温度。
让主降临，正是令这世界燃烧的最好方式！”
这段话，很明显不可能是三体人指示山姆·戴维斯说的，而是他个人情绪的宣泄。
此时，朱路的手机上收到了诛戮计划群众暗探发来的信息：
“@将军，程心已到达秘书长办公室所在楼层。”
群里面的昵称，都是朱路按照古代军营里的职位取的，他主导一切，便叫将军，而暗探负责探知情报，自然便叫暗探。
山姆·戴维斯愤怒的说完之后，骤然拔腿快速朝朱路奔来。
朱路也迅速转身逃离。
他可没闲心和戴维斯在这浪费时间，办正事要紧。
无论是杀掉程心、还是摧毁联合国总部的根服务器，都能确保原本历史线的改变，实在没兴趣在这跟ETO耽误功夫。
同时，朱路也在不断回头看向后方追来的戴维斯。
主要是害怕戴维斯突然摸出什么远程杀伤武器，从背后给自己一枪，那自己可就白白交代在这里了。
而这回头一看，他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戴维斯并没有什么要拿远程杀伤武器的举动。毕竟在联合国这种地方，想带那些玩意儿进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之前朱路身上的口香糖炸药都差点被搜出来了，是他将炸药塞嘴里了才带进来的。
回想起当时把一片炸药塞自己嘴里的感觉，那着实是有些刺激啊。
至于坏消息，则是戴维斯奔跑速度非常之快。着实难以想象，一个身材那么肥胖的人，竟然能跑那么快！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朱路只能转回头，不断在周围楼道角落中搜寻着，想要寻找监控器。
只要能快速跑到这楼层的监控区域里，那么戴维斯应该就不敢追上来了；但凡他敢继续追上来，那么只要他有点异动、或者有点失言，都能遗留下ETO已经重现世间的证据，也可以让公众意识到三体人的阴谋。
然而令他失望了。
很长一段距离当中，都并没有监控器的存在。
就在此时，戴维斯已经追来，双臂张开，纵身一扑，肉弹般的庞大身躯如同泰山压顶，向着朱路压了下来。
砰！
对方那样的吨位，朱路实在难以抵御，被一压便压趴了地上，险些还不等二向箔到来，他就先被降维打击了。
万幸，带在身上的那片口香糖炸药，苗青为了安全起见，一开始就是用一个合金小盒装着交给他的，现在也还装在那小盒里，很难因外部原因导致形变。
要不然的话，被戴维斯这么一压下来，口香糖炸药很容易被压弯，他就得跟这个ETO的疯子在这同归于尽了。
好歹跟着苗青学了这么久的武功，真动起手来的话，朱路的战斗能力还是不低的，迅速曲起肘来，往后方压在他身上的戴维斯鼻子上撞去。
这一个月以来，苗青教他练武可都是真正上手互博的，教他的都是真正直切要害的制敌技、杀人技！
戴维斯痛的捂住鼻子，奈何他庞大的身躯还是压在朱路身上，朱路同样没办法起身逃跑，只能偏转上身，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耳朵。
苗青教过他，两个体重相差巨大的人，在近身搏斗中各自优势也是相差巨大的，轻量级的人想打过重量级的人，只有看准脆弱部位和要害进攻才有可能。
耳朵就是一个非常脆弱的部位，唯一能提供有效连接强度的材料只有耳廓软骨，单凭人的徒手力量，可以很轻易将别人耳朵撕下来，所以动不动就揪人耳朵是异常危险的行为。
戴维斯难以忍受耳朵被撕扯的疼痛，本能顺着朱路拉扯的角度倒了下去，朱路顺势再用另一只手一推，总算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重量级人物，摆脱了压制。
迅速起身，依然想尽快逃离。
然而戴维斯的反应也很快捷，还没完全站起身，就贴地一跳，继续扑向朱路，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一只脚，再次使得朱路一个踉跄摔趴在地。
“虽然和你所说的一样，现在ETO都是一群无能的渣滓，但主也很早就提醒过让我们展开一些体能锻炼，便于服务祂们。既然主派我来对付你，那就代表我确实具备能够对付你的能力。
虽然想要直接杀掉你我应该办不到，但如果只是想要与你同归于尽的话，对我来说还是可以很轻易就能做到的，哈哈哈哈哈……”
山姆·戴维斯一边狰狞笑着，一边拖着朱路的脚将他往回拽，同时伸手想要去抢夺朱路衣服内衬口袋里的口香糖炸药。
可想而知，一旦拿到那片炸药，他就会当场引爆，被他拖着的朱路会和他一起在爆炸中化为碎片。
第四十四章 同归于尽
朱路看向拽着自己腿往回推拽的山姆·戴维斯，另一只脚曲起，不断朝着戴维斯的脸上蹬去，几脚便将对方的脸蹬得血肉模糊，可是对方抓着他脚的力气却始终丝毫都不减弱，显然是因为情绪的激烈，已经不再畏惧疼痛。
山姆·戴维斯仍在狞笑：
“从小我就是一个社会边缘人，没人会注意我，受了排挤、受了欺负，我也只能独自忍着，没人愿听我倾诉、没人会为我出头，长大之后我也还是一个社会渣滓，无人愿意要我工作、无人愿意对我付出感情，每当我穿行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还要时不时听着别人对我长相、体型的调侃，默默承受着这些无形的伤害。
曾经我做过无数的努力想要去改变这一切，可是无数的努力最终都化为泡影，我就像是一只被人摁在泥坑里的臭虫，无论怎么挣扎都跳不出这个泥坑。
我已经恨透这个世界了，借主的力量能让全世界为我殉葬，这是多么美妙的事？
或许当主在这颗星球上建立起新的文明时，我还能成为祂们绕不开的历史，载入祂们史册！这不远比当一个在泥坑中翻不起身的臭虫好多了吗？”
朱路眉头深深皱着看向戴维斯。
平心而论，他很理解山姆·戴维斯这样的ETO成员。
包括一手将三体危机招致而来的叶文洁，他也可以理解。
只要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乌托邦社会，世间总是免不了被人生折磨的遍体鳞伤、想要报复社会的人，可乌托邦究竟是否可以建立，始终都还是一个谜。
理解也并不是赞同。
他的价值观很简单，受到来自谁的伤害，便找谁报复，伤及无辜便是错。
既然双方敌对，那就该用尽一切手段对付对手。
朱路脚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轻，一直用最大力量踹着戴维斯的脸，对方整个鼻梁骨都早已被他踹断了，涕泪连带着血水横流，可一直都死死抓着他不撒手，不断尝试够着朱路内衬口袋里的口香糖炸药。
有着智子的监视，戴维斯当然知道那片炸药在哪。
眼看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挣脱对方，对方的手也离口香糖炸药越来越近，朱路只能取出装着炸药的合金小盒子，贴着地将其滑出数米远，远离两人的战场，然后回过头，抓住戴维斯的衣领，与后者扭打在了一处。
虽然跟苗青学了这么久的搏斗，朱路几乎能以最少代价来接下戴维斯每一次的攻击；刚才戴维斯说他在三体人的提醒下也进行过一些体能锻炼，但很明显锻炼结果并不显著，只限于能追上逃离的朱路，可要是跟朱路动手搏斗的话，他并不是朱路的对手，始终都处于劣势。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戴维斯吨位实在太重了啊！
过度肥硕的身躯，意味着他肉厚，朱路的攻击很多时候也无法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虽然还有攻击要害部位的方法，可是人体的要害部位本来就大多出现在角度刁钻的地方，岂是说攻击就可以攻击得到的。
而且戴维斯的体重，也让朱路无法拖动他，很多攻击手段都由此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看到朱路将那片口香糖炸药滑倒了数米外，戴维斯一直试图靠近去捡，所以战局早已发生了转换，由刚才的戴维斯使尽手段拖着朱路，变成了限制的朱路用尽犯法拽着戴维斯。
可惜，两人的体重差距终究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现实不是武侠剧，什么两百多公斤的英国大力士握不动小老头一根手指头，那都是骗子借传统武术之名忽悠人的，杰克马也不可能用太极拳给三百来斤的朝青龙来个过肩摔。那些古代壁画中，哪个威风盖世的将军不是膀大腰圆？
真正的徒手战斗中，体重差距带来的影响无比巨大。
戴维斯可以轻松拖住朱路，朱路想要拉住戴维斯，却很难很难。
扭打之中，两人已经靠近了合金小盒，虽然朱路找到个机会挥脚将盒子再度踢远了一些，可那仅仅只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再度靠近炸药盒子时，吃过一次亏的戴维斯没有再给朱路出脚的机会，已经将盒子捡起，下一刻便要将炸药取出，与朱路同归于尽。
紧要关头，朱路的手从旁伸出，一把又将打开的长条状小盒捏的闭合了起来。
两人各自一只手都握着这个装着危险炸药的小盒，都想把小盒夺向自己这边，各自空着的另一只手和双脚，都你来我往的互相进攻着，两人身上，都布满了血迹和淤青。
远处走廊拐角，两个交谈着的人影走了出来，正是波希和程心。
看到走廊尽头拼命死斗着的两人，波希和程心顿时惊愣住脚步，反应过来后，秘书长波希连忙朝他和程心走出的走廊大喊：
“守卫，这里有人打架！”
两个穿着军装的士兵闻言飞速往这条走廊上赶来。
叫了守卫之后，波希又向正在搏斗的两人喊道：
“喂，你们在干什么？！”
这种时候，谁先说话谁就是最容易被相信的那边，朱路连忙开口道：
“他是ETO！他带着炸药想要袭击我！”
戴维斯也连忙喊道：
“不……炸药是……朱路的，他想要……炸毁服务器……袭击……程心……”
万幸，戴维斯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的，很明显波希与程心并不能够完全听清楚。
虽然肥硕的体型给他与朱路的搏斗带来了很大便利，但这时候过度肥硕身躯给他带来的缺点也体现出来了。
那就是耐力较差。
过度肥胖的人，因为身体赘肉太多，相当于自带负重沙袋一样，每一次活动都要耗费比别人更多的力气，因此耐力非常差。
现在朱路仍然体力充盈，但山姆·戴维斯已经没有多少体能了。
听着联合国总部守卫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戴维斯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虽然他现在造成的乱象，已经破坏了朱路想要袭击程心或是去炸毁联合国根服务器的行动，可主给他下达的任务，是想尽办法与朱路同归于尽，不然的话以后朱路同样有可能给主带来麻烦。
可现在联合国的守卫已经来了，若是将他制伏下来的话，他便再也没有杀掉朱路的机会了。
手中那口香糖炸药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来的，山姆·戴维斯心中一发狠，爆发出身体仅剩不多的体能，蓦然间横抱着朱路站了起来，撞向走廊尽头那面硕大的落地窗。
嘣！
第一撞，落地窗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裂纹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
毕竟这是高强度的防弹玻璃，岂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嘣！
第二撞，仍然没有给玻璃造成伤害。
波希见状，连声呵斥着戴维斯住手，然而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阻止别人进行暴力手段的武器，不敢上前，所以根本无法呵斥住戴维斯。
转眼间，戴维斯已经抱着朱路拼命撞击了落地窗好几下，撞出了一个篮球大小的蛛网状裂纹。
两个联合国守卫终于在走廊拐角处出现，立刻拔出各自的激光枪指向山姆·戴维斯。
“快住手！”
山姆·戴维斯不管不顾，此时他已经发现如何撞击对玻璃造成的破坏更大，于是在靠近落地窗时，便跃起将力量全部压在自己的背上，如同炮弹般撞了上去。
啪！
经过几次沉重撞击的落地窗不堪重负，碎裂成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玻璃，轰然爆开。
戴维斯跃到了大楼窗口外的高空中，被他一直勒在怀中的朱路，也进入到了高空中。
耳边，风声呼啸。
他们此时距离地面的高度，约有一百四十米。
……
第四十五章 实在太他娘的重了啊！！！
眼看自己已经被山姆·戴维斯带着飞到了大楼外的高空中，朱路头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刹那间慢了下来。
这时候，智子再次在他瞳孔中撞击出了那四个字：
“你死定了！”
第一次向朱路发送这四个字时，三体人带着愤怒。
而这一次，这四个字让朱路明显感觉到了背后的三体人兴奋的狂喜。
看到他即将坠楼而亡的狂喜。
头脑空白的状态和时间变慢的错觉，仅仅只存在了一瞬间。
当感受到身体开始下落时，朱路迅速回过神来，连忙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那破碎落地窗的边缘骨架。
只可惜，他身上还坠着一个比他自身体重要重好几倍的山姆·戴维斯。
从一开始两人就都紧握着那个装口香糖炸药的合金小盒，各不放手，而现在受下落势能冲击，山姆·戴维斯身体止不住的下滑，险些便抓不稳撒手了。不过他另一只手一直都抓在朱路身上，很快又抱住了朱路大腿，止住下滑。
生死之际，人体总是会爆发出一些潜能，使朱路在身上坠着戴维斯这个超重量级人物时，仍能抓紧落地窗骨架稳住身躯。
不过人体潜能同样也是有限的。
持续了数秒后，他的手也开始逐渐松动。
这种危急情况之下，朱路已经没心思顾得上其它了，只能放开了紧握着炸药盒子的手，两只手一起抓在了落地窗的边缘骨架上。
大楼内，波希、程心，还有他们身边的两个守卫正快步走来。
他们身后忽地出现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他们，迅速奔向了那扇被撞碎的落地窗前。
即使是朱路两只手扣住落地窗骨架，可仍然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这个山姆·戴维斯，实在太他娘的重了啊！！！
双手逐渐松动，就在即将支撑不住之时，一双纤细柔滑却又充满力量的手迅速抓住了朱路即将松脱的双手手腕。
抬头看去，是苗青。
之前在下方的大会堂里，苗青看到程心离开，本能担心朱路又会私底下干傻事，便也跟着程心一同离开，来到了这楼层里。
一开始她还找不到朱路身影，直到刚才听见波希呼叫守卫的声音，才让她循声找到了这里。
朱路与苗青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紧咬牙关没有说话。
现在这种情况下，说话着实是很费力气的事情。
虽然抓住了朱路，可苗青终究也力量有限，身体同样开始往破碎的窗外滑去，蹬着边缘骨架的双腿越来越弯，边缘骨架上还残留着许多碎玻璃，随着她的手臂下压，那些碎玻璃开始刺入了她手臂中，血液顺流而下都淌到了朱路的手上，可她还是紧紧咬着牙不愿松开，
眼看已是必死之局了，朱路只能股着劲对她说道：
“放手吧，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记住，灾难结束之后，曲率引擎光速飞船是唯一的希望。三体人会想尽办法杀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把消息传出去！”
听着这番话，苗青面色不解。
灾难？曲率引擎光速飞船？
朱路这也算是在交代遗言了。
历史轨迹他清楚得很。
如果他死了，那万一曹彬他们没能成功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届时水滴便会开始攻击地球。
而在奥尔特云外追击蓝色空间号的水滴，也会开始进攻万有引力号和蓝色空间号，褚岩会进入到万有引力号中，启动万有引力号的引力波发射器，公布三体星系的坐标，而太阳系坐标也会被连带着暴露。
到那时，已经很难阻止歌者的二向箔到来了。
唯一能拯救人类的，只有光速飞船。
他现在先告诉苗青，等到了那个时候，苗青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这也算是还留下了一个改变历史线的希望。
而就在朱路向苗青交代完这些话后，山姆·戴维斯眼中，再次收到了三体人用智子传来的消息：
“用你手里的炸药把两个人全都杀了！”
现在的三体人已经研制出了光速飞船，因此听到朱路向苗青说光速飞船的事便十分惊恐，必须要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消灭才行。
“你们都别想活着！”
戴维斯双手死命环抱着朱路的腿，吃力打开了小盒，拿出口香糖炸药，拳头一紧便捏成一团，口中大笑：
“主，我的任务完成啦……”
苗青直直与朱路对视，语气坚定的说了一声：
“我们谁也不会死。”
只见她往前一扑，整个人跃出了窗外，突然拔下刺入自己手臂中的碎玻璃片，手腕抖动，迅猛的朝山姆·戴维斯抱住朱路的手臂飞射了出去。
戴维斯一只手要捏下口香糖炸药，只有另一只手抓在朱路腿上。但那只手被飞来的玻璃碎片射穿，内部肌肉组织被撕裂开，哪怕他再怎么想抓紧朱路的腿，手也无法使出力量了，自然而然的与朱路分离开来，往下坠去。
扑出大楼外的苗青飞射完玻璃碎片，连忙又反手抓住了破碎落地窗的边缘骨架，另一只手则仍然死死拉着朱路，就这样挂在了联合国大楼外。
山姆·戴维斯转眼间已经下落了数十米高度。
他手中被捏作一团的塑胶炸药和引爆剂，经过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已然反应完成，轰然爆开。
轰！
更为硕大的火球将他肥硕的身躯完全吞噬，处于爆炸高度上的几层楼外玻璃完全被轰碎，吓得楼层内人员纷纷混乱躲避起来。
波希喊来的两个联合国守卫总算跑到了破碎的落地窗边，搭手将苗青和朱路拉了上来。
两人各自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波希走近后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呼叫救护车。
劫后余生的朱路和苗青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朱路说：
“谢谢你。”
“说这么见外，我不救你谁还能救你？”苗青白了他一眼，她体能损耗要比朱路轻得多，喘了两口气后便直起身子，看向朱路问道：
“你刚才跟交代遗言似的，说的什么灾难、光速飞船，是什么意思？”
刚才朱路寻思着死定了，着实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过现在既然活下来了，那还是保密点好，不然万一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事，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罢罢手笑道：
“先不说这个了，以后再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