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岁月无情
“所以朱路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偶尔被挪出过窝的那只仓鼠？”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看，现在我又被挪回窝里来了。”朱路点头。
“那请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挪出过窝的？窝外的世界又是什么样？”
“——哎，这两个问题非常重要，需要你们传输技术了，希望你们传输的技术可以配得上这两个问题答案的价值。”
智子默默点了点头，随即行星防御理事会方面又提示朱路有大量新的技术资料传来。
这一会传输的信息更为庞大。
进行数学模型验证的过程也变得更长了。
等待三个多小时，朱路才得到行星防御理事会方面表示那些信息没问题的回复。
智子再次重复了一遍两个问题，朱路解释说：
“我被挪出窝的时间，相信你们能够猜到，就是在当初托马斯·维德先生刺杀程心小姐的前一刻。
曾经你们派到我面前的山姆·戴维斯问过我，为什么我在那时突然像是获得了某种使命一样，其实就是源于我被‘挪出窝’的那段经历。
至于窝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想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只能如实回答了。
窝外的世界，与现在人类生活的世界一模一样。
我被一个巨大的地球人类拿在手中，但我无法看到我自身形象是什么样。
在那个真实世界，我还看到有人再看一套小说，小说的名字叫做《三体》，书写文字都是我能看懂的，其中描述的世界，正是我们这片宇宙。
而我就因为偷看到那小说里的一些片段，所以显得像是可以预知未来一样。
所以我们这片宇宙，其实只是他们在小说中创造出的一个世界。”
这么说，朱路算是变相把自己穿越进小说里的事交代出来了。
不过穿越小说这种事，直接说出来的话那实在太过无厘头，多大脑洞的人都很难想象啊。
而且那还说不定会让其他地球人把他当作个异类来对待。
但套上个缸中之脑理论，把这世界描述成被人刻意创造出来的世界，而他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带些科幻味，别人就很容易接受了，他也不会因为来历问题而被人视作异类。
并不是他非得连带着真实情况一起牵扯出来。
实在是他历来的种种怪异表现很难编造更好的理由来解释。
现在三体人本就已经越变越精明，他若另编故事扯淡，很难保证不被三体人怀疑，从而中断对地球方面的技术传输。
为了能稳当的获取技术，他只能掺着真话讲了。
世间最高明的谎言，都是掺着真话讲出来的。
“我们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智子平静的点了点头。
“那请问你在被‘挪出窝’的那段时间前后，有过什么样的表现？”
很显然三体人对挪出窝这个概念产生了浓厚兴趣，想要寻找什么规律也被挪出窝去偷看一下剧本。
朱路撇了撇嘴：
“条件你们知道，这个答案的价值，我想应该是最高的，我希望你们能用你们所有与空间曲率和空间维度相关的研究技术资料来换。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请你稍等。”
智子再次闭目陷入停顿，又是背后操控它的三体人展开了激烈讨论。
片刻后，智子睁眼：
“好的，资料已经开始传输。”
屋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等待之中。
等待过程中，朱路饶有兴致的向智子问道：
“当初我刚从威慑控制中心出来时，说过希望你们用技术来向我换信息，如果那时候你们换了，说不定你们还有可能找到让自己星系规避黑暗森林打击的办法。
可那时候你们不愿意换。
现在为什么又愿意用技术来跟我交换信息了呢？”
智子说：
“当初与你对话的人，在三体行星上。
三体行星早已发生了很多剧变，如果无法离开的话，哪怕就算躲过了黑暗森林打击，也终究无法逃过灭绝的命运，所以他们宁愿毁灭，也不愿意用技术来与你交换信息。
这也是向你们的抵抗军学的。
而现在与你对话的我们，在游离于宇宙的舰队中，你那些信息，或许对于我们很重要。”
朱路哑然失笑。
三体星系方面已不再想向地球传输技术，结果它们被毁灭后，三体舰队的人反而又愿意再传一些技术给地球了。
它们这算不算自己人背刺自己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三体人出现的这数百年间，地球人背刺地球人的事本就已经发生过不少了，若借这事笑话三体人的话，那反倒只会体现人类自己的悲哀。
这一次等待了更长的时间，足足七个小时。
智子的别墅外，已经陷入深夜。
对于资料的接收和验证这才完成。
朱路又开始回答了智子的提问，有关他超越前原主的表现，那都是些很日常的小时，无非就是上班发了个呆，头脑风暴琢磨些什么哲学问题之类的，他全都如实答复了出来。
问完之后，智子便陷入寂静。
背后控制着它的三体人开始研究思考了。
等待片刻，朱路问：
“我想你们应该还有一件事要说，就是云天明要见程心小姐，对吧？”
反正刚刚就透露出了自己偷看过世界剧本的事，现在当场再表演一下预知未来也没什么影响了。
智子恢复过来，点头，看向程心：
“对。云天明要见你。”
程心和罗辑本已陷入刚才朱路那些话带来的震撼之中。
他们的整片宇宙，都是别人创造出的实验缸、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如电脑数据一样被别人设定出来的、朱路从这个实验缸中苏醒过……
听到智子这句话，程心醒来，看向朱路的目光更加惊骇。
智子之前从未对除她之外的人透露过云天明的存在，可朱路随口就指出来了，再次佐证了，朱路刚才说那些他偷看过世界剧本的话，都是真的！
“云天明现在怎么样？”
看向智子，程心便问。
上次智子提醒说云天明不希望她死时，她就追问过云天明的情况，但除了那句话之外，后续智子就再也没有回应过她。
现在也是一样，智子对程心的话置若罔闻，再次问朱路：
“那请问，你当初苏醒在那个‘真实世界’时，窥见那本描述我们这个世界的小说，可以告知我们其他部分的内容吗？
我们可以用等价值的技术资料交换。”
面对这个提问，朱路只能回答：
“很抱歉，我不能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了，无可奉告。”
信息永远是文明发展的最关键要素。
他若再告诉三体人一些关键信息，那搞不好三体人又突然出现个技术爆炸，虽说地球在威慑广播发出后对三体人已经不具备价值了，但地球人和三体人现在的矛盾本就已经难以调和，真要再让三体人出现技术爆炸的话，对地球人终归不是好事。
所以即便有把那些剧情信息变现成技术的机会，朱路也不能再向三体人透露任何信息了。
说完，朱路便站起身：
“谈话到此是否可以结束了？”
智子也不再向他追问，只能站起身，捧着杯茶递给他：
“已经可以结束了，我也要走了。宇宙很大，生活更大，希望以后还有缘再见。”
“还是将茶递给程心小姐吧，毕竟她曾当过你们的恩人。”
朱路阴阳怪气了程心一句，智子只能转手把茶递给程心，程心默默低下头，并没有饮。
“恕不远送，请三位以后可以多多保重。”
智子做出最后告别，转身要走入里屋。
朱路忽又喊住它：
“智子小姐，请等一下。”
智子回过头来。
“既然你要走了，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朱路倏然拔出腰间的剑，以迅雷之势横斩出去。
这个仿真机器人的头，随即从如曼妙女子一样美丽玉颈上滚落下来。
断口处，还是如曾经它被朱路斩首时一样，啪擦啪擦几道电火花闪烁，机械润滑液如同它的血液般流淌渗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应对二向箔的计划
朱路悍然出手，把罗辑和程心都惊住了。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场面的发生，毕竟在行星防御理事会总部会议室里，朱路就表示过要是跟智子谈的不拢，他还会对智子动手。
可是刚才明明跟智子谈的挺好，朱路竟然还会突然这么做。
虽说智子只是一个机器人，但因人格化的外观和行为，两人下意识里都会将它当作人来看待，突然见朱路这么一手，当然有些犯懵。
不过细想之下，朱路这么做好像也并不影响什么。
反正该要的技术他刚才都已经要到了，智子也只是一个由三体人控制的机器人，并非生命。
朱路这么做，也仅相当于离开曾经敌人的家前，顺手将敌人家里的家具给砸坏一样。
反正就算智子之后还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的话，还可以通过智子计算机。
朱路只是在泄一个没有任何不利影响的愤。
看朱路将剑收回剑鞘离开了，程心和罗辑也起身出门。
走到智子的别墅门外，朱路转头对程心说：
“程心小姐，你当初该担负的责任、该担负的代价，都并没有担负好，不过现在，世人已经忘却了曾经对你的愤怒，我也不想再说什么。
你该拿的东西没拿好，我希望你就不要拿着那些不该你拿的东西了。
将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交给真正有资格拿取它们的人吧。
记住，交给别人时不要提任何条件。”
朱路还记得，程心把自己的财富交给维德时，就是跟维德提了条件，后面才有维德非要遵守约定的妥协，导致了光速飞船研究终止。
虽说现在历史已经被他改变，光速飞船航迹能制造黑域的事也早已经被他提前说了出来，光速飞船的制造不可能再被阻止。
不过难保程心以后又会作别的妖呢？
像程心这种人，就是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重大决定权，让她当个没有任何影响力的普通人最好。
所以朱路还是提了一句，希望她趁早将手里那些具有影响力的东西交出去。
程心愣了愣。
她知道朱路说“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是指什么。
就是云天明送她那颗恒星所带来的巨大财富和影响力。
曾经朱路就说过，她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因在新世纪中，云天明送她的那颗恒星价值暴涨，才给她在新世纪中带来了举重若轻的影响力。
如果她不存在那些影响力的话，也就不会做出许多让她回想起来都无比悔恨的事了。
不过朱路说“有资格拿取它们的人”是指谁呢？
莫非是指朱路自己？
三位执剑人都被接回了行星防御理事会总部。
因时间已经太晚，只能先安排三人休息，第二天，又再次召开了紧急会议，询问他们与智子会面的谈话所得。
当听到朱路跟智子说那番宇宙实验缸的话时，托普·马特凝重的看向朱路：
“那些事情是真的吗？”
朱路戏谑笑着摇了摇手：
“当然不是，那些只是我为了向三体舰队骗取技术编造的谎言。
智子自认为可以从更高的维度进行观察，并不相信高维文明游荡者的存在，但其实是游荡者文明有躲避它观察的方法，说起来智子不会相信，我当然只能另编一个故事了。”
朱路断然否认。
在地球人面前他不想那么说，主要是不希望地球人去进行什么有关于所谓“宇宙实验缸”之外世界的探索。
那是毫无意义的，只会浪费时间。
所以面对同胞，他当然还是选择保持一开始的口风。
地球人对他可不像三体人那么多疑，还是会选择相信他。
听到他这个否定回答，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流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显然，相比于有个可以知晓三维世界过去未来的高维文明，说整片宇宙都是别人设计的实验缸更加令人绝望。
万幸朱路的回答否定了这个令人绝望的结果。
会议重回正轨，托普·马特看向程心：
“云天明在三体舰队之中，这证明两个多世纪前的阶梯计划已经成功，他这次见你，或许就是要传递一些关于三体世界的信息，我们——”
说到这里，朱路举手插嘴：
“我知道云天明会说什么。”
托普·马特疑惑看向他：
“你知道？”
程心也期盼的向他看来。
“对，我知道。
曾经那个可以靠着超级计算机计算三位时空过去未来的游荡者文明告诉过我，我现在可以先一步告诉你们。”
“朱先生你说吧。”
云天明讲那三个故事的详细内容，朱路现在有些忘了，他穿越又没带套原文过来，这么长时间没看过原文，详细内容当然不可能再记得。
不过故事的大体梗概和所暗示的事情，他记的很清楚。
他娓娓道来，将云天明的三个故事大致描述了一遍，然后说：
“今天我们在这间智子屏蔽室中讨论的任何话题，请各位在外面都不要有任何相关的讨论和表现，避免被仍然有可能暗中窥视着地球人的智子察觉。
等程心小姐见过云天明之后，若一切都与我说的吻合，那请按照我接下来的提出的计划执行。
如果与我说的并不吻合，就将我从冬眠中唤醒。”
为了尽量节省有限的岁月，朱路计划很快又要进入冬眠，所以程心见云天明之后的会议他没兴趣参与了，索性干脆提前将计划交代出来。
不过现在历史线早已被他拨动，很难保证会不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让云天明暗示的东西与原历史线偏移。
所以为应对意外状况，他还得预留一句：
如果跟他说的有出入，将他从冬眠中唤醒。
“云天明故事中的针眼画师，其隐喻是游荡者文明曾和我说过的降维打击。
三体星系被光速质量点摧毁主恒星毁灭，这种打击手段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完全可以避免。
因为三体星系和太阳系不同，它们只有孤零零的一颗行星，而太阳系有很多气态巨行星，我们可以依靠那些气态巨行星当作掩体，抵挡主恒星毁灭带来的灾难。
但太阳系存在光速质量点打击死角的事，执行黑暗森林打击的外星文明也可以观察得到。
所以对我们这样的星系，它们会使用一种降维打击手段。
曾经万有引力号传回的消息中提到过他们和四维‘魔戒’对话，也暗示过在四维时空中同样存在降维打击。
四维时空中的文明互相战争，不断使四维时空跌落至三位，因此魔戒说海干涸成水洼、它们是聚集在水洼里的鱼，而将海弄干的鱼已经上岸了。
如果想要应对降维打击，我们就必须具备影响其他时空维度的技术能力。
昨天的谈话，我着重向三体舰队索取时空维度相关的技术，就是为此做准备，所以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一定要尽全力投入。
故事中的香皂船，则隐喻着曲率光速飞船，相关技术人类目前已经展开研究。
但能乘坐光速飞船逃离黑暗森林打击的人注定只有少部分，所以这项计划在社会中将会引发巨大争议。
这又需要提到故事的第三个隐喻，饕餮海和赫尔辛根默斯肯。
赫尔辛根默斯肯是挪威诺尔兰郡的两个古地名，赫尔辛根山和默斯肯岛，山与岛之间存在一个巨大漩涡，而那个漩涡暗示的便是低光速黑洞。
低光速黑洞是一种文明自残式的安全声明，只要用它将整个太阳系包裹，那太阳系就不会再存在任何打击的价值，也就不会有黑暗森林打击降临。
虽说是自残，但这是最为安全的方法。
而曲率光速飞船的航迹，就是低光速黑洞，所以光速飞船是两全其美的办法，绝不可因为产生争议就放弃研究。
引发的争议应尽力抚平。”
目前人类关于曲率驱动的研究早已展开，相关影响朱路也都提醒过，现在已经不用多说了。
交代完一系列计划指导，朱路再次强调了一遍：
“如果见到云天明后他所说的故事与我预言吻合，就完全按照我提出的计划进行；如果有所出入，就将我从冬眠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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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游荡者告知我的未来，我很难保证在我做出了些干预未来的举动之后，会不会让原定的未来发生改变，所以如果发生意外状况，我还需要调整计划。”
这个朱路预言未来的会议开完之后，行星防御理事会随即便在智子计算机指导下，开始筹备让程心与云天明见面的工作。
而朱路借助“四维时空游荡者”的这个借口，向全世界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所谓“超能力”来源，并说明关于应对黑暗森林打击已有充足计划，但为了防范三体人智子探测后目前计划还不适合公布。
稳定下了全世界人的恐慌情绪之后，他再次进入冬眠。
协议声明：
“当曲率光速飞船研究取得成果将要投入试用，将我唤醒。”
“当跨纬度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将我唤醒。”
“行星防御理事会可以自由将我唤醒。”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也许要进行黑域计划
当朱路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他睁眼看到的天花板上明确显示着时间：
——广播纪元37年3月21日。
在他床边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青年，见他醒来，那男青年连忙起身，面带笑容：
“你好，朱路先生，我是行星防御理事会针对与你联系的特派联系员，我叫蒋世杰！”
“你好。”
朱路回应一声，紧接着下意识坐了起来，伸手与对方握了一下。
这动作流畅且毫无负担的让朱路都感觉有些诧异。
在他印象里，冬眠刚醒来时还要等待一段恢复期适应自己的身体状态才对，没理由刚醒就能自如活动啊。
蒋世杰看出了他的诧异，笑着解释：
“在你从冬眠舱里出来时，已经将恢复药物以雾化的形式供你吸入体内吸收，刚才你还在睡眠中时，那些药物已经发挥了功效，让你在潜意识状态下已经适应了脱离冬眠后的身体，所以你只是像平常睡觉一样，醒来就能自如活动。”
朱路恍然大悟。
将恢复药物雾化吸收，这倒有点意思啊，以前好像就只有麻醉药和呼吸系统相关的药物是通过呼吸吸收的。
蒋世杰接着解释：
“现在的很多常见药物通常都是以雾化的形式供人吸收了，服用和注射的药物都已经很少见。”
相比注射和口服的药物，其实雾化药物并不具备多少优势，除了呼吸系统的药之外，治疗其他疾病的药雾化之后反而还会使功效减弱。
但雾化药物却拥有极为巨大的市场价值。
因为比注射药物和口服药物简便的多，民众在购买时即使知道雾化药物的药效较弱，但图方便也都会选择。
渐渐的因为市场选择原因，药商也就跟倾向于生产雾化药物。
市场选择，是一个决定科技发展方向的重大因素。
朱路向蒋世杰问道：
“现在科技发展怎么样了？”
“光速飞船研究项目已经取得成功，目前已经研制出了三套空间曲率驱动引擎，正准备投入试航，不过按照协议，准备将你唤醒进行商讨下一步计划后再进行。”
朱路心中顿时惊喜。
现在已经研制出了三套空间曲率驱动引擎！
按照和原时间线的对比，现在可要比维德利用空间驱动移动了程心的头发还早三四十年。
他从三体人手中忽悠来那么多技术资料没有白费功夫！
“那跨纬度技术进展如何？”
“现在我们也具备了将微观量子进行低维展开的技术，如果投入巨大资源的话，制造出和曾经三体智子计算机一样的造物已经不是问题。
可以确认三体人的智子已经全部撤出了地球，我们基础物理研究已经重回正轨，不再会出现干扰。
我们现在能从跨纬度展开的微观粒子中，进行不同维度的干涉实验，以发展相应技术。
虽然目前很多技术尚在理论阶段，但前景可观。
江州地下城中那片翘曲基地中的四维空间翘曲点，目前已有理论可将其移动，只是需要消耗极大的资源。”
都过去几十年了，江州地下城翘曲基地的那个翘曲点还没消失。
看来与朱路曾经设想过的其中一个结果符合。
那个翘曲点永远不会消失。
当初他穿越时，对自己穿越而来的地方没有细看，也不知道那个翘曲点是不是伴随着他意志穿越而产生的。
如果是的话，那他穿越也许是有某种原因引发的？
原因会是什么？
蒋世杰又向他阐述和很多自他冬眠后，世界上的种种重大决议和技术发展，说完后，便带他离开冬眠中心，准备去往行星防御理事会总部。
原本的冬眠中心是建造在地下城市里的。
因为以前，往往都是地下城市比地表城市更先进发达，安全性也通常更高。
但现在冬眠中心已经被转移到了地表城市上。
走出大楼，朱路便看到了大楼外全新的城市面貌。
城市中仍是一栋栋高楼大厦林立，但那些高楼不再是如火柴盒一样的方方正正，而是都变成了倒锥形，类似火箭或竖起的空天飞机的外观。
蒋世杰唏嘘着说：
“在我小的时候，你刚进入冬眠没几年，这些大楼都是方方正正的，不过因为逐年来对光速飞船研究的进展，使得绝大多数人们对星空的向往愈加强烈，所以建筑风格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绝大多数人对星空的向往愈加强烈。
如果朱路没记错的话，在三体原文里，现在的社会风气，绝大多数人都应该倾向与选择类似黑域计划这些自残保命的选项。
果然，科技力的提前改变已经影响社会风气的变化了。
蒋世杰是新世纪人，不过他的外貌并不存在曾经那些新世纪男性的任何阴柔之风，相反已经恢复到了公元世纪男性那些富有硬朗力量感的外形。
包括沿路走来，朱路看到冬眠中心里的其他男性也是一样，不再存在那些充满阴柔之风的男人。
这种风气的改变，从抵抗运结束后就已经初见端倪。
人的审美都是受环境和经历影响的。
具备力量感的外貌，会让人觉得有侵略性、威胁性。
在安逸的环境下，人便倾向于喜欢不会给自己带来威胁性的外形；而当经历过苦难之后，富有力量感的外貌，反而会将侵略性、威胁性转化为让人依赖的安全感。
正如莎士比亚所说：“升平富足的盛世徒然养成一批懦夫，困苦永远是坚强之母”。
走到冬眠中心门外，冷冷清清，不再像朱路第一次苏醒时那样喧嚣，只有门口排椅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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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世杰说：
“为了避免引发乱象，你苏醒的消息是被封锁的，理事会只通知了你的亲人。”
正说着，前方那个坐在排椅上的老妇人便站了起来，走向朱路，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
“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朱路脚步一僵，表情凝固，细看了片刻，才确认眼前这个老妇人，五官还能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妹妹相重合。
“你是小灵？”
老妇人点了点头。
时光跳跃的沧桑之感顿时涌上朱路心头。
第一次冬眠苏醒看到小灵时，她瞬间从一个小学生变成了刚上大学的青春少女，而第二次一闭眼一睁眼，原本的那个青春少女又瞬间变成了一个老妇人。
岁月无情。
小灵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当然也会与其他平凡人一样随时光逐渐老去。
虽说从公元世纪时人类就已经在憧憬着永生技术。
可即使到了科技发达的如今，永生技术也还是一场幻梦。
别说是其他人，哪怕朱路自己也总有老的一天，只是冬眠时间太长，他才能到现在还保持着年轻。
虽然明白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一轮多的妇人是自己妹妹，不过因为变化实在太大，朱路实在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沉吟片刻只能问：
“爸爸妈妈呢？”
“他们现在也进入冬眠了，所以不能来看你，原本我也获得了冬眠的权限，不过我不想冬眠了，就这样普普通通的过一生也挺好。”小灵目光坦然，俨然已经从曾经那个淘气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沧桑的老妇人。
“好了，哥哥，我只是来看你一眼，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快去忙吧。
嫂子没有被你唤醒，那我估计你这次苏醒之后用不了多久还会再次冬眠，以后或许就没机会再见了。
我就先走了。”
已经变成一个老妇人的小灵说完便转身走远，看着她的背影，朱路却是数不尽的惆怅。
时光的力量难以违抗，在这种力量下，即使是亲人，也无法相伴一生。
旁边的蒋世杰拍了拍他肩膀，随即带他钻进了一辆飞行车。
飞行车启动，往机场飞去，蒋世杰对他说：
“行星防御理事会已经迁往了外太空，原本的星舰国际，现在成为了新的联合国，下一步人类已经计划逐步将所有人类迁往外太空了。
曾经在你提出的计划下，暂时停止了掩体计划，将所有工程资源都投入到空间驱动引擎和跨纬度技术的研究之中。
现在两项研究计划都已有相应成果，觉得应该可以开始投入掩体计划建设了，不过还需要等待你一起开完高层会议后再决定。”
——————
ps：
一百五十六章总算解禁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让人类选择自己的野性吧
亚洲的太空电梯建造在印尼坤甸。
因同步轨道只存在于赤道平面上，而太空电梯必须与同步轨道上的空间站连接，所以也建造在横穿赤道的位置。
从穿越到现在，朱路第一次离开地球来到外太空。
太空电梯内部四周都是厚重的舱壁，没有看向外界的舷窗，不过有一块显示屏，连接着外部的摄像头。
通过显示屏，能够看到外面的地球。
经历过几个世纪的岁月沉浮后，现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仍旧萦绕着美丽的光华。
哪怕再过数千万年，只要海洋还存在，地球都会这样美丽，无关于上面发生过什么样的战争。
通过太空电梯直升到了同步轨道上的空间站。
同步轨道上的物体，可以不借助任何推力，依靠地球自转产生的离心力和地球的引力互相抵消平衡，一直保持着恒定的高度，并保持与地球自转一致的移动速度，永远稳定在固定位置的上空。
通过同步空间站的对接通道进入一艘小型运载飞船，蒋世杰便带着朱路飞往联合国总部和行星防御理事会总部所在的战舰。
空间驱动引擎的研发工作一直都是由联合国主导的。
当初在智子别墅外，朱路与程心说完那番话之后，程心本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将那些巨量的财富交给他，不过后来朱路很快就进入冬眠了，证明他对那些财富没有兴趣。
程心思虑后，就将自己的星环公司都无偿捐献给了联合国。
因历史线的改变，光速飞船研发没有被禁止，一直都是由官方主导，所以后续也没维德的出场了。
服完当初刺杀程心的刑后，现在也不知道维德在做什么。
来到行星防御理事会总部的会议室外，会议室仍是使用智子屏蔽技术制造的。
虽然已经能大概确认三体人的智子撤出了地球，但过去几个世纪，智子给地球人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现在人类还是习惯性的依赖智子屏蔽室。
与会的前执剑人只有朱路，并没有程心和罗辑，程心现在已经进入了冬眠，而罗辑则去过平常人的人生了。
朱路倒是看到了两个老熟人，曹彬和毕云峰。
不过现在两人都已经老了，头发花白，脸上也开始冒出皱纹。
他们在这段岁月中也断断续续进入过冬眠，但每次冬眠的时间都并不长，还是难以抵御时间的侵蚀。
两人还是如同以前的故交老友一样，拍着朱路的肩，笑道：
“好久不见了啊，真羡慕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我们却都已经老了。老了才发现，曾经的青春岁月才是最珍贵的啊。”
朱路回以笑意安慰他们：
“不用羡慕了，我总有一天也会老的，冬眠时间终究有限，不可能让我一直保持年轻。”
毕云峰道：
“未必，兴许你继续冬眠，等到未来，永生技术就可以实现呢？”
“那你们要不要也继续进入冬眠，多等一段岁月试试能不能等来永生技术？”
“我们已经没兴趣等那种东西了，生与死，现在都早就已经看开，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无非就是追求个生能尽欢，死亦无憾。”
其他大人物都来齐之后，会议便开始。
新一届的行星防御理事会主席赵思弈询问朱路：
“现在光速飞船已经可以投入试航，跨纬度技术也在发展，只是在没有新的理论技术成型前，发展尚且缓慢。
请问朱路先生，现在是否可以投入到掩体计划的建设了？”
曾经朱路预言云天明的三个故事都完全正确，毕竟云天明在三体人注视下好不容易才准备好那三个暗含隐喻的故事，是没那么容易更改的。
而准确预言了未来、云天明故事内隐喻的技术也在后续被证明都可以实现，这让朱路在冬眠的时间里仍旧保持着超高的名望。
朱路想了想，问道：
“现在黑暗森林打击预警系统建造的怎么样？在什么位置？”
赵思弈回答：
“目前已建造了六个黑暗森林打击预警基地，建立在距离柯伊伯带外边缘一百个天文单位的地方，围在黄道面的各个方向。
目前还在继续添设，每五年可以添设一个。”
黑暗森林打击预警系统，必须在不会留下死角的情况下，尽可能设立的远一些，这样在黑暗森林打击到来的时候，人类才能有更充足的反应时间。
这是朱路在上次冬眠苏醒后制定好的计划。
朱路又问：
“现在投入掩体计划建设的话，是否会影响到光速飞船的建造和跨纬度技术研发，以及黑暗森林打击预警系统建设？”
“不会。伴随着社会抚养的福利完善，现在人口增长率已经逐年提高，有越来越多的人力资源，并且有更多的工业机器人开始投入工作，以后这些工程的进展只会越来越快。”
朱路放心的说：
“如果不会影响光速飞船、跨纬度技术、黑暗森林打击预警系统这三项工程的话，便投入掩体计划建设吧。
但如果以后各项工程产生冲突的话，一定要按照优先级进行取舍。
光速飞船优先于跨纬度技术，黑暗森林打击预警建设优先级第三，掩体计划优先级最末。
关于光速飞船计划，试航成功后的目标，要制造一千艘。
在制造过程中，也需要继续进一步研发更先进的空间驱动引擎，要尽可能提高空间驱动引擎的功率和空间扭矩。
最终目标，是让空间驱动引擎制造出的黑域可以将光速降至零。”
在原文里歌者扔二向箔之前，差点就看走眼把质量点朝太阳系扔出来了。
保不齐有其他文明的个体，会真的看走眼扔个质量点来呢？
所以掩体计划其实也非常有必要。
不过朱路知道最先会来的还是二向箔，因此还是应对二向箔最要紧。
应对二向箔的计划，他有两个设想。
一是封存计划。
发展足够先进的跨纬度技术，既然歌者能储存二向箔，那人类要将其封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跨纬度技术这方面，朱路已经没办法偷看剧本了，能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充满太多未知，所以优先性排在光速飞船之后。
第二个设想，则是死线计划。
如果只是低光速黑洞的话，仍然无法抵挡二向箔，最多也只是减慢三维空间跌向二维空间的时间，让低光速黑洞内的人可以活的长一点罢了。
所以若想阻挡二向箔，必须产生能将光速降到零的死线才行。
那就还得继续大力发展空间驱动引擎，使其功率可以达到产生零光速死线的地步。
等二向箔来了，如果封存计划无法进行，还可以尝试用死线将其包裹。
当然，死线计划也充满很多不确定性。
毕竟很难保证人类未来能不能达成死线的目标。
虽说死线和低光速黑洞看似已经非常接近了，但往往最接近的那一小步，就是最难以跨越的距离。
比如绝对零度。
人类要产生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的环境温度很容易，可若想跨越那0.00000……001开尔文的桎梏，真正达到绝对零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说亚刚体的表面温度就是绝对零度，但也只是亚刚体的特性而已，这种绝对零度无法对其他物体产生任何作用。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人类仍然无法人工产生绝对零度。
零光速死线和绝对零度的意义就是一样的。
具体应对二向箔该怎样抉择，还是要等一千艘光速飞船被制造出来后，朱路看技术发展程度后再做决定。
一千艘光速飞船制造出来，若还看不到实现封存计划或死线计划的希望。
那么，只能尽早用一千艘光速飞船制造黑域将太阳系包裹，发布安全声明避免打击了。
届时想去往星空的坐着光速飞船奔赴星空、想留在黑域安稳生活的继续留在地球。
但如果到时候要进行黑域计划的话，掩体计划的太空城就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所以掩体计划建造的优先级，还是得排在最末尾。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向箔来了
在看到三艘已制造出的空间驱动光速飞船投入试航之后，朱路又进入了冬眠。
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朱路曾经所具备的学术知识，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如果他想要追赶上时代步伐的话，还需要重新学习。
但在地球未来即将面对的危机到来之前，进行新理论的学习对他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朱路最大的用处，是凭借他知晓未来的优势，指导未来的技术发展方向。
假如他投入到这个时代的科研工作中，那反而会白白浪费他的时光，而且万一他出现点什么意外，他带来的优势也将会消失。
所以无论行星防御理事会，还是社会中的普罗大众，都希望他没事的时候就赶快进入冬眠直通未来。
三艘光速飞船投入试航的六年后返回了太阳系。
在这期间朱路苏醒过一次，对一些未来计划进行了些许微小的改动，并了解了一番关于死线研究和跨纬度技术研究的进展之后，又再次进入冬眠。
广播纪元83年9月5日。
朱路曾经提出的一千艘空间驱动光速飞船已经被制造了出来。
按照协议，朱路被从冬眠中唤醒。
苏醒第一时间，他连忙找来了很多目前时代有关于死线研究和跨纬度技术研究的资料进行了解。
一千艘光速飞船已经具备，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进行黑域计划将太阳系完全包裹。
但黑域计划终究与自掘坟墓无异。
若是被困在黑域里，随着太阳年龄的增长，人类最终还是逃不过灭绝的下场。
这能成为安全声明，也是因为其他宇宙文明知道，被困在黑域里的文明已经没有任何前途了，所以不会实行打击。
朱路本能也不希望选择黑域给人类建造起坟墓。
但如果死线计划和封存计划还是看不到任何希望，那么就只能选择立刻展开黑域计划了。
否则要是等二向箔被发来在执行黑域计划的话，就没有多大作用了。
低光速黑洞能抵挡光粒打击，但对于维度跌落显然也无能为力。
苏醒后，他花了两个月对现今的空间曲率技术和跨纬度进行细致了解。
没有了智子对地球人基础物理研究的封锁，再加上从三体人手中获得的许多先进资料，地球人科学发展的确是超乎想象的快。
空间曲率方面的研究，如同人类对绝对零度的研究一样，能做到让光速在小范围内无限接近于零。
但终究只是无限接近，并不是真正能达到。
只是让小范围内光速极低，每秒钟速度降低到毫米、微米、甚至纳米的级别。
距离真正将光速降低到零，看似只有那微小的一点点差距。
但正如绝对零度和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一样，那段看似及其微小的差距，才是真正无法跨越的天堑。
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的温度，在公元世纪时的实验室中就已经能人工制造出来。
而真正的绝对零度，直至现在，除了亚刚体因本身性质能达到之外，人类仍然无法制造产生。
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和绝对零度的差距，正如现在让光速无限接近于零与真正降到零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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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方面的研究并不乐观。
跨纬度技术方面的研究则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升维技术，即研究高于三维空间的技术。
另一部分是降维技术，即研究低于三维空间的技术。
跨纬度技术与空间曲率研究其实存在一部分重合性，因为理论上将光速降到零的死线就是零维空间。
因具有江州地下城里那个四维空间翘曲点做研究参照物，人类对于升维技术的研究要比降维技术的研究更快速。
目前已经能以可承担的成本，对江州地下城那个翘曲点进行移动。
并且早已将它移动到了一艘太空战舰上。
可在降维技术方面的研究，却是不容乐观。
从现有理论上来讲，人类目前已能对宏观物体进行降维，不过从没有进行过相应实验。
因为按照曾经朱路所言和万有引力号传回的消息建立起的理论，一旦破开低维通向高维的缺口，高维空间就会不断向低维空间跌落。
——虽然江州地下城发现的四维翘曲点并不符合这个理论，但这种关乎整个太阳系的事，人类可不敢瞎搞，只能把那个四维翘曲点没有跌落归类为有不可知原因。
人类目前没有理论可以限制二维化的跌落范围。
如果进行宏观物体二维化实验，那么可能跌落范围会越来越大，最终导致整片太阳系都降维。
相当于人类自己搞出无法封存的二向箔，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
没有理论限制二位跌落。
也就是说，现在对于二向箔的封存计划，同样没有希望。
做完全部了解的朱路眉头一下子就深深皱了起来。
死线计划和封存计划都看不到希望。
那么现在，只能快点执行黑域计划了？
可执行黑域计划的话，哪些人坐光速飞船离开、哪些人留在黑域里，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能坐光速飞船离开的人注定只有少部分。
即使现在距离二向箔到来还有很长时间，还可以制造更多光速飞船。
但终究不可能制造出能把全部地球人带走的数量，需要留在地球上的人，始终还是大部分。
除非像《流浪地球》里那样，直接带球跑。
并且除了带球跑，还得利用空间驱动将整个地球都加速到光速。
这种事，恐怕连归零者都办不到。
如果换在原历史线中，光速飞船和黑域的去留抉择倒没那么难。
毕竟原历史线里现在的社会风气，大多数人就是倾向于选择留在黑域里的。
可现在的社会风气已经跟原历史线发生了巨大偏移。
如今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倾向于乘坐光速飞船去探索宇宙。
这时候去跟老百姓说：
“应对未来的黑暗森林打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启动黑域计划，一部分人乘坐光速飞船去往深空、一部分人留在黑域中了却残生。但我们只有一千艘光速飞船，所以能离开的人只有少部分，绝大部分人都要留在地球。”
会导致什么后果？
无外乎就是人人都为争夺乘坐光速飞船离开的机会开打，等打累了品尝到内斗的恶果后，又秉持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原则，既然不能所有人都走，那就谁也别走了，然后走历史老路，立法把光速飞船禁止。
这种发展，朱路基本上已经可以预测了。
朱路自己想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来，思索良久之后，只能联络行星防御理事会的高层，准备展开会议商讨。
这件事目前只能和行星防御理事会的人商讨，决不能跟联合国的人讨论。
现在联合国政府都讲究消息透明，真要让他们知道下一步可能要执行黑域计划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向全世界人公布。
那反而还会把朱路预测中的地球人内斗先挑起来，到时候更乱。
到了约定好会议的时间，朱路来到会议室中，坐下便凝重对这一届的行星防御理事会高层们说道：
“封存计划和死线计划的前途都不容乐观，我想我们也许要进行黑域计划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取火行动
会议室中的人对朱路的话都没什么特殊反应，他现在说的事，在场的人都已经早已有所预料了。
在场众人当然也都知道这件抉择将面临什么样的问题。
赵思弈上身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搭在桌上，接着朱路的话补充道：
“但问题是，现在社会公众都普遍倾向于乘坐光速飞船去探索宇宙，如果这件事公布出来的话，必然引起混乱，对吧？”
上一次朱路见到赵思弈，还是在四十六年前。
如今已经过了四十六年的岁月，但赵思弈仍然还是上次见面时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他在曾经担任行星防御理事会主席时，在任表现极佳，这段历史中的变化能一直顺畅无阻进步，有他的很大功劳，所以在卸任行星防御理事会主席之后，他便被安排为朱路的专项负责人，冬眠规律基本和朱路保持一致。
朱路本身的存在就是一项计划。
虽然他已经将未来会发生的事都告知过别人，但亲身经历过那个“四维空间游荡者”指点的只有他，毫无疑问他对未来要比任何一个听过转述信息的人都熟悉，所以即便将信息转述出来，他的存在也非常重要。
朱路点了点头：
“对。”
接着赵思弈又补充道：
“所以其实现在最大的难点，是如果执行黑域计划的话，社会上必然掀起剧烈反对，甚至争议声最终有可能导致光速飞船被禁止，对吧。”
“对。”
赵思弈扫视了其他人一眼：
“接下来的话，大家一定要严格保密，就算是对联合国，也不能透露。”
行星防御理事会已是一个特殊性极高的部门，内部高层决议很多都可以直接跳过联合国。
“目前还看不到任何技术希望应对朱路所说的二向箔，按照他所说，一旦二向箔被外星文明发射出来，那就算到时候我们临时抱佛脚启动黑域计划将太阳系笼罩，也只能延缓。
所以我们现在有三个选择。
一是将事情公布，往后怎么发展看人们自己的选择。
二是我们以展开光速飞船舰队试航为由，调出目前已有的一千艘光速飞船，筹划到足够的驾驶员，等到临行时我们突然下达命令，让所有光速飞船以太阳为中心，呈放射状大功率驶向太阳系黄道面各个方向，现在就制造黑域将太阳系包裹。
光速飞船舰队驶向宇宙，抛下黑域太阳系内的人自己生活。
三是我们不将事情公布，继续按照现有轨迹发展，期待未来会不会有应对二向箔那种东西的技术突破。
——请问朱路先生，据你所知二向箔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朱路沉下头梳理了一下原著历史线。
现在的时间对比原时间线，应该处于掩体纪元中程心苏醒，维德用空间驱动移动了她头发的那段时间前后。
那么距离二向箔到来，还有五十年到六十年左右。
他抬头回答：
“还有五十年到六十年左右的时间。”
赵思弈提出的第一个选项，基本都不被在场的人纳入考虑范围。
过去许多事，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重大决策交给公众选择，都只会引导向不利的结果。
第二个选项则最为稳妥。
虽然那样显然违背公众意志，但未必公众意志总比让公众都去死要强。
朱路也是倾向于第二个选项。
这个选项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憋屈，但是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有关于全地球人生存的大事，当然是要以稳为上。
虽然被困在黑域里的人注定会在无数年的时光后灭绝，可说到底，按照理论推测，整个宇宙在遥远的未来都逃脱不了大撕裂的命运，人类能在这期间存续几亿年或几十亿年的时间，已经非常不错了。
第三个选择则非常冒险。
谁也不知道再过五六十年之后技术会发展的怎么样，也许真的能在这期间发展出死线或封存二向箔的技术呢？
可这种突然间突破瓶颈的技术爆发，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连出现概率都无法计算，指望这种事太过理想主义，若不成功，等于将绝大部分地球人都给葬送了。
但人本质上就是喜欢冒险的。
除了朱路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倾向于第三个选项。
在各自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以后，赵思弈看向朱路：
“其实说到底，第一个选择从提出时就注定会被我们抛弃，严格来说我们都只有后两个选项。
而后面两个选项，你相信吗，即使放到公众眼前，公众也都会倾向选择冒险的那一个。”
朱路点头：
“我相信。”
现在社会风气俨然已经与过去不同，社会中几乎所有人都充满对无尽深空的探索欲望，大部分会选择冒险的选项并不稀奇。
“不如这样吧朱路先生。
我们先利用一些民间组织，散播些用娱乐性质做伪装的投票调查民意，如果大多数人内心都倾向于稳妥，我们就执行第二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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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多数人内心倾向于冒险，我们就执行第三个方案。”
朱路无奈摇头，苦笑叹息一声。
以前就吃过不少公众投票的亏了，现在还要来这一套？？？
赵思弈笑着说：
“我知道你很反感公众进行投票选择的事，但你看看现在，已经与以前沉醉在享乐中的安于现状不同了，整个人类社会都对茫茫宇宙充满探索欲，迸发着蓬勃向上的朝气。
让人类选择自己的野性吧。
远古时人类的祖先也畏惧火焰，但第一个敢于将火掌握在手中的猿人，却指引人类走向了文明。
充满野性的人，才能真正创造奇迹。”
朱路思索片刻，点头：
“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投票决议一致通过。
行星防御理事会开始利用一些暗中控制的非官方组织，发出了很多以娱乐性质作为伪装的投票。
投票内容，无非就是以“假如”的口吻提出疑问：
“假如还有半个世纪黑暗森林打击就要到来，但现在还看不到技术希望应对未来将到来的黑暗森林打击，你会如何选择？
1.立即制造黑域将太阳系包裹，发布安全声明，避免黑暗森林打击被发出。
2.继续等待技术突破。”
因为是借非官方组织发出来的，再加上朱路冬眠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现在人们都以为他还在冬眠之中，所以也不会将这种投票当作是什么大事发生的征兆。
类似的投票沸沸扬扬火了一个月左右。
但所有投票结果收集统计之后，选择第二个选项的人，竟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依照约定，当然是按赵思弈所说的第三个选择做。
不将目前的困局告知任何人，继续按照原计划发展，期望未来的技术变革。
如果未来还是没有出现应对二向箔的技术，那么到时候光速飞船舰队成员只能抛弃地球上绝大多数人，逃往茫茫宇宙了。
最多在逃的时候制造个黑域，减慢三维跌落向二维的时间，让那时候遗留下来的地球人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进入低光速区
黑暗森林打击警报来了。
当朱路再次从冬眠中醒来的时候，他便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进入冬眠前，他已经在协议中备注好：
“一旦黑暗森林打击警报发出，立刻将我唤醒。”
睁眼看到天花板上显示的时间：
广播纪元136年7月7日。
因掩体计划属于优先级排行最末的计划，直到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居住在地球上的，所以并未启用掩体纪元纪年，一直都是沿用广播纪元的纪年方式。
果然，他刚从床上坐起，行星防御理事会一个新的联系员就在他耳边说：
“朱路先生，黑暗森林打击警报已经发出。”
“什么时候发出的？”
“昨天。所以立刻将你唤醒。”
“目前被发出来的打击武器在什么地方？”
“正在以光速穿过奥尔特云，位于双子座方向……”
联系员大致向朱路描述了一番预警系统观测到景象，与三体原文里描述的都一模一样，朱路的出现虽然会改变一些局部的历史线，但对于大范围，还是无法改变的。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年左右的准备时间。现在降维技术和零光速死线的研究怎么样？”
打击预警系统用的是量子纠缠通讯手段，可以瞬时传输信息，不受光速限制。
因此从一光年外探测到的信息可以立即传到人类社会之中。
现在人类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
联系员对朱路解释说：
“零光速死线目前毫无希望，降维技术方面，目前理论上可通过产生一种二维量子阱来约束屈曲点，对那片到来的二向箔进行封存。”
在目前的维度理论中，将从低维空间进入高维空间的通道称之为翘曲点，与之对应，从高维空间跌落至低维的通道则称作屈曲点。
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两者都是一样的，只是参照系的不同。
人类自然是把自己所在的三维空间定义为参照系。
“二维量子阱？无法制造产生吗？”
看联络员并没有已能安全解除危机的喜悦之色，朱路就知道恐怕还有不小的问题。
“可以产生，但二维量子阱从未使用过，从理论层面上说它可以封存二向箔，但没有真正验证过，所以现在未来仍然让人充满担忧。”
只停留在理论层面，没有真正验证过。
这朱路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研究人员对二维量子阱的信心也不足，所以不敢产生二维屈曲点进行试验，担心试验不成功，人类就自己把自己给降维了。
而研究人员信心也不足，这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二维量子阱的理论可能并不严谨，纯粹属于整出来应付事安抚人心的。
二则是研究人员太过谨慎，哪怕有了充足理论制造产生二维量子阱，也还担心会有漏洞，所以迟迟不敢产生二维屈曲点进行试验。
跟着联系员离开冬眠中心，去到行星防御理事会，朱路便独自进入一间安排给他的信息舱室中，了解起了这个时代的技术资料。
他所在的那处冬眠中心早已经被搬到了星际战舰上。
一艘体积极为巨大的战舰，可以容纳三千个战舰操作人员和最多七万个市民一起生活在这艘战舰中。
这种超巨型战舰有个独立的称呼，叫做星际航母。
不过相比起地球上的航空母舰，它体积要大了数千倍，若放在地表上那几乎比一座山还要巨大。
这样的星际航母目前一共有三艘。
并且，每艘星际航母都装载着功率极大的空间驱动引擎。
相当于有三座可以通过空间驱动进入光速的移动城市。
这三艘星际航母的用途，是准备等将黑暗森林打击的问题解决之后，给人类前往其他星球开枝散叶用的。
如果解决不了黑暗森林打击，那么这三艘星际航母还能带着尽可能多的人逃。
在建造星际航母之初，本是打着若解决不了黑暗森林打击，就带着全地球人逃的旗号。
不过以星际航母的容载量来说，就算加上目前人类拥有得其他数千艘小型光速飞船，能带走的人也比不上现在地球总人口的万分之一。
当初打着让全人类逃的旗号，仅仅只是用来稳定人心的借口。
翻阅着如今这个时代的技术资料进行了解，几分钟后，朱路心情烦躁又把资料给放下。
这个时代的技术理论，他就算只做大致了解，没几个月时间也了解不下来。
现在二向箔到达太阳系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哪还能浪费奢侈的几个月？
单刀直入，先对二维量子阱大概熟悉后再说。
他现在所在这间舱室中有专门为他服务的人工智能，唤醒人工智能，他查阅到最初建立二维量子阱理论、还有那些参与二维量子阱研发的人的联络方式，开始进行联络。
联络接通之后，他随即向那些研发二维量子阱的学者和工程师们请教起了关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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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就是确认一直不敢进行二维量子阱应用试验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二维量子阱理论不充分，还是仅因为不敢随便开启二维的屈曲点。
一番询问后，确认了是因为第二个原因。
二维量子阱以目前的观点来看理论是极为充足的，只是因为低维屈曲点太过令人恐惧，所以研究人员不敢轻易使其产生，才一直无法对二维量子阱进行应用试验。
朱路想了想，抬头对那些二维量子阱的研究人员说：
“既然不敢轻易在太阳系进出将物体二维化进行试验，那请你们跟我一起飞向那张发往地球的二向箔，直接对二向箔进行应用试验吧。”
“当然没问题，十分荣幸！”
七位二维量子阱的研究人员都露出笑容，纷纷点头。
之前官方害怕一不小心把整个太阳系给搭进去，一直都不准许产生二维屈曲点供他们进行应用实验。
直至昨天得知了外星文明的黑暗森林打击已经到来，他们便有预感，马上就可以对二维量子阱进行应用实验了。
现在朱路打来通讯邀请他们，正符合他们的预想。
得到七人同意，朱路随即又联络了联合国高层，表达出想调集一艘光速飞船去近距离研究二向箔的想法。
官方本也早有派出研究团的想法，只是存在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联合国代表说：
“现在向太阳系发射来的物体以光速移动，我们仅能依靠纠缠粒子观测到它的存在，根本无法让它速度慢下来，应该没办法对它进行研究吧？”
朱路知道二向箔只有等靠近太阳系一百多个天文单位的时候才会开始减速。
但等那时候它离太阳系已经非常近了，也没多少时间来进行研究。
朱路说：
“有办法可以让它慢下来，驾驶光速飞船与它迎面交叉穿过，光速飞船留下的航迹就会使它速度减慢。”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算好也不算坏
在朱路申请下，联合国安排了一艘光速飞船，搭配着十余个安全人员、操作人员、技术人员，再加上朱路叫上的二维量子阱研究人员，共同去接触目前距离太阳系还有一光年的二向箔。
此次行动，被命名为取火行动。
源自于当年赵思弈那个取火的比喻。
二向箔就是要取的火。
前前后后紧急筹备了半个月左右，安排给朱路的那艘光速飞船才开始启航，驶向二向箔飞来的双子座方向。
除了这艘飞船之外，还有另外两艘护航飞船随行。
如果他们这艘飞船出现问题的话，另外两艘护航飞船还可以展开救援。
在离开太阳系时，光速飞船不能使用空间驱动，只能以传统的发动机引擎推动。
因为空间驱动会留下难以抹灭的航迹，成为和黑暗森林广播一样暴露太阳系位置的存在，并且还是一直持续的。
这将会给太阳系招致来更多更密集的打击。
正因如此，当初三体第二舰队才需要在距离太阳系数千个天文单位的位置外及时减速，毕竟它们也会担心，如果它们占领了太阳系之后，空间驱动航迹又暴露了太阳系的存在，那他们不就是白占领了嘛？
启动空间驱动的安全距离，至少也要在距离柯伊伯带外围五百个天文单位的位置。
所以在到达柯伊伯带五百个天文单位外的位置之前，只能以传统推进器的方式航行。
危机纪元末时人类已经有了最高速度能达15％光速的聚变发动系统。
而现在这个时代，人类已经掌握了更强的反物质能源，传统推进器的功率更加强大，最高速度能达到光速的40％。
再快一些，从理论上也可以达到。
不过再快一些相对论效应就会逐渐明显起来，舰体材料会因承受不住自身质量而解体。
用传统推进器进行航行时，人体会受到巨大加速度的冲击，所以内部人员都必须进入深海加速液中。
虽说反物质推进器的最高速度能达到光速的40％，但那属于强速模式，需要超功率运转，会对引擎造成极大损害。
在平稳运转下，其实最多只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30。
以这种速度去往柯伊伯带外五百个天文单位的位置，在算上加速和减速的时间，共需要两百五十六个小时。
十天多一点。
不过对朱路和其他随行人员来说，只是在深海加速液中睡一觉就醒来了。
“呼~”
醒来的朱路长出一口气，犹如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
深海加速液终究是液体，熟悉在其中呼吸的过程，对人而言就如同溺水一样，是万分痛苦的过程。
虽然现在也发展出了很多辅助药物和工具，让人以更轻微的代价进入深海加速液。
可刚进入其中，强逼自己在液体中呼吸那一刻的痛苦感觉，还是难以忘怀。
现在飞船已经降低到了每秒16.7千米的第三宇宙速度，继续航行远离着太阳系。
异常缓慢。
在朱路所乘的这艘“燧人号”左右斜后方三个天文单位外，还跟着另外两艘护航飞船，普罗米修斯号和先知号。
三艘飞船，呈现为一个每条边都长三个天文单位的巨大等边三角形。
之所以相距这么远，主要是为了避免为首的燧人号航迹影响到另外两艘飞船。
燧人号和普罗米修斯号的名字都有寓意，取自传说和神话中的取火故事。
这次取火行动成功与否，对人类的未来将会有不同的深重影响。
三艘飞船互相用量子纠缠通讯保持着联络，各检查完自己的飞船确认没问题后，负责此次航行的指挥官便下令：
“关闭所有取火行动小组之外的通信系统，六十分钟后共同启动空间驱动引擎，进入曲率四。”
空间驱动引擎的挡位共有六个，由低到高分别以曲率一到曲率六命名。
无论哪个挡位，都能将飞船加速到光速，并且加速时间是一致的。
但不同挡位所产生的航迹能影响的空间分布不同。
最高挡位曲率六，所产生的航迹能将光速降低到第一宇宙速度、
曲率五，航迹能将光速降低到第二宇宙速度、
曲率四，将光速降低到第三宇宙速度。
以此类推。
理论上还有一个曲率七的挡位，如果空间驱动引擎功率能够进入曲率七，就可以产生将光速降低到零的死线。
可惜。
曲率七就如同绝对零度一样，是人类目前可以无限接近，但始终无法突破那小小一步的存在。
一个小时后，三艘执行取火行动的飞船同时启动空间驱动引擎，开始逐渐加速到光速，飞往同样以光速靠近着太阳系的二向箔。
以光速双向奔赴，两者也要等到半年之后才能相遇。
不过受相对论效应影响，外界时间过了半年，处于光速运动状态下的三艘取火行动飞船，却只过了六分钟左右。
按照计算，燧人号应该已经与二向箔遭遇穿过了。
在出发之前，地球人早已通过量子纠缠预警计算好了二向箔的轨迹，确保燧人号能与二向箔迎面穿过。
取火行动舰队指挥官随即下达指令，让三艘飞船一起减速、转向。
因速度太快，燧人号与二向箔迎面穿过时，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探测。
再加上进入光速后，无法与处于同一速率之外的对象进行通讯，所以也不能再通过量子纠缠预警系统判别二向箔的位置。
当处于不同速率时，两者的时间流速不再一致，这种情况下纠缠粒子会脱离纠缠态，直至两者都回到相同的时间坐标系中，才会恢复纠缠态。
如果在脱离了纠缠态下的情况进行粒子运动，那么将会使粒子永远无法恢复纠缠态，相应的量子纠缠通信就算是彻底废掉了。
正因如此，在进入曲率四之前，指挥官才要下令将所有取火行动小组之外的通讯功能都关闭。
如果不关闭，在进入光速状态后，若地球方面忽然有消息发来，那相应的通讯系统就报废了。
直至彻底减速完成，原本关闭的通讯恢复，信息员才开始搜索起了关于二向箔的信息。
在开始建设黑暗森林打击预警系统这数十年里，人类已经向奥尔特云不同方向发射了数亿个纠缠态粒子。
单纯制造纠缠态粒子，并不像制造智子计算机那么麻烦，制造速度可以很快。
虽然对广阔的宇宙空间而言，数亿个粒子散开后密度也跟真空差不了多少，但只要能确认到固定区域，就可以通过其他干扰现象，追踪到固定区域内的渺小物体。
很快一个负责查找二向箔踪迹的信息员便说：
“已经搜索到目标物，目标物降至第三宇宙速度，可以确认已被曲率航迹限制！”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希望人类延续到宇宙尽头
光速飞船的航迹改变了内部空间的宇宙常数，即使二向箔不具备质量，但也要受到宇宙常数的限制。
否则的话，发出它的文明完全能以超光速形式将它投掷出来。
所以曲率航迹可以限制它的速度。
现在二向箔距离太阳系还有二分之一光年，三万多个天文单位的长度。
而燧人号曲率四的航迹，从柯伊伯带外五百个天文单位的位置便一直延伸到二向箔。
以第三宇宙速度，跨越三万多个天文单位的距离，需要九千年左右的时间。
比人类迄今为止的文明史都长。
也就是说，就算人类现在什么都不做，这片二向箔也要等到九千年后才会到达太阳系近处。
结合人类的技术发展速度，九千年后，就算没办法解决掉这片二向箔，也有足够的能力把地球人都给搬空送到其他星系去了。
所以当确认目标物的已经降至第三宇宙速度，取火行动三艘飞船上的人都齐齐发出如同已经获得了胜利的欢呼。
只有朱路沉默的站在人群中。
没什么好欢呼的。
这片二向箔的封装，应该是按照时间消逝，并不会一定要等靠近太阳系才消逝。
如果它封装在缓慢行进的过程中消逝了，那么同样会开始牵引着周围的空间跌落向二维，而一旦跌落的二维空间超过曲率航迹边缘，就会恢复正常宇宙常数下的跌落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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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太阳系能存续的时间，不可能达到预想中的九千年。
虽说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继续用光速飞船扩大这片限制着二向箔的航迹，但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
向太阳系发来的二向箔绝不止这一片。
仔细看三体原文就知道，现在这片二向箔根本不是歌者发来的。
原文中，描述歌者发出二向箔时的日期标题是掩体纪元67年，而人类发现二向箔靠近太阳系的日期标题，则是掩体纪元66年，比歌者发出二向箔还早了一年。
也就是说，按照时间线，现在歌者都还没把二向箔扔出来。
将来又会出现一片新的二向箔，靠近太阳系。
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的未知文明也一样会发来二向箔，像首著名的古诗：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
正如原文描写歌者那章里，一段让朱路颇有印象的话：
【这不奇怪，正如长老所说，在宇宙中，你再快都有比你快的，你再慢也有比你慢的。】
总不能应对每片二向箔都用曲率航迹限制这种办法吧？
那太阳系的最终下场同样是被黑域包裹，而且是在黑域内部已经有了二向箔的情况下被包裹。
飞船再次开始加速，追向已经被曲率航迹限制了速度的二向箔。
这次加速当然不是用空间驱动，而是使用反物质引擎。
如果用空间驱动的话，将会使曲率航迹更加扩大，有可能使三艘飞船都陷入其中。
一旦三艘飞船全部陷入其中，他们受到航迹内被修改的宇宙常数限制，最快只能达到第三宇宙速度，那他们想返回太阳系，可就真的要等待九千年了。
行动成员再次进入深海加速液，由飞船的智能系统控制着追向限制在曲率航迹里的二向箔。
如同人在河堤沿岸，追着河流中缓缓飘荡的小纸船。
追到与二向箔平行的位置，飞船系统将深海加速液中的成员都唤醒。
此时飞船距离开启空间驱动航行过留下的航迹，约有五千公里。
在宇宙尺度上，这种距离无异于一根头发丝的粗细。
朱路和一众燧人号成员纷纷汇向飞船控制台硕大的显示屏前，操作人员联络着航迹河流另一边的先知号船员，正在互相发射电磁波探测着遗留航迹的宽度。
因航迹内的光速限制，如果向朝太阳系的方向发射电磁波，基本就如同被黑洞吸收消失了一样无法传回任何信息。
搭配航迹另一端的先知号，两艘飞船通过各自发出的电磁波消失位置，便可计算这条低光速航迹的范围。
大概相当于近地点的地月距离，三十六万千米左右。
不过曲率航迹会扩散，这是因为被熨平的空间在平衡密度，所以会不断拉扯着周围的空间分布。
就像一片粘稠的淤泥潭，在其中掏出一条沟渠，周围的淤泥会不断向沟渠流动，同时逐渐降低高度。
只要时间够久，被掏出的沟渠能自然填平，但淤泥潭的整体高度就下降了。
整体高度下降的淤泥潭，就是宇宙常数被修改之后的黑域。
经过仔细探测计算，可以确认那条航迹的扩展速度目前正和它限制的光速一样，第三宇宙速度，每秒16.7千米。
不过扩散速度正在逐步下降。
就像淤泥潭中掏出的沟渠一样，刚掏出来时两侧较高的淤泥陷落很快，但随着沟渠被渐渐填注，淤泥流动速度也会变慢。
受太阳系引力影响，如果朝向太阳系的方向观测，航迹就像黑洞，什么也观测不到。
只能飞行在预计中二向箔位置的更前方，从背向太阳系的方向观测，借助太阳系引力，把射入低光速区域的观测波拉出再接收。
从低光速区域外看低光速区域内的情况，就像是看到一个被拉的很长的世界。
原本方方正正如同一张信封的二向箔，被可见光拉伸成了一张很长很长、朝向太阳系一侧如同狭长尖锥、背向太阳系一侧呈半圆的超长扇形物。
这是因为两个区域中光速不同导致的，如果燧人号也进入低光速区域观测，那就能看到正常的景象了。
“要对那张二向箔进行研究，我们就得进入低光速区域了。”
朱路对众人说道。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外的，这是在出发前半个月筹备工作中就商量好的计划。
但贸然进去的话，燧人号也会被限制在低光速区域中，就算完成了二向箔的研究工作，也只能往太阳系的方向飞。
可低光速的限制，决定了燧人号要是在航机区域里往太阳系飞，那需要九千年才能离开这条航迹区域。
所以进入航迹区域的事，还需要护航飞船帮助。
指挥官随即联络与燧人号在曲率航迹同一侧的普罗米修斯号，让他们靠近燧人号。
等待了一百多个小时，将近五天时间，期间曲率航迹的扩散速度愈发减慢，最终锐减到了每分钟仅扩散几米的地步，普罗米修斯号才靠近。
这是因为原本普罗米修斯号和燧人号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不近的，这种情况下，用高速模式不好减速，还需要人员进入深海加速液。
而躲避扩散的曲率航迹需要时刻有人注意着，否则一不小心普罗米修斯号就落入低光速区域里去了。
所以只能以较慢的速度向燧人号靠近。
通过燧人号舱壁上的舷窗，已能看到普罗米修斯号的船体，在逐渐调整着速度靠近，最终两者距离缩短到百米远，保持着相同速度维持这个距离。
普罗米修斯号朝向曲率航迹的一侧，一道机械舱们打开，从中伸出了一条机械臂。
“燧人号靠近普罗米修斯号。”
指挥官下令，燧人号开始缓慢加速靠近。
“机械臂连接。”
普罗米修斯号机械臂连接到了燧人号上，指挥官再次下令：
“燧人号缓慢靠近曲率航迹，速度保持在第三宇宙速度之下。”
如果超过第三宇宙速度，在触碰到曲率航迹边缘时，燧人号就得被撞毁。
两艘飞船在观测到曲率航迹扩散减慢后，早已靠近到了航迹一公里的距离外，已经贴着边了。
进入到了曲率航迹内部，普罗米修斯号的机械臂仍然与燧人号相接，机械臂材料采用和太空电梯一样的材料，哪怕是延伸数万千米的长度，其强度也非常之高。
燧人号并没有立即向二向箔靠近，而是在曲率航迹边缘，尝试着让普罗米修斯号拽出低光速区域。
就像河岸上的人将溺水的人拽出河流一样。
三艘取火行动飞船都是小型飞船，一条机械臂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不过拖拽的速度也不能超过第三宇宙速度，否则低光速区域内的机械臂就算强度再高也会被扯断。
反复试过五次，确认可以通过贴边滑行的方式，将燧人号逐渐拖出低光速区域，燧人号这才放心的彻底深入低光速区域。
普罗米修斯号那条机械臂长度有限，最长只有两千米，臂管是中空的，确保拽不出燧人号的话，燧人号上的人员还可以通过臂管移动到普罗米修斯号内部。
深入低光速区域的话，当然无法继续连接着机械臂，只能解除连接让机械臂另一端继续留在低光速区域边缘的地方。
等燧人号完成工作重新靠近边缘，再重新连接上机械臂拖拽出这片低光速区域。
燧人号开始朝二向箔靠近过去。
二向箔在这片低光速区域内的移动速度就是这里宇宙常数限定的最高速度，如果燧人号朝后方靠近的话是绝对追不上的。
因此是从二向箔前方很远的距离进入。
先航入二向箔的行进轨道上，再慢慢降低速度，让二向箔靠近。
这种操作很麻烦，要是二向箔没能成功停留在飞船内适合研究的位置，那燧人号就得靠近边缘先离开这片低光速区域，重新调整位置进入了。
因二向箔的发射速度是这片低光速区域常速中最快的速度，任何探测手段都不可能超过这个速度，所以也进入了低光速区域的燧人号没有任何办法再检测到二向箔踪迹。
只能依靠从搜索到二向箔、到现在位置的一系列参数进行计算，推导飞船该在什么时候减速、什么时候加速。
而这些计算过程，都交给飞船进入低光速区域后切换的生物计算机系统完成。
一段相当不明显的减速和加速之后，在飞船研究室正中央，倏然出现出一片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小纸片，正是二向箔。
和原文中接触二向箔的方式一样。
飞船和二向箔都处于同一速率的运动中，两者也就等于互相静止的。
第一百七十章 我有封存二向箔的办法了
朱路很早就说过，以三维空间的技术探测手段对二向箔进行研究，除了微弱的引力波和二向箔自身的白光之外，什么也探测不到。
燧人号研究人员一番检测之后，确认了朱路当初所言都是真的。
此刻在低光速区域中，很多正常的仪器都已不能使用，不过从一百年前人类能制造黑域开始，就已经展开了可以在黑域内部进行正常工作的仪器研究。
在太阳系海王星轨道外侧，还有一块大小约和月球差不多的低光速实验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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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入这片低光速区域时，就已经切换上了相应的系统。
“实验二维量子阱。”
飞船上的研究人员对二向箔进行完引力波探测之后，便取出二维量子阱发生装置，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密集针尖的长方形方块。
这块二维量子阱并不是符合正常宇宙常数运转的仪器，而是为了适应低光速区域专门制造的。
低光速区域内，所有宇宙基本常数都被更改了。
光速常数只是一个典型代表。
所有常数都被相应的时空密度修改，就表明在常规宇宙常数和不同时空密度的宇宙常数之间，都存在一个对应的换算比值。
而对应的时空换算比值，就是人类研究能在不同时空密度下运转的仪器的基础。
这门时空比值换算的学科，属于跨纬度技术的分支。
不同的维度中，时空分布本就存在巨大差异。
但实践证明，这门跨纬度技术学科在低光速区域中同样适用。
换言之，低光速区域与三维空间，已经不属于一个维度了，只是这个维度差异还远达不到二维和三维那么大。
这片低光速区域，等于一个无限接近于三维，又低于三维的维度。
归零者制造的零光速死线可视为零维空间，本也印证了时空密度和时空维度之间的关系。
人类真要整个黑域将自己包裹，同样等于自己把自己给降维了，只是降维程度没有突然间跌入二维那么猛烈而已。
二维量子阱表面尖触会在微观尺度下产生一个量子引力场，研究人员早已使用过二维展开的微观量子进行过实验，确定这块二维量子阱能约束二维物体。
理论上也可以约束二维屈曲点。
不过二向箔与常规的二维物体有没有其他不可知的差异，终究还是要等试了才知道。
量子阱被捧着贴近了二向箔，随即启动，表面尖触开始在微观尺度下产生了引力场。
能看到，原本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影响到的二向箔，开始被二维量子阱吸引，贴在了量子阱表面。
“检测一下二向箔发出的引力波是否还在减弱。”
朱路提醒。
根据原文里的描述可以得知，这片二向箔发出的引力波如果还在继续减弱的话，那就代表它的封装仍然在消散。
一个研究人员移来厚重的引力波检测装置，开始详细检测。
二向箔限制散发的引力波并不微弱，与原文中描述的截然不同，按朱路设想，应该是它的封装还没有到临近完全消失的地步。
限制检测精度也需要调的非常高，才能检测出它引力波有没有在持续减弱。
“还在减弱。”
研究人员的话让朱路心中一沉。
这表示，二维量子阱虽然能吸引二向箔，但仍然无法阻止它的封装逸散。
想了想，朱路说：
“略微减慢飞船速度，试试看二向箔能否一直被量子阱吸引。”
飞船驾驶员随即开始减速。
原本紧贴在二维量子阱表面的二向箔突然浮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但稳定后仍是紧贴在量子阱表面。
可以推测，在减速的瞬间，它险些脱离量子阱束缚飞走，不过最终还是被量子阱给困住了。
“继续减速。”
飞船逐渐减速，二向箔没有再出现任何波动，一直都被紧紧束缚在量子阱表面。
可以确认已经彻底被量子阱困住了。
虽然没有止住二向箔封装消散，不过能拿取它的话，其实也有办法解除危机了。
可以派遣一艘无人驾驶的光速飞船，将它送离太阳系。
凭借相对论效应，在它封装消散的时间里，已能将它送到数千光年外了。
“把它带回太阳系再商讨后续处理方法吧。”
思索良久没有其他好对策后，众人一致达成决议。
现在能在低光速区域中运转的仪器终究太少了，没办法对二向箔使用更多的研究手段，还是得带回正常常数的宇宙中，才能顺利开展研究。
对二维量子阱的第一次应用，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
不算好是二维量子阱无法阻止二向箔的封装逸散，不算坏是这东西真的可以吸引住二向箔。
燧人号开始向曲率航迹的边缘靠近。
进入低光速区域后，燧人号已经无法与普罗米修斯号联系，不过早在进入之前，两艘飞船早已商议好了带燧人号离开低光速区域的计划。
普罗米修斯号一直以低于第三宇宙速度的速度沿曲率航迹边缘飞行，伸出的机械臂也始终停留在低光速区域里。
燧人号来到航迹边缘处，只要不断调整速度，就可以找到普罗米修斯号遗留的机械臂。
在低光速区域中看外面的景象，就如同看一块凹面哈哈镜，所有物体都被挤成了一条线。
而在外界看低光速区域里的景象，则如同看一块凸面哈哈镜，所有物体都被扩大拉长。
在边缘处游荡了三天左右，终于找到普罗米修斯号留下的机械臂，连接上后，外界的普罗米修斯号随即开始拖拽。
只要黑域没有将太阳包裹，进入黑域中的物体，就可以依靠太阳的引力牵引脱离黑域。
顺利离开了曲率航迹。
在离开曲率航迹的时候，因在低光速区域中运行的二维量子阱无法在常规宇宙常数下继续保持同等的功能，所以船员早已准备好了另一台常规的二维量子阱装置。
脱离低光速区域的边缘时，立刻便启动了这台常规二维量子阱装置，也像普罗米修斯号将燧人号拖出低光速区一样，把二向箔吸引到了外界。
低光速区域内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并不一致，内部时间流逝更慢。
燧人号进入低光速区域总共一百八十多个小时，但外界早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按照这种时间流逝速度，二向箔扔在里面，封装逸散的过程中，人类都能继续发展几十年了。
与先知号也恢复了联络，三艘飞船随即便共同启动空间驱动引擎，往太阳系飞了回去，在靠近柯伊伯带五百个天文单位的位置，停止空间驱动，又切换为了反物质引擎。
这次行动，地球社会已经过了一年零四个月，先知号和普罗米修斯号的时间只过了三个月，而燧人号的时间，仅过去一个月。
按照地球社会的时间，二向箔封装本已经早就消散了。
不过除了自行飞行的那半年之外，从落入曲率航迹的时候算起，二向箔的时间流逝基本就跟燧人号差不多了，比燧人号还要慢一点，毕竟燧人号进入曲率航迹的时间比二向箔晚的多。
所以严格算下来，距离二向箔封装完全消散的时间，应该还有四到五个月左右。
取火行动小组成功把二向箔带回了人类社会中。
就像原始人带着一把火回到了自己的巢穴，有关于这把火的处理方式，同部落的人都展开了激烈讨论。
有人倾向于立刻用无人光速飞船把二向箔送往更远的地方，将火扔到远处，虽然这把火会点燃森林引起大火，但至少短时间内烧不到自己的巢穴。
有人则倾向于暂时将这把火留下研究，试试看能不能在巢穴里留下一个火种。
行星防御理事会的会议室内，有关于二向箔处理决策的会议上，朱路看两方持不同观点的人争执不下。
他沉默着仔细回忆原文，对比着现在时间线和原时间线的对比，估算二向箔封装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消散。
沉默许久，他开口对众人说道：
“暂时先把二向箔留下研究吧，研究三个月，如果到时候还没有任何进展的话，再用无人光速飞船把它送向远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叠中叠（抱歉更晚了，今天有些头昏脑涨的）
会议室里争执的人听到朱路提议，都很快静了下来。
一个支持立刻筹备无人光速飞船送走二向箔的议员看向朱路：
“朱先生，我们知道留下二向箔进行研究，对技术进步有着莫大帮助，但这种东西同时也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炸弹。
据你所言，那块二向箔的外围封装至少也需要等待四个月之后才会完全消失，根据对它发出的引力波强度进行检测，也能佐证你这个说法。
但我们无法肯定，在对那东西的研究过程中，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状况导致封存它的引力波加速减弱、甚至瞬间消失。
如果发生那种意外状况的话，我们的世界就完了。
技术发展可以一步一步稳步进行，犯不着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朱路点了两下头表示赞同对方的观点。
稳中求胜，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倾向，所以当初赵思弈提出那两个选择的时候，他倾向于立刻制造黑域包裹太阳系。
只是可惜，那时候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倾向于选择冒险，他也只能同意冒险的决策了。
可现在已经走上了冒险的道路，再没机会回头，只能继续冒险走下去。
“我赞同你的观点，如果放在以前，我也会选择和你一样的决定。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我需要告知各位的是，发往太阳系的二向箔，绝不止那一片，现在必然已经有更多的二向箔被投向了太阳系。”
按照时间推测，现在出自歌者之手的那片二向箔已经被发出来了。
当然，朱路也无法确定歌者那片二向箔是不是发往太阳系。
三体原著里有很多留白，也有很多暗示性的笔墨，而留白造成的结果，就是会使一些暗示性笔墨，并不指向读者下意识以为的结果。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不细看的话，读者会下意识以为打击太阳系的二向箔是歌者发出来的。
但细细对比时间线就知道不是。
这就无法排除一个可能。
歌者打击的弹星者，也许根本不是太阳系人类，而是另外某个和太阳系有过类似遭遇的不知名星系？
描述歌者的章节，或许只是为了提示二向箔这个存在？
但无论歌者打击的弹星者是不是太阳系，二向箔作为一种普遍的黑暗森林打击武器，可以预见地球将要面对的绝不止一片。
“面对一片两片二向箔时，我们或许都可以用二维量子阱将其约束，派无人光速飞船将它们抛向远处。
可当更多的时候呢？
如果每一片我们都采用量子阱约束、无人光速飞船送走的解决方式，那在它们爆发之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二维屈曲点在太阳系周围扩散。
或许我们可以将它们扔远一点，几千光年、甚至几万光年，爆发后的它们扩散到太阳系之前，也足够我们生活几十代、上百代人了。
我知道，经历过大低谷的事后，人类都已经养成了只重当下不管未来的思想，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但不同时代应当具备不同时代的思想。
看不到未来希望时，我们可以只重当下，而如果有机会争取更好的未来时，我们最好还是为未来多做考虑。
太阳系暴露在了外星文明的眼中，已经注定不可能是人类永恒的家园了，因为我们无法知晓，除了光粒和二向箔外，外星文明会不会还有其他更难对付的打击手段。
一旦条件成熟，最好还是将所有人类都迁往其他星球。
要是在这片银河系中爆发开的二向箔太多，未来我们进行星际移民时，会不会一不小心闯入哪片正在扩散的二维空间中？
即使我们都移民成功了，那我们移居的星球，会不会也将面临哪片正在扩散的二维空间威胁？
那样的话，我们该移居到哪才能真正安全？
有没有可能以后连银河系都没法待了，我们需要移往仙女星系？
但仙女星系应该演绎着和银河系一样的事，就算移居到哪里，我们也还要面临相同的困局。
那么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就得进行生命改造，将自己改造成二维生命体去适应二维空间的世界了。
可在立体的三维世界里生存的人，真的会想去到那片只有平面的二维世界吗？
我说这些事，在我们有生之年应该都碰不到，甚至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人类早已灭绝了都有可能。
但如果有希望让人类延续到宇宙尽头的话，这些事我们都应该尽力去避免。
我很希望全人类都能延续到宇宙尽头。
所以对于二向箔这种东西，我的观点更倾向于收，而不是抛。”
朱路的话说完后，周围很多议员都默默点了点头。
同意暂时留下二向箔研究的人和反对的人原本属于五五开，更多的人则属于中立的，各方代表发布观点纯粹就是拉票了。
在朱路说了这些话后，倒向同意暂留二向箔研究的人便多了起来。
刚才那个支持立即筹备光速飞船送走二向箔的议员皱眉沉思片刻后，抬起头看向朱路：
“好，朱先生，你说服我了，我同意你的意见。
但关于二向箔的研究，我希望能够在海王星轨道外的低光速实验基地附近进行，那样如果有意外情况导致它突然爆发的话，我们还能立刻扩散低光速区域将它笼罩，给人类充足的反应时间。”
“那当然没问题。”
对方提议的事，也是朱路早就想过的。
现在能进入到行星防御理事会高层的人，都是颇有远见的了，即使因为观点不同会在某些事上产生分歧，但应对同一件事时，所能想到的处理方式都大差不差。
随着二向箔处理决策会议敲下决定，捕获在二维量子阱上的那片二向箔便被送往了低光速研究基地。
通常情况下，那片二向箔都是被封存在低光速区内部的，只有需要研究时才会取出。
因为低光速区里时间流速更慢，可保证在外界发展技术的过程中，它封装消散的速度能更慢。
而朱路也没再进入冬眠，开始耐心了解起了目前这个时代的技术发展。
现在他已经没必要冬眠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使命已完成。
按照原历史线，现在太阳系早就已经被二维化了。
后面他所了解的历史，无外乎就是程心坐光速飞船去找云天明，结果落入死线，然后外界时间过了一千八百万年，她出来后又进入小宇宙苟到了宇宙尽头的事。
不过那些信息，对现在人类文明发展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现在朱路能发挥的作用，就是尽快让自己的理论知识跟上时代，去给现在的科研工作进展添把火。
花了两个月时间大致熟悉目前这个时代的知识，期间他一直关注着关于二向箔研究的进展。
两个月时间，却还是没有研究出阻止二向箔封装消散的办法。
连二向箔发出的引力波从何而来都始终没搞明白。
引力场能对二向箔产生约束，那么所针对的研究方向，应该还是量子场论方面的研究才行。
朱路想起一百多年前，那个量子场论专家维因太太送给自己一本专门讲解场论的书。
虽说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书了，但很多知识本就是承前启后的，哪怕是将近五百年前的爱因斯坦的理论，同样主导着现在这个时代的科学理论发展。
他如果想研究量子场论，还是得把当年维因太太送他的书找回来看一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二向箔收纳成功
曾经那本书，朱路放在了自己原来的房子里。
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房子还在不在，不过就算不在了，房子里的东西应该也会有人处理的。
专业理论书籍那种东西，多半会被编译成学习资料上架到为了图书馆里的。
尝试在网络图书馆里搜索了一下那本书的名字，没有搜到，但有很多同类型书籍推荐，大致看了看内容，讲的都有些晦涩难懂，这些显然是要理论研究深入一些后才适合看的，不像当初维因太太送她那本由浅至深。
联络了一下联合国政府户籍管理部门的人，询问后确认自己的房子还在，只不过已经被太空移民局的人给“搬”到三十年前刚建造好的亚洲一号太空城里去了。
朱路驾驶着联合国配给自己的个人飞船飞往了亚洲一号太空城。
虽说掩体太空城对防范二向箔这种东西毫无用处。
不过原著里歌者打击弹星者的时候差点就看走眼使用光粒了。
为了避免真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文明使用光粒来打击太阳，当初朱路并没有阻止掩体计划的实施，只是将掩体计划的优先级排到了最末。
也因为掩体计划优先级排到了最末，所以建造速度较为缓慢，目前才刚建造出三座，与原著的数十座相差甚远。
亚洲一号在木星背面，内部建筑都是统一规格整齐排布的。
看起来缺少了一丝生气。
目前移居到太空城内的人还不多，每座太空城仅有几十万人，主要是因为相比这死板缺乏生气的地方，人类肯定还是喜欢地球上的环境。
在全人类眼中、尤其是在取火行动成功带回二向箔后，大多数人都已经觉得人类的科技力量可以应付黑暗森林打击了，所以对搬迁到掩体太空城的事并没有那么迫切。
太空移民局的人在这方面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未经朱路同意就把朱路的房子搬到这里，本也是为了吸引其他人移民。
虽说是搬房子，但其实就只是在太空城里新建出一座设计与朱路房子一样的建筑，然后将朱路家里的东西都搬到了里面，维持着相同的摆设。
按照太空移民局给的地址，朱路来到了自己在亚洲一号太空城里的新家前。
抬眼便看到房子前方竖立着一个和他一比一的雕像，雕像后又有块两米多高、五米多长的石牌，上边用公元纪元时的楷书汉字镌刻着四个大字：
——朱路旧居。
在房子周围，还有许多参观拍照的人。
朱路嘴角一扯。
他这新房子还被开发成参观景点了？？？
现在算是明白太空移民局为什么不经他同意就把他房子搬到这里来了。
太空移民局想吸引人搬迁到掩体太空城里，因此将很多地球人能吸引人得建筑都搬到了太空城里。
刚才沿路走来，他还看到了其他熟悉的建筑。
李白墓、辛弃疾墓之类的都有。
不过人工建筑好搬，天然景观可就没办法了，只能按比例缩小建造，所以用这种方式吸引人口，收益并不大。
几个围观拍照的人看到朱路，立刻呼喊起来：
“是朱路！”
霎时间人群便朝他涌了过来，个个都拖着他拍照。
追星活动这种事，从古至今，无论哪个朝代都是盛行的，幸亏现在人也不多，朱路笑着跟他们合完照后，朱路走到自己的新房子门前，外观熟悉的智能管家薇薇从门上显示出来，机械化的说道：
“这里是古人旧居，闲人请止步。”
智能管家的记忆数据是需要消耗云端数据库容量的，为了节省成本，每隔数十年就会清空一次记忆数据，所以现在并不认识朱路。
他也没跟人工智能多扯皮，立刻打电话给太空移民局的人，对方很快就还原了薇薇关于他的记忆数据。
原本冷着张脸的智能管家立刻换上热情面孔：
“朱路你终于回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房子的门自动打开。
进入其中，朱路看到还有一些人在房子里走动，那些人看样子类似一些“文物”修缮员似的，专门给他修缮家里的一些摆设。
他的房子，现在也变成文物了。
几个修缮员转头看到朱路，惊喜的笑了起来：
“朱路先生，是你！想不到你还会回到自己老房子来！”
这话乍一听，朱路莫名觉得有歧义，可是细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虽然这是搬到太空城里的新家，但从意义上来说，确实也算是他的老房子啊。
朱路点点头回以笑容：
“我回来找一些东西。”
这处新房子所有设计摆放都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按照熟悉的记忆，他来到书房，很熟练的便找到那本封面标题全用古英文写成量子场论讲义。
书房里同样有一些负责修缮工作的人，拿在手里的这本书就是被修缮过的。
一百多年的岁月，纸质书籍早该风化侵蚀的一拿起就变成齑粉了，可现在手里这本书仍然崭新如初。
旁边正有个修缮员对一本旧书进行着修缮工作。
朱路走到旁边看了看，透过对方架在旧书上方的放大镜，见对方从书业破损边缘内部将卷曲的细小纤维一丝一丝仔细挑出。
又用镊子夹起旁边的细小碎纸片压到那些纤维上，然后细致涂抹粘合剂、质感涂料之类的东西，确保还原上的新纸片能和书的原材质保持一致。
这种工作无比精细，还原一个文字都需要耗费不少功夫。
并且还原一个破口，并不是只黏着一层纸片就够了，需要连续叠加多层纸片、每层纸片都必须精细涂抹黏着剂和质感涂料，一层层由内到外叠加，才能确保还原后的材质能完全与书业材质难以看出差别。
由内到外……
朱路看着修缮员工作隐约想到了什么。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身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家。
走到门外，他连忙拿出电话拨打给二向箔研究工作的负责人，问道：
“现在还是没办法用新研发的引力波发生模块停止二向箔封装逸散吗？”
对面负责人语气有种明显的无望感：
“无法停止，引力波发射模块产生的引力波，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无法作用到二向箔上。”
朱路说道：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应该有彻底封存二向箔的办法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带你看看这个全新的时代
朱路来到了海王星轨道外的低光速实验场旁。
月球大小的低光速区，如果以幽暗深邃的宇宙为背景，从面向太阳的一面看的话，什么也看不到，如同完全透明。
但以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太阳方向为背景观看的话，通过被扭曲变形的低光速区放大后，已经变成点状的太阳又会在其中映射的无比巨大，像块放大镜一样。
就如同一块如月球般大小的透明水晶球漂浮在这里似的。
朱路的个人飞船有足够的动力系统飞到这处基地来，飞船上的通讯系统也能精确定位，不过他毕竟是第一次来，联合国难免会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还是派送了一艘专门的飞船来送他。
实验基地则在距离那片实验场五千万千米的距离之外。
以宇宙的尺度来说，这种距离很短，约三分之一个天文单位。
刚才接到朱路的电话后，二向箔研究专项组的负责人，一个名叫亚特兰蒂斯，看起来神色忧虑的中年男人早已经等待着迎接他了。
与传说中失落的古文明同名的人。
基地呈现为一个蛛网状的空间站，八条通道呈放射状从中心延伸向外，每条长一千米，在每条通道的末段都各有一个对接口。
在低光速实验场里进行的研究都不需要太大工程，所以这个基地并不需要建造太大。
与通道对接好，朱路下了飞船，亚特兰蒂斯连忙跟到了他身旁，询问：
“朱路先生，刚才你说你有彻底封存二向箔的方法了，这是真的吗？什么方法？”
老实说，朱路对自己设想的方法也没有太大希望，毕竟很难保证他那个设想有没有什么难以实施的地方。
对跨纬度技术这一方面，他一古代人终究是了解甚少。
点了点头，对亚特兰蒂斯说：
“是的，待会儿先召开一个会议再说吧。”
看他这模样，亚特兰蒂斯顿时就明白不用报太大希望了。他们这些天天研究着二向箔的人都还没有办法呢，朱路一个除了取火行动之外，就从未参与过二向箔后续研究工作的人，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多半就只是有个突发奇想的脑洞而已。
更何况朱路终究是个一百多年前的古代人了，对目前这个时代的技术都未必熟悉，又能有啥建设性意见。
不过今天这局面终究还是仰赖朱路才发展而来的，该给的面子也得给，亚特兰蒂斯随即便联络其他研究组的骨干成员，通知开会的事。
这终究只是应付给朱路看的而已，回过头来，亚特兰蒂斯愁眉苦脸的对朱路劝道：
“朱路先生，我很失落，在我看来，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根本是无法阻止二向箔封装消散的，我们还是尽快用无人光速飞船将它流放送远吧。”
“你失落主要是因为你名字的关系。
流放二向箔的事，还是等待会儿看一下我的提议有没有用再作商议吧。”
行进到八条通道交汇处的中心房间，朱路和亚特兰蒂斯在这等待起了其他要来参与会议的人。
等待过程中，朱路调集出了关于二向箔研究工作的材料，进行着大致了解，以便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设想可不可行。
很快，其他负责研究二向箔工作的小组骨干都来到，一个个看起来神色惫懒玩世不恭的。
瞧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他们肯定都已经不对封存二向箔这种事抱任何希望了，所以一个个都抱着应付事的态度虚度光阴了。
“头，叫我们来开什么会呀？”
一行人很随意的坐下，看向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用目光指指朱路：
“朱先生说他有办法彻底将二向箔封存，我们来听一下他的意见吧。”
“呀，朱路先生，你可是我偶像啊，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们一定照做。”
其中一人表情夸张的喧哗一声，显然是看不惯作为行外人的朱路来插手他们这研究工作，但碍于朱路的威望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因此故意揶揄。
朱路放下手中的电子阅读器，扫了这些坐没坐相的人一眼，正色说道：
“现在是正式会议，希望大家能严肃对待。”
其他人这才端正做好，说：
“朱路先生有什么意见就提吧。”
“是这样的，有关于我们产生的引力波无法对二向箔进行作用的事，我忽然想到，也许是我们制造产生的引力波，与二维空间的常数比值不同。
一直以来，我们都默认觉得引力是可以跨纬度产生作用的力，所以从未做过有关于引力方面的时空比值换算研究。
从在低光速区域、以及其他维度层面上获得的研究数据反馈，也侧面证明的引力似乎不需要进行时空比值换算。
但以往我们测试的对象，仅有一个四维空间翘曲点、以及低光速区域，还从未测试过二维空间的状态，我们甚至从不敢将一件宏观物体降至二维，担心控制不住跌向二维的缺口。
我在想，或许二维空间自有其特殊性，引力波也需要对应的时空比值换算，才会在作用到二维空间时，保留着和预想中一样的效果。
我们无法探测出二向箔发出的引力波来源，无疑就是因为那些引力波是从二维空间发散到三维空间的。”
这番话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这种事他们也早就想过了。
其中一人说：
“这一点我们早就想过，可又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通过四维空间到三维空间的差距，计算出三维空间到二维空间的时空比值换算率，然而因两个不同维度的空间差异，处于三维空间中的造物终究不可能发出和在二维空间中一样的波动。
曾经江州地下城里的四维翘曲点也是一样，三维造物无法对它产生任何影响，必须换算升维成四维造物，才会产生作用。
可那个四维空间天然存在一个可供我们研究的缺口，我们却始终没有任何通向二维的研究缺口。”
“那就将原本准备用来封存二向箔的引力波发生模块降至二维。，让它来作为这个缺口”
其他人纷纷寂静了片刻，但随后又有人说道：
“朱路先生你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你忘了吗，如果将一件宏观物体降至二维，我们无法控制住跌向二维的缺口。”
“不，可以控制，跌入二维的引力波发射模块，自己发出的引力波就可以束缚住它自己造成的维度缺口。
在跌入到二维之后，它自身发出的引力波就是从二维空间中产生的，当然已经能对二向箔造成影响。
既然我们已经能计算出二维空间的时空换算比值，那就给要降维的引力波发生模块配置出一套能在二维空间继续发出引力波的系统，然后将其降维。
降维之后的引力波发生模块，除了能束缚住它自己造成的维度缺口外，也就能用来停止二向箔的封装消散了。”
“可引力波发射模块降维之后，我们也无法拿取它了啊？”
“不是还有二维量子阱吗？
用量子阱吸引住降维后的引力波模块，再用引力波模块去封锁二向箔，二向箔叠在二维化的引力波模块上、引力波模块又叠在二维量子阱上，叠中叠。”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好，我是程心
朱路的提议获得了一致支持。
以目前的理论来说，将引力波模块降维，模块自己散发的引力波确实可以约束住降维模块自身造成的缺口。
当然，理论和现实总归是有差异的。
就像二维量子阱在理论上已经可以完全封存二向箔，但现实应用却只能将二向箔吸附住。
所以关于朱路提出的“馅饼方案”，进行时官方还是很谨慎的。
这个二维量子阱叠加降维引力波模块再叠加二向箔的这个模型，类似于馅饼一样，就取了一个接地气又很形象的名字。
“馅饼方案”。
各方都忙活了大半个月左右，将该做的准备都做好，馅饼方案随即便开始投入到了应用实验阶段。
方案中要对引力波模块进行降维，这属于人类首次降维宏观物体，可能会制造出无法控制的屈曲点，在社会上和官方当中都引发了不小争议和抵制。
好在从理论上来说，引力波模块是可以限制屈曲点的，因此在经过一系列的重要讨论之后，官方最终还是通过了这个方案。
不过对方案的进行，官方还是严正以待。
朱路和亚特兰蒂斯等一众二向箔研究组人员，乘着试验飞船来到了低光速实验场三千米外的近处。
在五千万千米外，有两艘联合国政府安排来监督馅饼方案进行的光速飞船。
假如对引力波模块实施降维之后，没有按照预想的一样限制住降维造成的屈曲点，那两艘光速飞船就会很快启动曲率引擎，将这片低光速实验基地给包裹，减慢二维跌落的时间，给其他人类足够的逃亡时间。
一切准备都已做好，距离低光速实验场三千米的实验飞船探索号上，朱路和一众二向箔研究组人员随即便展开了对一块引力波模块的降维工作。
严格说起来，朱路对现在的工作起不到任何帮助。
毕竟他又没研究过跨纬度技术的理论。
他在探索号上，纯粹属于站个场。
进行馅饼方案是他提议的，馅饼方案有可能造成的恶果，他当然也得站在第一线承担。
如果到时候馅饼方案失败了，三维空间开始无法控制的向二维空间跌落，朱路这个提议者当然也应该是最先为此付出献身代价的人。
对宏观物体降维的实施，说到底就四个字：见微知著。
早在当初重建威慑之后，朱路向三体世界骗取了大量技术资料，人类就已经学习到了将微观粒子从不同维度层面上进行展开的技术。
而要对宏观物体的维度进行更改，就是将构成这个宏观物体的微观粒子所展现的维度进行更改，宏观物体自然也会随之更改。
不过当自身维度改变时，粒子本身的特性也会发生变化，比如失去自旋角动量、失去电荷等等，那就会使得粒子构成的物体解体。
而想让粒子改变维度后还能在相应维度中保持着相应的特性，这就是时空比值换算这门学科需要研究的东西了。
给即将降维的引力波模块制造好了一个特殊力场，并在上方罩好了一个透明的能量吸收罩。
从高维降到低维时，因维空间中的很多信息时低维空间都无法容纳。
比如三维空间无法容纳四维空间的无限细节、二维空间无法容纳三维空间的高度坐标，那些信息就会被转化为能量释放而出。
一小块引力波模块降维释放的能量，足以将整艘探索号飞船都炸没了。
所以必须用能量吸收罩罩住，将待会儿降维时释放出的能量都转移向别处。
围绕引力波模块的力场启动，微观世界中，构成引力波模块的粒子开始被降至二维。
起先，还能看见被降往二维的引力波模块逐渐逐渐扩张，厚度越变越薄，面积则越变越大。
一眨眼功夫，面积扩大的引力波模块便触碰到了能量吸收罩的罩体，接触处开始出现了强烈的光芒。
真正的二维空间在三维空间中是看不到的，因为它储存的信息相比于三维空间实在是太少了，能看到引力波模块扩大，只是被降维物品能量释放在可见光波段的体现而已。
而当这些释放的能量触碰到能量吸收罩的罩体时，无法再继续向外释放，就会积聚在一起使光能越来越高能。
眨眼间，堆积在能量吸收罩边缘的光能已经亮到了灼目的地步，并且在罩体边缘还隐隐亮起了一层红光。
那是能量吸收罩要被释放的能量融化了。
气凝胶材质的罩体，竟如此轻易就要被融化。
“覆盖隔绝层，增加能量转化功率！”
亚特兰蒂斯迅速吩咐一声。
随后，四瓣漆黑到几乎不反射任何光芒的瓣状物被操作台上的机械臂抓来，合在濒临融化的能量吸收罩外层。
漆黑材料瞬间将那些灼目光芒遮挡，所有人总算能正常睁开双眼了。
注目朝能量吸收罩漆黑的隔绝层看去，可见隔绝层也开始泛起了微弱的红光，并伴随着一股灼热的热气，仿佛连隔绝层也要被烧熔一样。
降维释放的能量，恐怖如斯。
不过万幸，随着能量转化功率增大，那些强大能量有了另外的释放通道，纷纷往飞船外的宇宙空间中消散而去，隔绝层和能量吸收罩承受的能量也很快减弱下去，微弱红光逐渐按了下去，不过飞船中的热能还是经久不散。
过了十分钟左右，检测确认能量吸收罩内部的强烈能量都已完全消失，随即便放心打开了漆黑的隔绝层。
内部的气凝胶吸收罩已经被融化变形了。
气凝胶材料本就以耐高温而著称，但在一小块引力波模块降维释放的能量之下，仍然无法抵挡那种能量产生的热能。
还好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迅速启动引力波检测系统寻找二维化的引力波模块，避免它被其他引力源吸引走。”
在引力波检测系统下，检测到有一小块引力波异常区正在逐渐靠近舱壁。
毫无疑问就是已经被降维的引力波模块。
船员连忙着这启动好的二维量子阱去吸附住了那片被降维的引力波模块。
若是让它飘荡到宇宙空间中，没能及时找回来，到时候没办法给二维化的模块补充能源，它能源不够停止了产生引力波，那可就真得变成另一片二向箔了。
“把二向箔取出来，可以试试馅饼模组能不能封存它了。”
探索号随即分派出一艘无人驾驶的子飞船，开始进入低光速实验场中，很快就将封存在低光速实验场里的二向箔取了出来，带回探索号中。
一块封锁着二向箔的量子阱、还有另一块封锁着二维引力波模块的量子阱，两者面贴面相触碰到了一起。
然后，操作员便将封锁着二向箔的量子阱关闭。
二向箔顺理成章被封锁着二维引力波模块的量子阱捕获。
“检测二向箔引力波减弱情况。”
经过检测，可以确认，二向箔的引力波减弱情况已经完全停止，只能检测到二位引力波模块发出的引力波。
这说明
“二向箔已经收纳成功。”
引力波监测员语气平静的宣布了这个令人心情振奋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经过很多道详细的引力波检测，都可以确认现在二向箔本身并没有引力波发出，只有降维了的引力波模块发出的引力波存在。
两者发出的引力波波幅不同，刚才在取回二向箔、降维引力波模块后，就已经详细对比过两者所发出的引力波差异了，所以完全能肯定不会搞错。
这可以表明，二向箔确实已经被彻底封存了。
消息立刻通过量子纠缠通讯传回了联合国政府之中，正在苦苦等待着消息的一众政府部门人员立刻原地欢呼起来。
不过对二向箔也不能立刻放松警惕，政府还是下达命令，将封存好的二向箔暂留在低光速实验基地一段时间，观察会不会有其他变化。
人类对二维空间的技术现在才算是初次涉足，相关的事还是慎重一些处理为好。
将目前确认已封存的二向箔暂留在低光速实验基地里。
要是后续突然发生意外状况，能及时将它送进低光速实验场。
随后，联合国便开始筹备起了通知公众二向箔已被彻底封存的公开新闻会。
从取火行动取回二向箔至今，社会各界一直关注的问题就是究竟有没有把这种东西安全储存下来，如果没的话还是尽快准备无人光速飞船将其送走。
留下二向箔研究的决定本就已经引发了许多抵制和争议。
如今当然要尽快发布公开新闻会稳定人心。
朱路则坐上联合国派来接他的飞船，返回盘古号星际航母去了。
目前拥有的三艘星际航母，因为一开始建造的目标就是用来给人类在星际中扩张文明所用的，从意义上来说相当于为人类创造新的世界，因此三艘星际航母都是以不同神话中的创世神来命名。
盘古号、盖亚号、雅威号。
雅威为基督上帝最原始的称呼。
他和苗青冬眠的基地很早就已经被搬到了盘古号上。
现在最为令人担忧的二向箔已经解决了，终于可以将冬眠一百多年的苗青唤醒了吧。
从当初结束威慑后，苗青就进入了冬眠。
原本苗青打算的是在他苏醒时跟他一起苏醒。
不过朱路原定计划中，二向箔的问题彻底解决之前，自己每次苏醒都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所以便劝苗青不用和他一起苏醒，等他确认不会再短时间内再次冬眠了，在把她唤醒。
因此苗青索性就把唤醒权限交给了他决定，一直在冬眠之中。
盘古号内部的钢铁苍穹里。
一片供给未来星际移民居住的城市，靠人工重力场提供和地球上相同的重力。
还有从地球上移植来的土壤，可供人工培育。
虽然培养食物之类的，目前已能用无土栽培，不过为了营造世界感、也为了能有个较为正常的生态环境，那些绿化性的植物也少不了要在飞船内部栽种。
这片城市建造的如同地下城市一样，不过相比起真正的地下城市要小了很多。
毕竟一座较大的地下城市可以容纳千万级别的人口，哪怕一座掩体太空城也能容纳百万人口，而这星舰城市目前最多仅能容纳七万人。
无法将星舰城市造更大，主要是因为空间驱动引擎限制的原因。
在空间驱动状态下，内部人员和物体即使光速移动也不会受到加速度的伤害，如果星际航母整的再庞大一些，空间驱动的保护就很难作用到全部舰体了。
朱路在冬眠唤醒室外等候着。
片刻后，苗青从唤醒室中走出，神态自然。
现在的冬眠技术，在苏醒后已经用不着等待恢复时间了，可以完全如睡觉醒来后一样自如活动。
走出来，苗青一如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生疏感的站到朱路面前说：
“嗨，阿路，咱们多久没见了？”
朱路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要看用哪个时间坐标系当参考。
用外界的时间参考，我们一百三十七年没见了。
用我的时间参考，我们一年半没见。
用你的时间参考，我们两个小时没见。”
朱路在这段冬眠的岁月里，零零散散苏醒过几次的时间相加，再加上进入低光速区域那段流逝减慢的时间，现在总共就算是苏醒了一年半时间。
苗青弯下腰用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脸：
“你苏醒过一年半啊？难怪感觉变老了。”
冬眠期间不计算年龄，按年龄算的话，其实现在朱路也才只有二十六岁而已，跟冬眠前根本没有太大差别。
不过对于以前朝夕相处的人，现在一觉醒来，对方外貌哪怕只有一点很微小的变化，也是极容易察觉的。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现在这个全新的时代。”
起身拉着苗青，朱路带她离开了冬眠中心。
去到外边，苗青还好奇问这城市怎么感觉变小了，人也很少。
直到朱路带她去换上一套航天防护服，乘入真空电梯升往了盘古号表面，看到眼前一片蔚蓝色的弧面遮蔽视野，她才明白，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在地球上了。
三艘星际航母都停泊在地球同步轨道上，在这个距离上，看起来的地球依然无比巨大。
足以让巨物恐惧症患者窒息。
“现在人类的危机都有办法可以避免了，人类已经决定要扩张文明，去往其他星球进行星际殖民。
我们现在所在的飞船，正是其中一艘星际殖民舰。
目前政府正在筹招第一批进行星际移民的人，预计最多两年便可筹招足够。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乘坐着这艘飞船去征服宇宙了。”
苗青透过太空服头盔看着深邃的宇宙空间，沉浸在深深的迷醉中久久不能言语。
任谁第一次看到宇宙都会这样，宇宙的幽深对人存在着无穷的吸引力。
在宇宙空间中，如果视线中有太阳光，或地球亮面、月球亮面反射的光芒干扰时，是无法看到星辰的。
唯有完全背向这些光源的干扰，才能看到宇宙中繁多的星辰。
朱路带着苗青转身，背向了发光的太阳和反射着太阳光芒的地球。
万幸现在月球也绕到了地球的另一边，不会干扰到他们的视觉。
随着太阳光和地球亮面造成的视觉暂留消失，银河系绚烂的旋臂银带逐渐在他们眼中浮现，横穿了他们视野中的宇宙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