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字面意义的执剑人
地下城市巨树支柱一片庞大的叶子边缘，空旷“无人”。
但如果仔细看此处空间，时不时可以看到两个模糊的透明人形轮廓浮动。
朱路和伊万·安东诺夫，正启动着光学迷彩隐藏在此处，等待程心从面前经过。
如果可以看到他们的话，此时还可见他们各自腰间别着一把剑、腰上都有个硬质包，用来装塑胶炸药，在两人身后，还都各自背着一个飞行背包。
这些东西，都是安东诺夫从俄罗斯军队里搞来的装备。
背上的飞行背包外壳也包裹着一层光学迷彩材质，所以飞行背包也可以隐藏在光学迷彩的隐匿状态当中。
至于腰上的炸药包和剑，本身体积较小，能遮挡光学迷彩服的范围不大，光学迷彩能依靠和遮蔽人脑袋、手掌一样的方式，对它们进行隐藏。
“程心的车来了，准备启动飞行背包。”
见到远处一辆飞车逐渐驶来，安东诺夫连忙提醒朱路。
这五天以来，朱路除了跟安东诺夫熟悉光学迷彩的隐身状态之外，也一直在熟悉飞行背包的操作方式、以及在隐身和飞行状态下的作战方式。
丝毫没有过懈怠。
此刻，无论是隐身作战还是飞行作战、亦或是飞行隐身作战，朱路都能操控的很自然了。
安东诺夫搞来的飞行背包和警用的飞行背包有所不同，比较先进一些，不用通过按钮或遥控操纵，而是通过电极连接在颈后。
和光学迷彩一样直接接收大脑发出的指令。
军用科技的水平，向来都比民用科技超前数十年。
伴随着两人大脑发出了指令，飞行背包的燃料喷口打开，开始进行预热。
飞车逐渐接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上！”
瞬间，飞行背包的声势轰然变大，朱路和安东诺夫拉下头上的护目镜，一如冲天的火箭，急速向那辆飞车掠去。
这飞行背包的燃料喷发声难以掩盖，所以他们必须要等程心的车十分接近后，才能启动。
不然的话。
在相隔太远的地方启动，让程心那两个保镖察觉到，他们很可能就先开着飞车调头跑了。
一旦进入闹市区，街区上随处能见的机械保安可都不是吃素的。
转瞬之间，飞射而去的朱路、安东诺夫，便与飞驶而来的飞车相汇。
朱路和安东诺夫在飞车上方五六米的高度上。
按照一开始商量好的战术，两人迅速从腰间弹药包里各自抓出一块黏性塑胶炸药，朝下方的飞车掷了下去。
此时，他们的视野中，蓦然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的卫星电视一样，开始有密集的雪花点浮现。
智子的干扰来了。
以接近光速的频率撞击他们的视网膜，利用视觉残留来造成的干扰。
朱路一开始便预料到。
虽然以安东诺夫带来的这些装备，智子干扰不会造成较大的影响，但也多少会有一些。
比如此时！
两人扔塑胶炸药本来是瞄准飞车的前挡风玻璃扔下的，但随着智子干扰出现，两人眼神一花，扔出炸药时的动作有些出错，便扔到了飞车的车尾处。
这如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的塑胶炸药，其中四面涂有黏着剂，另外两面没有，供使用者抓握。
抓住没有黏着剂的两面扔，那么只要别特立独行搞什么怪异的投掷手法，接触到目标的通常都是黏着面。
这就保证了爆炸的时候，这炸药是黏着在目标上贴身炸的。
疾速飞行的两人便和程心的飞车，刹那间便交错开了二三十米，而黏着在车尾的两块塑胶炸药，此时也迅速与化学引爆剂反应完成，轰然爆开。
轰！
火球将整辆飞车包裹，随后，飞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斜线，又从火球中冲出，往地面坠去。
那辆飞车的外观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有被炸药贴身爆炸的位置，出现了两块巨大凹陷。
由此可见程心那辆飞车的外壳强度之高。
被飞行背包推动逐渐远去的朱路和安东诺夫，在空中开始减速转向，又迎着坠落的飞车追击而去。
同时，两人也拔出了各自腰间挎着的剑。
难以想象，在如今科技这么发达的时代，竟然还有用古老剑器作战的一天。
两柄剑的形制都很有意思。
朱路用的剑，安东诺夫将其打造成了八面汉剑的形制。
而安东诺夫自己用的剑，则是斯拉夫阔剑。
按照他的说法，这样比较符合两人的国家文化。
他几天前还跟朱路开玩笑说：
“现在我们俩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执剑人了。”
飞车坠地，得益于这年代的材料强度和车辆安全性，内部的人员自然是没受什么伤，程心的两个黑墨镜保镖立马从车上钻了下来，并将程心拉出，其中一人连忙喊道：
“程心小姐躲在我们身后，袭击的人装备有光学迷彩！”
“快启用红外热成像！”
两个保镖的墨镜并不简单，都带有红外热成像功能，方便在弱光环境下探查一些隐藏危险。
有的光学迷彩为了节省造价、或者减少部件使之使用更便捷。通常都只会在可见光的波段上进行隐藏。
这类只能在可见光波段中隐藏的光学迷彩，可以通过红外线进行探察。
只有更高级一些的红外光学迷彩服，添置了红外线波段的屏蔽功能，才能在红外热成像的探测下隐藏。
万幸。
安东诺夫搞来的两件光学迷彩服，就是可以屏蔽红外线波段探测的高档货，红外光学迷彩。
所以即使开启了红外成像功能，两个保镖仍是无法看见朱路和安东诺夫。
但能看到一些痕迹。
是朱路和安东诺夫的飞行背包尾焰留下的痕迹。
为了追求效率，安东诺夫带出来的飞行背包并不是用压缩气体推动，而是使用固体燃料推动。
因此会喷出温度很高的尾焰。
高温尾焰会释放出强烈的热辐射。
虽然处于红外光学迷彩的遮蔽范围中时，这些热辐射也可以被遮蔽，但光学迷彩的遮蔽范围是有限的，朱路和安东诺夫一直在前飞，他们后方空气中的热量没那么快散去，热辐射当然也会存在很长时间。
这些热辐射尾迹，就如同战斗机飞过后留下的尾迹云一样。
在红外线视觉中显得清晰无比。
虽然看不到朱路和安东诺夫本体的存在，但两个保镖也能通过热辐射尾迹，推断出朱路和安东诺夫所在的位置。
“注意热辐射尾迹，我打左，你打右！”
其中看起来比较稳重的黑墨镜保镖向同伴提醒了一声，连忙拔出自己的激光手枪，瞄向了左侧热辐射尾迹前端，处于隐形状态中的朱路。
……
第七十六章 杀心已决
两个黑墨镜保镖依靠着热辐射尾迹推断出了朱路和安东诺夫的位置，分别举着激光手枪瞄去。
就在这同时。
朱路和安东诺夫视野中，干扰他们视觉的雪花点有所减少，但变得更加密集了起来。
主要的遮挡位置，就是他们视野中的两个黑墨镜保镖。
智子想帮那两个黑墨镜杀了他们。
在两人视野中遮挡住黑墨镜们的存在，朱路和安东诺夫就看不到那两个保镖的举动了。
但通过智子的这种举动，他们当然也能知道有来自于那两个黑墨镜的危险，俯冲而下的朱路当即对安东诺夫说了一声：
“快闪。”
为了避免在高速状态下不方便交流，两人一早就在耳中塞好了通讯器，即便是低声说话，现在对方也可以听得到。
两人分开一躲，下一刻，黑墨镜们射来的激光住便与他们擦身而过。
虽说黑墨镜可以通过热辐射轨迹推断他们的运动位置，但毕竟看不到他们的本体，而且他们此刻也都处于高速飞行状态中。
想要真正射中他们，无疑是难度极高的事。
呈曲线逐渐靠近了坠落的飞车，以及程心和那两个黑墨镜保镖。
朱路和安东诺夫在场各自拿出了一块塑胶炸药，正欲猛力朝程心扔去。
准备攻击程心时，视野中干扰的智子再次变换了排列，想要影响程心在他们眼中的位置，干扰他们判断。
然而这一瞬，原本作势要将炸药扔向程心的两人，却不约而同的齐齐转变目标，将手中炸药扔向了程心的那两个黑墨镜保镖。
突然变幻的战术，他们在事前没有经过任何商谈。
毕竟智子一直在监视他们，在这里他们也没条件进入智子屏蔽室，若是早有商量的话，智子也早就知道了。
现在不约而同变幻战术，只是他们出于下意识判断的选择。
程心和两个黑墨镜保镖，智子只能干扰他们袭击其中一方。
那么最佳方式当然是在智子掩护其中一方的情况下，袭击智子顾不上的另一方。
反正只要解决掉两个保镖，程心在他们面前不过就如同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罢了。
虽然不关那两个保镖什么事，但现在已经必须要解决程心。
不管挡路者是否无辜，都必须得清除！
万幸虽然智子可以干扰视觉判断，但也仅仅只能干扰一小部分区域，还远远不能将人的视觉全部剥夺。
毕竟智子的体积限制就摆在那。
就算它的撞击频率能无限接近于光速，但体积比原子核都要小，想要形成对宏观观测的影响，对它来说也是无比巨大的工程。
比方说打出一个文字，它所走的路程未必会比绕地球一圈少。
当然，智子也有可以大片遮挡人视觉的方法，那就是宏观展开。
不过宏观展开后的智子无比脆弱，比纸都不如。
真要宏观展开在朱路面前的话，随便一挥手就能将其撕烂。
三体人蚀刻一个智子都得耗费星球级的资源，它们可不敢在地球人面前干把智子高维展开的事。
扔出的塑胶炸药飞出光学迷彩的笼罩范围，两个黑墨镜这才看到了飞来的方块物体，其中一人急忙大喊：
“快躲炸药！”
两个保镖拉着程心，连忙想要跑开。
不过其中一个黑墨镜慢了一步，炸药扔到地面上时，他离炸药仅有四五米远。
轰！
火球爆发，就近的那个黑墨镜被爆炸冲击波掀飞起来，同时一只腿被撕碎，在空中分离开来。
另一个保镖与程心距离爆炸的位置稍远一些，虽也被冲击波轰飞，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起身后，那保镖一推程心：
“程小姐快往市区跑，跑到市区里你就安全了，我掩护你！”
程心面露难色的看了那保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被炸断条腿的另一人，有些迟疑，那保镖只能又推了她一下：
“请你！快！只要你能安全，我们也可以获救！”
程心这才一咬牙，往市区方向跑去。
而后那保镖再次抬头看向上空，通过热辐射轨迹判断着来袭者的方向。
“我去解决那个保镖，你去解决程心。”
通讯器中传来安东诺夫的声音，朱路回应了一声“嗯”，目光森寒的盯着程心，调转飞行方向直追程心而去。
现在他杀心已决，不管什么都阻止不了了。
最开始时，程心对他也有过些小善意，所以那时候他很难下定杀心，只希望程心不会竞选执剑人、或者竞选不上执剑人。
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现在，程心已然是下一任执剑人选定者，他就非杀不可了。
掩护程心逃跑的保镖追寻着热辐射尾迹，很快便推断出朱路的位置，举枪又要指去。
此时，安东诺夫再次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塑胶炸药朝这个保镖扔来。
他没有选择和朱路一起去追击程心，主要就是忌惮着这个保镖。
如果两人都一起去追击程心，没人处理这个保镖的话，这保镖通过判断热辐射尾迹瞄准他们其中一人，他们其中一人必然会出现死伤。
所以需要分头行动才能保证两人都安全。
见炸药再次向自己飞来，为了避免自己被炸成碎片，循着热辐射尾迹瞄准朱路的保镖，只能连忙收枪躲避。
他比被炸断一条腿的那人要有经验得多，躲避十分及时。
爆炸冲击波虽然再次将他击飞，但他仍是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起身之后，他还想举枪瞄向追往程心的那道热辐射轨迹，但安东诺夫已经飞到了他身旁，手中的斯拉夫阔剑一剑挥出。
寒芒掠过，对方举枪的手被这一剑斩断。
……
另一端，朱路也在疾速靠近程心，他身上同样还存有最后一块塑胶炸药，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扔出去。
最后一块炸药，必须要保证能黏着在程心身上时，才能放心扔出去。
否则要是炸不到人的话，就平白浪费了这仅剩的大杀器。
他双手高举着那柄用记忆合金打造的八面汉剑，双眼紧盯着程心头顶。
只要一剑把程心大脑劈成两半，那无论再怎么发达的医疗水平都救不回她了。
此时，朱路眼中智子干扰造成的雪花点更加密集起来。
他知道是干扰安东诺夫的那一部分此刻也汇集来干扰他了，因为安东诺夫刚在通讯器里说过自己眼中的智子干扰消失了。
可想而知，现在智子是用尽了全力来对即将收割程心性命的他来制造阻碍。
跑着的程心怎可能比飞着的朱路速度快。
转瞬间，朱路已经飞到了程心身后半米的上空，手中利剑唰的向程心头顶斩下。
……
第七十七章 绝杀的炸药
伴随着朱路手中催命的利剑落下，智子撞击他视网膜造成的干扰更加密集起来，不但如电视花屏一样出现各种纷乱条纹，且视野中的一切物体也开始出现重影。
但这不要紧。
选择剑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古老武器对程心进行刺杀，本就是为了避免智子对视觉的干扰。
反正剑这种东西，在近距离下就算闭着眼镜乱劈都能把程心劈死。
只要劈的次数足够多。
程心一边跑也一边在回头张望。
虽然光学迷彩可以掩盖朱路本体的存在，但掩盖不了他飞行背包传出的轰鸣。
那轰鸣犹如死神的咆哮，在程心身后紧追不舍、越追越近。
程心看向后方的表情，也越变越惊惧。
就在朱路的利剑落下时，程心看到一段剑锋从虚空中伸出，向自己劈来。
光学迷彩的笼罩范围是有限的。
这个范围差不多是正常成年男性双臂伸展开的大小，当朱路举起剑时，剑的长度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自然会从光学迷彩的遮蔽下暴露。
程心连忙向旁跳开，想要躲避劈下的剑锋。
虽说剑在近距离之下可以大范围劈砍，但对于要害部位仍是需要精确瞄准的。
随着程心的躲避和智子对视觉的干扰，朱路也无法及时调整劈砍角度，原本斩向她头颅的剑锋，此刻却劈砍到了她肩上，然后一直下到腰间。
程心整支右臂连带着躯干五分之一的血肉，都被这一剑削去。
可惜，没砍到大脑或左侧身体的心脏。
否则只要心脏受损，让血液无法给大脑供氧，几分钟后也足以让大脑出现不可逆的损伤，那样的话就算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也绝对救不回来。
一次没砍死，那就再砍一次！
被飞行背包推动着飞远的朱路连忙减速，转过一个弧度再次飞向程心。
受了那种严重伤势，身体上近乎五分之一的血肉都被削去，不少内脏受损，若在公元纪元时期的话，哪怕不用再料理，程心也必然会死于器官衰竭。
但现在不同。
现在的医疗技术难以想象的发达，必须对大脑造成有效破坏，才能真正杀掉一个人。
不过此刻程心也已经是接近即将失去意识的状态，再次对她进行攻击，她已无躲避的能力。
然而就在朱路转回方向，正飞向半昏迷的程心时，不远处立刻传来了警方的喊话声：
“行凶者立刻放下武器，停止犯罪行动，争取宽大处理！”
百米外，一辆警灯闪烁的飞行警车正在快速飞来。
朱路瞥了一眼，不以为意的再次将目光盯向程心。
现在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将程心杀掉才行。
很早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如果程心不参与执剑人竞选、或者选不上执剑人，那是最好的结果。
可如果她已经当定执剑人，那无论如何都必须杀了她！
警车上配备着很多完整的设备，无论是红外线成像系统、还是超声波成像系统，通通都有。
红外光学迷彩虽然可以在红外线成像系统下隐遁，但无法躲过超声波成像。
超声波成像依靠超声波的振动与反射来探知物体，根本不依靠光线，光学技术在这种探测之下无所遁形。
虽然声速很慢，必然会导致成像比现实情况慢上一些，但在这百米左右的距离下，在配合上使用者简单的计算，足够用了。
警车上的人首先启动了红外成像。
看到行凶者在红外视觉中并未显示出身形，只能见一道道残留的热辐射尾迹，连忙又切换为了超声波成像。
在超声波识别中，行凶者的身体轮廓已经展现了出来。
飞行警车上配有武器，在超声波探测到行凶者的同时，引擎盖上随即升起一架激光发射器，指往行凶者冲向程心的路途中，一束激光发射而出。
警方抓人通常都是秉持着抓活口的原则，所以这一束激光并没有直奔行凶之人身上去，只是从对方眼前闪过，想要吓住对方。
但看着那一道危险激光从眼前闪过的朱路没有丝毫停顿，仍是在疾速飞向程心。
事已至此，杀程心才是优先级别最高的事。
不过他担心警察看一击不中，下一击估计就会往他身上招呼，所以也不犹豫，连忙拿出他身上的最后一块塑胶炸药，用力捏了一下，抛向程心。
此刻距离已经不远，而且程心已无躲闪能力。
这块炸药，已经100%保证能粘到程心身上、贴身爆炸了。
与朱路设想的不同，警车上的激光发射器下一击并没有往他身上招呼，而是照射到了程心身边，使激光持续放射，并快速转起圈来，将程心保护在其中，形成一个激光防护层。
就如孙悟空画地为牢保护唐僧一样。
但万幸，朱路扔出去的炸药确实已经稳稳当当黏在了程心身上。
此时，通讯器中传来了安东诺夫的催促声：
“快跑，现在来的警察要保护程心，我们还能逃得掉，如果待会儿他们再来一些人手我们就逃不掉了！”
朱路也没有犹豫，收到安东诺夫信息的同时就已立刻转向，朝安东诺夫追去。
最后那一块绝杀的炸药已经黏在了程心身上，已经可以保证能杀掉她了。
……
意识已接近丧失的程心注意到那块黏性炸药被扔到自己身上，残存的意识中却又激发出了最后一丝潜能，使她意识瞬间恢复清醒，她连忙用残存的左手去抓住那块炸药，想把它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
在这狂乱的意志爆发中，连带着那块黏性炸药粘上的衣服都被她扯下了一片，她急忙反手把黏性炸药扔开。
然而没扔出多远，那块炸药便轰然爆裂。
程心尚且完整的左半边身体，在这强烈的爆炸冲击中被撕碎。
……
已经飞远的朱路看爆炸位置好像有些不对，有些疑虑的皱了皱眉，还想返回去查看。
安东诺夫连忙提醒他：
“别回去了，快逃吧，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什么都做不上的。”
虽然一开始跟朱路说好，可以靠朱路在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研发方面的成果减刑，
朱路只能放下冲动，继续跟着安东诺夫飞远。
他和安东诺夫的护目镜中也配备着红外成像功能，毕竟得防止他俩隐形后可能会撞在一起，所以安东诺夫现在也能凭借热辐射尾迹注意到他的动向。
飞远之后，朱路却始终还有一个疑虑。
按照他的设想，ETO成员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给他添乱子才对，可为什么没出现？
总不可能是刚才去救程心的警察吧？
如果救程心的警察是ETO的人，那刚才早就把激光束往他身上招呼了。
莫非是他杞人忧天？
现在ETO真找不出人了，所以现在没人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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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其实要杀程心的话，这一章就可以收她命了。
毕竟这种情况下都还杀不掉她，属实是反派光环开大了，就离谱。
只不过我留着程心确实有大用处，我还要靠她引出后面的剧情下大棋。
刺杀她的这段剧情我也并非单纯的情绪发泄，是要引出其他东西的。
第七十八章 简单的超乎想象
朱路与安东诺夫飞远之后，陆续现出身形，而后便落回地上，安东诺夫对朱路说道：
“我们不能再用飞行背包飞了，热辐射尾迹消散太慢，警察会通过尾迹追到我们的。我们只能够步行逃跑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分开跑吧。跑出较远的距离后可以飞一段，飞一段再落地跑。
你的剑需不需要我帮你处理？”
安东诺夫看了眼朱路手上那柄刚劈过程心的剑。
记忆合金的材质可粗糙可光滑，全看合成出来时是什么样的状态。
朱路这柄剑本身就是十分光滑的，可以说是滴血不沾，更何况还被朱路携着疾速飞了这么一段距离，上边早已不沾什么血污了。
不过处理这些罪证仍然是十分麻烦的事。
朱路心中一凛。
为了安全起见，分开跑？
他早预想ETO应该会在他来刺杀程心的时候出来闹乱子，不过刚才ETO的人并没有出来。
要么是ETO确实已经没人了，单纯的是他杞人忧天、要么就是ETO的人刚才就算出来也不起什么大用，所以干脆就想按兵不动先麻痹他，等他松懈的时候再出来对他下杀手？
如果是后者，那他跟安东诺夫分开之后，必然是ETO动手的最佳良机。
那么肯定还是跟安东诺夫一起走比较安全啊。
不过朱路心中始终有些迟疑，如果ETO还有什么“得力干将”隐藏的话，现在不就是正好将对方引出来解决掉的机会么？
否则不解决掉，始终都会感觉又跟心头刺没拔出，保不齐以后会在什么关键时刻爆发呢。
可是又难免有些危险……
朱路一时陷入犹豫，纠结要不要答应安东诺夫分头跑。
一瞬间，他心念电转，最终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反正他耳中还有和安东诺夫保持联络的通讯器，随时可以呼叫对方支援，而且，现在与对方分头走的话，还能起到和上次在贝尔法斯特一样，支开苗青分头排险的效果。
决定好，朱路便目光深邃的与安东诺夫对视了一眼：
“嗯，分开跑。”
他跟安东诺夫肯定是不及他跟苗青默契的，还远不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的地步。
不过现在他处境本就特殊，只要安东诺夫知道他有意思想传达，之后再稍微一联想，也就能很轻松的想到他想说些什么了。
深深凝视一眼之后，朱路和安东诺夫便各选一边，分头跑开。
背上的飞行背包还是重量不低的，约莫有二三十公斤，不过还好朱路可是跟苗青练了不短的时间，此时体能也不弱了，背着这玩意儿长途奔跑难度倒不算太大。
更何况他跑一段还可以被被飞行背包带着飞一段。
一边跑，朱路一边也在十分注意的提防着四周，唯恐突然冒出来什么袭击。
忽然，一道奇异的反光在朱路眼角晃了一下，朱路本能预感不妙，大脑指令立刻发出，光学迷彩开始开启，身后飞行背包也迅速启动，一下子带着朱路往上空窜出。
像根突然点燃的窜天猴。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回荡于这片地下世界的荒野之中。
古代火药燃气能枪械的枪响。
应该是支古代狙击枪，刚才的反光是瞄准镜。
那类古代枪械，在现在这个时代基本也就只有进行一些犯罪活动时才会用了。
因为火药燃气能的古代枪械不像现在的激光枪一样，每支都有独特编号记录在警局档案中，一旦动用过，警察很容易就能查出是谁的枪。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火药燃气能枪械装弹量多。
而激光因为耗能太多的缘故，一般激光枪通常是无法持续发射太多次的。
好在朱路躲得快，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他。
——不过他回头看了看，被子弹击中的地方距离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也有些微距离，貌似就算他躲得不快，也没事？
这倒也侧面证实了如今这时代ETO人力缺乏的事。
否则刚才要是安排个顶尖的狙击手，对方绝对不可能疏忽让他注意到瞄准镜反光，那他多半就交代了。
既然ETO确实已经没啥人手了，那倒也不用再担惊受怕的了。
朱路立刻搜寻起了开枪之人的踪迹，控制飞行背包转向，疾速向开枪者追去，同时也迅速通过通讯器呼叫安东诺夫：
“出现ETO的人袭击我，请安东诺夫先生支援！”
他并不怕会出现如上次在贝尔法斯特一样，ETO干扰他和安东诺夫通讯通道的事，因为上次的事他也已告诉过安东诺夫了。
假如ETO还故技重施的话，那也一样得出现些许干扰声，安东诺夫同样会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对方，传来安东诺夫的回答：
“坚持住，我马上就向你的方向赶来。”
“你在来路上也请小心。”朱路提醒了一声，虽然三体人对安东诺夫应该不具备什么杀意，但还是需要提醒一句。
此刻他身处高空，下方的人对他无所遁形，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抱着杠破枪的人穿梭在下方密林中；那支枪仿佛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所以看出来有些破。
除了那个人之外，密林中并无其他人。
朱路一时有些迟疑，就一个人？
他隐着身小心翼翼的往下方密林潜去。
隐着身，对方可以说已经对他毫无威胁了，因为对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类似红外成像仪、超声波成像仪之类的东西，仅仅只有那一支稍显破烂的狙击枪。
虽说有高维视觉的智子或许可以指示对方瞄准什么位置开枪，但智子的提示也会影响到对方视觉，对方瞄准时需要有意调整才能忽视智子的影响，说到底还是因为延迟高，在目前这局面中作用不大。
谨慎的观察了四周许久，见确实没有其他危险，朱路索性瞬间加快飞行背包的速度向前掠去。
一剑斩过。
那抱着自制狙击枪、慌张逃窜的男子瞬间人头落地。
经历过这么多事，还在真实度奇高的游戏里练习过一段时间，他现在早已心硬如铁，能杀人不手软了。
简单的超乎想象，等待许久后，也没有其他的危险冒出来。
朱路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么简单就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看来是ETO内部，愿意为三体人送死的人确实没有了？
刚刚那抱着狙击枪的男子，看神色也是非常慌张，完全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赶来送死的样子，或许那真是最后一个愿意为三体人送死的人了？
他倒是有些怀疑这是否又是三体人在故意引他放松警惕，可细一想这压根没必要啊。
ETO真要还有能力的话，在这就有足够机会把他杀了，没必要再搞什么请君入瓮的把戏。
“袭击者已经解决，不必再赶来。”
朱路连忙对通讯器另一边的安东诺夫说了一句。
如果来来往往的，在空气中留下的热辐射尾迹太多，那反而方便警察追踪他们，没必要还是别乱跑为好。
怕了怕了，申请改书名行吧？
写一次三体同人，想写的点太多了，老实说，杀程心是最微不足道的点，也并不是我准备用来吸引人的点
因为我有很多的脑洞，比方说让主角加入归零者、比方说让人类把二向箔收起来当做发展文明的跳板等等。
这些脑洞单独拿一个出来都是够单独开一本三体同人的了吧？
但是，这些能想到的点，我全都想集中在这一本书里写出来。
杀程心，只是我一开始定好的切入点，并且准备留到大结局贯穿始终的线，真不是这同人里最吸引人的点啊。
杀程心的书名，也只是因为当时短时间没想到更好的，所以一拍脑袋定下的。
不过这书名引来的骂声属实太多了，被喷怕了，改书名行吧？
现在新的书名已经定好了，叫《我在三体带领人类走向神级文明》，正在向责编申请更改，到时候简介也会换换。
第七十九章 翘曲点
通讯器另一端的安东诺夫听到朱路汇报情况，愣了愣，片刻后质疑问道：
“你是朱路吗？”
“是的，我就是朱路。”
“那你回答一下，我们初次在智子屏蔽室内聚会时，你最开始说除非怎样才能改变程心即将成为执剑人的结果。”
“除非发生和第三次世界大战相似规模的事。”
“好，我信你了。”
在与安东诺夫通完话后，朱路视野中雪花点闪烁，智子陆续在他眼中打出一些文字：
“程心死不掉的。”
“你以后再也没有阻止我们的机会了，选择匍匐吧。”
“否则，你死定了。”
朱路愣了一愣。
智子突然又给他发这么一串话，那表示，三体人又对他产生了愤怒。
不过这一次三体人倒显然是吸取了上次被他打击的教训，没有表露出太过激烈幼稚的情绪，而是用谈判的语气，来劝降他的？
只是还有些邯郸学步的意味。
说明三体人想体会人类情绪，终究还是很困难的事。
朱路轻蔑一笑，向身旁虚空竖起了中指：
“你们若真敢打破威慑的话，你们也死定了，因为万有引力号上的引力波发射装置你们解决不掉，劝你们最好三思而后行。”
他知道三体人可以通过智子看到他中指，对虚空竖，也算是对三体人竖了。
“你为什么认为我们解决不掉万有引力号？”
智子的疑问发来。
“你们就是解决不掉，所以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尝试打破威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三体人一连串发问，不过朱路没再解释什么了。
他现在说这么一句，也只是想让三体人掂量一下，希望可以靠一句话改变下历史。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总得试试。
一旦万有引力号和蓝色空间号受到攻击，那不论地球情况如何，两艘战舰上的人都会认定水滴已经破坏了地球方面的威慑，从而在蓝色空间号船员介入之后，公投决定发出引力波广播。
那仍是和原本历史线一样的结局。
有时候朱路就在想，只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是否真的可以改变历史线？
毕竟就算在地球上阻止了程心，也很难保证奥尔特云外的水滴不会袭击万有引力号和蓝色空间号啊。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情况该怎么办。
现在智子信誓旦旦的跟他说程心死不掉，那多半是真的。
想不到刚才那样的声势，竟然都杀不掉程心！
如果程心死不掉，那么接下来政府部门恐怕会直接介入她的保护工作，再想杀她几乎办不到了。
那就只有两个办法：
尽快研发出足够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还有尽量给联合国施加压力，强制要求他们更换已经选定的下一任执剑人。
可是这两个方法，成功率可要比刺杀程心还低得多。
实在让人心很悬啊。
在杀掉刚才那狙击男之后，智子就来沟通了，这种现象，似乎表明那狙击男确实是最后一个愿意为三体人送死的人了。
不过朱路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一路十分仔细的清理着自己遗留的痕迹从荒野中离开、一路也十分戒备的提防着其他危险出现。
很长时间，都再没有惊险发生。
似乎果然如料想的一样，愿意为三体人送死的ETO成员，全都完蛋了？
隐匿着自己沿途痕迹小心离去的朱路，又走过一片密林，忽见前方出现一片熟悉的景象。
是他当初穿越而来的那片荒废居民区。
看到这片荒废居民区，朱路倒是如同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诞生之地一样，心中感慨。
他从居民区中穿梭而过，下意识绕到了自己当初穿越而来的地方，远远看向他最初清醒之后最开始所在的位置。
那面藤蔓攀延的墙上，后方红漆的“禁止随地大小便，违者没收作案工具”几个字依旧清晰可见。
但在那面墙壁前方几尺的距离外，他却似乎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忽地一愣。
那是什么？
他此时看到的东西，很难用言语来描述，感觉就像是那里一块圆形区域内的空气全都被冻结住了一样，不会流动。
又或者说，像一块透明到几乎看不到的晶体矗立在那。
对！就是像一块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晶体矗立在那，一整片空间都在周围细微流动的空气中定格着。
空间？
翘曲点？
联想到空间两字，朱路又迅速想起这个在《三体Ⅲ》原文里带给他深刻印象的设定。
毕竟翘曲点是三体里唯一一个与异空间相关的设定啊。
可是原文中也没有多少关于翘曲点的描述，只说用肉眼就能看见，但具体是什么样他并不知晓，无法肯定那到底是不是翘曲点。
邪乎到家必有鬼。
总之出现一幅超乎常理的景象，绝不是什么正常事情，过去看看再说。
朱路弯腰随手折断身旁一根有他腰高的杂草，走到那片定格空间前，便将手中的杂草伸了出去。
杂草没入到定格空间内的部分，诡异的消失不见，朱路又迅速将杂草抽出，原本消失的那一段却仍然完整。
果然是翘曲点？！
这一幕，让朱路心中更加确信了几分。
和翘曲空间的性质一样，物体伸过空间的部分会消失不见，因为进入到了四维空间，但重新返回三维空间后，不会有丝毫结构破坏的事情发生。
但那究竟是不是翘曲点，还要自己确认了才知道。
草伸进去没事，大家都是多细胞生物，那人的身体部位伸进去应该也没事的吧？
朱路犹豫片刻，便将自己的手指也伸了出去，穿过那片定格空间。
没有任何感觉，仍能感觉到手指的存在，只是消失不见。
接下来是手掌、手臂。
朱路控制消失不见的手打了两个响指，能感觉到打响指时的触觉，但就是看不到，如同开启了光学迷彩隐形后的样子，同时也听不到响指声。
不过伸进去之后还能自由活动的手，已经表明了这片定格空间中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
他继续往前，抬脚跨越而出，整个人都踏入了那片定格空间之中。
霎时间，朱路视野豁然开朗，仿佛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整个世界都如花朵般在他眼前盛开。
光怪陆离。
任何物体的内部细节都在他眼前尽情展现，面前那一根根的藤蔓，如被刨解展开一样，他能看到每根藤蔓内部的纤维丝。
只可惜再微观一点的尺度就很难用肉眼分辨了。
否则，如果有台显微镜的话，他感觉自己还能通过显微镜，看到那些纤维细胞内部的细胞器、细胞核都呈展开状态。
眼前的一切奇异，都足以让朱路肯定。
他确实进入到了四维空间！
第八十章 往更深远的地方思考
想不到自己当初穿越而来的地方，竟还能有一个通向四维空间的翘曲点。
难不成自己穿越的原因跟这纬度空间还有关系？
确认自己进入了四维空间，朱路脑袋中第一瞬间冒出来了三个字：
拆水滴！
毕竟原文里，四维空间出现的最关键作用有俩：
一是给蓝色空间号船员手拆水滴的机会，解除蓝色空间号和万有引力号的危机，让他们发射宇宙广播。
二则是揭示宇宙中的降维战争，给人类留一个提早意识到降维打击的钩子——只可惜人类不争气，没能破解出来。
他对于四维空间最深刻的印象，自然就是拆水滴。
念头冒出来的同时，他下意识往天空看去。
现在，水滴还在地球外的宇宙空间之中，就算能进入到四维空间，想去拆水滴也不现实啊。
不知道在四维空间中他会不会受到逃逸速度、气压、宇宙真空、宇宙辐射等因素的影响。
可就算不受这些影响，飞行背包的燃料也绝不够支撑他飞那么远。
在四维空间中看到的天空，无比瑰丽玄奇。
能看到地下世界模拟天空后方厚厚的地层、还能看到模拟天空层内的各种组件。
透过地层又能看到地表世界的状况，山岳河流，无一不在视野中剖解展开。
再往上，是真正的天空。
白天，星辰和黑暗深邃的宇宙本该隐匿在大气尘埃反射的阳光后。
但朱路的视野就是可以穿透天穹，看到天穹后方的深邃黑暗和零落星辰。
仿佛他此刻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深井当中。
但这井的任何一个方向都可通向井口。
这四维空间中的一切瑰丽景象，穷尽人类语音都难以描述，甚至无法理解。
朱路根本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看到那些穿透世界的景观的。
但他就是能看到。
水滴太远，触手难及。
那应该可以去摘程心的大脑吧？
拆水滴的念头抱憾而终，朱路又升起另一个念头。
三体第三部开篇的魔法师之死，狄奥伦娜就擅长干进入四维空间摘人大脑这种活。
还有蓝色空间号的船员，也进入到四维空间中顺便摘了万有引力号上炊事员老亨特的心脏。
字面意义上的“偷心盗贼”。
之前炸药爆炸的位置有些不对，没能彻底炸死程心，那自个现在趁着进入四维空间的便利，去向程心补一波刀，不就完事了吗？
反正已经没人可以阻止身处在四维空间里的他。
可是他又有些疑虑。
万一这个四维空间范围有限，也不够让他去摘了程心的大脑怎么办？
发现一个进入四维空间的翘曲点，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撞狗屎运碰到了，那要是也没能杀掉程心，该怎么样才能实现这个翘曲点带来的最大收益？
朱路一时间沉思起来。
经历过太多次失败，现在他已经习惯往更深远的地方思考。
比如。
要是目前的计划失败了，该怎么办？
如果依旧解决不了程心，程心依旧不可避免的要成为执剑人，未来的人类其实倒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比如还有未来的光速曲率飞船，只要他到时候能让世人知道曲率飞船的航迹可以制造黑域，让足够量的曲率飞船制造出来就行。
又比如，歌者可以使用二向箔，那二向箔就有办法被封存。
人类或许可以试着研究跨维度技术，只要研究方向正确，研发速度应该可以很快，说不定能在二向箔到来之前，掌握封存那种低维力量的技术。
到时候二向箔被发来了，人类反而可以将其封存起来收为己用，堪称宇宙尺度的草船借箭。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最让朱路担忧的，是程心一旦当上执剑人，他多半就小命不保了。
他流露出了那么多不寻常的地方，三体人惧他入骨。
现在ETO是杀不掉他，可到时候三体人一打破威慑，水滴开始攻击地球，破坏完引力波发射器后必然会来杀他，那他是很难挡住的啊。
等等……
水滴来攻击他，那他不正好可以趁机钻进四维空间里拆水滴了吗？
不……不对！
智子一直在监视着他，他现在进入四维空间的事智子也必然看在眼中。
虽然现在智子不一定知道四维空间可以破坏水滴，但智子看到他接触异象，肯定会指挥一个ETO的人来查看这异象是怎么回事，不也能明白在四维空间中可以从内部破坏物体么？
就算现在愿意为三体人送死的ETO成员真死光了，可也不能确定ETO没有其他人手。
到时候若他有钻入四维空间的机会，三体人也不可能指挥水滴来攻击他送人头啊。
等等……也不对！
他蓦然回想起那天和安东诺夫的夜聊对话。
安东诺夫说过，智子是从六维空间中进行观测的。
当时安东诺夫的那段描述，确实是三体第一部里的设定无误。
虽然朱路已经很久没看过三体原文了，但对方提起时还是能让他想起来的。
既然智子是从六维空间中看东西，那么对于智子而言，无论是三维空间还是四维空间、乃至五维空间，在六维空间的视线中都和一张画没区别。
以三维以下的空间为例。
零维是点、一维是线、二维是平面。
站在六维智子角度上观察他进入四维空间的事，就相当于在三维空间看到一条线上，添了个点。
人无法察觉到线上添出的点是独立于线存在的，只会把那个点也当做线的组成部分。
因为线本来就由无限个点组成。
对应过来，现在智子也无法察觉到他进入到了四维空间的事。
四维空间由无限个三维空间组成的。
在智子六维的观察视角中，现在同样只会把他当做四维空间的组成部分，无法意识到他已经成了独立在四维空间中的存在。
所以，智子无法意识到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四维空间。
也就是说，就算他身处四维空间中，三体人该指挥水滴来杀他，依旧还是会指挥水滴来杀他。
那么他还真有靠翘曲点拆掉水滴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这个翘曲点能存在多久。
三体第三部开篇的那个高维碎块，也就存在了二十五天而已。
智子的高纬观察视角能看穿六维空间以下的一切存在，可没想到智子终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的高维观察视角所限。
果然无论是身处哪一个角度，都必然会具备自己的局限性。
当然，这些都是在阻止不了程心这个悲观前提下的预备计划。
现在还是得先去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片四维空间把程心的大脑给摘了。
念头落下，朱路便启动飞行背包，往江州地下城的市区飞去。
一路上他都十分注意自己的运动状态，以便绕开那些在三维空间中他无法穿过的物体。
在四维空间中，他可以穿过一切不可能的障碍，犹如学会了穿墙术的王七。
要是他穿过那些在三维空间中不可能跨越的障碍，那就算智子有观察视角限制，也会意识到他进入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中了。
所以为了迷惑智子，留住悲观结果中预备计划的施展条件，他还得伪装出和在三维空间中一样的活动模式。
第八十一章 意料中最坏的结果
在四维空间当中，想保持和在三维空间中一样的运动方式是很麻烦的事情。
空间分布不同，导致在四维空间内按照直线行进一小段距离，体现在三维空间中，可能就是拐了一个大弯。
虽然在三维空间看不到四维空间的存在，可站在六维观测角度上的智子，本来就知道他正常的活动轨迹是什么样的，若是他表现出一些超常的活动轨迹，那当然也会意识到他有问题。
还是点与线的比喻。
点与线叠加在一起时，观测者不会意识到那个点是独立于线之外的存在。
可要是点一沿着线的轨迹活动，那观测者就很容易分辨了。
还好，现在朱路想在四维空间中继续保持和三维空间一样的活动轨迹，到也并非没有参照。
三维空间的物体展现在四维空间中，都如同被层层拆解开的一样，他只需找到那些在三维世界中熟悉的物体表面层，沿着表面层的轨迹飞就行了。
靠近闹市区，已能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朱路可以清晰看到每个人的内脏。
只要他一伸手，便可以轻易将别人的内脏摘出来。
不过他可不会随便找人试，还是找到程心再说。
然而再往前飞出一段距离后，周围景象忽然一变，那如同花朵般绽放的世界瞬间收束消失，变回了他熟悉的三维世界的景象。
身处四维空间时带来的各种玄妙之感，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从四维空间中又落回了三维。
朱路失望的咬牙骂了一声。
果然是意料中最坏的结果，这片四维空间范围有限，以他个人的感觉来说大概只有两三公里的范围——虽然四维空间不太适合用三维空间的长度单位来描述。
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去摘了程心的大脑。
此刻接近闹市区，车水马龙，他瞬间从四维空间落回三维空间，相当于一下子凭空出现在了周围路人的面前，不过倒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因为他原本就一直启动着光学迷彩。
此刻凭空出现在三维空间，光学迷彩也能让他保持隐身的状态。
虽然在四维空间中时，光学迷彩采光异常，会导致显示的外观与在三维空间中不同，不过落回三维空间后它可以快速调整过来。
另外闹市区内本来就各种车声轰鸣，也没人会注意到他的飞行背包响动。
虽然在四维空间中时光学迷彩会发生采光异常，导致其显示出现异样，但那也不怕智子会看出差别
毕竟智子始终要受到自己观测角度的限制。
在智子眼中，光学迷彩本就像是被剥开的皮，看不到光学迷彩正常显示时的外观，那么异常显示时的外观，自然也不会让智子感到奇怪了。
目前唯一有可能让智子意识到这片四维空间存在的表现，应该就只有他看到翘曲点时，拔草伸手检验时的怪异动作。
不过他当时动作本身也并非太过难以理解。
站在智子的角度上看，他就是拔根草往前伸了伸抽回来看了一眼草，然后又伸直一只手往前走去。
这种动作，完全可以引导智子往另一方面理解，那智子也就不会朝他遇到奇异现象这方面想了。
毕竟在智子角度上，地球一切对它本就是透彻无比的。
而且它自身观测角度的维度太高，所以不可能注意到四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相连的翘曲点。
就像人也不可能看到重叠画在一条线上的一个点下面，还有与线相接的通道。
所以，只要引导智子将他拔草、伸手的怪异动作往其他方面理解，那么智子就绝无可能意识到他发现了一个四维空间入口、并且刚进入过四维空间的事。
想到这里，朱路抬起自己手中的八面汉剑，如同刚才拔草前伸一样，将剑往前伸了伸，又缩回来看了看。
这样重复几遍，可以引导智子将他试探翘曲点的怪异动作，理解为他找个替代物对比古剑手感的动作。
虽然他现在处于光学迷彩的隐身状态中。
但他知道，六维观察角度的智子是可以看到他的。
本来想借助四维空间摘掉程心大脑的入城举动，朱路也不想让这举动变得毫无意义，索性便隐着身往苗青家赶去。
他现在还有飞行背包，倒也不需要打飞行出租车什么的。
虽说它的飞行背包会留下热辐射尾迹，但在闹市中，各种各样的的热辐射痕迹本来就多，有些运送沉重货物的飞行货车，也是靠燃料推动，同样会产生大量的热辐射尾迹。
所以就算别人注意到，也没人会把他此刻产生的热辐射尾迹，和刺杀程心时出现的热辐射尾迹联想到一处。
来到苗青家门口，这门锁早就已经录入了朱路的信息。
他看看周围无人，控制光学迷彩稍微露出一个缺口，将自己的双眼暴露出来，对着苗青的家门一扫，门锁迅速打开。
进入屋中关上门，他总算有股送了口气的感觉，迅速解除光学迷彩的隐藏，就地坐下大口喘息，并解下了飞行背包。
这飞行背包重量不低，他背着走了不少距离，可是累的够呛。
旁边墙壁上，窗口亮起，一个Q版机器人的形象出现，用带着稚童语气的声音对朱路说道：
“哇朱路，怎么看你很累的样子，要我给你泡杯花茶吗？”
“泡吧。”
朱路喘着粗气说了一声，厨房里的自动泡茶机随即运转起来。
这个Q版机器人是苗青家里新的智能管家，叮咚。
至于原本那个人高马大形象的阿宏，自从跟朱路确认关系后便换掉的，用苗青的话来说，怕朱路吃醋。
虽然原本的智能管家还有陪苗青练武的功能，不过现在朱路就可以跟她练手了，倒也不再需要。
朱路休息够之后，拿出苗青给他的磁卡，又提着飞行背包来到屋子最里侧，打开了苗青藏在一面墙后的秘密武库。
这武库，他几天前就来看过一次了。
不过里面全是防卫性的武器——毕竟太强的攻击性武器并不允许合法持有。
这些防卫性武器对于杀人的帮助不大，再加上要穿光学迷彩的话，也不方便携带太多东西，所以朱路没拿过什么。
不过现在，这个武库倒是方便用来藏匿他的作案工具了。
把光学迷彩脱下，跟飞行背包、记忆合金古剑一起藏到武库里，朱路又在衣柜里找了身自己的衣服换上。
来到厨房，叮咚的茶也给他倒好了。
他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点开手机翻看安东诺夫给他发来的消息：
“哈，朱路，我马上又要来你们国家的首都玩了，约个地方吃顿饭吧。”
隔的太远，耳中的通讯器早已无法联络了。
电话里不好透露出刚才联合杀过程心的事、更不好透露安东诺夫已经来到国内的事，所以信息比较隐晦。
这是朱路一开始就和安东诺夫商量好的了。
说“约个地方吃顿饭”，那其实就是要约到智子屏蔽室里开会了。
朱路回了个：
“ok，我现在在老家，明天才回去，约在老地方吧。”
……
第八十二章 我告诉你们，人类该怎样自救
程心遭遇恐怖袭击，全身上下除了大脑之外没一块完整地方，险些身死的新闻，已然传遍全球。
下一任执剑人的选定者，竟被如此凶暴恐怖的手段攻击。
这种事很难不轰动。
此刻全世界也都十分关注程心的个人安危问题。
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西彦医疗中心，在程心遭遇刺杀的第二天，便火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他们在国际各大媒体的镜头前表示：
“程心小姐现已被转入我院的生机维持舱中，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大脑未受到过致命损伤，暂无生命危险。
下一步，我们准备提取程心小姐的身体细胞克隆胚胎，再提取她的胚胎干细胞进行培养，令她身体缺失的部分重新生长。
请世界相信我院的实力，在执剑人正式交接之前，我院必会让程心小姐重获新生！”
台下无数记者并未有任何一人对此提出过质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西彦医疗中心具备那样的实力。
六十多年前的末日战役，两千艘宇宙战舰被水滴撞毁，无数人因此丧生，有的人陪爆炸的宇宙战舰一起化为了碎片。
还有一部分侥幸逃过爆炸的人，则都在战舰解体之后，暴露在了宇宙辐射和真空环境当中。
那些暴露在真空环境和宇宙辐射中的人，全身都遭受到了极大破坏，即使救援回来，也仅仅只能用昂贵的手段多维持一段时间生命。
那个时期，西彦医疗中心有一个专攻细胞生物学，名叫赵海宁的主治医师，一直在研究胚胎干细胞生长引导技术。
当时西彦医疗中心也投入到了对末日战役遇难者的拯救之中。
在尝试了许多手段，都无法救治那些身躯被宇宙辐射破坏的千疮百孔的遇难者之后，赵海宁便提议使用他研究的胚胎干细胞生长引导技术。
人体的一切，都是由胚胎干细胞生长而来的。
那么只要能引导干细胞的生长，就能使它生长成任何人体组件，用来替换伤者任何受损的身体部位、甚至替换伤者的整个身体。
可以提取伤者的体细胞先进行胚胎克隆，再从克隆胚胎中提取胚胎干细胞。
克隆出的胚胎，基因序列与伤者一模一样，不会出现任何排异反应，能完美替代伤者除大脑之外的所有部分。
这种疗法，后来被称作全能疗法。
在西彦医疗团队使用全能疗法确认可行之后，便将其推广开来，而后全世界都逐渐开始使用全能疗法对末日战役的遇难者进行救治。
当时可是救下了无数人。
在那之后，西彦医疗中心名声大噪，各方资源开始向他们投入，他们也渐渐做到了业内顶尖的位置。
而赵海宁也因全能疗法的发明，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如名称一样，全能疗法，几近全能，已经可以医治除大脑深层因素导致的精神疾病以外的一切伤病。
理论上来说，想要替换大脑同样可以。
因为克隆胚胎干细胞生长而成的大脑，从理论上说和被克隆者的大脑就是同一个，意志也应当是同一个人的意志。
只是相当于失忆之后的被克隆者。
那么，换上克隆胚胎干细胞生长而成的大脑，也只如同让被克隆者失了忆而已。
但这种事在伦理方面一直存在争议，所以培养大脑更换一直都不被法律所允许。
……
虽然朱路早已做好了程心没死的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到确切的新闻报导，他还是不免失望。
当时那种场面，竟然都还没能杀掉程心。
那么，确实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还在江州地下城时，朱路便与安东诺夫约好了在智子屏蔽室里开会，回来之后，朱路也迅速联系了曹彬和毕云峰。
当天傍晚，四人在国家科学院的智子屏蔽室里聚首。
一坐下，朱路和安东诺夫便索性承认：
“昨天我们去杀程心了，不过结果你们应该也早就知道，程心逃过一劫，此后对她的防护必然会更加严密，想再杀她已经没机会了。”
这智子屏蔽室里，除了屏蔽智子之外，在内部所有电子设备都是无法使用的。
所以这么坦白说，朱路倒也不怕这里面会存在什么监听监视的玩意儿。
智子屏蔽室内，是可以放心述说一切秘密的地方。
曹彬和毕云峰都恍然大悟的看了朱路和安东诺夫一眼，随即却又有些失望的叹气。
曹彬想了想，抬头对朱路说：
“不用太丧气，我们还有很多希望。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样品很快便可以面世，在样品面世之后，你的身价必然也将水涨船高，那时你可以跟我和毕云峰一起与星舰国际谈判，让他们给联合国政府施加压力要求更换执剑人选定者，星舰国际应该会有所动摇的。
而且，就算程心真的当上了执剑人、三体人敢在那同时打破威慑。
可只要我们制造出足够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把三体人现在唯一能威胁到地球的水滴全都破坏掉，那我们也可以重新再建立威慑。”
朱路心中无奈哀叹一声。
他索性就直接坦白说：
“不，到时候我们没有重新建立威慑的机会了，只会与三体人同归于尽。”
曹彬惊疑：
“为什么？”
“因为奥尔特云外追击蓝色空间号的万有引力号。”朱路解释，“万有引力号上也有引力波发射装置，它还有两颗水滴跟着。
三体人惧怕我们的威慑，当打破威慑的同时，那两颗水滴也会袭击拥有威慑能力的万有引力号。
而万有引力号一旦遇袭，船员会立刻意识到三体人已经打破了威慑，那么万有引力号上的引力波发射装置，将会立刻发送宇宙广播。”
毕云峰沉思了一下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不用万有引力号的引力波发射器，继续保持威慑？”
“没用的，三体人会认为它们可以在万有引力号的广播发射之前解决掉广播，无法阻止它们动手。”
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纷纷对朱路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想不通朱路为什么像是在陈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一样，可朱路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看出他们的疑惑，朱路说道：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但请你们相信我，这些事都会发生。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在万有引力号发出广播后，人类该怎样自救。
你们先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如果执剑人交接之后我可以活下来的话，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原因。”
上次在联合国大楼，朱路看自己将死，想交代历史线。
但当时时间有限，无法说太多。
现在时间足够，那他必须将未来会发生的事都先告诉面前三人。
否则未来地球人还是一样的下场。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未来的理由，他也想好了，就说自己进入过四维空间，从四维空间中得知的。
不过他还想留着那片四维空间对付水滴，若是现在说出来，难保曹彬等人不会心生好奇去查看，很容易会让智子怀疑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它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四维空间的事，还是暂时不要说出来为好。
第八十三章 直接交代历史线
“人类怎么自救？”
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齐看着朱路，异口同声问道。
朱路随即便开始跟三人缕起了历史线：
“假如程心当上执剑人，那么三体人便会立刻打破威慑，而与此同时，奥尔特云外的万有引力号会遭到跟着它的两颗水滴袭击，不过水滴袭击并不能阻止万有引力号发射宇宙广播。
因此到那时，三体星系的坐标便会被公布出去。
而三体星系坐标暴露，就相当于连带着近处的太阳系坐标也暴露了。
但因为万有引力号距离地球太远，所以他们执行了威慑的消息，要等一年左右的时间才会传回地球。
而在三体人打破威慑的这一年左右时间内，三体人会开始指挥水滴攻击地球，一部分人类将会成为三体人的帮凶。
所以，在战争打响之前，你们最好先占领地表世界的一些武器，避免它们沦落到三体人的帮凶手中。
另外还有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必须尽快研制出一些。
虽然短时间内制造出来的量未必能够和水滴抗衡，但一定要用来尽量保护好你们自己，因为三体人很可能会用水滴攻击你们。”
原本历史线中，直到大移民结束后，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三个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但很难保证现在的历史线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发生改变。
三人现在跟自己走那么近，三体人又那么想杀掉自己，说不定到时候三体人也会因为觉得曹彬等人跟自己密谋太多，想要杀掉他们呢。
而现在愿意相信自己的也只有曹彬等人。
在自己交代完未来的事后，万一到时自己真不幸被三体人搞死了，那么就只有曹彬三人活下来，才有改变未来那悲剧结局的机会，所以必须提醒他们保护好自己。
面前三人深皱着眉头，面色都很认真。
看朱路这样子，怎么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似的？
朱路继续说着：
“在万有引力号发射广播的消息传回地球后，地球对三体人再无侵占价值，三体人会开始撤军。
在三体人撤军的两年后，三体世界会遭到黑暗森林打击，而再过四年，也就是三体人撤军的六年后，地球人将会从天空看到三体星系爆炸的壮丽景象。
届时，人们才会重视起黑暗森林打击的事。
黑暗森林打击的手段，据我所知通常有两种：
一是使用光速颗粒打击恒星，使恒星爆炸，摧毁依托着恒星生存的文明。
二是使用看起来毫无威胁性、像一张小纸片的降维武器，使文明生存的恒星系全部跌落至二维空间中。
至于其他手段或许也有，但我不知道，这两种是最常见的手段，对高等文明而言，执行打击也通常是用代价最小的手段——这两种手段对他们就是代价最小的。”
面前三人目光均是闪过疑惑神色，并不能意识到降维武器代表着什么。
朱路继续说：
“想要避开黑暗森林打击，有两个办法。
一是将太阳系改造为低光速黑洞，将人类禁足其中，也相当于向全宇宙发表了安全声明，让宇宙中的高级文明知道地球人不具备威胁性，高级文明就不会再费工夫对人类进行打击。
但这种方式无异于自掘坟墓，人类再无法涉足太阳系之外，随着太阳年龄不断增长，人类终有一日也会难挡天灾，灭绝在太阳系中。
二是制造光速飞船，人类进入星空，寻找新的家园。
两种冲突选项，将会让彼时的人类产生巨大分歧。
但请你们一定要记住，制造曲率引擎光速飞船，它依靠抹平空间进行推动，所形成的航迹将会改变空间结构，而被改变后的空间结构，可以形成低光速黑洞。
所以将来，一定要保证曲率光速飞船可以制造出来。
到时想踏入星空的踏入星空、想留在太阳系的留在太阳系，各得其所。
还有用来执行黑暗森林打击的两种常见手段，光粒和降维武器。
光粒可以躲在距离恒星遥远的巨行星后躲避，但高等文明也能观测到太阳系中有可以躲避光粒的死角，所以对太阳系这种恒星系的打击，高等文明都会使用降维武器。
常见的降维武器是一种如同纸片般的二向箔，可以使用力场将其封存。
四大基本力中，能跨维度产生作用的力只有引力。
所以可以推测，封存二向箔的应该是引力场。
除了曲率光速飞船之外，以后也要侧重于对引力场的研究。”
虽说有了曲率光速飞船已经可以保证能逃脱黑暗森林打击，但朱路认为，进行二向箔封存的研究还是很有必要的。
按照《三体Ⅲ》的设定。
宇宙中的许多高等文明都在互相乱扔二向箔这种东西，那就算坐着光速飞船的人类搬到新家，也很难保证不会再遭遇一次二向箔。
人类不可能总是躲避，亡命宇宙吧？
而如果人类能掌握封存二向箔的技术，那到时候朝人类丢二向箔，反倒相当于给人类送武器了。
宇宙尺度的草船借箭。
虽说二向箔对那些高等文明而言就像随手乱扔的垃圾，但对文明尚处婴儿阶段的人类来说，还是相当强的。
所以，朱路必须留下一个可能应对二向箔的火种。
交代完这些，朱路认真环视了面前三人一眼：
“我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如果三体人打破威慑后我还能活下来的话，到时候再告诉你们原因！
这些事，你们不要向别人说，因为别人是不会信的，反而还会让公众觉得你们神叨，影响你们的威信。到时候，你们只需要去做，向世人证明这一切就可以。”
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三个人都面色凝重的点头。
这些话，听起来都如同天方夜谭一样，怎么可能有人知晓未来？
但从朱路口中说出，却让他们非常相信。
因为朱路迄今为止已经展现过太多的不可思议之处了。
莫名其妙被三体人针对。
还有，短时间内便为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发奠定了根基。
所以现在朱路说出这些不可思议的话，落在他们耳中当然也是可信度极高。
曹彬迟疑了片刻，问朱路：
“你的意思是，如果三体人打破威慑后，它们很可能会来杀你；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它们应该还会用水滴杀？”
第八十四章 强力场发生器
“是的。”
朱路看向曹彬点头。
虽然他准备借助刚发现的那个翘曲点，对付到时候来袭杀他的水滴。
但很难保证这个计划可以成功。
按照三体原著的设定，四维空间也在持续不断的向三维空间跌落，翘曲点是会随时间推移消失的。
他很难确定，到时候那片四维空间还会不会存在。
而且为了不引起智子怀疑那片地方有它看不见的东西，他也得避免再次去查看。
所以，很难保证到时候他会不会死在三体人的水滴之下。
曹彬疑惑说道：
“既然你叫我们制造出足够量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保护自己，那为什么不干脆用那些材料来保护你？”
朱路摇了摇头：
“目前距离执剑人交接只剩下最后两个月了。
我们要用一个月时间来研制样品，剩下一个月时间，没办法制造出太多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三体人对我的杀意很强，因为我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到时候那些材料用来保护我，它们很可能拼着报废几颗水滴的代价也要杀掉我，依旧保护不住。
而如果保护你们的话。
只要你们将我今天说的话都深埋心底，不要让三体人察觉到你们有异样，那它们对于你们的杀意便不会太强烈，但凡拥有能抵挡一颗水滴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它们便不会舍得用水滴来和你们一换一。”
毕云峰看着朱路：
“那你到时候真就准备慷慨赴死去了？”
朱路无奈叹息一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其实到时候我也并非一点对策都没有，只是那个对策，充满很多不确定性，成功概率非常的低，但我只能试一试。”
看三人想问是什么办法，朱路连忙抬手：
“现在千万别问，因为现在将那件事说出来对我没好处。
我只能说，如果到时候我能活下来，那么我会向你们解释一切的。”
让三人保持着一些对自己的忧心忡忡之态，这样到智子屏蔽室外以后也方便迷惑三体人。
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转回视线郑重的向朱路一点头：
“我们相信你，也会将你今天说这些话隐藏好的。”
……
一个月后。
在几个知名度极高的科技媒体和国际媒体长枪短炮注视之下，曹彬物理研究所内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研发组成员，都齐聚在研究室内。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样品展出时间。
后方桌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
而在那巴掌大小的仪器最前端，顶着一块通体漆黑、大小一平方厘米、厚一毫米的石墨烯碳板。
那块厚一毫米的石墨烯碳板，由三百万层石墨烯叠加制成。
不是三百层，是三百万层。
如果换成一百元纸币，三百万张一百元纸币，也就是三亿元，紧紧压实在一起，都足以叠满三个足球场的长度。
但三百万层石墨烯，仅仅只有一毫米。
因为每一层石墨烯，厚度都只有原子级别。
曹彬指着身后的仪器向一众记者介绍道：
“这个装置就是我所对于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最新研发成果，它可以通过产生特殊电场，消除石墨烯碳板间的电磁力，使石墨烯碳板间的原子紧密聚合，从而形成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我们将这个装置称之为：强力场发生器！”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这强力场发生器，更应该叫电荷消除器。
不过强力场发生器，是小组内部人员商量许久才定好的名字。
科研产物的命名，是相当有学问讲究的，如果想在短时间内引发大量关注，那就必须取个让人一看就知道非常厉害的名字。
电荷消除器？
不懂电磁力原理的听了能明白个啥，还以为就是给衣服除静电的东西呢。
但强力场发生器，这一听就很厉害了。
全世界都晓得水滴是通过四大基本力中的强力产生的，那强力发射器，不就让人一听便能想到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了么？
与之类似的，还比如石墨烯。
光听石墨烯这名字，不懂的人只会觉得这是啥玩意？很厉害么？
然而要一说太空电梯所用的碳纳米管是用石墨烯制造的，那厉害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曹彬介绍完强力场发生器，随即便开始启动这个装置。
采访者们立刻都将镜头聚焦对向了强力场发生器上那块漆黑的材料，不明白这漆黑一片的东西，该怎么变为水滴外壳那样通透、能反射一切光线的材料。
启动了强力场发生器，曹彬又开启了电子显微镜，让采访记者们能够看到微观世界中的变化。
这引得记者们又将镜头转向了旁边显示得电脑。
电子显微镜本身依靠高能电子束来成像，而成像用的电子束同样会被强力场发生器给消除，所以如果是正常状况下，将电子显微镜对向强力场发生器是什么都不可能看到的。
为了应对今天这次采访，曹彬等人可是在今天展示的强力场发生器上下了不少功夫，确保消除电荷的范围只会集中在那一小块石墨烯碳板里。
微观世界中，可见不同层次上的石墨烯碳原子都在不断缩减着距离，越聚越紧密。
曹彬随后一句话，又将记者们的视线引回了石墨烯碳板上：
“你们看，这块石墨烯碳板正在变薄，结构也在发生改变。”
一毫米厚的东西，就算在变薄也很难用肉眼分辨，一众采访者们将镜头不断凑近、放大、聚焦，把那块一毫米厚的东西放大了数百倍，确实看到碳板正在逐渐变薄。
而且随着变薄，碳板的外观也在发生着改变。
原本漆黑一片的碳板，慢慢变亮，开始变得如锃亮的黑皮鞋一样可以映射光华。
再往后，黑色的材料，又开始渐渐向银白色过度。
电子显微镜的显示屏上，微观世界中那一层层的碳原子，聚合的越发紧密，最终甚至已经看不到原子与原子之间的空隙，变得一片平滑。
而宏观世界中，那片石墨烯碳板已经变得只有纸片般薄，也从黑色转变为了银白色。
看上去无比光滑。
和水滴探测器的表面一模一样，绝对光滑、反射率100％。
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成型。
第八十五章 熟悉的面孔
见原本黝黑的石墨烯碳版转眼变得一片银白光滑，面前的记者们纷纷哗然。
众人争先恐后问：
“这真的就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吗？”
“没错。”
曹彬肯定答复一声，随即走到一台激光切割机旁，启动，将一片钛合金拿起放到了激光切割机下，钛合金被轻易切成两半，验证了这台激光切割机的威力。
然后，曹彬又返身回来拿起强力场发生器，将顶端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移向激光刀。
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反射率是100％。
如果将其凑到激光刀下，那它会把激光刀反射向别方，造成难以预料的破坏。
所以，反射倾角必须十分注意。
一平方厘米大小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移到激光刀下，反射的激光束随即便形成一个锐角，反射向了研究室的天花板上。
还好，曹彬早就为这一次强相互作用力材料面世的采访，做好了充足准备。
激光反射指向的地方，早已铺好了一层漆黑的激光吸收材料。
在数千摄氏度高温的激光切割刀下，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新亮如初，乃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出现。
切割钛合金如同切豆腐一样的激光刀。
竟不能对强力场发生器上那块薄如蝉翼的小方块造成丝毫损伤！
除了强相互作用力材料，还有什么材料能达到这个程度？
“真的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一个科技媒体的记者顿时惊呼。
曹彬关闭激光切割机，将强力场发生器重新拿回采访镜头中央的桌上，供一众记着摄影拍照。
目前需要让全球尽快投入到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发当中，当然给记者的采访材料越多越好。
记者们恨不得把镜头怼到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上，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世人皆知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表面温度维持在绝对零度，如果碰到的话，真不敢相信会被冻成什么样。
其实，人贴身触碰到绝对零度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根本不会有丝毫感觉。
也不会被绝对零度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冻伤。
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绝对零度，是因为微观粒子都被压实，停止了振动。
温度的本质，就是来源于微观粒子振动，振动越慢温度越低、振动越快温度越高。
振动停止，便是绝对零度。
人类触碰到其他低温物体会感觉寒冷，是因为热力学第二定律：
内能自发从高温物体转移向低温物体。
人体的热量被低温物体吸收，就会感觉寒冷。
而构成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原子都已被压实，本身无法再与其他物体的原子产生交互，也就不会吸收人体的热量，人触摸到上边，当然不会感觉到冷。
甚至连触感都不会有。
电磁力非常普遍，比如说最简单的：
人伸手拿起一件东西，这就是来源于电磁力的作用。
人手部微观尺度下的原子外围的电子、与被拿取物体的原子外围的电子，因同电性互相排斥，所以人才能将其拿起。
若没有电磁力作用的话，物体与物体间的原子间距本身就无比巨大，被拿之物将会如同虚影一样，从人手中穿透而过。
而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本已不存在电磁力，人触碰上去，手部微观尺度下的电子无法与材料产生作用，也就不会产生触觉。
至于为什么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没有了电磁力，却还可以触碰，则是因为这材料的原子已经被压实，已经不存在任何原子间隙了。
在研究室内介绍完了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曹彬拿着那个强力场发生器，又带着其他人出了研究室向楼下走去，来到研究所大门外。
门外，有更多的记者，不下数百。
人山人海。
自从上次，曹彬宣布自己的研究组对于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研发取得突破、并将在一个月内让样品问世时，这里早已全球瞩目。
而当几天前，曹彬预先宣布了今天将举办新闻发布会时，自然更是轰动。
今天这场面，比朱路以往见过的任何场面都要宏大。
刚才在研究室里只有那么几个记者，主要是研究室不大，容不下太多人，只能请几个特约记者进去近距离拍摄。
一出来，无数人便山呼海啸的询问：
“曹博士，你们的研究组真的已经研发出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了吗？”
曹彬高举起手中的强力场发生器，宣告道：
“没错，这就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样品！
虽然现在大家看到的仅有一平方厘米大小，但这只是用来展示的样品，我们有能力制造规格更大的！”
人群一整惊呼，无数镜头聚焦对向强力场发生器前段的那个渺小的光滑方块，不断拍摄。
看起来，那个渺小方块的外观，的确与水滴的外壳无异。
拍摄完毕，人群中便有人问：
“曹博士，你们在一个月前说过，当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样品面世之后，你们就会把相关研究资料公布，让全球一起投入研究，这是真的吗？”
“此材料的研发，由朱路先生一手奠定，研发专利也是掌握在他手中，这问题便由他来回答吧。”
曹彬向旁退开，对朱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说研发成果是整个研究组的，但因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最初的研究、以及消除电磁力的实验都是由朱路独自完成，后续的研发也只是在他建立好的基础上扩展而已，所以专利是全部属于朱路一人的。
朱路走入镜头之中，下方一个个记者又问问叫喊着“朱先生”，然后问他相同的问题。
这称呼着实怪让他无奈的。
别人都是博士、教授，到他这就普普通通的先生，格调完全够不上别人的啊。
不过他也确实没啥学位，人菜要认啊。。。
“我保证，一个月前所说的话完全属实，此时此刻，我们所内的工作人员也正在整理资料，稍后便会公布至我国科学网的官网，任何人、任何机构均可查看！”
此话一出，顿时传来山呼海啸的惊叹与欢呼，有称赞朱路有科学奉献精神的、也有问他是不是真不会凭此谋利的。
称赞的回答，朱路自然都表示感谢。
询问的回答，则都表示自己绝不会以此谋利。
在一片喧闹中，骤然传出一个格格不入的问题：
“朱路先生，一个月前执剑人选定者程心小姐遭遇恐怖袭击，整个人近乎被炸药炸的粉碎，请问此事与你有关吗？”
这个格格不入、如同来砸场子的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朱路抬头看去。
哟呵，熟悉的面孔。
周韦文。
第八十六章 联络星舰国际
朱路冷着脸看向周韦文：
“程心小姐的事我也听说过了，对此我深表遗憾。
这位周韦文周先生，以往你便多次在各种媒体中对我造谣中伤，我已多次通过警方对你发出过警告。今天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问世的重要日子，请你不要再用与这件事无关的话题来捣乱。”
虽说现在就算他犯的事被挑出来，也有充足的条件可以给自己减刑。
不过这种事，如果警方暂时查不出来的话，还是能不担尽量不担。
程心遭遇恐怖袭击后的几天时间里，其实他早就被调查过不少次了。
毕竟当时他回过江州地下城一趟，这能查到出行记录，而且他一直以来与程心的敌对，也是举世皆知的。
不过最终警察的调查当然是陷入僵局。
最关键的问题是，刺杀程心时所动用的那些武器没办法解释。
朱路个人绝对没条件搞到那些东西。
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安东诺夫从俄罗斯军队里搞来的，国内警察想调查其来源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取权限，所以对朱路的调查自然也无法进行下去，只能暂时搁置。
周韦文仍不肯善罢甘休的追问：
“这怎么会是造谣中伤呢？这只是合理的怀疑啊。
在程心小姐遭遇恐怖攻击的那天，朱路先生你去过程心小姐所在的城市，而且全地球都知道你跟程心之间的恩怨呢。”
“行，合理的怀疑。”
朱路目光凌厉的看向周韦文：
“程心小姐遭遇恐怖攻击的那天，我与她在同一个城市，是因为我和她本就是同乡，当天我正好回老家。
早在一个月之前，我遭遇过的恐怖袭击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曾无数次的提出过合理怀疑，那些人是复苏的ETO成员，他们想要阻止我对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发。
可是周先生你在媒体中，是怎么说的？
你说，那些事都是我在自导自演、是我在编织谎言想要拔高自己的形象。
我可还真是厉害啊，竟能找出那么多愿意豁出自己性命的人陪我自导自演。
周先生，做人不要双标，不能不允许别人‘合理怀疑’，只允许你自己‘合理怀疑’吧？如果你先对人双标的话，那就别怪别人后对你双标了。
保安，把捣乱的人轰走！”
研究所的保安随即便走出来，推搡着周韦文离开。
被保安推搡着离去的周韦文不断大喊：
“哈哈哈，怎么啦朱先生，这么着急赶我走，是心虚了吗？”
朱路始终面无表情。
对这种话，接一句口都算是输了。
采访完毕后，强相互作用力材料问世的新闻很快传开，在全球范围和星舰国际都引起了巨大轰动。
朱路随后又整理了一番资料，发表在了国家科学网的官网之中。
国家科学网官网，为了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发资料，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只用来存放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资料。
又等了几天，等强相互作用力材料问世的新闻热度达到顶峰之时，曹彬与朱路做好商量，准备联系星际国际的领导，交代朱路道：
“星舰国际中，我和毕云峰能联系到的职位最高者，是科学部部长道格·加西亚，不过他可以和星舰国际首长直接对话。
目前你风头正盛，强相互作用力材料问世有你的九分功劳，也充分证明了你的学术水平，只要你稍微流露出一点想要加入星舰国际的意图，然后再表达希望他们出面与联合国政府磋商更换下一任执剑人选定者的计划，有你、我、毕云峰三人联名当做筹码，一定能让星舰国际动摇的。”
朱路郑重点点头，而后曹彬便拿起面前的电话，先拨打向了星舰国际的外交部，然后报上自己身份，请求转接科学部部长道格·加西亚。
本国人想联系他国政府高层的话，首先就需要联系他国的外交部，并且还要提前好几天预约。
在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样品问世的那天，曹彬早早就进行过预约了。
今天就是预约好的时间，通过星舰国际外交部转接之后，便能立即联系。
很快，听筒另一端传来道格·加西亚笑呵呵的深沉嗓音：
“喂，曹博士，你们研究组研发出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新闻，我已经知道了，真是恭喜啊，你们这可是为全人类都做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曹彬也笑着回应：
“其实我们也只是沾光罢了，真正奠定材料研发的，还是朱路啊。”
“那位朱路先生确实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竟就能取得这样的成果，明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应该是属于他的了，明年他应该就24周岁吧？比历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还要更年轻一岁，真是要刷新世界记录了，不如曹博士你给我引荐一下这位朱路先生？”
对方显然也对朱路有很大兴趣，曹彬立刻高兴的说：
“那当然，现在朱路就在我身旁呢，我今天联系加西亚先生，也是因为他希望和星舰国际商量一些事情，现在我就将电话交给他吧。”
朱路接过电话便理解性的打了声招呼：
“你好，道格·加西亚先生。”
“朱先生，久仰大名，一直都十分希望与你见上一面，不知朱路先生此次联系我是为了什么？”
朱路直言不讳：
“其实我一直都很希望加入星舰国际，对我们这些搞科研的人来说，星舰国际有更好的科研条件。
只是加西亚先生你应该清楚，目前执剑人更换在即，我一直都很反对程心小姐成为执剑人，因为她的威慑度极低。
一旦引力波发射按钮移交到她手中，三体人很可能立刻打破威慑攻击地球。
到时候别说科研，人类可能都没有未来了。
现在能决定执剑人选定者事务的只有联合国政府了，所以我希望星舰国际，可以与联合国政府对此事协商一番……”
朱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如果星舰国际能让联合国更换选定的下一任执剑人，那么他就会加入星舰国际。
此前，曹彬和毕云峰都已经表达过了类似的观点。
曹彬和毕云峰都是当今科学界的顶尖学者，而朱路现如今更是一手奠定了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发，对人类的贡献在这个时代无人能够比拟。
三个人加在一起的分量，难以估计，可以说用一百艘星际战舰都未必能换到这种分量的人才。
道格·加西亚沉思片刻，说道：
“关于程心小姐成为下一任执剑人的事，我们一直也颇有隐忧，朱先生的意思我会向首长传达的，请静候佳音。”
挂断通讯，道格·加西亚随即离开自己的工作舱，踏入空旷幽深的钢铁走廊中，往星舰国际首长的工作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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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方昊打赏】
第八十七章 到时候，我们去救罗辑
星舰国际是这个时代中唯一的强国。
虽然六十多年前，末日战役给三大舰队带来了惨重损失。
但在三大舰队合并成太阳系舰队——也就是星舰国际之后，凭借着在地球同步轨道外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及月球、火星、小行星带这些地方丰富的开采资源，星舰国际恢复的十分迅速。
在朱路与道格·加西亚通完话的几天后，舰队国际高层开了一个会议，认为程心成为执剑人后的确有很大概率带来无比可怕的后果，所以最终决定与联合国政府磋商更换下任的执剑人选定者。
程心会带来可怕后果的事，其实他们也是很早便可预料的。
只不过此前若让他们下场跟联合国谈判的话，他们所需要承担的代价太大，因此他们才一直犹豫不决。
但现在，曹彬、毕云峰、朱路三个人加起来的价值，已经远超了他们所需要承担的代价。
此刻他们当然舍得下场了。
很多事都是这样。
甲有能力解决掉一个对所有人包括甲自己在内有害的麻烦，解决需要甲付出一些东西。
如果解决这个麻烦没有给甲带来收益的条件，那么等甲在思考怎么尽量减少自己付出之后，也会去解决。
可如果这个麻烦具有给甲带来收益的条件，那么甲就必须要等看到足够的收益，否则宁愿拖着让这个麻烦爆发，也不愿付出代价去解决。
舰队国际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个心态。
最初曹彬和毕云峰以各自加入舰队国际为条件，请求舰队国际与联合国磋商更换选定的下一任执剑人时，已经让舰队国际知道了这件事可以获取收益。
只是曹彬和毕云峰加起来的收益，还是让他们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够，所以他们仍旧未尽全力。
只是在最开始那一段时间，发表过些对民主选取执剑人的质疑。
而现在，再加上一个朱路，那收益就远远超过他们的期望值了，他们此刻也舍得选择付出代价去解决了。
不过这倒不是说曹彬和毕云峰的价值不如朱路。
打一个量化的比方：
舰队国际的期望收益值是2.5，曹彬和毕云峰加起来的收益值是2，没达到，再加上朱路的收益值为3，这就达到了。
朱路与道格·加西亚通完话的一个星期后，便有正式新闻传出：
对程心被选为下一任执剑人后，引发的一系列社会事件（包括联合国大楼爆炸案、布莱尔·纽曼被袭死亡案、各国民众抵制游行、各国民众请愿更换下一任执剑人选定者、朱路多次遇袭、程心遇袭险些死亡）进行反思，重新探讨程心是否适合成为执剑人为由，星舰国际高层决定与联合国进行磋商，商讨决定是否重新选择下任执剑人候选者。
与此同时，联合国官网上再次展开全球性质的投票，就如以前的请愿投票一样，主要是为了统计有多少人支持更换下一任执剑人的选定者。
参与投票的有二十七亿人。
其中四分之三，都选择支持更换。
不过搞出这个投票着实让朱路怪无语的。
他原本一直坚持的观点，就是不赞同执剑人的事由民主投票决定。
可是绕来绕去，现在关于是否更换程心的讨论，依旧要绕到公众投票这方面。
虽说目前支持更换程心的人占据大多数，但这些根本毫无意义。
经历过这么多，朱路早明白最不可信的人就是公众，因为公众思想是极其容易受到引导的。
正如他所言，民粹主义是一把刀。
虽然之前他还用过这把刀。
现在能让联合国重新思考更换执剑人的事，也多半是这把刀的功劳。
可现在若还由这把刀决定结果走向的话，那是异常危险的事。
因为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刀，随时都很可能会被敌人给夺去。
距离执剑人交接最后只剩十五天。
星舰国际的代表和联合国代表正式坐到了一起，在无数个镜头之中，商议着程心接任执剑人后可能会招致的结果、以及最近几个月以来一些恐怖事件与程心当选下任执剑人的相关性。
没有正面商量是否要更换程心。
因为是否更换程心的选择，他们还是留给了投票的公众。
……
最开始得知舰队国际决定派代表与联合国磋商更换执剑人的事时，朱路、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四人本都还觉得有了新的希望。
可当看到两方代表都只是对这些事做些无关紧要的商谈和建议，真正决定权还是留给公众投票时，他们本能的就感觉到了不妙。
哪怕现在希望更换掉程心的人很多。
但他们仍然感觉很不妙。
星舰国际代表和联合国代表磋商的网络直播新闻，他们都是打开手机只看了个开场，就索性把手机关了。
这种磋商，实在不让他们抱希望。
手机刚撂下，忽然又收来一条群组信息，毕云峰@了他和曹彬、安东诺夫，发了条消息：
“明天，老地方见？”
老地方自然就是智子屏蔽室，。
朱路回了声“嗯”，另外两人也随后应下。
他们这群组，是一个网友的闲聊群，杂七杂八的人都有，不过四人都是弄个网络小号潜伏在内，平常也装作普通人在群里瞎侃，有事要约在智子屏蔽室的话就用老地方的暗语。
之所以选择这么个群，没有自己私下建群，主要是为了防止会被公布出来，又被公众觉得他们私底下搞什么密谋。
人多点的群组，终归要乱一些。
第二天，四人都齐齐坐在了智子屏蔽室中以后，毕云峰便先眉头紧皱的说道：
“假如到时候程心依旧不可避免的成为执剑人、发生朱路所说的事，大家都会做什么？”
安东诺夫先说道：
“我已经笼络好了一些人手，如果到时候三体人真的打破了威慑，他们会立刻把控一些我军中的重要武器设施。”
曹彬说：
“这半个月以来，全球都投入到了强力场发生器的制造和改进当中，能够产生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已经足够覆盖一间屋子，我最近正在争取国家方面的投资，想要凑集足够的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将亚洲引力波发射台包裹起来，如果到时候水滴来摧毁亚洲引力波发射台，那至少也要让它们报废一颗。”
朱路故作轻松的摊了摊手：
“我只能选个偏僻点的地方等死了，免得连累其他人。”
其实他想的是把水滴引到上次发现的翘曲点旁，进入翘曲点拆水滴。
不过他不敢确认到时候那翘曲点还在不在。
这段时间，他也不敢去到翘曲点所在之地看一眼，因为他怕引起智子对那片地方的注意。
所以，他的决定是一场豪赌。
就赌三体人打破威慑后那翘曲点还在不在。
赌赢了，他应该能拆掉一颗或几颗水滴。
如果赌输了，那他无外乎就是把小命赔上。
但如果他忍不住好奇再次去查看翘曲点，引起智子对翘曲点所在之地的怀疑的话，那他就只有输的下场了。
所以他一直不敢去看，只能选择盲赌一场。
三人都面色黯然的朝朱路看了一眼，朱路也没啥好说的，只叫他们记好自己之前交代的话。
黯然过后，毕云峰看向曹彬和安东诺夫，说道：
“你们要做的事，应该都不需要你们亲自执行，不如，到时候，我们去救罗辑。”
……
第八十八章 思想主宰
“你说什么？”
曹彬和安东诺夫都吃惊的看向了毕云峰，朱路也有些讶然。
想不到毕云峰竟会做出这种提议。
毕云峰说道：
“你们应该都知道，罗辑在此之前一直被人指责犯下了毁灭世界罪，一旦他的执剑人任期结束，他便将被送上法庭。
地球从末日战役到现在的和平都是他换来的，我们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被推上被告席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到时候三体人真的打破威慑，那么必然会有一批人想要卖星求荣，选择给三体人当狗卖命。
我们若想纠集一批人和那些人对抗的话，必须要有一个精神领袖。
罗辑正是最适合做那个精神领袖的人。”
“我觉得毕兄说的没错，如果有罗辑，我们纠集的人手凝聚力会更强，那么在万有引力号的消息传回之前，我们抵挡住智子和水滴的赢面也就越大。”
朱路没有多想，立刻接口道。
在原历史线中，大移民开始后，罗辑便是一直和抵抗军待在一起，充当抵抗军的精神领袖。
若想给抵抗军带来强大的凝聚力，也非罗辑不可。
虽说这时代的主流思想，一直都是在批判罗辑毁灭了一个世界。
但这种只知心疼别人世界不知心疼自己世界的圣母思想，终究是那些吃撑了没事干，只想要表现自己善良正义的人才会产生的。
这个时代资源丰富，会培养出大量何不食肉糜的圣母不足为奇，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像那些圣母一样脑袋迷糊。
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罗辑是真正值得尊敬的。
别的世界再怎么样，关人类屁事？
罗辑护佑了地球半个多世纪的和平，那就是真正的英雄。
敢于在大移民中继续抵抗三体人的，都是这个时代中真正有血性、真正头脑清醒的人。
这些人，与那些指责罗辑毁灭一个世界的人自当不会是同路者。
罗辑自然能给愿意反抗三体到底的人，带来无比强大的凝聚力。
听到朱路也赞同毕云峰的意见，曹彬和安东诺夫没有在多想，当即看向毕云峰：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救罗辑！”
虽说在原历史线中，罗辑后来本就是与抵抗军待在一起的，用不着多此一举。
不过现在，朱路很难保证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搅动，使历史线发生一些偏差，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所以，重要性很高的罗辑，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主动引入抵抗军的阵营内为好。
朱路而后又说道：
“还有崔正延先生、A.J.霍普金斯先生、施正同律师，也得叮嘱他们做好准备，崔正延先生此刻还身处于韩国政府的政治调查漩涡之中，想要联系他，不是很容易。”
“崔先生那边，便由我来通知吧。”安东诺夫开口道。
现在想见崔正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不过安东诺夫好歹有俄罗斯军方背景，还是能够找到渠道的。
四人商量完毕，朱路便首先站起身，伸出自己的右手，对三人道：
“那好，祝你们能安稳度过等待万有引力号消息传回来的这段时间。”
这话再次让三人心中长吁短叹。
朱路只祝他们安稳度过，却不包括自己，说明朱路对自己能活下来的事完全不抱希望啊。
虽说现在优势都还在他们这边，全世界关于更换程心的呼声无比高涨，他们意料中的悲观结果未必会发生。
不过现在，居安思危，已经是他们养成的下意识反应了。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无数次看起来胜利在望的计划，都在关键时刻以失败告终。
这次，纵使优势存在于他们这边，他们也不敢轻易松懈。
一切都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以现在他们完全是把预想中的可怕未来当作必定发生的事，严正对待。
在智子屏蔽室聚会完的第二天，他们意料中的坏情况，果然发生了。
网络上出现的一篇文章被广泛转发，又掀起一个个热议浪潮：
【程心是我们所有人共同选择的结果，难道只因为她威慑力不够，我们就该放弃她吗？】
只看这暴论的标题，便足以吸引无数视线。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对啊，她威慑度不够，就不能当执剑人啊，否则到时候灾难降临到全人类头上了，谁来负责？
什么傻逼问的这种傻逼问题？”
然而点入这文章中一看其内容，却是充满强烈的诱导性，潜移默化引导着阅读者的思想发生改变。
这篇文章的主要论点在于一个：
向全人类说明，公众选择的重要性。
【程心小姐即将成为下一任执剑人，这是公众选择、联合国政府同意的结果。
假如这么郑重做下的一个决定，都可以被随意更改，那么全人类的底线都将被拉低。
你们能想象一个重大决定可以被随意更改的后果吗？
在未来，所有有关于全人类的重大决定，可能都会因为某些决策者的个人喜恶，随意改变其走向。
那将会逐步诱使人类世界进入一个少数人主宰多数人的黑暗时代，对人类文明才是真正的沉重打击！
守护程心小姐成为下一任执剑人的正当性，本质上，是为了守护公众选择的权力和正当性！
所以哪怕程心小姐接任执剑人后，会给世界带来灾难，我们也必须维持这份正当性，否则丧失了公众选择正当性的未来，才是真正一片黑暗的。
我们绝不能允许下一任执剑人的决定更改！
这是为了维护公众选择的正当性！】
这是文章中最具煽动性的一段节选。
随着文章火爆传播开来，绝大多数人仿佛瞬间被指点开悟一样，又转向了反对更换程心的行列当中。
公众都忘了，他们原本在接受了朱路的观点之后，本已不再希望下一任的执剑人是程心。
后来选择支持程心的投票，仅仅只是因为受人引导出报复性情绪的结果。
而现在，他们本已渐渐醒悟，重新想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成为执剑人。
可又因这篇文章的出现，让他们以为程心与他们自由选择的正当性挂上了钩，所以他们再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公众意识不到，少数人主宰多数人的情况，并不仅仅只是展现在权利上。
还展现在思想上。
这篇文章出现对他们的影响，就是一次少数人主宰多数人思想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