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死神复苏
随着那篇标题为【程心是我们所有人共同选择的结果，难道只因为她威慑力不够，我们就该放弃她吗？】的文章火爆开来，被翻译成了各种语言广泛传播至各个国家
公众立场的不稳定性再次体现了出来。
是否希望下一任执剑人选定者更换的投票，逐渐开始从多数倾向于支持更换的状态，慢慢向双方持平的状态转变。
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是在权衡自己所知信息的情况后，做出自认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但无论是谁，他们因自身所处位置的限制，所能获取的信息都是有限的。
然而绝大部分人往往都意识不到自己认知有限。
因此，每一次接受到新的信息时，这一部分人都会感觉自己掌握了真理，从而造成立场上的摇摆不定。
这正如当初朱路和山姆·戴维斯说过的“邓宁-克鲁格效应”。
能力欠缺的人，会因为自己能力欠缺而无法充分思考，从而得出一些错误的结论，并认为自己是对的，无法正确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因信息缺乏导致自己产生了认知偏差，却认为自己已经知晓了全部信息。
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身处于这样的状态当中。
甚至连朱路自己，也不免进入到这种状态。
比如他认为智子无法察觉到他进入过四维空间的事，本身只是他根据自己已知信息的推测。
但有没有别的他所不知的信息，可能让智子已经意识到他的奇遇，他并不知道。
现在他也只能根据他自己所知的信息，选择豪赌一场。
可以说，身处于邓宁-克鲁格效应状态中的人，绝对无法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这种状态中。
只有得知新的信息时，才有可能离开这种状态；但也很有可能再度陷入新一层的邓宁-克鲁格效应。
这些是思维上难以觉察的陷阱，正如量子力学中的概率云一样捉摸不透。
正因如此，公众立场才会显得极其不稳定。
一点点简单的引导，可能就会让绝大多数人思想产生极大变化。
眼见投票结果开始发生变化，由支持换掉程心的多数，渐渐向支持方和反对方持平的情况转变。
朱路、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也都在尽力挽回着颓势。
多次在媒体上呼吁公众，希望大家能警惕那篇火爆文章中的思维陷阱，否决程心并不会与公众选择的正当性挂钩。
然而收效甚微。
毕竟对公众而言，对一般观念冲击性很强的暴论，往往能引发更高的关注度。
但若是情绪平淡的安抚言论，那能引发的关注就不多了。
当然，虽然四人对颓势的尽力挽回都收效甚微，但目前的情况，支持换掉程心的人，终究还是要比反对更换的人多出一点。
支持方和反对方都算是在极限拉扯。
而在两方观点似乎都得一直保持这个平衡时，一直专注于在各种银幕中抹黑朱路的周韦文，随着时间推移，名声也愈发火爆起来。
随着名声火爆，周韦文得到了一个国际三流媒体——奥沙广播电视台的邀请，进行一个访谈节目。
这个奥沙电视台，虽然是一个三流媒体，但因为暴论频出，所以收视率并不低。
周韦文虽是以和朱路曾经出名一样的方式火爆起来的。
不过论及两者之间的层次，相差还是不低的。
比如，哪怕朱路再怎么反对程心，但在公众媒体面前时，他可从未说过任何诋毁程心的话。
一直只是在客观对程心进行分析而已。
但周韦文的格调明显就很低了，捕风捉影对朱路的个人诋毁不在少数，也从未表达过任何可以让人深刻思考的观点。
正因如此，一些正经客观的媒体对周韦文向来是看不上眼的，只有一些政治因素浓厚、或是专以暴论吸引眼球的媒体，才会将他视为座上宾。
可因为周韦文的各种暴论着实抓人眼球，所以哪怕是只借助那些专为政治服务、或酷爱暴论的不正当媒体，如今周韦文影响力也不小了。
就如同朱路原本生活时代的某个环保少女一样。
现在周韦文受到奥沙电视台邀请参与访谈节目的事，自然也是引起了大量关注。
在奥沙电视台的访谈会场之中，周韦文面对镜头，公开表示：
“我们绝不能换掉程心小姐！
正如最近在网络世界中一片火爆的文章所说，程心小姐是我们公众选择的结果，如果此时因为星舰国际和联合国政府的引导，我们便更改这个决定，那无异于舍弃掉了我们自己的话语权！
而且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
其他执剑人的选择，一直都是别人在引导着公众进行选择的。
比方说曾经的伊万·安东诺夫，是当初朱路引导大众的结果；
后来的A.J.霍普金斯，是其他执剑人候选者一起引导的结果；
现在想要更换程心，是星舰国际与联合国引导我们的结果。
只有程心，是我们一开始自发的选择。
假如大众接受这些引导，不坚持自己的选择，那大众的话语权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为了维护自己的话语权，大众绝不能让程心被替换掉。
而且，假如换掉程心之后，新上台的执剑人候选者也不合某些人的意，那是不是还要继续更换？
如果是，执剑人岂不也彻底成了笑话？
若执剑人成了笑话，那我们对三体人还存在威慑吗？
程心小姐成为执剑人，三体人未必就会打破威慑。
可一旦执剑人的位置沦落成笑话，那我们对三体人将确实不再具备威慑力！”
随着周韦文这番观点传开之后，网络世界中反对换掉程心的票选，开始超过了支持换掉程心的票选。
……
程心闭目躺在西彦医疗中心的生机维持舱中，被营养液所包围。
原本她被朱路劈砍、轰炸到残破不堪的身躯，此刻却都毫发无损，只是她身上存在着很多深浅不一的斑痕。
仿佛她的身体是如一块块拼图一样拼接上去的。
那是因为新生的血肉，和她原本的血肉颜色不同。
新生的血肉显得更为细嫩。
“全身细胞活性均已恢复正常水准。
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血氧浓度正常。
可以唤醒。”
一个小护士看着程心生机舱显示屏上的生命体征情况，向旁边已入耄耋之年，却仍旧身姿挺拔的老教授赵海宁进行汇报。
赵海宁收起手中的医疗文件，抬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儒雅的眼镜，开口：
“唤醒吧。”
……
第九十章 揭晓谜底的时候
“后天就是执剑人接任到程心手中的时候，明天我们就该去准备了，你真的要去……”
站在研究所顶层，望着远处景象，曹彬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向朱路问道。
他身旁的朱路苦涩笑了笑：
“这种事可以直接说出来的，用不着省略了。”
曹彬这才把话说全了：
“你真的要去等死了吗？”
朱路怅然一叹：
“这是难以抵抗的事啊，除了躺平，还能怎么办呢？”
七天前，程心从西彦医疗中心苏醒了。
恢复如初。
而当周韦文在奥沙电视台上那番言论传播开之后，反对换掉程心的票选，已经超过支持更换的票选了。
朱路他们也尽力尝试挽回过，结果显而易见，没挽回过来。
因此终究还是由程心接任执剑人。
周韦文当初那番言论，真正对公众起到影响的点，并不是因为将程心和公众话语权挂上钩。
而是因为他最后说那段：
“假如换掉程心之后，新上台的执剑人候选者也不合某些人的意，那是不是还要继续更换？
如果是，执剑人岂不彻底成了笑话？
若执剑人成了笑话，那我们对三体人还存在威慑吗？”
最近半年来发生过那么多事，绝大多数人的思想其实也开始觉悟。
将程心和公众话语权挂钩这种偷换概念的观点，其实能影响的人已经并不多了。
真正让人担忧的是，周韦文最后那一番观点。
对呀，程心成为执剑人，三体人未必就会打破威慑。
可要是执剑人的选择被搞成儿戏说换就换的，那的确会使这个位置彻底失去威慑力。
为了阻止周韦文做后那一番话的影响，朱路、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四人，甚至都已经在媒体上对公众坦白过：
智子不止一次的在他们眼中显示过文字，都表露出了希望程心成为执剑人的意图。
当然，有鉴于他们曾经联合对程心进行过密谋，商量那个“夺剑计划”的事，公众都是把他们这些话当作谎言。
这种事，他们也没办法拿出证据证明。
智子也是知道这点，当初才敢肆无忌惮在他们眼中显示文字。
虽说朱路、曹斌、毕云峰都是搞科研的，纵使声名狼藉，对他们也毫无影响。
可是在公众眼中，他们俨然成为了类似古时候爱老板、牛爵爷的人物。
若说科研方面的事，或许他们是权威，具备强大的公信力。
但要说其他方面、尤其是与他们联合针对过的程心有关的事，他们自然就饱受质疑了。
因此，他们的尽力阻止，并没有能压制住周韦文那些言论带来影响。
原本能替换掉程心的希望，也就此破灭了。
现在程心已注定接任执剑人。
曹彬苦笑着跟朱路开了个黑色幽默：
“当年末日战役爆发之后，摧毁了三大舰队两千艘战舰的水滴飞往地球，罗辑四处跟人说，那颗水滴是来杀他的，结果引来的都是嘲笑。
不过后来，直到他成功威慑住三体人，那些嘲笑过他的人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当时三体人或许是怕那么大阵仗杀了他之后，反而会让更多的人从他创建的‘宇宙社会学’中意识到黑暗森林威慑，所以水滴才中途转头去屏蔽太阳。
现在，你说水滴会杀你，我丝毫不怀疑。
只可惜，亚刚体都被国家调去保护亚洲引力波发射台了，并不能用来保护你。”
亚刚体，就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因为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性质与理论中的绝对刚体无限接近，但并不能真正达到绝对刚体那么完美的地步。
所以取了一个符合地球人风格的名字：亚刚体。
其实真想要调取一些亚刚体来保护朱路的话，只要尽力向国家方面争取，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过那天朱路在智子屏蔽室里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此刻还有智子监视，为什么避免影响朱路可能存在的计划，他当然不能表露出和在智子屏蔽室里一样的反应。
朱路长叹一声摇摇手，转身离去：
“算了，都是人类自己选择的结果，我也没办法。
毁灭吧，累了。
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亚刚体。”
朱路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就是当初发现的那个翘曲点。
不过现在无法肯定那翘曲点还在不在，所以这个希望就是豪赌。
不过就算有个豪赌的希望，此刻他也必须伪装成毫无希望的样子。
就类似面壁计划，为了迷惑智子。
面壁计划，并不是需要世界指定你进行你才能进行。
只要能骗过智子，那便算是进行了面壁计划！
就比如当年的章北海。
曹彬看着朱路，无比担忧的情绪让他实在想问问朱路有什么对策。
不过他清楚，在外边，最好不要将任何在智子屏蔽室内的情绪表露出来。
朱路不告诉他们，似乎也是为了刻意让他们保有正常情况下该有的担忧，以此迷惑智子。
曹彬叹息一声，转回头继续惆怅看着远方的虚拟天空。
当晚回到家，朱路便偷偷定好了明天返回江州地下城的票。
面对苗青，他将自己的悲观情绪完全隐藏了起来。
不过很多时候，还是难免会让苗青留意到他有股隐藏极深的沉重。
吃完饭，苗青便蹙眉问他：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些工作上的事。”朱路随口应付一声。
“真的就这样？”
“真就这样，你别多想。”
朱路赶紧起身钻入房间，躲避苗青的诘问，说：
“我现在有很多事要思考，两个小时，没要紧事就别打扰我了。”
苗青目光闪动的看着朱路。
朱路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她怎么会不懂？
毕竟当初三体人对朱路展现的恐惧，她就看在眼中。
如今已经无法阻止程心接任执剑人，光是联想，她也能明白三体人打破威慑后，朱路会面临什么。
只是她心中一直保留着些希望。
希望朱路还有应对计划。
如果朱路有应对计划的话，她若是表现异样，那么很容易会让智子察觉到朱路的计划。
那反而真的会置朱路于死地。
所以，她什只敢表现出一些正常该有的反应。
不敢往深处探究。
钻入房间锁起门来，朱路拿起纸笔，准备写几封遗书。
如果翘曲点还在的话，他留遗书可以起到起到迷惑智子的作用。
如果翘曲点没了，那他留封遗书也就是真交代了。
所以遗书是必须写的。
苗青，还有他父母、他妹妹。
虽然他是穿越来的，那并非他的亲父母亲妹妹，但得到了原主的记忆，他自然也得到了来源于原主记忆伸出，那些对亲人的情感。
人的情感，本身就是来源于记忆。
第二天，偷偷瞒着苗青，他便返回了江洲地下城，苗青的家里。
没有立刻去查看翘曲点。
因为那翘曲点的谜底，必须等到程心即将接任执剑人时才能揭晓。
这一天在苗青家里，他把颓废演绎的淋漓尽致。
从来不沾烟酒的他，此时也拿起了电子烟、啤酒，尽情放纵起来。
苗青打过很多个电话找他，都被他给摁了，最后索性直接将对方的电话拉入黑名单。
电子烟不会给人带来什么不适感，他一个没抽过烟的人，倒也不会无法适应。
其实电子烟的危害远比卷烟要大的多。
首先，有害成分并不比卷烟少。
其次，就是抽起来没有卷烟的不适感。
卷烟带来的不适感，能对吸烟次数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使吸烟者通常不会在短时间内吸太多。
可电子烟没有了那些不适感，反而会让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吸，在体内积蓄有害物质的速度会远超吸卷烟的速度。
当然，这危害大小是相对而言，真论起来的话，无论什么烟都还是不抽为好。
颓废的过了一天，已经正式到了程心接任执剑人的日子。
一早，朱路神色颓唐的从沙发上醒来，拿出苗青给他的那张武库磁卡去打开了武库，又找来一个大行李箱，把大概能用到的装备都塞了进去。
上次刺杀程心，安东诺夫弄来的飞行背包、记忆合金古剑、红外护目镜。
至于光学迷彩不需要了，毕竟那玩意躲避不了智子。
一支钩爪枪、几枚震波弹……
都塞入大行李箱中，他便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出了门，打了一辆飞行出租车。
现在，是去揭晓翘曲点还在不在这个谜底的时候了。
……
第九十一章 交接时间已到
得亏这年头的出租车都是自动驾驶AI的了，作为人工智能的司机，也不会好奇朱路带着的那么多行李是什么。
否则的话，若让人知道朱路现在拿着的都是武器，那他只怕当场就得被扭送警察局了。
他行李箱里其他东西倒没什么，毕竟都是防卫性武器。
唯独那个固体燃料能的飞行背包、以及那柄记忆合金古剑，是真正的违禁品。
普通人虽然也能购买飞行背包这种东西，但只能购买压缩气体能的。
而固体燃料能的飞行背包，那就属于军备了，绝非普通人能有。
还有记忆合金，那是正儿八经的军用特种金属，也绝非一般人可以持有的。
别说现在朱路还有袭击过程心的嫌疑，正处于被调查的状态当中。
哪怕他啥事没有，手中突然出现这些玩意儿也得被带去警局里调查清楚来源。
乘着飞行出租车，来到了翘曲点所在那废弃居民区的近处，落了地，朱路便拖着大行李箱下车，慢慢的行去。
没有让飞行出租车飞到那废弃居民区里，主要是怕驾驶AI看到翘曲点。
虽说驾驶的只是人工智能，不过人工智能看到的图景，同样也会传回出租车公司。
要是那个翘曲点的异状被别人注意到的话，那恐怕会引起麻烦。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麻烦发生的可能，还是别让飞行出租车靠近那个翘曲点为好。
当然，前提是那个翘曲点现在还存在。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反之亦然。
原本的路长时间没人走，也会被各种植被给覆盖封堵的。
通往那些废弃居民区的路，基本也都被覆盖的坎坷难行了，朱路还带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那更是要老命了。
只能微微躬身，双手提着行李箱驮在背后慢慢的走。
虽说他现在完全可以把飞行背包取出来带他飞着赶去，现在在野外应该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了。
不过为了省点燃料，他还是选择自己先把飞行背包背过去。
上次刺杀程心、发现翘曲点后在四维空间中游荡了一阵，便已耗费掉不少的飞行背包的燃料了。
如果现在那个翘曲点还在的话，按照朱路的设想，等三体人打破威慑后水滴来袭杀他时，他应该还需要靠飞行背包来操作。
所以，为了避免意外状况发生，飞行背包的燃料他当然要能省便省。
一切准备他都尽量维持充分，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确认那翘曲点还在不在。
走入那处废弃居民区的范围之中。
不过杂草纷乱，路途仍然坎坷，朱路还是需要继续驮着沉重的行李箱前行。
终于，来到上次发现翘曲点的地方，远远看去，仍能看到上次翘曲点所在的区域：
依旧像是有块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晶体矗立在那，一整片空间都在周围细微流动的空气中定格着。
看到那片定格空间，朱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大概是赌赢了，翘曲点没有消失。
从发现为止到现在，两个月，翘曲点还存在。
……
“你们说，程心接任执剑人后，三体人真的会立刻打破威慑吗？”
毕云峰看向曹彬和安东诺夫问道。
地表世界，威慑控制中心入口二十公里外的沙漠中，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已经已经带领着一批招募而来的人手聚集于此。
身后的人手，都是他们在担任执剑人候选者时期发展起来的追随者。
威慑控制中心位于地底四十五公里深处的地幔层中，是人类建造过最深的建筑。
不过它的入口仍是在地表世界中。
虽然智子已经在他们面前表露过明显希望程心接任执剑人的样子了，但毕云峰还是抱有些许期望的询问，希望可以得到一个让自己心安的回答。
曹彬叹了口气：
“这种事就不用抱什么希望了，这半年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已经能充分证明，朱路说的都是真的。”
安东诺夫看了看身后那些集结的人手，笑道：
“如果不是认定世界马上就要乱了，我们又怎么敢纠集这些人手等候在这呢？”
毕云峰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时间马上要到执剑人交接的时候了，罗辑快被带出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身为曾经的执剑人候选者，他们有条件知道执剑人交接的时间。
曹彬和安东诺夫点点头，三人随即分头各钻入一辆这时代的越野车中。
随着他们乘坐的车辆启动离去，后方十几辆车也纷纷启动跟上了他们，车队扬起了一片黄沙。
地下城市中飞车的能源都来源于无线充电。
而在地表世界中，因为无线充电设施并不普及，所以地表世界的飞车必须得配备核聚变发动机。
但他们的资金不足够支撑那么多核聚变发动机飞行车的支出，所以只能用这种四轮驱动车了。
……
威慑控制中心，程心在电梯中经过了漫长的升降才来到此处。
她身上的皮肤颜色，此刻已经是浑然一体，不再像刚苏醒时颜色斑驳、身体仿佛是拼接上去的。
在医疗中心苏醒之后，为了美观，已经用紫外线灯将她新生出来颜色异常的皮肤晒回来了。
从她遭遇袭击，失去意识开始，到她苏醒为止，近两个月内发生的事，她都听艾AA说过了。
听到联合国与星舰国际曾磋商过将她更换掉的事，她还无比担忧。
那些不希望她成为执剑人的人为了阻止她，竟然能用出那些凶暴疯狂的手段，近乎把她炸的粉碎，比当初疯狂至极的托马斯·维德还犹有过之。
她当然更加担心执剑人落到那些人手中的后果。
万幸，后来公众还是明智的选择了她。
执剑人由她来担任，那么可以完全杜绝那些疯狂之人带来的可怕后果。
电梯下到底部，程心走下电梯，穿过正式名称为“引力波宇宙广播系统零号控制站”的威慑控制中心沉重的钢铁门墙。
程心进入到威慑控制中心呈白色、半圆形的大厅中。
如同置身于一颗巨大的没有眸子的空眼球内。
在这大厅中央，白发白须，穿一身醒目黑色中山装的罗辑盘腿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
这座大山已经在此镇压了三体人半个多世纪。
程心身旁，现任行星防御理事会（PDC）主席向罗辑郑重宣布：
“引力波宇宙广播系统最高控制权交接时间已到。”
……
第九十二章 战争打响
虽然确认了翘曲点还在，但朱路也不敢妄下定论认为自己已经赌赢了。
毕竟很难保证，这翘曲点会不会在他等待水滴过程中消失啊。
所以他还需要进去视察一番。
为了不引起智子的注意，他现在也不方便立刻把装备换上，只能把行李箱放在翘曲点旁边，自己步行踏入翘曲点中。
倒也不用怕会有什么人来动他的箱子。
进入四维空间后，整个世界对他都是透彻无比，若在三维空间中有人朝他的箱子靠近，那他可以轻易注意到，然后立即退出四维空间回到行李箱旁边。
不过，步行踏入翘曲点中，却需要极为注意自己的落足点。
因为在四维空间中，三维空间一切都是展开的。
包括脚下的大地。
而人在四维空间当中，也会受到引力的作用，因为引力是能跨纬度产生作用的力。
假如在四维空间中没有注意好自己的落足点，那么就很有可能踩到展开的三维空隙中，然后在引力的作用下，往地底坠落而去。
当然，即使坠落下去，也还可以够着其他展开的地层结构攀爬上来。
不过那肯定就得让六维观察视角的智子，注意到他活动轨迹异常了。
步行踏入四维空间，朱路留意着脚下，那些和三维空间地表路径一致的落足点，信步前行，想要看看这片四维空间的范围还有多大，以此推算一下，这片四维空间的跌落速度。
也好确认，这四维空间会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
四维空间中不适合虽说不适合用三维空间的长度单位来度量，但朱路再怎么说只是三维生物，也只能理解三维空间的概念。
所以站在他的角度，还是得以三维空间的度量方式来算。
按照他三维空间的概念计算，他离开了废弃小区大概两三百米，可并没有发生和上次一样突然从四维空间落回三维空间的事。
由此证明，这片四维空间目前的范围，还是要远超于他现在走过的范围的。
第一次进入这翘曲点时，探明的范围大概是他目前所探范围的十倍。
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但目前已知，这片四维空间至少还有十分之一以上的范围没有跌落消失。
那么已经可以计算出，哪怕仅剩十分之一是这片四维空间最后的存在，但也能保证这片空间在短时间内不会消失。
所以，更远的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去探了。
而且在三维空间中的远处的地势，已经不太方便让人步行涉足了。
他要是探寻到那种地方，很容易使自己的运动轨迹出现问题，让智子察觉到他有异常。
他只能循着原路返回。
在四维空间中，物体是不符合透视规律，所以根本无法通过视觉判定远近。
朱路判断范围的方式，只是通过对照他的落足点和翘曲点，在三维空间中的距离来判断。
通过翘曲点，重新退回三维空间之中。
确认这个翘曲点短时间内都不会存在任何问题，朱路看看手表，差不多到执剑人交接的时间了，他便打开行李箱，换上了里面的一系列装备。
背上飞行背包、戴好红外护目镜、挎好钩爪枪和几颗震波弹、拿起记忆合金古剑。
然后，他走到一个苔绿的石阶前。
反手将记忆合金古剑插在了旁边的地上，倚着石阶护栏，暂且把飞行背包的重量承载在石阶护栏上。
又打开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边，收听着行星防御理事会的新闻播报频道。
如果待会儿三体人打破威慑，只要舰队国际的核心战舰不在第一时间被摧毁的话，这频道会播报实时新闻，也方便到时候掌握水滴的动向。
……
“罗辑先生，我以国际法庭检察官的名义通知你，你已被指控犯有世界灭绝罪，现被国际法庭拘押，将接受调查。”
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挡在罗辑身前，在罗辑将手中那形如剑柄的引力波广播发射开关交给程心之后，他们向罗辑下达了最后通判。
罗辑默默无言，转身跟着这些国际法庭的人离去。
随后，PDC主席和星舰国际的舰队总参谋长也都转身离开。
威慑控制中心的钢铁门墙轰隆隆关闭。
最终只剩下程心，面对着威慑控制中心那白色的半圆形大厅。
她看向半圆大厅弧形的白墙，心中正憧憬着自己守护两个世界的和平、以及未来的美好景象。
就在程心进入对美好未来幻想最沉浸的时候，面前的弧形白墙，骤然亮起充满警示的红色，并亮起一个个森白的大字，击碎了她脑海中美好的幻梦：
【发现强相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共六个，其中一个飞向地球与太阳的拉格朗日点，另外五个以一、二、二分为三个编队，以25000千米/秒的速度冲向地球，预计十分钟后到达地面！】
此时，距离引力波广播发射开关移交到程心手中，仅仅只过了五分钟。
与此同时，奥尔特云外，跟随着万有引力号追捕蓝色空间号的两颗水滴，也开始急剧加速，分别向万有引力号和蓝色空间号发动攻击。
……
正乘坐着深层电梯从四十五千米深地底向地表上升的罗辑、PDC现任主席、星舰国际舰队总参谋长、国际法庭检察官等一行人，此刻都还丝毫意识不到，一场惨烈战争已经开始正式打响。
在如此深的地底，他们收不到任何外界信息。
威慑控制中心可以接受信息，是因为威慑控制中心建立了独立的信息传输通道。
但通讯器信号无法穿透这么厚的地层阻隔。
……
此时，朱路通过手机，已经听到星舰国际的新闻频道开始紧急播报三体世界水滴探测器出现的事。
心中轻叹一声。
威慑执行之前的历史果然还是没能挽回。
如果今天他能活下来的话，那威慑执行后的历史，真的得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去改变了。
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十七公里外，扬起大片黄沙的车队。
曹彬等人坐在车中，也都正在用车载广播收听着星舰国际的新闻频道。
此刻同样都听到了三体世界隐藏水滴出现、并以极快速度朝地球攻击而来的消息。
这种关乎全球安危的事情，一旦发生，当然就是需要立刻全球通知的紧急事态。
准备去营救罗辑的车队，听到这消息，也顿时间被压抑气氛所笼罩。
虽然早已认定这种事确实会发生，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他们才敢聚集于此，齐冲向威慑控制中心的地表入口。
可当真正得知可怕未来即将来临之后，对未来的担忧仍是迅速弥漫。
听着车队公共联络频道中充满压抑的静默，毕云峰有心想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便拿起对讲机调到公共频道对曹彬问道：
“老曹，你说待会儿见到罗辑，咱们该怎么称呼他？”
“不知道。”
“他出生的年代好像跟你差不了几年，我称呼一声罗辑老弟应该不为过吧？”
“……咱们都冬眠多长时间了，现在还年轻，罗辑可是从在危机纪元末苏醒后就一直没冬眠过，现在快将近一百岁了，那么称呼合适么？”
……
下午有两章，四舍五入大概六千字，先发一番感言
下午六点会连发两章，算是一个小高潮吧。
书跟编辑说好了明天上架，这个单章是提前发的上架感言。
至于为什么上架感言要提前发？
因为接下来的几章剧情都是连贯性的，不想发个单章夹在中间影响观感。
上架老规矩，会爆更，不过因为码字比较慢，再加上最近电脑坏了，只能用手机码，所以攒的存稿不多，所以爆更也不多，但终归会将接下来的一段连贯的剧情全部交代完的。
从开这本书到现在，有褒有贬吧。
贬呢，大多数都是围绕原本的书名和主角和主角妹妹的人设。
书名现在已经换了，就不再谈。
关于主角妹妹的人设，我原本就是想搞出来烘托程心在这个时代中的影响力的，原本也不打算多写。
而且，妹妹的人设，我也是为了贴合小说开端的一个论点：情绪。
毫无疑问，主角妹妹是非常情绪化的一个角色。
而主角在竭尽全力的运作之下，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公众对程心的选择，也是因为公众的情绪。
还有主角的人设，在第二十二章，我就借主角之口说明了，他是个和程心一样的普通人，有普通人都有的缺点。
因为我设定来就是为了和程心对立的。
除了程心之外，其实还与三体第三部的另外一个角色对立，至于是谁，往后看就知道了。
程心是一个普通人，因云天明送给她的星星，她开始有了不凡的人生，从而最终主宰了太阳系的命运。
那么与其对立，我当然也想设定个同样的普通人，因为接触了与程心不同的信息，所以做出了和程心截然不同的事，如此来呈现出对立之势。
这需要引出小说里提到的第二个论点：邓宁–克鲁格效应和信息差。
相同的人，因为接触到的信息不同，便会朝不同的方向成长。
如果只接触单一信息的话，人只会越变越偏执、越变越愚昧。
很多人喷主角，无外乎就是喷他优柔寡断啦、不果断对程心下手啦之类的。
一个正常的、在核心价值观教育下长大的人，能那么果断对人下杀手的吗？肯定需要一个蜕变的过程啊。
老实说，黑深残的主角实在是看过太多了，看麻了都。
什么开场就杀了千万人百万人的，恨不得个个都是希特勒、个个都是铁木真，真的看麻了。
黑深残是什么？
黑暗、深刻、残酷。
其中最能让人产生共鸣的点是什么？
是中间的深刻。
比如维德，他真正让人欣赏的地方就是他的深刻。
可那些啥蜕变过程都没有，开场就是杀人如麻的角色，有啥深刻之处么？
只剩下黑与残，早就没有深了。
我这就是一个成长系的主角。
老实说，这年头成长系的主角反而都少见了，开场就必须让主角展现出性格方面的极端特质才行。
比如，贪财的要最大限度展现他的贪财、好色的要最大限度展现他的好色、勇敢的要最大限度展现他的勇敢、苟的要最大限度展现他的苟。
总之就是把一个单一的性格特质极端放大，最能吸人眼球。
可人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个体，有勇的时候、有怂的时候，极端放大某个性格特质的话，就像我上边说的，只是在接触单一的信息而已。
说到这，可能有人说：
“大家看小说就是图个乐，谁乐意听你哔哔那些狗屁道理。”
我觉得，就像总管写《理来》时说过的话吧，人生何处没有道理，为什么小说里就不能带道理？
不管道理对不对，但能多一个角度思考，这终归是好事不是？
就是需要多一些思考角度，人才能尽量避免落入到邓宁–克鲁格效应的状态中。
在保留小说故事性的前提下，当然最好还是令其深刻一些为好。
当然，可能又有人说：
“你故事性也不咋地啊，全都是虐主。”
看我写到现在的应该都明白一点了吧，我是准备让人类把二向箔收下的。
要收二向箔，那当然要把二向箔引来，所以在三体人打破威慑前的历史线当然不能改变。
可能有人要问：
“你不准备改变那你还写出来干嘛？玩人心态？”
当然不，我写来给主角建功立业成长的、顺便也铺垫一些东西的。
否则的话，开场就强行让主角带领人类发展，无论是主角的地位和手段都难免充满不真实感，那将跟主角的感情戏一样生硬。
咳……感情戏这点我任嘲，确实生硬，没谈过恋爱，见谅……
历史线真正的改变从此刻开始吧。
第九十三章 将所有水滴骗来
望着眼前那面原本满是洁白，此刻却深红一片的弧形墙壁，程心脑袋嗡的一声陷入空白。
她没想到，那个主宰两个世界命运的威慑广播按钮，才刚移交到她手中五分钟，竟然就会让她陷入这样的抉择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不都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按钮才刚移交到她手中就会变成这样？
蓦然间，她脑海中回荡起了朱路以往说过不止一次的话：
“如果她接任执剑人，三体人将会立刻打破威慑。”
正如朱路所言，现在一切都发生了。
可是即便朱路以往已经说过那么多次，她仍是从来没有当过真。
因为，在她心中一直觉得，三体人怎么可能会拼着让自己世界毁灭的风险打破威慑？
正因为觉得三体人不敢拼风险打破威慑，所以即使是她已经听朱路说过那么多遍，她也一直没曾在意过。
以至于对此刻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现在该怎么办？
该将手中的威慑按钮按下去吗？
看着手中那形如剑柄的红色开关，她一时间陷入迷茫。
既然三体人打破威慑，那就表示，威慑对它们已经没有用了。
如果她现在按下去的话，结果就是毁灭两个世界。
她真的要做那种事吗？
弧形墙壁上，不断提示着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与地面的距离、以及即将接触地面的时间。
时间越缩越短。
在意识仿佛贯穿了地球46亿年历史的变迁之后，程心看向手中的按钮，已如看到从地狱中破土而出的魔鬼，惊叫一声将其扔远：
“不——！”
此刻，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当初朱路跟她说过的话：
“假如执剑人的剑落到你手中时，你一定会后悔，包括选择支持你的所有人，也一定会后悔。”
是的，现在她确实后悔了。
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听朱路的？
她抱着脑袋，缓缓蹲下，想要痛哭一场，骤然间忽又想起她曾经回应朱路的话：
“我不会后悔，我也绝对不会让支持我的人后悔。”
她顿时又宛如获得了无尽勇气一样。
急忙起身奔向前方，捡起威慑广播发射开关，咬牙对着面前的虚空说道：
“我要和三体世界对话！
请你们立即停止侵略行动，否则我将按下发射开关，执行威慑！”
一片静默。
智子并没有显示出文字回应她。
她又接着重复了许多遍，可是始终都没有获得回应，饱受无视的她，回想起刚才罗辑离开前，看向她的坚毅目光，她鼓起勇气正要将威慑按钮按下。
此时，智子却忽然在她眼中打出了文字：
“我们已经不能停止了。”
“如果你按下按钮，那么两个世界都将因你此举被毁灭。”
“如果你不按，那么在我们到达地球后，我们并不会灭绝地球人。
我们会给地球人一片保留地，任其自由发展。”
“你们和我们，一起和平共处，难道不好吗？”
这一番话，顷刻将程心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击散，她再也无法按下去了。
至少，以后人类也还有存续的机会不是吗……？
她全身都失去了力量，就地跪倒下来，再次任由威慑按钮脱手掉落到了一旁，埋头痛哭。
她一开就应该听朱路的。
不该竞选执剑人。
……
威慑控制中心深层电梯，在经历了起步阶段的稳定上行、然后加速阶段、快速上升阶段、减速阶段之后，终于从四十五公里深的地层逐渐接近了地表。
此时，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的车队，已经来到了威慑控制中心入口三公里外的地方。
他们都打听过威慑控制中心入口电梯各阶段的上升速度和长度，凭此计算之后，他们可以保证在罗辑刚来到地面时，他们也刚好来到入口基地近处。
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有军队把守。
毕云峰等人如果想救出罗辑，最好的地点应该是在半途中。
但国际法庭的人若带罗辑走的话，会坐高速飞车走空中道路。
他们没条件纠集足够的空中火力，因此只能走陆路。
为了能从陆路上截获罗辑，他们只能向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进攻进去了。
其实以他们的人手，哪怕再多十倍，与驻守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的军队相比，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他们自然有自己出奇制胜的方法。
就是直攻要害，劫持对方的关键人物。
……
朱路听着电话中星舰国际新闻频道的播报。
此时，五颗水滴都已经正式与地表接触。
首先摧毁引力波发射台的，是只有一颗水滴的编队，摧毁的是欧洲引力波发射台。
欧洲引力波发射台是地球上三大引力波发射台中，埋设最浅的、自然也是最容易摧毁的。
只听星舰国际的紧急播报不断播放着几颗水滴的踪迹：
“只有一个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的一编队，在摧毁欧洲引力波发射台后，钻出地表，正在加速，冲向北极方向！”
朱路知道，那颗水滴是冲自己来了。
地球是圆的。
从欧洲引力波发射台到他所在地最近的路线，是向北越过北极、再贯穿西伯利亚，向南直达国内。
而不是向东飞。
确实如朱路所想，紧急播报中又传来：
“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一编队已越过北极，正向西伯利亚移动！”
虽说现在有面前的那个翘曲点作为保障，就算水滴来了，朱路应该也能将它拆掉。
不过就拆一颗水滴的话，显然无法让这个翘曲点发挥出最大的收益。
从一开始，朱路就并不准备只用它来拆一颗水滴。
而是想尽可能多的将水滴拆掉。
毕竟拆掉的水滴越多，之后地球抵抗军面对的压力也就会越小
不过，三体人觉得对付他只用一颗水滴就够了。
所以只会派一颗水滴来攻击他。
他若想尽可能多的将水滴拆掉的话，那就必须把所有水滴都骗来。
而如果想将所以水滴骗来。
那他就必须让三体人认为，一颗两颗水滴是杀不掉他的，必须所有水滴一起来才行！
他骤然间冷笑了起来，仿佛是在耻笑三体人一样：
“三体世界的虫子们，你们知不知，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你们会指挥探测器来攻击我，却还换上了一身作战装备？
因为，你们的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根本无法对我构成威胁。
我换上这些作战装备，就为了用来破坏掉你们的探测器。
只是担心在闹市区里开战造成的伤亡太大，所以才选择来到这荒野的。”
……
第九十四章 天神垂泪
智子对朱路的狂言，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倒是完全在朱路的意料中。
三体人知道它们玩心眼是玩不过地球人的，面对一些明显充满阴谋气息的话，它们最好的方式自然是选择沉默应对，以便保持他们的神秘感。
不过朱路无所谓。
他知道，智子一定在旁死死盯着他，他说的话，会一字不漏被三体人给捕获的。
因此，他接着表现出一副可惜的神色说道：
“只是可惜，你们派来攻击我的探测器只有一个，没有全部派来，我没办法一起将你们的所有探测器都摧毁，只能摧毁一个。
让你们知道我有摧毁你们探测器的能力后，你们也不会再派其他探测器来攻击我了，这很遗憾。
你们以为我这几天愁眉不展，是在担忧被你们的探测器攻击吗？
不，我只是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将你们的探测器全部引来，方便一齐毁了。
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个好办法，因此这才一直发愁的。
不过现在我倒是想开了”
即使无法一齐将你们那些探测器摧毁，也不要紧。
只要你们杀不掉我，全部摧毁你们的探测器、甚至完全碾碎你们这些三体世界的虫子，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朱路直接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表露了出来；
等同于直接向三体人坦白：
【我就是希望你们派所有的水滴来攻击我，因为这样方便我将你们的水滴全部拆掉】
坦白自己的真实意图，是朱路想将所有水滴骗来攻击自己的其中一个环节。
在三体人眼中，地球人本就是一个心眼极多的种族。
地球人的真实意图、尤其是面对它们三体人时的真实意图，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展现出来。
所以，现在朱路将自己的真正意图说出，反而会让三体人认为那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相反，还会让三体人觉得，他说出那种话，是为了避免某些情况的发生。
这正是朱路所需要取得的效果。
朱路继续对面前的虚空说着：
“要用我手里这些装备摧毁你们的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其实也是略有难度的事。
主要就是速度跟不上。
这地球的科技实在是太落后了。
不过只要你们的探测器来攻击我，用这些落后的装备摧毁它们，对我来说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片宇宙的黑暗森林之中，有很多你们无法理解的伟力。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窥见那些强大力量。
不过待会儿你们便有眼福了。
当我摧毁你们的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时，是你们有幸见证这浩瀚宇宙真正伟力的时刻，请你们睁大眼睛、用你们的智子好好记录下来。”
朱路并不怕他这么坦白说，会使三体人不敢再驱使水滴来攻击他。
因为他下一步，还要增强三体人对他的杀意。
朱路爆发出堪比影帝级别的精湛演技，摆出一副黯然思乡的神色说道：
“母世界为了流放我，将我的意志传输到这个地球青年的身上，现在我已经回不去了，地球已是我今后永恒的家园，我绝不会让你们占据它。
只要你们杀不掉我，那我将会带领地球人发展出你们难以想象的技术。
甚至，我将会让地球人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达到与归零者相媲美的地步。”
不知道三体人现在有没有听说过归零者。
但不管三体人有没有听说过，现在将归零者牵扯出来都不会是坏事。
如果三体人没听说过归零者，那他现在将归零者扯出来，能起到故弄玄虚的效果，增强他在三体人眼中的神秘感。
如果三体人知道归零者，那他提出来能取得的效果会更佳。
毕竟现在地球人根本没有听说那种神级文明的条件。
他能知道，那便代表他是超乎三体人想象的存在。
现在，朱路就是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来自第三方高等文明的存在。
让三体人感受到他的压迫。
畏惧他如同畏惧黑暗森林威慑一样。
这样，便会让三体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除掉他。
而在他明显表露了一个水滴对他不存在威胁的情况下，三体人就会选择派遣更多的水滴来袭击他。
虽然他已经表明过希望所有水滴来攻击他，方便他把所有水滴拆除的意图。
但他那么明显表露出的意图，三体人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他刚才也在自己的话里多次给三体人留下一个暗示：【只要你们杀不掉我】。
这相当于暗示三体人今天还是有机会将他杀了的。
那么在他明显表露出并不畏惧一个水滴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杀了呢？
唯有把来袭杀他的水滴数量增多。
再加上朱路一开始表露自己真实意图的举动，三体人不会认为他的真实意图有那么轻易展露，因此不会将他展露的意图当真。
相反，会认为他表达的真实意图只是故弄玄虚为了吓唬它们。
而吓唬它们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阻止它们将所有水滴聚齐攻击他。
为什么要阻止它们这么做？
朱路那句【只要你们杀不掉我】，略微一解读便能让三体人认为朱路仍然害怕被它们杀了。
一副不畏惧它们探测器的样子，却又害怕被它们杀了、还刻意想阻止它们汇集所有水滴攻击他。
这一切，不是都对上了吗？
它们只用一个两个的水滴攻击朱路，朱路不怕。
朱路就怕它们将所有水滴汇集在一起啊。
“至于你们三体文明，不过是挡路的臭虫而已，只要随手扔一张无比轻巧、毫无重量的二向箔，就可以轻易将你们碾碎。
哦不，忘了。
你们离太阳太近了，如果用二向箔的话可会很快影响到太阳系。
还是简单一些，就用质量点摧毁你们的主恒星吧，也顺便让地球人欣赏一场绚烂的烟花。
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伴随着最后这段话落下。
片刻后，朱路已听到了手机紧急新闻播报中，三个水滴编队的动向都立刻发生改变。
都向他而来。
他这些话、哪怕是其中一个字，都是近半个月以来朱路在脑海中仔细编织规划了无数次的。
每一个字，都拥有对三体人的暗示引导作用。
三体人懂得黑暗森林威慑。
那么就算它们没见识过二向箔，也必然会知道摧毁主恒星的质量点是什么。
毕竟按照设定，二向箔和质量点是黑暗森林打击最常用的手段。
朱路这番话，已经令自己的威胁等级极速拔高，在三体人眼中达到了能与黑暗森林威慑持平的地步。
在文明存续受到巨大威胁的情况下。
三体人当然要用最大、最稳妥的力量来清除他。
……
“有不明车队正在靠近基地！”
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哨塔上，立刻有哨兵注意到了靠近的车队。
“快进入三级戒备状态！”
就在入口基地即将进入戒备状态时，突然两道流光从远处的天际上直直坠落而下，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入口基地内的人、不远处车队里的曹彬等人，都感觉仿佛发生了地震一样。
“那是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的位置！”
曹彬注意到天际流光的落点位置，当即惊呼。
是水滴的另外一个编队在攻击亚洲引力波发射台。
水滴靠近地球之后，为了方便转向，需要急剧减速。
但纵使是减速之后，也还有数十马赫。
这样的速度撞击到地面上，再加上水滴本身的质量，已能达到千吨级TNT爆炸的威力。
相当于一颗小型核弹。
哪怕在二十公里外，都能感觉如同地震。
曹彬紧张望着落下的天际流光。
亚洲引力波发射台有亚刚体护甲层包裹，只是为了确保可以接收和发射，所建护甲是镂空式的，这就导致必然会存在一些设计漏洞。
不知道会不会被水滴找到那些漏洞。
如果被找到的话，想靠亚刚体护甲至少摧毁一颗水滴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但愿不会被水滴找到。
亚刚体护甲的设计流程，全部是在智子屏蔽室内秘密进行的，而且还进行了很多诱导式的伪装。
可以说这场设计都算是一场面壁计划！
星际国际的紧急新闻播报中，不断追踪报道着三个水滴编队的动向：
“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第二编队冲向亚洲引力波发射台，发射台具有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建造的镂空式护甲。”
“……护甲似乎没有作用！”
“亚洲引力波发射器被摧毁！”
“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第二编队破土而出，冲向亚洲东部。”
曹彬顿时心情一黯。
看来水滴已经发现那处漏洞了。
所以才能两颗都破土冲出。
果然连一颗水滴都没能毁掉！
他愤怒锤了车门一拳，车队上空，两道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闪过，几秒钟后，天空连续传来一连串“啪啪啪啪啪”的音爆声。
超音速物体移动造成的音爆。
那两颗水滴很显然是朝朱路去了。
不过曹彬有些疑惑。
刚才听新闻广播，好像摧毁欧洲引力波发射台的水滴已经朝朱路冲去了啊，为什么这两颗也要去攻击朱路？
下一刻，又听新闻播报最后一个水滴编队的消息：
“摧毁北美引力波发射台的水滴编队正在冲向白令海峡！”
从北美引力波发射台的位置到朱路的所在地，就是走白令海峡最近。
最后一个水滴编队，也冲朱路去了？！
所有来到地球的水滴，都以朱路为中心，环绕地球汇集而去！
为了杀朱路，三体人需要这么大张旗鼓？！
……
听着三个编队、五颗水滴都已经以自己为中心汇集而来，朱路站起身，不再倚着后面的护栏，伸手拔出插在身旁地面的八面汉剑，仰头看向上空。
顺便将自己的护目镜滑了下来，不过没有启动红外成像。
片刻后，模拟天空上传来“轰轰轰”的几声震响，随后天空破碎，齐齐被撞出五个黑漆漆的洞口。
水滴，从五个洞口中落了下来。
在那些洞口周围，模拟天空显示着蛛网状的裂纹，因内部显示管不同程度的破损，导致显示异常，显示出了不同色彩。
如同一“朵朵”各异的彩虹。
仿佛天空出现了几个黑洞和黑洞的吸积盘。
撞穿模拟天空上的地层，五颗水滴速度都有所减缓，随后又开始提速，朝朱路所在的位置飞来。
五颗从天空落下的水滴，犹如天神垂泪。
朱路微微躬身下蹲，仿佛要跳入高空与水滴开战。
右手紧握的八面汉剑斜指地面，身后，飞行背包的燃料喷口打开，高温尾焰轰然喷发。
来吧。
水滴从天而降，犹如天神垂泪。
那我也用我手中的剑，让你们这些在地球人面前自视为神的三体人，因此而垂泪。
第九十五章 开窗，发射！！！
朱路脚步猛的一蹋，脚下泥土飞溅，身后飞行背包尾焰也骤然间加大了喷发功率。
他身体瞬间拔地而起。
却不是往高空飞去，而是疾速冲向了前方的翘曲点。
霎时间，他便钻入了翘曲点中。
天上垂下的五个水滴，速度都保持着一致，转瞬间便又加速到了超音速的地步，撞向朱路。
虽然朱路已经进入四维空间，在三维空间是不可能看到他存在的。
但处于六维观察视角的智子还可以看到他投射的位置。
水滴，自然也是按照智子视角中，他投射在三维空间的位置撞来。
水滴的速度又已然超过音速，若是正常状况下，人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如此快速的物体。
但朱路此刻身处在四维空间之中。
因为空间分布的不同，水滴并不会因为高速离开朱路投射在三维空间的位置，就迅速在他视野中消失。
而是迅速将他包裹进去，层层展开，让他仿佛置身于水滴内部的天地之中。
四维空间中，如果靠近了某个物体，其表现出的状态，就是靠近的物体如鲜花绽放般展开。
距离越近，展开的细节就越多。
随着撞来的水滴靠近，五颗水滴内部展开的天地都完全将朱路包裹其中。
随着一层一层摊开，朱路也陆续看清楚了内部细节。
在三维空间中，外观显得精美无比毫无瑕疵的水滴。
此刻被人在能展现一切三维细节的四维空间中观察，却也显得无比简陋。
任何三维物体，在四维空间中都是这样。
反射率100％的强相互作用力表面展开之后，是一根根线路，与表面那层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相连接。
再然后，是布满各种组件的仪器。
现在地球已经有了能产生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强力场发生器，不过和三体人的仪器相比，组件外观相差还是很多的，朱路并不能凭自己地球人的见识看明白那些外星科技组件的作用。
但既然已经可以接触到水滴内部，那随意破坏就对了！
朱路抡起手中那柄记忆合金打造的八面汉剑，狂乱向那些展开的水滴线路组件劈砍了下去。
劈砍到一些较硬的部件上时，八面汉剑也不免被冲击变形或砍出缺口。
但因记忆合金的特性，形变都会弹回原状。
劈砍出的缺口，金属也会如同液化似的将缺口填补起来。
水滴外壳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但内部组件可不像外壳那么强。
在朱路的狂乱劈砍下，许多线路组件纷纷崩碎。
与此同时，他周围的其他方向，另外几颗水滴也在尽情绽放展现。
朱路右手挥剑狂乱劈砍着。
左手，不断摘下腰间的震波弹，按动爆发按钮朝周围展开的水滴扔去。
震波弹爆发时，能在固定范围中激发强劲的振动波。
如果作用于人身上的话能瞬间将人振晕；
而如果作用在仪器设备上的话，能使设备内部的组件移位、或震断脆弱线路，使设备运行异常。
伴随着一颗颗震波弹在周围爆开，传来阵阵嘣、嘣、嘣如同击鼓的声音。
那些展开的水滴内部线路，也开始逐渐被崩断。
水滴以超音速的速度运动着。
如果换在三维空间中，朱路在与水滴接触那么短的时间内连眨一次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但因四维空间的空间分布不同。
朱路只要不再刻意按照三维空间中的运动轨迹活动，那么他便可以随意跨越三维空间的距离。
即使水滴在三维空间中已经超过音速，但他稍微一移动，便可以跟上在三维空间中移出很长一段距离的水滴。
当然，这个翘曲点能在三维空间跨越的距离范围是有限的，所以他也不敢移出太远。
否则若是掉落出这片四维空间，他不能及时返回翘曲点，水滴又快速追上他的话，那他可就是真死定了啊。
三维空间中，超音速掠过的水滴一头撞入下方的地层中。
其中两颗因瞬间遭遇便被朱路从内部破坏太过严重，已经彻底损坏。
另外三颗在地层中微微减速，而后呈锐角转向，又想冲破地层。
朱路控制飞行背包的燃料喷发达到最大功率，随即便从四维空间中冲入展开的地层，去追击余下三颗没有遭受到破坏的水滴。
他刚才那一番虚张声势，让三体人认为需要将所有五颗水滴都全部调来才能杀掉他，因此三体人才会将五颗水滴都汇聚于他的近处。
然而现在，五颗水滴都来了，却还没能杀掉他。
而且还瞬间就损坏了其中两颗！
现在剩下三个水滴，三体人必然不会再认为可以杀掉他，那么为了保留住这三颗水滴，三体人只会驱使它们赶快远离。
为了能尽可能多的摧毁掉水滴，现在朱路只能自己去主动追击了。
……
“水滴刚摧毁了远处的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现在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必然也发生了混乱，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集中火力进攻入口，你们掩护我，待会儿我去抓PDC主席和星舰国际的总参谋长。”
车队逐渐靠近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安东诺夫拿起对讲机对着车队的公共频道喊话。
他是军人出身，具备足够的战略战术能力，这一次营救罗辑的行动，自然是由他来当总指挥。
以他们的人手和装备，进攻入口基地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必须选择出奇制胜的方法。
这出奇制胜的方法，就是抓住目前入口基地当中身份最高的两个人物当人质。
PDC主席、星舰国际总参谋长。
“瞄准基地哨塔，准备发射震波弹！”
安东诺夫一声令下，车队最前方的几辆车中，立即有人纷纷抬起了如枪一样的发射器对向侧窗。
只等侧窗打开，他们就立刻伸出窗外发射震波弹。
他们这车队能用到的武器，当然也就只有可以合法购买的防卫性装备。
不过私下对这些防卫性装备进行一些改造，他们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比方说，给震波弹这种原本只能手掷的东西，添加一个弹射器，使之发射距离可以更远、发射速度能够更快。
安东诺夫坐在越野车后座上，伸手从椅子下方拉出一个箱子。
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他上次和朱路刺杀程心时，所用的光学迷彩和飞行背包。
他将光学迷彩换上，一只手已经准备提前飞行背包。
此时，与入口基地哨塔的距离，已缩短到具有发射器的震波弹射击范围之中。
他立即下达指令：
“开窗，发射！”
……
第九十六章，果然选对位置了
智子对朱路的狂言，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倒是完全在朱路的意料中。
三体人知道它们玩心眼是玩不过地球人的，面对一些明显充满阴谋气息的话，它们最好的方式自然是选择沉默应对，以便保持他们的神秘感。
不过朱路无所谓。
他知道，智子一定在旁死死盯着他，他说的话，会一字不漏被三体人给捕获的。
因此，他接着表现出一副可惜的神色说道：
“只是可惜，你们派来攻击我的探测器只有一个，没有全部派来，我没办法一起将你们的所有探测器都摧毁，只能摧毁一个。
让你们知道我有摧毁你们探测器的能力后，你们也不会再派其他探测器来攻击我了，这很遗憾。
你们以为我这几天愁眉不展，是在担忧被你们的探测器攻击吗？
不，我只是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将你们的探测器全部引来，方便一齐毁了。
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个好办法，因此这才一直发愁的。
不过现在我倒是想开了”
即使无法一齐将你们那些探测器摧毁，也不要紧。
只要你们杀不掉我，全部摧毁你们的探测器、甚至完全碾碎你们这些三体世界的虫子，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朱路直接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表露了出来；
等同于直接向三体人坦白：
【我就是希望你们派所有的水滴来攻击我，因为这样方便我将你们的水滴全部拆掉】
坦白自己的真实意图，是朱路想将所有水滴骗来攻击自己的其中一个环节。
在三体人眼中，地球人本就是一个心眼极多的种族。
地球人的真实意图、尤其是面对它们三体人时的真实意图，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展现出来。
所以，现在朱路将自己的真正意图说出，反而会让三体人认为那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相反，还会让三体人觉得，他说出那种话，是为了避免某些情况的发生。
这正是朱路所需要取得的效果。
朱路继续对面前的虚空说着：
“要用我手里这些装备摧毁你们的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其实也是略有难度的事。
主要就是速度跟不上。
这地球的科技实在是太落后了。
不过只要你们的探测器来攻击我，用这些落后的装备摧毁它们，对我来说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片宇宙的黑暗森林之中，有很多你们无法理解的伟力。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窥见那些强大力量。
不过待会儿你们便有眼福了。
当我摧毁你们的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时，是你们有幸见证这浩瀚宇宙真正伟力的时刻，请你们睁大眼睛、用你们的智子好好记录下来。”
朱路并不怕他这么坦白说，会使三体人不敢再驱使水滴来攻击他。
因为他下一步，还要增强三体人对他的杀意。
朱路爆发出堪比影帝级别的精湛演技，摆出一副黯然思乡的神色说道：
“母世界为了流放我，将我的意志传输到这个地球青年的身上，现在我已经回不去了，地球已是我今后永恒的家园，我绝不会让你们占据它。
只要你们杀不掉我，那我将会带领地球人发展出你们难以想象的技术。
甚至，我将会让地球人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达到与归零者相媲美的地步。”
不知道三体人现在有没有听说过归零者。
但不管三体人有没有听说过，现在将归零者牵扯出来都不会是坏事。
如果三体人没听说过归零者，那他现在将归零者扯出来，能起到故弄玄虚的效果，增强他在三体人眼中的神秘感。
如果三体人知道归零者，那他提出来能取得的效果会更佳。
毕竟现在地球人根本没有听说那种神级文明的条件。
他能知道，那便代表他是超乎三体人想象的存在。
现在，朱路就是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来自第三方高等文明的存在。
让三体人感受到他的压迫。
畏惧他如同畏惧黑暗森林威慑一样。
这样，便会让三体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除掉他。
而在他明显表露了一个水滴对他不存在威胁的情况下，三体人就会选择派遣更多的水滴来袭击他。
虽然他已经表明过希望所有水滴来攻击他，方便他把所有水滴拆除的意图。
但他那么明显表露出的意图，三体人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他刚才也在自己的话里多次给三体人留下一个暗示：【只要你们杀不掉我】。
这相当于暗示三体人今天还是有机会将他杀了的。
那么在他明显表露出并不畏惧一个水滴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杀了呢？
唯有把来袭杀他的水滴数量增多。
再加上朱路一开始表露自己真实意图的举动，三体人不会认为他的真实意图有那么轻易展露，因此不会将他展露的意图当真。
相反，会认为他表达的真实意图只是故弄玄虚为了吓唬它们。
而吓唬它们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阻止它们将所有水滴聚齐攻击他。
为什么要阻止它们这么做？
朱路那句【只要你们杀不掉我】，略微一解读便能让三体人认为朱路仍然害怕被它们杀了。
一副不畏惧它们探测器的样子，却又害怕被它们杀了、还刻意想阻止它们汇集所有水滴攻击他。
这一切，不是都对上了吗？
它们只用一个两个的水滴攻击朱路，朱路不怕。
朱路就怕它们将所有水滴汇集在一起啊。
“至于你们三体文明，不过是挡路的臭虫而已，只要随手扔一张无比轻巧、毫无重量的二向箔，就可以轻易将你们碾碎。
哦不，忘了。
你们离太阳太近了，如果用二向箔的话可会很快影响到太阳系。
还是简单一些，就用质量点摧毁你们的主恒星吧，也顺便让地球人欣赏一场绚烂的烟花。
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伴随着最后这段话落下。
片刻后，朱路已听到了手机紧急新闻播报中，三个水滴编队的动向都立刻发生改变。
都向他而来。
他这些话、哪怕是其中一个字，都是近半个月以来朱路在脑海中仔细编织规划了无数次的。
每一个字，都拥有对三体人的暗示引导作用。
三体人懂得黑暗森林威慑。
那么就算它们没见识过二向箔，也必然会知道摧毁主恒星的质量点是什么。
毕竟按照设定，二向箔和质量点是黑暗森林打击最常用的手段。
朱路这番话，已经令自己的威胁等级极速拔高，在三体人眼中达到了能与黑暗森林威慑持平的地步。
在文明存续受到巨大威胁的情况下。
三体人当然要用最大、最稳妥的力量来清除他。
……
“有不明车队正在靠近基地！”
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哨塔上，立刻有哨兵注意到了靠近的车队。
“快进入三级戒备状态！”
就在入口基地即将进入戒备状态时，突然两道流光从远处的天际上直直坠落而下，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入口基地内的人、不远处车队里的曹彬等人，都感觉仿佛发生了地震一样。
“那是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的位置！”
曹彬注意到天际流光的落点位置，当即惊呼。
是水滴的另外一个编队在攻击亚洲引力波发射台。
水滴靠近地球之后，为了方便转向，需要急剧减速。
但纵使是减速之后，也还有数十马赫。
这样的速度撞击到地面上，再加上水滴本身的质量，已能达到千吨级TNT爆炸的威力。
相当于一颗小型核弹。
哪怕在二十公里外，都能感觉如同地震。
曹彬紧张望着落下的天际流光。
亚洲引力波发射台有亚刚体护甲层包裹，只是为了确保可以接收和发射，所建护甲是镂空式的，这就导致必然会存在一些设计漏洞。
不知道会不会被水滴找到那些漏洞。
如果被找到的话，想靠亚刚体护甲至少摧毁一颗水滴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但愿不会被水滴找到。
亚刚体护甲的设计流程，全部是在智子屏蔽室内秘密进行的，而且还进行了很多诱导式的伪装。
可以说这场设计都算是一场面壁计划！
星际国际的紧急新闻播报中，不断追踪报道着三个水滴编队的动向：
“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第二编队冲向亚洲引力波发射台，发射台具有强相互作用力材料建造的镂空式护甲。”
“……护甲似乎没有作用！”
“亚洲引力波发射器被摧毁！”
“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第二编队破土而出，冲向亚洲东部。”
曹彬顿时心情一黯。
看来水滴已经发现那处漏洞了。
所以才能两颗都破土冲出。
果然连一颗水滴都没能毁掉！
他愤怒锤了车门一拳，车队上空，两道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闪过，几秒钟后，天空连续传来一连串“啪啪啪啪啪”的音爆声。
超音速物体移动造成的音爆。
那两颗水滴很显然是朝朱路去了。
不过曹彬有些疑惑。
刚才听新闻广播，好像摧毁欧洲引力波发射台的水滴已经朝朱路冲去了啊，为什么这两颗也要去攻击朱路？
下一刻，又听新闻播报最后一个水滴编队的消息：
“摧毁北美引力波发射台的水滴编队正在冲向白令海峡！”
从北美引力波发射台的位置到朱路的所在地，就是走白令海峡最近。
最后一个水滴编队，也冲朱路去了？！
所有来到地球的水滴，都以朱路为中心，环绕地球汇集而去！
为了杀朱路，三体人需要这么大张旗鼓？！
……
听着三个编队、五颗水滴都已经以自己为中心汇集而来，朱路站起身，不再倚着后面的护栏，伸手拔出插在身旁地面的八面汉剑，仰头看向上空。
顺便将自己的护目镜滑了下来，不过没有启动红外成像。
片刻后，模拟天空上传来“轰轰轰”的几声震响，随后天空破碎，齐齐被撞出五个黑漆漆的洞口。
水滴，从五个洞口中落了下来。
在那些洞口周围，模拟天空显示着蛛网状的裂纹，因内部显示管不同程度的破损，导致显示异常，显示出了不同色彩。
如同一“朵朵”各异的彩虹。
仿佛天空出现了几个黑洞和黑洞的吸积盘。
撞穿模拟天空上的地层，五颗水滴速度都有所减缓，随后又开始提速，朝朱路所在的位置飞来。
五颗从天空落下的水滴，犹如天神垂泪。
朱路微微躬身下蹲，仿佛要跳入高空与水滴开战。
右手紧握的八面汉剑斜指地面，身后，飞行背包的燃料喷口打开，高温尾焰轰然喷发。
来吧。
水滴从天而降，犹如天神垂泪。
那我也用我手中的剑，让你们这些在地球人面前自视为神的三体人，因此而垂泪。
第九十七章 从画中来到了画外
朱路脚步猛的一蹋，脚下泥土飞溅，身后飞行背包尾焰也骤然间加大了喷发功率。
他身体瞬间拔地而起。
却不是往高空飞去，而是疾速冲向了前方的翘曲点。
霎时间，他便钻入了翘曲点中。
天上垂下的五个水滴，速度都保持着一致，转瞬间便又加速到了超音速的地步，撞向朱路。
虽然朱路已经进入四维空间，在三维空间是不可能看到他存在的。
但处于六维观察视角的智子还可以看到他投射的位置。
水滴，自然也是按照智子视角中，他投射在三维空间的位置撞来。
水滴的速度又已然超过音速，若是正常状况下，人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如此快速的物体。
但朱路此刻身处在四维空间之中。
因为空间分布的不同，水滴并不会因为高速离开朱路投射在三维空间的位置，就迅速在他视野中消失。
而是迅速将他包裹进去，层层展开，让他仿佛置身于水滴内部的天地之中。
四维空间中，如果靠近了某个物体，其表现出的状态，就是靠近的物体如鲜花绽放般展开。
距离越近，展开的细节就越多。
随着撞来的水滴靠近，五颗水滴内部展开的天地都完全将朱路包裹其中。
随着一层一层摊开，朱路也陆续看清楚了内部细节。
在三维空间中，外观显得精美无比毫无瑕疵的水滴。
此刻被人在能展现一切三维细节的四维空间中观察，却也显得无比简陋。
任何三维物体，在四维空间中都是这样。
反射率100％的强相互作用力表面展开之后，是一根根线路，与表面那层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相连接。
再然后，是布满各种组件的仪器。
现在地球已经有了能产生强相互作用力材料的强力场发生器，不过和三体人的仪器相比，组件外观相差还是很多的，朱路并不能凭自己地球人的见识看明白那些外星科技组件的作用。
但既然已经可以接触到水滴内部，那随意破坏就对了！
朱路抡起手中那柄记忆合金打造的八面汉剑，狂乱向那些展开的水滴线路组件劈砍了下去。
劈砍到一些较硬的部件上时，八面汉剑也不免被冲击变形或砍出缺口。
但因记忆合金的特性，形变都会弹回原状。
劈砍出的缺口，金属也会如同液化似的将缺口填补起来。
水滴外壳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但内部组件可不像外壳那么强。
在朱路的狂乱劈砍下，许多线路组件纷纷崩碎。
与此同时，他周围的其他方向，另外几颗水滴也在尽情绽放展现。
朱路右手挥剑狂乱劈砍着。
左手，不断摘下腰间的震波弹，按动爆发按钮朝周围展开的水滴扔去。
震波弹爆发时，能在固定范围中激发强劲的振动波。
如果作用于人身上的话能瞬间将人振晕；
而如果作用在仪器设备上的话，能使设备内部的组件移位、或震断脆弱线路，使设备运行异常。
伴随着一颗颗震波弹在周围爆开，传来阵阵嘣、嘣、嘣如同击鼓的声音。
那些展开的水滴内部线路，也开始逐渐被崩断。
水滴以超音速的速度运动着。
如果换在三维空间中，朱路在与水滴接触那么短的时间内连眨一次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但因四维空间的空间分布不同。
朱路只要不再刻意按照三维空间中的运动轨迹活动，那么他便可以随意跨越三维空间的距离。
即使水滴在三维空间中已经超过音速，但他稍微一移动，便可以跟上在三维空间中移出很长一段距离的水滴。
当然，这个翘曲点能在三维空间跨越的距离范围是有限的，所以他也不敢移出太远。
否则若是掉落出这片四维空间，他不能及时返回翘曲点，水滴又快速追上他的话，那他可就是真死定了啊。
三维空间中，超音速掠过的水滴一头撞入下方的地层中。
其中两颗因瞬间遭遇便被朱路从内部破坏太过严重，已经彻底损坏。
另外三颗在地层中微微减速，而后呈锐角转向，又想冲破地层。
朱路控制飞行背包的燃料喷发达到最大功率，随即便从四维空间中冲入展开的地层，去追击余下三颗没有遭受到破坏的水滴。
他刚才那一番虚张声势，让三体人认为需要将所有五颗水滴都全部调来才能杀掉他，因此三体人才会将五颗水滴都汇聚于他的近处。
然而现在，五颗水滴都来了，却还没能杀掉他。
而且还瞬间就损坏了其中两颗！
现在剩下三个水滴，三体人必然不会再认为可以杀掉他，那么为了保留住这三颗水滴，三体人只会驱使它们赶快远离。
为了能尽可能多的摧毁掉水滴，现在朱路只能自己去主动追击了。
……
“水滴刚摧毁了远处的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现在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必然也发生了混乱，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集中火力进攻入口，你们掩护我，待会儿我去抓PDC主席和星舰国际的总参谋长。”
车队逐渐靠近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安东诺夫拿起对讲机对着车队的公共频道喊话。
他是军人出身，具备足够的战略战术能力，这一次营救罗辑的行动，自然是由他来当总指挥。
以他们的人手和装备，进攻入口基地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必须选择出奇制胜的方法。
这出奇制胜的方法，就是抓住目前入口基地当中身份最高的两个人物当人质。
PDC主席、星舰国际总参谋长。
“瞄准基地哨塔，准备发射震波弹！”
安东诺夫一声令下，车队最前方的几辆车中，立即有人纷纷抬起了如枪一样的发射器对向侧窗。
只等侧窗打开，他们就立刻伸出窗外发射震波弹。
他们这车队能用到的武器，当然也就只有可以合法购买的防卫性装备。
不过私下对这些防卫性装备进行一些改造，他们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比方说，给震波弹这种原本只能手掷的东西，添加一个弹射器，使之发射距离可以更远、发射速度能够更快。
安东诺夫坐在越野车后座上，伸手从椅子下方拉出一个箱子。
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他上次和朱路刺杀程心时，所用的光学迷彩和飞行背包。
他将光学迷彩换上，一只手已经准备提前飞行背包。
此时，与入口基地哨塔的距离，已缩短到具有发射器的震波弹射击范围之中。
他立即下达指令：
“开窗，发射！”
……
第九十八章 喂，曹兄，我拆掉了四颗水滴
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的哨兵，原本都已注意到了靠近的车队，本来正要向上汇报。
但水滴摧毁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突然造成的地震，又引开了他们的视线。
此时，车队已经十分接近，他们才重新将视线移转到车队上。
然而还不等他们及时有所反应，前来营救罗辑的车队，前方几辆车已然打开了侧窗，扛着震波弹发射器的人纷纷探出上身，将两厘米内径的发射器射击口对向了入口基地墙壁。
噗噗噗……
密集的震波弹如冰雹般洒了下来，一个个爆开，将驻守的士兵纷纷震晕。
除了如亚刚体那种本身性质特殊不会振动的材料、或是一些高性能的吸振材料之外，其他阻隔物，都能变为震波弹传递振动波的介质。
因此，震波弹的振动波几乎不受任何常见物体的阻隔。
哪怕隔着墙壁、车体，震波弹也能震晕身处墙后、却位于震波限定范围内的人。
所以这一波攻击覆盖下去，已经击晕了不少基地内部的驻守人员。
但此刻基地内部的驻守士兵，对营救车队来说，无论数量还是装备质量都依旧是碾压性的存在。
“全火力进攻入口基地的合金大门，将大门打开。”
安东诺夫再次下达指令。
此时，他都已经换上了光学迷彩和飞行背包。
并做好了随时打开车门的准备。
不过这种事必须要等有足够的火力掩护才能做。
否则的话，他自己贸然冲进去就只是送死。
当初程心那两个保镖，都拥有识破他和朱路光学迷彩的本事，跟别谈此刻是驻守在军营里的军方了。
他要是在没有火力掩护的情况下贸然飞进去，那只有被射成筛子的下场。
所以，必须先将大门打开，攻进去，在强劲的火力掩护下他才能行动。
车队在合金大门前停下，震波弹发射器、电击枪等一类无杀伤性，只能将人击晕的武器，仍是继续向基地高墙上进行着火力压制。
一辆车上下来几个人，抬着激光切割机迅速跑到合金大门前，想要将大门切开。
必须得在基地内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之前迅速攻进去。
不然的话，在入口基地一方无论是装备、人数、训练素质都碾压他们的情况下，他们只有被全部歼灭的下场。
所以必须迅速攻进去，挟持对方的关键人物才行。
此时，PDC主席、星舰国际总参谋长、罗辑、以及想要那些将罗辑带去审判的国际法庭检查团成员，都从刚到达的深层电梯中走了下来。
在临近地面时，PDC主席、星舰国际参谋长，都迅速收到了来自外界的信息。
此时，他们才知道。
自威慑控制器转移到程心手中、他们踏入深层电梯以后，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让地球进入末日的变故！
现在想要让罗辑重新回去掌控威慑已经不可能了，PDC主席目光复杂的看了罗辑一眼
见大楼内人员慌乱，他拦下一个刚装备好飞行背包的士兵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进攻基地，怀疑是地球之子的人！”
那士兵慌张回答一声，急忙离去。
地球之子？
曾经那个想要把控引力波发射台，立刻对三体人执行威慑的恐怖组织？
现在引力波发射台都已经全部被摧毁了，他们来进攻这入口基地有什么意义？
“塔拉先生，卡尔先生，跟我往这边走，到楼顶起飞场去吧。”
PDC主席分别舰队总参谋和国际法庭的人说了一声，然后领着他们朝通往楼顶的电梯走去。
唯独没有对罗辑说话。
现在罗辑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一个犯人了。
罗辑只是沉默的跟着他们。
大门外，激光切割机已经在合金大门上切割出了一个比车辆略大的轮廓。
不过没有完全切开。
基地内已经陆续有飞行军车和装备飞行背包的士兵飞出来攻击他们，他们已经没有继续用激光切割的时间了，只能躲入车辆内。
“冲击车撞击！”
这种情况本已是早就预料好的，营救车队自然早已有所准备，安东诺夫随即发出指示。
一辆外壳坚固厚重，前端还顶着一块厚重冲击器的沉重车辆随即开出。
车辆前端的厚重冲击器表层，赫然是一层光滑闪亮的亚刚体。
也就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亚刚体再怎么说最早也是出自曹彬的研究所，而且他因此还参与过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的亚刚体护甲建造工作。
他们想搞些亚刚体来给一辆车上些小小的武装，并非难事。
最前端顶着一层亚刚体的厚重冲击车，开足马力便向被切开一个轮廓的合金大门撞了上去。
一次！
两次！
因亚刚体无法振动，所以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只有被撞击的合金大门发出轰轰的震颤人心之声。
在第三次撞下时，被激光切割出轮廓的那块区域突然便被撞开。
厚重的冲击车顶着被撞下的部分便直直冲入了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中。
营救车队的其他车辆，也紧随其后陆续涌入。
安东诺夫早已开启了光学迷彩进入隐匿状态中，他所乘的车一进入入口基地，他立刻打开车门启动后方的飞行背包便飞了出去。
直冲天际。
飞向基地大楼顶部的飞行场。
他们早已探知过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是怎么来的，当然也能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知道对方会怎么走。
安东诺夫想要快点挟持对方的两个重要人物，那当然索性去楼顶堵那两个人。
……
朱路从高维进入到三维世界的地层中，距离余下三颗水滴越来越近，三颗水滴也再次开始在他眼中绽放。
他再次挥剑，不断破坏着其中一颗水滴的内部组件。
震波弹刚才已经用光。
现在，他只能拿起钩爪枪，在右手挥剑的同时，将钩爪枪的抓钩射向另一颗水滴的内部，借助会伸缩舒展的抓钩抓住一些组件，再将其收回进行移位破坏。
可是用钩爪枪破坏的效率实在是太低。
而且因三体人有意让水滴远离他在六维视角下投射在三维空间的位置，所以余下三个水滴展开在他眼中的结构，都并不是什么关键位置。
他破坏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部件。
所能起到的效果，只能影响一些水滴的速度和转向功能。
可这两者，就算再减弱，水滴也要比人类快得多。
摩擦系数为零的表面和流线型的外形，使水滴即便撞入地层之中，受到的阻力也微乎其微。
两个水滴已经呈锐角转向完毕，正逐渐远去。
在朱路的四维视角中，看起来就是整个世界逐渐收缩，然后展开其他水滴之外的物体。
这么追击是不行的，只会让水滴逃走。
必须提前跨越到它们前端的空间中才行，等它们从自己所在路线上经过，展开关键位置时从关键位置上进行破坏。
朱路转眼看向另一个位置。
不再一味向前追击收缩的水滴，而是控制飞行背包带自己向所认定的位置移去。
三颗水滴因他这一动，迅速收缩消失，被其他展开的景象给掩盖。
他心中一紧张，着实害怕水滴已经离去了。
毕竟他对四维空间的活动模式也不太熟悉，很难保证他的冒险举动究竟有没有移到他想在三维空间中映射的位置。
下一刻，两个银色圆盘开始在他视野中出现、层层展开，吞纳天地。
两个银色圆盘，就是水滴。
而他视角中看起来是圆盘，是因为他就在两个水滴的正前方。
果然选对位置了！
他喜上眉梢，手中的八面汉剑和钩爪枪蓄势待发。
两颗水滴逐渐展开了核心位置。
他随即一剑劈下。
钩爪枪也立即向另外一颗水滴核心位置的一个金属球抓去。
……
第九十九章 希望你们满足我们的条件
安东诺夫背着飞行背包进入到隐匿状态当中，一开车门，便向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的大楼楼顶飞去。
因他飞行背包发出的轰鸣，所以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现在这年代，红外热成像仪已经是军人的标准配备了。
基地守卫立刻从自己的头盔上将红外眼镜滑了下来。
和上次程心的两个保镖一样，无法看到能屏蔽红外波段的红外光学迷彩，只看到飞行背包尾焰留下的热辐射尾迹。
不过看到热辐射尾迹的士兵并没有选择和上次那两个保镖一样的方式——通过计算盲瞄尾迹前方的目标。
而是选择推开红外眼镜，将战术头盔上的超声波成像仪转了下来。
然而还不等这些士兵将武器瞄向安东诺夫，已经陆续有许多不知道从哪射来的高压电池子弹射到了他们身上，将他们击晕。
从一开始，整支救援车队的目的就很明确：
集中火力，掩护安东诺夫挟持PDC主席和星舰国际总参谋长。
因此，现在救援车队的人下了车，自然都是一边寻找掩体躲避着攻击保护自己、一边留意有哪些人准备攻击安东诺夫。
专门瞄准想要攻击安东诺夫的人打。
他们的装备极差、人数极少。
闯入这基地中劫人唯一的胜利方法，只有以极快速度抓到基地内的大人物当人质。
很快，安东诺夫便冲到了基地大楼的楼顶，眼看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长都已经来到这里，正向着大楼顶部的高速飞行车走去，他连忙减速转向，冲向那两位大人物。
同时，拔下了腰间的两支激光手枪。
听到前方虚空中有轰鸣声靠近，PDC主席、舰队总参谋、国际法庭检察官等人立刻意识到不妙，惊惧的纷纷停住脚步。
一道疾风掠过，犹如有什么快速物体突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下一刻，隐匿状态中的安东诺夫浮现在低空中，两手各握着一支激光手枪，分别指向两位大人物的脑袋：
“安东尼先生、塔拉先生，你们现在是我的人质了，请你们让基地里的士兵都赶快停手吧。
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
……
两颗水滴在朱路面前完全展开了核心部位，朱路手中八面汉剑劈下，总算斩断了其中一颗的关键组件。
那颗水滴在他眼前展开的速度骤然减慢，随后又迅速收缩。
那是因为它被破坏后，因为惯性的原因又继续上冲了一段距离。
可是因失去动力，随后又被引力吸引着落了下去。
另外一颗，核心中的一个圆形金属球被钩爪枪抓住，朱路用力一拽，随即将那颗金属球从水滴内部中拽了出来。
水滴内部的线路几乎有十之八九连接在那个金属球上，就算朱路不懂三体人的水滴，但也能看出那个金属球是重要性很高的部件。
随着金属球被拽出水滴内部，与它相连的线路也纷纷被拽了出来。
在三维空间中，能看到那些密集线路诡异穿透了水滴坚不可摧的外壳。
但因为线路还没有被摧毁，所以这颗水滴动力依旧存在。
朱路将钩爪枪的抓钩收到近处，一剑便斩了下去。
所有与金属球相连的线路，纷纷被斩断。
这颗水滴与刚才那颗水滴一样，因惯性上冲了一段距离后，又往下落去。
在朱路四维的视角中，就是展开速度急剧减慢，然后又迅速收缩。
还有最后一颗水滴。
虽然水滴的速度一开始都是超音速，但此刻，因为朱路已经以超越三维空间规则的方式移动过了好几次，让三体人忽然有些慌乱。
似乎无论水滴怎么快，都躲不开朱路的攻击。
所以三体人调低了一些了水滴的速度，方便有足够的灵活度躲避。
所以，现在最后一颗水滴，还没有冲出这个翘曲点能在三维空间中笼罩的范围。
朱路找到四维空间中的一个点，迅速冲去，下一刻，他又出现在了三维空间中最后仅存那颗水滴的路径前方。
最后一颗水滴因减缓了速度，灵活性能已大大提升，迅速一个锐角转向躲避开，没来得及在朱路眼前展开核心位置。
虽然朱路突然展现出超越三维空间规则的运动方式，让智子有些慌乱。
但智子的视角毕竟处于更高维度的六维，在水滴灵活性极大提升的情况下，想要躲避开朱路已不是难事。
朱路只得再次追击那颗水滴。
虽然水滴就算减速后的速度也绝非他可以比拟，但他此刻身处四维空间、而水滴只在三维空间。
就好比一张画上有个快速移动的点，他可以凭空在那张画的不同位置上添一笔，挡住点的去路。
不过因为点的移动速度太快、躲闪太灵活，所以他想要将笔正正打在点上，是难度不小的事情。
基本只能碰运气。
朱路都害怕自己追击着那颗水滴，不知不觉会离开这片四维空间的有限范围，再从画外掉落到画中。
那样的话，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及时回到翘曲点中，水滴有充足的时间将他撞死。
不过再仔细一想，就算他跌落回三维空间，此刻智子也不会让水滴和他硬碰，只会赶紧让水滴逃离。
毕竟他现在确实表现出了能拆掉水滴的能力，就算他掉落回三维空间，但拥有六维观察视角的智子因为视角太高，也无法察觉，依旧会认为他还保有拆除水滴的能力，所以同样不敢来攻击他，只会赶紧驱使水滴逃。
想到这一点，朱路也抛下了会突然闯出四维空间的顾虑，全神贯注围堵起了最后那一颗水滴。
他逐渐缩小围堵的范围，让那颗水滴可以躲逃的区域越来越小，以方便把最后这颗水滴拆了。
此刻能拆掉四颗水滴，收获已然远超他的预料。
若能再将这第五颗拆毁的话，那地球人就不用再经历什么大移民了，可以尽早准备应对将来的二向箔；
虽说太阳和地球的拉格朗日点还有一颗水滴，但那颗水滴还要屏蔽太阳，三体人不敢让它乱动。
地球上最后一颗水滴不断锐角转向躲避着朱路的围堵。
突然，朱路视角中那颗水滴的外观一变，不再呈展开或收缩的姿态。
而是呈现出了它本来的外观。
就像在三维空间中看到的一样。
朱路微微一愣，看了看周围其他物体的景象，霎时间毛骨悚然。
坏了……
他没有从画外掉回画中。
但那颗水滴躲闪时误打误撞穿过了翘曲点，从画中来到了画外……
……
第一百章 那是我摧毁水滴的秘密
朱路一时间毛骨悚然。
最后剩下那颗水滴也误打误撞进入到四维空间中，此刻和他身处同一维度，若想杀他的话，那不就和在三维空间中一样了吗？
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
智子的视角处在六维。
以六维的视角，若非因为他展露了超三维的活动模式的话，智子都无法察觉他从三维进入到了四维。
那么现在，虽然水滴钻入了四维空间中，但智子也意识不到。
刚才他已经展现出了可以拆毁水滴的能力，现在三体人为了保住水滴，只想让水滴尽快逃过他的围捕，不会敢再让水滴来攻击他。
那他只要将那颗水滴吓出去就行了！
想罢，朱路索性直接向那颗进入四维空间中的水滴冲了过去。
这时候，若他退避的话，反而很可能让三体人意识到他有问题，所以，他还是直接冲上去为好。
果然如他所料，三体人此刻已经不敢让那颗水滴与他正面硬碰。
在他靠近之时，水滴立刻转向，又朝远路返回，穿过了那个翘曲点，重新落入三维空间，从画外回到了画中。
现在朱路可不能再让刚才的事发生了，继续前飞，就挡在了三维空间与四维空间相连的翘曲点旁，避免水滴再靠近这里。
如果水滴也在四维空间中展现出了异常的活动状态，三体人很容易就会意识到他拆除水滴的真正秘密了。
转向逃开的水滴逐渐加速，朝朱路映射在三维空间位置反方向逃去。
此刻朱路忽然想到个诱敌深入的对策。
刚才他怕自己展露惊恐，反会被三体人意识到他有问题，让进入四维空间的水滴来攻击他。
那他现在不也可以故意展露惊恐，尝试一下能不能引诱水滴来攻击他么？
念头落下，朱路看向视线中收缩的水滴，猛然一脸恐惧，仿佛这回才是真正看到水滴进入四维空间了一样。
他注意到，离去的水滴收缩速度有所减缓，似乎确实准备减速转向来攻击他一样。
然而下一刻，水滴收缩又骤然加速，任凭朱路怎么表演害怕，也阻止不了那颗水滴快速收缩，被视野中其他展开的物体给掩盖了。
没骗到啊。
这么几秒钟，已经足够让水滴离开这片四维空间在三维世界中覆盖的范围了，他再想去堵也没机会了。
终究还是让水滴逃了一个。
朱路唏嘘的落往翘曲点，返回三维空间。
周围已是一片狼藉废墟，都是被水滴撞出、或被拆毁后掉落下来砸出的坑洼。
不过万幸，朱路摆在对面石阶上的的手机还完好无损的存在于一片废墟之中。
里面还在播报着星舰国际对水滴的追踪新闻：
“五个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全部钻入中国东部的地下城市江州地下城。”
……
“一个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从江州地下城钻出地表，垂直升往大气层，其余四个不知所踪。”
……
朱路反手将手里的剑往身旁地上一插，两只手都抬起，痞气十足的对着面前虚空竖起了两根中指：
“算你们运气好，让你们的探测器逃了一颗。
早跟你们说过我能摧毁你们的探测器，你说你们怎么就还非得把所有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调来找拆呢？
哦忘了，你们是不会听人话的。
正如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打破威慑，你们也没听。
你们还一直威胁我说我死定了。
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真正死定了的是你们。”
……
PDC主席安东尼和舰队总参谋长塔拉身后，护送他们来到楼顶停机坪的守卫长官，原本还想拔出武器攻击安东诺夫。
但在安逸的威慑纪元中培养出来的士兵，终究比不上安东诺夫这个在危机纪元那险峻年代，便做到了波罗的海舰队副司令的老兵。
还不等守卫长官的武器拔出来，安东诺夫的两支激光手枪已经指在了场中两位最重要人物的脑袋上。
在安东诺夫的威胁下，守卫队长和身后一干士兵只能完全卸下了自己的武装扔到地上，然后点开对讲机对基地内的其他士兵喊道：
“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长已被挟持，立刻停止抵抗。”
基地内的战争声很快休止了下来。
安东诺夫随即也用耳中的通讯器呼唤了一些救援车队的成员来到楼顶，把安东尼和塔拉、以及其他基地守卫完全控制住之后，他才放松的舒了一口气。
收起两支激光手枪，然后抬头看向罗辑一笑，还是保留着危机纪元时别人对罗辑的称呼：
“罗辑博士，我们来救你了。”
罗辑静默无言，表情也是始终一脸平淡没有变化。
在威慑控制中心面对白墙的这半个多世纪以来，他几乎一直都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下到楼下，基地内的守卫们都已经解除了武装，扎堆站在一旁，看到安东诺夫之后，皱眉问道：
“你们不是地球之子的人？那你们进攻基地是为了什么？”
作为曾经的执剑人候选者之一，安东诺夫也是知名度极高的了。
原本基地守卫都怀疑来袭者是地球之子组织。
但看到安东诺夫，他们便能明白不是了。
在地球之子活动最猖獗的时候，这些前执剑人候选者都还在冬眠之中。
曹彬和毕云峰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没参与战斗，毕竟他们都是专门搞科研的，也不像朱路那样选择物法双修，没太多的战斗能力。
他们跟着来，只是为了让他们各自的追随者一起跟着来。
两人同样也都是举世皆知的人物，看到他们，基地守卫纷纷惊诧：
“曹博士、毕工程师，你们……”
毕云峰抬手指向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的方向，现在那个地方已经出现一朵蘑菇云，犹如刚刚爆发过一颗小型核弹：
“你们没有看到吗？
那里是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的位置。
三体人已经打破威慑，摧毁了所有引力波发射台。
战争已经开始了！
虽然现在三体人距离地球还很远，不能立即到达。
但很快，会有一些具有‘先见之明’的人，为了博得可能在未来统治地球的三体人的欢心，选择帮三体人镇压自己的同胞。
为了对抗那些人，我们必须先一步做好准备，尽快集结有生力量，并寻找一个领袖带领我们。
罗辑博士，正是最合适的领袖！
到时候，你们会选择成为三体人的帮凶吗？
如果不会，那你们就不要阻止我们。”
说完，毕云峰又看向须发皆白已入耄耋的罗辑：
“罗辑老……”
曹彬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生怕毕云峰真会喊一声罗辑老弟。
还好，毕云峰没有做那种不合时宜的事：
“罗辑老先生，跟我们走吧。”
说着，毕云峰让开身子，指向后方打开的车门。
此刻罗辑的表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想开口说声谢谢，但嘴唇动了动之后还是什么都未言，而是点头致意了一下，走向越野车。
被劫持为人质的安东尼和塔拉，同样也都被带上了车队，救援车队随即光明正大的将基地大门打开，鱼贯涌出，扬长而去。
坐在离去的车上，曹彬惋惜的看着东边天际，拿起车队的对讲机怅然说了一声：
“可惜了朱路，现在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刚才战斗开始后，车队内的广播便都关了，此刻他们都不知那五颗水滴的动向。
原先朱路说自己也有对抗水滴的对策，但就算他真有所谓的有效对策，那对付一颗两颗的水滴或许可以。
可刚才，五颗水滴都朝朱路攻击而去。
朱路就算有什么对策也绝不可能顶得住的啊。
曹彬话音落下，毕云峰和安东诺夫的叹息也随之从车队联络频道中传来。
另一边。
嘲讽完三体人的朱路，上前捡起自己的手机，关掉广播后便拨通了曹彬的手机：
“喂，曹兄，我拆掉了四颗水滴。
只可惜，让它逃了一颗。”
第一百零一章 虚张声势
“曹兄，我拆掉了四颗水滴。”
……还一副遗憾语气的“只可惜，让它逃了一颗”？？？
就在曹彬以为朱路已经死了的时候，朱路突然一个电话打来，并说出了这么一句如梦似幻的话，顿时令曹彬一愣。
片刻后，他惊喜问道：
“朱路，你还活着？！”
声音从车队的联络频道传播开，安东诺夫和毕云峰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是的，我还活的好好的。”
“你说你拆掉了四颗水滴是怎么回事？”曹彬又问。
“现在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们救了罗辑博士后，便赶快到江州地下城来吧。”
朱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放松的坐回了石阶上，看着模拟天空上那几个被水滴撞出来的孔洞。
现在，江州地下城中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因为模拟天空破碎，大量的地层物质从模拟天空上掉落下来，仿佛天都要塌了一样。
慌乱的市民都纷纷涌向各棵地下城市支柱的升降机，想要逃往地表城市。
不过朱路此刻还是得守在这翘曲点近处，他有些不放心，怕剩下那颗水滴会杀个回马枪。
虽然智子意识不到翘曲点的存在，应该会把他拆水滴的事当做他自己的特殊能力，不会再敢让水滴靠近他。
不过凡事还是谨慎为上。
也当是在这守着这几颗被他拆掉的水滴残骸了吧。
他重新用手机搜索星舰国际的新闻广播，但已经搜不到了。
因为，重新冲往外太空的水滴，已经开始进攻舰队国际了。
如同末日战役时一样。
救援车队中，跟朱路通完话的曹彬立刻惊喜对毕云峰和安东诺夫喊道：
“朱路没事！”
另外两人都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没事？刚才好像所有五颗水滴都冲他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还说他拆掉了四颗水滴。”
“他怎么办到的？”
车队内一片难以置信的惊诧。
“不知道，他只说等我们去到江州地下城后再跟我们解释。”
一时间，原本因可怕未来到来而陷入压抑的整支车队，都转瞬间狂喜了起来。
罗辑顿时也对那个号称拆除了四颗水滴的朱路产生好奇，一直沉默的他，此刻开口说出了自他离开威慑控制中心的第一句话：
“朱路是什么人？”
虽然朱路现在也算是个全球闻名的人了，不过常年深居在威慑控制中心的罗辑，对当代的很多事并不清楚。
……
程心失神的乘坐着深层电梯返回地面，看到基地中一片混乱。
人们都在议论着一个小时前，三位前执剑人候选者带人来袭击基地带走罗辑、顺便还掳走了PDC主席和星舰国际总参谋长的事。
还有一些人，指向她背对的一个方向议论着，她转身看去，看到远处地平线上的蘑菇云。
那是水滴摧毁亚洲引力波发射台造成的。
“程心！”
艾AA喊了一声，跑了过来，心有余悸的说道：
“刚才真可怕，那些以前跟你竞争执剑人的公元男人竟然带人来攻击这基地，还掳走了人，他们果然都是疯子！
他们说那是亚洲引力波发射台的方向，真的是吗？”
艾AA指向远处那朵蘑菇云。
程心低头不语，走到一个基地军官面前，表示自己想去喷发点看一看。
那军官只能安排了两辆军用飞行车，让一些士兵护送着她与艾AA共同往蘑菇云喷发的地方飞去。
跟这基地内的装备相比之下，刚才来进攻基地的救援车队都只有陆行车，装备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全是依靠着安东诺夫的光学迷彩和飞行背包，出其不意迅速抓了基地内最重要的两个人物，救援车队才能得胜而归。
落在二十公里外的戈壁中，被水滴攻击爆炸的地方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守卫者拦下了其他人，只让程心进入其中。
程心望着面前那片已经变成了熔岩地狱的戈壁，想要向前一步踏入其中，让火红的炎狱来惩罚一个失职的执剑人。
这时一声清脆大笑吸引了她，她转身看去，便见穿着一身沙漠迷彩、脖子上围着条忍者黑巾、背上插着武士刀，宛如一个女忍者般的智子走来。
“感谢你的仁慈，你的仁慈让两个世界都免除了被灭绝的命运。”
不知话里有没有带着嘲讽，智子说了一句。
此时艾AA也走了过来，看到智子，她也意识到了什么，从地上抱起石头便想砸向智子。
智子轻易将石头挡开，行云流水拔出自己的刀一舞，便削下了艾AA的一缕头发，使后者不敢再动。
“为什么？”程心喃喃询问。
智子回答：“因为我们也需要生存。”
一旁的艾AA大喊：“你不要得意，我们还有万有引力号！”
智子想嘲讽艾AA一句，可是又忽然想到，朱路曾说它们解决不掉万有引力号。
她不知道朱路为什么有把握说那种话，可当见识过朱路拆毁了它们四个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的恐怖之后，朱路那句话的阴影已经完全将她笼罩。
因为智子盲区的存在，她现在也无法得知袭击万有引力号和蓝色空间号那两个探测器的情况。
受到光速限制，她也要等一年多的时间，才能知道那两个探测器有没有成功将万有引力号摧毁。
短暂沉默，智子只能说：
“如果万有引力号执行威慑的话，是连带着你们的世界一起毁灭哟。”
智子将武士刀收回背后的鞘中，便对程心说：
“我走了，请代我向罗辑博士表达三体世界的敬意，他是一个强大的威慑者，伟大的战士。
另外，如果有机会，也请向托马斯·维德先生、朱路先生、伊万·安东诺夫先生表示遗憾。”
程心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上次险些将你炸得粉碎的刺杀，是朱路和伊万·安做的。
他们竭力阻止你成为执剑人，都没有成功。
真是万幸啊。
另外。
在我们的人格分析系统中，你原本的威慑度在百分之十左右波动，像条爬行的小蚯蚓，罗辑的威慑度曲线像一条凶猛的眼镜蛇，在百分之九十的高度波动。
而维德，他的威慑度是百分之一百！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好在人类最终还是选择了你。
其实在曾经朱路对你的一番灌输劝说之后，你的威慑度已经提升到了百分之二十。
甚至在刚才你下定决心要按下按钮的时候，你那一瞬间的威慑度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如果你当时能继续将执行威慑的决心保持下去，那我们只能停止行动。还好，你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感谢你的仁慈。”
现在程心听明白了，智子最初见到她时说的话，就是嘲讽。
得知上次刺杀她的是朱路和安东诺夫，此刻她心中没有丝毫恨意，甚至还很遗憾，为什么上次她没有被杀死？
智子大步流星的离开，程心想起什么，随即又喊道：
“你们说愿意给人类留一块保留地继续生存，这是真的吗？”
“是的，这是真的，就在澳大利亚，你们准备去吧。”
……
数辆飞行警车在高空中将救援车队包围，在他们离开威慑控制中心入口基地不远，这些车便已经追上了他们。
这种情况，也是从他们决定来救罗辑时，便意料到的情况。
所以他们丝毫不慌
车队都停下来，将安东尼和塔拉微微推出车门露了一下脸又被拉回来。
安东诺夫连接了上空飞行警车队伍的通话频道：
“在我们手里的这两位，一位是PDC现任主席安德·安东尼先生、另一位是星舰国际总参谋长伊萨德·塔拉先生。
现在，我们需要二十辆核聚变能的高速飞行车，希望你们满足我们的条件。”
……
第一百零二章 四维守卫者
破碎的模拟天空上，已经显示出了暮色。
天空中那几个被水滴撞出来的黑洞、和周围模拟天空破损异常显示的“吸积盘”仍然存在。
朱路从中午就蹲守在这，现在已经快过去将近七个小时了。
他电话想起，接通，对面传来曹彬的询问声：
“朱路，我们来到江州地下城了，你在哪里？”
朱路随后便通过手机给曹彬分享了自己的位置。
在地下城市中，因为相隔厚厚的地层，所以地球大气层外的卫星定位系统是用不了的。
地下城市用的定位方式，是一种叫做“地网”的系统，就铺设在模拟天空的上方，建造模拟天空时便顺便铺设满的。
可以通过不同位置上的信号接收点接收信号，在追踪导航系统中显示位置。
将自己位置分享出去，几分钟后，朱路就见西边模拟天空的暮色中，二十个黑点飞来。
靠近之后，看清楚了是二十辆飞车。
不过那些飞车外观与常见的飞车有所不同，显得更加硬朗一些。
是核聚变发动机的飞车。
朱路老本行就是搞核聚变发动机的，自然也知道核聚变发动机的飞行车有些什么特点，一眼就能看出来。
地下城市拥有足够的无线充电系统，没必要用核聚变能飞车。
而且核聚变发动机的飞车成本也比较高。
核聚变能飞行车，只能是来自于地表世界的。
救援车队乘着高速飞车经过这七个小时的漫长旅程，横跨大半个国家，已然从西部来到了东部的江州地下城。
二十辆飞车逐渐飞到了朱路上空。
朱路身旁的地面，都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洼。
因水滴高速撞击产生的高温，很多区域还都已融化燃烧，火星点点，这废弃居民区内的多栋楼房也都纷纷倒塌。
仿佛这里刚经历过一场炮火连天的战争。
而在这片战争废墟的中央，只见朱路一个人孤独的坐在石阶上。
他身旁，一柄古剑斜插在地面中。
一人一剑，相互为伴。
曹彬打开车窗，探出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朝朱路喊道：
“朱路，我们来了，你周围这些……是怎么回事？”
可以看到，周围的战争废墟中，躺着四个流线型物体，那些物体表面都锈迹斑驳，虽然已不再像曾经一样光滑透亮，可从形状上来分辨，赫然便是水滴！
联想到朱路之前在电话里说自己拆了四颗水滴的事，曹彬更是难以置信。
他是怎么拆掉水滴的？
难道就靠他身旁的那柄剑劈吗？
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用一柄剑，劈毁了四个三体世界的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
刹那间，曹彬便有如梦似幻的感觉，仿佛目睹了一场神话。
“你们先下来，我带你们看个东西吧。”
朱路高声喊了一句，二十辆飞车随即开始找地方落下。
除了这二十辆飞车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跟随者。
因为安东诺夫已经跟警方提过条件，不希望警方会追击他们、也不希望会有人吊在他们后边。
在他们手中握有PDC主席和星舰国际总参谋长这两位星球级重要人物的情况下，警方只能照做。
其实警方也在暗中想着攻击他们，将安东尼和塔拉救回去。
不过面对安东诺夫这种战斗经验丰富、且在新世纪苏醒后也迅速熟悉了新世纪各种科技武器的老油条来说，警方的手段自然没那么容易实施。
在朱路指引下，车队二十辆飞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人纷纷涌下来，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四人的追随者，见到朱路也都纷纷肃然起敬的打招呼：
“朱路先生你好！”
近半年来，有关朱路的各种全球轰动性事件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且不说朱路凭一己之力奠定了亚刚体的研发。
就凭他曾断言说一旦程心成为执剑人，三体世界会立刻打破威慑，并且竭力阻止程心成为执剑人这一点，在如今他曾预言的事真的发生了的情况下，他都足够受人敬仰了。
“你就是朱路？”
白发白须的罗辑目中精光闪烁，看向朱路疑问一声。
毕云峰连忙指向罗辑向朱路介绍：
“朱路，这位是罗辑老先生。”
然后又向罗辑介绍了朱路：
“罗老先生，他就是我们在路上跟你说过的朱路。”
朱路向其他人浅笑点头回应他们的招呼，便走上前恭谦的伸出了右手：
“罗辑老先生，你好！”
罗辑也伸出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你好！”
虽已年迈，但能感受到罗辑的手中仍然苍劲有力。
这时候，毕云峰才想起问眼前这片战场废墟的事。
提及眼前的事，周围其他人看向朱路的目光，更是敬畏如神。
这么一片惨烈废墟，可想而知在这里发生过的战争之下，常人绝不可能幸存。
可偏偏，朱路独倚一剑就坐在这战场中央。
周围还散落着四个疑似三体世界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的金属物件。
他能是常人吗？
朱路扫了一眼周围人，最后还是只对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说道：
“你们跟我来一下吧。”
余光看到罗辑神色微动，朱路略沉吟了一下，也对罗辑说：
“罗辑老先生你如果好奇的话，那也跟我们来吧。”
四人都神色疑惑的跟朱路走进了战争废墟之中，带他们来到翘曲点近处。
曹彬、毕云峰、安东诺夫、罗辑，都朝着朱路的视线定睛看去。
很快就注意到了那片宛如矗立这一块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晶体的区域。
平白无故出现那种景象，非常诡异。
年迈的罗辑首先讶异的指向那片定格空间，惊疑道：
“那是什么？”
“那是我摧毁水滴的秘密。”
朱路直接说了出来。
当然，他并没有详细说清楚。
虽说智子就在旁边监听着，这种事他应该去到智子屏蔽室之后在跟曹彬等人说，不应该让智子察觉到这个秘密。
但就算他不公然说出来，智子也会察觉到那块地方有问题的。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在翘曲点所在的地方做了一系列怪异动作；
今天来到这里时，面对来袭的水滴，他还是首先穿过了上次做怪异动作的位置。
虽然第一次做的怪异动作能用试剑手感做掩饰。
但在他第二次穿过这里，然后就开始做出各种超越三维规则的活动时，第一次的掩饰就已经失效了。
就算智子存在观察视角的限制，但三体人事后稍一思量也会觉察到这个地点有问题。
那他倒不如现在直接说明了，然后找人将这个翘曲点保护起来。
而且还可以借助公布这个秘密搞些虚张声势的把戏，吓唬三体人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