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空间呢
一睁开眼睛，江雪就懵住了。
眼前是一条斑驳的灰蒙蒙的马路。
她这会就四仰八叉的坐在马路正中央一个浅坑里。
借着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江雪很快就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马路左边是一片玉米地，玉米早就收割了，还剩下一些零散的玉米杆顽强的立着，马路右边过去大约几十米上百米远是散落着几间破旧的房子。
这会正是做晚饭的点，这几间房子的房顶烟筒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飘着淡淡的青烟。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冷风吹来，远处的铃声也传了过来。
莫名其妙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江雪说不慌是假的，但是眼下更严肃的问题来了。
前方来人，情况未明，她要往哪里躲？
问题一蹦出来，江雪就想也不想的立马往玉米地里躲去。
等她在玉米地里趴下，三五分钟后，一辆自行车慢悠悠的骑过。
江雪不由的愣住。
这自行车怎么……
等马路上没了人，江雪翻过身，就这么躺着，也不嫌地上土块膈的慌，脑袋枕在上面。
这会，江雪才来得及整理思路。
刚才那是老款的，很老很老的自行车吧？
二十二世纪可没人骑着这样的自行车，更不可能穿着军绿色的粗布裤子和军绿色的粗布上衣，还背着一个军用挎包。
突然来到这么个地方，又见到了电视剧里六十七年代风靡的自行车，穿越是肯定的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何况现在江雪发现自己也变成猪了。
呸，是已经穿越了。
对了，我的空间……
江雪连忙闭眼凝神，然后很快就睁开眼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空间还在，空间里装的东西也都在。
确定空间跟着自己穿越了，江雪忍不住在心里大笑几声，让那死贱人自己面对可怕的末世去吧，姐姐我换了个没丧尸的好地方，吃吃喝喝，过的不要太幸福了。
想起那死贱人，江雪就忍不住想要呸一声表示晦气。
死贱人是江雪同父异母的姐姐，半年前突然找到江雪，让江雪认祖归宗。
江雪已经二十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会相信有无缘无故的亲情，第一时间就怀疑，对方是不是觊觎她身上的哪一个器官。
电视剧上都这么演的，而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狗血，江雪没少看，哪里会不懂。
不过她没想到，死贱人不是觊觎她的某一个器官，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江家的血脉拥有神奇的能力，比如能治病救人……
江雪被折磨了两个多月，特殊能力倒是被激活了，却不是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治疗力量，而是拥有了空间。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降临，出现了末世。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雪才知道，末世丧尸这个事情早就出现了，只是一开始被压制住了而已。
末世？
这可是要死人的啊。
被丧尸啃上两口，然后撕碎……江雪一回想到这些，这会身体还忍不住抖动，那场面，太惊悚骇人了。
虽然被关起来两个月不停的试验，可江雪还是没办法从容的面对可怖的死亡场面。
她是怕死的。
能好好活着，谁会找死。
不过末世的出现也的确是她脱离死贱人掌控的机会。
做出渴望亲情只能依赖死贱人的模样来，死贱人让江雪用空间干什么，江雪就听话的收取什么，大量提前准备好的物资被收进空间。
她没有说，每一次收取东西，空间就会扩大一些，也没让死贱人知道她和别的空间异能者不一样，她可以隔着墙壁就能把仓库里的东西给取了。
所以，后来好几次扑空，不是物资存储出现了问题，而是被江雪偷偷的收走了。
江雪还趁乱遇上有幸存者队伍来抢夺物资的时候，把不少物资偷偷收起来，最后哪怕死贱人发现物资丢失，大发雷霆，也没想到她的身上。
死贱人是治疗系异能者，加上江家庞大的势力在，又以她为主，从不认为江雪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江雪一直在暗中找寻机会，且也在努力的提升。
只是没想到，昨天一行人在路过一个庄园的时候，遇上了变异丧尸袭击，江雪被护着死贱人的保镖那么一推，整个人从天台摔了下去。
这一摔，人就摔到这里了。
艹！
想到这里，江雪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她怀疑那保镖和死贱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要不然怎么会豁出命去救死贱人。
她一点也不同情死贱人的男人，毕竟带队研究她，想办法用各种丧心病狂的办法折磨她，让江雪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就是死贱人的男人。
活该戴绿帽！
江雪胡思乱想的想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野外过夜？
那就过吧，没有丧尸的野外可比被丧尸围着的房子安全多了。
先对付一晚，明天再说。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遍，江雪借着头顶越弱的月光看了一下手表，很好，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再细细一听，又观察了十来分钟，路上也没半个人经过。
安全！
虽说是野外，可人生地不熟的，眼下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江雪也不敢大意。
她没有生火，摸黑从空间里取了一份红烧牛肉盖饭出来，吹着冷风，就着黑漆漆的夜，在旷野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江雪的空间不止是存放东西，还能禁止时间流动，不管是什么东西，冷的热的，放进去前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
摸了摸肚子，也就七成饱，于是她又拿出来一盒酸奶，然后又是一包香辣牛肉干。
大冷天的窝在野外过夜的确很惨，不过有吃有喝的，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从空间里找出一张毯子来，又弄出一个枕头，江雪枕着荞麦枕，裹着毯子，望着头顶的月亮，做好了这一晚和月亮谈心的准备。
母亲早死，父亲又是渣男的她在孤儿院长大，刁难白眼奚落欺负，江雪没少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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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不能在这里待
为了生存，江雪十岁就打过各种工，做过各种兼职，多的她自己都数不清。
上大学后像替人熬夜排队买爆款这样的兼职那就更不少了。
大雪天熬夜排队她都没少干，这会不过是深秋时节，她还有一空间的物资在，就更不成问题。
这一夜，江雪和小仓鼠一样，窸窸窣窣的时不时的吃点东西，牛奶棒啦，核桃酥啦，鱿鱼干还有奥尔良烤翅，奶茶……
不用再连转的打工，也不用再担心因为打工迟到而挨大学导师教授骂，不用担心经常请假会毕不了业，更不用再被死贱人盯着，可以随心所欲的吃东西，这感觉真好。
第二天。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
江雪是被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有人！
江雪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闻声看去，等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后，下一秒就猛地精神起来。
那是一个羸弱的男孩，八九岁模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衣裳上有些地方打着补丁，有些则是来不及打补丁，就这么破着洞。
他费力的抱起了一捆割好的玉米杆，身体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干涩的嘴唇和发黄的满是菜色的脸庞一看就是长时间的饥饿引起的。
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大早的，玉米地里就有人在。
男孩隔着二十多米猛地看到江雪的时候，吓的怀里好不容易抱起来的玉米杆就这么洒落下来。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片玉米杆大眼睛瞪小眼睛的对视了几分钟。
江雪皱眉，这是她从昨天来到这里后见到的第二个人。
大约是看江雪没有任何反应，小男孩很快回过神来，费力的弯下腰，把散落在地的麦秆拢起来，然后再次抱起，偷偷的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江雪望着小男孩的背影，直到他脚步蹒跚的路过不宽的马路，走进了对面的一间屋子，她才收回目光。
吸了吸鼻子，江雪暗咒一声，一定是在末世逃亡的时候连续好几天没睡了，要不然，以她熬夜打工小达人的称号，怎么会临近天亮的时候，累的似梦似醒的眯过去呢。
刚要起身，江雪发现脑袋有些发晕，摸了摸冰凉凉的鼻尖，艹，居然感冒了。
捏了几下眉心，江雪下意识的望了望周围，见这一大早的，马路上也没个人影经过。
而那几间孤零零的房子也只有刚才小男孩进去的房子生火飘起了烟，看样子，其他房子的人要么没起来，要么……管他呢，江雪借着毯子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一碗牛肉面来。
吃完热乎乎的牛肉面，江雪又喝了一大杯的红糖生姜茶，正在她准备继续歇一会吃点感冒药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
看到江雪还在，小男孩也愣了一下。
他犹豫片刻，还是绕开了江雪所在的地方，然后飞快的又缓慢的找了玉米杆还算茂密的地方用生锈的镰刀割着玉米杆。
为什么说他是飞快又缓慢。缓慢是他动作每一下都似乎在用尽全部的力气，飞快是他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一处的玉米杆。
一开始，江雪以为这小男孩是砍玉米杆生火的用的，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小男孩费力割了一根玉米杆后，随意的扒拉几下玉米杆上已经干掉了的玉米叶子，把玉米杆直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小男孩是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两眼江雪，见江雪没有阻止，他咀嚼的动作更急了几分，一看就是饿的不行了。
江雪：“……”她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吃了两三根后，小男孩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但江雪对此很是怀疑，啃那早就干的没什么东西的玉米杆能饱才怪。
许是江雪一直也没有做什么，一直就那么坐在玉米地里，小男孩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他用刚恢复的力气很快的割了一捆玉米杆抱上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小男孩看了江雪的方向，欲言又止。
等这小男孩第三次出现在江雪面前的时候，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天已经大亮，江雪正在思考自己今天初步应该干什么，她可没有长住玉米地的打算。
小男孩这次不再绕过江雪去了别处，而是直接来到江雪面前，他打量着江雪几眼，嘴角蠕动了几下，轻声道：“这是公家的玉米地，你别在这里待太久，被人发现了是要误会的。”
话说到这里，小男孩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毕竟他割了玉米杆，别人到时候以为动手的是她就不好了。
顿了一下，小男孩又说道：“这里离城里不远了，你没事就快进城吧，要不然晚上可能会遇到狼的。”
在小男孩来到跟前的时候，江雪也打量着眼前这个比她见过的流浪儿都要惨的小男孩，长期饥饿引起的营养不良，穿的也破破烂烂的，难道是流浪儿？
听到他这话，江雪下意识的看了看远处的大山，好吧，在野外的确容易碰上狼。
“城里往哪里走？”
本来想问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可江雪还是谨慎的忍住了，还是留心先摸寻的好。
江雪这话，让小男孩有些惊讶，不过他也没多想，指了指马路的方向，就是昨天江雪刚穿越来的时候，看到骑着自行车经过的人去的方向。
见江雪点头，小男孩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又往回走了，这一次，他没再割玉米杆，大概是因为天亮了，怕被人发现。
江雪思考了两三秒钟，把毯子卷起来塞大挎袋里，枕头也塞了进去，起身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出了玉米地。
小男孩本来以为给江雪指了方向权当她看到他割玉米杆却不吱声的回报，没想到，他刚走到家门，江雪就跟了过来。
江雪当然要进城，可眼下她两眼一抹黑，怎么说也要稍微了解一下情况了再说。
这小男孩两次去玉米地搁玉米杆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会被人瞧见，看他这样，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劳动力，她接触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3章 没死就这么遗憾啊？
这么琢磨，江雪哪里会放过。
“你……”
在小男孩疑惑的开口的时候，江雪先一步开口，道：“小弟弟，你家里有水吗，我想讨碗水喝。”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不管什么时候，要个水，然后借机打听点消息。
小男孩闻言怔了一下，也没多想的点了点头：“有，你等等。”
就在小男孩转身打开房门给江雪倒水的时候，她也趁机的打量起眼前的房子来。
和小男孩身上穿的衣裳一样，这房子也满是补丁，木板和灰黑破旧的石棉瓦左一块右一块的钉着搭起来的，连门也是几块纤维板拼凑的，上面系着一根铁丝，往门框上的一根钉子上一绕就是锁头了。
小男孩打开了房门，最先映入江雪眼中的就是对门的一张用砖块和木板简单搭的一张床，床边不远有个砖头石块垒的小灶，灶上黑乎乎的架着一个小铝锅。
之前他两次抱回来的玉米杆就藏在床下，隐约还能看到两三节长出来的玉米杆。
床旁边就是两张缺了脚的马扎，还有一口老旧的木箱子。
屋里还有一口半米高的水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用来练习过司马光砸缸，缸体上破了好几处，好在都是上半段，勉强还能用。
就在小男孩找出一个破了一大块的碗正从水缸里勺水的时候，有微弱的咳嗽声从破床上飘出来。
“咳咳……”
“三…娃，咳咳，天是不是亮了？”
江雪闻声看去，这才发现，床上那黑漆的单薄的，满是窟窿的被子下居然是躺着一个人的。
原本勺了水的小男孩一听顾不得把水端给江雪，随手搁在一旁的破马扎上，然后上前把床上的人扶起来。
“奶奶，你醒啦？”
“奶奶，你睡了一觉，觉得怎么样了？来，我扶你慢点起身……”
他本来也饿的没几分力气，扶着人的时候，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瘦弱的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来。
江雪都觉得下一秒这祖孙两人能力脱的一块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扶起来，小男孩额头都冒出了不少汗来，还喘着粗气。
被小男孩扶起来的妇人头发枯槁，嘴唇干涸起皮，脸色灰青，看起来远比小男孩还要差，难怪是他出门割玉米杆。
妇人面前坐起，刚要和小男孩说什么，却因为瞥见了门口的人，惊讶的眯着眼睛看着。
江雪站在门口，挡住了屋里唯一能获取光线的方向。
阳光正好从山顶跃出，映照在她身上，妇人突然抓紧了扶着她的小男孩的手，因为用力，小男孩疼的小脸的皱起来了，却也没有甩开。
“三，三娃，我是不是死了？我好像看到有个仙人站在门口，她是来接我的吗？三娃，三娃啊，我可怜的三娃。”
江雪：“……”她能当这个是夸吗？
“以后，奶奶不在了，你就自己一个人了，你要保重啊，我们家就你一个香火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大约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妇人叮嘱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说话居然不再磕磕绊绊的了。
小男孩一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的江雪，尴尬的忙轻声解释道：“奶奶，不是的，你身体好着呢，怎么会死呢。”
“那姐姐是路过，过来讨碗水喝的。”
妇人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饿的，小男孩说了两三遍，她这才似乎听清楚，然后脸上划过一抹遗憾和复杂的表情。
江雪：“……”没死就这么遗憾？
妇人好像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误会很不对，又费力的坐起来了一些，对着江雪歉意的点了点头，又轻拍小男孩的手：“这样啊，三娃，那你快给这位同志倒水去。”
同志？
江雪很快抓住了线索。
据她印象中，用同志称呼人的时候，好像是……
“同志，对不住啊，我这病了几天，老糊涂了，刚才说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心上。”
就在小男孩给江雪端来水的时候，妇人解释的说着，她的脸上有着小心翼翼和哀求。
江雪不解的忖道，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也没什么过分的，怎么还要郑重的道歉？
不过她初来乍到，自然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大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打扰了。”
本来她也想入乡随俗的喊一声同志的，但是想了想，喊个大娘也不会出错。
江雪接过小男孩手里的破碗，道了谢，然后就端着碗离开房门。
她并不渴，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而且，她可不想喝生水，万一闹肚子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难道去玉米地里解决？
刚才在马路对面看，还以为这边的几间屋子是靠近的，现在才知道，这几间屋子相互之间也隔着几十上百米的距离。
等江雪打量完周围的情况后，看了一下左右没人就把破碗里的水随手泼了
等她再次回到小男孩家里还碗，正好看到小男孩从床头一个小旧布袋里掏啊掏，掏出一把干枯的野草模样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到小铝锅里煮，一边煮，一边忍不住的咽着唾沫。
“谢谢你们的水。”江雪上前还碗，这才发现，那不是野草是晒干的她不认识的野菜。
小男孩接碗的时候，瞥见了江雪白净的手，眼睛闪了闪，轻声道：“不客气，就是一碗水罢了。”
“对了，这里离城里还有半个钟头的路，路上要是能遇到下面生产队的马车的话，还能更快一些。”
“好的，谢谢你。”对于小男孩的好心指路，江雪一边道谢，一边在心里琢磨，生产队？
咳嗽声打断了江雪的思考，这个时候，江雪才近距离的看到了妇人情况。
妇人的情况很糟糕，脸色已经不仅仅是菜色了，透露着黑青，从那不小心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半截腿上的皮肤能看到，她甚至都已经有些浮肿了。
江雪没见过浮肿的人是什么样的，可也孤儿院里的老院长妈妈说过。
人啊，长期饥饿会出现浮肿，三肿三消，一旦最后的一次浮肿突然消散了，人也就不行了。
第4章 我作证
从末世穿越过来，死人和丧尸江雪都没少见，但是此时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江雪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小男孩，这两人是她来这里目前接触的最多的人了，老的老幼的幼，目前看来没什么恶意。
从这家里只有半缸水还愿意给她一碗水来看，就不是什么坏人。
她背着这么大一个挎袋进了他们家，这祖孙两人也没多看一眼，甚至，小男孩还好心提醒了她。
妇人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她视线更多的是落在煮野菜的小男孩身上，眼中满是不舍。
而小男孩眼中虽然带着迷茫和惊惧，却也有着顽强，他虽然累，却也在不住的和妇人说话，话语中满是鼓励和希望。
许是见江雪还站在这里没有走，刚把野菜倒碗里准备吹凉喂妇人吃的小男孩一看，面露一些不解，很快又了然道：“如果姐姐你不着急的话，你可以等一会，我喂完我奶奶了可以送你走一段路。”
他以为江雪是不认识路。
江雪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回神便是连忙道谢。
就一碗煮开的野菜，除了水就是野菜，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妇人还是想要让给小男孩吃。
“奶奶，我起的早，我已经吃过了。”小男孩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呵呵道：“你看，我肚子都是鼓鼓的。”
江雪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心说，对，我作证，他吃过了，不过不是吃的野菜汤，是啃的两三根的玉米杆。
祖孙两人一阵推脱，眼看小男孩要急哭了，妇人这才听劝的把那一碗野菜汤喝了。
江雪见状，下意识的探寻起自己的空间来，再次确定空间能用，看到空间里那么多的物资都在，她才稍微的心安。
末世也好，异世也罢，她有空间在就不慌。
等小男孩把奶奶伺候好，又去打了水回来，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在小男孩拎着一个木桶去打水的时候，江雪也跟了过去。
走了十来分钟才看到一个水潭，水看不到源头，大概是地下水渗出形成的。
小男孩没什么力气，自然只能小半桶小半桶的打着水。
第二趟的时候，江雪看不过去，帮他打了一桶水拎上，不过这木桶是破洞的，水撒了一路，即便是这样，也比小男孩打的多了。
“谢谢姐姐~”小男孩感激的道谢。
江雪摇摇头：“不客气。”
这两个小时里，江雪已经从小男孩的嘴里多少的了解到了一些讯息。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一摔，居然摔到了这样的年代来。
计划经济啊，只有城里户口才能每个月有粮食吃，还都是定时定量，每个月将将不落空肚子。
这祖孙两人也不是这里的人，家乡遭了灾，实在没办法活了，才想着过来找当兵的儿子（父亲）。
但是这祖孙两人又不认识路，只听儿子来信说过江城这里有他一个战友，想着也许儿子的战友会知道儿子的消息，于是就一路乞讨着过来了。
可祖孙两人来到江城，也人生地不熟的，妇人怎么都打听不到儿子战友的消息，眼看从老家出来的时候变卖的那一点田产的钱已经用完了，老家也回不去，只能在江城待了下来。
可他们没有江城的户籍，只能在城外找了间无人居住的破屋子落脚，平时去上山找点野菜，到附近的乡下给下面的生产队干点活，换点口粮。
不过今年江城这里收成也不行，乡下也没活干了，祖孙两人即便再节省，不多的那一点口粮也在上个月就吃完了，也难怪这祖孙两人会饿成这样。
这里并不是小村子，这一块十来户都是从各处逃难来的人。
大家素不相识，平常也没什么交集，偶尔有人寻到亲戚或者去处，也就搬走了。
江雪听到这里，在心里嘀咕，话说，她现在也是黑户来着。
在小男孩带着江雪进城前，先是扶着妇人躺下，破被子盖好，叮嘱了两声，这才准备离开。
妇人却是又强撑着坐起来，对着江雪开口：“同志，谢谢你刚才帮我们提水。”
江雪没想到妇人要说的是这个，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大娘，你客气了，就是举手之劳。再说了，我本来也问你们讨水喝来着。”
很快，小男孩把房门再次关上，把铁丝往门钉上一绕，就门锁好。
现在天已经冷了，敞开门一直吹着，床又对着门口，换谁都受不了。
进城的路上，江雪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男孩说着话。
小男孩话很少，只有江雪问才会答上一两句。
走了半个小时，除了庄稼地就是庄稼地，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乡下生产队的马车了。
好不容易进了城，江雪脸上的表情似乎才好了一些。
从路面和街道边的房子来看，虽然破旧但至少是个城镇。
最外围还是黄泥茅草屋，再往城中心走渐渐就从茅草屋变成了灰瓦房，其中也会夹杂着一些大杂院。
街道上的人，不论男女穿衣大多都是灰色，黑色，灰蓝色，偶尔有一两件六七成新的红色外套就是其中最为亮眼的颜色了。
江雪立马看了看自己，还好，穿的不算出格，里衣穿的白色线衣，外套是墨绿色的工装拉链外套，裤子是黑色工装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短靴。
亏得在末世也正好是初冬，才让江雪这么穿过来不突兀。
一边在心里嘀咕，江雪一边动手把自己的高马尾拆开，头发分成两股，学着这里的女同志的头发样式，把头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脸颊边。
换了发型后，街道上投向她的好奇的目光果然少了不少。
这会已经过了中午了，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少，路过挂着国营饭馆字样的饭馆时，还能闻到里头传出来的辣椒炝锅的味道。
江雪瞟了一眼，饭馆里稀疏的坐着三四桌客人。
小男孩领着江雪到进了城就算完成任务了，他刚要告辞，江雪就示意他跟着她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里。
第6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售货员瞪眼：“嘿，你还有脸说。我就这么说话，你怎么滴！”
江雪生气骂道：“我怎么没脸了？我国的哪一条法律规定有说居民不可以在购买东西的时候询问价格了？”
她是不是这里的人，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后世电视里演的这个时候的事情，她也是看过的。
售货员上下打量着江雪，继续瞪眼骂道：“什么都不买，在这里瞎问什么，这里可是百货大楼，不是你打发时间的地方，闲着没事干就打苍蝇去。”
江雪把挎袋往柜台上一放，撸起袖子，做出不服气要大吵一架的泼辣模样来：“我不多问问我怎么买，我多问问怎么了，我多问让你掉两斤肉了？你要不站在这里，我能问你吗？”
“来，你给我说说，是哪条法律法规不许购买物品的时候询问了！？”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找你们领导投诉你，投诉你看不起劳动人民……”
售货员在这个时候可是个人人羡慕又捧着的工作，能就近的给自己和亲友谋福利，像来了什么紧缺的东西，一般不等上柜台，售货员就能走关系先买走了。
有时候还能以优惠的价格买到一些不是瑕疵品的瑕疵品。
哪怕是柜台上有的东西，你来买的时候要是态度不好，或者是售货员心情不好，直接一句没货，你想买也买不着。
这个售货员没有一开始就对江雪骂骂咧咧，还是因为看江雪穿的不错，但是江雪问了几次也不见买一样，售货员当即就不乐意了。
光问不买，你当我口水不要钱呢。
只是，售货员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应该是薄脸皮的小姑娘居然回嘴了，听着她一脸愤然的说要找领导投诉，售货员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工作可是她家里给她托了几层关系，好不容易才干上的，盯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要是被投诉了，万一丢了工作，回家挨骂挨打不说，她可就只能没日没夜的给一大家子洗衣做饭了。
放着光鲜的售货员工作不干，回家洗衣做饭没钱挨打挨骂挨饿，只要是个人都知道选哪个。
要是江雪穿的破破烂烂也就算了，偏偏江雪长的白白净净，身上的衣服布料厚实，针脚细密，浑身上下没一个补丁，这一看就不是乡下人，所以找领导投诉这个事情肯定不是随便吓唬的。
售货员也不傻，想明白了以后，立马冒了个冷汗，她连忙脸上就换了个表情：“不是，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问价不对，我啊，我就是午饭吃了点酸菜，这会闹肚子，着急想去厕所呢。”
江雪以前兼职，看到的各种嘴脸多了去了，对于售货员这变脸的功夫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她闻言，撇嘴冷哼道：“什么闹肚子，我看你是对这个工作有意见吧？要觉得当售货员委屈了那就趁早别干呀！”
“不是，不是，当然没有，同志，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售货员一看江雪不依不饶的模样，慌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不少。
开玩笑，这么好的工作，她哪里会委屈。
她自从当上售货员，不知道有多神气，在街坊邻居心里的地位一下子就高了不少。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投诉了，认个怂不算什么。
售货员眼睛一转，连忙喊了一声哎呀，又手捂着肚子，配着那难看的脸色，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同志，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啊，我和你道歉，请你别放在心上。”
“嘶，不行，太疼了……”说着，售货员忙请隔壁柜台的同事帮着看柜台，自己佯装去上厕所的落荒而逃。
其他柜台的售货员当然也看到这一幕，被拜托看柜台的售货员虽然不大愿意惹麻烦，但平常临近的柜台也都是彼此之间相互帮忙的，于是只得堆着笑上来招呼。
“同志，你消消气，她那人也没什么坏心，就是闹肚子着急的。你看看，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介绍介绍。”
“同志你刚才是想了解这个红豆糕吗？这是我们百货大楼这两天刚回来的，新鲜着呢，属于高价糕点，两块钱一斤，要半斤粮票。”
“这个鸡蛋糕也不错，八毛钱一斤，收六两粮票。”
“江米条也是这几天才回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江雪兜里也没钱，她就是想了解这里的物价情况，投诉什么的也就是吓唬吓唬那售货员而已。
见状，江雪还是一副被前头售货员气着的模样，抓起挎袋，生气道：“我不买了！”
说完，她调转头就气呼呼的出了百货大楼。
而后来招呼她的售货员一看，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江雪不买东西，就怕江雪不依不饶的，把她也迁怒上了。
江雪这边，出了百货大楼，脸上气呼呼的表情也就没了，她暗暗咋舌，如果她之前没听过这里的工资，她可能还会觉得一斤红豆糕两块钱很便宜。
但是这年头的工资普遍不高，就拿学徒工来说吧，每个月十六块钱五毛钱，临时工更少，一个月也才十二块五毛钱。
别看很少，但这年头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少人还只能在家窝着，什么活都没有呢。
学徒工跟着师傅学习技术，出师后转为正式工工资能涨到三十六块五毛。
还有其他的工种和岗位，工资也有四十二块钱到五十块钱一个月的，更高的，江雪目前就没听说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点工资买起红豆糕来，也买不了多少斤吧？！
更不用说还得要半斤的粮票。
刚才江雪路过国营饭馆的时候瞥了一眼饭馆柜台墙上那张发黄的贴纸，面条一份也才八分钱到两毛五分不等，一碗面条也才需要二两粮票，一斤粮票能吃五次呢。
这么算下来红豆糕就更贵了，难怪百货大楼里没几个人，难怪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那么拽。
第5章 谁怕谁啊
“这个，你拿回去吧，够你吃个两三天的了。”
小巷里没什么人，江雪就就拉下外套拉链，从内衬大口袋里拿出一包超市里透明袋分装的一包两斤的小米来。
她刚才路过粮站的时候瞥了一眼看到粮站墙上的字，确定拿出小米并不突兀。
小男孩估计没想到江雪会给他粮食，当即就愣住，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摆手摇头：“不，不用，我不能…”
“你拿着吧。”江雪不容拒绝的塞到他手里，不过两斤小米而已，就当他领路外加那一碗水的答谢了。
那妇人自己都已经饿成那样了，还有那善心让小男孩给江雪领路，江雪没有就算了，有一空间的物资，给个两斤小米还是可以的。
她不是不能多给，但是非亲非故的，何况财不外露，以江雪初步对这里物资的判断，两斤小米已经不少了。
小男孩看着手里的小米，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这是黄灿灿的小米，他已经有两年没吃着了，就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没吃过几次。
江雪给了小米转身就走，小男孩连忙抬头道谢：“谢谢姐姐。”
“姐姐，你是个好人。”
“你快回去吧。”江雪头也不回，她在心里嘀咕，我才不要当什么好人呢，电视剧里被发好人卡的，一般都活不长。
等小男孩把小米揣怀里小心翼翼的藏好后从小巷子里钻出来，街上早就没了江雪的影子。
在小男孩出城往家里去的时候，江雪已经在城里随处转悠起来。
江城最高的楼房也不过是三层，是个百货大楼。
以百货大楼为中心点扩散出去，有粮站，有供销社，有副食店，有江城县医院，有国营饭馆，也有国营招待所……
小男孩不在，江雪逛了一会便找了个角落，借着从大挎袋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一包吐司面包来。
啃着吐司面包当然没有热乎乎的米饭炒菜好吃，但粗略看到这里的情况，江雪已经不挑了。
蹲在墙角，吃完一包吐司，又喝了一瓶鲜奶，江雪打了个饱嗝，这才起身继续溜达观察收集情况。
再一次路过粮站，江雪见粮站前一改之前的没什么人而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想了想，也凑了过去。
少说多看，偶尔听到热闹处，她还会跟着搭话一两句，为的就是从这些闲扯中获取一些消息。
很快，她就从这些排队的人兴高采烈的议论声中了解了情况，粮站来了一批粮食，各家各户正拿着粮本和装粮食的袋子排队买粮呢。
今天是十一月一日，正好是发工资买粮的日子，所以街道上的人也格外的多。
有城镇户口在这个年月就这点好，有户口就有粮食指标，没工作的成年人一个月有二十五斤粮食，其中一斤细粮，不过细粮得看粮站有没有供应。
未成年的，读初中的一个月也有二十五斤粮食，小学的就一个月十八斤粮食。
有工作的，分岗位统一拿粮食指标。
卖力气的工作，像工人是四十斤的粮食指标，其中四斤的细粮。
矿工这类下井的还会额外多上五斤粮食，不过是普通的粗粮。
坐办公室文职类的则是一个月三十二斤的粮食，包括两斤细粮在内，算下来，成年人差不多是一天吃一斤粮食。
这时候可没什么副食，每个月发的那点副食票也就几张，省吃俭用的，加上成年人一天一斤粮食只能勉强垫垫肚子。
这年头谁也不是孤身一人啊，上有老下有小的，养着老的，贴补小的，每个月就这么熬着，从月头熬到月尾，然后发了工资和粮票又赶紧去买粮食，新的一个月的日子就又续上了。
江雪时刻记得自己就是个黑户，没介绍信也没有证明。
她别说拿粮本和副食票买东西了，她在这之前连见都没见过。
虽然她看起来大大方方的，往哪里走都不露怯，但自己什么情况自己知道。
于是，排队听的差不多了，江雪就找机会溜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小米和大米、白面都是细粮，轻易见不到。
难怪她给小男孩两斤小米的时候，他震惊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不过既然给了，江雪也不后悔，毕竟让她拿这个时候的地瓜干等粗粮，她也拿不出来啊。
没介绍信，住不了招待所，没有户口所以没有工作没有粮食指标，工作和粮食指标对江雪是次要的，现在她最主要的是没个地方住下呀。
在野外还能在玉米地里对付一晚，进城了，她总不能晚上了还在街上溜达吧？
溜达一两天睡墙角没问题，但万一被有心人看在眼中，盘问调查了，她不是要遭？
城外那祖孙两人来江城都两年多了，户口都没落一个，何况她才刚来两天。
就算再进行一次人口普查，人过留名，雁过留毛，她这凭空冒出来的人，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也没一个来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压根就经不住调查。
万一把她当那什么枪毙了，或者严刑拷打……江雪一想到这里，眉头就皱的紧紧的。
江雪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被户口难住的一天。
路过百货大楼，江雪心想，反正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先进去随便看看吧。
“有毛病啊！”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骂骂咧咧的：“没钱你来问什么问，消遣我呢。”
“走走走，不买就到别处去！”
大中午的，本来没人的时候，正好嗑着瓜子和隔壁柜台的同事聊天，哪知道进来了这么个人，对着她这个柜台里的东西就一个劲的问，光问价也不买。
售货员几次被打断聊天，当即就叉腰破口大骂了。
江雪被骂，怔了一下，也不客气的骂了回去：“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的工作，你是售货员，你站在这里，我问怎么了？”
她没钱？
好吧，她是没钱，这里的钱，她一分都拿不出来。
但是没钱也不能露怯不是，畏畏缩缩的，才更显得有问题，没见她刚才在粮站那边大大方方的，那些个大娘大婶也没人会多想。
第7章 借地投宿
物资缺少，又是端的铁饭碗，难怪鼻孔朝天了。
鸡蛋糕和江米条倒是便宜，才七八毛钱不等，就是粮票收的比红豆糕多一两，不过售货员也说了红豆糕属于高价食品，这也就不奇怪了。
这个时候的东西还分高价和平价？
不过高价和平价是怎么分的？
江雪一边纳闷的带着疑惑，一边继续压马路。
江城不算大，也不算小，江雪才逛了不到三分之一，天也就黑下来了。
城西那边据说是工厂，江雪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算了，明天再看吧。
街上行人已经少了，粮站那的大长队也不见了，国营饭馆倒是比中午的时候多了几桌的人，大约是一号刚发工资有钱，下馆子的人多。
但江雪路过也只是扫了一眼，她眼看天色越发的暗，不禁有些发愁，这里还没有天桥，难道她要去睡玉米地？
睡一两天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
至于去别的城市，江雪不用打听都知道，江城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别的城市肯定也差不离。
现在去哪里不要介绍信和证明啊，没有介绍信火车票都买不到。
说起来，江雪又郁闷了，她一分钱都没有。
就在夜幕要完全降临的时候，江雪抬脚往城外去。
三娃此刻正蹲在简易的灶前，小铝锅里的水沸腾着，他抬头看了看床上坐着的奶奶，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米，小心翼翼的抓了一把小米出来投进锅里。
放了一把，嗅着锅里飘出来的米香，三娃想了想，又抓了一把。
“三娃。”妇人坐在床上，咽了咽唾沫，又再次问道：“这小米真是那同志给你的？”
三娃一边点头，一边把小米袋子拢起来：“对。奶奶，就是姐姐给我的。”
似乎怕奶奶还是心存疑虑，三娃又认真说道：“奶奶，要不是那姐姐给我的，我哪里来的小米，这年月，城里人拿着粮本买玉米面都难呢。”
别说奶奶不敢相信，今天回来这一路上，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捂着肚子，一路小跑着回来，路上没人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几次，这会小米煮上，闻着那米香味，三娃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妇人一听，也是，玉米面都难见到，何况是这么好的小米。
她又想起江雪来，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的白白净净的，说话也好听，客客气气的，穿戴厚实，一看就是没挨过饿。
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帮着她家三娃打水不说，还给了两斤小米。
这可是小米啊，这年头，谁会愿意拿出这样的细粮来给素不相识的人。
原本她都觉得自己没两天活头了，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个好心的姑娘，老天爷真是仁慈呀。
“三娃，那你别用太多，这两天找时间把这小米换成糙粮。”两斤小米可吃不了多久，换成糙米混着野菜吃糊糊能吃的久一些。
“哎，奶奶，我知道了。”
三娃把剩下的小米在屋里找好地方藏好。其实还是藏在了妇人的床头，这屋里也就只能床上藏东西了。
他刚要坐到灶前，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屋里的祖孙两人瞬间一愣，齐齐看向门口。
三娃咽了咽唾沫，抓起了用来捅火殴打烧火棍，大声道：“谁？”
江雪既然敲门了，也就打定主意了。
毕竟她给了两斤小米呢，这年月粮食珍贵，她借宿一晚也不过分。
只是听着里头紧张的声音，她还是有些尴尬的：“呃，大娘，是我。”
妇人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挪动身体，挡住了刚才三娃藏着小米的地方，这大晚上的，就这么点粮食，不得不防。
倒是三娃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听出了江雪的声音，毕竟他带着江雪进城，路上也是说了不少话的。
门很快就打开了。
屋里唯一的光亮就是灶里烧着的火，要不是这个屋子也不大，还真照不亮。
见到江雪，妇人不由的抿了抿嘴，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已经随着锅里的水翻滚的小米，面露担忧。
这姑娘怕不是后悔了吧？
两斤小米可不少，换糙粮能换十几二十斤，搭配麸皮和一些野菜省着吃，撑两个月不是问题。
可刚才孙子已经煮了两把了，要是让赔钱，她们祖孙两人也赔不起呀。
江雪可不知道妇人心里的担忧，她看了看小男孩，视线划过他手里紧握的烧火棍，又看向床上的妇人，不好意思的开口：“大娘，我来办事，没地方落脚，能在您家里借宿一宿吗？”
借宿？
妇人先是一愣，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同志，外面冷，你快进来烤火。”
“三娃，你快给同志搬个凳子。”
听说不是来要回小米的，妇人瞬间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妇人并没有问江雪为什么不住招待所，要知道，住招待所可是要花钱的。
三娃听吩咐的忙把江雪请进来，然后把门关上，还特地插上插销，虽然那插销在江雪看来顶不住什么。
江雪在火堆边坐下后，这才看到祖孙两人还没有吃晚饭。
锅里煮的东西她一眼就看到是她给的小米，不过两个人就煮这么点？
够谁吃啊。
许是发现了江雪的目光，妇人不好意思的开口：“同志，是三娃不懂事，拿了你两斤的小米，我……”
她脸上又臊又愧疚，哪里有带个路就收两斤小米的，这和土匪有什么差别，但妇人又知道，家里断了粮食，这两斤小米可是救命粮呀。
江雪连忙摆手打断妇人的话，道：“大娘，您别这么说。这年头都不容易，我也就是顺手帮了一吧，您别太往心里去。”
江雪能说，自己也没想到给了两斤小米，反倒让自己有了借口来借宿吗。
妇人和江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三娃则是乖巧的在旁边做饭。
他偶尔会抬头偷偷的看一眼江雪，然后又害怕被发现，急忙的低下头来。
锅里小米煮的差不多了，三娃加了两把野菜煮好后勺起来一碗小米野菜粥，第一时间就递给了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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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装睡
“同志姐姐，你吃。”
对于三娃的行为，妇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小米还是人姑娘给的呢，煮了粥，别说是给一碗了，就是全部给也是应该的。
同志姐姐？
这是什么鬼称呼。
江雪却是一愣，她连忙摆手：“不用，我不吃，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东西了。”
她可是出了城，就一路抹黑啃着东西过来的。
烤鸭腿、鸭脖、鸡蛋糕、紫菜三文鱼包饭，然后是一大杯的珍珠奶茶，揣着一空间的东西，江雪又怎么会委屈自己。
敲门前几分钟，她觉得鼻子还是有些塞的，便吃下两粒感冒药。
这会别说是吃小米野菜粥了，就是水，江雪也喝不下了。
“同志，你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还是你给的小米，你理应吃的。”妇人也帮着劝，说话的时候，她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
这小米真香啊！
要是平常借宿的，讨口热水喝也就罢了，粮食这样的东西，谁都没多余的，连去做客都要带上自己的粮食，要不然就赶着饭点后去，要么饭点前走。
但是江雪不一样啊，两斤小米都是她给的，也就不存在什么占便宜的事情了。
三娃把碗递的更近了，道：“同志姐姐，您放心，这个碗，我洗的很干净了。”
这个姐姐长的白净，衣裳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定很讲究卫生。
江雪再次摇头：“不用不用，我真吃过了，大娘，你们不用客气，你们吃就好，我烤烤火。”
三娃还想再劝，可见江雪一脸抗拒，甚至还挪着凳子往旁边退了两步，他只得作罢。
转身，三娃把那碗浓稠的小米野菜粥捧给妇人，然后自己才又另外拿了一个豁口的陶碗打了一碗小米野菜粥。
第二碗是水多粥少，妇人本来想和三娃换的，不过他死活不肯，还笑盈盈的说自己正好渴，想多喝点水。
两人端着陶碗，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但他们并没有立即狼吞虎咽，而是把脸凑近了碗，闻着那小米香味。
神情激动的用明显就是竹子自己削的大小不一的筷子轻轻的拨了拨碗里的小米野菜粥，咽了好几下唾沫，这才把嘴巴凑近准备吃。
妇人张开嘴，但想到什么，又转身看向江雪，眼眶里红彤彤的，哽咽的和她道谢：“同志，谢谢你，谢谢你的小米。”
吃上一口饱，让她现在就死了也愿意。
三娃也跟着红着眼眶的不住道谢：“谢谢同志姐姐~”
“啊，哦，不用，不用。”江雪连连摆手。
她心里突然有些酸酸涩涩的，虽然她以前在孤儿院也没让她饿过肚子。
江雪心里又是一紧，这里物资这么缺少，户口看来是更难弄了，毕竟多一个户口就意味着多一份粮食。
自己更得守好空间里的东西，财不外露啊。
最后锅里还剩下一些，祖孙两人分完，三娃洗了小铝锅，又往里头倒了些水，添了柴禾准备煮点水，要不然干烧柴禾也浪费。
江雪这才看到，屋里似乎多了半捆的柴禾，一看就是小男孩从城里回来后去捡拾的。
她又看向床下的玉米杆，发现少了几根，所以是啃了玉米杆然后提起力气去捡拾柴禾的？！
这会还算早，干坐不说话也尴尬，再说江雪还想多打听点消息，于是也就和妇人寒暄起来。
吃了小米野菜粥，肚子里不再空落落的，妇人的精神头好了一些，脸上满是满足，感激于江雪给的小米，江雪问起话来，妇人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江雪这才知道，妇人夫家姓姜，三娃是妇人大儿子的儿子，叫姜大宝，小名三娃。
江雪不是什么社交牛人，可打那么多工，干过那么多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多少也是会一些的。
一场寒暄下来，连姜大娘出嫁前养了只小花猫这个事情都知道了。
说起来，姜大娘也才四十二岁，姜大宝今年九岁，这年月结婚都早，何况姜大娘嫁人的时候还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
看着姜大娘已经枯黄半白的头发，再想起下午在城里看到的人大部分都是面色蜡黄，身形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江雪不由的抱紧了放在身前的挎袋。
还好，虽然来这里是黑户，但是她有空间在就不会饿肚子。
很快就到了睡觉的点，姜大娘执意要把床让给江雪睡，她和姜大宝打地铺，但江雪死活不肯。
屋里也就床上那一床破棉被，透过那破口还能看到灰色的薄棉絮，哪里还有多余的被褥另外打地铺。
“我自己带了铺盖的。”说着，江雪拉开挎袋的拉链，从里头掏出一张防潮垫来，铺在了屋里唯一的一块空地上，门口靠墙的一块地方。
然后又掏出昨晚用过的荞麦枕，最后又把毯子给拿出来。
“姜大娘，你们就安心睡吧，我年轻，我睡这就可以了。”幸亏她早就预备好了。
祖孙两人一看江雪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
虽说江雪是打地铺，可那看不出料子的褥子和被子都是极好的，再看看自己睡的床上是破烂的被子，两人也就不好硬要把床让出去了。
随着灶上的火慢慢熄灭，屋里也陷入了安静当中。
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这么一顿饭，姜大宝累了一天，躺上床不久就睡着了，而姜大娘本来就生着病，加上长时间饥饿营养不良，精力原本也不多，没多久也睡去。
也只有江雪还睁着眼睛听着屋外的冷风慢慢的吹，从那破了洞的屋顶看着外面的夜空。
说不困是假的，可江雪也睡不着。
她虽然知道自己穿越了，这里没有丧尸，她也不必如惊弓之鸟一样，可她心里还是没办法很快安定下来。
心里不安，江雪就想吃点东西，不过想到不远床上的姜大娘和姜大宝，江雪还是忍下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雪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但在听到有动静的时候，她又很快的醒过来。
天刚亮起来，江雪睁开眼看了看，便眯上眼睛继续躺着装睡。
第9章 我没钱啊
很快，江雪就看到姜大宝小心翼翼的抹黑下床，还特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他并没有往江雪这边来，而是轻手轻脚的很快的烧起了火。
小铝锅里添上水，又摸索着爬上床，从里头拿出一个布袋来，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掏出了江雪之前给的小米来。
小铝锅小，所以水很快就烧开，姜大宝抓了两把小米丢进去，又把剩下的小米藏好，这才坐在锅前看火。
不过他看火也不闲着，从床底抽出两根玉米杆来，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起来，动作都敛的很轻，似乎怕被人发现一样。
江雪：“……”好吧，就喝那点小米粥，经过了这一碗，早饿了。
姜大宝啃一口玉米杆嚼了嚼，吐出渣来就往火堆里丢，既能毁尸灭迹，又能助燃，也算一举两得了。
啃了三根玉米杆，小米粥也就煮好了。
他撤掉多余的火，又往锅里添了一些水，就这么把小米粥温着。
估计是闻着香味，姜大娘也醒了过来。
“三娃。”
姜大宝连忙起身，他又看了一眼江雪的方向，这才小声道：“奶奶，你怎么醒了？”
“你怎么起来做饭了？天色还早呢，你这孩子……”
“小米得省着吃，还得换糙粮呢，要不然，咱们这个冬天可如何过。”姜大娘何尝不饿，可就这么一点小米呢，这么敞开着吃，还换不换糙粮了？
没有糙粮，就这两斤小米可怎么过冬。
姜大宝抿了抿嘴，轻声回答：“奶奶，我知道，我不是给自己做的，我这是给**姐做的早饭，我一会就上山了，想去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些野菜。”
姜大娘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孙子，她也看了看江雪的方向，屋里还是暗的，火又已经小下来，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好。那你路上慢一些，就在山脚下，不要往山里去了，快点回来。”
“我知道的，奶奶，你要是饿了就等一等，我从山上回来就给你做饭。”
“行，我不饿，我昨天吃的挺饱的，这会肚子还饱着呢。”
这时候，装睡的江雪愣了一下，小米粥是给我煮的？难怪好像没有看到放野菜干。
因为江雪还在睡，所以祖孙两人也没有说太多，姜大宝很快翻出一个背篓来，又拿上那把破镰刀准备出门。
他小心翼翼的绕着走过江雪睡的地方，来到门口拔了插销，又闪身出去，很快的把门拉上，就怕冷风会灌进去。
而且这一次，姜大宝只是把铁丝往门钉上绕一圈而已，从屋里稍微用力一拉，门也就拉开了。
屋里还飘着小米粥的味道，姜大娘却是重新躺了下来，少动多睡就不容易饿了。
不饿就能少吃，也能撑的久一些。
江雪是在一个多小时后起来的，这会天早大亮了。
大约是她收拾防潮垫的动静有点大，姜大娘也被吵醒过来。
姜大娘一坐起来就热情的招呼江雪：“江同志醒啦？正好，火上还温着早饭呢，你快吃一吃，别饿了。”
江雪正好把跨袋的拉链拉上，闻言扬笑：“不用了，姜大娘，我事情还没有办完呢，起的晚，我得赶紧进城去。”
“再着急也不能不吃饭啊。”姜大娘连忙拦着：“饿着赶路哪里有力气办事。”
“我真不吃了。”江雪摇头道：“姜大娘，你们吃吧。”
姜大娘：“我们吃过了。我和三娃起的早，先吃了的，三娃已经去山脚下找野菜去了。”
要不是江雪看到，还真可能信了这话。
“姜大娘，我真赶不及了，我先办事去，你好好休息，等我有时间了来看你们。”
说完，江雪对着她挥了挥手，拉开了门就出去了。
“哎……江同志，江……”
姜大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视线不由的落在了那明显还带着些许热气的小铝锅上，咽了咽唾沫，转身从枕头下摸出缠在一块木头上的针线，把被子上这两天新添的洞缝一缝。
江雪出了姜大娘家，进城的路上还是空无一人。
伸了伸懒腰，江雪借着踢腿活动的时候看了看周围，很好，没人，她手一伸，从工装的大口袋里掏了掏，很快就掏出一个三明治来。
这是加量版三明治，两片吐司，夹着一大块的鸡腿肉，两片培根和一个煎蛋再加上前后一只大虾仁，当然，青瓜片和西红柿片也必须有，沙拉酱肯定必不可少。
咬上一口，江雪满足的眯起眼睛哼唧一声，好吃。
就这样，江雪一边走，一边吃着三明治，然后再喝两口热牛奶，一顿早饭就这么解决了。
她刚把喝完牛奶的玻璃瓶子收进空间里，拍干净手，身后就传来了铃声。
还以为是碰上自行车了，但是江雪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是之前从姜大宝嘴里听说的乡下生产队的马车。
“闺女，进城啊？”就在江雪扭身往回看的时候，赶着马车的人也冲她喊话：“前头还有一段路，你要不要上来歇歇脚？”
赶车的人一看就是标准的下乡庄稼汉，身上穿的是黑色土布做的老棉袄，头上还带着一顶棉帽子，这样的穿戴江雪也只是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这会，马车后面还坐着人，两男两女，看起来是两对夫妇，一对年纪稍大一些，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对则是看起来二十二三岁出头。
他们身上穿的衣料子和赶车的老汉差不多，都是土布，不过男的是老棉袄，女的是碎花斜襟袄，衣服上多少都有几个补丁，但胜在干净。
这样的穿戴城里早就不时兴了，也就乡下现在还是这样穿着。
物资缺乏，除了吃喝上面，这穿戴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连锅和碗，破洞了，裂开了，都是要找人箍一箍，接着用的。
在老汉招呼江雪的时候，年纪稍大的那一对夫妇掀起眼皮看了看她，眼中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
年轻的那一对夫妇看到江雪也眼睛也移不开，虽说江雪穿的已经很低调了，但是长的白净啊，衣服没个补丁，料子厚实，鞋子铮亮，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第10章 怎么还急眼了
思索间，马车已经在江雪面前停下来了。
她连忙抬头，面露不好意思的开口：“大叔，我没钱。”
“嗐，什么钱不钱的，不用钱。”老汉指了指车子，道：“顺路的事，你上来吧，我捎你一段。”
一听不要钱，而且姜大宝也说过路上遇到生产队的马车是可以坐的，又见那四人给她让出了车尾一个位置，江雪便道了谢爬上了马车。
干坐不说话？
江雪可不是那样的人，她现在巴不得多和人说话，多打听点消息呢。
看看年纪大的这一对，只会偷偷的用余光盯着她，看看年纪小那一对，虽然不是用余光盯着了，但是吧，看上两眼也飞快的移开目光。
江雪：“……”她看起来也不吓人吧？
姜大娘和姜大宝不是也挺安心的和她待一处么。
于是江雪笑了笑，和赶车的老汉搭起了话。
“大叔，我原本都做好走进城的准备啦，没想到路上碰到您这马车，谢谢大叔搭我一程。”
老汉：“嗐，谢啥，应该的，咱们这是团结互助。”
“那还是我运气好，要是慢一些，可不就是错过了。要是早一些，我也进城了。”江雪笑眼弯弯的说着，又是道了谢。
遇到嘴甜又会说话的闺女，谁会不喜欢，老汉也乐的和江雪聊说。
江雪顺势不经意的问道：“大叔，这都秋收完毕了，你们大队今年收成怎么样？”
不说这个话题还好，一说这个话题，原本还只是听着江雪和老汉聊说的两对夫妇也忍不住插话了，毕竟是农村种地的，再没有比他们更有说这个的资格了。
“收成不好。”
“今年缺水，庄稼减产了不少。”
“你瞧瞧这路边玉米地里的玉米杆，玉米杆比往年都细很多。”
江雪看了看，一脸认同的点头，只是她在心里嘀咕，我能看出不同来才怪。
年龄稍大的妇人掰着手指头继续算说道：“一个大人的口粮一年至少得三百多斤，还得粗的配糙的，掺着野菜才能勉强不空肚子……”
“今年一亩地的庄稼才收了三百斤，用工分换算，我们今年分的粮食一人都分不到三百斤。”年轻的夫妇也开腔。
人五谷杂粮，睁眼就要想着吃喝拉撒的，一说起粮食来，谁都忍不住叹气皱眉。
“可不是，都不知道接下来日子要怎么过了，我前几天回娘家，俺娘还以为我是回去借粮食的呢。”
旁边的男人一听，轻斥道：“好了，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他不就是让媳妇回家问岳母家借点钱修一下房顶么，到底也没借，怎么还说个没完没了了。
被自己男人说了两句，那年轻的小媳妇一脸的不高兴，嘟囔道：“这不是聊天嘛，说说话怎么还急眼了。”
“还是城里好，你们有工作有商品粮吃。”说话间，四人羡慕的望着江雪。
江雪怔住，不禁有些汗颜，心说，我说我没有，你们信吗？
“那什么，其实我们在城里日子也不好过，虽说是每个月都能有商品粮吃，但是吧，按量供应，一个月也就三十斤，和乡下没两样。”
“这个月，副食票票都印上斤数啦，白菜一个人就给三斤，土豆也是按人头买，一人就五个，要吃一个月呢。乡下还能有自留地，怎么说菜也不愁吃。”江雪也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来。
她是没有，可是她昨天进城没少听说啊。
聊天嘛，大家一起交流，她说的也是眼下的实情。
赶车的大叔这时候接话了：“虽说是这样，但城里日子还是很好的，别的不说，就一个买东西有票券，方便！不像乡下买个啥都难，还得淘换票……”
车上除了江雪，其他人都纷纷点头，可不是么，城里可比乡下好太多啦。
在他们看来江雪说是这么说，可让她去乡下，啥都买不着，她能愿意？
到底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城里日子再紧巴，也比乡下好太多了。
“城里每个月是有那么几张票券，但是想买个什么也得存上好久，还得和左邻右舍借着……”说着，江雪一脸谁都不容易的摇了摇头。
她排队的时候竖着耳朵听了不少，有些城里居民想要买个什么，自家票券不够的，特别是工业券这类的，只能和左邻右舍借着，然后等自家发了再还。
这个时候，人们有个什么紧缺的东西要添置，都是靠着左邻右舍救济着买过来的，今天你帮我一把，明天我拉你一把。
要不然怎么说这个时候邻里的关系比后世要有人情味多了。
“那你们城里人也能去黑市上……”年纪大些的妇人有些心急口快，不过话刚说一半，就被她身边的男人皱眉拉了一下阻止了。
妇人也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没再吱声。
江雪也听到了半截话，她眼睛一转，佯装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笑了笑，轻巧的转移了话题问起赶车的大叔还有多远的路。
“快了。”老汉甩了甩鞭子，头也不回的应声。
说话间，很快也就进城了。
街道上的行人在江雪看来和昨天没什么差别，看来还是灰头土脸的，许是昨天发了工资买了粮食肚子不空了，人们精神头看着好了一些，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的笑容。
马车停下，江雪客气的对着赶车的大叔道谢，又和那两对夫妇挥了挥手道别。
去城西是有公交车的，可江雪没钱呀，她看了一眼路过的晃晃悠悠的小巴车，收回目光继续迈开腿。
她打算去城西看看去。
亏得江雪以前为了打工兼职没少到处跑，要不然就这么走上一个多小时，腿肯定要软。
一路走，一路打听，江雪到了城西。
如果说，城东是居民生活区，那么城西往外就是工厂了。
近城一些的是纺织厂，再往外就是钢铁厂和家具厂，江城是有个矿山的，不过离江城有二十几公里。
正好是上班的时间点，纺织厂门口除了守门的门卫，还有那偶尔拉着货出来的货车，并没有多少人走动。
（新书期，日更四千字。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个故事。）
第11章 开始忽悠
江雪看到大门口外头的墙上似乎张贴着些什么，于是凑近去瞧。
门卫大爷估计是闲着无聊，又或者是正好也没人说话，他用打量的目光看了看江雪，然后走过来：“同志，你有事吗？想找工作啊？”
墙上正是贴的招工的通知，不过最近的日期已经是半年前的了。
不管是不是，江雪先点头应下，搭话的打听：“大爷，我听亲戚说纺织厂这边会招女工，我就想来看看。”
“我们纺织厂也不是常年招工的，每年招工都是年后，你要是真想啊就留意消息，等年后了再来考。”
江雪一听，又连忙问道：“大爷，咱们这纺织厂考试难吗？都考的什么啊？”
没错，从墙上贴的旧的通知上江雪看到，纺织厂招工也是需要参加考试的。
“这个我哪里知道。”守门大爷话落，见江雪面露失望，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怜。
大爷想到自己家里的孙女，似乎也觉得于心不忍，于是好心提点道：“看你是什么学历，再考一考思想品德和操行……”
江雪听的一知半解的，因为有些词语对于从二十二世纪来的她还真是新鲜。
“大爷，您看我有机会吗？”
“这个，这个……”这哪里是他能说了算的，但见江雪一脸期待，大爷眼睛一转，鼓励道：“我看你能行。”
“谢谢大爷。”江雪似乎被鼓励到了，笑眼弯弯的道谢告辞。
真是好人啊，就怕说实话了她难受。
离开纺织厂，江雪轻叹一声继续打听着往家具厂去。
到家具厂的时候正好午饭点，一些工人三三两两的约着下小馆去。
工人们穿着灰蓝色的工装，一双手套别在腰间，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之前江雪看到的有气无力的居民。
江雪打量了几眼，心中了然，难怪说这个时候工人吃香了。
江雪这么一个白白净净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家具厂门口，那进出的人少不了视线在她身上打量几眼。
有路过她身边的工人甚至还故意大声说话，一脸的骄傲的说着自己这个月发了多少工资，拿了多少斤粮食。
好像是在冲江雪炫耀什么，和自然界想要求关注求偶的雄性动物一样猛展示自己的实力。
两三波的人经过都来这么一出，几次被打断思绪的江雪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她再次看了看家具厂的大门，转身离开。
江雪看了纺织厂和家具厂后就知道不用再往钢铁厂走了，想用工作拿到户口这个事情肯定行不通，工厂招工的首要条件就是得有城里当地户口。
没城里户口，别说是参加招工考试了，名都报不上。
也是，要是没有限制，那乡下农村多的是人挤进城找工作吃商品粮，哪里还会对城里人一阵羡慕。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都中午饭点了，江雪自然不会饿着。
在城里溜达打听，全靠两条腿，哪怕江雪兼职赚钱去过健身房当拳击陪练，她也照样走饿了。
离开家具厂一段路，江雪留意着身边的巷子，就在她准备钻巷子的时候，看到一些人进了国营饭馆。
这些进饭馆的人里，也不是吃的喝的都在里头买的，有些人点了一份素菜，掏出饭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玉米面馍馍大口大口的吃着。
也有人买上二三两的酒，要上一叠花生米，就坐在饭馆的小角落悠闲的喝着小酒。
也有嚷嚷着请客，然后点上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加一个醋溜土豆丝，一桌三个人各自掏出饭盒拿出二合一馒头就吃的。
也有人在国营饭馆里要了三个馒头，就着自己带的咸菜，吭哧吭哧的吃着。
江雪顿时眼睛一亮，能吃外带啊。
既然能在百货大楼理直气壮的训了售货员，江雪就不是那害羞胆小的人。
于是她手在挎袋里摸索了几下，很快就大跨步的进了国营饭馆。
后厨不知道正烧什么菜，饭馆里飘着一阵辣椒的香味，惹着饭馆里不少人都在猛嗅鼻子，也有受不了辣而打喷嚏的。
“红烧肉就最后一份了，卖完今天就没有了，要不要？”
这话问的江雪前头点餐的人。
前头的人连忙点头：“要，要，我要，谢谢同志。”
江雪就看着那人一边掏出饭盒递给国营饭馆的柜台服务员，然后又数出两块五毛钱递了过去。
一份红烧肉两块五？
她记得路过副食店的时候去扫了一眼来着，猪肉分等级卖，顶级的一块钱一斤，中等的八毛钱，最差的六毛钱，赶上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还有带点肉丝的骨头，这是按堆卖的，一堆有个三五斤，两毛钱。
就算是这样，也得赶早去排队，晚了别说带点肉丝的骨头了，连跟猪毛都不一定能瞧见。
红烧肉一份有一斤，哪怕用的是中等的肉做，卖两块五一份也不便宜，不过没收肉票，江雪在心里嘀咕，什么票啊券啊的，换算起来真麻烦。
很快就到江雪点餐了，服务员打量着江雪，估计见她一直嗅着辣椒味，便说道：“后厨做的辣椒炒肉，不过每天就限量十份，和红烧肉一样，今天都卖完了。”
江雪一听，顺着杆子开口：“谢谢同志。同志，你真热心肠。”
话落，她也不等服务员开口，就笑盈盈的问：“同志，请问现在有卤猪蹄吗？”
江雪可是看到墙上贴的菜单上写着的，当然，她不会说她就是故意佯装看不到卤猪蹄后面挂着一张售完的牌子。
服务员闻言随手拿起一把尺子敲了敲墙上的菜板，道：“看到挂牌子了吗，没有。”
也许是刚才被江雪夸了热心肠，服务员又说道：“想吃卤猪蹄得月中，还得看运气。”
“这样啊。”江雪面露失望之色。
然后她又瞅了凑墙壁上，最后在身后的人开口催促的时候，点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又客气的和服务员礼貌道谢。
但是付钱的时候，江雪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然后开始了她的忽悠之旅。
第12章 太招眼了
只见江雪摸了两遍身上的口袋后，连头绳都摸出来了，就是没摸出钱包来。
然后她先是面上一愣，抬头尴尬的望向服务员，满脸的不好意思，道：“那个，同志，不好意思啊，我钱包给忘了，我，我就先不要了。”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要是换了个人，肯定要挨服务员不满的骂说两句的，可江雪又是夸她热心肠又是客客气气的和她道谢，点个菜的功夫谢谢都说了好几次了，礼貌的让服务员也不好冲江雪嚷嚷。
“哦，没事。来，下一个！”然后，服务员给下一个人点菜的时候，瞥了一眼就看到江雪灰溜溜的的缩着脖子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埋头坐了。
正是饭点，又刚发工资，来下馆子打牙祭的人不少，服务员收钱点菜传菜，扯着嗓子喊人到窗口端菜，忙的不可开交。
江雪见人渐渐多起来，也就没再继续佯装不好意思了，从挎袋里掏出一个不锈钢饭盒来，打开后，里面是什锦炒饭。
她不是不想吃肉吃鱼，吃好吃的，而是不敢拿出来，太招眼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到国营饭馆而不是钻小巷子，一来这是大白天，容易被人撞见，二来，在国营饭馆也能一边吃一边听点别人聊天从中获取消息。
人是群居动物，她不能什么时候都缩角落里。
这个年月，畏畏缩缩的人才能加容易让人质疑，要不然她一个年轻轻的姑娘没事总往旮旯角去，能不让人怀疑么。
大米饭可是细粮，更不用说江雪这什锦炒饭炒的很好，米粒颗颗分明，主料是大米，配料是青豆、虾仁、青瓜、红萝卜、鸡蛋和火腿，再撒上葱末和小虾皮，那叫一个香。
哪怕食堂里充斥着其他饭菜的香味，她这什锦炒饭的香味也惹得旁桌的人频频往她这看。
正好有人从国营饭馆外头路过，无意中瞥到了江雪饭盒里的饭，就立马进了国营饭馆也点了一份什锦炒饭。
服务员：“没有。”
“怎么没有呢？”
服务员皱眉：“没有就是没有。”
“不是，你这明摆的就是有，怎么不卖我一份。”
服务员顿时不耐烦了，她环臂看着死活要买什锦炒饭的人，没好气的骂道：“你脑子有毛病吗，都说了没有，你还让我怎么卖你。”
“怎么就没有。”被江雪的什锦炒饭馋进来的人立马指了江雪的方向：“我都看到她吃了。”
正把最后一口炒饭扫嘴里的江雪抬头望去，一脸的不解。
服务员看了一眼，看到江雪还觉得奇怪呢，不过也有不少人在这里凑热闹借地方吃饭，饭馆就是服务人民群众的，人民群众在饭馆吃饭，没道理要被赶出去，所以她也见怪不怪了。
“她那是自己带的饭。”
服务员说着，对那还一脸不信的人翻了个大白眼，道：“用点脑子想一想，最近两个月粮站可没配大米，还能有大米炒饭？”
“呃，这……那她怎么就有。”这人也是馋大米，这才会看到江雪吃炒饭，还是那么好的炒饭，才会冲进来的。
他老家住在南方，习惯本来就是吃大米，来了这里后，米饭和面食掺杂，更多的其实是面食，没办法，大米更南方需求量也大。
这两年南方受灾，大米分配的少，他已经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杂粮面了。
好不容易今天看到国营饭馆有米饭卖，正好也发了工资，当然想要吃一顿解馋。
服务员：“你问我，我问谁去，就不许人自己带饭啊？”
“行了，别叽叽歪歪的，你就说，你要吃什么。”
“我想吃什锦炒饭。”男人还是不甘心放弃。
他也知道，这些个服务员，常常都会偷偷摸摸的看人留菜的，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吃到炒饭。
“没有！”话落，服务员也不搭理这人了，冲着他后面喊：“下一位！”
“吃什么？”
等午饭点过去，服务员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后腰，突然看到柜台里头有一颗奶糖，她很快就想起来，那个想买卤猪蹄的女同志走之前好像来过柜台一次，给她递了个什么东西，又道了谢。
那会服务员在忙，也没留意，随手就用尺子划拉到一旁，没想到，居然是一颗奶糖。
“我啥也没干呀。”服务员一边笑着轻声嘟囔，一边把奶糖剥开塞嘴里。
那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很是满意，心道下次这女同志还来的话，那月中要是有卤猪蹄，她一定想办法给人留一个。
江雪可不知道自己给个奶糖就能换来留卤猪蹄这样的好事，她就是觉得自己用了人家的地方吃饭，害的服务员和人吵了几分钟，有些过意不去。
再说了，一颗奶糖，不图交好，只求不交恶就行。
本来，江雪想抓一把的，但是这里物资的缺乏让江雪决定还是抠门着点。
这个时候可是三颗奶糖就能冲一杯奶呢，不能瞎大方。
江雪吃过饭就继续在城里溜达起来，她心里一直记着进城的时候在马车上听到的话。
黑市么？
也不奇怪，只要有人的地方，总会有黑市这样存在，就是不知道这年头的黑市是以物换物还是怎么样了。
不过江雪也不担心，只要价钱足够，她不换东西，换钱应该也不难吧？！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懂门道还是怎么样，溜达了一下午，偶尔能从路过的人嘴里听到一两个字眼，就是没找到黑市在哪个地方。
哪个时候的黑市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特别是这个时候严禁倒买倒卖，要是被发现可是要抓起来的，严重的话吃一粒花生米也不是没有，所以江雪也不会傻乎乎的跑去和人打听。
天一冷，天也就黑的快了起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江雪再一次往城外去。
中午没有吃着肉，所以江雪往姜大娘家去的路上自己啃了一只烤鸡，又吃了半斤的红豆糕，喝了半杯珍珠奶茶。
她一边吃着，一边还哼哼，我也有红豆糕吃。
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点，江雪打了几个饱嗝后敲开了姜大娘家的门。
第13章 不见的好
还是姜大宝给江雪开门的。
看到江雪，姜大宝有些惊讶，但立马就招呼江雪进门。
“**姐，你快进来。”
姜大娘今年精神头比昨天看起来好了一些，她看到江雪，忙打招呼：“江同志来啦，快进屋，快进屋。”
“哎，大娘。”江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大娘，我今晚还得麻烦你们一下。”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破屋子，你不嫌弃你就住，住多久都行。”姜大娘看到江雪就明白，肯定是来借宿的，要不然，人这么晚跑这里来干什么。
她怎么会介意，自己和孙子的这两天吃的这点口粮还是人姑娘好心给的呢。
江雪不好意思的笑着，心说，我连个破屋子也没有呢。
她和昨天一样，就在火堆边坐下烤火。
姜大宝今天还是煮的小米野菜粥，毕竟也没什么可以煮的了。
他本来想去下边乡里换点糙粮的，但是今天找野菜又打了柴，耽误了时间，没去成。
知道江雪已经吃过饭，祖孙两人也就没再坚持邀请她一起，两人和昨天一样，小心翼翼的格外珍惜的把小米野菜粥吃了。
也不知道姜大宝是不是找到了一些野菜，今天的小米野菜粥里没多少小米，野菜倒是多了不少。
“江同志，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吃过晚饭，也不着急躺下，姜大娘还有点精神头，就和江雪闲聊上几句。
江雪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解决住的地方，眼看就要入冬了，万一这十天半个月都没法子……想到这里，江雪就开始了描补她来江城的原因。
“大娘，我，我其实是来寻亲的。”
“寻亲？”
姜大娘惊讶了一下，姜大宝则是抬头看了江雪一眼，又低下头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禾，原来**姐也是来找爹的啊！
“是啊。”江雪脸上浮现悲伤的神情，似乎正在回想什么，好一会，她才缓缓的开口，带着甜脆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难过。
“我快六岁那年和爹娘出远门，路径江城火车站……早知道啊，我当初就不吵着要吃桔子了。”
江雪脸上划过难过，声音也低了几分：“我爹娘当初说要给我买桔子，让我乖乖在那等着，我一直都在柱子那等着，可是人太多了，我不知不觉的就被人流带出了火车站……”
“我现在想想，我也太不懂事了。”
江雪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哽咽，眼睛也红了：“我现在也不知道父母如何，他们过的好不好，我走丢了，他们一定很难过的……”
一听江雪也是来江城寻人的，还是寻的早年间把她遗失在火车站的双亲，姜大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什么，脸上划过了一抹复杂。
江雪哪里知道，姜大娘心里是在可惜，江同志这么好的姑娘，出落的标志，人心眼也好，她父母怎么就忍心把人丢了呢。
别说什么给孩子买桔子，买桔子需要两个人去？
买桔子不能带着孩子一块去？
两个大人结伴行，却丢下一个孩子在复杂人多的火车站，这不是缺心眼就是故意想把人丢了。
在姜大娘看来，江雪的父母存心要丢了江雪的可能性大，别说早年间了，就算是现在嚷嚷着男女平等，女娃在很多家里都是被嫌弃的。
听江雪的意思，小时候家里条件也挺好的，莫不是她爹妈为了生男娃，嫌弃她碍眼？
姜大娘这些年见过不少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然后把孩子送人的，毕竟留着孩子可能要一家子饿死，送出去了，好歹孩子还有一条活路。
不过心里要是有数的人家会选择送男娃，毕竟男娃收养的人多，收养的人也大多是想有个人传宗接代，养老送终。
而女娃如果送出去，弄不好还不知道是落的什么下场，被送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谁家又真的舍得把男娃送人，所以遭殃倒霉的，大多还是女娃，有些地方啊，女娃娃甚至一生出来，就被丢池塘里溺了……
唉，那万恶的旧社会哟！
江雪抽了抽鼻子，垂下头来，声音低低的，浑身都透露着哀伤：“到现在，我都在后悔，经常会梦到那一日，我要是听话一些，懂事一些，我是不是就不会走丢？”
“姜大娘，你说，我父母不见了我，是不是很伤心？”抬头，江雪露出脆弱的表情，往下姜大娘，眼中的眼泪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是我不好，我让他们伤心了，我……”
姜大娘心里虽然有了猜测，可她也不能当着人姑娘的面道人父母的不是啊，她看得出来，江雪是不恨亲爹妈的，要不然也不能凭着小时候的一点记忆就来找人了。
“江同志，你也不用太难过，你心眼好，老天爷一定会帮你的。”姜大娘看江雪难过，连忙安慰着。
一旁一直安静的听着的姜大宝也连忙开口：“**姐，你不用难过，你一定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爹娘的，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姜大宝觉得，江雪姐姐这么好的人，谁都会喜欢的。
江雪闻言抬头，脸上是期待又不好意思的表情：“谢谢大娘，谢谢大宝。”
她在心里嘀咕，她特别小的时候亲妈早就没了，渣爹也早成白骨，她还年轻呢，是不要见的好。
眨巴着眼睛，江雪把眼中的眼泪压了下去，天知道她要逼出眼泪多难，得低头睁大眼睛眨也不眨，直到眼睛泛酸了渗出些许眼泪来。
见江雪露出逞强的浅笑，姜大娘在心里叹道，幸亏这姑娘运气不错，遇到了好的养父母收养了她，要不然啊，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怕江雪难过，姜大娘转移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
比起昨天，今天江雪和姜大娘祖孙两人多聊了一个小时，三人陆续有了困意，她才再次铺上防潮垫拿出毯子和枕头来。
第二天一早，还是和昨天一样，姜大宝早早的醒过来煮了点小米粥就出门了。
江雪起来后，并没有听昨晚姜大宝的叮嘱吃了小米粥，而是和姜大娘打了招呼，就再次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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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么光明正大
“江同志，寻人这个事情，不用太心急，要是今天还寻不着，你就趁早回来，大娘这里别的没有，但好歹有个破房子可以小息。”
寻人这个事情，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达成的，钱能省则省，所以姜大娘才会主动表示让江雪住这里。
一个姑娘家家的出门在外不容易，这年月粮食多精贵啊，非亲非故的愿意给两斤小米，证明江雪心善。
姜大娘觉得自家就她一个糟老婆子还有三娃一个半大的小子，也没什么可被人图的。
她能帮一把是一把，也无非就是提供个避风的地方罢了。
“哎，谢谢大娘。”江雪感激的道了谢。
今天，江雪的重点不再放在想找工作解决户口这个问题上，没有户口想个屁工作呢。
吃饱穿暖，口袋里也得有钱，要不然，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所以，江雪今天就是打听消息，了解情况，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黑市是怎么一回事，想办法从空间里拿出点东西来换一点这里的东西，比如票券，比如钱。
照样是在路上解决了今天的早饭，只是运气没昨天好，没有过路的马车可以坐了。
江雪也不在意，一会小跑，一会快走，权当锻炼身体的进了城。
在街道上晃悠，去了一趟副食店，看着来买油盐酱醋的人从一个个大缸里打酱油买醋，也看到副食店好不容易来点猪肉和鱼，就被人们排队哄抢。
购买的居民一个个咧着笑模样的冲着猪肉摊的大师傅，冲着鱼摊的销售员好声好气的说着要买什么，甚至都不敢挑三拣四的，给什么就要什么。
江雪再一次确定，嗯，物资缺乏，捂好空间，想吃啥都不用愁。
出了副食店，江雪是一边觉得心惊，一边觉得开心。
心惊是对于这个时候的物资的缺乏程度，开心是她拥有一个空间的物资，瞬间觉得自己成了首富，还是一夜暴富的那种感觉。
开心就忍不住想吃东西，江雪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块两只宽的牛肉块塞嘴里，牛肉的香辣味瞬间让她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真好吃！
要是这个时候能喝被奶茶就好了，这么一想，江雪又掏挎袋，从大挎袋里掏出一个军用绿水壶来，这是当初收物资的时候收的，复古风，眼下用起来正合适。
水壶里装的正是奶茶，她抱着喝了两口，一下子感觉心里美滋滋的，吹着冷风在街上转悠都不觉得凄凉了。
路过澡堂的时候已经十点，澡堂早就开了，只见时不时的有人进出，江雪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袖子嗅了嗅，还行，不臭。
关键是，洗澡可是要掏钱的，五分钱一次，江雪再一次体验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是什么样的了。
就算她现在能从空间里掏出几张纸币来，在这个时候也不能用。
还是得找黑市想办法。
一个上午过去，江雪都没能找到黑市在什么地方。
午饭她对付的啃了三个馒头，匆匆的喝了一包鲜奶，又继续找。
虽然午饭没吃着肉，但江雪也顾不上了，要知道，江雪对吃方面可是一直都很执着的。
就在江雪找的快郁闷，以为今天又白费功夫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个人，一个提着篮子，一个背上背着竹篓，都盖着灰布，遮遮掩掩的往一个地方去。
难道？
江雪眼睛一亮，当即就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跟着前边的两人，江雪远远的坠在后面，左转右绕的，来到汽车站的背面。
这里江雪还真没来过，毕竟她兜里也没钱，又不知道往哪里去，哪里会来汽车站。
但她没想到，黑市就隐藏在汽车站的背面的一片空地上。
这么光明正大？
江雪从巷子里出来后，有些愣了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汽车站前头小公园过去几百米好像就有个机关家属院的，这算是灯下黑吗？
刚才江雪跟着的人来了这里就各自分开，提着篮子和背着竹篓的都一头一尾的自己找了地方，而这里也早早就有人在。
有些人或是靠在树下打盹，有些则是靠在墙边晒太阳，也有人就蹲在路边和无所事事的二愣子一样望着路过的车和过路人。
要不是江雪看到有人推车自行车问过了几个人，随即跟着其中一个到离开后没多久，再次出现，自行车后座就装着小半袋的东西，她还当只是简单的问路而已。
她也看到之前那个背着竹篓的人被人问了几次，要么摇头，要么点头后带着人去交易。
很快竹篓里的东西似乎卖完了，他就背起竹篓，看了一下同行而来的人的方向，见那人远远的摇了摇头，这人就拎起空无一物的竹篓找了个角落眯着晒太阳。
这一切，说不出来的诡异和和谐。
就在江雪愣神观察的时候，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同志，你要粮食吗？”
说话的人一副乡下庄稼汉打扮，和昨天江雪遇到的赶车的大爷的穿戴差不多。
他也背着个竹篓，篓口盖着一块竹编的盖子，从缝隙中看去，隐约能看出竹篓里面装着布袋。
而他双肩被竹篓的绳子勒着，能看出重量不轻。
江雪很快就顺势低声问道：“你有什么粮食。”
只见男人左右看了看，也不吭声，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来，江雪定眼一看，这是玉米面？
不像她后世在超市里看到的干净的玉米面，这玉米面估计是用石碾简单碾过两三遍，大小颗粒并不均匀，而且这一把里头还带着一些砂石和一些玉米叶和玉米杆的碎片。
但是江雪也不觉得奇怪，她在粮站还看到红薯干里头带着被砍断的红薯藤和红薯叶呢，排队买粮食的人虽然也嘀咕，但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所以江雪明白，这个时候就是这样的，没得挑。
“怎么换？”江雪很是上道的一副很懂行的问价。
“八毛一斤。”
江雪闻言倒抽一口气，八毛？
哪怕因为大米和白面没有，玉米面当细粮卖，也不能卖这个价钱呀。
第15章 聪明的大宝
当她不了解行情啊，她在粮站排队的时候可是听买粮的大婶大娘讨论过一嘴，玉米面黑市是六毛五分钱左右一斤的，怎么卖她就八毛了。
本来在粮站玉米面一毛钱一斤，黑市上卖六毛五分钱她就已经咋舌了，现在居然还涨价。
大约是见江雪嫌贵，男人低声解释道：“今年收成不好，本来就没多少粮食，自然要比往常贵些的。”
“八毛已经不贵了，我也不要票券，我要不是想换点钱修补屋子，也是不肯出来卖粮食的。”
男人也是看江雪穿的好，这才大着胆子上来问的。
江雪一听，沉默了一下，今年收成不好这个问题，她已经第三次听到了。
“有细粮吗？大米或者是精面粉。”不管是六毛五还是八毛，江雪都买不起，于是她就只能扯这个问，顺便也打听一下行情。
男人摇头：“细粮精贵，可不多见，别说这个时候，就是去年收成好的时候，粮站也没见过几回。”
“这样。”
江雪面露可惜，又佯装不甘心，道：“可我就是想买点细粮，不拘多少，三五斤都行，最好是大米。”
“家里人肠胃不好，得吃点细粮改善一下。”长期吃粗粮容易出现肠胃病，毕竟需要强大的消化力，对胃部负担重。
男人一听，又摇头：“那我没有。这玩意精贵，黑市上偶尔见一回也是有价无市，这年头谁家吃的上啊。”
见江雪没有买玉米面的意思，男人只得摇了摇头，又找下一个人去了。
等男人走后，江雪又看了一会，大概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便也开始行动。
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开始有意无意的和人询问起大米和精面粉这两样细粮来。
被她询问的人要么摇头，要么说没有。
还有人会嘟囔一句：“大米哪里能轻易见到，一斤就要三块四五，能换多少玉米面和多少红薯干了。”
江雪表示病重父亲就念着这一口，失落的转身离开，心里却是在咋舌，三块多一斤啊，简直是丧心病狂。
好吧，难怪城里户口那么难搞，有户口就能吃商品粮，哪怕是定量的，可有粮本去粮站买粮，那价钱对比黑市上可以说是微末了。
在黑市买三五斤大米的钱去粮站能买大半袋玉米面，能买两麻袋红薯干……
看了一眼自己空间里堆积成山的大米和面粉，还有其他的粮食，江雪咽了咽唾沫，瞬间觉得那是金山银山。
没有冲动的卖大米，江雪在黑市上转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缺的东西，也大概的了解了一下行情，然后从来的地方离开了。
这个时候，什么都缺，但是江雪觉得保险起见，卖也只能卖粮食。
一来没有标志，出手后谁也找不到出处，二来，粮食进了肚子，什么也就算要查也没地方查。
离开黑市，江雪看天还早，就一路打听着去了钢铁厂，没想到还挺远的，返回的时候，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她刚一出城，天就黑下来，没多久，江雪就发现自己被人跟着。
路上也没其他的人，她快这人也快，她慢这人也慢。
就在江雪摸着怀里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的时候，只听前方转弯传
来细碎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难道，前有狼后有虎？
江雪脸色一冷，看来……
却不想身后那人似乎听到脚步声，然后犹豫的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不确定的喊声。
“是雪姐姐吗？”
姜大宝？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雪先是一愣，接着便连忙应声：“是我。”
“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
姜大宝一听江雪回应，连忙高兴的跑过来，欢喜道：“大姐姐，你怎么这么磨蹭。”
话落，他又状是埋怨的说道：“我跟着爹和哥哥们出来接你的，他们在前头方便呢，旺财听着脚步声一直想冲过来，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你。”
“大姐姐，你不是说早些时候回来的吗？爹说啦，你回来的晚，下次不让你自个出门啦……”
江雪不傻，很快就接上了话：“是我不对，我这不是逛着街忘了时辰了。”
“那咱们快走吧，大姐姐，爹爹出来的时候带了猎刀了，说是一会带着我们跟着旺财逮野兔呢，晚了可不行。”
姜大宝好像没看到不远处的人影一样，高兴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着江雪的手。
“大姐姐你不知道，刚才旺财就逮了一只野兔了，大哥和三哥说了，野兔都是一窝的，附近肯定还有，爹爹和二哥在方便，他们两个就去寻兔窝去了。”
“也不知道一会能不能逮着小兔子，三哥说了要是有小兔子可以给我养两只的……”
江雪在心里称赞一声聪明，要不是她知道，都要相信姜大宝说的了。
果然，本来就犹豫的人一听到这话，立马掉转头就走。
大黑天的，那么多人，又带着猎刀和猎狗，一会要碰上，那他不是倒大霉了么。
而姜大宝则拉着江雪笑嘻嘻的，你追我赶的，玩闹着跑远了，姜大宝还一边跑，一边嚷嚷着要和爹爹哥哥们告状……
这样一来，原本还犹豫踌躇的人就更不会怀疑什么了。
就这样，江雪和姜大宝两人跑了大约有两里地，这才停下来。
停下后，江雪还好，倒是姜大宝一直喘着粗气，小嘴一直张着，可见累的不轻。
但江雪觉得，很大程度是饿的。
“大宝，这黑漆漆的，你怎么出来了？”
姜大宝似乎缓了过来，这才道：“奶奶说今天会刮大风，而且雪姐姐你应了晚上要回来睡的，但一直没见你，看天色不早了，我便进城寻你。”
“我脚程慢，看到你的时候正好也看到有人跟着你，我就绕路跑了到前头来接应你。”
江雪闻言笑了笑：“谢谢你大宝，你真聪明。不过这样还是很危险的，你以后可不要这样了。”
她空间里什么刀啊棍啊，甚至还有几把枪，所以江雪发现自己被人跟着，虽然紧张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特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