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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穿越后梦想成真全文阅读

作者:蝉鸣无声     被穿越后梦想成真txt下载     被穿越后梦想成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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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穿越再遇困境

    雨下了三天了,雨点敲打着窗户上的塑料布,密集的“噗噗”声让人觉察不到间隔。这不是春雨淅淅,也不是秋雨绵绵,这是暑期,是盛夏的雨。

    王宏斜躺在单人床上,没有倚窗听雨的心境,也没有什么躁动的心,纯粹就跟躺尸一样,呆呆的躺着。

    王宏被强行带到此时此地已经一周了,再次经历了爷爷的去世,下葬,将爷爷的坟头堆起后,就一直下着雨,跟王宏的心境一样。

    关键是,此时此刻,是王宏最不想经历的,也是他一生最后悔,最窘迫完全无解的境况。

    年初,爷爷检查出癌症,半年时间,家里的积蓄消耗殆尽,背了一屁股饥荒,也送走了一直被折腾,一直忍受痛苦的爷爷。

    王宏今年升高二,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太差,家里的状况却无法继续负担他继续上学,原本的经历是辍学打工,八个月的时间省吃俭用,攒了一千块,再次返校,用不足一年的时间刻苦,考中了地区卫校,上了一个所谓的大中专。

    这也是王宏一生的遗憾。

    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可人生又偏偏是一场磨难,已经经历过的苦难,真心不想再经历一次。

    “孩子这是咋了?也没见出去耍牌。”

    “孩子跟他爷亲,他爷也对孩子最好,是伤心吧,不用操心,能吃能喝能睡,过几天就好了。”

    外间传来爹娘低声议论。

    这天气,在乡下除了睡觉就是打牌,曾经王宏在爷爷下葬后连阴雨的几天,就是每天在牌场上混事的。

    那时候,不管是王宏自己,还是爹娘,都清楚家里没法支撑王宏继续上学了,别说生活费什么的,就是开学三百块的学费也根本凑不起来。

    “咯吱······”

    门被轻轻的推开,是母亲把门错开个缝往里看,王宏闭上眼,装着还没有结束午休。

    “孩子这学······”

    “唉,他爷这一病,又办丧事,能借的都借了······”

    老爸的叹气让王宏也心生悲凉。没办法,这就是现实,无解,重活过来也一样。

    “孩子是不是还想上学?老头子,要不咱······”

    “宅基地卖了,连外院都卖了,家里还有啥值钱的?就这四间破瓦房,别说没人要,就是有人要,咱总得有个存身地吧。”

    “要不把东屋卖了?”

    “谁家要你的一间屋?能值几个钱?卖了东屋,两个丫头咋办?”

    这本是七间的青砖瓦房,当年土改时西边的三间分出去了,人家砌了墙。自家四间房,东屋一间大姐和二姐住着,堂屋三间,用破木板做了个隔断,里间是王宏,外间两间,是客厅、主卧等一体化多功能的房间。

    外院是牲口院,土改时也留下了,说是一院房子,除了地方大,就两间草棚,一间耳房爷爷生前住的,为给爷爷凑医疗费,已经卖了。

    父母的议论当年也发生过,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王宏跟爹娘说辍学的。

    此时,王宏也几次想起床,然后告诉爹娘:我不上学了,去当小工!

    上一世因为休学近一年,没能上大学,一直就是王宏心底无法释怀的遗憾,重来一次,还是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王宏不想重复原本的人生,想改变,在王宏的心里,不休学,考大学,应该是改变人生的最佳途径。

    所以,他犹豫了,同时他不想父母作难。

    “他爸,再想法儿给孩子凑凑吧,我看孩子想上学。”

    “我也想让孩子上学,可······这连阴雨,即便麦子收进来,公粮不说,提溜都欠村里一年,咋凑?”

    “这次他爷看病,我把村委的钱收拾干净了,三五年都领不到工资了······”

    听到爹娘这些话,王宏真的忍不下去了,故意弄出点动静来,起床了。

    辍学就辍学吧,好歹是重活了一次,大不了直接南下,有重活一次的优势,哪怕是继续保留上不了大学的遗憾,王宏也觉得应该能活出个样来。

    套上校服,提拉上塑料拖鞋,王宏准备跟老爸老妈说:我不上学了,去打工!

    “醒了?”老妈推开门,强挤出一点笑脸来:“小刚找你去打牌呢,去吧,在你二爷爷家。”

    “妈,我不上学了······”

    “不上学?不上学你想干啥?你爷爷临闭眼还不忘让我供你上学。你爹我这辈子就想着你能把户口从村里迁出去,能吃上供应粮,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

    王宏愣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当初自己说出要辍学时,老爸低着头,一下一下的从烟袋里套烟丝,一锅一锅的抽烟,一句话都没有讲。

    “他爸······”

    老妈也懵了。刚才还话里话外的接受孩子辍学的事实,转眼怎么就变卦了?

    “我想了,实在不行就把这四间房卖了,咱去慎德堂去住,反正那里原本也是咱家的。”

    “完了我去出工,富平找我好多回了······”

    富平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户,干着走街串巷给人盖房子的活,算是工头。

    老爸少年上过私塾,是村里他们那个年代少有的文化人,是村里的民办教师,还兼着大队会计。关键是,老爸属于心灵手巧的一类人,有手艺,不管是瓦工还是木工,老爸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老爸一直有着一份无法描述的清高,一直自以为是文化人,口口声声劳力者劳心者,始终舍不得放下那份执念。今天却······

    老爸坐在矮凳上,侧翻了一只脚,在鞋底一下一下的磕着烟锅,没抬头。磕完烟锅,又装了一袋烟,火柴点着,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爷爷生病以前,老爸一直是抽迎宾的,一块三一包,王宏不太记得老爸啥时候抽烟丝了。

    阴沉的屋里,烟锅一闪一闪的亮,看不清老爸的表情,王宏胸口闷的慌。

    “爸,我······”

    “别说了,说什么也不能退学,你好好的给我考的大学,让我死了也有脸见你爷!”

    那一锅烟还没抽完,老爸就又在鞋底磕了,粘连着,不太好磕,顺手从矮几上拿过通条来,扣了几下。

    烟锅塞烟袋里,老爸起身,看了王宏一眼,王宏似乎看到了老爸此时的坚决。

    雨还下着。

    “把雨鞋给我找见,还有雨衣,我去找支书说说去。”

    王宏愣在屋子里,有点无措,没反应过来老爸的转变,看着老娘从犄角旮旯给老爸翻腾雨鞋雨衣。

    “富庆···富庆,快,快,大队院塌了,支书让你过去!”

    院门没关,说话的人也没进来,就站在院门口喊。

    “哦······啥?大队院塌了?”

    老爸正换雨鞋,回了一声,突然就加快了动作,脸色也比刚才更阴沉凝重了。

    几乎是从老妈手里抢过雨衣的,还没穿好就掀开门帘出了门。

    “妈,大队院不是才建了没几年嘛?怎么会塌了?”

    “按说不应该呀!你富平叔包的工,说什么也不会坑自己村里吧?最好不要砸着人。”

    老妈最后一句,让王宏有点清醒了:“我也去看看。”

    虽然王宏当初只是上了个中专,在被带来之前,王宏已经是市二院的骨科副主任医师了。遗传了老爸的心灵手巧,干骨科一直干的不错。

    自己带着的前世记忆和能力,大队院意外,若是出现人员伤亡,这时候自己应该可以出力的。

    家里就一件雨衣,雨伞又坏了,年初过来一直忙爷爷的事,也没在意村里是不是来过修雨伞的。

    王宏把编织袋从中间内折,然后往头上一扣,就当雨衣了。

    小时候都是这样做雨衣的,只不过这样的雨衣对于已经有一米七八的王宏而言,仅仅就是个样子。

    大队院在村西头,王宏出了二道门,没看到老爸的影子,街巷里也没有人,便直接转身向村西头跑去。

    雨挺大,村边饮马河的水流比平时湍急了些,雨滴落在河面上,哗哗作响。雨衣太简陋了,还没到大队院,身上就湿透了。

    大队院是六七年前新盖的红砖瓦房,三合院。虽然雨帘影响视线,已经离大队院很近了,王宏没看到一个人。

    进了大队院门,院子里只有地上的积水,还是一个人没有,左右看看,没看到有倒塌的房屋。

    王宏在院子里的踩水声音惊动了值班的人,推开门,看到是支委之一的孙有才。

    “有才叔,我爸呢?”

    “你爸?没来呀。”

    “不是说大队院塌了吗?我爸急匆匆的就跑出来了。”

    “哦,是老院子塌了,就是慎德堂,你们王家的祖宅。”

    这······王宏明白了当老爸听到消息时脸色变化的原因了,原来是老爸准备借住的慎德堂塌了。

    人背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已经考虑卖房子供儿子上学,想借住的房子塌了。

第二章 雪上霜偶有发现

    慎德堂是王家的祖宅,具体点说本就是王宏家的,土改时归了公。

    废弃已经六七年了,里面根本就没人,就是塌了也不会有人员伤亡。王宏也就懒得着急了。

    不过,既然出了门,身上也湿透了,干脆去看看也好。毕竟那曾经是爷爷成亲时的地方,还是王家曾经辉煌和荣耀的象征。

    前一世,这时候的王宏在牌局上,事后也没人提起,王宏跟富平叔外出打工,再后来那里直接就成了废墟,都不曾记得慎德堂的样式。

    慎德堂是座两进的院子,可惜,王宏看到的第一道大门已经破败到看不出原样了。

    第一进院子更是狼藉一片,真不知道老爸准备怎样借住。

    过了垂花门,有十来个人,都是两委的干部,还有三两个王家本家,都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堂屋顶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即便是在大雨天,依旧灰土飞扬。

    王宏看了看,西厢房早已经塌了,东厢房就剩下半拉屋顶。就是东西厢房靠近堂屋的耳房还完整。

    王宏的到来,也就是让人看一眼而已,并没有多少人奇怪,就是老爸的脸色难看。

    堂屋的顶已经塌个差不多了,就剩下孤零零的四面墙。

    “赵平,你去召集劳力出工吧,别等雨停,等雨停都沤烂了。”

    “富庆,你守着登记一下,看看有多少损失,能抢出多少算多少,最后折算个价,完了一事一议吧······”

    支书的声音参杂在雨声中,就像滴落在王宏心上,也看到了老爸的脸色更阴沉了,眉头皱的都挤成疙瘩了······一事一议,又多一项费用。

    “支书,干脆咱们先看看吧,别召集起劳力来最后翻出来都是垃圾。”

    赵平也是支委之一。

    王宏陪着老爸,把东耳房的门板卸下,随便找了一块瓦片,在门板上写下了犁、耧、耙、风车、平车等,准备在下面用正字记录数量。

    剩下的人都冒着雨去了堂屋。

    父子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王宏也知道,原本老爸说的借住没希望了,自己还是逃不掉退学或者休学的命,不知道怎样开口宽慰,就没有说话。

    王富庆刚刚说过的话,就这样在意外面前废掉了,不想在儿子面前变卦,或者说不知道怎样跟儿子开口,不想说话。

    父子俩就蹲在东耳房的门口,看着淋雨在堂屋翻找的众人。

    “爸,您坐这。”

    王宏把作为雨衣的编织袋翻过来,搬来几块砖,垫下面,招呼老爸坐下。

    王富庆扭头看了看,满眼的愧疚,没言语,顺从的坐下了。

    王宏不知道怎样开口安慰老爸,就打量着耳房:“爸,这都是些啥?怎么全是碎瓷片?”

    转移一下话题,让老爸不至于跟儿子愧疚。

    “哦,这是当年破四旧时的库房,各家收缴上来的破碗烂碟都堆在这里。”

    “原来堆了一屋子,后来,谁家没碗了,就会来这里踅摸拿回去用。”

    王富庆回了话却没有扭头,看着堂屋里那些忙碌的人,希望能多抢出些农具来,一事一议的均摊费用不要太多了,家里实在是有点揭不开锅了。

    也是无聊,王宏捡起一块碎片,拿在手里搓了搓,瓷片的本色就显现了······有款,是一个大字。

    王宏突然就心跳的快了。

    原本王宏就是一个爱好广泛的人,算是广而不精的一类人,什么也懂,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除了本专业,却没有一项精通的。

    当年就闲着没事会去市里的古玩市场转悠,甚至跟有些掌柜的都是朋友,却从来不曾出手过,顶多了玩玩葫芦和核桃。

    看到这个大字,王宏似乎看到了一种解决家里穷到让自己辍学困境的可能。

    “扒拉啥呀!”

    门口传来的声音,吓得王宏差点把手里的碎片丢出去,都想解释:随便看看,没扒拉啥。

    “都砸烂了,翻出来也都是碎渣渣!”

    紧接着的声音让他明白,这是去堂屋忙乎的人回来了。

    都回来了,挤在这不大的耳房里,王宏听到一声一声的咯吱声,有点心疼,就尽力站定,避免有人再往深处挤。

    “富庆,看来确实是没全活家伙什了,不行就按账本上的合计吧!”

    王富庆的脸色更难看了:“那我随后汇总一下。”

    “两委的都在,干脆一起去商量商量吧。”

    王富庆只是看了王宏一眼,并没有要求儿子做什么,就跟随村委的人都走了。

    偌大的慎德堂,就剩下王宏一个人了。

    掰断窗棱,王宏做了两三个趁手的家伙什,就开始一点一点的刨,没一阵,王宏就沉浸在这种干活的境界中了,就像当初主刀一台手术一样。

    翻出来不少碎瓷片,都快天黑了,依然没有找到一个全活的碗碟,都是碎片。

    不急,王宏一点都不急。先把有款的碎瓷片拼了一下:大明宣德年制。

    这还不是假货充塞古玩市场的年代,这是九十年代初,还是出现在破四旧的库房里,出现了正儿八经的官窑款······

    耳房采光不好,又是阴雨天,此时的能见度很低了,从午休醒来,一通忙乎,王宏估摸着有六七点了。

    屋子里一堆泥土、灰尘和瓷片,天黑以前肯定是清理不出来。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幸运的找到完整的瓷器,王宏还是决定把这一堆清理完,或许就是改变当下状况的机会。

    披着污泥沾染的简易雨披回了家,堂屋出檐下油毡纸和塑料布凑合起来厨房,大姐正在做着晚饭。

    “小弟回来了?爸说你全身都淋透了,给你熬了生姜红糖水,快喝了。”

    生姜红糖水在火边温着,王琴拦下要进屋的王宏。

    “大姐,这是数伏天,用不着。”

    “喝了吧,别让爸妈骂我。”

    确实,王琴是女儿,王宏是儿子,只要是姐弟俩有交集,出现爹妈不满意的结果,挨骂的总是当姐的。

    想起曾经一辈子都疼自己的姐姐,王宏没执拗,端起碗一口就灌下去了。

    “姐,咱爸回来了?”

    “嗯,回来了。”

    说着,还仰一下身,透过纸卷的门帘朝屋里看了看:“小弟,一定别退学!家里会想办法的,我和二妹也会想办法的。”

    王宏有点心酸。

    当年大姐二姐也是这样劝的,可自己憋着一股劲,根本没听劝。

    进了屋,老爸还坐在他自己打的矮凳上,还在一口一口的抽小烟儿。

    “支书说了,这次的一事一议咱家不出钱,等收拾出慎德堂来,我负责尽可能的修缮一下农具,很可能还能兑一些欠大队的钱。”

    “你富平叔答应先给我三个月工钱,能够你学费了。老大老二也一起跟你富平叔出工……”

    “爸……”

    大姐二十一了,二姐十九岁,初中毕业辍学,平常在村里小学代课,村里给三十块补贴。跟着副业队出工,除了搬砖还能干啥?王宏心里特憋闷。

    想坚决的退学,又对慎德堂耳房抱有一丝希望,怕说出来的话被自己反转了。

    “啥也别说,想都别想退学!”

    王富庆又磕烟锅,磕在鞋底上的声音很大。

    晚饭是一家人各自端个碗在堂屋吃的,曾经很多时候,这时候家里人都会闲聊,有时候老爸也教育人。

    今天,或者说从爷爷生病开始,家里吃饭就纯粹是吃饭了。

    “爸,慎德堂是什么时候建的?”王宏找话,想让家庭气氛轻松点。

    “六七百年了。明正统年间,王家的先祖中过进士,做过知府,后来在兵部侍郎的任上,死在土木堡了。”

    “当年咱们县归宣大府,先祖跟那个太监王振算乡党。土木堡之变后,虽然朝廷没有株连王家,也没有照顾。”

    “再后来,王家人最高的也就做过县衙的主薄,以及其他的吏员,虽然一直遵循耕读传家,却再也没有出过朝官,一直到你爷爷这一辈,我这辈。”

    “共和之前,我们这辈还按照家谱起名,后来族谱破四旧了,后面就乱了……”

    “宏儿,这个学,说什么都不能退,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你也得考大学!”

    说到后面,老爸再一次扯到了是不是退学的问题上……似乎王宏挑开这个话题,进一步坚定了家里人不让退学的决心。

    祖上的荣光,仿佛需要王宏来恢复。

第三章 游故地物是人非

    村里还是会清理慎德堂,这让王宏有点着急了。

    好在从老爸那儿听到,村两委首先要对一事一议增加费用的事广而告之,这需要三五七天。

    一大早,老爸就出门了,挨家挨户去说服村里增加费用的缘由。大姐二姐知道了自己要去搬砖,也先去富平叔家里问话了。

    校服昨晚被大姐洗了,王宏找了件老爸民兵训练时的劳动服,虽然有些旧的掉色了,没那么多讲究,将就能穿。

    早早的就去了慎德堂。

    雨还下着,小了些,慎德堂破破烂烂的矗立着,没人关顾,正房已经塌无可塌,耳房依旧坚强。

    这种环境特别适合王宏此时的心境,做的很认真,也很详细,说不清是为了找完整的瓷器,还是用这种重复的劳作来平缓自己的心情。

    几乎是机械的在重复,完全没有希望就在眼下的激动。

    一上午,王宏清理了有三分之一,依旧没有一件完整件,只不过瓷片大了些。

    中午回家吃饭,大姐二姐都挤在狭小的厨房,看到王宏回来,强挤出一点笑脸来。

    很明显,从富平叔那里获得的信息让姐姐们没法开心。

    老爸没回来,吃饭的气氛依旧沉重,老妈也知道女孩子跟副业队出工是怎样的境况。

    这气氛,让王宏无心午休,草草填了肚子,随意的打声招呼就出门了。

    脑子里一直想着姐姐勉强的笑容,王宏下午有点着急了,不再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清理,动作有些粗糙。

    “咣当…咔嚓…”

    王宏蹲下,发现自己粗暴的动作直接碎了一个小碗,棕色的,应该是听说过的釉里红。

    裂口是新茬,就像呲牙笑话王宏……很想甩自己一耳光。

    灰尘和瓷片的垃圾堆,眼看就要见底了,若这是这堆破烂里唯一的完整物件,王宏就是自己把改变现状的希望打破了。

    再不敢粗鲁,再次调整心态,就像看到过的考古一样,开始一点一点的清理。

    很庆幸,这不是唯一的完整件。

    在耳房夹角,也就是垃圾堆的最里面,王宏看到了一摞,十多个摞在一起的蓝花小碗,三五个叠在一起的蓝花碟子……这应该是就是所谓的青花瓷吧?

    强忍着激动,平静心情,开始一个一个的清理。

    即便是在夹角这相对安全的位置,依然是破碎的多。

    王宏得到了四个完整的蓝花瓷碗,三个有款,大明宣德年制,一个没款。

    两个碟子,都有宣德款。

    用劳动服包裹住,避免磕碰,编织袋的雨披罩着二股巾背心,就这样回去了。

    当晚,大姐没有再洗劳动服,爸妈似乎也没有看见劳动服上的污泥,也没人注意劳动服的潮湿。

    王宏早上起床后,老爸已经不在家了。

    “妈,我想去趟学校,找老师问问学费能不能缓缓。”

    “嗯?嗯,不行别强求。”

    老妈似乎也没多大谈兴,丢给王宏两块钱,姐姐都没参言。感觉有事瞒着,不想让自己知道。

    雨停了,王宏还带着编织袋,团吧在一起,家人也没有注意。

    步行到镇上,坐班车到县里,王宏没有在县城停留,直接坐上了市里的班车。

    中途就吃了一根冰棍,两块钱没了。

    半前晌,王宏到了市里。

    一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本来该很熟悉,偏偏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还好,街道走向并没有多大差异。

    站在还没有形成规模的文化大街,王宏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瓷来坊。

    另一个世界,王宏在二十年后开始对古玩感兴趣,认识了瓷来坊的掌柜吕正明,一个更像文化人的古玩商人。

    性情相投,慢慢的成为了朋友,也知道了吕正明在九零年,也就是去年就开了瓷来坊。

    基于对吕正明的认可和了解,王宏决定直接找他。

    瓷来坊门头不是曾经熟悉的门头,就连招牌的字体都不同。

    带着疑惑,王宏走进了瓷来坊:“我找吕老板……”

    “吕老板?我们这没有吕老板。敢问大兄弟有什么事?”

    没有吕老板?王宏有点懵。他清楚的记得,吕正明跟他说过,是九零年开的店,甚至王宏还见到过他积攒的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确实是九零年。

    王宏退出店门,看了看门牌号,可以确定,就是自己熟悉的瓷来坊,三十年不曾变更地址,因为房子就是吕正明的。

    “你们这商铺是不是你们老板自己的?”

    王宏又一次进店,开口就这样唐突的问了,也是事情有点出乎意料,让王宏捉急了。

    “呵呵,大兄弟,你到底有什么事吧?”

    因为吕正明的关系,瓷来坊的伙计也都平和。

    伙计没有在意王宏的唐突,让王宏更疑惑了。

    “大兄弟,商铺是我的,可我不姓吕。”

    顺着声音,王宏看到从里间走出来一人,就一眼,王宏就确定,他就是吕正明,是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吕正明。

    “您不姓吕?”

    “鄙人姓姬,姬正明。”

    怎么会是这样?王宏彻底懵了。人就是那个人,名字也还是那个名字,偏偏姓氏变了。

    这一刻,王宏几乎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可自己被穿越之前的当天,还跟吕正明一起喝茶的,也就十来天的事,不可能记错的。

    王宏强压下自己的疑惑:“姬老板,您店里收东西吗?”

    来都来了,名字又一样,王宏还是想试试,关键是此人给王宏的感觉似曾相识。

    找任何一家店出手,都是陌生人,不管姓姬还是姓吕,那种感觉是相同的。

    “哦,大兄弟有物件?来,到里边说。”

    嗯,还是那般的平和,那般的温润如玉。

    王宏知道古玩行的一些规矩,把咯吱窝夹着的编织袋打开,一层一层,将两只碗一个碟子放在茶几上。

    “行里人?”

    姬正明没有先动,而是看了王宏的动作后问了一句。王宏没搭话,这才拿着小碗看。

    “工地里刨出来的?”

    污泥沾染的劳动服,看一眼就知道是做小工的。

    “不是,家里的,我还是学生。”

    古玩行里没有真话,尽管王宏说的是实话。

    姬正明疑惑的看了看王宏,倒也没纠结,从物件来判断,确实不是生坑货,不是挖人祖坟刨出来的。

    “这一只有些冲口,我最多出八千,完整的那只我出一万,碟子给七千,你看这价格是否满意?”

    王宏摆放碗碟的手法以及滴水不漏的回话,让姬正明有些捉不准是不是行里人,或者半把刀,出的价算虽然不是行里价,也比平常收货的价格高了点。

    物件绝对是到代的真物件,明宣德青花缠枝碗,官窑,就是这个价入手,依旧赚头很大。

    对于这一点,王宏也是清楚的,知道人家赚头大,基于原本的记忆,认可这人的为人,自己又是急需钱,就没有还价。

    在等待姬正明派人到银行取钱的功夫,姬正明叫了饭,陪着王宏一块吃。

    别看个头挺大,十五六岁的面相不是劳动服有些污泥就能遮掩的,哪怕长得相当俊,在姬正明眼里,王宏依然是个孩子。

    “大兄弟,钱不少,你带着回家不安全······”姬正明看王宏还是没有搭茬,就继续往下说:“这物件确实不是坟里刨的,却是放置很久,没人关顾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

    “你先别拒绝。你自己带着钱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如果还有其他物件,不管成不成,我给你凑够三万的整数,有其他物件了我按价收,都给你抽水。”

    王宏唏哩呼噜的吃饭,还是没回应。虽然受曾经的印象影响,姬正明即便再是个实诚人,也脱不开商人的脾性。实诚,是他坑蒙拐骗的时候少,同样他也有商人的灵活和眼光。

    这时代,乡下还没有套路,还没有设门槛让城里古玩商人钻,乡下还是古玩行里的淘金地。

    姬正明确定这后生能拿来两只碗一个碟子,就应该还有很多。

    “碎瓷片你要不?”

    “真的有?”姬正明惊讶的声音都高了。

    “村里破四旧收缴上来的,堆在库房里很多年了,完好的就这,其他的都是碎片。”

    王宏吃饱了,抹了一把嘴就把实情说了。

    心里也想着,若是那些碎瓷片值钱,怎样可以说服酸腐执拗的老爸,也赚俩钱,让家里还清饥荒,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自己也能踏实的去专注学业,不枉重活这一次。

    “你是说碎瓷片都还在原地?就是碎瓷片本来就是完整瓷器碎在当场了?”

    “嗯,确实是这样。”

    “村里人经常从那里拿碗碟用?”

    “长辈是这样说的。”

    “好!大兄弟,我另外再给你两千,我也不撇开你去收货,你把你说的那些碎瓷片给我送来如何?”

    姬正明已经确定,这后生的村子不简单。

    “姬老板,说说这事怎么操作吧。”

    “碎片大小,是否带花纹,是否有款,是那种器型的碎片等等,都无法确定,这个价钱不好定死。不过,大兄弟,只要是跟你这三件同时期的碎瓷片,少说一片也值个五毛八毛的。”

    “若是你带来的碎片能凑成完整器,看器型,看款,看到代情况,一件我出价不少于一千。”

第四章 自觉难到手容易

    因为贫穷不得不让自己退学的困境应该算是解决了,可王宏心里一点都不轻松,鉴于对老爸脾性的了解,他根本不敢照实说这将近三万块钱的来源。

    甚至,很可能老爸在知道后,说不定会让自己把钱全部上交了,交给村里。

    在老爸的眼里,慎德堂的物件,那都是属于集体的。

    至于跟姬正明谈到的所谓碎片,做不做吧,谁让这老小子当年没跟自己讲清楚碎瓷片的价值来着。

    不过,若是能瞒天过海,把老爸糊弄了,鼓捣出碎瓷片来,也不是不能做。

    出于谨慎的考虑,王宏在县城把两万五都存了,留着两千是考虑做成碎瓷片买卖的。

    若真的不能糊弄老爸,这两千被迫上交了,那是自己活该。

    自己攒大把的钱,让家里人继续因为自己上学费用发愁,背上一屁眼饥荒,两个姐姐还得到工地搬砖,王宏真做不出这事来,那不是人干的。

    成不成总要试试。

    班车只通到镇里,离村还有三四里地。家里只有一辆久远到超过自己年龄的二八大梁自行车,王宏倒不是怕骑出来丢人,是骑行到市里几十里,太累,放在县里镇里,即便是存车了,也太容易丢。

    最幸运,也就是被拔掉气门芯,或者被卸掉车座。

    所以,回村只能靠走。

    背着解放黄书包,夹着编织袋,两侧的玉米樱子迎风摇摆,就像迎接满载而归的自己,解决退学问题的王宏,走路都带着飘,相当的轻快。

    小路的尽头是村里最大的打谷场,整个村子就拱卫着谷场,长着两棵有年头的国槐,不仅遮阴,还有村头影壁的作用,不至于站在道路上,就能一览无余谷场。

    所以,这谷场就是村民聚集扯淡的地方。

    “慎德堂塌了,毁了大队的农具,一事一议是吧?那为什么王会计家就不用交钱?”

    “富庆家困难,谁家就富裕了?”

    “只要你们大队干部带头,一事一议的钱,多少我都交!”

    “别说什么王会计帮忙修农具,王会计是村干部,本来就领了村里的工钱,那是他份内的事!他不交我也不交。”

    树荫遮住了闲扯淡那些人的视线,并没有注意到王宏已经在跟前了。都还继续不客气的议论着。

    “都别吵吵!富庆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一屁眼饥荒,手里哪有钱?他家小子连学费都交不起了,乡里乡亲的,你们就乐意看着孩子辍学?”

    支书也在,看来自己出门这大半天天,事已经传开了。

    “这话说的,十五六的跟着出工又不是富庆家娃一个人,村里多了去了!”

    “人家富庆家自古就是有文化的家庭,人家娃生出来就注定是文化人,谁家敢跟富庆家比,是吧?那行,文化人讲理,我们泥腿子也讲理,只要富庆家交了,我们都交!”

    躲是没想过躲的,王宏之所以没立刻就闪身出现,也是想听听都怎样议论的。

    也好,原本还考虑过慎德堂那些碎瓷片是不是给村里留口汤喝,心里还一直觉得自己要是真瞒着村里人赚了钱,有点过意不去。

    乡邻有情不假,穷**计也不假,从来就没有纯粹的人性。有人宽厚,自然也有人刻薄,乡里乡亲也如此。

    听到这些议论,王宏终于放心了,真的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所以,王宏出现了,很突兀的出现在人群眼前,看着这帮人嘴唇颤动着想说却不敢继续说的表情,也挺有趣。

    “继续呀!怎么不说了!”

    别看王宏只有十六岁,搁不住基因好,已经一米七八了,还是那种强壮的身躯。

    别看王宏一直在外面上学,在村子里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下手比村里的小子还狠。

    场面一下就尴尬了。

    “宏小子,你咋突然蹦出来了?你爸刚才还找你了,走,一块去你家。”

    支书赵建德担心王宏这小子搂不住火,再起什么冲突,赶紧把话引来了。

    “建德大爷,没事,我听听也好,要是让我爸一起听听更好。”

    想起前一世,只要乡亲找到老爸,总会命令他这个当儿子的尽力给人帮忙,经常是贴钱贴人情最后落埋怨。

    不是人不知感恩,是他们就这点格局,看不懂的总认为就是恶意。

    “宏小子,连大爷的话也不听了?”

    “咋能呢,我听大爷的……不说了?既然不说了,就都闭嘴!”

    “怎么不说了?我还就说了,你能咋地?看看你们一家文化人怎么讲理了!难不成你还动手不成?轮年纪,比你爹不小!”

    “向老二你……”

    赵建德手指甩动着,指着向老二都不知怎么说他好。

    背后说闲话,让半大小子碰见了,打个岔避开就行了,还让一个半大小子给激将了。

    半大小子是最没个谱的,真要是冲突了,遭殃的绝对是向老二。

    王宏朝赵建德摊摊手:“大爷,人家要说,我就应该听听。”

    王家湾以王、赵两家为主,一般而言,这两家大面上都会过得去,即便有怨言,也会找赵家当支书的建德大爷,或者找王家当会计又是民办教师的王宏他爹王富庆。

    现在叫嚣的是姓向的,村里第三大族。

    “来来,向家二叔,说说你的道理!”

    “干部有人不交,那就是不讲理!”

    “这就是你的道理?”

    王宏向前一步,吓得对方后退:“王宏,少耍你的里格楞,想动手是不是?支书看着呢!”

    “你看,向二叔,我走近你,是跟你讲道理,你就想着动手了。”

    “你讲什么道理!”

    “向二叔,我爸告诉你我家不交费了?”

    “全村人都知道,支书也说了要给你家免除!还说你家今年困难……”

    “全村人都知道?是谁见着我爸说了不交了?至于建德大爷这样说,你也说了是免除,而不是我家拒交,你分的清楚吗?”

    “所谓免除,那是因为建德大爷是村支书,是组织的领导,是工作做的细致,了解所有村民的情况,按照组织帮扶原则,做出的决定。”

    “还有,这只是村两委初步意见,连我家都没有最后同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造谣?”

    赵建德听着王宏这些话,感觉比镇里领导都有水平。看到王宏笑嘻嘻的,没有动手的意思,就想听听王宏继续讲道理。

    “我没有造谣,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你家就是不交!”

    “哦,你见村里人都交了,就剩下我们家?”

    “都还没交呢!你家不交我就不交!”

    王宏没动手,向老二还挺来劲。不过,一边说一边朝赵建德身边挪。

    刚才王宏还笑着的脸,一眨眼就绷紧了。

    “全村人都知道,咋就见你一个人在这哔哔个没完?全村就现你了?”

    ”全村人都没交,你怎么知道我家就不交?你啥时候替我家做主了?”

    “既然什么都不是,你在这哔哔个没完,不是造谣又是啥?”

    王宏一声高过一声,一步接近一步,脸色一下比一下铁青,逼得向家老二不得不仰着头看,一句句逼问,让他不知道辩那一句。

    “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就闭嘴!要是再听见你造谣,耍五二混,我溜你这样的三个!不信你试试!”

    说完,王宏直接后撤,转身又换成笑脸:“建德大爷,不是去我家吗?咱走。”

    向老二着急的想说什么,嘴唇哆嗦,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左右看看,都愣愣的看着已经离开的王宏背影:王富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脸的能耐跟拳头一样厉害了?

    就是赵建德,也被王宏这一手惊着了。

    还没缓过劲来,就到了王宏家。

    王富庆坐在柿子树下,一口一口的抽小烟儿,脸上的愁云,都能把整个天阴了。

    很明显,村里的议论他听到了,被挤兑回家了,已经不好意思跟村民解释了。

    见赵建德进了院门:“支书,这个钱我考虑还是不能搞特殊,否则村委的工作没法做。”

    “富庆呀,你看这事……唉!”

    本来脑子里还想着王宏这小子刚才的一通操作,结果一进门,王富庆这话,就把赵建德拖进了另一个问题中。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要不再想其他法子!也不知道谁拉闲话,两委研究怎么就传开了。”

    “支书,传开不传开,这事都不合适。”

    话说到这程度,赵建德也坐不住,没一阵就起身要走了。

    见赵建德准备离开,王宏赶紧从屋子里出来:“大爷,慎德堂东耳房有一堆碎瓷片,有用没?”

    “咋了?”

    “昨天我在那儿翻了一下,那些花纹挺好看的,就想收拾过来耍耍。”

    昨天两委干部离开时,王宏留在慎德堂是都看到的。

    就是王富庆,也没有怀疑王宏这话有什么企图。

    “你跟你爸一样,就好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是些垃圾,没什么用,想耍自己去收拾,反正慎德堂最后也是个塌。”

    “大爷,不用出什么钱吧?”

    “你这孩子!别听那些闲言碎语,就是点破烂垃圾,还说什么钱?谁要是有意见,让他找我!”

    得!就等这句话了。

    有了这句话,就是最后老爸发现自己的目的,也不好意思去打支书的脸。

    总不能告诉支书:你让我家小子坑了,太没见识了,那都是古董,很值钱。

    白瞎这一路琢磨了,没想到如此简单。

第五章 最难报父母之恩

    家里的气氛不怎么轻松,老爸说出来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卖房子借住慎德堂,慎德堂塌了。

    农具被毁一事一议每家也就几十块,不算多,可对于即将需要给儿子凑足高二学年学费的王富庆家,却有最后放在骆驼身上稻草的作用。

    办了老爷子的丧事,乡亲们随的礼,也就几十块,这转眼就要出去了。

    不提一屁股饥荒,就连儿子学费还没着落。

    全家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思,很凝重。当然,王宏是憋的凝重。

    刚下过雨,地里进不去人,农忙不忙。又是暑期,俩姐姐都闲着,却没人想着出去耍。

    村里的议论对于王宏家,谁都听不下去。

    饭后天已经昏暗,姐姐躲父母的情绪,在她俩的东屋待着。

    王宏陪着爹妈干坐了一阵,强忍着没有说两千块的事,东耳房碎瓷片的问题解决了,没必要让老爸发扬无私奉献精神了。

    东屋黑着灯,就连电费都要省了。

    推了推门。

    “小弟?”

    “嗯,我能进去吗?”

    大姐拽着了电灯。

    “别开灯了,一会儿妈又来絮叨。”

    二姐看见王宏进了门,看着他坐下,又把电灯拽灭了。

    这一明一暗,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爸妈呢?”

    “爸出去了,妈在那屋待着。”

    “是去借钱了。小弟,别担心,家里总会想到办法的,总之不能退学。”

    眼下这情形,老爸能出门就需要很大的勇气了,更别说低声下气的借钱,可老爸还是出去了。

    王宏是心里不痛快。

    估计大姐以为自己是在担心上不成学来求安慰。

    “姐……我不担心。”本来没什么,被大姐这句话,突然就哽咽了。

    “瞧你那点出息!我跟大姐已经找过富平婶子了,收了谷,我俩就出工,去了就先支两个月工钱,总能给你凑齐学费。”

    “一个大后生,别学没出息的样,抽什么鼻子!”

    二姐感觉到王宏的声音不对,直接教训了。

    “姐,要是瞒着咱爸能赚到钱,你们说咱爸会不会发火?”

    “为什么咱爸要发火?这档口,家里谁能赚钱都行。”

    这是顺嘴一说,下意识的反应。王宏还需要一点一点的透露。

    “不是,我是说,本来该赚这钱的是别人,或者说是村集体,他们不懂,没发现,结果我赚了,你说老爸会怎样?”

    果然,俩姐姐都没回应了。对于老爸品性的了解,姐弟仨都清楚。

    “小弟,你要拿村里的东西?这肯定不行,咱爸会揍你的,就是让你退学,爸也不会让你拿集体的东西。”

    隔了一阵,当大姐的王琴还是劝王宏死了这份心,在自己家,摊上这样的爹,赌不起。

    “凭什么呀?村里谁家不拿村里的东西?他们不懂怪他们,咱……”

    当二姐的王雯本能的拒绝当小工,想反驳老大,可说半拉说不下去了。

    自家的老爹不一样。

    否则,作为村会计的老爸,多少伸伸手,动动笔,自家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姐,我并不是说要拿村里的东西,而是支书做主送给我的东西。”

    “小弟,你是说那些垃圾碎瓷片?”二姐是惊叫着问的:“不是都是垃圾吗?怎么能赚钱?”

    灯拽亮了,大姐手里的灯绳还没放下,看着王宏,有点激动,也有些不信,疑惑。

    这肯定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些碎瓷片,是支书当着老爸的面给了小弟的,若真能赚钱……真心不想当小工呀。

    王宏有准备,来姐姐的屋子,都背着解放黄书包。慢慢的从书包里抽出一百块……不小心,直接拽出二百来。

    “两百?”

    二姐已经蹦过来,一把抢走了王宏手里的钱,映着灯看。

    没错,两张蓝色的百元大钞。

    “哪来的?”

    大姐盯着王宏,这时候是带着质疑。

    又抽出三百。

    “昨天我就在慎德堂掇弄那些碎瓷片了,凑出一个完整的蓝花小碗来。”

    “在县里外贸商店我见过类似的瓶瓶罐罐,今天就拿着跑去市里问了…~五百块。”

    “人家那店里的老板说,只要还有,他都要,最少三百一件,就是凑不出整件来,巴掌大的碎瓷片也值几毛钱。”

    只能说到这个程度。穷惯了,太多了担心接受不了,甚至会因为不敢承担直接告诉老爸。

    老爸也会因为太值钱,冒着让支书难看的风险去无私了。

    “五百块?怎么多!”

    这都说少了,要是说八千一万的……

    “小弟,我觉得还是跟爸说一声合适。”

    “不行!跟爸说了,肯定咱爸不让咱弄,就是最后都砸碎在慎德堂,咱爸也不会让咱赚这个钱。”

    “可是,这是支书答应让小弟拿来的呀?”

    “那也不行。那是不值钱,要是知道值钱了,肯定咱爸要交回去。”

    俩姐姐先不统一了,先争吵起开了。

    就是这样,老爸就盘旋在儿女的头顶,让你时刻不敢忘记。

    “要不,咱先跟妈说?”

    王琴折中了一下,王雯也不反对了。谁也无法敢去承受老爸的压力,唯独老妈。

    “吵什么吵?不就是当小工吗?村里这么大的闺女,谁没受过苦?一点事就吵吵!”

    不用去找了,老妈已经推门进来,先劈头盖脸的训斥。

    “嗯?这钱哪来的?二丫头,说!”

    王雯没王宏反应快,没来得及藏起来手里的二百块,被老妈发现了。

    这时候,不说也得说了。

    王雯瞪王宏,意思是让他说,毕竟他是儿子。

    大姐王琴也看王宏,意思也是让他说。

    在这家里,对于女儿的责罚,总是比儿子重。

    王宏也记得,有一次自己钥匙丢了,回不了家,就站在大门口等。

    结果,老爸老妈回来,看见王宏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口,不说王宏丢钥匙的事,是逮住两个姐姐揍一顿。

    “妈,钱是我的。”

    “呃……儿啊,咱可不能坏良心呀!昧良心的钱咱不能要!更不能去犯法呀。”

    “上不了学,也要堂堂正正的做人,要是犯法了,不止上不了学,还得进监狱,背恶名,甚至到老了死了,都进不了祖坟!”

    王雯撇撇嘴,老妈这明显就是区别对待了。对自己,上来就一副我饶不了你的气势,对小弟,那叫一个敦敦教导,苦口婆心。

    其实,王宏更怕这种软刀子捅人。你看,才看到二百块,先后把良心、犯法、做人、监狱、恶名、祖坟,一股脑的全倒过来了。

    “儿啊,今天你不是去学校了?老师给的?”

    “咱不能要老师的钱,人家赚钱也不容易,要是学校减免学费也算,拿老师私人的钱算怎么回事?”

    “儿啊,咱明日把钱给人家退回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得把钱退回去!”

    这时候,就连王琴都撇嘴了。这就连借口都给儿子找好了,甚至怎样弥补都教会了。

    果然是儿子。

    中年妇女一旦开火,真没其他人什么事,这一连串的,根本就没给王宏留插话的间隙。

    直接把事情定性了。

    搁前世,原本的自己,这时候不是扭头走人,就是顶撞两句。

    现在嘛,王宏很享受这感觉,多少年了,都没听到老妈这样长篇大论的絮叨。

    所以,一直带着笑。

    “你还笑?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不知道这么多钱是多大的事?”

    这是要上火了。

    可王宏好像有点犯贱,似乎特别想尝尝人高马大的他,被老妈暴揍的感觉,居然把另外三百也拿出来了。

    “啊……”

    老妈喊了一声,本来等着老妈锤自己,却见老妈猛然扭头,窜出房门。

    姐弟仨都愣了,剧情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老妈找鸡毛掸子吗?或者是扫帚也算,怎么是走了呢?

    关秀莲是怕了,孩子们突然有了五百块,她想的不是还债,不是孩子上学,是这事太大了。

    儿子昨天去县城了,突然就有钱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跑出去,先把大门关上,插上门插,一边走一边考虑着对策……能有什么对策?五百块呢!再怎么一天也赚不了五百块,谁也不会凭白无故的给五百块,他爹一年从村里也就挣这点。

    事太大了。

    再次返回来,一把把二姑娘和儿子手里的钱夺过来。

    “儿啊,跟妈说,到底怎么回事?别怕,有妈呢!”

    “妈,这钱…~”

    “嗯,跟妈从头到尾说清楚。记住,你们仨谁都没见过这钱,是妈弄来的,有什么事,都由妈担着,出去啥也别说!”

    老妈这是以为钱来的不正常,要替儿子顶罪了。王宏突然想哭,这就是爹娘。

    上一世,自己也有儿子,虽然儿子从来都不怎么看得起他,他依旧无怨无悔的付出。

    自己的爹娘也如此。

    或许,只有做过父母,才能真正懂得为人父母的无私。

    “妈,这钱是我挣的?”

    “兔崽子,当你娘老糊涂了?你挣,你拿什么挣?五百块呢!儿啊,跟妈老实说!”

    “妈,我真是挣得。”这一次王宏不敢停顿,再让老妈插话,没机会说清了。

    “昨天我在慎德堂翻碎瓷片,凑了一个小碗。想起在外贸商店见过,就拿到市里试了试,卖了五百块!”

    一口气说完,王宏才停下来。

    真是挣得?关秀莲看俩闺女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好像是真的。

    “你爷早些年也拿着家里的瓶瓶罐罐就换过钱,他们还要碎片?”

    “不对,儿子,你跟你建德大爷说的话,是不是故意说的?”

    这下老妈想通了。

    “你这孩子,挣钱了就不能跟爹妈说?你爹妈就那么不讲理,还会先拿去还债不让你上学?鬼鬼祟祟的,尽吓你妈!”

    王雯又撇嘴,若是她跟大姐,估计早甩嘴巴了。

    “妈,我担心我爸……”

    “嗯?你爸那儿妈去说,明日一早,你姐弟仨把那些碎片收拾回来,反正他赵建德同意了。”

第六章 解困境大有钱程

    把老妈拖进来,这事应该基本上妥了,总算是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老妈一走,大姐二姐就拖住王宏了,有了老妈在前面顶着,姐弟仨有点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想法。

    “一个五百,凑八个咱家就能还清债了,要是能凑十八个……哈哈!”

    二姐都有点癫狂了,自己臆想着都能笑出声。

    能还清家里的一屁股饥荒,是现在家里最大的负担。至于王宏上学费用,村里一事一议的费用,虽然五百块老妈没收了,也都够了。

    “小弟,咱能凑出几个完整器来?”

    这人就是这样,没办法挣钱愁的是办法,有办法的就担心挣不多。大姐也不淡定了。

    “慎德堂的东耳房有一堆碎瓷片,我觉得怎么都能凑十个八个的。”

    王宏自己也不确定,但是,他挑选时,就有现成的整器碎片五六个,想来十个八个应该没问题。

    “咣当咣当……”

    老妈忘记打开大门了,把老爸关外面了:“秀莲…秀莲!关什么大门呀!”

    听到老爸回家,姐弟仨都闭嘴了。

    听到老爸进了堂屋,姐弟仨悄悄的出东屋门,弯着腰蹲在堂屋门外。

    “怎样?借到钱了吗?”

    这是老妈开口问,老妈也懂得迂回了。

    “唉,能敲开的门没几家,都是本家,还是借过钱没还的,开不了口呀!”

    “王富庆,不是我说你!当了个破会计,没多拿一分钱,还时不时拿家里的去贴补村里!”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我怎么胡搅蛮缠了?嗯?你倒是说呀!你见天的一心为公,专门利人,不占公家一针一线。”

    “以前日子能过得去,我就不说了,自从他爷病倒,你以前处下的人缘呢?为村里办事积攒的名声呢?值几个钱?家里积蓄没了,我认,那是给他爷看病。”

    “可你借的钱,除了五服以内的本家,你敲开几家的门?除了不值钱的好听话,那些你帮过的人,谁借你一分钱了?”

    到底是中年妇女的战力,一开火就直接将老爸摁地上了,打的根本没有还嘴之力。

    “王富庆,我算是看透你们王家湾这些人了!他们就是见不得咱家好!”

    “我儿子考上高中了,能考大学,他们就是想着法子逼着我儿子退学,跟他们一样一辈子和泥巴!”

    “他们不是没钱,就是不借,就是想看着都跟他们一样活一辈子!你说说,就那些支委,谁家没点积蓄,他们借了吗?自从他爷病倒,谁还登过咱家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咱开口!”

    “亏你还一直想着村里,连带儿女也不让占公家便宜!图了个啥?就图个全村人看咱家笑话!看咱儿子退学,看咱求告无门,谁家也不给你开门!”

    “就说一事一议,村委研究,怎么就传出来了?还不是支委们耍心眼?就是不让咱家好活。”

    “这两天你听听村里都说啥了?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的,儿女就不敢出门了。王富庆,这就是你一辈子公心为下的人,积攒的人缘!”

    关秀莲一开始还是演戏,知道自己男人的性子,必须用这样迂回的方法,结果自己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来气,就真动肝火了。

    别说她,就是在门外偷听的姐弟仨,也一屁股靠着墙坐下,不由的眼圈泛红。

    王富庆这半年也是认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甚至也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到底值不值,更是不明白,原来亲热和气的乡邻,怎么就这般冷漠。

    屋里突然安静了,只有老妈的抽泣声,老爸估计被老妈怼的惭愧了。

    “儿子去市里了。”

    “嗯,嗯?不是说去学校找老师吗?去市里干嘛?不是不让他考虑退学吗?他要是敢去市里打工,我打断他的腿!”

    “看你王富庆能耐的,当爹的不能给儿子学费,还不行儿子自己挣?”

    “喏,三百,儿子自己挣得。”

    老妈这是坑人呀!把自己儿子坑了,因为自己被儿子晃了,也晃一次当爹的。

    好在老妈对老爸太了解,也知道钱多了这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又一心为公,压下来一少半。

    果然。

    “哪去了?回来没?什么时候给你钱的?这钱怎么来的?关秀莲你糊涂呀!谁一天能挣三百?就是公办教师,小教高级职称一个月都不能拿这么多。”

    “孩子年轻,没个轻重,他那知道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你这是往火坑里推自己的儿子呀!”

    能想象,老妈这时候估计也相当得意,特别是看到自家男人跟自己一样被晃了。

    “我儿子怎么就不知道轻重了?我儿子是合理合法,凭见识挣的钱!”

    “说说怎么回事?”

    自家的老伴还是了解的,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王富庆眨眼就想通了。

    “记得以前他爷拿家里的瓶瓶罐罐去外贸还钱吗?他奶去世那年还去换了。”

    “嗯,记得。”

    “儿子在慎德堂东耳房里用碎片凑了个破小碗,跑市里卖了三百块。”

    “破的也要?那……这小子跟支书说的那话是故意的?”

    接下来,关秀莲不再说话了,得等自己当家的决定。

    前面铺垫了不少,也不敢肯定自己这个男人就变了品性,不知道会不会又拿出去归公。

    “这事……唉,千万不能外传,就让姐弟仨自己忙乎,要是传出去,建德大哥没脸见人了!”

    大功告成!

    当姐弟仨听到老爸这话,一个个爬起来,躬着腰回了东屋。

    一大早,王宏先跑去大队院了。

    没办法,这几天支委们都忙着收费,就留值班的孙有才。

    这孙有才,见不得酒,若是他去村民家,保管走不了第二家就先喝上了。

    每天睁开眼就开始喝,一直喝到躺下睡觉。

    也就清晨那一段时间算清醒。

    “有才叔。”

    到了大队院,果然看到孙有才已经开喝了,一杯浓茶,一瓶老白干,哼着小调。

    “宏小子,找你爸?”

    “不是,我找点旧报纸。”

    “早跟你爸说了,把大队的旧报纸收拾了,多少也能换点钱,就是不听。去吧,就那间屋子。”

    好吧,被当成收废品的了。

    王宏抱着一大摞报纸出来,孙有才又喊上了:“宏小子,怎么不多拿点?学费的事别担心,总是有办法的。”

    “前几天你爸给你富平叔联系,说是去出工,照我说,他富平好歹是村里的万元户,怎么能看着侄子退学?”

    “错两天他回来我说他,这事办的不讲究!”

    还真是惠而不费的好听话,见天有酒喝,也没说借俩钱。

    没搭茬,王宏哼哼哈哈的离开了。

    俩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王宏拿报纸回来。

    到了慎德堂东耳房,王宏先把前天丢下的能凑整的瓷片,用报纸分别包起来。

    “这几个都是整件?”

    “嗯,前天我已经拼好了,没拿,先带一个去试了试。”

    “六个呢!五六三千,差不多够还饥荒了。”

    姐弟仨干劲十足,半晌就把碎片都收拾到编织袋里了,除了小于指甲盖大小的,全部清理了。

    姐弟仨准备返回,却听到慎德堂门外好像不少人。

    “宏小子去大队院收拾旧报纸了。”

    “嗯,我也听说了,王会计早上去大队先交了钱,估计昨天宏小子去县里不知道卖了啥。”

    “支书让他家收拾了这些是啥意思?”

    “能有啥意思?城里人的院子不是好摆弄个造型嘛?这些碎瓷片也能值俩钱。”

    “嘿嘿,文化人家里收破烂,倒也有点意思!”

    王琴拽着暴怒的王雯,用眼神求小弟别冲动。

    冲动啥呀,既然有人给自己这事编好了理由,感谢都来不及。

    直接推着平车出来,看了看又闭嘴不说话的扯淡人,又有向老二:“收破烂也是凭劳动赚钱,比背后说闲话强!”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要是再让我听见,别说支书,镇长来了老子照样揍人!”

第七章 私截留收益惊人

    把报纸分别铺开,编织袋提到东屋门口。

    “姐,你俩看着,这种底座,就是碗底的样子,放在一起,有文字和没文字分开。”

    “这种是边缘,跟碗沿一样,放在一起。这是花纹,放一起。”

    “这样分开了好拼。从碗底开始找,看形状比较……”

    这是个细致活,就跟拼图一样,还得耐得住性子,心灵手巧。好在俩姐都具备这样的条件。

    “啥意思?敢情你又甩手了?又是我俩受!”

    看这样子,小弟又要偷懒,从小就这样,爸妈还偏他。王雯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也接受,还是要说两句。

    “不是,我去市里。有六个了,不能多,一个是钱多了不安全,一个是凑的多了怕便宜。”

    这不是理由,王宏确实是这样想的,最重要的是,一天挣的太多了,担心老爸抽风反悔。

    老爸老妈故意不在家,还叮嘱姐弟仨把大门关上。

    反正这些天也没人登门。

    沾泥点的劳动服,黄书包,编织袋,王宏还是老扮相。

    一看就是穷鬼,还是半大小子穷鬼,就是小偷都懒得伸手。

    老路线,步行到镇上,再坐班车在县城倒车,进市里。还在昨天差不多的时间,王宏抵达瓷来坊。

    伙计似乎记得王宏,只是抬抬头就继续发呆了。

    里间坐着两个人,除了姬正明还有一人,说起来,前世也算是自己的忘年交,鉴于姬正明的姓氏就错了,王宏也没莽撞。

    “大兄弟,就等你了。”

    姬正明起身,那人也欠欠身子,算是打招呼了。

    没多啰嗦,王宏从编织袋里往外掏,首先是那个棕红色应该叫釉里红的小碟子。

    “釉里红!”

    姬正明已经拿起碎片了:“这是新茬,你……”

    “翻找时不小心碰了。”

    挺不好意思的,王宏也心疼,本来万儿八千,估计就成了千儿八百了。人品好人家也是商人,是要赚钱的,还会考虑多赚。

    一件一件放上来,那两人一件一件的看。

    “大兄弟,废话不多说,釉里红的我给你一千五。”

    “这个裂口有冲,最多给八百,这两个还行,一千。至于这两个没有款的,五百怎么样?”

    果然,商人就是商人,所谓人品好,就是没有把不带款的说成民窑,也没有三二十就想拿下,到底给了个不让人讨厌的价。

    “姬老板,我们祖上是正统年间的进士,所以,这些物件多为宣德年间的款。”

    “哦,还真是做过朝官的,这也说明这些物件算是传承有序了。”

    “那位祖上在土木堡之变中死了,听长辈说,死前的任职是兵部左侍郎,算是高官了。”

    “呵呵,大兄弟还真是行里人,比行里人更会讲故事。”

    王宏并没有在意对方是不是嘲讽,喝一口茶:“土木堡之变时的皇帝是朱祁镇吧?后来被鞑靼抓走了。大明朝廷不妥协,干脆让他弟弟继承了皇位。”

    “再后来,鞑靼觉得抓了个皇帝不管用,还得管饭,就把他放回来了。”

    “没几年,有个太监挖了个洞,把这个闲着造小人的前皇帝放出来了,结果人家真的又当皇帝了……”

    王宏不紧不慢的讲,让姬正明有点尴尬了。本来想打个马虎眼,稀里糊涂过去算了,没想到这半大小子居然知道这段历史。

    恐怕这买卖得实诚的做了。

    “正统、景泰、天顺这三个年号……”

    “大兄弟,你知道空白期?”

    “八八年有人提出来,收藏界和古玩行可就追捧空白期瓷。”

    想当年,就是那个姓吕的你,给我讲了空白期瓷,还说,当年若是自己也能有那么一件瓷器如何如何。

    想不到,我借你的知识来蒙你了:吕还是姬…大哥,对不住了,你并不吃亏,算是圆了你有空白期瓷的梦,虽然只是残品。

    “大兄弟,见笑了,见谅!班门弄斧了,你还说不是行里人,知识比很多内行都丰富。”

    “姬老板客气,做生意嘛,我能理解。我真不是行里人,就是我爸是个历史老师,对一些历史结论的争议感兴趣而已。”

    “啥也不说了,空白期瓷我一件出两千。想必大兄弟还会给我惊喜的。”

    被人道破其中猫腻,姬正明干脆给了个差不多的价。

    这一次,两个一千,两个两千,一个一千五,一个八百,总计八千三。

    钱有点多,不是王宏觉得多,是拿回家有点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最终,王宏还是截留了五千在县城存起来了。

    回到家,就连老爸老妈也都在家等着。

    “多少?”

    王雯在王宏进门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了。

    “三千三。”

    “这么多?”

    果然嫌多,王宏赶紧看老爸的脸色。其他人说这话是惊叹高兴兴奋,老爸说这话那就是纠结了。

    “王富庆,你什么意思?赵建德同意了的,这是我儿子凭学识挣的钱。”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踏实。”

    “爸,妈,这次因为有个棕色的,人家行话是釉里红,所以给的多点。”

    幸亏自己截留了,否则真的可能全部留不下。

    “儿啊,不管怎样,咱明天再去一次,多少就明天一回了。这事久了,指不定有什么麻烦。”

    老妈说着还瞥一眼老爸,好像麻烦就在他那儿。

    “我知道,但这些碎片得留下,正好也让建德大爷能看到我就是拿来耍的。”

    说不准以后会更值钱。今天再凑几个,再卖一次,家里当下的境况就彻底改善了,没必要这时候出手。

    王宏自己也藏了三个完整器,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最后一天,俩姐姐熬夜也要忙乎,就连老妈也陪着,王宏也只好陪着熬。

    真不好凑,大几百上千碎片,每个部位都有几百,从中选出自己手里底座配套的,真不是见容易事。

    一家人忙乎一天一夜就凑了九个,王宏又截留了六千,带回家四千多。

    家里不仅可以还清饥荒,甚至比原来还厚实了。而王宏的存折上有了三万六,手里还有一千五的现金。

    这几天忙乱,算是彻底结束了,解决了目前家庭困境,王宏也有时间翻开课本看。

    马上就要开学了。县一中的暑假就二十来天,八月初就开学,大城市四十多天的暑假,在涞县给秋假留着半个月。

    涞县是贫困县,也是农业县,全县三十多万人口,供应粮也就不到三万,剩下的全是农民。

    就是一中的老师,也需要秋假。即便是有资格把全家转了供应粮的,也只能惠及他的小家,他爹娘老子也是农民,老家也有十几亩地。

    所以,县一中根据实际情况,继续保留着早年生产队时春假秋假的传统。

    王宏记得,秋假真的入秋了,大概一两年后,就彻底在县一中取消了。

    当再次拿起书本后,王宏感觉不一样。

    记得看过一些重生呀、穿越的书,那些主角在回到过去时,总是想不起当下的知识。

    自己跟小说的写的不同,在翻开课本的那一刻,自己的脑子里就像打开一个封存的区域,整个属于十六岁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这感觉让王宏相当欣喜,这几天一直忐忑,害怕自己重活一次,不能在学业上弥补遗憾,并且,王宏感觉到自己似乎比前世要聪慧很多,甚至有点过目不忘的能力。

    现在终于歇心了,也对接下来面临的学业充满了信心。

    这两天日头一直挺毒,还有两三天开学,半晌午老妈就把需要往学校带的被褥晒出来了。

    “妈,地里应该可以进人了吧?咱家的麦子……”

    十几亩地,家里种了二亩冬小麦。爷爷生病,去世,出殡,紧跟着连阴雨,别人家都进仓了,自家麦子的还没收。

    王宏想着,反正学习也不需要补什么,趁这两天有空,能帮家里把小麦收进仓了。

    “没得收了!你爸都去看过了,全扑倒了,沤了。”

    农民总是看重粮食的,说起麦子,老妈一脸的哀伤。

    转而想了想,家里好歹小一万块钱呢,没必要担心小麦没收成交不起公粮。

    “儿啊,你爷生病这半年,也耽误你学习了。现在家里也不困难了,你可得好好学!”

    老妈又开动絮叨模式,王宏乐呵呵的听着。没怎么担心,虽然这半年确实缺课不少,可王宏从来没缺过理科的主课。

    至于政史地,本来也没选文科,无所谓了。虽然这次升级考试成绩下滑的厉害,高二分了文理科,自己应该能赶上来。

第八章 再见时别再有期

    开学日,王宏抱着被褥,书本用搭子搭在前梁上,老爸带着王宏,一大早就出发了。

    家里就一辆二八大梁,王宏又是住校,趁不住多买一辆自行车。

    再说了。家里现在有俩钱,也是不敢张扬的钱,甚至还债都需要分期分批的还,省得旁人闲话。

    到了一中门口,老爸把两搭子书本往王宏脖子上一搭:“好好学!”

    一个人晃荡着两个布搭子,抱着被褥,先去宿舍把自己个儿安顿了。

    宿舍已经有人了。

    把被褥丢在自己的铺上,书本搭子也丢过去,打开自己床铺顶头木箱子的锁,把书本一本一本整理好,放进去。

    一个宿舍二十四人,大通铺,一边十二人,不全是一个班的,又都来自乡下,话不多,交流少,都不算太熟。

    即便王宏打开了属于此时封存的记忆,依然不能完全的喊出所有舍友的名字。

    铺好被褥,王宏脱了鞋靠着被子歇着。

    这时候人越来越多了。

    “小宏!”

    一声惊喜,跟自己挨着铺高一同班同学的来了。

    “大斌!”

    王宏赶紧穿鞋,帮着刘斌拿书本搭子。

    “你又长高了?”

    “没有吧?应该没有。”

    “肯定长高了,我本来在你鼻尖,现在只能到嘴唇了,吃化肥了?”

    喊着大斌,刘斌只有一米七左右,叫王宏小宏,却差不多一米八。

    俩人这样叫,就是为了能有相反的结果。

    刘斌木箱小一些,书本有一部分就摞在上面。宿舍里这样的情况多了,倒也没有丢失课本的事。

    王宏也是老爸有木匠手艺,不愁边角料,能凑一个足够用的木箱。

    收拾好,两人相跟着出了宿舍,去看分班告示。

    王宏很自然的跑到理科班告示前,看遍了五个理科班的名单,愣是没有自己。

    有点懵。

    “你报了文科?”

    身边有声音,很熟悉,王宏愣愣的转头看,是候筱雨,高一班班长。

    曾经那一世的老婆,让王宏爱不得、恨不得、怨不得、离不得,压在自己头顶几十年,却依旧是模范夫妻的老婆。

    一个保州师专,一个保州卫校,一个官家闺女,一个农民儿子,到最后,一个是卫健委主任,一个是没当上主任的副主任医师。

    王宏前一世,除了一副领的出去的容颜,没有哪一点还能跟老婆相当的。

    这时候,王宏还是记得自己在高一属于小透明,存在感并不明显,跟班长说的话更是屈手可数。

    稳定了一下心神:“班长好,我以为我报的是理科。”

    “王宏,你的政史地成绩,真不应该报文科!你理化挺好,为什么报文科?”

    候筱雨的问话,根本就没有考虑王宏说了什么,心里只有自己的想法。

    小小年纪就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知道自己前世怎么开始就没看出来,可能是因为人家的家世和容颜让自己忽略了吧。

    前世,因为家里的情况,出外打工八个月,让王宏懂得很多,屈从于候筱雨家世也是有可能的,虽然王宏更倾向于是因为自己年少无知。

    没法解释,甚至王宏都还糊涂着,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解释?

    正考虑着措辞,就听见刘斌喊:“小宏,快来,你居然报了文科,是离不开哥哥我吧?”

    还解释啥?没必要解释了。王宏直接偏过头,走向了文科班的告示前。

    没想到候筱雨跟着来了。

    刘斌诺诺的:“班长好。”

    眼神看向王宏:咋回事?你招惹班长了?

    对于他们乡下来的住校生,跟城里的同学交情泛泛,一般都各自有各自的圈,除了课堂教室,很少有交集的。

    刘斌很不明白班长跟着王宏过来。

    王宏没理这茬,只是看告示,确实在文科班的告示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历史四十三,地理三十六,政治五十!可你的物理八十四,化学八十,生物七十九,难道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候筱雨还在旁边,带着冷哼责问。

    不知道为什么,王宏当下最想回的一句话就是:关你屁事!

    想想上辈子几十年同床共枕,一个屋檐下生活,这辈子高一同班同学,王宏还是忍下了:“文科应该能补过来。”

    能说啥?不知道。怼回去不对,不搭茬也不对,就连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什么。

    “真以为自己是天才?说补就能补起来?别的同学学高二课程,你追高一课程,高三时当别的同学都复习了,你才补高二课程,高考呢?”

    这话就有点让人不舒服了。就是你家庭好,总有人惯着你;就算是前世我也惯你一辈子,可现在,咱俩屁关系没有,我报文科,到底碍着你啥了?

    难不成现在你就已经瞄准我了?或许真有这个可能,王宏想了想,真的很可怕。

    “班长,难道你还想跟我一个班?”

    这话一说出,刘斌傻眼了,看着王宏就跟看到外星人,瞪圆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话,不仅仅是刘斌,周围正在看告示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扭过头,看着满脸通红的候筱雨。

    过分了吗?可能吧。毕竟她还不是在仕途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候筱雨,只是一个高中生。

    “王宏,你要脸不要!筱雨作为班长,关心一下你分哪个班不对吗?根据你的成绩,给你合理建议,不对吗?”

    脆生生的回击,却不是候筱雨,而是跟候筱雨形影不离的关思凌。

    高一不是一个班的,居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字,不得不让王宏更加相信,或许自己也算是她们口中议论的对象,很不好,这感觉真的不好。

    除身高臂长,人长的俊了点,自己有什么让人惦记的?被人惦记身子,这让王宏有种等着养熟待宰的觉悟,很不爽。

    前一世应该就是后来熟了,被宰了,期间自己还出去自我放养了一段时间,让味道更加鲜美了。

    “思凌,别说了,他不知好歹,总会后悔的!”

    不管是候筱雨还是关思凌,都没有正面回答王宏的问话,没人注意到,王宏想到了,越发觉得稀里糊涂报文科,是正确的选择。

    最起码不会重复前世,自己不再是待宰的猎物,或者不再是被圈养的猎物。

    “筱雨,你做班长有句话已经做到位了,一摊烂泥而已。”

    “就是,或许人家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吧!”

    “王宏,你很拽呀!”

    “小子,高一一年都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人物!”

    “谁脱了裤子把你露出来了?很了不起?哪个街的?”

    “应该问他哪个乡哪个村的。”

    “哎呦,耍大了,这是要飞上天了。”

    一伙人,严格说是候筱雨她们常来常往的一伙人,还都熟悉,当然,王宏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熟悉。

    现在嘛,应该是只知道都是跑校生,还都是家里有点小势力的,也或许部分人还跟社会上的痞子有些关系。

    一句接一句,一个接一个,都在怼王宏,或者说踩也合适。

    前世,王宏一直遵照老爸的嘱咐,不轻易跟人结怨,高一在学校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也是本着这样的原则。

    可现在的场面,完全不相干的人,都冒出来哔哔了。

    “停停停!都闭嘴!我不惹事,懒得搭理你们,不代表怕事,可以让你们骑头上拉屎。若是想打架,先去政教处备案,跟老邱说一声,咱是单挑还是群殴,你们选!”

    虽然在学校王宏没打过架,但他人高马大,就是跑校生,也没有谁主动挑衅过他。

    宿舍里的同学大多受过的欺负,王宏没碰到过。

    王家湾离县城不算太远,十几二十里,也不算纯粹是乡下。

    “若是你们想通过踩我两句,在我们班长候筱雨面前表现,留个好印象,把话说明白,我可以配合……”

    前面那句,挺让人上火的,有人已经要忍不住了。可后面这句,就不是让人上火,而是上头。

    这年代,孩子们都还懂得害羞,王宏这样直白,他们根本接不住。

    一句话怼得一帮小屁孩儿愣愣的,全部傻眼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怼王宏。

    “你们也真是,王宏说那话不合适,思凌说过了他了。本来只是同班同学关心一下,让你们这样一说,好像就成了我针对王宏了。”

    果然还是候筱雨。

    “肖英伟,这事就此打住,别又耍威风,若是把社会人招惹到学校,你试着看!”

    这话王宏有点不乐意了,仿佛让他想起前世,候筱雨一直理直气壮的为他遮风挡雨,以爱的名义,替他做很多的主。

    “班长,别呀!肖英伟,你尽管喊人进学校,最好能让他们常驻学校,否则需要担心他们不在时,我还在!”

    这话没有针对候筱雨,同样也表明不想承候筱雨的情。

    “思凌已经说了,我只是作为班长对我们同班同学报班情况过问一下,为什么非得搞成这样?”

    “本来没什么事,这样一闹,就真成了事儿了!”

    “思凌,咱们走!”

    候筱雨最后还是瞥了王宏一眼,意味深长。

    “班长,最后喊你一声班长,谢谢你的好意。”

    王宏朝着候筱雨背影喊了一句,都能看到候筱雨那一刹那的顿挫,王宏心里默默的念叨:最后一声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第九章 初开学诸事不顺

    找到自己的班级,跟刘斌随便坐下,刘斌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王宏。

    “你居然这样跟候筱雨说话?”

    “咋了?”

    “没咋,感觉挺牛。候筱雨,关思凌,那可是咱们这一届的双姝呀,你都敢这样怼,真的很牛。”

    “能不能别用崇拜的眼神凝视我?我会骄傲的。”

    “我觉得你不止吃化肥了,还吃炮仗了!”

    王宏盼望班主任赶紧来吧,否则刘斌这小子会一直盯着他看。

    以他俩的身高,不可能成为同桌,若是以成绩论,似乎单说政史地,好像刘斌还在自己前面。

    盼望的班主任终于来了,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还是地中海发型,利索的在黑板上写下“向瑞立”三个字,转过身,一副黑边框的小眼镜没有藏住后面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这个名字王宏还真有印象,虽然他是文科班的,王宏一样有印象。因为向瑞立不是本县人,还是临时工,据传是因为超生被开除了。

    前一世的,也就是他的文科班,高考文科前三名都在他的班级里。

    后来,当开放民营办学后,向瑞立在他的原籍开办了一个规模不错的私立中学,曾经有高中同学聚会,向瑞立在酒桌上很惭愧的说:我现在穷的就剩下钱了!

    一个在这个时代算是特立独行的好老师。

    “我叫向瑞立,班级里也有我原来带过的同学,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带语文。”

    “由于高一升级考试是以九门课总分排序,没人闲着单独分出文理科的分数来排序,再说了,成绩代表过去,我带你们成就未来。”

    “现在,全体都有,出门,男女生分列,在走廊按照大小个站队,从低到高,依次进教室选座位。”

    比身高呀······王宏很自觉的站在最后一排,入眼的全是脑袋。

    看着一个个同学进了教室,作为明显跟同学们拉开身高差的王宏,不得不最后一个面对班主任。

    “王宏,我知道你,你选文科整个高二年级组都很奇怪,不过我不奇怪。”

    王宏很想说:我自己也奇怪,自己都没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奇怪吗?

    “你的语数外成绩不错,别人拖分的课目你是拉分,优势明显。”

    “听说你升级成绩之所以差的原因,是因为你家里有事,一个学期都没怎么好好上课。相信自己,你的选择没错!”

    “谢谢老师。”

    王宏很规矩的回答,身体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进了教室。留着向瑞立愣愣的站在门口,好一阵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鞠躬行礼?

    其实,王宏是觉得俯视老师的状态不太合适。

    教室里最佳的位置有几个空着,看来所谓的大小个挑选,也不是由学生任性选择。

    王宏也没有以为这几个座位跟自己有关,很自觉的往后走。向瑞立没喊停,也没有指挥王宏坐那里,那就是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了。

    向瑞立并没有进来教室,还在门口站着。

    同学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摸不清状况。最后一排也有好处,对整个班级一览无余。

    还有就是,最后一排挨着炉子,脏是脏了点,冬天不至于冻手,也挺好。

    听到门口的声音,紧接着就走进来五位同学,每人都吭哧吭哧的抱着一摞书。

    这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王宏看到了关思凌,而这丫头在走进教室第一时间,就追踪到了王宏的位置。

    勒个去,忘记了这丫头是向瑞立的学生。

    这就是以后的班干部了,那几个座位,也是给他们留着的。

    做班干部就要有奉献精神,这时候的孩子们都还很单纯,没有让人帮忙,还是那五个人,吭哧吭哧的把课本分开,再一排排的分发到每个人手里,相当的负责。

    没有搭理关思凌的眼神是温柔、疑惑还是凌厉,王宏在拿到课本的第一时间头有点懵。

    因为,他发现,他开学居然没有带高一年级的政史地课本,也就是说,他没办法趁空闲把高一落下的课程补起来。

    好在开学第一天,并没有正式开课,基本上就是认识一下老师,然后整个校园大扫除。

    一直熬到下午二节课后,王宏匆匆忙忙的从学校后门出去了。

    村里的富贵叔有辆三蹦子,在汽车站拉客。

    车站门口停着一溜的摩托车,就两三辆三蹦子,前几日王宏跑市里,一直就躲着熟人,也没有关注过这边,反倒担心被富贵叔看见。顺着人群看过去,王富贵也是身高马大的,很好认。

    正聚拢着一圈人甩扑克,嚷嚷声此起彼伏。

    王宏凑过去,有小青年推了一把,没推动:“小子,干啥?”

    王富贵这才抬头:“宏小子,你咋来了?小军,这是我侄子,他一个人能揍你仨,你还推他!”

    小青年讪讪的笑了笑,没搭茬,有点不信,不过看王宏这身板,自己确实扛不过。

    王富贵把手里的扑克递给别人,揽着王宏的肩膀躲开人群,随便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点了一支烟。

    “宏小子,不上学了?你爸那个尿性,昨天碰见你爸,给他五十块,他死要脸,说是凑够了!”

    “好歹算个文化人,不知道上学的重要?咱老王家多少年没出过读书人了,这一辈就你一个上高中了,还算凑合,你爸还死要脸。”

    嘟嘟囔囔的,满嘴是对王宏退学的不满。

    “富贵叔,我开学了。”

    “上学了?真的凑够了?还以为你爸还是死要面子让你活受罪呢。”

    “开学了不好好上课,跑出来干啥?被人欺负了?走,叔带人给你削狗日的!咱不欺负人就行,还有人敢欺负咱!”

    富贵叔三十多岁了,上初中正碰上不需要学习的时代,就在城里混,跟四街的老一辈痞子都打熟了,否则也不可能在汽车站干拉客的买卖。

    “不是,我想问问富贵叔什么时候回村。”

    “咋了?第一天就想家?长得有老王家的模样,别学娘嘞吧唧的。”

    三十多岁的王富贵,虽然自己是个五二混,说教起小辈来,挺像那么回事。

    “不是,我开学没带高一的政史地课本,想让富贵叔回村给我捎来。”

    连续两个不是了,有时候王宏真的很愁跟长辈交流,就是这个街上混事的长辈,交流起来也麻烦,总是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自己又不是纯粹的十五六岁。

    “你不是理科吗?要高一的政史地课本干嘛?”

    “文科,选了文科。”

    “宏小子,你爸瓦匠木匠的手艺,还要那些乱七八糟的手艺,应该算理科吧?”

    王宏只能点点头。

    “你这算反抗压迫?嘿嘿,小子有种,比我还猛,我是回去跟你爸说清楚呢还是说清楚?哈哈哈哈。”

    富贵叔年轻时跟邻村的相亲,结果人家没看上他,一急眼,就参军了,后来还转了志愿兵。

    退伍回来,给安置工作,新单位居然跟年轻时相亲对象的男人在一起,人家还是领导,富贵叔直接撂挑子了,把二爷爷气的。

    后来成家了,凭着年轻时混下的名头,跑起了短程客运,也算是不错了,不比公家单位上班差。

    跟富贵叔说好了明天二节课后在学校门口拿书,王宏就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了。

    王富贵突然想起什么了,喊住王宏,向一旁招手:“小飞,过来。”

    一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年,晃着俩肩膀,一步三摇的走过来,这架势就是想告诉人:我不是好人。

    “小飞,你混一中那片的,这我侄儿,看着点,别让人欺负就成,他肩负我们老王家光宗耀祖的责任······呵呵。”

    看着这个自己单手就能抡起来瘦精干巴的后生,王宏只能客气的寒暄。

    “没事,在一中有事报我的名字,没人敢呲牙。”

    古惑仔的风还没有刮,这时候的混子,还是靠义气和老一辈顽主的性子混事。

    感觉这名字似乎听到过,不太熟,王宏不可置否,应一声就回学校了。

    七点多,教室里已经很昏暗了,有好事者,快把灯绳快拉断了,依然没有来电。

    “都高二了,还是八点送电!”

    “高三也一球样!”

    蜡烛煤油灯先继在教室里点着,虽然没有老师看自习,第一天开学,都装模作样的努力学习。

    王宏也预习着新课程,以便开课后自己能有时间补习高一课程。

    九点一到,教室的灯再次熄灭。跑校生开始离校了,住校生也一个个往宿舍走,负责锁教室门的,也开始撩拨同学都走。

    还想看会儿书,只能把蜡烛点在木箱上将就,结果凑过一堆人来。

    整个宿舍里,更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就没停过,洗涮的,胡侃的,翻箱倒柜整理书箱的,还有从低声哼哼变成鬼哭狼嚎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学习的环境,或许该想想怎样租个房子,并说服老爸老妈了······很不好办。

第十章 请外援都攀交情

    估计是一中校门带着文气,王宏二节课后在校门口见着富贵叔,居然没有抽烟,很笔直的站在三蹦子跟前。

    把书交给王宏时,居然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宏小子,好好学,别让你爸妈失望!”

    可能昨晚富贵叔见老爸老妈发生了什么事吧。

    王富贵摆摆手,让王宏进校门,看着富贵叔离开,王宏突然觉得富贵叔背影有点落寞。

    还真是邪性。

    有心让富贵叔帮自己打听打听租个房子,想了想还是灭了这心思。

    家里是不困难了,可钱不能露,欠富贵叔这边也有四五百块,否则自己学费的事,富贵叔也不会给老爸送五十块。

    看来这个学期,自己必须适应在嘈杂的环境下温书了。

    也不知道当初伟人是怎么做到的,王宏有接近过目不忘的能力,却需要完全沉浸进去,没能力摒弃外界的烦扰,就无法发挥天赋。

    挺难的,是真难。

    王宏试了好几天,尝试那种忘我境界,根本无法实现。

    先说蜡烛,大夏天,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关了门窗,大家一起捂汗。可点燃蜡烛,没人凑过来,挡不住风,人凑过来,是没风了,可人要出气,烛光的火苗总是不停的忽闪。

    好不容易看进去一点,谁不小心出口气,蜡烛说不定就熄了。

    在教室,高二了,老师讲课都特别快,甚至上自习,任课老师都会时不时的讲两句,你就不得不随着老师的进度学习。

    这样,王宏补习高一的情况,一直不太好,进度很慢。

    躺在大通铺上,王宏也琢磨该怎样让自己的进度加快,否则真的会出现候筱雨说的情况。

    刘斌推了推王宏:“小宏,我自习去厕所,听肖英伟他们几个蹲坑,说是准备找你的麻烦。”

    刘斌所说的蹲坑,并不是一群人相跟着拉屎,而是一帮人把厕所一排坑都占住,一人叼一根烟……夏天啊,想想那味道都销魂。

    “还说给候筱雨面子,不找校外的,他们准备找高三那些特长生。”

    回了回神,王宏有点想不明白。不就是没有给他们在候筱雨面前表现嘛?何至于此。这算是抢了他们的风头了?

    “找谁?”

    “好像说是找冯进才,就是那个武术特长生。我去高三打听了,那人姑姑嫁的博野县,学了戳脚,正儿八经的会武术!”

    真够烦人,自己真不想纠缠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本来补习的进度慢,就够自己心烦的了,偏偏总有这些无妄之灾找上门来。

    至于武术,按照原本那一世宣传的,都是些花拳绣腿,是套路,打架估计还是得王八拳。

    不过,在本地,对于戳脚的传闻,好像是有实战性的。

    小心无大错,王宏决定还是做些准备。

    有老爸木匠传艺的底子,王宏抽空用小刀收拾了一根短棍。每天就塞在书包里,随身带着。

    接下来王宏的心思还是放在弥补高一政史地课程上,尽量在课间多下点功,甚至连去厕所,都是在实在憋不住时,才紧赶慢赶的去一趟。

    作为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再次回到学校,是真的珍惜学习的时光。

    一般二节课后的时间长,同学们都出去后,王宏自己留在教室里,按进度补习高一课程,到快要上课时,才会跑去厕所方便。

    刚出教室门,都没抬头,蒙着头朝厕所方向走,肖英伟带着三人,并排站在走廊里,堵得死死的。

    王宏根本没看清,看见了也会照常,反正中间有空档,直接擦着四人之间的空隙过去了。

    “王宏,你特么撞我了!”

    “哦,撞坏零件了包换,需要回厂改造也负责!”

    王宏头都没回······憋着呢,没时间磨牙。甚至都没注意后面压抑着的笑声。

    回厂改造也负责?咋负责?挺让人浮想联翩的。

    回来后,人走了,刘斌站在教室门口,来回转圈。

    “小宏,他们说了,这是你先撞的他们,别怪谁的面子也不给,说是有你好看!”

    “谁?”

    “肖英伟,张建,张鹏程,李立刚。”

    “就他们四个撞了南墙的脸,能有我好看?”

    “你···哎呀,别不当回事。”

    拍了拍刘斌的肩膀,直接揽着他进了教室:“一群小屁孩儿,能有啥好看。”

    谁知道,进了教室,关思凌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高一地理课本,很随意的乱翻。

    都是些挺不自觉的孩子。

    “你就不能别找麻烦?”

    看见王宏过来,倒是先站起来了,嘴里面可一点都不客气。

    “哦,你看见是我找麻烦了,挺好,谢谢。”

    “王宏,我了解你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就混个高中毕业证,不愁工作,你是要考大学的,何必更他们斗气?”

    “他们还跟社会上有往来,沾上了没完没了,你们住校生都清楚的,能忍就忍过去吧。”

    “听说他们花了一百块让冯进才找你的茬······”

    就静静的听着,王宏更想知道,这丫头说这些出于什么目的,哪怕那句“你们住校生”听着不舒服,王宏也没有反驳。

    “去道个歉,我保证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谢了。”

    “王宏,你别不知好歹!”

    “关思凌,你应该不懂习惯性低头会是怎样的境况?不过还是感谢你作为同学的关心。”

    说完,自顾自的开始找被这丫头翻乱的书页,继续自己的补习大业。

    感觉王宏有点油盐不进,关思凌颤动了几下嘴唇,还是离开了。

    替好朋友说这些话,对于关思凌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没效果也没办法,倒是觉得应该劝劝自己的好朋友候筱雨,这样的倔头,没必要替他操心。

    过了几天,什么事都没发生,王宏已经忘记那回事了。

    又碰上两周一次的一个礼拜天,王宏这种离家十几二十里的住校生,都会回家一趟。

    回家呀······谈租房子的问题估计不现实,倒是应该准备一下怎样跟父母解释上文科的事。

    自己也糊涂着,怎么解释?找借口呗。

    脑子里胡乱想着,蹲在校门口等着看有没有顺车。

    夕阳下,看着视线里出现一排阴影,缓缓的把自己的日头遮住了。

    谁遮了我的日头,晒干他娘的骨头······突然想起小时候的逗乐话。

    “王宏······”

    缓缓的抬起头,背光,没看清五官,大体轮廓想着应该是肖英伟那几个傻缺。

    顺手翻书包,糟了,这几天过去了,以为没什么事了,短棍没带,书包里全是物理化学课本。

    站起身,眯着眼看,适应了背光,终于看清了,除了那四个傻缺,多了一个。

    十八九岁,一米七五的样子,二八分头,看上去挺精神,五官还算清秀,不怎么像恶人。

    “他们说你很会打架。”

    “我不打架,他们也没有试过,要不现场先试试?”

    虽然没了短棍,从身形上,王宏感觉不吃亏,自然也不想在嘴上吃亏。

    “就跟我打。没事,伤不着你。”

    “冯进才,不就一百块嘛,我给你,把那一百退给他们,好歹是一个传武者,挺丢人的。”

    或许这句话会让对方搂不住面子,甚至会激怒。记忆中,冯进才是考上体育学院了,走的就是传武的特长生,应该不属于没脑子的。

    果然,冯进才被王宏说的满脸通红,都红到脖颈了,嘴唇搓动着,憋不出话来。

    本以为就这么着了,结果冯进才吭哧了半天,又说了:“不管钱的事,就打一架!”

    似乎是因为自己受侮辱了一般。

    说话间已经摆开了架势······要是有短棍在,这时候抡起短棍扑上去,应该他没机会施出招式来。

    王宏盯着冯进才,全神贯注,就在这一刻,王宏感觉冯进才的动作很慢,自己还很熟悉一般,甚至感觉很清楚他接下来会是什么动作。

    特别奇怪,就是这感觉。

    王宏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接触戳脚,或许前一世看到过视频,不应该有熟悉的感觉,偏偏就有了。

    冯进才出手了······不,应该是手脚并出,这也是戳脚的特点,拳脚并用,攻势凌厉。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王宏依葫芦画瓢,完全跟冯进才一模一样的招式,就那么动开了。

    王宏的身板,不管是手臂拳头,还是大小腿,都相当匀称,很搭配他高大的身形。

    “砰······”没有带风,也没有碰撞时的电闪雷鸣,就是声音都是想象的。

    两人看上去就是相同的动作,然后撞在一起,手臂碰手臂,小腿撞小腿,一撞就分开了。

    冯进才很清楚,对面这人绝对没学过戳脚,招式根本就不是那样出的,就是本能的应对······用师父的话,这是天生的武学奇才。

    就一招,冯进才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后生。

    因为人家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腿脚,自己是忍着不去揉那种疼痛。

    “再来一下!”

    喊一声,给自己鼓气,冯进才这一次用了踢腿,还是同样的结果,王宏也用了踢腿,还是用小腿撞小腿的方式。

    因为王宏感觉碰撞后,自己没什么感觉,而对方似乎承受不住。

    “我打不过你!”

    冯进才倒是光棍。

    “这个戳脚挺有意思,有没有不得外传的规矩?我想跟你学两招。”

    “可以,完了去找我就行。”

    肖英伟几个傻眼了,自己找来的帮手,三两下跟对手论开交情了,似乎两人还相见恨晚······这是什么鬼?

第十一章 深夜来踹门之人

    傻眼的不止肖英伟四个傻缺,还有依着自行车,远远的等着王宏吃亏后,走出来圆场的候筱雨和关思凌。

    “他打赢了?怎么可能?看上去好像王宏也会戳脚。”

    关思凌问的,候筱雨也想知道。

    高一一年,除了长得帅点,真的在班里没什么出彩的,就是那种听之任之的人,不积极也不消极,说是随众也好,随波逐流也罢。

    没想到他······

    冯进才走了,把一百块钱丢在地上,也不搭理肖英伟几人。可能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怪他们几个没搞清对手实力就撺掇他来丢人。

    王宏没注意到候筱雨和关思凌,而是重新看这四位傻缺。

    “没事找事是吧?”一巴掌糊在后脑勺。

    “这是学校,不懂是不是?”又一巴掌甩在另一个后脑袋上。

    “你这么乱你爸妈知道吗?”继续扇,都是后脑勺。

    “当个好学生不行吗?”还是后脑勺。

    王宏没用力,之所以把四个人都扇一下,是真的喜欢这这种感觉,终于明白老师们为什么喜欢扇人后脑勺了,真的很爽。

    肖英伟四人还没从王宏打败冯进才的状况中醒过来,只能一下一下的缩着脖颈,受着王宏的巴掌。

    “宏小子,又打架?看你爸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赵亮叔······没有,跟同学们玩呢。”

    王宏赶紧又搂住肖英伟,一副亲热的样。

    “你小子!过礼拜是不是?拉上你。”

    王宏临走,还很有礼貌的挨个拍了拍肖英伟几个人的肩膀,真的像是跟朋友告别一样。

    “宏小子,在学校别玩五二混,你爸妈不容易,得对得起他们的期望。”

    “当然了,咱村出来的,只要在涞县,那就不能受他们欺负,谁凑过来,都打回去!”

    “你富贵叔十几年前就打出名声了,我们在县城上工,也都沾了光,只要是听说是王家湾的,都给面子。”

    赵亮看出来王宏是在教训人,作为一个村的,话只能说到这,教育王宏那不是自己的事。

    “谢谢赵亮叔,我懂的。”

    还好,王宏不是那种说一句就顶十句的小子,感觉能听进去人话。

    到了家,都在,厨房里的香味一进大门就闻见了,家里人知道王宏这个礼拜天回来。

    两周,半个月的时间,吃学校的大食堂,熬呢!

    再闻到家里的味道,唾液根本管不住。

    “瘦了…~”

    老妈就一句,眼看就眼泪汪汪了,王宏真想抓住这机会说说租房子住,也只是想想,不能找事挨骂。

    一家人坐定,吃了个半饱肚,老爸先咳了一声,这是说正事的前序。

    “怎么就改文科了?不是上学期末你还说学理吗?毕业了有个技术,啥时候也不愁饭吃。”

    王宏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就跟吕正明不姓吕一样,他总觉得跟原本的世界不太一样。

    原因很离奇,说不明白,再说了,本心讲,对于学文,不管是记忆力超群,还是脱离候筱雨的笼罩,王宏都欣然接受了学文科的事实。

    只是,跟老爸解释……

    “爸,我想学经济。”

    “学经济?”

    “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这是国策,是核心根本,也就是说,未来经济发展会是大势,经济类专业也会紧缺。”

    “理科不能报?”

    “也不是,文理兼收的专业有,但是诸如政治经济学、经济学、会计学、财政学、经济管理等等,都是文科专业。”

    算是说的有道理,王富庆似乎也认了这个结果。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碎瓷片…~想来也不会,那时候已经是暑假了。碎瓷片这事,是取巧,不续久。”

    “只是,上学期你爷生病,你一直请假,都是政史地,升级考试成绩也很差,能赶上?”

    这才是根本。本来数理化都不错,学理科考个大学应该有保障的,这也是王宏一直在学习上没让家里费心的原因。

    “班主任说了,用理科思维去学文科,要比纯粹的文科思维容易。”

    算是胡扯吧,上一世他一个学理的,还是卫校生,成年后对于文科分类,社科类的书籍很感兴趣,相关的知识,接触的很多,也相当容易吸收。

    这事算是过去了。

    积攒了两周的衣服,都需要替换,不是王宏懒,作为一个一直包揽家务很多年的中年大叔,洗衣服这种事,真的很顺手。

    只不过,学校宿舍就那条件,别说两周,甚至有的住校生,一个学期,衣服就是来回替换,没法在乎是不是赃。

    见识过一位同学,脖颈、头发、衣领以及黄胶鞋能都一色喽。

    王宏这属于离家近的,有条件来替换,那些离县城百十里地的乡下学生,一学期都未必回一次家。

    学校整个男女生宿舍区,就一根水龙头,在女生宿舍那边,还时不时就停水,断水,即便有水,也跟小孩子撒尿一样。

    夏天还好说,同学们周日包一堆衣服去河边,随便冲冲,冬天就苦了,河水结冰,水龙头也结冰。

    有条件的会去招待所对外的澡堂子洗澡,顺便把衣服洗了,没条件的,就是凭扛。

    王宏在享受家庭的温暖,肖英伟张健四个,一脸的丧气,泡在录像厅。

    “伟哥……”

    也就是现在都还没听说那个药片,感觉叫伟哥挺顺口。

    “伟哥,我过来时看见候筱雨和关思凌了,她俩躲在一边……”

    “妈蛋!王宏那小子必须给他点教训!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是,伟哥,我爸都没扇过我脑袋,他凭什么?”

    “冯进才也是个怂包!”

    “你说王宏是不是会戳脚?”

    肖英伟听着心烦:“管他会不会,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这两年,自己几个一直给混社会的贡献,得让他们出点力了。

    “伟哥,候筱雨不是不让喊校外的人吗?”

    “管求她!”

    “她大伯是……”

    “谁家大人管这些事?又不会真要砍人,就让王宏给咱们磕头道歉!不信候筱雨会因为一个乡下人跟她大伯说,那样咱就说她早恋!”

    王宏在家里舒坦的睡了一觉,晚上还相当有效率的赶了赶补习的进度。

    周日中午饭后,老爸就带着他送到了校门口。

    这不是回村,去城里都是上午,没顺车。

    周日晚上是要上晚自习的。

    跟往常一样,到点教室熄灯,蜡烛点着,等到了锁门的同学撩拨,才把学习劲头大的同学赶回宿舍。

    这些天王宏已经不在宿舍点蜡烛了,不是为了省,关键是没效果,上一次还被推倒,撒在被褥上,差点烧起来。

    从那以后,不管别人,反正王宏是不点了。

    在那唯一的水龙头上冲冲,就算是洗刷了。一开始王宏很不适应晚上不刷牙睡觉。

    这人,就是随奈何,憋了几天,日子照常过,人照常活,也就不再矫情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想想每天的课堂,想想自己补习的课程,发现这样也挺好,相当于重新学一遍。

    今天回家了,躺在床上也休息一下脑子,就想象一下,当冬天来临时,如何度过住校的寒冬……租个房子似乎越来越必要,越来越紧迫了。

    “砰……”

    这声音不是想象,是真的。

    门被踹开了。

    宿舍门口人声吵吵,手电筒都打开了,乱晃。

    周日,住校生回来,是住校生手里最有钱的时候。

    一般都只是在宿舍区的大门口守着,吓唬人,讨要些小钱。像这样大张旗鼓的闯进来,就不是三两块能打发走了。

    宿舍的同学都没睡踏实,都被惊起来了。

    刘斌,号称大斌,哆哆嗦嗦的靠近王宏:“小宏,怎么办?”

    “你的钱呢?”

    “锁箱子里了,听上届的老乡说,只要封宿舍,箱子都得打开,否则他们会撬!”

    “来不及藏钱了!等一会儿,你跟着我!”

    王宏把短棍从枕头下拽出来,轻轻的塞在身侧。

    “小宏,别,听说他们都带刀!”

    “没事,不跟他们打,就冲出去,朝老师家属区跑!”

    还没看到人进来,王宏估摸着不会人太多。

    要是三五个人,他带着短棍,趁人不备,应该可以闯出去。

    凭自己的速度和对学校的熟悉程度,应该可以跑掉。

    保卫科不想了,来了也不敢管,否则就不会有人大晚上进了学校。

    “那钱呢?”

    不是刘斌到了所谓的生死攸关了还考虑钱,这群来学校显威风的,也不敢真玩命,这样想,两周的生活费就相对重要了。

    王宏不一样,他手里一千五百多呢,都在身上,人跑了才行。刘斌的,大不了随后自己补给他。

第十二章 一波平一波又起

    人进来了。

    王宏也抓紧了短棍,把双腿圈起来,以便自己在发动时,能一跃而起。

    手电筒在舍友的脸上晃来晃去,似乎在挨个人搜寻。

    “王宏,狗日的,你不是牛掰吗?给老子拽呀!”

    声音熟悉。

    “小宏,是肖英伟。”

    王宏也听出来了。

    干脆站起来,手里抓着短棍,缓缓的走到大通铺边,又坐下穿鞋。

    “肖英伟,长本事了,喊校外的来欺负同学?你这样不懂事,你妈知道吗?”

    昨天王宏扇后脑勺时,就说的这话。

    “小飞哥,就是他!”

    这会儿,宿舍的同学也知道这是来找王宏麻烦,不是清洗宿舍。

    别看刘斌刚才挺害怕,见王宏穿鞋下地,他也跟着下了地。

    接着,同班的也有几个同学下地了。

    “大斌,哥几个,你们该睡睡,他们不敢把我怎样了。”

    这纯属自己的事,不能连累同学们。

    “小宏,是社会上的。”

    “没事,放心。”

    映着手电光,王宏一步步朝宿舍门口走。

    隐约看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得有五六个七八个。

    事到如今,没有退的可能,干倒一个算一个。

    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全凭仗势,只要自己狠命逮住一个往死里揍,他们都会害怕。

    想好了对策,王宏短棍放身前,还往门口走,手电光一直在他脸上晃。他就冲着手电光走。

    太晃眼,都不好盯死哪个是肖英伟。

    “你…~你是王家湾的?”

    “嗯?咋了?你是来攀亲戚的?”

    手电光突然从脸上移开了。

    “王富贵你认识不?咱俩是不是见过?”

    手电光突然照向手持手电的,看样子……还真见过,还是富贵叔招呼过去的,好像叫…~

    “小飞?”

    “诶真是你呀?富贵大哥的侄子。你看这事闹的。”

    “别呀,你占我便宜,王富贵是我叔,你喊大哥?”

    王宏已经没担忧了,居然是这小子。

    肖英伟也真够倒霉,找了个靠山,居然还跟自己攀交情。

    “行了,王宏是吧?别出来了,大水冲了龙王庙!散了!”

    “小飞,等一下,我跟肖英伟几个说几句话。”

    没想到又是这几个傻缺。王宏也是服了,多大的事,还以为是清洗宿舍的,搞这么大阵势。

    关键是,王宏是真烦了。

    屁大的事,没完没了了。说白了,就是在女生面前几句话而已,这还上了劲了。

    看来是自己心软了。

    “王宏,这几个小子平时还不错,给我个面子~~”

    “嗯,这次肯定给你面子,就说几句话。”

    马小飞见王宏给了面子,想了想王富贵,拍了拍肖英伟几个的肩膀:“没事,王宏给我面子,不会动手。”

    然后,带着自己人出去了。

    肖英伟几个,这时候真的想问问妈妈,我这样傻,你们做家长的知道吗?

    刚刚被削了一顿,还找了一个攀交情的来教训人。

    两次了,连续两次,自己喊来的帮手,最后都跟王宏有交情了,好像自己几个,就是为王宏拉关系的。

    “王……王宏,那个…~”

    很想说,别扇我后脑勺,太丢人了,愣是没说出口。

    “肖英伟,咱俩有仇?是断你财路了?还是杀你父母了?三番五次的没完没了了?”

    “说说吧……”

    “王宏,绝不会有下次,咱都是同学…~”

    “行,今天小飞说了,这个面子我得给!但是,肖英伟,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

    “记住了,我跟你说过,可以喊校外人,最好让他们常驻,否则,就需要考虑他们不在,我还在!”

    “若再有一次,我见你们几个一次,就揍一次!你们四个一块上,我嫌麻烦!”

    说给什么小飞面子,是考虑到这种人最在乎狗屁的面子。

    王宏真心想安心学习,特别珍惜这种没有杂念的好时光,不想招惹污七八糟的烂事。

    面子给了,也能让这小飞什么的,背后提点一下这四个傻缺。

    说完,王宏朝向宿舍里面看的小飞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了,没出去,返回自己的大通铺。

    肖英伟几个,再次一脸的丧气,跟在马小飞身后往校门口走。

    “你们几个真是大傻叉!王宏是谁?你们跟人家耍五二混?找死呀!”

    “那是王富贵的侄子,王家湾的人,还姓王。吃屎了吧?敢跟人家斗。”

    “十几年前,王富贵一根短棍,跟四街的老一辈打的不可开交。后来人家当兵走了,其他都被严打了。”

    “我们南街的大刚哥进去后,大昭哥还是靠复员回来的王富贵照顾才起来的!”

    “张健,人家王富贵一句话,就能让运输公司的客车都出不了车站!你老爹那个运输公司经理,都不敢跟人家呲牙,人家是当兵回来的,不干那事,否则分分钟能让你爸受教训!”

    “我随后跟富贵大哥招呼一声,你们也低个头,别给你们家里找麻烦!”

    马小飞倒不是理解了王宏话里话外的意思,而是纯粹的讲义气,不想平时孝敬不错的几个小弟,最后招惹了王富贵。

    其实,王富贵都是早年的名头,复员回来,毕竟受教育不一样了,安安分分的拉客赚钱。

    挡不住名声在外。

    希望再没有这些啰嗦事了,也确实不会有了。如今的王宏的名声,已经在整一届,甚至整个学校传开了。

    也就是候筱雨和关思凌是女生,不太喜欢男生这种打架斗殴,猜想王宏会戳脚也就没有传开,否则,王宏无意中就会成了他们这一届的老大了。

    王宏无意说这些,在他的心里,感觉这事还不够丢人现眼。

    可对于同宿舍的舍友而言,这就是见识了大事件,大场面,关键是,作为住校生,同宿舍有这样一尊大神在,能省很多的麻烦。

    最起码,再有拦着宿舍门口搜刮时,他们宿舍是绝对可以避免了。

    所以,闹宿舍的事,还是被宣扬开了。

    听说闹宿舍,候筱雨去找肖英伟了。

    “候筱雨,你看我笑话来了?那天在校门口你偷偷的没看够是吧!是,我是没给你面子,找校外的了,那又怎样?”

    “候筱雨,别以为人家需要你罩着,就连马小飞见了人家都攀交情······”

    居然是马小飞见了王宏就歇菜了,直接跟王宏攀交情。

    一开始还不信,当看到肖英伟几个一副丧样,路过王宏他们班,都有意无意的避开,甚至都很少朝王宏他们班多看一眼后,才发现这是真的。

    至于那些住校生,更是看王宏就比看班主任还恭敬。有几次,因为王宏赶着补习高一课程,班级里的住校生居然争先恐后的帮王宏打饭,打回来的饭,总是比王宏给的饭票多很多。

    “王富贵是谁?”

    关思凌也听说闹宿舍的事了,问候筱雨。

    “可能是他们村的吧,我也不知道。”

    就想不明白了,高一一直默默无闻,小透明一样的王宏,怎么会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还是这般的惊艳。

    就是不知道候筱雨是自夸自己的眼光,还是该落寞王宏并不需要她照看。

    关思凌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往教室后面看,看那个坐在最后一排,很少从座位上挪开的高大同学。

    没借口过去交流,又是好朋友候筱雨高一一年都时常谈起的男生,关思凌下意识的会去回避。

    这段时间,王宏很喜欢,除了对于同学帮忙打饭的事过意不去,其他都符合自己心里的状态。

    晚自习已经过了一半,班主任向瑞立突然站在讲台上,先拍了两下手。

    “大家停一下。”

    “虽然我很希望能跟大家一起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两年,可惜,不得不跟同学们说一声抱歉。”

    “别多想,不是我要离开,也不是大家要离开,只不过是,很可能,期中考试以后,咱们班有部分同学将不会再是我的学生了。”

    教室里一下就轰了,没有多高的声音,就是这种低声的窃窃私语,也让教室顿时有点嗡嗡声萦绕的感觉。

    王宏也奇怪,放下课本,疑惑的看着向瑞立。

    “按照学校教改的需要,这一次高二年级期中考试,将再一次进行分班,对不同的同学实行不同的教学方式。”

    “这一次期中考试,学校采用两种不同的考卷,参加甲乙两种考卷的同学,依据高一升级考试排序来决定。”

    “每班的前二十五名,也就是将近一半的同学参加甲类考卷的考试,剩下的同学参加乙卷考试。”

    “考试后,根据成绩排序,每五十名为一个新的班级,从高往低排,全年级一百名以后,将随机组成另外三个班。”

    说完这一段话,教室里已经不是嗡嗡声了,而是寂静无声,一个个愣愣的看着班干部在班主任的指挥下,将全班高一升级考试的排序,张贴在宣传栏上。

    就在教室的后面,王宏离得最近,看的最清。

    虽然这个排序不是文理科课目分别排序,是高一九门课统一排序,可当王宏看到自己的名字,远远的缀在后面,彻底懵了。

第十三章 述理由只为机会

    终于明白刚才关思凌瞥过来那一眼的意思,是怜悯吗?还是惋惜?

    高一升级考试,王宏由于需要不时的去医院代替老爸侍候病床上的爷爷,一直选择性的逃课,政史地几乎没怎样上。

    哪怕他其余六门据中上水准,九门课总分依旧缀在后面了。

    名单上的排序很明显,在王宏两个字后面,刺眼的三十七···三个汉字,晃的王宏蒙头转向。

    不应该的,原本没有这回事的。

    记得前世自己休学八个月,回来后的一中,依旧还是混杂的教学方式,并没有推行这种分层教学法,怎么现在会是这样?

    县一中每年的考中人数,加上大专、中专,超常发挥了,文理科最多各一百人左右。

    王宏这一届文理科各五个班,每班六十人,六百学生,本专科,加上各类中专以及其他委培、定向形式的录取,升学率也就三成。

    文理科各挑选一百名学生,组成两个班,也就预示着,学校将重点放在这两个班上。

    至于剩下的三个班,别说每班的学生超过六十,恐怕学校会彻底放弃,任由晃荡,说白了就是放养了。

    前世,哪怕休学八个月,王宏依旧能考中大中专,能上地区卫校,今生,王宏更是发现自己有接近过目不忘的能力,甚至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对语言更为敏感,具备了语言天赋。

    一直以来,王宏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能考上大学。这一刻,却懵了,乱了,无措了。

    作为曾经活过几十年重新回档的王宏,又如何不明白这种教学的结果?

    可以确定,剩下的三个班,不,文理科六个班,老师能正常来教室里上课,绝对算得上是良心未泯,更别指望学校会派什么教学能手了。

    而这个时代,县城学生家长对教育的内卷还不太严重,更是对尊师重教根深蒂固,绝对不会对学校这样的方式有任何异议,只会怪自己的子女不争气。

    同学们都挤在王宏周围,看着张贴的成绩单。王宏从看到自己的排名,就没有动过一下,双眼没有焦点,周围的混乱跟自己无关,甚至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嘈杂的环境。

    自己居然没有参加甲类试卷考试的资格!

    “小宏,我居然排二十五。可惜,五个班一百二十五名同学参加甲类考试,最后还有二十五人会下放。”

    “没事,哥估计最后还是会下来陪你的!”

    刘斌不是来显摆的,也不是故意要揭开王宏的伤疤,或者在伤口上撒盐,是他还没学会怎样去安慰人。

    “大斌,尽力考!以后你会知道,这时候尽力不尽力对于一生的影响有多大!”

    自己都这样了,还需要跟别人鼓劲。王宏嘴角撇撇,很自嘲的苦笑。

    今晚的自习没有延长,一到点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烦恼。

    认命的有,不甘的也有,即便是那些有机会参加甲类考试的同学,也一样有所担心,毕竟还有两成的淘汰率。

    这一次不是九门课全考,是分文理科,除非那种成绩跟同学们绝对拉开距离的,没有谁不担心。

    或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分班的意义,或许他们只是在意脸面,但,不可否认,没有谁不在意这次考试。

    王宏还留在最后,看着同学们离开,没有学习,心乱了,看不进书。

    关思凌先把教室里准备离开的几位同学都赶走,作为班长的她也有教室钥匙,连负责锁门的同学也离开了。

    这才领着候筱雨进来,一直走到王宏眼跟前,王宏才发觉,懵懵的看着。

    “王宏,换理科吧!”

    候筱雨就坐在王宏前排,转过身盯着王宏说。

    “理科也这样,谢谢。”

    “不,王宏,你有没有发现,这次公布的名单,只有排序,没有分数。我问过咱们班主任了,他说,这次排序在文科班,政史地占60%的权重,理科班理化生占60%的权重。”

    “你如果换理科了,你是可以轻松排进前一百二十五名的!”

    “王宏,这次学校设重点班,就是要把精力全部放在重点班上,留在普通班就彻底完了!”

    “我给咱们班主任说了,他答应,只要你换理科,他会做重新排序!”

    候筱雨说的班主任,是王宏高一的班主任陈国庆。这次稀里糊涂的报文科,估计人家一肚子怨气。

    只是,王宏听候筱雨说这些,让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候筱雨真的跟前世的习惯一样,帮他做主了。

    前一刻,候筱雨的劝说,还真让王宏有些动心,毕竟高中不是靠自学就能学通的,教学的好坏,真的能决定学生的成绩。

    可就在听到候筱雨又一次替他做主后,王宏又想起了前世那几十年的人生。

    “班长,真的非常感谢。选择文科,是我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不会变了。”

    “你······王宏,你考大学的志向呢?留在普通班,几乎没有一丝希望,这又是何必呢?”

    “班长,真的谢谢你,我要回宿舍了。”

    有意见,那也是前世,这一生,候筱雨不管是早就馋自己身子了,还是有些朦胧的感觉,一直都出自好心。

    王宏没有理由去恼怒,甚至必须感谢此时此刻候筱雨的好心。

    心结是自己藏在内心的,跟候筱雨无关,她没有错。

    “不知好歹!”

    关思凌冲着王宏的背影,带着怒气吼了一句。

    候筱雨陪着关思凌锁了教室,然后两人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闷闷的。

    “思凌,你说王宏为什么会这样?”

    鬼才知道!关思凌也是无语了,很明显,候筱雨这样真的是为了王宏,偏偏就油盐不进了。

    “筱雨,你尽力了,他不知好歹,以后后悔是他的事。”

    其实,关思凌更想说的是:干嘛这么用心呀?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也就那样吧,至于让你这样失去自我了?

    “我是不是很傻?就多余做这些是不是?”

    “筱雨,我以前问你是不是早恋了,是不是喜欢他,你一直说不是。不是喜欢他又何必这样呢?不就是一年的同学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算是那种喜欢,不是书上写的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他长得帅,也阳光。其实,在高一,尽管我是班长,跟他说的话,都没有高二分开后说的多。”

    “我并不是时时会想起他,也没有书上那种甜蜜的感觉,只是出现了有关他的事,就想着帮他一把!”

    关思凌相信候筱雨说的话,也分不清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挺深奥的。

    若是搁后世,或许关思凌会懂,这是一种占有的念头,是拳师的萌芽,是强势的掌控觉悟。

    不想承候筱雨的情,不想继续在某种笼罩下活着,王宏又不想真的留在普通班。

    或许以自己的能力,在普通班最终也能考上大学,可以以高考成绩来狠狠的打学校这种教学方式的脸。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王宏不敢去试。

    当你在一个没人听课的课堂,在一个没人学习的教室,在一个时刻都可能嘈杂的环境里,即便是有天赋,那也大概率会是被浪费的天赋。

    记得前世儿子高中火箭班的最后一名,都能甩开普通班第一名将近四五十分,让王宏必须想办法参加这次分级考试。

    二节课后,王宏到了学校的办公楼。

    “王宏?来换理科?”

    倒霉催的,走廊里首先遇到的是自己高一班主任陈国庆,看到自己很热情。

    这还说着话,就拉着王宏进了教研组的办公室。

    “陈老师,我······”

    真的是无解,这场景,哪怕是两世为人,王宏都没法应对。

    “王宏,找我?”

    向瑞立毕竟是王宏现在的班主任,看到了不能不过问。

    “向老师您好,我想参加甲类试卷考试!”

    不敢扭头看陈国庆此时的脸色,想必绝对不会太好看。因为,王宏这话说完,整个高二教研组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虽然只有一刹那,王宏还是感觉到了。

    向瑞立也是愣了一下,立刻换了一张勉强的笑脸。

    “向老师,我知道这是学校的规定,不会因为单个的学生去改变。若是学生都这样来要求,学校这次推动的教改就没有了意义。”

    “王宏,确实如此,你能理解挺好。”

    这不是挺明白的吗?自己已经找到了拒绝自己的理由,又何必来此一遭呢?

    老师们都看着王宏,陈国庆更是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端起茶杯吸溜茶水······懒得搭理了。

    “但是,学校教改既然是将有效的教学资源,集中培养优等生,以确保高考升学率,这样以一次考试成绩来评判,很可能会出现遗漏。”

    “向老师,我不是单纯的说我自己,也不自认为自己就多么优秀,但是,我认为,在这次排序每班二十五名以外的同学,肯定有认为自己不比其他学生差的存在。”

    “向老师,诸位老师,我希望学校能给我们一次机会,为学校不遗漏任何一位优秀的学生,给我们一次参加甲类试卷考试的机会。”

    “哪怕是缴纳考试费······”

    最后一句是重点,也是点睛之言。

第十四章 为梦想勇往直前

    学校是不是会答应,王宏只是提出建议,给学校一个思路。毕竟,这样切割式的分班,应该是存在分歧的。

    就看王宏说完话,向瑞立若有所思的神情,王宏感觉,自己的目的应该能实现。

    并且,每个班都应该都存在各种各样的情况,学校设置一个条件,最起码在表面上是说的过去的。

    向瑞立只是给王宏一个鼓励的眼神,心领神会,并没有说话。

    王宏转身,没有朝门口走,而是走向了陈国庆。

    “陈老师,感谢您一年的精心教授,或许选择文科我会错,但我想试试。”

    “辜负了您的期望,陈老师,对不起!”

    弯了腰,几乎九十度,王宏朝端着茶杯发愣的陈国庆深深的鞠躬。

    心里是真的有辜负的感觉。

    情绪所至,言有所现,王宏的话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情感。

    在整个高二年级组老师的静默中,王宏走出了办公室。

    “老陈,有这一鞠躬,这一年就不白费!”

    “现在还懂得老师辛苦的学生不多了。”

    “老向,这事你的反映反映,我真的希望这个学生能在重点班!”

    这是即将带重点班英语的杨柳老师,结果,她一出口,直接就是一堆白眼。

    “就他那文科成绩,想要考进前一百没那么容易,甚至几乎不可能!这小子就是不听!”

    陈国庆虽然因为王宏的鞠躬,对他情绪释然了,可还是不理解王宏的执拗。

    “哦,想起来了,他就是王宏呀!啧啧,老向,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分班之前,我都不认识这学生,也是老陈说起来,我才注意到他。不过,这段时间这个学生是真的努力!”

    向瑞立似乎对王宏有信心。

    “不容易,我记得王宏政史地没有一门及格吧?这次可不是仅仅考高二课程,还要考高一全年的课程。”

    “唉,可惜了一个有情义的学生了。”

    “确实可惜,如此思路活泛的学生,学文科倒也合适。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这个思路有道理。”

    “我班里也有这样的情况,文科成绩很好,即便是有权重的平衡,也没被划进前一百二十五······”

    事实上,这次划线,说是各个班级划线,其实,完全就是全年级划线的,无非是操作一下,在各班表现出是前二十五来而已。

    王宏不知道这些。努力过,尽力了,不过结果如何,自己都尽力了。

    若学校真的关死了这扇门,王宏只能去尝试在普通班里打脸学校。

    依旧还继续着自己的作息,课间非必要很少出教室门,抓住任何可以利用的时间,王宏还在拼命的补习自己落下的课程,一刻都不懈怠。

    对于王宏的补习,课程是系统性的,时间是碎片化的,并不是他有接近过目不忘的天赋,就能如同看小说那样,过一遍课本遍牢记在心,每一次利用空闲的时间,都必须把前面的内容衔接。

    有进度,却依旧不快。

    然而,学校分层教学的方法,让很多原本平静的高二年级,躁动起来了。本来学习劲头就不大的,对大学不抱期望的学生,越发多了,也有点无所谓的情绪蔓延。

    “小宏,为啥这样用功?没用的,我都没用,考甲类试卷,也是陪着溜一圈!”

    刘斌心思也乱了,安定不下来。整个班级,除了那些基本确定在一百名以内的,就王宏还用功。

    刘斌声音不小,有点那种年轻人轻佻,又似乎带着不甘和不屑的意味。

    全班同学应该都听见了,甚至不客气的直接停下自己的话头,看向王宏,还有人瞥一眼王宏,看一眼教室后面宣传栏上的排序:班级中下,听说政史地不及格,想什么呢?

    就是关思凌也侧耳倾听。

    “是不是分班?是不是进重点?是不是参加甲类试卷考试?都跟要不要继续补习没多大关系。”

    “我高一落下了,就需要补,一直都这样呀,习惯了。大斌,你有资格,有机会,最好别浪费,努力了没获得,顶多是遗憾,有机会没把握,那会是后悔。”

    冠冕堂皇……关思凌第一感觉王宏说的这话,就是冠冕堂皇,甚至比老师说的还飘。

    若真的懂这些,就应该听候筱雨的劝。有机会选择,却刚愎自用,最终也会是后悔。

    向瑞立并没有让王宏纠结太久,在王宏去过年级教研室后的第三天,再一次在晚自习叫停了大家。

    “因高二年级各班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反映,学校经过研究决定,除原来划定的一百二十五名同学以外,其余同学可以自愿选择参加甲类试卷考试。”

    “不过,不在学校划定范围的同学,需要缴纳三十元考试费……”

    三十元,这是一个住校生一个月的伙食费加零花钱。

    教室里又来了一次不在乎班主任的吵吵声。

    向瑞立很有耐心,等着大家伙安静。

    “同学们,可能觉得学校这是针对家庭条件设置的,请听完后面的话。”

    “交考试费参加甲类试卷考试的同学,进入全年级一百名以内者,学校奖励五十块!凡能考进前五十者,学校奖励一百块,考进前十名者,学校奖励二百块,考第一名,学校奖励三百块!”

    “学校没有杜绝同学们积极上进的心,也不想遗漏任何一个优秀的学生……”

    关思凌很想扭头看看王宏这时候的表情,却不想太故意了。

    虽然学校打开了一条缝,刘斌却知道这对于王宏而言,还不如没有。

    王宏爷爷生病,刘斌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家里比自己还困难,学校的这个机会,对王宏说是机会,倒不如说是再次撕开了结痂的伤口。

    刘斌扭头看了,却见王宏还如平常一样,继续他的补习。

    自习结束,关思凌又重复了一次前几天的操作,带着候筱雨进来了。

    “你想试试,那你就试试去吧,考完试再改回理科赶得上!陈老师也说了,他对你有耐心。”

    “这是三十块钱……”

    王宏抬头,瞥见了关思凌嘴脸的动静。不用看说话的候筱雨,她的表情自己知道,几十年,多少次,都是那样。

    无非是一副:让你死心。

    “谢谢,我没决定是不是报名,即便是报名,三十块我有,这是我的事。”

    几十年一直就是这样,一直都是好心为你,总让你推不得,拒不了,恨不起。

    “你……王宏,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上学期请假干什么,咱们班都知道。你又是何必呢?我是好心!”

    “谢谢你的好心,我真的不需要!”

    说完,王宏又开始收拾,不看候筱雨,也不看关思凌。

    看着王宏的背影,这一次关思凌居然没有对着背影喊:不知好歹。

    在王宏拒绝候筱雨那三十块时,她感觉到了一种别样情绪,不管是王宏,还是候筱雨。

    报名还是在抽二节课的时间,这一次没有倒霉的在走廊里碰到陈老师。

    “你要报名?”

    向瑞立似乎预料到了,又带着劝阻的意思。

    “王宏,你那次提的建议,学校考虑了。这一次,前一百二十五名同学,除了考甲类试卷,还要考乙类试卷。”

    “若是,从乙类试卷排名,有学生超过这前一百名,同样会遴选到重点班。”

    向瑞立的意思很明白,若是有把握进入前一百,不参加甲类试卷考试,也同样有机会进重点班。

    若是没把握,没必要扔这三十块。

    “向老师,我还是交费报名吧……向老师,为什么不能让全年级的同学都用甲类试卷考试?”

    这是王宏一直疑惑的。

    需要分层教学,需要分班,完全可以用一套试卷考察所有学生的水平。这样分开试卷考试,很明显会让学生存在异议。

    “这次所谓的甲类试卷,其实是校领导费尽心思从省城二中买来的,是印刷试卷。”

    “考虑到咱们学校的升学率,学校就购买了人家的文理科各一百五十份。乙类试卷还是由咱们学校出题,油墨试卷。”

    “王宏,省城二中的试卷难度大,这是公认的。”

    “我看过了全年级一百名以内同学升级考试的平均分,单以文科论,均分在七十五分以上……”

    不言而喻,向瑞立也对王宏这次报名不看好,特别不看好王宏去白扔三十块钱。

    “况且,离考试一周时间…~”

    这时候,整个年级教研组的老师,没有一点响动,都静静的听着向瑞立跟王宏的谈话。

    “向老师,我还是想试试!”

    那一声轻叹,仿佛大家是约定好的,王宏清晰的听到了,所有高二年级的老师都叹息了。

    为这个执拗,为这个不知好歹,为这个不知是自信过头还是自狂,或者说是坚韧的学生叹息。

    没人出言嘲讽,也没人打气鼓励,更没人劝解。

    但是,经过这几天老师们议论和评估,一致认为,王宏想进前一百,绝无可能。

    甚至大多数老师,倾向于陈国庆的看法,这个王宏不如改回理科去。

    “王宏,考完试如果不如愿,回理科,老师替你出这三十块!”

    王宏已经走出教研室了,听到陈国庆这一声,停下了。

    “陈老师…~我……谢谢!”

    这一刻,王宏有点心口堵,甚至真的有心改回理科去。

    同时,另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前路不明,留后路,这不是勇往直前的心态。

第十五章 成绩出一鸣惊人

    一周时间,对于王宏确实紧迫。

    补习,是补习整一学年的课程,还不能再落下同步课程,加上高二授课速度加快。

    即便王宏有接近过目不忘的能力,也依旧还没有将高一课程补习完。

    只有半个学期,时间短了些。离考试还有一周,自己还有三分之一三门课程没有过一遍……

    教室,或许是因为分层教学让同学们隔了心思,自习都不再绝对安静了,更别提延长在教室的自习时间。

    甚至在晚自习结束的那一刻,就有同学故意大声喧哗,故意让整个教室不安宁。

    走读生可以自习结束就离开,回家依旧可以复习。

    王宏作为住校生……回宿舍也不会安静。

    知道王宏报了名,当王宏点蜡烛学习时,没有同学再凑过去看小说,也没有同学跟王宏一起学习,导致蜡烛根本点不住。

    就是刘斌,也几次想跟王宏说说,同学们是怎样议论他的。

    “学校已经说了,乙类试卷若考进前一百,也是一样可以进重点班,就现他家有钱了!”

    这是成绩差不多,没钱的同学。

    “是想考进前一百挣二十块钱吧?他家那情况,二十也是大钱。”

    这是条件不错,却自知没能力考进前一百的同学。

    “就他那个成绩,还想前一百?呵呵,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进前一百?首先得先超过我!”

    反正没几个说好话的,刘斌都不敢去解释,因为,王宏也需要超过他,就王宏的文科成绩,他都觉得不可能。

    全年级敢于像王宏这样交费报名的,两只手数的过来,就数王宏最显眼了,也可以说是现眼。

    家庭条件、升级考试成绩、住校生等等,所有的报名学生中,他是最次的那一个。

    王宏不知道这些,知道也不会搭理,他在想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这一周时间。

    教室不行,蜡烛没用,租房子来不及。

    突然想起了那天马小飞闹宿舍时的手电……便买了手电筒,及大量的电池。

    王宏前世是医生,骨科医生,创伤骨科医生,最适应的就是作息无规律。曾经的他,哪怕近五十岁的人了,依然能做到随时躺下入睡,不论任何嘈杂的环境,随时起床清醒,不论是白天还是凌晨。

    于是,王宏在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倒头便睡。

    当全宿舍的人都处于深度睡眠时,王宏醒来,打着手电开始补习。

    每一小时更换一次电池,在宿舍同学即将睡醒时,王宏会再一次入睡,陪着大家一起起床。

    “每天回去就睡了?”

    候筱雨对于刘斌所说的带着质疑的惊讶。

    “嗯,有时候我回去他已经睡着了。”

    对于候筱雨想知道的,刘斌没有丝毫的隐瞒。他也奇怪王宏的操作,太令人费解了,有点钱多烧的的感觉。

    “老陈,是不是你替他出钱那话,让这学生没了后顾之忧,就没有什么进取心了?”

    高二年级教研组也都关心这个特例的学生,听说每天吃了睡的状态,也是众说纷纭。

    “若是这学生因为老陈一句话就这样……不管文科还是理科,最后他的成就不会太高!”

    “胸有成竹?养精蓄锐?”

    “快拉倒吧!就他这基础能胸有成竹?还养精蓄锐?那得自己有点底子才行!”

    杨柳在向瑞立对面坐下:“向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看不透。但我感觉,王宏不像是放弃了,反倒看着他信心十足。”

    说这话,向瑞立也是苦笑的摇摇头。这是考试,不是仅仅有信心就可以了。

    或者,最后这个让高二年级教研组议论纷纷的学生,最终还是会回到理科吧?陈国庆一直这样努力着。

    一周很快,王宏在夜深人静的环境下,补习的效率也很高,没到一周就补习完成。

    还真的利用最后一天的时间,做了养精蓄力的事,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学校是真的重视这次考试,让高一整个年级都过了一次双休日,就像高考一样的模式来开展这次的高二期中考试。

    并且,所有高二的班主任、任课老师,全部不得参与监考,甚至连阅卷也全部交给高三老师,将整个高二年级教研组全部排除在外。

    杨柳本来还想仗着年轻和女同志的优势,觍着脸拉拢一下监考老师,好最早知道王宏考试的状况,谁知道,每个考场不是有办公室的,就是有政教处或者教导处的人盯着。

    “学校这是干嘛?是咱们高二挑学生,为啥不让咱们参与?”

    杨柳跟向瑞立抱怨。

    “这样挺好。那个老师不熟悉自己学生的字迹?不能说全部吧,就我班级里的,我凭字迹能认个七七八八,若是一年以后,我能全部通过字迹认出是哪个学生来。”

    “再说了,自从学校分层教学,我就不信没人找你请托。”

    “有也没用!我不是班主任,又刚分配到咱学校不久,能办成啥事?向老师,该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吧?”

    学校又不是真的清净,这社会上有的,学校那一样都脱不了。杨柳声音还压低了。

    向瑞立不是本地人,关系网简单,在这个教研室里,也就能跟他说。

    “听说校长这次很重视,谁的面子也不给!”

    听向瑞立这样说,杨柳都撇撇嘴。谁信呢?当校长的不至于没她这个毕业不久的小姑娘会来事。

    “校长家姑娘嫁的好,亲家就在纪律部门,还是个领导。所以,校长这次能扛得住,非要做好这次教改。”

    考试、阅卷、誊分,到周三,最早出来的是英语成绩。

    杨柳看到王宏的成绩,并且找到了王宏的试卷,急匆匆的跑到高二教研室:“向老师,无论如何你得让王宏进文一班!”

    “怎么了?”

    “他的英语应该是满分的……”

    什么叫应该是满分?向瑞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杨柳手里的试卷拿过来。

    “这个短语他用的对,前后语言环境,这个短语是最恰当的,不能因为这不是高中英语的词汇,就以错误判!”

    杨柳还嚷嚷着,替王宏鸣不平。

    “小杨老师,你确定王宏应该认识并懂得如何运用这短语?”

    向瑞立声音很低,语气却没有质疑王宏的意思,杨柳立刻清醒了,吐吐舌头,没再言语。

    杨柳是英语专业的本科生,对于县一中而言,早年的英语老师,有个大专毕业英语专业已经是学历最高的了。

    王宏原本是中专毕业,英语也是在考职称时用过一段时间,真的算不上有基础。

    但是,重活一次,王宏再重新学习英语时,他发现他似乎能找到英语的脉络。

    英语本来就是逻辑性很强的语言,单词、短语、常用语,都有脉络可循。

    所以,他可以根据自己对英语溯源的理解,运用一些自己尚未掌握的短语。

    “确实,这个需要验证,是我莽撞了。”

    验证个屁!作为专业英语六级的水平,杨柳很清楚王宏那篇英语作文是原创。

    可不得不顺着向瑞立这样说,以免得罪整个县一中的高三英语老师。

    “小杨,王宏英语多少分?”

    “118分,跟关思凌并列第一。”

    “这个分数…~他本来语数外就都不错,关键还是要看他政史地的分数呀!”

    不到一天,所有的课目全部拆除封名,汇总完毕。

    第五!王宏的总分居然是文科全年级第五名!

    整个高二年级教研组,都盯着排序汇总表,满眼的难以置信。

    杨柳年轻,嘴脸管不住的向上翘。看一眼,向瑞立眼神里的满意根本掩饰不住。

    表情最不好分辨的,就数陈国庆老师了!看到王宏有这样的成绩,他不知道还是开心还是失落。

    所有老师都清楚,这次的考试成绩,没一点参假,是这些年县一中最为严格,最为公正的一次。

    可,一个原本在全年级文科排名二百多位的学生,政史地没一门及格,仅仅半个学期,直接窜到了全年级第五。

    是整个年级的同学都是憨货吗?显然不可能,虽然这次考试用了省城二中的考卷,可平均分数也就整体减低了不到二十分。

    升级考试成绩的排名,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除了王宏的逆势窜升!

    “我看了王宏的历史试卷,高一内容,除了那百分之十左右的难题,其他分数几乎全拿了!”

    “地理也差不多这样!”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这个排名,主要原因是他高一没听课?那他若是认真听课了……”

    都不好意思去想。

    “王宏乙类卷排名如何?”

    “我看了,第三!咱自己出题的试卷,超纲内容不到5

    %。”

    没人再说话了,都看着向瑞立,羡慕这个捡到宝的老师,对陈国庆,不知道该是惋惜、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这次的成绩已经很明显了,王宏绝对是会给老师惊喜的学生。

    高中,不仅仅是学生挑老师,老师同时也在挑选学生,发现其中的苗子,倾心培养,让其成为自己教学生涯可以炫耀的资本。

    王宏就是这样的学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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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太在意书名和简介,看两眼,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也不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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