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竟是昔日竹马
开学后九月的第二个星期四,是帝都大学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日”。
每个社团都会在校本部知行广场摆上个摊位,使尽九牛二虎之力进行招新,摄影社展出了获奖摄影作品,诗社开展了飞花令活动……
各社团都想招揽到新鲜血液,令自己的社团发展壮大。
安月澄所在的动漫社也并不例外。
“橙子,累不累?要不我找人替你会儿?”
安月澄摇摇头,看着探过头来的卫依,温声回答:“我还好,快到收摊的时间,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报名了。”
卫依从身后抱住她,语气亲昵,“辛苦我们的橙子姐姐了,有你在,来报名的男生可真是层出不穷,不愧是咱们帝都大学的冷艳校花。”
安月澄生了张御姐脸,丹凤眼狭长,浅色的瞳仁笼着冰雪,很少泛起波澜。
殷红唇色与冷白的肌肤相衬,更显气场强大。
她每天晨练的身材更是好得不用多说,性感迷人,被校内论坛上的男同胞们广泛誉为“冷艳美人,处男杀手”。
当然,她也有一个更文雅的称呼:孤高皎洁的月亮。
“你少来。”安月澄推她胳膊。
卫依注意到远处走来的人,忍不住“卧槽”一声:“橙子,咱们动漫社要发达了!”
“什么?”安月澄被她没来由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卫依胳膊肘轻撞下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往那边看。
“就那个,上周新当选的学生会主席,商学院金融系的系草,齐灿。你应该知道的吧?最近他很火,不少小姑娘跟他表白呢。”
直液笔在纸上重重画下一个点,齐灿……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齐两家是世交,她与齐灿,也算是世人口中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自小相伴,感情水到渠成,齐灿打小就喜欢黏着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
但故事并不总是圆满。
安月澄高考结束后不久,齐灿的态度忽然冷淡下来,再也不似从前。
渐行渐远成为陌路人,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许是少年时期的爱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吧,她想。
“学姐,我想报名动漫社。”
熟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带着清新温柔的青草香。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这是一款小众香水。
齐灿喜欢了很多年。
他们读的高中纪律森严,他几乎每次偷喷香水都会被抓到。
屡教不改。
齐灿父母公司工作忙,总是联系不上,齐灿的班主任知道他们两家相熟,常让她带话。
那时候,她和齐灿的关系还很好……安月澄微微有些失神。
“学姐?”
安月澄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齐灿那双含着细碎笑意的眼眸。少年的眼眸像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黑曜石,缱绻温情似鱼钩,明晃晃地勾人。
“给,这是报名表。”
她轻抿唇角,扫过最上方被她划了一笔的报名表,从底下抽了一张新的推到齐灿面前。
齐灿指指安月澄手里的直液笔,眉眼微弯,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学姐,笔借我用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安月澄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掌,少年去接,温凉的指腹不经意地划过掌心,带起细细密密的触电感。
她耳垂有些发烫,只恨自己不争气。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她最是架不住齐灿这副乖软好撩的样子。
可他完全像个没事人,把以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现如今还能坦坦荡荡地叫一声学姐。
安月澄愤愤地咬了咬后槽牙,小丑只有她自己!
“学姐,辛苦了。”齐灿很快填好报名表,连带着笔一起推向安月澄,“可以问问学姐,什么时候能知道申请结果吗?”
他笑得两颊的小酒窝都浮现出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眼角眉梢都蕴着浅浅的温柔。
阳光璀璨,又奶又甜,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报名表要统一审核,如果通过,我们会给你发……”安月澄公事公办,话说到一半,肩膀被锤了一拳。
卫依灵动活泼的声音响起:“不用不用,我是副社长,现在就给学弟你通过!”
说着,她抄起桌上的笔,刷刷两下在审核人的位置签下了“卫依”二字,并且在审核意见处勾上了同意的选项。
“学弟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这位安学姐,不要客气噢!”卫依横叉一档子后,又到旁边去发传单招新了。
找她?
找她是什么鬼?
卫依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
在心底已经把卫依暗杀一百遍后,安月澄长出一口气,勉强对齐灿挤出笑容:“学弟,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回去了。”
齐灿目光落在她身侧的空位上,俯下身子,两手分别撑在桌面和椅背上,几乎将安月澄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学姐,我已经加入了动漫社,有责任帮咱们动漫社招新,不如我和你一起吧?”
安月澄下意识的想拒绝,可还没开口,只见齐灿旋身落座,单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她,“需要我干什么?”
算了。
白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安月澄抬眸,面前是蜂拥而至的少男少女,俨然是被齐某人招惹来的。
她默默偏头看向齐灿,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袖子挽至三分之处,小臂的肌肤线条很漂亮,看上去结实有力。
再配上那张人畜无害的姣好面庞,少年感拉满,确实是女生会喜欢的存在。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给。”她别开眼,从桌斗里掏出笔和一沓报名表,“辛苦齐学弟了。”
齐学弟……齐灿舌尖顶了顶上颚,眼底笑意褪尽,眸色黑沉沉的。
还真是生疏呢。
“学姐客气了,帮姐姐你的忙,是应该的。”少年歪了下头,眼睛轻眨。
活脱脱的wink暴击。
安月澄呼吸一滞,耳旁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被击中心灵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
“卧槽卧槽,齐灿也太可爱了吧!”
“从此,小说里的年下竹马小奶狗都有了脸,太好代了!”
“一整个爱住了,他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好乖好软的小少年。”
“你们觉不觉得,冷艳美人和阳光少年的cp也很好嗑啊?”
路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安月澄他们听见。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第2章 抱歉,我不嗑姐弟恋
“姐姐,有人说我们很般配呢。”齐灿微微凑近她,睫毛细长浓密,像把小刷子刮过安月澄的心尖,痒痒的。
安月澄握笔的手指用了几分力,心里泛起一阵苦涩,齐灿把她当成什么了呢?
大概是想起来就逗着玩玩的宠物吧。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保持距离,维持学姐学弟的关系,最合适了。
“抱歉啊,齐学弟,我不嗑姐弟恋。”她弯着唇角轻笑,眉眼间风轻云淡,嗓音清清冷冷。
他的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绝情。
“我啊?我当然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弟弟啦。”少女打电话时娇俏的嗓音犹在耳畔。
少年喉结滚动,带出一声极轻的笑,“那是他们的姐弟恋不够甜,若是姐姐和我,一定是甜的。”
他嗓音压得很低,只有安月澄能听见。
热度腾地窜上脸颊,她将视线重新聚焦在排队的同学身上,平淡陈述:“齐灿,你话太多,影响招新了。”
“姐姐教训的是。”齐灿喜欢听她叫自己名字,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从她唇齿间溢出来时,格外好听。
排队的同学们自觉分成两队,姑娘们大多是慕名而来,都排在齐灿面前那一队。
临近六点,社团招新也即将结束。
安月澄工作已经收尾,百无聊赖转着笔,余光不加遮掩落在身侧的齐灿身上。
日暮西山,昏黄日光打在少年脸上,更显得眉眼温和,他耐心细致地指点报名的女生。
对面小姑娘笑得羞怯,眼角眉梢都透着明晃晃的恋慕。年轻少男少女的身上,总是青春气息满溢。
安月澄盯着瞧了两秒,慢吞吞垂下眼眸,与他们相比,她这个大四狗略显年迈。
所以,齐灿与她……或许确实是不搭的。
“姐姐。”
倏地,少年的声音像珠玉轻落心间,惊起波澜。
“嗯?”安月澄转笔的动作顿住,半掀起眼皮看他。
齐灿温声开口:“姐姐要是无聊,可以同我聊天。”
撩妹之余,还不忘抽时间敷衍她。
还真是“专一”的“海王”。
“不用了。”她不疾不徐收回目光,径自打开APP蔻蔻阅读,点开了书架置顶的那本《竹马他的小月亮》。
是甜宠文大神星月灿的最新力作。
“拥住小月亮的那刻,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安月澄清冷的面容透出几分温软,唇角不自主弯出浅浅弧度,俨然是嗑cp嗑到上头的模样。
齐灿唇角紧绷,她确然是不在意的。
自己曾在她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像被风抚平,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
六点半,摊位前的同学总算是散尽了。
安月澄边收拾东西,边打量着对面路边的三五个女生,为首的女孩妆容淡雅干净,栗色长发微卷,是典型的清纯校花。
是文学院大二的学生,在学院大会上发过言,她有印象。
女孩眼神飘飘忽忽地看向齐灿,脸颊微微泛红,指尖捏着衣角,想要上前,却又望而却步。
“没有人拒绝得了瞳瞳的,去试试嘛。”她身旁的女生撺掇着她。
“齐、齐同学!像你这样的男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她最终还是站在了齐灿面前。
安月澄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女生给齐灿表白的戏码,她看得很多,甚至还没少被齐灿当做挡箭牌。
那时,少年面容青涩,活力张扬,“姐姐,亲手解决情敌的滋味爽不爽?”
“我喜欢安学姐这样的。”后背忽地撞上他结实的胸膛,齐灿手掌扣住她肩膀,贴得很近。
“抱歉啊,我喜欢姐弟恋。”他微微低着头,说话时温热的呼吸从安月澄耳边扫过,像一个轻柔无声的吻。
丁瞳眼眶红红,转身跑开时还瞪了安月澄一眼。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安月澄张了张嘴,刚想反驳,肩上的温热便骤然离去,少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谢谢学姐配合。”
她轻轻嗯了声,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少年总归是会长大,年少时的那些情愫,也会自然而然地被淡忘。
这件事,在齐灿疏远她的时候,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橙子橙子,庆祝招新圆满成功,咱们去吃巷子烤肉吧?”卫依活泼跳脱的声音打断了安月澄的思绪。
“学姐也想去吃巷子烤肉?”齐灿接过话茬,那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潋滟好看,“不如我请两位学姐吧?”
卫依摆摆手:“那怎么好意思?”
“日后在动漫社还需要学姐多多照顾,请学姐吃顿烤肉是应该的嘛,对吧?”
他眼神牢牢锁在安月澄的身上,像在等待她的回应。
安月澄轻呵了一声,气得牙根直痒痒,若无其事第一名非齐灿莫属。
“对。”她在卫依震惊的目光中点点头。
划清界限第一步,把齐灿当成普通路人。
巷子烤肉,顾名思义,是家藏在街巷里的烤肉店,开业十余年,是帝都大学每一届学生的心头好。
帝都大学的晚课在六点半开始,眼下这会儿已经七点,有不少空位。
齐灿领头在靠窗的桌子坐下,将菜单递给安月澄,“学姐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牛舌、秘制五花肉、香辣牛肉粒、黑椒鸡胸肉、鱿鱼圈、雪花牛肉……”她低声碎碎念,在菜单上一一画钩。
卫依看她的目光有些变质,“橙子,咱们吃得了这么多吗?”
“我饭量大,可以。”她面不改色把菜单递回给齐灿。
少年将她的话听在耳中:“姐姐要不要再来份肥牛石锅拌饭?他们家的辣酱特别香,你一定会喜欢。”
安月澄喜辣,这是齐灿记在心里的事情。
“……不用了。”她默了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齐灿真是将顺坡下驴发挥到了极致。
安排好点单后,齐灿起身走向小料台。
不多久后,他端来两碟小料,放在安月澄二人面前,“学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小料,就随便调了些,你看看还喜欢吗?”
小料碟里,是最寻常的辣椒粉+孜然粉+芝麻粉+花生碎。
但偏偏,好巧不巧,是安月澄最喜欢的搭配。
第3章 监护人?找她就行了
安月澄捏着筷子的手指骤然用力,指背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这太讽刺了。
晃神的功夫,便对上了少年含笑的目光,黑白分明的双目中透着如玉般温润的光,像春日清浅的湖水被微风吹皱。
齐灿似乎不再是她一眼就能读懂的那个少年了。
“以前倒是很喜欢的。”安月澄极轻地笑了下,语速轻缓,“但现在不喜欢了。”
齐灿呼吸一滞,喉咙有些发涩,艰难开口:“为什么?”
“喜欢哪能维持长久?人心,总是会变的,不是吗?”她抬眼定定地看着齐灿,尾音都在轻颤。
“或许不是呢?”他勾着薄红的唇,语调散漫地反问。
安月澄轻挑眉梢,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就好像之前疏远冷淡自己的不是他一样。
纯纯海王渣男。
“你说得对。”她懒得与齐灿争辩。
过去的事情不必多说,说了也无济于事。
既成的事实,还有什么改变的可能性吗?
齐灿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也不气馁,将烤好的五花肉放进她的盘子里,“姐姐吃肉。”
一顿饭下来,齐灿自己没吃几口,全张罗给了安月澄她们。
“橙子,我们不用等等他吗?”卫依指了指站在角落里打电话的齐灿。
少年身形挺拔,暖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额前的碎发垂落,将他的眉眼笼罩在阴影里。
安月澄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等。”她收回目光,神情寡淡,“他应该有别的事情吧。”
卫依点点头,察觉出安月澄情绪的不对劲,小声问她:“橙子,我看你兴致不太高,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有人说闲话吗?”
卫依忙着招揽新成员,没怎么注意到她和齐灿之间发生的事情。
“没有。”安月澄吐出一口浊气,“闲话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但排除掉那些说闲话的同学外……还有谁?
齐灿?
她随口一问:“那难不成是因为齐灿?”
身侧人顿时沉默下来。
卫依心头一惊,还真是因为齐灿?!
可橙子和齐灿,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能是因为齐灿?
“橙子,你和齐灿……认识?”
安月澄唇瓣嚅动了几下,刚想出声,面前便被阴影笼罩。
“小姑娘,你长得可真漂亮。”男人说话时酒气很重,呛得安月澄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她拽了拽卫依的手,示意不要搭理此人,尽快离开。
“想走?”男人看出她们的意图,一把推在她的肩膀上,“老子让你走了吗?”
“橙子……”卫依瑟瑟发抖地抱住她的胳膊,“我们该怎么办啊?”
周围不乏有路过的人,但都惧于他肥壮的体型,没人敢上前帮助他们。
安月澄冷静地把手机举高警告他:“你再乱来,我就报警了。”
“啪!”手机骤然被打落,她白净的手背也变得通红。
“还想报警?胆子倒是挺肥。”男人啧啧出声,色眯眯盯着她看,肥厚的手掌向她伸来。
下一秒,冷白修长的手指扣住了他手腕。
男人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怒骂出声:“哪个瞎了眼的,敢坏大爷我的好事?”
“呵。”少年极轻地嗤笑一声,“是你祖宗我。”
话音落下,他就势一个过肩摔,肥壮的身体撞地,安月澄都隐约觉得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接下来,几乎是齐灿单方面的虐杀。
安月澄稍稍松了口气,腿脚有些发软,还好有齐灿。
不然的话,她会是什么下场……?
她们连忙报了警,警察来得很快,呵斥齐灿:“请立刻停止你的暴力行为!”
齐灿站直身子,擦了擦唇角的血,方才分神去看安月澄的时候,不小心被那狗东西钻了空子。
“你涉嫌故意伤人……”警员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警察叔叔,我是见义勇为好不好?”少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安月澄,那双眼睛像蒙着一层雾气,可怜巴巴的。
安月澄下意识地上前作证:“他说的是真的,那个男的图谋不轨,他是见义勇为。”
闻言,齐灿的眼眉顿时笑得弯弯,搭上脸颊上的青紫,显得他有几分憨憨。
“请回局里配合调查。”
安月澄一行人都被带到了警局,并且分别录了口供。
“幸好今天齐灿在,不然要出大问题了。”卫依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依旧抱着她的胳膊。
齐灿还没出来,安月澄这会儿是坐在大厅里等他。
“现在问题也不小。”她拧眉往里看,心里一阵不安,刚才齐灿下手可不轻,不会被追究责任吧?
早知道她应该拦着齐灿一点。
一位警员面容严肃地穿过走廊走来,安月澄噌地站起身,忍不住问:“您好,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请女士您同我过来一趟,关于那孩子的事情……”警员欲言又止。
她紧跟上警员的步伐,眉眼间的担忧遮掩不住,“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们联系不到他的监护人。”警员顿了顿,面部表情一言难尽,“他说,找您就行了。”
安月澄脚下步子一停,转瞬便恢复自然,语气平淡:“我是他姐姐。”
前青梅竹马荣升监护人……齐灿他可真行。
迈入休息室,少年的身影闯入眼帘。
他身形散漫靠在沙发上,睫羽微垂,隐隐透着几分颓唐冷淡。
“齐灿。”安月澄率先开口。
闻言,齐灿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扯着唇角笑得灿烂,“姐姐,你来啦?”
“还笑!”警员板着脸斥责,“虽然是见义勇为,但你也不该下手那么狠,把人家往死里打。”
“警察叔叔,我没有啊。”齐灿摊摊手,咬字又轻又慢,“我不太会打架,怕被他反扑,就一直没停手,谁想到会打成这样呢?”
警员额角突突直跳,不太会打架……能把一百八十斤的壮汉摁在地上打,这叫不太会打架?
“你要真把人打死了,就是防卫过当了。”安月澄伸出食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两下齐灿脑门,“要负刑事责任。”
第4章 要开房吗?
温热的指尖点在额间,触感细腻温柔。
齐灿一时怔了怔,伸手将安月澄的手指拢在掌心,“嗯,姐姐教训的是。”
方才在他面前还桀骜冷漠的少年,此时像变了个人似的,眼角蕴着浅淡的温柔笑意。
警员:“你知道了就行。至于犯罪嫌疑人……他涉嫌猥亵未遂,经证据材料确认无误后,我们将会移交人民检察院审查提起公诉。”
“谢谢警察先生。”安月澄对着警员微笑点头示意。
“女士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警员摇摇头,“今天感谢你们的配合,之后有问题我们会随时联系您的。”
安月澄和齐灿并肩出了休息室,与卫依会合,走出警局。
夜色黑得浓郁,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过了帝都大学宿舍的关门时间。
“要开房吗?”齐灿眉梢轻挑。
卫依和安月澄目光齐刷刷扫向他,满眼震惊。
他五指成拳抵唇轻咳了声,言简意赅:“宿舍门禁。”
“不用了,我带卫依回家休息。”
安月澄父亲是帝都大学的教授,在家属区是有房子的,不过他们并不常住。
说着,安月澄点开打车APP,熟练输入目的地,然而下一秒——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了她,手机荧光的映射下,他冷白的肤色近乎半透明。
“你做什么?”安月澄嗓音恢复先前的平淡无波,冷静的眸子一晃不晃地盯着齐灿。
齐灿指尖一转,关掉她的手机屏幕,“夜深了,两个女孩子坐网约车不安全,我送姐姐。”
他声音顿住,语调微软,跟羽毛似的刮过心尖:“好不好?”
齐灿姿态放得很低,很像过去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男生。
“好。”待安月澄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她只是担心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绝对不是被齐灿打动心软了。安月澄内心十分笃定。
深夜的网约车不算好打,等了好一阵子才来。
齐灿把后座让给安月澄她们,自己坐在副驾。
“橙子。”卫依轻声喊她,指了指手机,示意她看消息。
“你和齐灿……很熟?”
岂止是熟悉。
安月澄下意识抬眸望向齐灿,少年额前的碎发落在眉骨,眸底藏着些情绪,眼神漫不经心落在窗外。
路边昏黄灯光的晕染下,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似乎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曾经的青梅竹马。”
在卫依担忧而又诚挚的目光下,她没有隐瞒。
卫依没再回消息,只是无声地攥住她的手。
海城区警局距离帝都大学家属区不算近,网约车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家属一区六号楼三单元301。
齐灿在心底默念,暗暗记下来。
“齐学弟早些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安月澄让卫依先进门,自己回身和他说话。
少年脊背弯曲,侧身半倚着墙面,神情有些无奈,“姐姐你还真是狠心绝情啊。”
“……”安月澄愣神几秒,好像确实是这样。
齐灿为救她受伤,伤口没处理,而且宿舍门禁,他也需要住酒店。
最起码,自己是应该给他医药费和住宿费的。
“那我给你拿点钱?”
齐灿气笑了,凉凉开口:“我缺不缺钱,姐姐你还不知道?”
自然是不缺的。
齐家背后是国内著名的齐和集团,齐灿作为齐家独子,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钱。
安月澄眼风不经意扫过他脸颊上的淤青,更心虚了,“那你进来,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她径直转身进屋去拿医药箱,给齐灿留了门。
屋内装修老旧,墙面的白漆微微泛黄,显然是很久没重新粉刷过。
不过家具物件却都一尘不染,摆放得十分整齐。
齐灿没有逾矩,安分坐在沙发上,眼神直勾勾盯着安月澄的脊背。
由于蹲着的缘故,低腰牛仔裤往下滑,那一截白皙的细腰便露在外面,不盈一握。
少年喉结轻滚了两下,仓促别开了眼。
“坐好,低一点,别动。”安月澄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取药酒出来,浸润棉签,轻轻擦涂在淤青处。
齐灿睫毛颤了颤,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安月澄的手骤然顿住,语气放得很轻,是他许久未见的温柔,“弄疼你了?”
“没有。”他声音闷闷的,“不疼的。”
话虽这样说,可他眉梢紧蹙,眉眼间透着几分隐忍,显然不是不疼的样子。
类似的场景……这不是第一次了。
“你本可以不受伤的。”
闻言,齐灿心头突地一跳,难道他故意失手的事情被发现了?
安月澄抿着唇角,收回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很多人都没出手,你也可以只要打个报警电话就——”
修长冷白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少年眼底蕴着摄人的攻击性,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嗓音很冷。
他手上用力不小,攥得安月澄有些疼,她垂下眼帘,心知自己说错了话。
旁观者没有义务救她。
而她现在在齐灿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是仗着曾经有段旧情罢了。
她还是在意少年的“不告而别”。
长久的沉默之后,齐灿忽地松开手,神情松散靠着沙发背,“你记得吗?”
“什么?”安月澄茫然偏头看他。
“以前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都是你来接我,给我处理伤口。”他指尖轻按眉心,似在怀念。
齐灿的父母常年在外,对他的关照少之又少。
他时常在安月澄家小住,出了什么事情,也大多由安月澄来处理。
感情于点滴之间积累。
安月澄极轻地笑了下,点头附和:“你小时候可是个不省心的弟弟。”
只是弟弟而已。
“是啊,那时候你就像我监护人一样。”齐灿舔舔牙尖,散漫玩味。
安月澄一噎,忍不住咬牙切齿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监护人”一词,气得牙根直痒痒。
齐灿他可真敢说。
那些青梅竹马的暧昧,合着对他来说,自己就是个监护人?!
渣男!
“伤处理好了,你可以走了。”她收起医药箱,干脆利落转身去卧室,没再看齐灿。
第5章 拔x无情?是欲擒故纵!
“卫依,这件睡裙是前阵子新买的,还没穿,你将就着穿。”安月澄递给卫依睡裙,自己也拿上了衣裳,“你在大卧洗漱吧,我去外面浴室。”
“哎。”卫依脆生生应了声,在她转身欲走时,又喊住她:“橙子。”
安月澄回头看她,“怎么了?”
“齐灿走了吗?”她小声问。
“早晚得走。”安月澄还记恨着他刚才说自己是监护人的事,语气恨恨的,“你回头锁好门,我睡小卧。”
从大卧出来的时候,目光一扫,堪堪停在少年的身上。
他呼吸平稳轻缓,双眸紧闭,细长的睫毛落在下眼睑,打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睡着的齐灿,眉眼间少了几分锋利感,看起来温顺乖巧。
不知怎的,安月澄的心忽地就一软,她拿来薄被仔细盖在齐灿身上,“算了,就允你一晚上。”
她对齐灿,总是有着很低的底线。
洗过热水澡,忙碌一天的疲惫身躯放松下来,紧张的情绪似是也和缓许多。
“叩叩。”敲门声乍起,玻璃门上映出一道人影。
安月澄挤上牙膏刷牙,顺手开了门,果不其然。
齐灿安安静静站在门边,眉眼懒倦,见她开门,瞬间抬眼看向她,目光胶着在她肩头。
安月澄穿的是件吊带睡裙,双肩圆润,线条好看,是典型的美人肩。
少年眸色晦暗,转瞬敛去,又盈满了笑意。
“怎么还不走?”她嘴不饶人。
齐灿迈步进浴室,似有若无地低笑:“姐姐,你不是说要允我一晚上的吗?怎么还反悔呢?”
安月澄丹凤眼骤然瞪大,脱口而出:“你在装睡?!”
“我也没有说我睡了。”齐灿喉间溢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笑,“闭目养神,你应当听说过的吧?”
“……”安月澄气结,他是没说自己睡了,可睡觉了的人谁会说自己睡了啊?
齐灿,得寸进尺第一人。
她磨了磨后槽牙,方才对他的那一丝心疼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你睡沙发。”她漱口吐出泡沫,仔细擦干唇边的水渍,“别整什么幺蛾子,知——”
安月澄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纤细的手指落在她右肩,很轻很轻地按了下,温凉的触感让安月澄的身躯忍不住战栗。
“他推你的时候,疼不疼?”他嗓音低哑,尾音似还轻颤着。
安月澄的目光透过镜面,朦朦胧胧地看见了齐灿,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沾染了水雾,眼角泛着一圈淡淡的红。
无端地勾人。
那一瞬间,她的心似乎被开水烫了一下。
“不疼,我哪有那么娇弱?”她移开眼,不再看镜中的齐灿。
“哪里都娇弱。”少年垂下头颅,虔诚而又真挚地在她肩头落在一吻,“时间不早了,姐姐晚安。”
语毕,他便转身离开了浴室,背影瞧着十分仓促。
安月澄满脸小问号:“???”
她还没来得及为齐灿而感动,就被他拔x无情的样子弄得心口一凉。
“渣男。”她齿缝间挤出了这两个字。
齐灿躺回沙发上,薄被半搭,鼻尖处溢着淡淡皂香。
脚步声响起,他忍不住侧眸看去,安月澄目不斜视地进了小卧,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齐灿抚了抚眉心,唇角弯了弯,她还是从前的模样呢。
……
次日,安月澄自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了。
沙发上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拖鞋也被好好放回门口鞋架,齐灿应当是已经走了。
她按了按头顶,昨天毫不意外地失眠了,现在头还疼着。
安月澄竖起三指,心中默念:从此,和齐灿狠狠划清界限!她要是再心软,她嗑的cp就会be!
她转身走向厨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餐桌,然后骤然顿住。
餐桌上赫然放着两份早餐,猪肉小笼包配咸豆腐脑,是帝都人最爱的经典早餐搭配。
也是安月澄最喜欢的。
安月澄走近,拿起贴在桌上的蓝色便签。
字迹潇洒,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她几乎可以窥见齐灿散漫的神情。
“谢谢姐姐的收留,给你买了早餐,你应该还喜欢吧?”
末尾,齐灿还画了一个圆圆的笑脸。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漫开,安月澄捏了捏指尖,小心将便签折好。
“橙子,你起得这么早,都买好早餐啦?”
卫依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她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仓促将便签装进外衣兜里。
早上天气凉,她在吊带裙外面加了件薄外套。
“不是,齐灿买的。”安月澄如实回答。
卫依三步两步凑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盯着她,“橙子你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他早晚得走。”
最后半句话,她一字一顿,听得安月澄直心虚。
“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毕竟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嘛,我没好意思喊醒他。”
有理有据。
可信度高达百分百。
至少安月澄是这么认为的。
“好吧,橙子你心里有数就成。”卫依拍拍她肩膀,并不过多询问干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尊重隐私,是维护闺蜜间友谊的关键。
周五下午三点的那门课,是大四唯一的课程。
前脚步入教室的大门,后脚同学的目光便投射而来,或复杂,或隐晦,或是不加掩饰的嫉恨。
与安月澄较为相熟的几个女生围了上来,“安安,你和商学院的齐灿学弟在谈恋爱吗?”
“安安,听说昨天齐学弟还为你拒绝了丁瞳学妹呢。”
“橙子,你可藏得真够深的!什么时候认识的齐灿啊,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声音杂乱无章地入耳,安月澄的脑子宕机了几秒,如今这个时代的消息传播速度……还真是快啊。
她回过神,慢声慢调开口:“我和齐灿不熟,他只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而已,大家都误会了。”
“我就说嘛,你要真谈恋爱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声呢。”
“就是就是,那群人就乱嚼舌根!”
“安安,你没生气吧?”
她们的关怀不似作假,却全然忘记,在此之前,她们也是听信谣言的一员。
第6章 齐灿恶意寻衅滋事?打假!
安月澄笑笑,将话题带过,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落座。
第三排到黑板和投影的距离刚刚好,不必抬头仰视,也看得十分清晰。
人群散开,但依旧不乏有人探究望来。
“橙子,齐灿真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吗?”卫依也被她的话唬了过去。
安月澄波澜不惊地拧开水杯,喝了口枸杞红枣水,“假的。”
“卧槽,那你还那么淡定?!”卫依瞳孔地震,抓着她胳膊追问,“他们要是去找齐灿求证怎么办?”
“他们不会去的。”她掀了掀眼皮,将教材摊开在面前,细细读着。
这堂课是对日后实习的指导课,非常重要。
她没有闲心去考虑别的事情。
卫依败下阵来,没再打扰她。
实习指导课上,老师明确了实习工作安排的关键时间点,需要在十月底前落实实习岗位,展开实习。
同时,闲暇时间也要尽快联系毕业论文导师,进行毕业论文的筹备。
除此之外,他们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的学生,在毕业前还需要分组拍摄原创毕业短剧。
生活不可谓不充实。
“此时我真的好后悔前三年没有好好学习。”卫依欲哭无泪,“要是像你一样保研了,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事情了。”
安月澄拍拍她手背,眉眼间流露出三分怜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我精神上支持你。”
“这周我不回家了,我要在宿舍苦读。”卫依苦着脸,“橙子你回吗?”
“要回的。”安月澄点点头,冷艳的脸上罕见蕴着些许温情,嗓音软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天天念叨我。”
卫依摊摊手,“好吧,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在宿舍孤独寂寞冷了。”
回到宿舍,安月澄简单收拾了下需要带回家的衣物,拉着行李箱下楼。
兜里的手机铃声却忽地响起。
“来电显示:爸爸”
“喂,爸。”
“澄澄,你下课了吧?”安雍临年近五十,声音依旧温和年轻。
安月澄应声:“是啊,估摸着四五十分钟后就到家了。”
“今天爸爸下班早,在校门口等你,咱们一块回去。”
她步子顿住,脚尖在地上轻轻划拉着,“爸,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在学校见面的吗?”
安雍临是帝都大学文学院的教授,安月澄怕旁人多思多想,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一直是隐瞒着的。
“你爹有那么见不得人吗?”安雍临小声嘀咕两句,义正辞严,“我在校外接你,不算在学校见面。”
安月澄哭笑不得,她爸爸有时候的小执拗实在过分可爱,也让人无奈。
“知道啦,那你停远一点,我马上就到。”她没再拒绝安雍临。
出校门,往东走了一百来米,安月澄才看见安雍临的那辆白色奥迪。
坐进副驾时,她听见父亲得意洋洋地邀功:“这回停得够远吧?”
“谢谢爸爸,确实够远。”安月澄系好安全带,向父亲汇报最近的安排,“我们要找毕业论文导师和实习工作了。”
安雍临点点头,学院内部早先发过通知,他是知道的。
“那你想好找谁做导师了吗?”他有意无意咳嗽两声,眉梢扬起,潜台词不言而喻。
“已经和罗老师联系过了,打算基于之前的科研项目进一步深究。”安月澄笑眯眯地打断她爸爸的美好幻想。
安教授蔫了,嘴角顿时垮下来,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安月澄:“爸,为了避嫌,理解一下。”
“嗯。”安雍临没再揪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对了,你知不知道齐灿闹出什么事情了?”
安月澄睫羽一颤,猛地抬眼看向安雍临,“爸,你说什么?”
“齐灿啊。”安雍临有些奇怪她过度的反应,狐疑看她一眼,“他爸给我打了电话,说希望我帮他管教管教齐灿。”
“叮咚叮咚。”手机消息提示音适时响起。
“分享#震惊!校学生会主席齐灿校外恶意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帝都大学学生论坛”
“橙子橙子!齐灿因为昨天那件事被挂上论坛了!”
安月澄指尖禁不住一抖,轻触屏幕,点开了卫依分享给她的帖子。
“集万千光环于一身的校学生会主席齐灿,昨夜竟在巷子烤肉外胡同里与人大打出手!下手狠厉,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此人与齐灿何仇何怨,竟招此杀身之祸……”
一篇长篇大论的小作文下,楼主贴出了几张略显模糊的照片,是手机变焦放大而导致的模糊。
第一张照片,少年将壮汉死死摁在地面,扬拳直击壮汉脸部。
第二张照片,少年的动作被警察制住。
第三张照片,少年跟随警察坐进了警车。
三张照片里,除了齐灿、壮汉和警察,其他人都被做了模糊化的马赛克处理。
自然也包括安月澄和卫依这两个当事人。
发帖人显然是针对齐灿。
安月澄唇角紧绷,难道是齐灿得罪了什么人吗?
“澄澄,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她迟迟没答话,安雍临有些不放心。
她恍然回过神来,对上父亲担忧的目光,端起令他安心的笑容,“我没事,齐灿的事情……齐叔叔可能误会他了。”
“昨天我们吃完烤肉遇见了猥琐男恶意搭讪,是齐灿出手反击,保护了我们。”
安雍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回头我给你齐叔叔去个电话解释下。”
安月澄目光再度落回收集上,登录了帝都大学的学生论坛。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
“匿名主题帖发布成功”
她长出一口气,呼吸频率逐渐放缓,拢起的眉心徐徐舒展。
安家地处海城区与平门区交界的近郊,是一处占地六百余平方米的院子。
绕过雕纹的影壁墙,浓郁的饭菜香飘入鼻腔,母亲阮校龄已经做好了晚饭。
安月澄随手把行李箱丢在走廊,三步两步冲进餐厅,满满一桌子好菜!
有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葱爆羊肉,也有父母爱吃的白灼菜心,还有——
第7章 叫他灿灿
可乐鸡翅和小炒肉。
是齐灿喜欢吃的家常菜之二。
安月澄眉心突突了两下,“妈妈,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咱们吃得完吗?”
阮校龄将盛好的米饭递给她,“有什么吃不完的?齐灿那孩子年轻,还在长身体呢。”
“……”果然。
方才爸爸说到要管教齐灿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捏着筷子想要去夹糖醋里脊来抚平自己受伤的内心——
“啪!”
她麻麻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横眉,“人还没来齐就动筷子,上大学上得礼貌都不懂了?而且你洗手了吗?”
安月澄噤声,乖乖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绵密的泡沫搓开,凉水落在手背上,冲得干干净净。
“灿灿来啦?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你这孩子,真是的……”阮女士又在客气了。
灿灿……安月澄将这个称呼反复咀嚼了两遍,那双凤眸愈来愈亮。
“很久没来拜访叔叔阿姨,带礼物是应当的。”少年嗓音温和,说话讨喜,俨然是个乖巧懂事的男大学生。
“饿了吧?快洗手吃饭。”
踏踏的脚步声渐近,安月澄将手上的水珠擦干,缓步迈出洗手间,正迎上走来的齐灿。
“灿灿来啦?”她弯着眼眉,学阮校龄的语气,亲昵宠溺。
齐灿脚下步子骤然顿住,桃花眼里浮现一抹错愕。
见此,安月澄轻挑眉梢,“快点洗手吃饭哦。”
丢下这句话,她潇洒越过齐灿,回到餐桌前落座。
站在原地的齐灿轻抚眉心,唇角忍不住翘了翘,眼角眉梢蓄起温和笑意。
安家的餐桌是长条桌,安雍临照旧挨着阮校龄坐,夫妻俩结婚多年依旧恩爱和睦。
安月澄自然就只能挨着齐灿坐。
“齐灿啊,我听澄澄说了,昨天你见义勇为救了她,我们家得好好谢谢你。”安雍临给他盛了一勺小炒肉。
齐灿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向她递来一眼,“安叔叔客气了,月澄姐姐以前没少照顾我,这是应该的。”
安雍临:“澄澄,你向齐灿道过谢了吗?”
“谢谢灿灿。”安月澄隐隐期待地看向齐灿,可少年没再露出方才愕然的表情。
好遗憾。
“齐灿现在是大孩子了,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呢。”阮校龄笑着打趣他。
饭后,阮女士婉拒了齐灿想要帮忙刷碗的请求,拽上安雍临去收拾了。
安月澄打开电视,随手换台,帝都卫视的黄金八点档正在播一部古偶剧——《岚月传》。
“!!!”安月澄眼眸刷地亮了,岚月传是由星月灿的《青梅姑娘与竹马公子》改编的IP剧。
《青梅姑娘与竹马公子》是星月灿的第一本书,一书封神,IP改编。
星月灿大神的书名素来随性,甚至有点“奇葩”,但不妨碍剧情好看。
齐灿歪头,视线漫过去。
她眉眼弯弯,许是因为太激动了,眼尾晕上一圈淡淡的绯红,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你很喜欢这部剧吗?”
安月澄没有看他,“还不知道有没有魔改,如果没有的话,我应该会喜欢。”
“原著粉?”他咬字轻慢,透着些许慵懒散漫。
“对。”安月澄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在脑海中将剧中剧情与原文对比,越对比越觉得兴奋。
太绝了,几乎分毫不差。
连选角也都非常完美。
此时,身侧忽地传来一声气声,像是在笑。
安月澄幽幽看过去,“齐灿,你笑什么?”
“没有笑。”齐灿摇摇头,收敛了微翘的唇角。
她冷呵一声,真当她没看见他明目张胆的动作啊?
“你很喜欢星月灿么?”他又问。
提及喜欢的作者,安月澄似乎很有耐心,语调轻快,“当然了,她是我最喜欢的作者。”
没有哪个作者的文字能比星月灿更打动人心,没有哪个作者的爱情能比星月灿更温暖美好。
星月灿,YYDS!
……
夜渐深,安月澄在蔻蔻视频恶补了自己错过的前面几集《岚月传》,嗑cp嗑的上头。
睡意顿时全无。
不过大脑精神归大脑精神,并不妨碍她眼皮子疯狂打架,直犯迷糊。
她迷迷瞪瞪下楼,直奔厨房,卧室里的水壶空了。
月色朦胧,浅淡的月光从窗外透过,厨房里的黑影难以忽视。
那人身形清瘦挺拔,笔直的站姿宛若疏朗月明。
安月澄咽了口唾沫,他们家附近的安保什么时候这么拉胯了……?都能让小贼偷溜进家门了。
她横向挪半步,顺势抄起门边的扫帚,刻意放轻脚步,准备将小贼一举拿下。
一步,两步……
靠近了。
她稍稍屏住了呼吸。
“嗨?”那人骤然转过身来,喉间溢出低低沉沉的单字音节。
音量不大,但对精神紧绷的安月澄伤害很大。
她脚步踉跄,眼见着就要和大地麻麻亲密接触,修长的手臂在她腰间轻轻一揽。
不等安月澄反应,就已然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姐姐,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啊。”
笑声带的少年胸腔都在隐隐震动,耳边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安月澄一时分不清心跳声属于谁。
又为什么这般剧烈。
“齐灿!”安月澄恼羞成怒。
双目已然适应了黑暗,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少年的模样也愈发清晰。
乌黑发尾柔顺,半遮眉心,淡红色的唇瓣被水润湿,很漂亮,不经意间勾走人的三魂七魄。
“嗯,我在呢。”齐灿垂下头颅,双眸微敛,静静注视着她。
他如此坦然,倒让安月澄一时语塞。
“你在厨房里不开灯,很容易吓到我爸妈的,他们岁数大了,不禁吓。”她绝口不提自己。
“姐姐不也没开灯么?”少年又凑近了些许,轻声反问。
彼此间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交换呼吸的温度。
热度漫上脸颊,安月澄有些庆幸没开灯,否则她此时的模样都要落入齐灿眼底。
“我在我家,不想开就不开。”她挣开齐灿的手掌,转身倒了杯水。
温凉的白开水滑入喉咙,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嗯,姐姐说得对。”他从善如流。
第8章 我家也是你家
安月澄抿了抿唇角,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的话不太顺耳。
齐灿自小常住她家,齐家父母很少有时间来关照齐灿。
以前,幼儿园小学的那些同学,没少羞辱齐灿,说他是没爹疼没娘爱,寄人篱下的孩子。
受此影响,他还曾离家出走。
不过这件事除了安月澄之外,没人知道。
她胸口有些发闷,侧目看向齐灿,皎洁微凉的月光斜斜打在他脸颊上,将线条流畅的轮廓衬得愈发温润。
没有半点异样,还是先前眉目含笑的模样。
像是没察觉她话中的歧义。
“没有说你不是我家人的意思,我家就是你家,过去是,现在也是。”她还是解释了一句。
安月澄有正当的理由——她这是在维系安齐两家的友好关系。
“嗯,我家也是你家。”他蓦的低笑出声,性感惹眼的喉结滚动。
安月澄的视线在上面黏了几秒,慢吞吞地移开,权当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
由于昨夜熬到很晚的缘故,次日安月澄一觉睡到九点才起来。
是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未接来电:卫依”
醒来的时候,手速慢了些,没接到卫依打来的第9个来电。
起身将枕头立在床头,安月澄半倚着,指尖轻滑,回拨电话。
响铃一声,通话便被接通了。
“橙子,论坛的帖子是你发的吗?”
安月澄轻嗯了声,声音很淡:“对,他对我施以援手,我替他澄清恶意抹黑,这是理所应当的。”
卫依语气沉沉:“帖子爆了,齐灿的清白倒是有了。但……”
她顿住。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安月澄轻蹙眉梢,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难道还是有人揪着齐灿不放么?
“也不算。”卫依犹犹豫豫地开口,“只是有人开始探究你的身份,说话不怎么好听。”
安月澄不太在意,说她坏话的人从来不少,“随他们去吧。”
“叩叩叩。”敲门声乍起。
卫依提醒她:“橙子,有人在敲门。”
“谁呀?”她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是我,灿灿。”少年含笑的声音从门缝里滑进来,“灿灿”二字被他念出了一种百转千回的味道。
安月澄面部肌肉一僵,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的……?
自称这么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称呼。
“卧槽。”手机里传来一句“国粹”。
“嘟嘟嘟——”紧接着,通话被挂断了。
“……”她按按眉心,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门把手咔哒转开。
安月澄身着长款白色T恤,领口松松垮垮,乌黑的长发垂落,半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
一夜过去,她面上没有半点油感,依旧白皙干净,因此,眼底的淡淡乌青也就愈发明显。
“有事?”她语调清冷,但偏偏由于才睡醒的缘故,尾音显得低低哑哑。
齐灿轻靠着门框,歪头看她,“叔叔阿姨出门了。”
没有营养的话,安月澄抬手作势要关门。
他前倾着身子,抵住门扉,漫不经心:“你该吃早餐了,小心胃疼。”
安月澄自小肠胃不好,没少因为急性肠胃炎跑进医院。
“洗漱完就来,你先去。”安月澄转身进了浴室。
洗漱完毕,简单护肤后,她才顺着楼梯下楼。
远远望过去,能够看见餐桌上摆着的几个碟子。
是炸肉排鸡蛋三明治,黑胡椒烤肠,还有剥好的柚子。
三明治里的牛排煎得微焦,熟透,蛋黄没有流心,番茄酱抹的很均匀。
黑胡椒烤肠表皮焦脆,烤得裂开一道口子,沁着油,肉香十足。
柚子被剥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表皮残留,连细小的籽都被择了出去。
安月澄落座,神色几分复杂。
这顿早餐的每一个细节,都刚刚好戳中她的喜好。
比如她从不吃生,牛排甚至都喜欢全熟。
比如她喜欢烤到爆皮的烤肠。
比如她不喜欢剥皮吐籽。
齐灿都还记得。
心脏莫名地像被一条细线轻轻拉了下,颤抖着,每一次呼吸,似都带动心口泛起疼痛。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你的厨艺没有退步。”安月澄垂下睫羽,轻咬了口三明治,毫无波澜地评价。
“日日练习,为博美人一笑。只可惜,美人不领情。”齐灿单手托腮,咬字好听,透着股慵懒劲儿。
安月澄觑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给他发刀子,“美人不想对你笑。”
“那美人想对何人笑?”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除了你的所有人?”美人神情松散,眼尾微翘,不经意地勾人。
齐灿煞有其事点点头,“那我要再努力一些了。”
“叮咚。”
“橙子橙子,你看动漫社群聊天!”
是卫依发的消息,她绝口不提方才意外听到的声音。
“社长:群里有没有人有齐灿微信啊?他还没加群。”
“路人甲:问问商学院的学弟学妹?同专业应该有好友吧?”
“路人乙:@商学院蔺澜兰@经管燕清柒@……”
“经管燕清柒:齐灿是我同班同学,我可以拉他进群@社长”
最新的聊天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安月澄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完了,啥也没看出来。”她回复说。
“嘿嘿,倒也没啥,你觉得齐灿他会受邀加群吗?”卫依言语间透着八卦的气息。
她徐徐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烤肠的油润了殷红的唇瓣,像盛放的红玫瑰。
见她看来,齐灿还抬眼弯着唇角对她笑了笑。
安月澄收回目光,“八成不会吧,他不喜欢热闹。”
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动漫社的群聊天在屏幕上方弹出来。
““经管燕清柒”邀请“山间明月”加入了群聊。”
“……”打脸来得不要太快。
她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撤回了刚才那条消息,改口:“管他呢。”
“橙子,我看见了……掩耳盗铃没有用。”
“草”字在唇齿间打了一个转儿,在良好教养的驱使下,又咽了回去。
“不说破真相,我们还是好朋友。”
这一会儿功夫,动漫社群聊的消息就已经99+。
第9章 天降小龙虾盖饭
安月澄皱了下眉,点开了群聊。
“社长:@山间明月齐灿同学,改一下备注噢。”
“路人甲:卧槽,真是活的齐灿?”
“路人乙:经管的燕学妹nb啊,还真把齐灿给拉进来了。”
“路人丙:人家是同学嘛,比较熟悉很正常的啊。”
一番吹捧之后,燕清柒才宛若姗姗来迟般回复了消息。
“经管燕清柒:大家太客气了,我和齐灿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不太熟的。”
卫依也发来消息。
“打扰了,我突然觉得你那不算掩耳盗铃了,感觉这妹子的味儿更浓啊。”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而且,也与我无关。”安月澄并不在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正主齐灿在群里紧跟了一句。
“齐灿:确实不熟,没怎么说过话。”
群里乍然一片寂静,好半晌都没人再出来冒泡。
安月澄没忍住,喉间溢出一声哼笑,他可真是会说话。
“姐姐笑了。”耳畔倏地响起齐灿的声音,十分笃定。
对上他那双漾着水光的潋滟眸子时,安月澄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嗯,我高兴。”她随手将手机息屏,隔绝了齐灿似有若无的视线。
齐灿勾着薄红的唇,直白而又招摇,“刚才姐姐说不想对我笑。”
他平铺直述,重复安月澄口中的话,分明不带有半点攻击性,但她却听出了一种侵略感。
“……”安月澄沉默了两秒,否认说:“我也不是对着你笑的。”
她指腹轻点了点手机屏幕,端起客气疏离的笑,“我是对着手机在笑。”
话虽这样说,安月澄心里也知道,瞒不过齐灿。
他前脚刚在群里回了消息,后脚自己就没憋住笑。
她的辩解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不妨碍安月澄想怼他两句,总归嘴上不能饶了他。
“嗯。”齐灿唇齿间挤出闷闷的单字音节,“但你依旧偏向我,不是吗?”
安月澄的动作一顿,轻嗤:“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出的这种无稽之谈。”
“论坛。”他将手机推向安月澄,饶有兴趣地发问:“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学会标题党那一套的?”
“澄清!齐灿打架斗殴并不属实,其背后的真相竟然是——!”
绯红色染上耳垂,安月澄飞快将手机又推回去,辩驳说:“这不是我发的,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
“证据么?在姐姐手机里。”他语调散漫,“不如看看?”
“那就是没有证据。”安月澄面不改色地否决掉他的提议,“你不能从我的私人物品中举证。”
齐灿有些遗憾地摊手,“好吧,但我知道是你。”
她站起身,收拾碗筷,不打算再接齐灿的话茬儿。
迈步走向厨房的时候,一句话被风裹挟着灌入耳中:“我很高兴,姐姐。”
……
回到房间,安月澄将笔记本放在腿上,将之前科研项目的数据和研究分析成果翻出来复习。
毕业论文的选题不能与科研课题完全一致,她需要寻找另外更细致的、值得挖掘的方向。
“叮叮当当……”
是陌生来电。
“喂,您好。”她单手接通电话,目光依旧聚焦在屏幕上的文档。
“请问是安女士吗?您的外卖到了。”
安月澄有些茫然,反问:“我的?”
“是的,安月澄安女士,手机号是186xxxx1109。”外卖员快速念出订单信息,“您点了一份龙虾宗的小龙虾盖饭。”
她很清楚,她没有点外卖。
刚才一直在沉迷学习,哪来的时间点外卖呢?
但名字和手机号都没错……
“好的,辛苦您先放在门口吧。”
挂断电话,安月澄下楼,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通过猫眼确认门外没人后,才将外卖拿进房间里。
拆开包装,就是一份热乎乎的小龙虾盖饭,看上去没有丝毫问题。
但它本身就是个问题。
安月澄盘腿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细细排查完脑海中可能的人选,最后就只剩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门的齐灿。
许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手机弹出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山间明月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是的,安月澄没有齐灿好友。
在齐灿疏远她后没几个月,她就悄默声地把微信好友删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了个手机号没拉黑,为的是两家见面彼此通知的时候不会联系不上。
指尖轻点下了同意按钮。
“您已和山间明月成为好友,快来发送第一条消息吧!”
“给姐姐你点了小龙虾盖饭,晚上我不回来了,记得想我。”
厚脸皮。
还有脸让自己想他?
安月澄冷呵一声,噼里啪啦一通打字。
“那祝你玩的开心,别给你爸妈玩出个孩子就行——来自你姐的忠告”
发完消息,她果断点开详情页添加备注“齐家弟弟”。
弟弟!他就是个弟弟!
双重意义上的弟弟!
她猛挖一勺小龙虾盖饭塞进了嘴里,小龙虾口感软弹微辣,紧皱的眉毛顿时舒展开来。
勉强算个尊姐的弟弟吧。
“社长:@全体成员动漫社拟定于明天迎新团建,要来的接龙报名~”
动漫社群聊继上午的沉寂后,总算迎来了往日的热闹。
社团迎新团建,通常都是结交朋友的好时机,大部分少男少女都不会错过。
多发展些友好交际关系,总不会有坏处。
自然,其中不乏有想发展恋爱关系,毕竟这也是正当渠道之一。
“橙子QAQ迎新团建你要不要去呀?”卫依发来了信息。
看见“QAQ”,安月澄一阵头大。
根据她对卫依的了解,一旦发“QAQ”,就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她了。
“没打算去。”她想了会儿,中规中矩地回复说。
“QAQ橙子橙子,社长说我身为副社必须出席……”
“那我帮你劝劝社长?”安月澄有意逗她。
“社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QAQ我好孤独,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迎新团建。”
卫依的描述惨绝人寰。
“几点?在哪儿?”
“还没定,定了给你发消息嘿嘿,爱你么么哒!”
安月澄无奈地笑了笑,回复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下一刻,便看到了来自齐灿的新消息——
第10章 我与好看学弟相比,孰美?
“迎新团建,你会去吗?”
安月澄抿抿唇角。
去是肯定要去的。
她不能把卫依一个人扔在那儿。
不过,告不告诉齐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社团内部的迎新团建,总是免不了什么游戏环节,其中他们社长最钟爱的……
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她不想那些都已经被埋葬的旧事,因为一个小游戏再被翻出来。
尤其不能在齐灿面前被翻出来。
“我不去。”安月澄敲字说。
下一秒。
动漫社群聊。
“齐灿:#接龙
……展开……
9.21级经管齐灿”
“……”安月澄舌尖轻顶了顶腮帮,一声轻嗤随风而出。
有的男人,表面上看着殷勤听话,实际上,转头就去迎新团建和学姐学妹贴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橙子,齐灿去的话,你还去吗?”
很显然,卫依也看到了齐灿在群里的接龙。
“去,当然要去,干嘛不去?显得我怕了他似的。”
安月澄磨了磨后槽牙,就是不去才露怯呢。
他指不定要脑补出什么“姐姐爱我爱得好惨”之类的奇怪东西。
点开群聊,她紧随其后。
“#接龙
……展开……
10.19级文学院安月澄”
齐灿和安月澄这两个名字紧挨在一起,群里人很难不联想到,招新现场他们的暧昧互动。
接龙断掉了。
没人出来说话。
私底下大约都在猜测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副社卫依:#接龙
……展开……
11.19级文学院卫依”
卫依适时出来,才打破尴尬氛围,重新热闹起来。
短短半天内,动漫社群聊经历了两次死寂,光荣打破创社至今的死亡场面记录。
后续安月澄没再关注,周日的时间挪作休闲娱乐,就须得在今天把学习的进度赶上来。
将资料一一整理总结,几个精细的论文方向基本定下来,只需要再和导师具体商议就好了。
直到晚上,卫依才将定好的地址和时间发给安月澄。
动漫社迎新团建定在周日中午十一点,聚吧俱吧轰趴馆(海城区苏禾镇店)。
周末的轰趴馆价格不便宜,规模大的也自然更贵些。
因此,动漫社选择了地址较为偏远的苏禾镇店,能节省一大笔活动经费。
转天十点半,安月澄才出门前往轰趴馆。
她家便在苏禾镇,距离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门口的女人迈步进来时,房间内的人都不由得闻声看过去。
她敞穿着复古港风轻薄格子衫,内搭黑色吊带抹胸背心,下身是件高腰破洞毛边牛仔短裤,笔直修长的双腿在光线的晕染下白得发光。
无论男生女生,眼中都不约而同地划过一抹惊艳。
“橙子,这里!”卫依一眼看见了安月澄,招着手示意她过来。
长条桌上,摆放着榴莲披萨、可可布朗尼披萨等不同口味的披萨,珍珠奶茶、青柠百香果果茶、咖啡等各式各样的饮品,还有炸鸡、凤尾虾等小吃。
安月澄在高脚椅坐下,长腿微曲踩住横杠,调侃说:“这次朱社也太舍得了,怎么说服组织部部长的啊?”
“花出去的早晚还会挣回来的,新人嘛,都代表着社团的希望。”卫依拿了杯青柠百香果果茶递给她,“喏,你爱喝的。”
安月澄没跟她客气,接过就喝。
同时,目光在场地内兜了一圈,没看见齐灿。
“怎么感觉老成员都没什么人来?”
“迎新团建嘛,重在迎新,各部门都只有部长来了。”卫依笑嘻嘻地撞她胳膊,“除了你。”
“那我走?”安月澄眉梢轻扬。
她是剧本文案部前任部长,前不久才卸任的。
现部长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直系学妹。
卫依双手合十求饶,话说到一半不自然地停顿:“别别别,你走了我可没法儿……混了。”
“月澄,你来了?”身后有人低低沉沉地唤她名字。
安月澄回眸,社长朱源装束简单,条纹衫配卡其裤,眉眼温润,似带春风,是公认的宽和有礼。
“朱社。”她颔首示意。
“这次招新辛苦你了,本来不该麻烦你的。”朱源顺势在她身侧坐下,微微偏头看她,眼神中蕴着一种平和的喜悦。
她摇摇头,说话很客气,“应当的,这也是我的职责。”
“橙子,我再去和组织部确认一下活动情况,等会儿就过来。”卫依向她摆摆手,三步两步跑开了。
朱源无奈笑笑,有意无意地问:“你毕业论文和实习工作的进度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导师联系好了,实习工作在找,时间还挺富裕的。”她抿了口果茶,说话时距离感分明。
她在和异性的来往上,素来很有分寸。
朱源:“好吧,我还说想给你介绍我熟悉的公司呢。”
齐灿甫一进门,眼神便锁定了安月澄的身影,自然……也锁定到了朱源。
在与朱源说话的时候,她眼眸含笑,姿态放松,俨然是与那人十分熟悉。
他们身上的格子衫与条纹衫,不知是无意撞上,还是有意为之。
刺眼得很。
车钥匙在指根转着圈,齐灿悠悠走至安月澄身旁,手肘抵在桌上,半俯下身子,“学姐不是说不参加迎新团建的么?”
少年尾音拖得绵长,像钩子似的,不经意的勾人。
“……”安月澄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没读出半点情绪。
她才不信齐灿没看见自己的接龙,不过是有意憋到见面再来打趣她罢了。
“我又想参加了。”她风轻云淡,“听说有好看的学弟。”
齐灿眸色一暗,转瞬轻笑出声:“那学姐觉得,我与那所谓的好看学弟相比,孰美?”
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像盛放的玫瑰,娇艳而热烈。
大家总习惯于用玫瑰形容女人,而安月澄并不。
“月澄别同小学弟开玩笑了,他要当真了。”朱源拍拍安月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说。
像极了自诩正室的狗男人。
齐灿舌尖轻顶了顶上颚,漂亮温柔的桃花运微眯,隐隐透着几分戾气。
“月澄?”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干脆,“月澄姐姐?”
第11章 喜不喜欢,她说了算
攻击性很强。
安月澄仿佛清晰地听见了齐灿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他叫你月澄?这么亲密?什么关系?
活像是个在捉奸的正牌老公。
不过,自己哪有义务同他解释呢?
安月澄心安理得。
“那齐学弟不如问,你与我,孰美?”她撩了撩眼皮,学着方才齐灿的语气,散漫玩味。
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那自然是姐姐更美,美在我心尖上。”齐灿目光深深,似是透过她的皮囊,直击内心。
他声线优越,清亮温柔,听在耳中,几乎蛊人心神。
油嘴滑舌!
越学越坏了。
安月澄在心底默默地把标签贴在他身上,“我比不得齐学弟,连招新都能被当成猴子似的围观。”
她自觉是讽刺齐灿,却不知在旁人听来,像是气到吃醋、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小姑娘。
朱源凝眸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良久,他也没寻着机会能插上半句话。
他们之间像是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气场,外人无从干涉,将他们彼此之外的所有人,排除在外。
朱源垂落身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紧攥,手背青筋突出。
他原以为,他们缘分不浅,同在动漫社,他的研究生导师安教授又是月澄的父亲。
但突然出现的齐灿打破了这种平衡。
“十一点了,要准备开始迎新团建了。”他语调依旧温和,不紧不慢打断了安月澄和齐灿的对话。
“那我去找卫依。”安月澄起身,望了望周围,寻着卫依的方向走去。
齐灿挺直腰背,似笑非笑地看向朱源,阴戾的眼神紧盯朱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朱源微翘的唇角也压了下来,情绪不复方才的平和,“她不喜欢弟弟。”
一刀子剜在旧日的伤疤,少年眉心微澜,嗓音冷然,“喜不喜欢,她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说话间,社员们已经在卫依和骨干的招呼下,向长条桌靠拢。
朱源又端起和煦的笑容,“大家随意坐,吃喝都随意,咱们动漫社秉承的理念就是自由快乐。”
“朱社威武。”有人带头起哄。
他余光轻扫了下齐灿,不显山露水地挑了挑眉梢。
少年已经寻了个角落坐下,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淡薄禁欲的眉眼无波无澜。
像是蔑视。
朱源有些恼羞成怒,他会让齐灿看清他与安月澄之间的距离。
“咱们今天的迎新团建,迎新为主,团建为辅,主要还是大家凑在一起图个乐。”他声音洒脱。
“图乐子的话,朱社不会又翻出来珍爱的真心话大冒险吧?”唱见部部长肆意调侃。
朱源摇头,“咱们今天玩点新的,以各部门为单位分组,进行小游戏的比拼,队长就是现任部长。”
他侃侃而谈,将规则PPT投影展示出来,细致讲解。
“无聊。”安月澄坐在角落里,没忍住和卫依吐槽一句,“我能不参加么?”
卫依摸摸鼻尖,“要参加的嘛,剧本文案部本来就没几个人。”
新的一页PPT上,是不同部门的成员及队长。
组织部、COS部和唱见部人比较多,每个部门都有五个人,声优部其次,有四名成员。
而美工部和剧本文案部就相对较惨,只有三人。
其中,安月澄所在的剧本文案部,等于前任部长+现任部长+齐灿。
“……”她有些头疼,下意识抬眸望向对面的角落里,不巧正对上齐灿的眼神。
安月澄读懂了他的眼神:姐姐,合作愉快。
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不把他锤死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鉴于剧本文案部人太少了,我加入——”朱源的话没说完,便被一个慵懒闲散的声音打断。
“社长,人家美工部也只有三个人呢?可别偏心我们剧本文案部啊。”
齐灿此言一出,便有人附和:“是啊是啊,社长怎么偏心呢?”
“废话,橙子姐在剧本文案部啊!”
大家的目光在齐灿、朱源和安月澄之间徘徊,试图从中觅得一丝瓜香。
安月澄轻咬了下吸管,被这么多人注视,也不见丝毫惊慌,“那我替朱社当裁判员吧。”
朱源:“……”
齐灿:“……”
全场:“……”
还真是另辟蹊径。
安月澄提出了一条他们都没想到的路。
“橙子姐说得有理,正好卫副社也在,你们俩当裁判一准公正公平!”
和她们相熟的女生果断站出来救场,使现场免于像微信群那样陷入死寂。
不得不说,动漫社今年的招新实在是有点命途多舛。
“既然月澄这么说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朱源勾着唇角,向安月澄微笑示意。
从前时候,安月澄一直以为朱源为人处世进退有度,情商极高,会让和他交流做事的人十分舒服。
但此时,她没来由地有些不适。
好像她的决定是强加在朱源身上一样。
“第一个游戏,你画我猜。”安月澄接过朱源手中的活动安排书,“各部门出两人,一人画,一人猜,猜对最多者获胜。”
各部门都商议起出战人选,热热闹闹的。
除了剧本文案部。
现任部长是个小姑娘,性子柔软,夹在朱源和齐灿中间急得脸颊通红。
百般无助下,她可怜巴巴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月澄。
安月澄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就听见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她:“橙子学姐,咱们部门让谁出战好呀?”
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上半身微微后仰,靠着椅背,略显颓唐,整个人身上都写着“我不想动”四个字。
朱源与齐灿形成鲜明反差,语调温柔,随性自然,“怎么安排,我都可以。”
“呵。”安月澄轻呵一声,“齐学弟和朱社出战吧。”
闻言,齐灿骤然坐直身子,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我不——”
“自然可以。”朱源温声。
齐灿轻舔了下牙尖,暗骂一声:绿茶婊!
“月澄姐姐,我——”
少年的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口中呼唤的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压根没有半点打算听他说话的意思。
齐灿惨遭人生滑铁卢。
第12章 要不我约个整容项目?
不多久,各部门就已确定好出战人选。
朱源所在的剧本文案部率先出战,社长领头做表率,意在激励后续的部门努力拼出好成绩。
“两位谁画谁猜?”词板倒扣在手上,安月澄不疾不徐地出声发问。
齐灿单手插在裤兜,眼眸半眯,“我画技还不错,我来负责画吧。”
安月澄唇角不自然地抽搐两下,据她对齐灿过去十几年人生的了解……画画好这件事,跟齐灿压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堪称灵魂画手级别的存在。
她欲言又止。
不过也说不定,这三年多齐灿苦练绘画,产生质的飞跃,摇身一变成为画手太太。
犹豫这会儿功夫,朱源和齐灿已经各自落座,卫依也打开手机计时,只待她给出词板。
“那开始吧。”安月澄翻开最上方的词板。
“青花瓷”
齐灿扫眼词板,迅速地在白板上画下两个椭圆,大的包住小的,弧线随画笔移动而延伸……
大功告成。
他亮出白板。
“……”对面朱源脸上胸有成竹的笑容顿时僵住,这特么是个什么鬼东西?!
重新定义画技还不错???
不错在哪儿了?!
“呃……”他有些不确定,“花瓶?”
安月澄摇头:“错。”
“瓷瓶?”总归得是个类似于瓶子的东西,朱源认为。
“错。”
朱源盯着齐灿,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几分与答案相关的信息。
然而——
齐灿抱着白板,敛着眼皮,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源。
他一准是想看自己出丑。朱源咬紧了牙,恨得不行。
可偏偏又实在猜不出。
“到底是什么啊?”
“说实话画的有点抽象,我也猜不出来。”底下的吃瓜群众们也纷纷猜测起来。
“下一个吧,我猜不出来。”朱源认输。
安月澄翻开新的词板:“搁浅”
“不难。”齐灿转了转手里的马克笔,飞速画下一个横着的月亮,再画一竖加三角。
两条波浪线之下,又点上了代表沙砾的圆点。
画作展出。
场内人齐刷刷松了口气,这太明显了,傻子都猜得对。
“帆船。”朱源笃定道。
“不是。”安月澄摇头。
难道是动词?
“开船?”
安月澄:“也不是。”
朱源:“……”
场内人:“……”
“啧。”少年舌尖轻顶了下上颚,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白板,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成了很漂亮的半圆形。
禁欲到了极点。
安月澄堪堪移开目光,“卫依,还有多长时间?”
“三分钟。”卫依准确报时。
“下一个。”朱源认栽了,他实在是看不懂齐灿的画术。
……
三分钟时间一晃而过,后面齐灿拿到几个简单易画的词语,最后剧本文案部总计答对三个词。
胜在齐灿画得快。
末了,有人憋不住好奇心:“橙子姐姐,前两个词语到底是啥啊?我们都快好奇死了。”
“第一个是青花瓷,第二个是搁浅。”说话时,安月澄眼角染上一抹笑意,显然是在笑齐灿的画技。
“没有花的青花瓷,齐灿画的也太素了。”
“第二个哪里看得出来是搁浅啊,只能看出沙滩、海水和帆船嘛!”一会儿功夫,场下人已经熟悉起来,打趣起哄说。
紧接着,安月澄又连续负责了其他几个部门的你画我猜。
剧本文案部毫不意外地垫底。
下一个小游戏是卫依来主持控场,安月澄闲下来翻出手机摸鱼。
微信图标上赫然标红“99+”。
动漫社群聊占了大部分,基本上都是对于方才游戏情况的调侃,也不乏有场外社员的八卦好奇。
除此之外,就是齐灿和朱源的消息。
“齐灿:姐姐的主持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场强大,和高中元旦晚会时一模一样。”
“齐灿:这件衣服很衬你,漂亮极了。”
……
最新消息发自半分钟前:“姐姐你看看我呀?”
安月澄眉毛轻动,慢悠悠抬眼,对上齐灿澄澈明亮的眸子,勾人得很。
她指尖快速点了点屏幕。
“你的意思是从高中到现在,我的主持水平没有进步?”
“还有,我看你了,然后呢?”
视线范围内的少年,藏在角落里,双手食指骨节弯曲,指尖相触,中指伸直。
比出一个心形。
持续了好几秒。
“不好看。”安月澄回复。
少年不依不饶:“是我不好看,还是心形不好看?”
齐灿自然是好看的,从眉骨到下颌,怎么看都是好看的,是可以让人脸红心跳的程度。
“都?”她唇角微翘。
消息发出去后,安月澄仔细打量着齐灿,果不其然,少年眉毛皱成一团,眼皮耷拉着,蔫了。
她笑了下,收回目光,再低头时看见最新消息——
“那要不我去约个H国的整容项目?听说他们这方面的技术很厉害,什么初恋脸、奶狗脸、清冷禁欲脸、妖孽脸都能整。”
安月澄茫然地眨眨眼,齐灿他真是……毫无下限啊。
还不等她回复,齐灿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姐姐喜欢哪种?”
喜欢哪一种……?
安月澄垂着眼眸很认真地思考了十几秒,把这几种脸和自己记忆里的人脸简单对应。
她似乎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类型。
“喜欢没整过的,天然美人。”
“比如姐姐自己?”
安月澄哑然失笑,抬头看齐灿时,他正以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满目皆是星河。
“我没你那么自恋。”她认认真真地敲字,末了才去看了朱源的消息。
他认真深刻地道歉:“抱歉啊月澄,没能给剧本文案部争光,反倒拖了后腿。”
“我不应该擅做主张,要替你们出战的。”
安月澄不咸不淡,“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游戏。”
紧接着,又陆续展开了几个小游戏,最后胜出的是COS部,收获了精心准备的小礼品。
末了,又余下些许时间给社员们各自交流认识。
迎新团建结束,安月澄又陪着卫依简单收拾下道具,才并肩走出轰趴馆。
少年半倚着一辆银灰色大众,身形颀长,手指晃动间,车钥匙在指根兜着圈,十足的散漫悠闲。
瞧见安月澄的那刻,他双眸微亮,迎上前来,“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不仅丝毫没有半点避嫌的打算,甚至还恨不得将安月澄与齐灿两个名字永远捆绑在一起。
第13章 他那是馋你!
齐灿的私心,明晃晃摆在台面上。
“齐灿学弟不会真喜欢我们橙子姐姐吧?”
身后其他部门的骨干也陆续走出来,其中不乏有和安月澄关系还不错的,忍不住出声打趣。
“橙子姐姐可是我们的社团宝藏,不是一个人的,是整个动漫社的。”
齐灿不置可否,一言未发地看着安月澄,等待着她的答案。
“谢了,齐学弟。”安月澄一手拉开车门,一手将还没回过神的卫依塞了进去,“免费便车,不坐白不坐。”
末了,她还摇下车窗,半靠着同车外的社员说话:“齐学弟是真心善。”
动漫社骨干:他那是心善吗?他那是馋你!
齐灿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下,顺势偏身靠过去,嗓音又低又软,“那可否请橙子姐姐,多垂怜我一点?”
车内的姑娘盯着他瞧了两秒,呵呵一笑,摇上了车窗。
少年捏捏耳垂,眸色柔软,是不加掩饰的宠溺,直白而又招摇。
车外众人:好像嗑到了真的……?他们不应该这里,而应该在车底。
“你们堵在门口,影响人家正常营业了。”朱源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正正好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或许安月澄不知道,但朱源认识她三年多,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性子素来清冷,待人也总是客气疏离的,唯有少数和她亲近的人才能见到她柔软亲和,甚至带有一点小任性的那一面。
朱源无缘见到。
而齐灿有幸。
名为嫉妒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肆意生长,转眼间就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辛苦学弟先送我回趟家,我的行李还没收拾。”
纵然大四只有一门课,安月澄还是习惯住在宿舍,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宿舍更容易静下心来学习。
很快抵达安家,卫依不想和齐灿独处,便陪着安月澄一起。
而且,她也有话想问安月澄。
“橙子,齐灿对你似乎很殷勤很上心诶,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安月澄收拾衣物的动作一顿,摇摇头,没答话。
哪里有什么打算?
她素来拿齐灿没办法。
又顾及着安齐两家的关系,总归是要留几分薄面的。
“那我换句话说,橙子你觉得你对齐灿还喜欢么?或者说,有没有一点点好感?”卫依像是非得到个答案不成。
安月澄垂下眼眸,纤细修长的睫毛轻颤,像薄薄蝶翼扇动,“不喜欢了吧。”
她吐出一口浊气,“之前吃烤肉时我说的话,是真心的。年少时的喜欢……哪能维持得长久呢?”
卫依静默。
那齐灿呢?这句话在她唇边打了个转儿,没问出来。
“你大学不展开一段恋爱太可惜了,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个?朱社那样的怎么样?”卫依半开玩笑。
“恋爱不恋爱的,对我本身生活没什么影响。”安月澄将行李箱拉链拉好,拖着箱子往外走,“朱社,为人谦和有礼,是个不错的选择。”
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外,停了几秒,旋即阔步走出安家大门。
凉风裹挟着水滴砸在脸上,润了眉梢。
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要转凉了。
齐灿没听到安月澄的后半句话。
“不过朱社更像是长辈,那种知心大哥哥,我是没什么想法的。”安月澄笑了笑,“你要是喜欢可以试试?”
卫依故作恼怒地轻打她胳膊,“橙子!话可不能乱说,让我家那个醋坛子听见又得和我闹了。”
……
坐进车里的时候,安月澄被空调的冷气冻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驾驶座。
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面部肌肉紧绷着,眼神放空似的飘在挡风玻璃上,随着雨刷器的摆动而动。
气压很低。
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安月澄微微凝眉,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格子衫拢了拢。
齐灿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攥紧,几秒后,还是伸手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
“路上还要些时间,可以睡会儿。”他嗓音清冷,不带有丝毫温度,“周五不是失眠了么?”
“卫依你睡会儿吧。”安月澄抿抿唇角,侧头看向卫依。
卫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有点后悔,这个车她不应该上。
“好,那我睡会儿。”卫依往后一仰,合眼装死。
车内陷入长久的静寂,唯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隐约伴着窗外的雨声。
“叮咚。”
是短信的声音。
来自安月澄的手机。
“你今天的吊带短裤都很性感,很适合你。腰细腿长,趴在床上的时候一定更漂亮,真想看你这株高岭之花向谷欠望低头的模样。
想听你带着哭腔求饶。乖孩子,记住,别去勾搭别的男人,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否则你会知道后果的。”
后视镜里,安月澄的脸色微微发白,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手心冷汗涔涔。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指尖轻点,顿在空中,迟迟没有将“加入黑名单”的按钮按下。
毋庸置疑,这个猥琐男今天见过她。
那么嫌犯范围可以极大程度的缩小至动漫社内部成员,但也不无可能是存在尾随的可能。
安月澄拧开方才从家里拿的冰镇饮料,连喝几口,恐慌的情绪淡了些许。
要报警吗?她扪心自问。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种言语上的性骚扰,往往被轻拿轻放,被认为是不痛不痒的存在。
先不提警察愿不愿意深入调查,即便是调查出那人的身份,也顶多是金钱赔偿,而不涉及刑事责任。
安月澄在网上看到过不少类似的案例,嫌犯赔偿后复仇****,甚至杀人灭口。
眼下仅仅是一条短信……她还不能打草惊蛇。
她关掉了手机屏幕,合上眼眸,按在屏幕上的指尖仍在隐隐轻颤着。
舒缓悠长的钢琴曲骤然在车内响起。
安月澄睁开眼时,正好看见齐灿收回选择歌曲的手,肤色很白,骨骼细长,车载屏幕的荧光晕染下,像点上了高光。
第14章 齐家的公司,投还是不投?
车徐徐在校门口的路边停下,安月澄推推卫依,“卫依,醒醒,我们到学校了。”
“啊?”卫依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该不会错过了什么劲爆消息吧?
“伞。”齐灿打开安月澄那侧的车门,往前递了递手中的那把黑色大伞。
安月澄站在伞下,仰头看着他,没接过来,“你车上应该只有一把伞吧?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我开车,没关系的。”齐灿不由分说将伞柄硬塞进她手里,转身去后备箱拎她的行李箱。
“等会儿,还下着雨呢。”安月澄小跑两步,微微举高雨伞,将齐灿笼罩在伞下。
她还是慢了些。
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软趴趴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沿着冷白干净的颈线,隐没于胸膛。
齐灿将行李箱放在地上,垂眸看向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有意无意地轻眨,细而长的睫毛宛若一把小刷子,刮在安月澄的心尖尖上。
乖巧而又柔软。
“我身体好,不会感冒。”他说。
安月澄唇角紧绷着,冷然开口:“我也不会。”
说着,她便欲松开手中的伞。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覆上手背,拢着她的手指,“我等会儿要开车去别的地方,不回宿舍。”
“姐姐不必担心我。”齐灿那冷了一路的脸色终是多云转晴,附着在眉眼间的冰霜转瞬融化。
安月澄不轻不重剐他一眼,语气淡得像白开水,“没担心你,别自作多情。”
她挣开齐灿的手,抬脚想往卫依那边车门走去,又硬生生地停在原地。
“你回车里去。”她抬抬下巴。
“嗯,都听姐姐的。”齐灿唇角微翘,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安月澄把齐灿送回驾驶位,才拉着箱子接上卫依,回了学校。
帝都大学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安月澄睡靠窗的位置,她将黑伞撑开晾在了阳台。
身后忽地传来声音:“橙子,你换了新伞?”
说话的是章杉茹,汉语言文学专业,之前的舍友办了退宿,她才被调过来的。
安月澄和她关系一般,原因是她时常阴阳怪气、拐弯抹角说一些和安月澄有关的胡言乱语。
不过安月澄都当成了耳旁风,权当这人不存在。
她懒得应付个别女生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不是,别人的伞。”她回答简洁。
章杉茹扒着床边,眼睛滴溜溜转,“哎,那论坛还有同学间传的那个,你和齐灿的事儿,是真的不?”
“假的。”安月澄将行李箱的衣物挂进衣柜,打开电脑,开始编辑简历。
虽说规定是十月底前落实实习,可也得早点投简历先找找看。
“嘁。”章杉茹撇撇嘴,不大信,“我都在论坛看见你和齐灿的照片了,凑在一起可亲密呢。”
安月澄敲击键盘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底情绪翻涌,冷然开口:“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真是的,橙子有必要骗你?”卫依素来也看不惯章杉茹,这会儿借着由头嘴上更是不饶人,“你喜欢的又不是齐灿。”
章杉茹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追着问:“朱社也去迎新团建了吧?”
她也是动漫社的成员,但并非骨干,便没去凑热闹。
“去了。”卫依凑到安月澄身边看她写简历,“有心思自己去追,没事儿少哔哔。”
章杉茹腾地一声躺回床上去,不出声了。
“橙子,回头你也帮帮我呗?”卫依嘿嘿笑着,“攻略技巧没少看,但我写出来的还是很拉胯。”
安月澄轻轻嗯了声,“你回头把你原始版本的简历发我,我给你改。”
电脑荧光映在她眼中,平静无波。
“好嘞,谢谢橙子姐姐。”卫依小跑两步,回去开电脑了。
写简历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帝都大学的讲座课程很多,每年也都有专门请知名HR来授课,安月澄有幸听过几节,小有心得。
实习公司她早些时候便在观望,最后决定海投业内知名公司。
大厂的实习经历也很重要,能让简历变得更漂亮。
简历不能群发,安月澄便按照之前记录的excel表格挨个发送邮件。
“祈囍娱乐”
握着鼠标的手指不自然绷直,齐和集团涉及的领域很多,祈囍娱乐便是齐和集团下最知名的娱乐文化公司。
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安月澄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投,单论公司而言,她肯定秒投。
但偏偏是齐家的产业。
不过齐叔叔他们平日繁忙,倒也不会注意到她这么个实习小员工。
嗯,投它!
……
安月澄素来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一早起来洗漱过后便去晨跑。
昨天下了雨,微风拂过面颊时,裹挟着清新的泥土芬芳。
她将挽起的卫衣袖子往下拉了拉,庆幸今天没穿短袖,不然是会冻死的节奏。
简单做了热身运动,连跑十圈,她一边缓着呼吸,一边在单杠压腿。
倏地,视野里多了一条腿,安月澄循着长腿看过去,对上朱源温和的双眸,颔首示意:“朱社也来晨跑?”
“对啊。”朱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只是远比不上月澄你,才跑四圈就筋疲力尽了,许是年纪大,身体也不行了。”
“我身体好。”莫名地,齐灿昨天的话在脑海中回放一遍。
安月澄唇角微微向上翘,客气道:“要依朱社这般说,我也和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们没法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朱源不由自主捏紧手中的纸巾,“昨天你和齐灿——”
“顺路而已。”安月澄皱皱眉,语气有些冷淡,显然是对朱源的过分窥探而感到不满。
朱源隐下眼底的嫉妒,转移话题说:“我朋友圈最近有几个公司在招实习生,转正几率很大,要不要转发给你?”
“不用了,朱社。”她依旧无波无澜的腔调,疏离至极,“我已经投了几家公司,在等回复。”
安月澄不想欠人情。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昨天开始,朱源就有些怪怪的。
第15章 是晕倒了?还是秒睡了?
朱源黯然,“好吧,我身为你的学长,一直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实在太遗憾了。”
更怪了。
这种气氛让安月澄很不自在。
她忍不住偏头多看朱源一眼,青年眸子黝黑,浮着些许惭愧自责。
像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朱社。”她斟酌着用词,“我自己能办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来帮。这是我个人习惯问题,你不需要这样。”
安月澄把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分得很清楚。
朱源于她而言,只是旁人。
她敛眉微笑的模样分明温柔至极,可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残忍,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进朱源心口。
朱源呼吸有些急促,艰难开口:“月澄你说得对,是我……逾越了。”
“……”安月澄放下腿,原地轻蹦了两下,“朱社继续加油,我还要给舍友带早饭,先去食堂了。”
语毕,她快速转身,沿着路走向操场出口。
她身形纤弱,体态姣好,长款的卫衣随着胯骨的移动而轻晃,鸦黑长发束起,发尾微卷,自然垂下,很漂亮。
朱源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炙热,呼吸也愈发急促,他缓缓举起了手机……
安月澄自己吃了紫米粥和小笼包,又从食堂打包了肉夹馍和豆浆,带给卫依。
“谢谢我的宝藏橙子姐姐!”卫依抱抱她,一边插吸管,一边问她:“你晨跑遇见朱社啦?”
从安月澄离开操场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卫依都已经知道她碰见朱源的事情了。
这还能不是朱源本人说的吗?
“碰见了。”安月澄垂下眼眸,随手点开微信,一眼锁定“齐家弟弟”。
原因无他,只是这个备注在一众真实名姓中,过分突兀了。
今天齐灿没给她发消息。
经管专业在大二时候的课程应该很多,周一大概率是满课的。
倒也不意外。
“他说……”卫依嚼着肉夹馍,含糊不清说:“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是他不会说话了。”
安月澄心头泛起厌倦,语气忍不住有些冷,“本来就没什么可道歉的。”
卫依噤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一时没敢搭话。
“让朱社给你道歉,真够本事呀。”对面的章杉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半撑着身子探头看她。
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让人忍不住想手撕。
“那我本事确实不小。”安月澄半掀起眼皮,凉凉嘲讽:“你想让他给你道歉还得不到,是不是?”
“不过他的道歉,我也不惜得要,只有你会把这种东西当成宝吧?”
安月澄一般不怼人。
因为浪费时间,还很麻烦。
但不代表她不会怼人。
章杉茹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在她的印象里,安月澄一直是清清冷冷,客气疏离的模样,几乎没有为什么事情动怒过,更别说怼人了。
也正是因此,她才敢肆无忌惮地阴阳怪气。
“你,你怎么能——”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卫依一开始也有些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有什么不能的?许你天天阴阳怪气,不许我们橙子回你一句了?别再这儿装得像株纯洁无害的白莲花似的,先拿镜子照照你自己那丑恶的嘴脸吧。”
比起安月澄委婉的讽刺,卫依说话则是又狠又直接,压根不给章杉茹留半点面子,句句打脸,字字戳心。
章杉茹就是硬软怕硬的性子,这会儿被怼得一声不敢吭。
安月澄偏头,那把黑伞已经被晾干,整整齐齐地收好放在桌上。
伞,要还给齐灿的吧?
她点开齐灿的对话,编辑消息“在上课?回头有时间把伞还给你。”
消息才发出去没过十秒,齐灿一个语音通话就弹了过来。
安月澄回头看了眼章杉茹,起身去了阳台,随手将阳台门关好,才接通电话。
“我请假了,在家,没去上课。”响在耳畔的嗓音沙哑低沉,像刮过草地的风,没了平日的清亮温柔。
她倚着窗台,没忍住笑出声来,打趣说:“昨天说身体好的人是谁来着?”
齐灿沉默两秒,一本正经:“是我的另外一个人格,不是我。”
“双重人格?那我帮你挂个六院的号?”安月澄神情松散,望着窗外的目光都柔和几分,方才有些烦躁厌倦的情绪也淡化许多。
“还是三院吧。”齐灿轻咳几声,声音很轻,“去开点药。”
安月澄手指轻敲着玻璃窗,不紧不慢地询问:“那也行,用我带你过去么?弟弟。”
“倒也不……”
少年声音减弱,话还没说完,便再无声息。
“齐灿?”安月澄心里一紧,陡然不安起来。
没有回应。
侧耳细细听,隐约能听见轻而浅的呼吸声。
“灿灿?你还醒着吗?”纤细手指无意识用力扣住了窗沿,指甲都有些发白。
依旧没有回应。
可能性有两种,其一是感冒过于疲倦,秒睡了,其二就是……感冒发烧的程度比想象中严重,昏过去了。
结合方才齐灿所说的去开药……他大概率是没吃药的。
安月澄唇角紧绷,挂断语音,火速打给安雍临。
“澄澄,给爸爸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八百年不给他打一次电话的闺女竟然主动联系他,安教授很高兴。
“爸,齐灿现在住哪儿,您知道吗?”安月澄直接切入主题,没有半句废话。
安教授沉默两秒:“我知道你齐叔叔给他留的房子在哪儿——”
“在哪儿?”安月澄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他很少见到女儿这么急切的模样,却也有些无奈:“但齐灿肯定不会住在那。”
“……”安月澄反复做了两次深呼吸,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那他的课程表,您有吗?”
“有,我转发给你。是齐灿出什么事情了吗?”
“可能发烧晕过去了,也可能是在睡觉。”安月澄转身收拾背包,声音有些低,隐约能听出几分担忧,“他到底也是我弟弟,这时候照应一些是应该的。”
前两年怎么没见她多照顾齐灿一些呢?
不仅没照顾,连见面时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安雍临不知道其中隐情,便也没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