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焚书坑爹
北宋宣和四年冬,东京汴梁城。
“这是哪儿?”
宗舒睁开眼皮,迷茫地打量着周围。
一个宽敞的屋子,装饰简单明了。一堆篝火,一个架子,一只全羊,时不时有羊油滴下,滋滋作响。
窗边坐着一个女子,20岁左右,头戴一顶鹿皮翻毛流苏小帽,身穿对襟粉色碎花小夹袄,点缀着绿松石等饰物,下蹬长筒皮靴。
女子眼睛如宝石一般闪着蓝光,肤色却又呈健康的小麦色,立体的面部配上高大的身材,透出一种野性的美,似笑非笑间,明艳不可方物。
看长相,应该是国内一线女明星了吧,但是怎么不认识呢?
围坐在篝火旁的,是几个精壮汉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谈天说地。
“这厮,也真是手贱,怎么去招惹金人呢?”
“摸什么不好,偏偏摸驴屁股,幸亏主人施救,否则就真死了。”
“汴梁第一文盲,对我大辽并无大用。主人为何救他?”
“蔡京为何要置这个文盲于死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许,他的一些秘密,我们没有发现。”
……
听着听着,宗舒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金、辽、蔡京,加上房间的陈设,作为宋史爱好者的理工男宗舒意识到:他穿越了!
“你醒了?”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坐在宗舒身前。
“你是谁?”宗舒现在只能肯定她是辽人。
“我不告诉你。”番女冷冷地说道:“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
“凭什么跟你们合作?”宗舒才不答应呢,跟辽人合作,这不就成了宋奸了?
“我知道你的一切,如果不合作,你在汴梁将没有立足之地。”番女威胁道。
“你知道我的一切?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我的一切?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厮怎么这么罗嗦?
番女脸一沉,手一伸,一个大汉递上了一个书卷。
“宗舒,年方十九,登州通判宗泽之侄,汴京富商宗义独子。性顽劣,喜犬马,好赌欢,不通文墨,不习武艺。”番女展开书卷念了起来。
宗舒越听越是欢喜。老天待自己不薄啊。
宗泽,这是谁啊?
抗金的牛人,岳飞的领导,金人最怕的人物!
父亲宗义居然还是富商。
要关系有关系,要银子有银子!
难怪,这小子整天牛气轰轰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家庭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练什么武,习什么文?
这小子高兴什么呢?番女瞟了他一眼,又继续念。
宗舒越听越惊讶,这个被驴踢的家伙,其所做所为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某年某月,宗舒对着《论语》撒了一泡童子尿。
某年某月,宗舒撕下《孟子》擦了一下小屁屁。
某年某月,宗舒用《理学精要》烧了一只小麻雀。
某年某月,宗舒到妓馆,因不懂词赋,不通文墨,不会音律,被乱棒打出。
那时,这厮才14岁呀,这么小,就知道去那种场所,真是天才呀!
“还有一件事,你们宗家瞒得了别人,瞒不住我们。”番女说道:“想不想听听?”
宗舒不吭声,难道附身前的这个“大宋第一文盲”还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握着?
“半月前,宗舒为了取暖,砸烂书房的桌椅,与所有书籍一起烧掉,导致宗家走水。焚圣人之书,动立国之本。其后果,你应该明白。”
宗舒大汗,这厮太猛了吧?为取暖,烧桌椅也就罢了,居然还焚书!
焚书,历史上也只有秦始皇才干过这事啊。
大宋以儒立国,扬文抑武,焚书,岂不是犯了天条?
可能因为事情严重,宗家才瞒住了,不让家人说出去。现在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辽人知道了。
不用说,番女逼宗舒合作,根本不是看中他的能力,而是因为宗泽能打仗、宗义能挣钱。
秦始皇是焚书坑儒,这厮是焚书坑爹呀。
“你们为什么选中我?”宗树现在搞不清状况,只得先拖一拖。
“因为你胆子大,够无耻。”番女笑吟吟地站起来,走一步,宗舒的心跳一下,妖精啊!
“你连皇帝的女儿都敢追。”番女拎起地上一个东西:“你隔几天朝宫里送一趟吃食,很用心嘛。”
宗舒一看,这不是他给女友准备的生日蛋糕吗?居然和自己一起穿越了!
番女又从蛋糕盒子里拿起一支笔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笔,圆珠笔,说了你也不知道。”宗舒伸手就要抢过来。
生日蛋糕加这支笔,是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两样东西。蛋糕不能久放,吃了算了。
圆珠笔可是好玩艺,到时仿造出来,绝对赚大钱!
番女手一收,笑道:“圆珠??你的胆子果然不小,一追就是两个!好吧,成全你,我们帮你送过去。”
这厮的胆儿也太肥了!一介文盲,竟敢去追皇帝的女儿,还一追就是两个!
不知天高地厚、不怕天王老子,这厮,居然还活到今天!
番女把圆珠笔放进蛋糕盒子,交给一个挎腰刀的胡人说:“别让宫里等急了。”
等胡人出门,宗舒这才大叫起来:“你不是坑我吗?你们去送,这是硬把我往死路上逼呀。”
胡人代替宗舒给宫里送吃食,这不是摆明了宗舒正在和辽人勾结吗?
“宗少爷,和我们辽人来往的宋人,岂止你一个?今天我们和蔡京晤谈,难道能说我们把当朝宰相往死路上逼?”
蔡京当宰相,皇帝应该就是宋徽宗赵佶了。
宗舒这才放下心来,敢情这番女来,是使者的身份,跟他们来往并不能证明什么。
“宗少爷,宋辽之间,唇亡齿寒,联手抗金,共克时艰。希望你能说服你的家人。”
历史上,宋金联盟灭掉辽,结果宋失去了辽这个重要屏障,直接面对金,因而导致靖康之变。
如果宋辽联合抗金,那么历史的走向会大不一样。
很多历史学家分析,以当时宋朝的军事实力和政治的糜烂程度,与辽联盟才是唯一出路。
看宗舒正在思考,番女走近说道:“我姓萧,名小小。你可以走了。想好了就来找我。”
萧小小,这名字,名不符实啊,这女子,哪里小了?
“萧小小,好,我答应你。”宗舒说完,猛地吸了一下即将掉下的口水。
萧小小展颜一笑,脱掉了靴子,露出了白玉般的小脚丫。
“那,你我合作,可以进入实质性阶段了吧?”宗舒的小心脏如撞鹿般扑腾。
萧小小的脚一甩,靴子被人接住,嫣然一笑,转身飘进了里屋。
宗舒咽了咽唾沫,正要跟进,萧小小说道:“宗少爷,四天后,你赢了元妙先生,我的大门随时敞开。送客。”
002 爷卖崽田
一个胡人客客气气地将宗舒送到院门外。
“少爷,少爷,你好了!?刚才,真真吓死小的了。”一个人惊喜地大叫。
一个戴着狗皮帽子的褐衣小厮围着宗舒,上下左右打量。
宗舒还没来得及问呢,这小厮就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小厮说的与刚才在辽人居所里听到的基本一致。
自己附身的这个文盲,在给宫中送吃食的过程中,遇到了金人使者。
金人使者中有一女子,骑着一头小花驴。这厮看女子长相姣好,起了调戏之心,对着驴屁股猛击一掌。
这厮本意是让驴受惊,将女子抛到地上,结果反被驴踢死了。恰好辽人经过,把这厮好一阵揉搓,接着抬进了这个院子。
看来,真的就这番女萧小小救了自己!
宗舒眼前马上浮现出萧小小勾人的眼神和滑嫩的玉足,再一想她的揉搓,心中竟是一荡。
这萧小小会不会,人工呼吸?下次见了,一定要试她一试。
“少爷,你先走着,我给老爷报喜去。”宗申没等宗舒同意,撒丫子就跑,转瞬间就消失在街角。
跑这么快?古人的身体素质都这么强悍么?
宗舒心想,这下人太不靠谱了,把主人留在这儿,你跑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家,宗舒只得原地等待。
只一会儿,宗申飞一般地跑回来了,大气都不喘,这小子的腿,难道装上了超级马达?
“你怎么乱跑啊?万一再有金人来怎么办?你叫什么来着?”宗舒拍拍脑袋说:“你真是把我气糊涂了。”
“哦,我是宗申啊,少爷。”宗申心想,少爷不是气糊涂了,而是被驴踢糊涂了。
这小厮,真是名符其实啊,宗申,不就是摩托吗?
“少爷,到家了。”
宗舒抬头一看,挺气派的一个门头,但没有任何府第的字样。一看围墙那么老长,占地面积不会小了。
北宋的豪宅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宰相府。
宗舒抬腿进了院子,院中一个大厅,不少人来回穿梭,似乎在搬着什么东西。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看到了宗舒,马上快步走来:“舒儿,你真回来了?!”
这就是便宜老爹宗义啊,看到老头激动得胡子都抖起来了,宗舒顿感亲切,毕竟这个躯体与宗义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大厅正在忙活的人都停下来了,看着宗舒回来了,似乎是惊呆了。
宗义过来捏了捏宗舒的胳膊,胡子抖得更厉害了,颤声说道:“舒儿啊,你回来,你回来,还不如死了!”
什么?宗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宗舒不是宗义的独子吗?地位比小皇帝还小皇帝,怎么他还希望自己死!
宗义撇下宗舒,朝大厅喊道:“乔管家,别愣着了,组织大伙赶快搬东西,家里能卖的全都卖了!”
“伙计们,快干活,瓷器字画放这边,床桌椅凳放那边,别碰坏了。缺个角,少个腿的,卖不上好价钱!”乔管家马上吆喝起来。
这是要变卖家产的节奏啊!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院里的人都动起来了,宗义也不管他了。宗舒感到,我不是少爷吗?怎么没人搭理呢?
刚刚穿过来,成为富商的独子,本想着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玩美的,谁料想这老头子中了邪,居然要把家产折腾光!
败家的事情,不是少爷的拿手好戏吗?这老头,抢戏呀!
作为独子,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自己的!维权,必须要维权!是时候显示一下少爷的存在了!
“都给我住手!你们干什么呢?崽卖爷田,不心疼啊?”宗舒大声喊道。
崽卖爷田这个词用的不太妥当,当下的情影,应该是爷卖崽田。
宗义扭头过说道:“舒儿啊,不卖不行了,你回房歇息吧。明天再搬你的东西。”
不会吧,连自己房间的东西也卖掉?
这败家的爹!
“宗申,领少爷回房。“乔管家吩咐道。
莫名其妙!宗舒嘟哝着跟着宗申走。
穿过前厅走进后院,竟然别有洞天,围墙、回廊、亭轩、水池把七八处建筑围了起来。
“少爷,我舍不得你啊。宅子没有了,我也都要走了。老爷,今天给下人们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呢。”宗申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宗家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宗舒问道。
宗申看了一眼宗舒,这么大的事,少爷怎么忘了?哦,对,今天被金人的驴踢了,脑袋出问题了。
“少爷,你忘了?你和元妙先生要比试道法,赢了你就当国师,输了就要把宅子给他。少爷当场签字画押。”宗申说道。
宗舒想起刚刚萧小小说的话,四天后如果赢了元妙先生,她的大门随时敞开。
敢情这厮已经公开与元妙先生签了约,要在道法上见真章。难不成,这厮以前真学过什么道法,有很深的道行?
元妙先生?宗舒马上想起来,元妙先生不就是林灵素吗?
林灵素在历史上可谓鼎鼎大名,宋徽宗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金门羽客。
这类方士平时热衷于怪力乱神的东西,特别是整天弄个炉子炼丹,相当于西方的炼金士,客观上对化学发展起到过积极作用。
但更多时候,对科技发展是一种极大的阻碍。
封建迷信的沉渣,最重要的成份就是这些邪门歪道的方士。
大宋为何败亡,因为没有阳刚之气。充斥整个社会的,是柔弱不堪的文气、媚颜卑膝的奴气、神神叨叨的阴气。
阴气的主要来源,就是这个叫林灵素的。
没想到,号称大宋第一文盲的前任,居然敢向林灵素挑战。
“唉,少爷,都是蔡修害的呀,蔡修请你喝酒,请了林灵素和一些公人到场,你喝多了,就打了赌。”宗申神色黯然。
难怪宗义要变卖家产,一个文盲挑战国师?不仅仅是宗义,其他人也认为,宗舒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到时宅子归林灵素了,宅子里的东西如果不变卖,被林灵一古脑占了,就亏大了。
宗舒当时赌的是宅子,并没有包括家具陈设。
宗舒微微一笑,大宋国师?还真是可以会会。
“小摩托,把老爷和乔管家,给我叫过来!”
003 恨爹不成钢
“少爷,你的脑袋好了吗?”宗申惊喜地叫道。
“废什么话?赶快去叫来!他们要来晚了,我把房子烧了!”宗舒威胁道。
宗舒感到,大宋第一文盲应该是恶少才对,恶少就不能好好说话,要穷凶极恶才符合人设。
更何况,今天晚上这情形,不放点狠话,老爹的败家行动就不会停止!
“好嘞,小的马上去。”宗申喜滋滋的。
宗舒大奇,本少爷威胁要烧房子,你高兴什么?
这就是自己的房子了,看看书架和屋顶,明显有烧过的痕迹。
果然,这厮为了取暖,把屋里的书和桌椅什么的都给烧了!
现在屋里的陈设齐全,书籍满满,应该都是宗义后来新置办的。
如果今天不阻止老爹的败家行为,明天这些东西都不属于自己了,真正的家徒四壁呀。
宗义听到宗申的汇报,带着乔管家,火急火燎地朝宗舒的赶过来。
宗义就这一个独苗,从小娇生惯养,结果是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惹事生非。
终于,报应来了,当朝宰相的孙子蔡修挖了一个大坑,自己这个文盲儿子毫不犹豫就跳了进去。
宗义根本不怕宗舒以死相威胁,因为他威胁次数太多。而今天以烧房子来威胁,宗义怕了。
房子一烧,岂不是违背了赌约?可以把家具搬走,但不能烧房子。
当朝国师、金门羽客林灵素是皇帝的红人,怎么能得罪?
宗义为宗舒的小楼又配上了儒家经典书籍,这一烧的话,岂不是罪上加罪?
孽子啊孽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不一会儿,宗义、乔管家赶到书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个孽子居然在搬书,这又想焚书取暖吗?
乔管家一个箭步奔过去,捉住了宗舒的手说:“少爷,不能烧书啊,你要烧,就烧我吧!”
宗舒甩脱了乔管家的手,本少爷只不过是研究一下宋代书籍的纸张和工艺,谁说要烧书了?
“烧你,你是乳猪,还是全羊?”
看宗义一副痛心痴首的模样,宗舒又道:“爹啊,你能不能有点胆子?林灵素不就是个道士吗,有什么好怕的?”
宗义心里堵得慌,我再大的胆子,也被你这个浑小子给吓破了。
“他可是国师啊,没有真本事能被朝廷看中吗?你,你怎么能和他比试,还把宅子也搭进去?我怎么,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啊。”
宗义本想把宗舒痛骂一顿的,但一想到浑小子死而复生,又怕把他骂出什么毛病来,心里着实憋闷。
“孩儿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倒是爹爹你,唉,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宗舒眉毛一皱,摆出一幅恨爹不成钢的样子。
到底谁对谁失望?听到宗舒这颠三倒四的话,宗义差点绝望了。
“咱家是做生意的,总有不少铺子吧?能不能先把家具什么的放到铺子里,就放四天,难道价格就跌了吗?”宗舒说道。
宗义一想,是啊。真是一时糊涂啊。现在如果急着卖掉,肯定卖不上好价钱。
要说这文盲儿子啥也不懂吧,但有时候还会想到关键处,就像刚才这样,谁都没有想到可以先放到铺子里,只有宗舒想到了。
如果放到铺子里,那就不用贱卖了。再买一处宅子,而后把这些家具什么的摆进去即可。
这些家具物什以及字画瓷器等等,也都是老辈人留下来的。
如果在自己手里卖掉,那和自己的混账败家儿子有什么区别?
宗义吩咐乔管家,先把东西搬到铺子里去。
“舒儿,你伯伯常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咳,老子的话,你也听不懂。主动认输,向元妙先生认个错,也许还有转机。”宗义耐住性子说道。
“爹爹,你就相信我吧。我虽说没什么文才,但是我有歪才。什么国师?就是会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宗义就当没有听到宗舒的话,这小子明显是糊涂了呀,明天是不是让宗申陪着他出去散散心?天冷了,让他清醒清醒?
“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就不要担心我了。爹爹,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就凭你这心理素质,咱家的生意早晚给你搞败了!”
听到这话,宗义倒噎了一口,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这混帐小子,居然教训起老子来了!本来是恨儿不成器,这小子反过来了,恨爹不成钢。
“爹爹,明天,乔管家什么也不要做了,跟着宗申,陪我转转。”
宗家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
宗家那个号称第一文盲的恶少宗舒,又想焚书!说是要赢了元妙先生,保住宗家的家产!
有人发现,这个文盲带人在几个作坊之间奔走,又钻到一个房子里,神神秘秘地鼓捣着什么。
当然,谁也没有把宗舒的行动当回事,一介文盲,能赢得了当朝国师?
宗家宅院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没人相信有奇迹发生。
宗义一出门,就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这老脸真是让自己的文盲儿子丢尽了。
于是,宗义一个人坐在堂屋,没滋没味地喝着茶水。
一个下人来汇报,今天少爷进了厨房,跟厨子们打成了一片。自己这个儿子啥都不感兴趣,就对吃感兴趣,很多时候还要亲自下厨。
这都是女人做的事啊,宗义越发感到,宗家真的要败了。
宅子没有了,家产变卖了,这都好说,只要是生意还在,大不了再买回来。如果儿子不成器,那可真是啥希望都没有了。
……
时间过得很快。宗舒与林灵素的道法比试马上开始。
比试地点选择在了皇城外的校场,这是京城禁军的一个训练场地。天刚蒙蒙亮,就有不少人前来占座。
由于来人太多,现场一度出现混乱。禁军派了十几个人,拿着武器,维持秩序。
不一会儿,场地就划分好了位置。一个最大的区域是林灵素的支持者,坐得是满当当的,有不少拿着拂尘的玄衣道人和穿着公服的人员。
有一片区域只有一间房子大小,宗舒的支持者站在这里,但目前还没有一个人。
两个区域的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一个巨木架起的高台子,那是禁军用来操练时观阵的地方。
高台之下十分热闹,汴梁城有名的赌坊也到了。
赌坊有人正在公布今天的押注规则:
押注元妙先生三局全赢的,每注10两银子,押中得1贯钱。
押注元妙先生赢二输一的,每注20两银子,押中得2两银子。
押注元妙先生赢一输二的,每注100两银子,押中得100两银子。
押注宗舒三局全赢的,每注500两银子,押中得5000两银子。
从押注情况看,显然赌坊根本不认为宗舒会赢。如果不是蔡修强烈要求,赌坊根本不会来,因为明显大家要买元妙先生赢,赌坊根本赚不了多少。
如果大家都押注元妙先生三局全赢,赌坊还会赔钱。
国师林灵素出场了,一众徒弟摆好了各种用具。林灵素一摆拂尘,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校场忽然冲进来一队卫兵,从武器到装束,明显比禁军高出一个档次。
一堆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林灵素猛地睁眼,上前几步跪倒,低声道:“参见陛下。”
中年人身着便服,扶起了林灵素,小声说道:“元妙先生,不必多礼。好生准备,我在上面看着。”
004 厨师大战国师
一大早,宗舒的门被砸得震天响。
宗舒穿衣起来开门:“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嗯,门口居然站了一大群人,最前面的是便宜老爹宗义,后面是乔管家和宗家各个铺子的掌柜们。
“哦,哈哈,这么客气干嘛,狗的毛拧,早上好啊。”
宗舒打完招呼之后,发现大家的脸色变了,特别是宗义走上前来,摸了摸宗舒的额头。
宗舒恍然大悟,刚才自己的表现,明显不是文盲加恶少的风格呀。
宗舒立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家怒道:“都给我滚!本少爷还要睡个回笼觉。”
“这个,舒儿啊,你忘了?今天是你和国师比试的日子。”宗义连忙说道。
宗义本来想,宗舒不去正好,宅子给人家算了,也省得去校场丢人现眼。
昨晚乔管家说不妥,这等于不讲诚信,可以认输,但不能不到现场。得罪了林灵素,官府一旦追究起来,又是一屁股麻烦。
宗义立马让宗申到校场去打探情况,自己带着人来叫宗舒。
“进来等吧,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得先洗把脸。”
宗义心想,脸洗得再干净也没用了,反正脸早就丢尽了。
众人刚进屋,宗申就风一般地刮进来了,“老爷,老爷,不好了。”
“慢点说,慌什么?”宗义心里不由得一紧。
“少爷,孙家赌馆也去了,大家开始押注了。”宗申说道。
宗舒也顾不上洗脸了,马上问宗申具体情况。
“啊,这些人,太没有眼光了,太看不起本少爷了!”宗舒大声说道:“不行,咱们得押注,押大的!”
“舒儿啊,我看这个主意不错,”宗义转头对乔管家吩咐道:“看看,咱家还有多少银子,都押上!”
乔管家一听,这也是个办法,也只有这样了,能赚一点是一点,怎么说也算是对失掉宅子的一种补偿。
“老爷,现在能拿出来五万两银子。”乔管家说道。
哇,想到自家会有钱,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临时调钱,居然一下子拿出五万两银子!
“好,马上开个银票。”宗义说道。
“爹,您真是我亲爹!发了,咱家发财了,发大财了!”宗舒兴奋的走来走去:“这比抢银行都来劲!”
……
校场外来了一群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家伙,走路姿势十分嚣张。一边走还一边敲着铁锅,催促着大家走快点。
“这就是宗家那小子?”徽宗乐了,其实不用问,京城第一文盲,不是此人,还能是谁?
在宗义的带领下,宗家的十几人站到了指定区域,终于填补了场地的空白。
宗家人开始卸东西时,场内观众都愣了,大黑锅,木桶、大米、菜刀、案板,全都是厨子用的物什!
这都什么玩意儿!这文盲是要把厨房都搬过来呀,就连筷子、菜刀都搞来了!
这是比试道法,不是比试刀法!
厨师与国师的对抗!
胜负还有什么悬念吗?
宗家的伙计支起了桌子和案板,摆上了刀、筷子等物品。
这?真的开始做饭了?
听说宗家出了个孽子,别的兴趣没有,就喜欢吃,并且经常亲自下厨,这真的是丢了大宋男儿的脸面呐。
宗舒看摆得差不多了,对宗义说:”爹,把钱给我,我下注去。”
宗义点点头,乔管家立马把银票给了宗舒。
宗舒拿起银票朝林灵素走了过去,朝林灵素施了一礼:“承让。”
林灵素点了点头,你总算有自知之明了,现在认怂,还不算晚。
宗舒一扭头,朝孙家赌坊走过去,把银票往桌子上一甩说:“我下注!”
林灵素本以为宗舒接下来会认输的,谁知道直接去下注了,这小子真的是要和自己比道法呀。
“宗少爷,你怎么押?”孙老板一看银票,顿时吃了一惊:“五万两,银子,全押?”
孙老板的声音有些大,顿时在场内引起轰动,五万两银子,全押了!
“全押。我押注我自己,三局全赢,每注500两银子,那就是100注了。”宗舒说道:“走手续吧。”
“好,好,小老儿,我,马上办。”孙老板的嘴唇直打哆嗦,这是多大的生意啊!
宗舒三局全赢,每注500两,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买。没想到,宗舒押的是自己三局全赢!
在孙老板看来,这五万两银子,全都归自己了!发财了!发横财了!
场内轰地一声炸开了,人们纷纷询问,这文盲要押他自己三局全赢?这不是败家吗?
宗义一听,眼前发黑,直直往后栽去,宗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宗义,连掐人中。
好一会儿,宗义悠悠醒来,又吐了一口老血:“家门不幸,孽子啊。”
宗舒已经买定了100注,五万两就这么花出去了。
看老爹宗义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宗舒拍了拍宗义的后背说道:“爹,不许再生气了,你再生气,我不比了,这五万两银子就彻底没了!”
这句话说得!宗义又想吐血。
宗舒叹了一口气说:“爹啊,我写字不成,读书不行,但我会搞邪门歪道啊!放心好了,看我今天怎么给你挣钱。”
安抚完老爹,宗舒对着场内大叫:“有没有买本少爷三局全赢的?趁比试没有开始,大家还有机会,否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不少观众开始大笑起来,有比这个更好笑的事情吗?
“宗兄,小弟来下注了。我就押你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过来。
这家伙是谁,对自己居然这么信任!
“宗兄,我早就看不惯蔡修那厮了,我就押你了,三局全赢。”这书生笑得贱贱的。
“啊,哈,谢谢兄弟支持!晚上,我请你喝花酒去。”宗舒转头悄悄问宗申:“这人是谁?”
“少爷,他是李少言,他爹是李纲!”
“别开玩笑了,”宗舒刚想说宗申胡扯呢,忽然明白过来,李纲?就是那个抗金牛人李纲?
难怪,李少言和蔡修不对付,两家根本就是三观不同,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嘛。
“宗舒,我也买你赢!”一个女子在高台上叫道。
宗舒早就注意到高台上的人了,只注意到那个中年人,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子。
005 旗开得胜
女孩走下高台,居然下了两注,共1000两银子。
看宗舒一脸蒙,宗申才想起来少爷的脑袋被驴踢了,“少爷,这是你同学,宫里的,叫缨络。李少言,也是同学。”
同学?不会吧。一介文盲,还有这么牛的同学吗?
缨络下完注,走到宗舒身边说:“有人让我帮着押注,押你三局全赢。你输了,可要记得还钱。”
还有人支持自己?算上李少言,加上自己,算是有四个人了。真有眼光!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呃,不会让你亏的。”
宗舒一看,这缨络,长得白生生、水灵灵的,和萧小小是完全两种风格。
“对了,今天的裁判,是蔡修,你可要小心了。”缨络叮嘱道。
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而且皇帝和大臣们也在高台上看着,蔡修心念一动,让二人先来一场表演赛,暖暖场。
林灵素首先出场,带着一众徒弟开始表演起来,时不时往黄裱纸上喷口水,马上显示出各种符号,引得众人喝彩连连。
国师就是国师,好神奇呀。
这一通表演,让宗义心如死灰。
林灵素表演完毕,回到座位上。
轮到宗舒了。宗舒大声说:“国师刚才献丑了,我看时间没有了,小可就不出手了。”
众人哄笑起来,什么叫献丑了?这词用的场合不对呀。
文盲这是害怕了,明知不敌,要当缩头乌龟了。
蔡修说道:“宗少爷,你现在认输,晚了。因为我早就下过注了,你不比,那我还怎么赚钱呢?”
不用说,蔡修押的是国师林灵素三局全赢。
第一局比赛开始,林灵素抢先出招。
林灵素移步到场地中央,手一伸,袖中滑出一把木剑,接着挽了一个剑花。
林灵素口中喃喃,忽然快步在场中游走,接近宗舒之时,大喝一声“着”,宗舒的身上忽然冒起了火苗!
场中人惊呼起来,特别是宗家人紧张地看着,宗义想要冲出去,被乔管家死死地拉住了。
胆小的人都不敢看了,有的已经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因为接下来就是宗舒倒地打滚的悲惨场面。
但是,宗舒对身上冒的火丝毫不在意,笑嘻嘻地看着身上的火苗,不拍不打,没有一点惊慌。
“来来来,再烧,再来烧啊!暖和得很呐。”宗舒身上的火还在烧。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宗舒不怕火烧吗?有个别细心的发现,火苗虽然还在,但是衣服却没有着。
不一会儿,宗舒身上的火苗自动熄灭了。
此人,是人还是鬼?连火都不怕!
宗义揉了揉老眼,天啊,这是真的吗?老祖宗显灵了吗?
扑通一声,宗义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宗义身上起火之后,就连徽宗赵佶都骇得站了起来。接下来,更奇怪的事发生了:宗舒居然不怕烧。
这小子难道是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爬出来的?
看到老爹的反应如此之大,宗舒不禁要感谢化学老师了。自己只不过是提前把衣服在盐水里泡了泡。
衣服很容易燃烧,浸盐之后相当于多了保护层。刚才林灵素的火,烧的是盐,不是衣服。
这时场内忽然传来一股奇香,一种大家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
刚才支持宗舒并押注三局全赢的缨络,走到冒着热气的大锅前,“好香啊。”
宗申很有眼色,立马给缨络盛了一碗,缨络喝得是有滋有味。
场内不少人开始咽唾沫了,这文盲恶少,倒是会享受,参加比试,居然还带上锅碗杯筷!
“小摩托,看看铁链子煮开没有?”宗舒大声问道。
“快了,快了。”宗申赶快对着另一个锅台煽风。
煮铁链子,这也能吃?
宗舒走到案板前,拿了一个木斗,里面装上大米,拿了一根小指粗的超长筷子。
听人说,这文盲文不行、武不通,就有一样爱好,会做吃的。难不成,这厮真要和国师比厨艺?
宗舒拿着木斗,走到蔡修和林灵素身边,笑道:“国师大人,你用这个筷子,能不能把这斗米提起来?”
怎么可能?蔡修用筷子插进米里,一提,筷子出来了,连一粒米都没带出来。
林灵素道:“难不成,你能?”
“哈哈,看好了。”宗舒一招手,宗申立马递过来一把锤子和一个一模一样的木斗。
宗舒让太子和林灵素看了一下,两人确定没问题,宗申又朝观众亮了亮,这只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再也普通不过。
宗舒在一个木斗上锲入竹钉,另一个木斗与其口口相对,锤子一砸,两个木斗形成了一个整体,变成两头小,中间大。
宗舒在木斗的一端挖了一个拳头大的孔,又装入了大米,交给太子和林灵素,递上了筷子,“国师大人,你能提起来吗?”
林灵素本想不动手的,但看宗舒神神叨叨的,忍不住试了一下,把筷子深深插了进去。
结果和太子刚才试的一样,筷子拔出,不带出一粒米,更不要说把木斗提起来。
“哈哈,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宗舒继续往木斗里加米,进到大米装满,这才把筷子慢慢插下去。
一根筷子就能把这么多的米提起来?所有的人都不相信。
“起!”宗舒手握筷子提起来,筷子并没有出来,木斗跟着筷子缓缓上升,离开了桌面!
宗舒让蔡修和林灵素看清楚之后,用筷子提着满满两木斗大米,在场内走了一圈,这才把木斗放到桌子上,随手将桌子上一瓶液体倒进了木斗。
林灵素的眼瞪成了铜铃,这小子会妖法吗?这个文盲,京城谁人不知?他什么时候学过道术了?
林灵素走过去,学着刚才宗舒的动作,抓住木斗上的筷子往上一提。
筷子出来了,这次倒是带出了几粒米,但木斗根本没有离开桌面。
也就是说,同样的东西,宗舒可以提起来,林灵素提不起来。
刚才林灵素烧宗舒,宗舒毫发未伤。
很明显,这一局,林灵素输了!
场内鸦雀无声,有的人想到了自己押的注,这好像是押错了,这一局,居然是宗舒赢了!
宗义看到这一幕,激动不已,居然赢了,难道真的是祖宗显灵,来保佑宗家了吗?
006 烧成了熊掌
看到大家的反应,宗舒这次该感谢物理老师了。
蔡修提不起来,是因为木斗口大,插进筷子,米就会散开,没有一点摩擦力。
宗舒把两个木斗对起来,钉到一起,装满米后,筷子插进去,上面的口小,多余的米出不来,只能是越挤越紧,筷子与米之间的摩擦力增大。
自然就能把木斗提起来。
林灵素提不起来,是因为宗舒表演完之后往木斗里加了水,大米遇水变软,与筷子之间的摩擦力消失了。
忽然,宗家的掌柜们都激动得嗷嗷叫了起来,宗申则是疯狂一般在场内跑着圈,两条腿交替,拖出道道残影!
“小摩找,瞎跑什么呢?看看铁链子煮好没有?”
又是煮铁链,难道接下来要表演吃铁链吗?
宗申走过来,一手拿着一张白色竹纸,一手给宗舒递上了一碗汤。
宗舒刺溜刺溜地喝着汤,忽然一口汤喷到了白纸上。
白纸上显示了三个字:吃素!
宗申又朝大家展示了一遍,这次大家倒是不怎么吃惊,毕竟赢了一场,证明宗舒还是有实力的。
这种喷水让纸显示图形或文字的方法,刚才林灵素带着众弟子已经表演过了,已经不稀奇了。
宗舒哈哈笑道:“我可不是吃素的,但今天,我就要吃素。”
其实这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化学原理,纸上用米汤提前写好字,晾干。
宗舒喝的汤就是海带煮的汤,海带富含碘,米汤的淀粉遇碘变色。
徽宗微微一笑,这个文盲有点意思,吃素,不就是要吃定了林灵素吗?
林灵素的法术通灵,让赵佶深为佩服,没想到今天又冒出来一个高人!
能赢林灵素一局的人,当然是高人。
不过,这小子还是太嚣张了点。
徽宗朝场内望去,只见宗家下人又生起了石炭,把刚才在锅中煮的铁链子丢到了石炭之上。
宗舒则是躺在一把胡椅上,前后摇着,十分享受,浑不把接下来的比试放在眼里。
刚才是煮铁链,现在又是烧铁链,宗舒这是要干什么?
不一会,石炭变得通红,铁链子也被烧得通红。
宗舒这才从胡椅上站起:“国师,这个铁链子,你敢摸吗?”
林灵素刚走到烧红的石炭和铁链边,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看了看,摇摇头,又折回来。
“宗舒,难道你敢摸?”蔡修反问道。
“这铁链子太烫了呀!我摸的话,肉肉会被烧焦的!”宗舒说道。
既然知道摸铁链子的结果是这样,你还问林灵素?
还以为这小子真的敢去摸呢。既然不敢摸,又是煮又是烧的,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当然,烧焦,那也得摸呀。”宗舒笑道。
真的要摸?看看烧的发红的铁链子,蔡修都有些害怕了。
宗舒双手伸出,拿起通红的铁链子,带起了几个通红的石炭,石炭滚到了林灵素身边,林灵素立马闪到一边。
宗舒的脸部狰狞,大喝数声,双手居然撸起了铁链子,还来回两次!
当啷一声,铁链子被宗舒又扔进了火堆。宗舒看着自己的双手。
啊,场内不少人大声叫起来。
宗舒的两只手掌已经成了黑色,像熊掌一样。
宗舒的手掌被烧焦了!这双手算是废掉了!
众人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这场面,真的是太吓人了。
“舒儿,”宗义一声悲呼,跌跌撞撞地朝宗舒奔过来。
宗舒连手都烧焦了,这往下还怎么比试?
蔡修本想宣布林灵素三局两胜呢,谁知道宗舒哈哈一笑,两只手掌啪啪啪地连拍数下,簌簌地掉下了不少黑色粉末。
这厮居然把手掌烧糊变焦的部分给搓掉了!
看着都肉疼!是个狠人!
宗家下人端来一盆热水,宗舒双手伸进去,洗了洗,擦净之后朝大家扬了扬。
宗舒的手掌毫无异样,哪儿有一丝烧伤的痕迹?
难道说这个木盆里盛的不是水,而是什么治疗烧伤的神汤?
“师父,那一定不是铁做的,使的是障眼法。”林灵素的一个子弟大声叫道。
有人带头,自然就会有人呼应。
林灵素的弟子们立马呱噪起来,怀疑宗舒的铁链子有问题。
弟子们的质疑让林灵素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蔡修也明白,肯定是铁链子有问题了,如果没有问题,怎么可能烫不伤人?
不过,如果林灵素不拿出一个比摸铁链更牛的道术,肯定就输了,加上第一局,那就是连输两局了。
败给一个普通人倒还罢了,关键是败给一个京城有名的文盲,这个脸丢得更大,更彻底。
林灵素眼睛一闭,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手朝烧红的铁链子伸过去。
宗舒一看,比试是比试,怎么也不能让他搞个三级烧伤,怎么说也是国师,也得给朝廷一个面子不是?
林灵素眼看就快抓到铁链子了,一只手伸出挡住了他:“元妙先生,大国师,你就别试了。想骗保,也别扯上我。”
林灵素看了一眼宗舒,再看看烧红的铁链,有些举棋不定了。
看此情形,蔡修忽然冲过来,宗舒还没来得及阻止呢,蔡修已经抓起了铁链子。
啊——宗舒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蔡修扔掉了铁链子,左手掐着右手手腕,又蹦又跳,又躺在地上不停哀嚎。
林灵素顿时打了个激灵,如果不是宗舒拦着,躺在地上惨叫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一群拿拂尘、着玄衣的人扶起了蔡修,林灵素奔过去,拿出了一些粉末和膏状物质,涂到了蔡修烧伤的手掌上。
高台上跑下一人,正是穿着便服的蔡京。宗舒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奸臣,没想到年龄这么大了。
看到蔡京一脸阴狠,宗舒打了一个寒噤,就如同掉进了冰窟窿。
不过随即,宗舒的胆气又壮了,怕他个毛!是你孙子自己去拿铁链子的,跟我有个毛关系!
这次,宗舒又得感谢化学老师了。
宗舒找了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提前放一盐水中浸泡。
因锈的存在,铁链表面附着厚厚一层盐,在火中一烧,发红的是盐。宗舒刚才一捋,把盐捋到手上。
盐一离开铁,温度降低就变成了黑色,所以宗舒的手掌看起来被烧焦一样。
而蔡修后来摸的铁链,表面没有了盐,不烧伤才怪。
宗义则是又惊又喜,浑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高明的道术了?
场内忽然有人嚎啕大哭起来:“这造了什么孽啊,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啊。”
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押林灵素三局全胜的,并且下了不少注,这下子,血本无归呀。
场内不少人想起了宗舒刚才提醒大家的话,但是一切都晚了,押错了注,根本不能反悔。
还会有第三场吗?胜败已定,根本不用再比了。
林灵素面如死灰,多年努力得到了的巨大声誉,今天算是毁于一旦。怪都怪蔡修,宰相蔡京的孙子。
林灵素一挥手,众弟子过来准备离场。第三场不比了?
宗舒大急,一把拉住了林灵素:“国师,说好的,比三场嘛?怎么能走呢?”
宗舒的话引起了公愤,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押错了注而气愤,更重要的是这厮得理不饶人,赢了就赢了,为何还要来一场毫无意义的比试?
007 赚大发了
看到前两局的表现,缨络和李少言对宗舒的信心空前高涨起来。
多难得的一次赢钱机会呀。
李少言押了500两银子,如果第三场比试宗舒还赢,连本带利他可以得到5500两银子。
缨络也是如此。
五千五百两银子,哪怕对京城一个富户,那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因此,宗舒的话刚说完,李少言和缨络首先站出来,支持再比第三局。
缨络居然直接代替蔡修当起裁判,要求林灵素再比第三局。
缨络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宫女吗,居然这么大胆,自作主张,自封裁判,还敢指挥国师。
林灵素面如死灰,左右为难。
看林灵素没有再主动出招的意思,宗舒毫不客气,毕竟自己出招更有把握。
如果三局全赢,他的五万两银子就能翻十倍!
宗舒拿出一张白纸,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堆粉末,“这是**,我能不用任何火折子等点火工具,把这堆**点燃。”
“哈哈,这有何难?”林灵素的弟子立马叫起来,因为道士经常玩火。
“那好吧,我们换一种,只不过时间长点。你挑选一个吧。”宗舒说道。
林灵素从宗舒带来的木柴堆里挑出一根,说道:“不要说点燃,你能让他发焦,就算你赢。”
宗舒说道:“林国师,这根木头,我不动它,就可以让他冒烟。你行吗?”
林灵素面色又是一暗,说道:“贫道无能,还请宗少爷显点本事。”
宗舒手一招,宗申赶快跑过来。
宗舒交待几句后,宗申夹了一个通红的石炭放在林灵素挑的木头上,木头马上冒起了烟。
这算什么操作?这也算是道法?这个连三岁小孩子都会。
“林国师,我说过,这根木头,我不动,就可以让他冒烟。”宗舒呵呵一笑道:“我真的没动。你还不相信。”
哈哈哈,李少言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就连高台上的徽宗也忍俊不禁。
林灵素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正想发作,但看到高台上的皇帝陛下笑得正欢,心中一惊。
不管干什么事,都不能扫了皇帝的兴啊。
大家以为第三场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宗舒说道:“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下面,请随我一起见证奇迹。”
宗家几个小厮抬了一个木桶过来,宗舒拿起刚才的锤子砸烂木桶,露出了桶一样的冰疙瘩。
木桶里装的是水,因为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所以水都结成了冰。
几个下人拿起刀,对着水桶大的冰疙瘩砍了起来。这刀功,肯定是练过的,不用说,就是宗家酒楼里的厨子。
大家看懂了,他们是在做冰雕。
不一会儿,他们做成了一个馒头状的冰雕,递给宗舒。
宗舒一看,不太满意,亲自操刀,又是刮又是切的。
“哈哈,成了!”宗舒把刀一扔:“好了,冰火两重天,开始。”
宗申和另一个小厮戴上了棉手套,抬起了馒头一样的冰块,对着地上的木头,悬在一米的地方,不动了。
宗舒又检查了一下,帮助调整了一下角度:“好好抬着,千万别动啊。”
一个冰疙瘩,离木头一米远,能让木头冒烟?难道这冰疙瘩能变成火?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宗义忽然发现,那地上的木头,居然有一个白色的光点,而且这光点从白色变成了灰色,而后变成了黑色!
不仅是宗义,大家也开始发现了,那根木头,作为上好的木柴,已经把皮去掉了,表面很光滑,所以黑色的斑点非常明显。
随即,那黑色的斑点,冒烟了!
场内观众震惊了,这只是一个冰疙瘩,怎么会让木头冒烟了呢?
那个冒烟的黑点,已经变成了黑洞,黑洞越来越大,终于,一丝火苗冒出!
这群憨批,不就是个凸透镜么。
这一局,不用缨络判定,肯定是宗舒又赢了。而林灵素作为道术通神的国师,被文盲宗舒给揪下了神坛。
李少言怪叫着冲进了场内,把宗舒的胸口捶的咚咚响,“好个宗舒,本事如此了得,晚上,哥哥请你吃花酒。”
宗舒知道,北宋京城汴梁的夜生活十分丰富,但也只是在小说、电视里看到过,没有切身体验。
既然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呢?自己初来乍到,行情也摸不准,有这小子陪着,岂不是省了好多事?
看李少言那贱贱的笑,就知道这小子在这方面是个老手了。
“少言呐,这话怎么好公开说呢,让小朋友听到,影响多不好!晚上再说啊。”宗舒说道。
李少言吃惊了,这小子怎么学会装了?你一个文盲,还怕什么影响?
你烧书点房子,对小孩的坏影响,那可是大了去了。
比试结束了,观众们纷纷撤离。因为绝大部分人买的是林灵素三局全赢,所以赌坊也赚了不少。
但是让赌坊肉疼的是,缨络和李少言居然押了宗舒三局全赢!
最让赌坊心疼加肝疼的是,宗舒自己押自己,下注五万两!
“造孽啊,造孽啊,我造了什么孽啊。”一个大胖子老板坐到地上捶胸顿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价天响。
“唉,孙家赌坊,这次要完了!”
“孙家赌坊,栽了呀,栽得好!”
缨络、李少言早已到赌坊兑了今天的押注收益,开心得不得了。
宗舒今天的表现过于诡异,宗义此时也顾不上想什么原因了,带着乔管家,找上了孙家赌坊。
现场所有的银子、银票全部都归了宗家,这还不算,孙家赌坊又拿出了20万的银票,剩下的几十万两银子,只能随后补足。
赚了足足五十万两啊,宗舒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和一沓沓银票,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宗舒刚才在思考,这刚刚赚到的五十万两该怎么花呢?
搞定了林灵素,完成了“吃素”的任务,宗舒想起了“吃花酒”,立马要求李少言兑现诺言。
李少言直瞪眼,这个文盲,你就装吧,现在还没到中午,上午哪儿有吃花酒的,要吃,也得等到晚上不是?
回到宗家时,院里一片喜气,各个地方居然挂起了红灯笼,就像是过年一样。
大厅里摆放的家具陈设,又都搬回了原处。宅子保住了,家产当然不必变卖了。
看宗舒回来,宗义又激动起来了,高兴得眼泪花花的。
“爹,国师都不是我对手,以后,我就不去上学了吧?”
宗舒实在是不想上课,整天背拗口的古文太无聊了,他需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
“不行,哪怕卖铺子、当宅子,也得让你上学。明天的先生,德高望重,你一定要去。”宗义说道。
先生,德高望重?白胡子?戒尺?这样的课,没有一点自由,纯粹是找罪受啊。
“爹,其实我一直很有实力,不过一直在隐藏。比如说,我的书法就很好。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宗舒说道。
“书法,这可是需要下大功夫的。你的字,真的很差呀。”宗义说道。
“爹,打个赌吧。如果我的书法,入得了你的眼,我就不去上学了。”宗舒千方百计为自己争取自由。
打赌是这浑小子经常干的事,宗义一点也不稀奇:“是吗,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008 你的门该对我开了
如果是以前,宗义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宗舒的吹牛大气。
而今天宗舒神奇般地逆转,在道术方面以绝对优势碾压了国师林灵素。
宗义开始相信儿子终于是长大了。
也许宗舒有什么特殊的际遇,领悟了上乘道法,只是宗义不知道而已。
宗义跟着宗舒来到书房,想看看宗舒的字到底是不是他说的那么厉害。
宗舒上大学时曾练过楷书,拿着手机,对着田氏书法视频,练得倒还不错,在年级书法大赛上得了一等奖。
宗舒回忆了一下田楷的笔法,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指,伏到案上,左手枕住右手的腕,屏息写将起来。
不一会儿,宗舒写出了“上善若水”四个字,吹了一下墨迹,宗舒非常满意。
“少爷,你的字,好棒啊。”宗申首先点赞。
当然了,田楷的特点就是速成,宗舒怎么说也练过好几年。
这一手田楷亮出,肯定比大宋第一文盲强太多了吧。老爹宗义该大吃一惊了。
宗义定定地看着宗舒的字,又拿起来,看得很仔细,“舒儿,这真的是你写的字?”
“当然是我写的。爹爹,就问你,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舒儿,你的字,咳,咳,退步了啊。”宗义又拿起宗义的楷书看了看。
打击,绝对是降维打击!
难道“京城第一文盲”还是个书法家?不是说好的“不擅文墨”吗?
“爹爹,我这字,不至于那么难看吧?”宗舒问道。
宗义的脸色十分难看,舒儿,人总得有点自知之明吧,别说你的同学,就是铺子里的伙计写字,也比你强啊。
本想着儿子的功课已经渣到底了,谁料到低谷下面,还有个天坑!
宗舒根本不相信,宗义把宗舒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叠纸,“舒儿,这是你以前在书院写的。”
纸上有各种书体,有正楷,有行书,有草书。草书看不大明白,但一看楷书,居然写这么好!
货比货得扔,和这厮的正楷相比,自己的田楷,简直没法看了。
“舒儿,你的字,以后就不要给人看了吧。”
宗义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但又怕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拿着这字出去炫耀,你不要面子,我还要老脸呢。
现代人写毛笔字,在古人面前就是狗屎。
古人离了毛笔就不行,现代人离了毛笔啥都不耽误。有了电脑,笔都很少用了。
在宋朝这个文人吃香的年代,随便拉个阿猫阿狗到现代就是书法大家。
就书法而言,自己连“大宋第一文盲”都不如啊。
本身自己不会写诗,不会作对,繁体字也认识不多,如果硬要往文人堆里凑,那就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啊。
刚好,自己的国学功底和“京城第一文盲”很匹配,也没人怀疑自己是穿越人士,免得多生枝节。
穿到大宋,家庭条件很好,够吃够喝一辈子了,何必辛辛苦苦再去研究什么之乎者也、子丑寅卯?
何必去趟朝政这个浑水?凭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用现代的知识,把家族商业搞得更好,也不算难事。
想到朝政,宗舒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如果历史不偏向,再有几年,就是靖康之耻了,两个皇帝连同后宫、大臣以及百工被金人俘虏。
这仕途是万万不能踏入的,自己可不想被掳到北方苦寒地带。
把生意做好比啥都强,什么远大理想,都是扯淡!
向钱看,向厚赚,吃在酒池肉林,泡在天上人间!
人生短短n年,目标别太长远。不如在家啃老,做个逍遥小仙。
本少爷就是这么实在的人儿!
“爹爹,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舞文弄墨之事,实非孩儿擅长。从今日始,我要全心从商。”宗舒正色道。
宗义知道宗舒一心想从商,但据店铺掌柜和伙计们反映,他并无从商才能。
这几句话一说,倒让宗义心头一亮。这孩子过去何曾说过这么冷静的话。
宗舒出生时难产,子平安,母去世。因为生意忙,要在各地跑,宗义也没顾上续弦。
这样一来,宗舒从小很受宠,后来发现把他惯坏了,但为时已晚。
宗舒今天这么彬彬有礼地说话,宗义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有此心,自然很好。但,学院还是要去的,学业也不能荒废。”宗义语重心长地说。
“孩儿晓得其中利害,我在学院,不在于学什么,而在于跟谁在一起学。将来,咱家的生意,还要靠同窗好友来关照。”宗舒说道。
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啊。宗义摸着胡子,十分欣慰。
“今后我去学院,主要任务是请同学们,到郊外旅旅游,到青楼泡泡妞,到瓦肆喝喝酒,当然,经费一定要充足,来年能不能多预算一些。投入决定产出,这个道理,爹爹你是懂的。”宗舒说道。
作为没文化的恶少,这才是本来的样子。
果然,宗义并没有太意外,叹了一口气。孩子,不是一天就长大的。
当然,宗舒今天与国师比试之时,大发神威,为宗家赚了足足五十万两银子,给他多发一些例银也是应该的。
只是宗舒大手大脚惯了,在金钱用度上,宗义还是要适当控制。
如果不加以控制,也不知道宗舒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算是不败家,到青楼妓馆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到这小子喜欢找粉头,宗义就有些头疼,年轻时不能乱来呀,身体掏空了,补都补不回来。
是时候给宗舒说一门亲事了,成了亲,他的性子差不多就能收一收了。
“舒儿啊,爹这几天托托媒人,给你找个媳妇。”宗义道。
“咦,爹,不是说宗,不是说我要娶公主吗?”宗舒问道。
“舒儿啊,老子说过,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们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公主,你就别想了。”
宗舒生气了,敢情萧小小这小妞在骗自己,说他在追求公主,一追就是两个。
这小妞还说过一句话:四天后赢了元妙先生,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哈哈,萧小小,我赢了,你的门该对我开了!
009 文盲就是屏保
午饭时,宗义告诉宗舒,这次赚了50万两银子,顶多能到手40万两,因为孙家赌坊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最重要的一条是,孙家赌坊和当今权相蔡京的关系非同一般。
宗义已经从大赚50万两银子的狂喜中走了出来,冷静一分析,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宗舒与国师比试,伤了蔡京的孙子蔡修,还让蔡修赔了不少银子,蔡京岂能善罢甘休?
“舒儿啊,赢了国师,但是福祸难料啊,蔡家一定会盯上我们宗家。你可要处处小心从事,不可太过张狂。”
宗义的话让宗舒陷入了深思。看来自己的前身就是个张狂的人,而这么张狂的一个家伙,干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居然活到现在。
存在即是合理。这厮如此张狂,得罪了那么多人,也没有什么事,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大家拿宗舒没办法!
宗舒是文盲,没有功名,没有官职,革去官职和功名?他本来就是白身,啥都没有好不好?
大宋作为以文立国的朝代,官僚阶层都是有文化的人。不管多大的官儿,对文化素养和内涵修养极为看重。
可以说他没节操,但不能说他没文化。
宗舒印象最深的是,蔡修的手被烫伤,蔡京跑下高台,也只是对他狠狠瞪了一眼。
如果换作寻常人家,早就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拳脚相加。
蔡京是宰相,岂能和一个晚生后辈一般见识?如果真和宗舒吵起来,宗舒一犯二愣子脾气,蔡京如何下得来台?
动手,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么一想,宗舒茅塞顿开:做个文盲,挺好的!
不过这样还不保险。
“宗申,小摩托,过来。”宗舒忽然大声叫起来。
“少爷,小的来了。”宗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吓了宗舒一大跳,这厮的动作,好麻利。
“你在这街面上应该认识不少人吧,混混啊,帮闲啊。真不行,就到说书的地方去。本少爷有项任务。”宗舒放下筷子说道。
宗申眼珠子转了几转:“少爷,我跟着您,真认识不少。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你去散布谣言,就说国师大败,蔡修大怒,宗家该倒大霉了,不是少爷被暴打,就是铺子被查封。”宗舒笑道。
散布谣言?宗申大喜,这不就是少爷经常干的事吗?
宗义看着宗舒,一脸愕然。
这混小子还嫌事不够大吗?非得逼着蔡家来动手?
“爹,这就叫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这谣言传得更广更好,我看蔡家敢不敢动我。哈哈。”
宗义一听,半晌才缓过来劲。宗舒这混小子,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如果把蔡家想整宗舒的事情传开去,蔡家还怎么敢对宗舒下手?如果现在宗舒被人打了或者是铺子被查封了,整个汴梁城的人都认为是蔡家干的!
堂堂的宰相,不去管国家大事,而对一个文盲下手,你好意思?
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在这个文人吃香、武人吃瘪的时代,没有文化就是一陀屎,谁也不想睬,谁都不愿踩!
文盲的身份,反而成了宗舒的屏障和保护!
嗯,文盲就是老子的屏保!
“小摩托,限你一个下午把这事给我办好!有赏。”宗舒说道:“最好现在就去,办完事,把李少言给我叫来。”
宗申刚出门,就立马拐回来。因为厨子端了一盆汤来了,香气溢出,十分诱人。
宗义的鼻子感到一丝异样,马上往盆里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但,就是香!
宗舒马上替宗义盛了一碗,宗义一尝,立马愣住了。宗义走南闯北,最生意做到这么大,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
然而,就眼前这汤,他真的没有吃到过。刚吃了两口,宗义的舌头就感到一阵战栗,这是一种透到心底的爽。
“老爷,这汤其实就是您以前喝的。不同的是,少爷让我添了,味,味精。”厨子低头说道。
味道?宗义第一次听到这种名词,也不管那么多了,拿起汤勺又盛了两大碗。
喝下之后,宗义心满意足地闭眼回味,这味道真鲜!
宗义一睁睛,看了看汤盆,再看看宗舒,立马想起来在校场和国师比试时的场景,一口大锅煮的汤,那种香气不同寻常!
难道,这就是那种一喷就让白纸显字的神汤?
这么香,如此美味,那么,宗氏酒楼,不就要发财了?
“舒儿,味精,成本几何?”宗义作为商人,马上就想起成本问题。
如果味精得从人参、燕窝、雪莲等名贵药材里提取,这就做不成生意,顶多算是个人高消费。
“爹,你总算没让我失望。”
宗义被宗舒的话狠狠噎了一下,这混小子说话明显是颠倒了,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基本没有成本。”宗舒笑道。
“宗申,快把乔管家叫来。”宗义马上吩咐。
乔管家来了,宗义让他尝了一口汤,乔管家惊道:“这是什么汤?”
“这就是今天在校场上熬出来的汤。”宗舒解释道。
宗义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赶快往厨房里跑。到厨房,看到四五个人正在忙活,几口大锅正在煮着汤。
不是已经熬好汤了吗,怎么还在煮?这是不是在浪费了?
宗义正在怀疑,宗舒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味精还没有提出来呢。味精什么样子呢,嗯,就像盐这样的。”
如果真有像盐这样的味精,那宗家岂不是又有一个发财的门路了?
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如果宗家发明出味精来,宗氏酒楼的生意岂不是更加红火?
“乔管家,如果这味精做出来,我们可以把宗氏酒楼开到各府县去。”宗义兴奋起来,鼻子呼出的白气显然粗了许多。
“爹,开酒楼多没出息!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宗舒摇头道。
010 陛下要加试
宗义气得直翻白眼,被文盲儿子给鄙视了!
正想如同往常一样给他一顿猛批,但一想到他干败国师、挣50万两银子,心里的火苗立马熄灭了。
且等等看,或许这小子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宗舒把宗义拉到一边说:“开酒楼多麻烦。单单味精,我们就可以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
产业链?宗义又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说吧,我们先把味精做出来,送到皇宫去,让皇帝、皇后、公主、太子啥的,给咱们做代言。而后,我们把味精,高价卖给全国各大酒楼。”
宗义听后,不由得眼睛一亮。这小子,文不行,武不行,做生意,居然上道了!
宗义老来得子,当然是想让他走仕途,再不济可以捐个虚职。但前提是,得有文化。
为此,宗义积极踊跃地捐资助学,开办了京城第一个私人书院“归宗书院”。
宗义的捐助义举得到了官家的回报,被誉为汴京义商。
太学士陈东亲自题写了“归宗书院”四个大字,吸引了很多学者包括在职官员前来授课,一些达官贵人、商贾大户的子弟纷纷前来就读。
曾有台、谏官员上奏,要求取消私办书院,以正儒学之道。
太学士陈东以孔夫子的一句话“有教无类”就让这些人闭了嘴,后来宫中人员也经常到书院听课,朝廷竟也默许。
尽管在教育上争得不少声誉,对宗义的生意也有不小帮助,但宗舒却始终成为一块心病。
因为不论多牛的老师来,他都不肯学,蒙学课本他连一篇都不会背。
宗义早就知道,儿子宗舒就不是读书的料。之所以让他留在书院,其目的也就是为了给儿子日后积累一些人脉。
宗舒对读书没兴趣,喜欢在汴梁城的勾栏瓦肆、酒馆青楼里厮混。仗着钱多,四处惹事生非,得罪了不少衙内。
甚至,宗舒趁教习不注意,从学院逃课到各个作坊和店铺玩,心血来潮时还会穿上伙计的衣服,帮助干活。
刚开始宗义极为欢喜,这样下去也能够支撑起祖宗的家业。
随后就陷入了沮丧,各个掌柜们说,宗舒不是从商的料,他在哪个铺子当伙计,这个铺子的生意就差。
也就是说,宗义老来得子,得了一个小祖宗。
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只会惹事,不会干事。从不了商,读不了书,还有什么路呢?
现在看,老天生人,肯定会给一碗饭吃。
就从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宗义感到,就算是自己和掌柜们一起商量,不一定就能想到这个主意。
把味精卖给全国各大酒楼,那么宗氏就成了供应商,这个量就大了。如果是仅仅供应自家酒楼,那才需要多少?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赶快把味精制出来,形成量产。
宗舒说,要安排一个人,把味精的提取过程分开来,搞成标准化流程,让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环节。
对参与味精提取的人,给予高薪待遇,防止泄密。
宗义作为商场老江湖,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宗氏秘方,概不外传。
要做生意,就要做独门生意。
前几天,宗舒到宗氏酒楼转修,发现酒楼里有捆绑销售的海带,就马上想到了味精。
味精,最早是岛国人从海带中发现一种独特的鲜味物质,然后将鲜味物质提纯出来制成结晶,产生了味精这种调味品。
宗舒不太清楚提纯的过程,但他感到不外乎熬煮这些,我煮不成结晶,总可以煮成糊糊,煮不成糊糊,总可以搞成汤汁吧。
就算是汤法做调料,对大宋美食界也是一个巨大贡献呐。
因为海带在这时的做法,就只有一个:凉调。这完全是浪费食材呀。
小摩托今天特别麻利和用心,还专门请来了酒楼的大厨,来参与整个制作过程。
时间一点点过去,锅里的汤显得越来越稠,宗舒让把面上的一些白色泡沫舀出来,继续熬煮。
宗舒把大厨叫来,大致说了一下,什么是结晶。
“就现在这个状态,还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们宗家不能变成卖汤的。我们要把它变成结晶,就像盐那样的。只有变成结晶,才能把生意做大,甚至铺到各路各府各县。”宗舒说道。
“这事你一直盯着,做好了,咱成立一家新公司,呃,新铺子,给你干股!哦,你贵姓啊?”
宗舒下了血本,在宗家给管事的干股,这个大厨是头一份。
“回少爷,小的,姓康。”大厨躬身回答。这少爷真是大方啊。
能在宗家的产业里占干股,这比发工资强得太多了。因为宗氏家大业大。
给小老板干,当然是拿工资划算。
给实力强的宗氏干,肯定是拿干股最划算。
作为一名厨师,他很清楚,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
少爷所说的这个味精,在美食界肯定会掀起一场革命。
所以,他下定决心,再难也要把少爷所说的结晶给制出来。
宗义听到这里,咳嗽了一声。这小子不像话呀,怎么能这么轻易许诺呢?给人干股,这也是给合作伙伴啊,能与宗氏合作的,不是有钱就是有势。
给自家的厨子这么高的待遇,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过,一想到味精即将带来的巨额利润,宗义马上感到,这点干股也不算什么了。
“哦,康师傅,这事就拜托给你了。”宗舒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康师傅?方便面?
制作方便面,一点都不复杂!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做得到。
这又是一条发财的路子!
这不仅仅是一条发财的路子,还是一个强军的路子。
因为,方便面,完全可以当军粮。
打仗打的是后勤,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大宋征辽,屡屡受挫。分析起来,主要是劳师远征,粮草不继。如果带上方便面,结果将会怎样?
想起方便面,压缩饼干能不能搞出来?
对,一定要搞出来,一旦搞出来,卖给禁军!
“宗兄,宗兄,你在哪里?”院外传来几声大叫。
宗舒跨出门,就看到了李少言,正在东张西望。
“宗兄,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赶快下注,下注,这次是王家赌坊。孙家赌坊垮了,就是因为宗兄……”
李少言真t么罗嗦,父母怎么起的名字,少言,哪里少说了?分明是个话痨!
“下注,下谁的注?”宗舒问道。
“这次,是来真的了。你和国师还要加试!加试题,陛下亲自出!”
011 不疯狂,不成活
还要加试,皇帝亲自出题?
林灵素,作为大宋国师真不地道,输就输了,还想把国师的名头给要回来。
再说了,国师这个名头,佬子稀罕吗?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招人嫉恨。
就算林灵素把国师让出来,宗舒也不会接,虚头八脑的东西,要之何用!
“宗兄,这次我要押元妙先生了,哈哈。”李少言笑得贱兮兮的。
“李少言,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宗舒感到奇怪,上次你不是押我三局全赢的吗?
李少言把宗舒拉到一边:“哥哥呀,上次我押你全赢,就是想跟蔡修过不去!而这次是陛下亲自加试,我能跟陛下过不去吗?我能和银子过去不吗?”
说到底,李少言还是不看好宗舒能赢。
上次,李少言押宗舒赢,完全是因为看蔡修不爽。阴差阳错之下,赚了五千两银子。
虽说宗舒三局赢得让人心服口服,但大家总感到这里边有玄机,并不是真正的本事。
真正高明的道术根本不是这些玩火之类,因为大家见得多了。大街上也有些大食人、西域人表演各种魔术。
当然,宗舒的魔术只是更加高明而已。
真正高明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既然陛下要加试,那肯定与天文和地理有关。
“宗兄,这次你真的是要输了。还有,你不得不输!你如果赢了,陛下怎么办?”李少言好心劝道。
宗义一想就明白了,国师岂是谁都能当的?大街上表演喷火、胸口碎大石的多了去了,难道都可以当国师?
林灵素的国师身份是陛下亲口封的,宗舒万一赢了,皇帝怎么办?
陛下之所以加试,明摆着是要为林灵素挣回面子,让他继续当国师。
这一点,宗舒当然明白。就算宗舒真的赢了,宋徽再怎么昏庸,也不至于封他为国师。
如果大家都这样想,那么还会有赌坊愿意开这个赌局?很明显大家都会押林灵素获胜。
那么赌坊还赚个毛线?
宗舒一问,李少言说道:“宗兄,赌坊的规矩和后面的奥妙,你会不知道?”
宗舒摇摇头:“还请少言指教。”
这厮,你就装吧,全城的赌场,你哪个没去过,还不知道?
李少言每天说话不到量,连觉都睡不好,宗舒这是给自己提供说话的机会。
宗舒,真是好兄弟!不像别人,一听李少言说话,就找机会开溜。
“赌坊肯定不赔啊。好多想给蔡家送礼的,终于有机会了。他们直接押国师赢,到时候他们不会要回本金,更不会兑换收益的。赌坊和蔡家分成,这就行了。”李少言说道。
宗舒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北宋**,没想到这么**,从上到下烂透了。
这么一说,宗舒把孙家赌坊搞破产了,直接影响了蔡家的经济收入。
无意之中,宗舒把蔡家得罪得死死的。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事弄大、搞炸!让天下人都知道,宗家就是跟蔡家对着干!
这样一来,我看你蔡家敢动我试试?
哈哈,宗舒刚才还有些害怕,这一想通,顿时狂劲就来了。
陛下既然要加试,那咱就认真对待!决不放水!
如果这次再把林灵素给赢了,宗舒真想看看皇帝老儿的脸。
真赢了林灵素,难不成宋徽宗能把自己给一刀咔嚓了?
因为赢了国师,宗舒遭遇了无妄之灾,那么天下人肯定要往蔡京身上联想,再往深处挖,那就到了皇帝那里。
看似危险的举动,反而让他更安全!
不疯狂,不成魔。不疯魔,不成活。
把孙氏赌坊搞破产,这次顺带着把王家赌坊给搞破产!蔡京想通过赌坊来**,搞权力寻租,没门!
蔡修,蔡京,看看本少爷怎么整得你们死去活来!
至于林灵素的拿手本领,宗舒非常清楚。而宗舒会什么,林灵素根本不知道。
如果这样都赢不了,干脆尿泡尿淹死算了。
“爹,咱家现在能拿出多少银子?”宗舒问道。
“还有不少,”宗义见李少言在场,没有说具体数目:“到时你押上吧。这也是和蔡家修好的时机。”
宗舒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他的本意根本不是修好,而是修理!
宗义这下高兴了,和气才能生财嘛,做生意就得八面玲珑、四处讨好,否则就是十面埋伏啊。
这一次押国师胜,肯定赢利不多,但关键是向蔡京亮明了宗家的态度。
过去,宗义让他往东他偏往西,处处和他拧着来,而今天这小子出奇地温顺,难道被驴踢一下子,性子都变了?
这个改变让宗义涌起一丝惊喜:“舒儿啊,这次,希望你成功,啊不,希望你输。”
看李少言对自己不错,宗舒提醒道:
“少言呐,这次你还押我赢吧。上次你赚了五千两银子,这次就押一注,也就赔个五百两。如果我这里没有一个押的,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宗兄言之有理,那五千两赚头,实在是意外之财,也罢,这次我就押你了。对了,你说,那个图册大全,是不是借我几天?”
李少言又摆出一幅贱兮兮的笑。
“图册,什么图册?”宗舒奇怪地问道。
你个文盲,你就装吧,不知道是什么图册?在你爹面前装纯洁?李少言现在简直佩服这厮了。
“宗兄,这么多天,图上的动作你早就掌握了吧。就让我看看,我要和我的小翠翠试上一试。”
李少言眨眨眼睛,意思是,你懂的。
宗舒终于是听懂了,这厮居然有种爱好。要不,晚上回房间找一找?
“宗兄,不如你我现在去你的书房,我们谈谈诗词歌赋?”李少言看来是等不及了。
不能让他进书房,这等好书,自己还没看呢,怎么能给他!看这家伙色迷迷的样子,这图册一旦给他,绝对是肉包子打狗。
“少言呐,这些图册,少儿不宜,不可描述啊,我等文人,岂能沉迷于此?因此,我把它给烧了。”
烧了?真是太可惜了。
李少言正在遗憾,忽然看到两个人走进来,连忙作了个揖:“原来是太尉大人到了,小生这厢有礼了。”
太尉?这不是大太监童贯吗?这个没根的货,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啊,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谁是宗舒?”领头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高个子老头,看向宗舒,眼中精光一闪:“跪下!”
“你谁啊,你是老天爷?不是,那就,滚!”宗舒指着童贯的鼻子骂道。
012 我弱我牛B,我低我有理
李少言早就跪下了,宗义一看,也跟着跪下了。
而宗舒则是梗着个脖子,站在那里,盯着童贯看。
宗义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这混小子,捅了大篓子了。
来者是当朝太尉!这是与蔡京几乎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童贯曾经出使辽国,从辽国归来后,以太尉的身份出任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
不久,被拜为开府仪同三司。不到三年,童贯就主管了全国最高军事机构枢密院的事务,为太傅、泾国公。
人们都称蔡京为公相,称童贯为使相。
宗义没有见过童贯,但对太尉之名岂有不知之理?
得罪了蔡京还可以讲讲理,宗舒和国师比试,那是蔡修给下的套。而蔡修手被铁链子烫伤,那也是他自己去抓的。
蔡京家因这场比试没捞到银子,那也不能纯粹埋怨宗舒,怪只怪林灵素自己没本事。
但今天这场面,作何解释?!
李少言已经认出来这是太尉了,但自己这个混蛋儿子,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让太尉滚!
自己就这一个儿子啊,虽然罪不至死,但童贯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投到大牢里关上几年,也是不难的。
童贯手下人那么多,随便给宗家设个绊子,宗家的生意还怎么做?
宗义赶快拉了拉宗舒,而宗舒则像一头犟牛,就是不跪。
宗义立马向童贯磕头如捣蒜:“太尉大人,犬子冲撞大人了,他,他脑袋被驴踢了,他有病。”
李少言也正在担心着呢,听到宗义的话,突然心中一宽,是啊,这厮被驴踢了,脑子不正常,只能这样解释了。
宗舒看着童贯,其实是在印证,看来有些野史说得没错啊。
童贯在快二十岁时发现前途不能指望科考,就立即选择了阉割自己,当了宦官。
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可见童贯为了仕途也是个不计后果的人。
因为决定当太监的时候,童贯已经是成年人,所以他遗留了成年人的特征,体貌魁梧,有胡有须,阳刚之气十足,完全没有自小阉割的那些太监的特征。
童贯被宗舒看得发毛,难不成这厮真是有病?
过去,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宗舒这一号人物,因为这厮调戏金人使者,所以才知道了他。
再后来就是这厮在道法比试中赢了林灵素,童贯这才注意起这个人来,一了解,这厮就是一个混蛋。
只是这厮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高明魔术,居然把林灵素搞了个灰头土脸的,顺便着也扫了陛下的颜面。
“宗舒,跪下,陛下口谕。”童贯呼了一口气,犯不着跟这样的文盲生气。
“陛下口谕?谁知道你是不是假传圣旨?有身份,呃,有证件没有?”宗舒伸出了手。
宗义简直要哭了,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作死啊。
童贯身边的小太监上前一步,指着宗舒道:“大胆,竟敢对太尉无礼,掌嘴。”
童贯拦住了小太监,算了,万一打他一巴掌,打出毛病出来怎么办?
再说了,自己何等身份,打一个文盲?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算了,还是把皇帝交待的事先办了。
童贯冷哼一声,“宗舒,明日上午垂拱殿,你与元妙先生,比试堪舆之术。”
丢下这句话,童贯又看了一眼宗舒,转身就走。
慌得宗义赶快爬起来,一面向外追赶童贯,一面吩咐乔管家赶快拿银票。
宗舒看着远去的童贯,心里想,这个人真有城府!
如果童贯真的跟自己过不去,那就不是童贯了!
详细追究起来,宗舒有什么罪?妨碍公务?你太尉高高在上,我没见过呀!
再说了,我不是文盲吗?我不是有脑震荡吗?
所以,这就叫做水低为海、人低为王。老子是文盲,是白身,.asxs.低!
我弱我牛b,我低我有理!
所以,宗舒得罪一下童贯,根本不算什么事。
再说了,童贯也不是什么好鸟!这货就是北宋末年“六贼”之一,大宋灭亡跟他有直接关系。
李少言站起身来,看看宗舒,叹了一口气:“宗兄,你真的有病吗?”
“我有病,”宗舒笑道:“我真有毛病,谁学问越高、官职越大,我就越想怼他,你说,这是不是毛病?”
李少言无语了,本来滔滔不绝的话痨,对宗舒的这个“病”居然无话可说。
这厮过去不是这样的啊,怼蔡修倒还罢了,大家都在归宗书院听过课,吵架拌嘴很正常。
而现在,这厮居然不把当朝太尉放在眼里,说怼就怼,这不就是犯上吗?
门口忽然一阵嚎啕大哭,原来是宗义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样站立不住。
“怎么了,爹?”宗舒忙问道。
“老宗家,完了,列祖列宗啊,我愧啊。”宗义也不顾李少言在场,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难怪,宗义唠叨说,宗舒的母亲死得早,他又当爹又当妈的,看他的表现,还真是有点“娘”,一点事儿都扛不住。
“乔管家,赶快收拾,院子所有物品都搬回铺子。”宗义对赶过来的乔管家说道。
宗义刚刚把童贯送出去,当然把银票也递过去了。
童贯扭头对宗义说了一句掏心话:宗舒最好是输给国师。
如果发生意外,宗舒赢了国师,对谁都不好。
宗义当然明白。
送走童贯,宗义马上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林灵素一定是看上宗家宅子了!
这一次皇帝的加试,林灵素肯定赢。既然是比试,那就一定有彩头!
不用说,林灵素还是要定了宗家的宅子。
这次不会有意外了,这宅子马上就要姓林了。
留给宗家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因此,所有的物品必须连夜腾空。
宗义一屁股坐到右阶上,嘴里喃喃着,这是祖宗家业啊,孽子啊。
看宗义如此,宗舒感到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年岁不小了,啥事都看开点。
“爹,你说咱这宅子,风水好不好?”宗舒问道。
“当然好了,如果风水不好,我们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宗义随即又痛心疾首。
“爹,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跟咱家宅子的风水有关系?”宗舒笑道。
宗义一愣,生意做得再大,有什么用呢?儿子不成器呀。看来,这宅子的风水不好啊。
“所以说嘛,爹,这宅子就算给人家了,有什么可惜的?”宗舒皱起眉头:“爹,你的格局,唉,真让我失望!”
这混帐小子,哪儿来的歪理?
看李少言呆立一旁,宗舒笑道:“少言呐,日头落下去了,我们两个是不是,找个合适的地方,研究一下窑子的管理体制问题?”
这厮莫不是真出毛病了吧?明天就要比试了,家里乱成这样了,这厮还有空去那种地方?
013 散财童子
李少言哪怕是心里再痒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宗舒出去寻……寻幽探胜。
看在宗舒多次请吃花酒的份上,李少言准备押一把,就赌宗舒能赢。
“宗兄,小弟先行告辞,今晚家父要抽查功课,我得温书去了。”李少言说道。
温书?温个皮的书,还不是找他的小翠翠温存去了?
说得冠面堂皇的。强烈鄙视!
乔管家又开始忙乎了,组织人开始搬东西。
很多家具都是刚刚从铺子里搬回来,又得搬回去,搞得下人们都莫名其妙。
宗义好不容易才从激动中缓过劲,“舒儿啊,咱家现在二十万两银票,去下注吧,多少得赚回来点。”
宗义不放心,让宗申拿着银票,和宗舒一起下注。
同时把宗申拉到一边,交待说,一定要拿出一万两,作为抽成,白送给蔡家。
银票放到不靠谱的儿子手里,总是提心吊胆呐。
有宗申带路,宗舒很快到了王家赌坊。
看到宗舒到来,王家赌坊的老板王有财亲自出来迎接。因为在他看来,这厮就是财神爷啊。
宗舒刚刚在比试中神级发挥,干败了国师,直接把孙氏赌坊搞破产,让王家赌坊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如果不是孙氏赌坊破产,这次蔡家也不会找到他王家来合作。
与当今权相合作,王家赌坊只赚不亏,并且蔡修都已经明示了。
综合各个方面的消息,宗家一定会来押注,要么是从中赚回一点,要么是通过赌坊向蔡家表示表示、意思意思。
终于,宗家来人了,而且是当事人亲自来了,足见其诚意。
宗申拿出褡裢,掏出一沓银票。
王有财查了查,足足二十万两,真是,大手笔啊!
不用说,这二十万两,是孙氏赌坊几年来的积累,一下子跑到宗家口袋里了。
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得到宗舒这个文盲把国师给赢了?孙氏赌坊大意了呀。
不过,这次不会有意外了。
因为这个赌局,是皇帝设的。宗家这个文盲再混蛋,也绝不敢和皇帝对着干。
宗舒看了看押注规则,和孙家赌坊差不多。只是更加简单,要么胜,要么负。
押林灵素胜,每注10两银子,押中得1贯钱。
押林灵素输,每注500两银子,押中得5000两银子。
“王老板,下注,20万两,押林灵素输。”
“少爷,少爷,不能啊,老爷有交待,要押国师胜的。”宗申大叫道。
“老爷有交待吗?我怎么不知道?一边待着去。”宗舒瞪眼喝道。
“少爷,不能啊!求求你了。”宗申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老板,赶快办手续。”
王有财刚刚是震惊,确认宗舒是真的要押林灵素输,立马被巨大的惊喜包围。
如果宗舒二十万银子押林灵素赢,那么他们还能赚不少,其中白送给赌坊的钱,五万两就算是顶天了。
现在宗家这文盲要押他自己赢,也就是说这二十万两银子,全部归王家赌坊!就算分给蔡家一些,这也是天大的一笔财富!
王有财看向宗舒,此人哪里是什么恶少,哪里是什么文盲,分明是财神爷下凡!
宗家这少爷,猛一看,骚气满满,现在看,金光闪闪!
宗申看王有财想办手续,马上从地上弹起要抢毛笔,宗舒生气了:“滚,敢坏本少爷的发财大计!”
滚?宗申马上想起了什么,回去报告老爷去!一擦眼泪,风一般刮出了王家赌坊的铺子。
今天前来下注的人不少,听到宗舒押自己获胜,都感到不可思议,赌坊的赌客们也都暂停,纷纷朝这里看过来。
王有财激动地办完了手续,今后的汴梁城,王家就是真正的赌王了!
宗舒刚走出大门,宗申居然背着宗义来了!
宗申这小子,身体素质简直是变态!背着一个人,还跑得飞快!
宗义冲到店里,看到王有财,冲过去就抓住了王有财的衣服:“王有财,你个混蛋,欺负孩子是吗?”
宗舒慢慢吞吞走过去,拉住了宗义的手:“爹,怎么可以这样,要讲文明、树新风啊。”
宗义气不打一处来,赌坊的规矩他也知道,这就叫买定离手、愿赌服输,现在买都买了,反悔也没用了。
“孽子,孽子,这,没法活了啊。”宗义看着宗舒想扬手,又怕打坏他!不打,心里这口气又出不来。
“爹,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宗舒把宗义扶到椅子上,顺手拿了一杯茶:“这二十万两银子,是你挣的,还是我挣的?”
宗义马上不吭声了,孩子这话说的,让他的脸一阵臊。宗舒不是刚刚挣了50万两银子吗?
刚刚给他的20万两,就算是赔了又如何?本来,这钱就是飞来的横财呀。
“爹,人要向前看,不能光看钱!”宗舒又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20万两,扔了又如何呢?”
听到这话,王有才看到宗舒的眼光更是热络,这不是财神爷,财神爷没有这么年轻的,这宗少爷,就是散财童子!
这么多人看着,宗义忽然为刚才的冲动感到后悔,一把年纪了,怎么和熊孩子一样呢?
再一想,宗舒这混小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从孙家赌坊收回来四十万两银子,今天就算是散掉了一半,不是还有二十万两嘛。
老宅子输给了林灵素,再花个几万两银子,到别处也能买一处好宅。
这么一想,宗义的心理立马平衡了。
从赌坊里出来,天已擦黑。宗舒忽然想到了萧小小,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
宗舒说是自己随便走一走,宗义不放心,让宗申跟着。
到了上次辽人的居所,大门紧闭着,宗舒一阵失望,人走了?
宗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拍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女子眉眼含烟,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这不是萧小小吗?
宗申很知趣地守在门口,萧小小让进了宗舒,关上了大门。
进到屋里,没有其他人,上次在这里喝酒吃肉的几个胡人汉子也不在。
宗舒一阵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今日,啊哈,有空可钻?
014 给我留个小门
进得堂屋,还是熟悉的篝火,还是熟悉的架子,只是架子上吊着的,换成了一个小茶壶。
一阵幽幽的茶香,和着处子身上散发出特有的体香,一时间春意融融。
萧小小拿过一个瓷杯,为宗舒斟茶。
宗舒哪儿有心思喝什么茶,心头急火火的,赶快进入正题,搞这么多前戏干嘛。
“小小,我们还是单刀直入、直捣黄龙为好。”宗舒边说边除下了外氅。
“直捣黄龙?宗少爷,真的是,胸怀天下,气概非凡。”萧小小惊喜道。
岳飞曾对将士们说“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
黄龙府本是辽国的六府之一,东北地区的经济重镇,人口稠密,汇集了契丹人、渤海人、汉人、女真人等各族居民,妥妥的辽朝一线城市。
不久,金朝崛起,攻占了黄龙府。这成为金、辽局面逆转的关键。
宗舒今天来,茶都还没顾上喝一口,就立马提出如此宏伟的目标:拿下黄龙府。
这个文盲,似乎是不太清楚当下的局势。辽国的黄龙府,岂是那么容易就拿下的?
当然,这最起码体现了宗舒的合作态度。
有了宗舒的支持,那么她就能够得到宗义经济上的支持。
要知道在北宋,朝廷没什么钱,但商人阶层最有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宗泽是宋朝内主张联辽伐金的旗帜性人物。
宗泽的官职不高,但是刚直不阿,在朝廷、在地方都有相当高的威信。
萧小小其实没想到宗舒真的会赢了国师林灵素,从这一点来看,宗舒并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恶少。
“宗少爷,明日你到垂拱殿,一定可以见到你们的皇帝。请务必促成宋辽联手。”萧小小直接提出了要求。
宗舒当然支持宋、辽联手,关键是现在的形势是,朝中大多数人不支持。
所以当时宗泽气得甩手不干、回家休养了,最后金人打来了,朝廷才被迫重新启用宗泽。
宗舒肯定不会犯这个傻,跑到朝堂上去促成宋、辽联手,这纯粹是找打呀。
“这个难度太大了。我觉得辽国现在需要做的是平息内斗,恢复元气,找准时机,一击必中。”宗舒想了想说。
平息内斗?宗舒怎么会知道这个?
萧小小不动声色地呷一口茶说道:“找准时机,一击必中,这是直捣黄龙吗?”
这小妞子,聪明!宗舒道:“没错。挑选敢勇敢的战士,直奔黄龙府,实施斩首战。其实,战争本来就是如此简单。”
“宗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直奔黄龙府?从草原过去,何止千里?就算是健儿们一人五匹马,也到不了地方。很有可能,还没到地方就被金人发现。”
萧小小对宗舒的这个主意不屑一顾。
“到不了地方?因为你们的马,速度不够快!”宗舒说道。
辽国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上称霸,凭的就是良马,宗舒居然说他们的马速度不够快!
“宗少爷,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难道说,你们的驴,速度更快?”萧小小冷笑道。
一提起驴,宗舒立马摸了摸脑袋,这词……过敏。
“驴肯定不行。你们的马,我一人三匹马,相当于你们一人六匹!”宗舒。
咯咯咯,萧小小笑得花枝乱颤。辽人从小就与马形影不离。宗舒这么说,你比辽人还要懂马?
谁都知道大宋缺马,平时大家骑的都是驴。宗舒恐怕连马都没骑过,不然怎么会去摸驴屁股?
这小子,除了会拍马屁,其他和马字没有任何关系。
不对,是拍驴屁!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萧小小道:“宗少爷,我们能不能正经一点?”
“小小,我就是正经的,我向来就是个正经的人,当然,偶尔,也喜欢干点不正经的事,比如探秘芳草地,直捣黄龙府。”
看着宗舒贱兮兮的样子,萧小小说不出来哪一点不对劲,放马草原,直捣黄龙,怎么就不正经了?
“宗少爷,明日,你还能赢你们的国师吗?”
“当然能啊。对了,你们辽人,重信重诺是吧?你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宗舒问题。
“我兑现诺言,什么诺言,还请宗少爷明示。”
“啊,想耍赖是吧,你不是说了吧,我赢了国师,你的大门就向我敞开!你看,天色已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春潮带雨,野外无人……”
宗舒说着就瞟向里面的萧小小的房间。
“原来如此,好吧,宗少爷,如你所愿。”
萧小小站起身来。
啊,这草原上长大的女子,果然够爽!
宗舒立马站起,跟在萧小小身后。
哪知道,萧小小走出堂屋,走到院子里,直接把院门打开。
宗舒愣了,这小妞怎么忽然变脸了,这分明是送客的节奏啊。
“宗少爷,我的大门,敞开了。”萧小小说道:“你们宋人常说,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今天就坦诚一些,打开大门吧。”
这小妞,玩我呀!本少爷一向是玩别人的,今天被一个小妞给玩了!
这小妞,太有心机了,不好玩啊。
跟着萧小小再度进屋,宗舒刚才那点旖旎的想法消失了。
“小小,求人不如求己,与人联合,怎么都不靠谱。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平息内部争斗。还有,就是提高你们的战斗力。”宗舒说道。
萧小小听得不高兴,辽军的战斗力比谁差了,特别是单人单骑,战斗力最少比宋军强得多吧?
宗舒当然看得出来萧小小不服气,心想,辽人的战斗力当然强,但强中更有强中手,女真,后来的蒙古大军,横扫天下,何等威风。
如何提高骑兵的战斗力,来自后世的宗舒当然知道,只是他感到现在拿给萧小小不合适。
更重要的是,这些提高骑兵战斗力的装备,都在宗舒的脑袋里,还没有造出来,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
萧小小根本不可能相信。
两人转移了话题,谈起了宋、金、辽之间的关系。
让萧小小意外的是,这个文盲对形势看得非常清楚,甚至对于辽国内部的一些秘辛都说得分毫不差。
这让萧小小感到,宗家可能真不是那么简单。
特别是对于辽国当时丢掉黄龙府,宗舒就好像是亲临现场一般,分析了辽国的失误。
针对这些失误,宗舒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萧小小听后,眼前一亮,颇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与其他宋人不同,宗舒对辽人好像没有一点厌恶和对立的情绪。
宋、辽两国互撕这么多年,两国人民之间的仇恨情绪,甚至超过了宋金之间。
萧小小也就黄龙府一战中的诸多问题,与宗舒进行讨论,甚至吵了起来。
没想到啊,这小妞还是个好战分子!作为辽国的使官,耍耍嘴皮子就可以了,就不要舞枪弄棒了吧。
不过,和这小妞说话,感觉真好。
院外传来了几个胡人的说话声,是萧小小的手下回来了。
看来,啥事也干不成了。宗舒依依不舍地走向门口,萧小小道:“宗少爷,明日倘若赢了元妙先生,我”
宗舒立马打断了萧小小:“不要大门了吧,给我留着小门就成。”
萧小小看宗舒嬉皮笑脸,不明所以。
看宗舒远去,萧小小猛然想起宗舒所说“一人三匹马相当于你们一人六匹”,这,可能吗?
015 绝不放水,奉陪到底
垂拱殿。
这是徽宗专门用来接见外臣和设宴的场所,空间相对比较大。
徽宗还没到,文武大臣们就已经站得整整齐齐。
站在第一排的是太子赵桓,分列两边的是公相蔡京和使相童贯。
这还不算是正式上朝,因此,徽宗一直比较喜欢的赵楷和赵构也站在第一排。
在第一排的东角,林灵素手拿拂尘,闭眼养神。
整个大殿,**肃穆。
在这种稍显压抑的氛围中,一个人却显得很另类。
此人一身书生打扮,但没有一丁点读书人应有的斯文。
此人正是宗舒。
宗舒本来还在睡觉,却在被窝当中被人揪起。原来是一个麻皮老太监。
穿衣出门之后,缨络正在等着他。
可能因为怕宗舒跑了,所以才把缨络和这个姓魏的太监派过来,把宗舒领到垂拱殿。
这老太监的爪子如同生铁一般,捏得他生疼。这干巴老头,这么大的手劲,一定是练家子。
到得大殿,宗舒感到道道目光射过来,特别是蔡京和童贯的目光更是剜人,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宗舒心又是一横,怕它个鸟!
宗舒干脆放开了,走到前排,对着大家直拱手:“各位大人,小生这厢无礼了!”
文盲啊,连个礼节性的话都不会说,这厢无礼?你的老师是屠夫么?
京城第一文盲,真是没有亏说他!
看看没人搭理自己,宗舒摇头说:“孔子曰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是大人无礼呢,还是小子无状呢?”
这厮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敢说站在这里的人无礼!
“宗舒,这是宫中重地,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童贯忍不住出言训斥。
“哦,原来是太尉大人。抱歉,抱歉,昨天我以为你是冒牌货。”宗舒专门走到童贯面前,认真地看了看。
童贯无语了,对于这样一个混帐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万一把这小子惹恼了,他不比试,跑了,等一会儿徽宗来,怎么办?
后面一个官员扑地笑了出来,立马掩住口,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
“宗舒,休得胡说。难道,没有人教你规矩吗?”赵构喝道。
“规矩,这里什么规矩,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是当官的。是你们请我来的,好不好?”宗舒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大殿内顿时哑口无言。这厮简直是个混不吝嘛,算了,还是不说话了,被他呛一顿,太丢份了。
徽宗来了,宗舒一看,正是那天在高台上观看他与国师比试的中年人。
殿内所有人都跪下来,就宗舒一个人杵在那里。
大殿内绝对安静,这厮简直在找死啊。
殿头官喝着:“宗舒,见了天子,为何不跪?”
宗舒张开嘴巴道:“你不是冒牌的皇帝吧?我的天呐。”
这小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居然敢如此对皇帝讲话,真是不要命了呀。
徽宗眉头一皱,这小子怎么如此无礼?冒牌的皇帝,亏他想得出来。
“你一定不是皇帝。你的脸,不够数!”宗舒又上前一步。
殿内的人彻底晕菜了,这小子莫不是真的脑子被驴踢坏了吧,敢对皇帝如此说话,脸,不够数?意思是,皇帝这张脸不行?
蔡京此时必须要喝止了,“大胆小儿,竟敢信口雌黄。给他拖下去。”
殿头官正要过来,宗舒退后一步说:“不是说了,皇帝是四张脸吗?”
皇帝四张脸?这厮简直是疯了,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父皇,儿臣有话要讲。”太子赵桓跨出一步道。
徽宗最喜欢的就是赵楷,这个儿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这方面最懂徽宗,而赵桓在文艺方面则是平平无奇。
所以,徽宗对赵桓不冷不热。今天,没想到太子居然首先说话。
“刚才,宗舒所讲,很有道理。《太平御览》一书提到:古者,黄帝四面。”赵桓说道。
哇,赵桓连这个也知道。
宗舒当然听到这个典故。子贡还曾问过孔子,说古者黄帝四面,信乎?意思是说,古代传说黄帝有四张脸,是真的吗?
宗舒立马顺着赵桓的话说道:“皇帝,我相信你了。看来,大人都会骗人,我小时候听大人说,皇帝有四张脸,天下万物,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原来是这么回事,在后面站着的缨络大大舒了一口气。
“父皇,民间传说有一定道理。《孙子兵法》中说,黄帝曾经四面受敌,南伐赤帝、东伐青帝、北伐黑帝、西伐白帝。于是就形成了红、青、黑、白四张脸。”赵桓继续解释道。
“好好的经书,传到民间,就变味了。宗舒,你看看联,有四张脸吗?那不就成怪物了?”
徽宗说完,哈哈一笑。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大笑。皇帝都笑了,大臣们跟着笑,总没错吧。
这个文盲在朝堂上这么一搅,让大殿里的空气都活了起来。
“宗舒,你听好了。国师乃国之重器,非大才不可担当。雕虫小技,魔术杂技,养家糊口并无不可,而用于之国家,并无大用。国师之为之师,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而至于推测命数国运……”
徽宗尽量用宗舒能听得懂的方式讲话,居然还磕磕绊绊的。
宗舒当然听懂了,说他胜利的方式,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这皇帝偏心眼啊,难道林灵素玩火,就不是雕虫小技了?这分明是想替林灵素掰回一局,继续让他当国师嘛。
看宗舒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徽宗说道:“我看,你们就比一比堪舆之术吧。”
“林大国师,你好厉害呀,怎么比堪舆之术?看宅子风水,还是看地脉走向?”宗舒笑道。
童贯站前一步公布了比试规则:一个月内,找出新的石炭。如果没有把握,可以退出。
很显然,退出这个选项,是徽宗专门为宗舒准备的。
殿中人已经明白了,皇帝这就是一石二鸟啊。
第一只小鸟:让宗舒自动认输,让林灵素保住国师之位。
第二只小鸟:敲打敲打林灵素,顺便让他找出新的石炭资源。
如果林灵素一个月内也找不到新的石炭资源,那么就和宗舒打成了平手。国师这名头能不能保得住,就看徽宗的心情了。
林灵素势必全力以赴去寻找石炭。因为,现在朝廷遇到了一个巨大的现实问题:燃料缺乏。
其实,宗舒反而成了徽宗手中的一枚棋子,逼着林灵素去做事。
如果不是宗舒,林灵素不会这么上心找石炭,如果找个一年半载的,京城老百姓都冻死了。
童贯专门去了宗舒家,暗示了宗义,让宗舒输掉比试。这小子应该知道利害了。
“宗舒,你是继续比试呢,还是退出?”童贯感觉问这话,纯粹是例行公事。
“退出,”宗舒的话毫不意外,童贯正想给林灵素交待呢,宗舒又说道:“退出不是我的风格。”
不退出?宗舒这小子居然不退出!
“我宗舒,绝不放水,奉陪到底。”宗舒的语气十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