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TXT下载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睢关     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txt下载     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1 摸金村的地道

    按照预定的路线,宗舒朝雄州进发。

    雄州,这是大宋边境最北的一个城池。童贯的前线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宗舒自然不能去城内,他目前是朝廷要犯,童贯肯定要把他抓起来。

    表面上看,宗舒救过童贯,但平时宗舒没少给童贯制造难堪。

    童贯抓宗舒,甚至可以借着执行皇帝旨意、防止细作脱逃的名义,将其斩杀。

    乔装打扮已是不可能了,这一路上连个大的集镇都没有,上哪儿买衣服去?

    宗舒和大家一商量,尽量不走官道,找到村子歇息。

    越往北走,大地的绿色就越少。因为越来越接近边境线,大片的田地荒芜,老百姓都往南逃了。

    宋、辽开战在即,就算是老百姓对胜利抱着极大的信心,但也得考虑一下家人的安危。

    两国交兵,没有几个来回,很难分出胜负。

    如果留在村子里不走,搞不好就被辽人砍了脑袋。

    走了一个村又一个村,人烟越来越少,有的村子成了空心村。

    看样子,村子没少被辽人和土匪抢劫,有的房屋被拆,门板、棂条都不见了。

    “少言,得找个村镇,否则,连个吃饭和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宗舒等人身上都装着腊肉,这些都属于战备物资,用来应付特殊极端情况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李少言很为难,让他找地方没问题,但他也不知道村子到底有没有人。

    曹宗申忽然问道:“李少爷,这里离任丘县,有多远?”

    李少言连图都不用打开,说道:“离任丘县城,还有五十里。”

    宗舒对任丘十分熟悉,就是现在的任丘县,在北宋,属于河北东路莫州文安郡。

    现在,任丘县正处于宋、辽的边境线上。

    宋、辽的界河,就是白羊淀,明代以后改名为白洋淀。

    白羊淀是海河流域最大的湖泊群,洼淀相连,一片泽野。

    唐代开始就有“九十九淀”之说,其实比九十九更多。

    从宋代开始,为了防御辽国,白羊淀就成为一个天然屏障。

    每年朝廷都要拨大量的物资钱财,大建塘泺,将湖泊之间挖通,在雄州至任丘之间,连成一个巨大的水体,也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

    “少爷,到任丘县的枣林镇,我能找到食宿的地方。”曹宗申说道。

    不会吧,曹宗申还有这种本事?

    “少爷,我的家就在枣林,曹家庄。”曹宗申说道。

    宗舒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宗申,你们庄子里的人,都到密县了吗?”

    曹家庄的人个个都会掘墓,那么他们就懂如何挖石炭,怎么挖坑道才不会倒塌。

    有这些人作技术指导,密县石炭的挖掘就会减少很多安全事故。

    宗舒去密县基地,主要是看林灵素的总体规划和建设,指导牛家军的特种训练,没顾上问曹家庄的事情。

    “少爷,庄子出来了一小半,其他的都留在村里。”宗舒答道:“到曹家庄落脚,管让大家吃好、睡好。”

    宗舒拿出地图一看,这个地方还真是巧了,离白羊淀只有几十里,离白沟河也不远。

    白沟河就是白羊淀的一条引河,历史上,种师道的种家军就是在此与辽军对峙。

    这就是宋辽战争的最前沿,曹家庄居然还有一多半人留在村子里?

    不得不说,曹家庄的人胆子真大,不过,掘墓为生的人,胆子都不小。

    在一个基本废弃的村子里歇了歇脚,找到一口井,烧了一些水,补充了水分,又继续前行。

    天擦黑时,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城池,城不大,但由于更靠近边境,城墙显得比大名府的还高。

    城上站着士兵,戒备森严,城内灯火通明,童贯的大部队应该就在这里驻扎了。

    李少言领着大家,悄悄绕过雄州,来到了枣林。曹宗申领路,径直进了曹家庄。

    刚进曹家庄,几乎是漆黑一片,连只狗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和沿路遇到的村子没什么两样。

    是不是庄子里剩下的一多半人,也都看到大战在即,纷纷南逃了?

    正在此时,一声唿哨响起,是曹宗申撮起嘴发出来的。

    忽然,前面一个磨盘后,闪出一个人来,虎背熊腰的,曹宗申上前低语了一阵。

    两人又一同走过来,此人对着宗舒施了一礼。曹宗申介绍说这是他的堂兄,名叫曹一手。

    曹一手领着大家走进了一个院子,中间一个炉子,有铁砧、铁锤,是个铁匠铺。

    看来曹一手还是个铁匠,此人的胳膊特别粗壮,应该是常年抡大锤的结果。

    曹一手穿过院子来到后面,赫然一座隆起的大坟。

    其他地方的坟大都是圆形的,这座坟却如同一个巨大的长鼻子,前高后低。

    前面有一个巨大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个名字,还带着一大串官职,看样子这里出过大官。

    这个村子多少代都是掘墓为生的,这里矗着这么一座坟,多少让人有一些滑稽之感。

    这座坟是摸金人祖先长眠之所在,应该不会被盗吧?

    曹一手把大家带到这里干什么呢?难道是来让大家看一看曹家的祖上有多么辉煌?

    只见曹宗申和曹一手同时上前,对着墓碑一推!

    墓碑居然缓缓动了起来!里面黑洞洞的。他们还真敢动老祖宗的坟!

    墓碑是一扇门,看来,这只是一座假坟。

    曹一手拍了拍手,里有有人回应了三下,不一会儿,里面亮起了一丝灯光。

    曹宗申对宗舒说道:“少爷,这是我们曹家庄的入口。请随我来。里面很大,马也可以进去。”

    墓碑随后关闭。李少言看了看,不由得朝宗舒身边凑了凑,总感到这里怪怪的。

    走了一段,李少言说道:“宗舒,这是往下走的。”

    宗舒也有这种感觉,路是通向地下的。抬头一看,顶部居然出现了一丝天光,那是,透气孔!

    “少爷,这就是地道。庄子的人都躲在这里,也能撑一个月。”宗申怕宗舒担心,赶快解释。

    众人哪里见过什么地道?多少都有些忐忑。但宗舒没有。

    如果是其他区域出现地道,宗舒可能会惊奇,而这里出现地道,宗舒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说奇怪,那就是宗舒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早就有了地道。

    因为这里是:任丘!

    这里是后世的冀中平原,在这里我军创造了举世闻名的战法:“地道战”。

152 预留的尖刀

    曹宗申让大家把马拴好,马也可以停在这里,可见通风条件非常好。

    拴好了马,曹一手带着大家继续前行,地道开始变窄,曲里拐弯的。

    岔路口逐渐增多,如果没有人领着,想回到原来的出口,宗舒自忖做不到。

    走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路口,前面忽然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点着一堆柴火,一百多号人,男女老少都坐在里面。

    宗舒等人刚走进去,一百多号人就跪倒了一大片。这一跪,倒是把大家给搞蒙了。

    宗舒连忙招呼大家起来。

    一个老头走过来,自我介绍说是曹家的族长,非常激动,感谢宗舒看得起曹家,救了曹家人。

    宗家收留曹宗申当少爷的小厮,宗舒从大牢里救出曹宗申的父兄,早就通过鸽子传到了曹家庄。

    宗家得知曹时礼、曹大成和曹宗申是掘墓的,不仅没有嫌弃,并且还给他们安排了新的营生,拿到了可观的收入。

    现在,曹家庄将近一半的人都已经到了密县,他们还不用亲自挖石炭,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到远高于一般矿工的待遇。

    曹家人祖祖辈辈就是干掘墓摸金的营生,根本见不得光。

    干得时间长了,这里也就成为官府重点关注的地方,经常有公人来,把村里人抓走。

    从上一代开始,曹家开始秘密修建这个地道,不仅仅是为了逃避官府抓捕,更重要的是防止土匪和辽人的洗劫。

    平时,留在庄的人也会种种庄稼,一旦有风吹草动,就马上转入地下。

    听到这里,宗舒忽然觉得,历史真的是不忍细看。

    任丘县之所以能产生“地道战”的独特战法,渊源居然在这里。

    当初为了防止土匪,让摸金校尉的后代们发挥了他们的特长,挖了地道来藏身。

    这为千年以后的反扫荡奠定了坚实基础。

    “里正,你们为何不搬到密县去?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里是宋、辽交战的前线,大宋败了,辽国就会占领这里,辽国不占领,金人也会来,总不能天天窝在地下。

    “宗少爷,我已不是里正,曹家庄,没有里正。”族长说道。

    曹宗申看大家也不是外人,也说了实话,在官府眼里,曹家庄已经成了土匪窝,哪里有什么里正?

    幸好,现在的官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曹家庄不搞出惊天动地的大案,只要不挖皇族大官的坟,官府一般也睁只眼闭只眼。

    族长说,之所以不想全部搬到密县,是因为故土难离,老祖宗都埋在这里。

    宗舒说,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坟都转入了地下。

    掘别人坟墓的,也害怕别人来挖自家的祖坟。

    宗舒提出,要参观一下地道。

    族长欣然答应,同时吩咐曹家庄的几名妇女开始做饭。

    族长说,地道的顶部离地面还有三尺,不妨碍上面种庄稼。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大洞,洞顶用木料撑住,很是牢固。

    大洞四壁又挖了许多小洞,有的住人,有的拴牲口,有的搁东西,有的做厕所。

    一个大洞容得下一百来人,最大的能容二百多人。

    洞里经常准备着开水、干粮、被子、灯火,洞里有通到地面的气孔,从气孔里还能漏下光线来。

    族长领着大家从另外一个出口爬了出来,这居然是村外的一口废井,处在庄稼里,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地道的出口。

    钻回地道,走了一段又有一个出口,出来一看,发现是在一棵皂角树的内部。

    皂角树估计也有好几百年了,中间是空的,只有皮活着,居然长得枝繁叶茂。

    地道口开得如此隐蔽,曹家庄的地道修得,真叫一个巧妙。

    难怪官府、土匪和辽人轮番过来,都没有抢到什么东西,更别说抓到人。

    这应该就是曹家庄整个家族最大的秘密,也是曹家人生存发展的最大保障。

    曹家却对自己以及他所带的人,大胆地开放了这些秘密。

    不用说,曹宗申早就把这里的一切,通过鸽子告诉了族长。

    族长说,曹家人虽说地位低微,但还知道大义,对于大家北上救种家军,曹家庄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现在看,曹家庄恐怕是周围最安全的地方。

    参观完毕,回到刚才的大洞里,饭菜已经做好。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

    地下空间显得异常温暖,大家从背包里拿出棕垫,族长又给大家找来了被子。

    第二天醒来,发现顶部果然有四五道光线透下来。

    族长和曹宗申走过来,宗舒拿出了炭笔和几张纸,说道:“你们的地道,其实还可以改进。”

    这些纸张,正是依据他对电影《地道战》的记忆画出来的。

    小时候,没有其他娱乐项目,电影也就是那么几部,《地道战》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少爷,这是什么,有何作用?”族长指着一张图问。

    “这是排水系统。”

    宗舒解释着排水系统的原理,其实就是将地道与枯井暗沟连接起来。

    万一有人找到了地道的出口,往里放水的时候,水从洞口进来,就又流到枯井暗沟里去了。

    “要想让排水洞排更多的水,最好继续往外挖,连接更多的地方,拥有更多的出口。”

    宗舒的话让族长很是佩服,因为这也正是族长担心的地方。

    如果官府或者辽人认真起来,随便找一个出口,往里灌水,那就只能被淹死在地下了。

    宗舒提出的这个方案,正好圆满解决了这一问题。

    族长站起身来深深朝宗舒作了一个揖,因为这一下子彻底消除了曹家庄最大的隐忧。

    “不用谢我,其实不是,”宗舒马上改了口:“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是在你们的基础上想出来的。”

    地道排水问题,根本不是宗舒的发明,而是后世冀中平原的军民在严酷的反扫荡形势中创造的经验。

    “少爷所言极是,但这些工程,耗费巨大。”族长说目前这些地道,挖了好多年才到这个规模。

    “老丈,”宗舒也不跟族长客气,毕竟他现在是太子的宗师:“你们继续挖,所有的费用,我来解决。”

    族长自然知道宗舒的实力,不说别的,一个密县石炭,就让宗义成为巨富。

    宗舒将宗申、牛皋、李少言和秦大力拉到了一边说道:“曹家庄,极巨战略价值。曹家庄的地道,极具军事价值。”

    牛皋听得眼睛发亮,这个地道的确是打击敌人、保存自己的地下城堡!

    “我要把这里,建设成为抗金的一线桥头堡!这里早晚会被金人占领。曹家庄,是我们预留在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153 筹建新基地

    自从踏上这片平原,牛皋就在思考,在这广阔无垠的田野,如何与草原骑兵相抗衡?

    从大名府到雄州,两座城池是抵御草原民族的重要保垒。

    两座城也仅仅是抵御而已。进攻?宋军恐怕没想过。

    草原民族巴不得宋军从乌龟壳里冲出来,到开阔地上进行决战。

    这么多年来,大宋对付北方的办法有三种:

    连成一片的水域、平地而起的城池、缩成一团的“大阵”。

    总之,都是弱者不求杀敌、只求自保的姿态。

    而地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兵力的转移和流动,在一定区域内达成机动性、突然性。

    有了地道,可打、可藏、可走、可退,灵活自如,地道战,是最适合平原地区的战法。

    牛皋的眼睛一亮,地道,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路,让他看到了一种全新的战法。

    宗舒注意到了牛皋的情绪,很显然,他是最先理解这一战法的人。

    这种战法不牛才怪!

    哪怕是拥有着飞机、大炮乃至毒气等生化武器的侵略者,在地道面前也是一愁莫展。

    当即,牛皋向大家分享了他对地道的认识,众人也都震惊了。

    如果曹家庄的地道,通向四面八方,辽国、金国岂能讨得了好?

    过去,在平原上无法与草原骑兵对抗,已经成为了宋人上上下下的共识。

    地道的出现,完全颠覆了这种认知。

    大家越讨论越是兴奋。

    秦大力主动请缨,要留在曹家庄,和村民一起挖地道。

    族长也过来说,往外挖,把村子连通是完全可能的。

    因为除了曹家庄,其他的村子,早就空了。

    秦大力说,只要有足够的吹针,别的武器就不需要,有了地道这个依托,对付小队敌人,足够了。

    通过几天的接触,宗舒觉得秦大力为人爽直,是条汉子,挖地道他不是强项,但他可以把特种作战的理念与地道很好地结合起来。

    曹家庄的人负责挖地道,形成地道网络,秦大力就负责军事。

    以前的地道没有考虑到军事功能,只考虑到了躲藏。

    有了秦大力,地道的挖掘就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

    宗舒当即决定,以曹家庄为核心,成立任丘基地,由秦大力负责任丘基地的一切建设事宜。

    宗舒提醒秦大力,现在开始组织挖地道,可以悄悄地进行。

    到时候宗舒会让太子出面,与地方官府打声招呼,就以挖掘矿藏为名。

    到那时,秦大力就可以公开招收流民,到这里一边挖地道,一边组织流民训练,增强基地的力量。

    宗舒心想,等到太子与地方官府沟通完毕,就可以派出秦大力到濮州村。

    同样都是冲积平原,任丘的土壤和地质就适合挖地道,那么濮州应该也可以。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濮州的石油资源控制到自己手里。

    秦大力是从密县基地出来的,耳闻目赌了密县紧锣密鼓的建设,那真叫一个热火朝天。

    凡是干活的都有钱拿,大家都对宗舒和太子抱着感恩戴德的心理,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而现在,秦大力也单独负责一个基地,与密县基地平起平坐。

    在这里,秦大力将要实施一种前所未有的新战法,而他有可能会随着这种新战法而扬名天下。

    曹家庄从族长到小孩,更是把宗舒当成了恩人,对于宗舒的决定自然是一百个赞成。

    白天,大家就钻进地道,回到村里子放放风、透透气,晚上,大家就又钻回地道休息。

    毕竟,地道里面,冬暖夏凉,很适合居住。

    宗舒又拿了一张纸,纸上画了一个图,找到曹一手,请他按照图纸打造出来。

    “这个铁片,做什么用呢?”这种铁片打造起来并不难,甚至比打菜刀都容易。

    ……

    曹家庄的人时不时带回消息,童贯的五路大军与辽军隔河相望。

    宗舒问道:“西军种师道,驻扎在哪里?”

    曹宗申说,族人早已探得,种师道的西军,驻扎在白沟河,离曹家庄也就是三十余里。

    种师道驻扎的地点,与历史记载没有区别。

    现在,是时候见一见种师道了。

    宗舒提出要去白沟河一趟,李少言、曹宗申和牛皋都争着一起去。

    从这里出发到白沟河,曹宗申应该非常熟悉,李少言的军事素质不如其他人,宗舒就让他留在曹家庄。

    曹宗申跑得快,牛皋武功高,去见一见种师道,应该没什么危险。

    宗舒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沓纸,那是在大名府的客邸里拿过来的招降檄文。

    三人打马扬鞭,直奔白沟河的种师道大营而去。

    中途还路过了一个营地,是河朔的宋军,见三人奔过,居然问都不问。

    宗舒带的招降檄文也没有派上用场。

    这些军队,明显就是在拖种师道的后腿呀。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目前的种师道也有些轻敌,根本没有把对面的辽军当作神。

    他只知道对面的辽军只有区区三万,而不知道领军的则是辽国的猛将耶律大石。

    宗舒感到必须马上见到种师道,当面提醒他。

    进到大营,守门的军士拦住了。

    宗舒说道:“我等从北面而来,有机密事,要面见经略相公。”

    老种经略相公名叫种谔,侄子种师道人称小种经略相公。

    种谔、种师道二人都曾在西北边境出任经略安抚使,因此二人均被尊称为“经略相公”。

    宗舒、牛皋和曹宗申此时已经穿上了平常农人的衣服,但营门的守卫却看出宗舒细皮嫩肉的,根本不是寻常农家。

    再看牛皋的架势,守门人信了几分。

    一个军士将宗舒三人领到了一个营帐前,营帐里走出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

    “吴副将,这几人要面见经略相公。”

    吴副将?再一看此人的眉眼神色,与东宫侍讲吴非颇有几分相像。

    不会这么巧吧

    “吴副将?请问可是吴晋卿,陇干水洛人氏?”宗舒问道。

    “正是区区在下,敢问您是?”

    哈哈,原来就是吴玠,今天来这一趟,真是值了。

    本来是想先找到种师道,通过种师道再找吴玠呢,没料到刚进军宫就见到了。

    只要把吴玠安全带回汴梁,就算是完成了对吴非的承诺。

    当然,吴非的要求根本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位在西部屡败金军的名将。

    吴玠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因军功升为秉义郎、泾原路第二副将。

    接下来的大宋,不仅将面临着金人的铁蹄,还有更狠的成吉思汗在后面等着。

    指望一两个名将根本不够!相对于种师道、宗泽等人,吴玠具有更大的升值空间。

154 不撤退、不进攻

    “吴将军,我叫祖舍予,从东宫来。”宗舒报上了名字。

    祖舍予?吴玠听到这个名字,总感到在哪里听到过。

    宗舒还不到二十岁,正所谓“男子二十冠而字”,必须过了弱冠之龄才可以取字。

    一个人没有字的话,就说明还未正式长大成人。

    宗舒刚才脑子转了一圈,忽然想到,因为自己打伤金国小王子完颜绳果而被徽宗要求“捉拿归案”,会不会传到军营里?

    “原来是祖公公,失敬失敬。”吴玠立马拱手。

    公公?吴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居然把自己看成了太监。

    牛皋和曹宗申都憋住了笑,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起个假名字,还让人联系到太监。

    做太监的人,大都是家庭贫困,实在没办法了,才净身入宫。

    一旦当了太监,并且还混不到高位,连家里人都会嫌弃,死后连祖坟都不得进入。

    祖舍予,意思就是祖先都舍弃了我!吴玠一听宗舒从东宫来,大概率就是太监了。

    既然说出来这个名字,那就不能变了,继续骗下去。

    “吴将军,在下身体健全,零件都在,我和侍讲吴非,吴不是,都是给太子讲书的。”

    宗舒说道。

    “唉呀,刚才真是多有得罪!万望海涵则个。”吴玠问道:“我哥哥在东宫如何?”

    宗舒笑道:“好着呢,听说你随经略相公来到北地,天天在那里,呜呼哀哉。”

    果然,此人来自东宫。

    吴玠很清楚他哥哥吴非的习惯,天天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不是呜呼,就是哀哉。

    “祖侍讲,你在东宫教授什么?”

    吴玠感到在东宫有两个侍讲,相互竞争甚至相互倾轧都是可能的。

    “我不教授什么,你哥哥吴不是,他是探花之才,我呢,只喜欢采花,呃,折花。正所谓,探花采花折花,花花入手,哈哈,你懂得。”

    宗舒的话打消了吴玠的疑虑,这个人显然没什么学问,与吴非无法相比。

    吴玠在军中待久了,自然也经常出去寻寻乐子,在军营之中,与同僚和军士们闲谈,也少不了搞搞颜色。

    一句“你懂得”就拉近了吴玠和宗舒之间的距离。

    果然,接下来的沟通就顺畅了许多。

    宗舒说明了来意,太子殿下让他亲自面见经略相公,要告诉他一个重大的军事机密。

    吴玠的面色凝重起来,让宗舒等人在帐里侯着,说经略相公在雄州城,与童太尉和其他将领在商议军机,一回来,他就禀报。

    宗舒、牛皋和曹宗申留在帐中。

    曹宗申担心地说:“少爷,您说辽军如此厉害,不如,让他罢兵。我们看着辽军和金国打,岂不更好?”

    “宗申,你的想法很好!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谁都想当渔翁,金人也不傻。”宗舒说道。

    牛皋也说出了判断:“让经略相公罢兵也不可能,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现在退兵,我们以后就再也没脸提燕云十六州。哪怕是死,也得硬撑着。”

    战场已经形成了对峙,此时劝种师道撤兵,恐怕真的不现实。

    其实,刚才宗舒就是想这样劝来着。

    如果种师道撤兵了,童贯彻底玩完,河朔的宋军就更惨了。

    宗舒根本没有考虑到整个战局,不得不承认,名将就是名将,牛皋考虑的更加全面。

    等了一个时辰,吴玠终于掀帐而入。

    跟着吴玠,宗舒、牛皋和曹宗申进了中间最大的一个营帐。

    “坐吧。”

    宗舒、牛皋、曹宗申刚刚抱拳完毕,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种师道先来了这么一句。

    宗舒只好把到了喉咙里的话咽回去,坐了下来。

    种师道坐在案后,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宗舒观察着,发现种师道看书时并没有用心,并且心中藏着一股怒火。

    种师道是被童贯给批评了。

    种师道一直主张联合辽国来对付迅速崛起的金人,这和宗泽、李纲等人的主张一致。

    直到把军阵摆到了白沟河,与辽人隔河相望,种师道仍不忘劝说童贯,派出使者,两军联合起来,对付金国。

    当时种师道说:“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且师出无名,事固无成,发踪之初宜有所失。”

    这种观点当然被童贯一顿猛批,最后点名说,你只不过是皇帝钦点的,借用你种师道的名头,来威压各种兵马的,你只管服从即可。

    “经略相公,想你一世威名,不意今日反遭奚落。可悲,可叹呐。”

    宗舒看种师道的眼光就没从书上挪开,就打破僵局。

    种师道听到吴玠说,太子殿下派来了人,想当面和他谈机密事。

    一听这个,种师道就有些心烦。为了北上伐辽这件事,太子和其他皇子们闹得不可开交,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太子没有捞到好处,康王赵构得到了。于是太子不甘心,又派来了人找到他。

    击败辽国之后,太子就可以说,当初是他派的人找到种家军,出谋划策,这才取得了胜利。

    太子派人来说什么军事机密,明显是提前来摘桃子来了。

    种师道之所以劝童贯要联合辽国,并不是怕辽国的军力有多么强大,他认为现在的辽军虚弱不堪,但他不能趁人之危。

    最重要的是,种师道想到了魏蜀吴,联合辽国、制衡金人,这是最为妥当的策略。

    一旦辽国跨了,大宋就要单独面对金国的铁蹄。

    刚刚被童贯批了一顿,被河朔的宋军将领给嘲笑了一顿,看到有人摘桃子,自然是心中不爽。

    再一看,东宫派来的人,领头的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你摘桃子,总得派来个像样的吧?

    但,东宫的面子又不能不给,于是种师道就决定把他们晾一晾。

    宗舒刚才说出的一句话却让种师道心中一震。

    他在雄州城被众将奚落一事,他连随行人员都没告诉,更没有对吴玠讲,这个人怎么知道的?

    种师道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千里眼、顺风耳。

    种师道放下书,盯着宗舒看。

    宗舒这才站起身来说道:“经略相公。与辽军开战,实为不智。现在我们不撤退,也不进攻,这是最好的策略。”

    种师道一听,此人的话居然和他的理念相吻合。但他说的“不撤退、不进攻”是什么意思?

    “辽军肯定不想与我军消耗,他们现在也是想和我军联合。这个时候,收回燕云十六州,是最佳时机。”

    宗舒所说,种师道觉得很有道理。

    金军承诺的一旦打败辽人,把燕云十六州归还大宋。

    但关键是,燕云十六州还在辽人手里。

    趁着现在的时机,和辽人谈条件,要回燕云十六州,恐怕比金人的承诺更为可靠。

    宗舒提出的“不撤退、不进攻”的这个策略,既照顾了宋朝的尊严和种师道的面子,又可能达成更大的战略目标。

    种师道的身子向前一倾,这个策略,可以一试。

155 不可一世的杨可世

    金人在远处看着,就等着宋、辽之间干起来。

    金人给大宋画的饼,面粉还在辽人那里。

    这个时候向辽国要燕云十六州,大概率会同意,毕竟辽国面临的压力太大。

    而等到金人胜利了,从辽人手中夺取了燕云十六州,还能还给大宋?

    胜利者的果实,难道能白白让给别人?

    历史上,童贯败给了辽人,感到回去无法交差,就和金人商量,拿出了大量的银两,在北地买了几座被洗劫一空的城池。

    城里的老百姓都被金人掳走当了奴隶,城里的东西全都拆光,哪怕是一块木头都给拉走了。

    童贯花了大量钱财,买回了几座空城,而后向臣民宣布,收回了燕云十六州。

    正是这次失败的伐辽,让金国认清了大宋外弱中干的事实,加速了北宋的灭亡。

    宗舒想尽力阻止事情的发生,能和辽国联合,并从辽国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上佳之策。

    “不撤退,这是自然的。我军既然已经陈军边境,就无退去之理。不进攻,却又是何意?”

    种师道放下了书,问道。

    “不进攻,就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我们有二十万,辽军只有三万,他们绝不敢主动出击。我们一旦出击,必然是渡过白沟河,必败无疑。”

    宗舒看了一眼种师道,接着说道:“如果我们首战失败,接下来,还有谈判的可能吗?败军之将,怎可言勇?”

    种师道仔细想了想,渡过白沟河,就等于是到了辽人的地盘,还真有可能失败。

    一旦失败,那还怎么谈,那还怎么联合?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舍予说得好,我军就摆在这里,不进攻,不过河。这也是向辽国表明一种和谈的态度。”

    种师道看宗舒侃侃而谈,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自动忽略了宗舒的年龄。

    “经略相公,你不进攻,你不过河,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过河,不进攻。”宗舒笑道:“大家都以为辽军是软柿子,都想去捏一把。”

    种师道默然。他的部队可以不过河、不进攻。

    童贯的手下耐不住寂寞,他们都想抢头功。就算是种师道想进攻,也得童贯同意。

    “经略相公,如果其他部队没有人主动进攻,就可能抓住机会与辽军谈判。如果有人向辽军主动进攻,败得很惨,我建议您赶快演练太祖创立的的大阵之法。”

    经过这一番谈话,宗舒觉得太子殿下应该没有提醒种师道。

    不提醒种师道,想来也是刘皇后的主意。

    只有宋军失败了,赵构才不会立下功劳,这才对巩固赵桓的太子之位有帮助。

    刘皇后只不过是一介女流,为了确保儿子的太子地位,也顾不了什么国家利益了。

    “如果有人主动进攻,大败而回。请您一定要马上退回雄州,不能耽误,最好用粮草辎重阻住辽军,你带精锐部队先退到城内。”

    宗舒知道,当时辽军渡河攻了过来,种师道来不及摆阵,带着他的精锐断后,让辎重粮草先进入雄州。

    结果是粮草保住了,但童贯关上了雄州的城门,种家军在城外的开阔地打得很是惨烈,种师道差一点被俘。

    粮草算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也难怪,这个年代,军士的命很贱,连马都不如。

    种师道也未能例外,在军士和粮草之间,他选择的是粮草。

    “经略相公,请您注意一下杨可世所部的动向,”宗舒站了起来:“他很有可能,想渡河和辽军决战。”

    杨可世是种师道的老部下,但也说不上是他的嫡系。

    杨可世,是童贯到西北抗击西夏时突击提拔的。

    此人,对童贯是感激涕零的。

    杨可世目前还在种家军的节制之下,没有种师道的命令,杨可世不可能私自采取军事行动。

    “你为何如此确定,杨可世一定会渡河击辽?”

    宗舒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历史记载的吧,只好把原因归结到童贯身上:“如果童太尉绕过你下命令,杨可世该如何做?”

    种师道想了想,很有这种可能。

    童贯想在这次伐辽中取得胜利,首战必须取胜。

    用河朔的军队,肯定不行。只有用种家军。

    种家军中只有一个人,童贯能指挥得动,那就是杨可世。

    “杨可世渡河击辽,结果将会如何?”

    “结果是一样的,就算是种家军全部过河,也不是辽人的对手。”

    宗舒是实话实说,种家军对抗西夏,是因为盘踞多年,地形熟悉。

    一到河北,连地形都没来及熟悉呢,怎么可能赢?

    种师道怒了,宗舒分明是不相信种家军的战斗力,根本就是看不起种家军。

    宗舒看种师道的胡子抖起来了,和宗泽发飚前的症状一模一样,但他一点也不害怕:“我不是看不起种家军,而是你们看不起辽军!”

    “因为种家军,就像杨可世一样,不可一世。你看吧,只要杨可世出击,必将一败涂地!”

    “到那时,经略相公,你就按我说的,粮草断后,你们赶快带人进城,晚上,你们就只能摆出大阵,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人吧。”

    “嗯,种家军,总得留个种。”

    宗舒最后一句话,把种师道气得肚子胀起来了。

    种师道正想发飚,帐外忽然传来一声“报”。

    一个将军掀帐入内,朝种师道一抱拳道:“都统制,可世,请为先锋,过河与辽军一战。”

    种师道深深地睕了一眼宗舒,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这小子说杨可世可能要渡河打辽人,杨可世就来了,好像就是专门赶来给这小子作证明。

    “可世,稍安勿躁,我军初到,辽军在此等候多时。待查明对岸敌情,再作计议。”

    种师道让杨可世坐下。

    杨可世站着没动说道:“辽军一路奔逃于此,立足未稳,正是我军进攻的良机。”

    作为种家军的一员、种师道的部下,杨可世居然不听种师道的安排,执意要过河与辽军作战。

    种师道总该发飚了吧?没想到种师道坐回了椅子上,不同意,也没反对。

    杨可世又道:“都统制,命我渡河先行攻击,是童太尉亲口下达的命令。因军情紧急,未及告知都统制。都统制如若不信,大可去问童太尉。”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这次出征,种师道只是都统制,而童贯则是统帅。

    杨可世用童贯来压他,种师道也没有脾气,只得挥了挥手。

    “末将告辞,末将的功劳,也是种家军的荣耀!”杨可世说道:“等末将回来,再向都统制赔罪。”

    宗舒冷笑一声:“杨可世,你肯定可以回来,但是,你将被辽军,打掉门牙!”

156 特殊的马蹄声

    杨可世扭头看了一眼宗舒,不认识。

    能坐在种师道帐中的,还一脸的满不在乎,肯定不是普通人。

    算了,不要节外生枝,还是当先锋、立头功最重要。

    深吸一口气,杨可世昂头出帐。

    “经略相公,杨可世这一去,等于是捅了马蜂窝。您还是早做准备为好,现在就可以演练‘大阵’了,否则,到时候根本来不及。”

    宗舒无奈地看到,历史的惯性就是如此强大,他想扭也扭转不了。

    仍然是这个杨可世,急不可待地要出战。

    杨可世这一进攻,就消除了宋、辽合作的可能性。

    杨可世这一走,种师道的脸上立马挂不住了,再一看祖舍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虽说颇有一点战略眼光,但未免过于狂妄。

    说辽军强大,那是指过去。

    现在的辽军,人心惶惶,金国在屁股后面追,大宋二十万军队在前面堵,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杨可世出战,祖舍予竟然出言讥讽,说他必败,难道我种家军是吃素的?

    更过分的是,这厮居然劝他用粮草挡住敌人,让他带着人先进城!还提议他提前演练“大阵”。

    一提起“大阵”,种师道就不以为然,从心底看不起这种战法。

    与西夏浴血奋战了几十年,才博来的“种家军”名声,岂能容你一个黄口小儿任意污蔑?

    这个叫祖舍予的,只不过是东宫一个小小的侍读而已,也敢在正二品官员面前指手划脚!

    “来人呐,把他们几个,”种师道站起身来,稍稍停顿了一下:“送出大营。”

    种师道本想将这三人来几军棍,打出军营的,再一想,官再小,也是从东宫里来的,于是改了口。

    这老头倔得可以!宗舒没办法了,只得走了出去。

    吴玠送到营门,宗舒说道:“你作为经略相公的亲随,应该提前做最坏的打算。到时候,人命最重要!如果不扔掉坛坛罐罐,跑得慢一点,那就只能像你哥哥经常叫的一样,呜呼哀哉!”

    吴玠表面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

    出了种家军营门,宗舒打马扬鞭:“快,回曹家庄,带上所有人。战斗,开始了。”

    ……

    拒马河。这就是白羊淀。

    拒马河是军事上的叫法,意思是将草原马背民族拒之门外。

    前军统制杨可世看着过河的军士意气风发。

    童贯和赵构也过来了,为大宋的先锋部队送行。

    童贯听杨可世说了种师道的反应,笑道:“真是越老越害怕啊。既然来了,就该速战速决,老是这么看着,也不是个办法。”

    昨天,辽人派使者前来,求见童贯。

    使者拿来了对面守将耶律大石的亲笔信:

    “女真背叛本朝,几与西夏叛宋相同。贵国与本朝皆有切肤之痛。如今贵国为获一时之利,不惜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酿他日之祸,这可谓明智耶?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望大国思量!”

    童贯承认耶律大石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在既然已经来了,总得见个真章、有个结果。

    看到辽国称宋为“大国”、“贵国”,这种口气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由此可见,辽国真的是怕了大宋。

    辽人的服软,这也是大宋在边境陈兵二十万的结果。

    赵构适时赞起了童贯,认为童太尉曾经战西夏、平方腊,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率军威逼,让辽人军心涣散、无心恋战。

    童贯听后大为欢喜,于是亲自给杨可世下令,命他为前军统制,渡河攻击辽人。

    为体现对首战的重视,童贯带赵构前来为前军加油打气。

    看到杨可世顺利渡过拒马河,童贯随即命令全军,备好渡河器具。

    等杨可世在对面取得胜利,占住阵脚,其他几路大军同时渡河,压向幽州,活捉耶律大石。

    二十万人,还干不过三万人?童贯下完命令,信心满满。

    “太尉,我们是不是也随着大军过河?”赵构问道。

    “不,先回雄州。”童贯拨马便走。

    ……

    种师道接到了童贯的命令,马上准备渡河器具,准备随时渡河。

    此时已进入了初春时节,河面只有少量的冰碴子。

    杨可世的渡河地点,离种师道的大营仅仅只有两里。

    种师道对童贯绕过自己命令杨可世的做法十分不满,所以也没有亲自送杨可世。

    按说,杨可世渡河之后就应该和辽人干上了,但是对面却没有传来什么响动。

    这气氛很是怪异!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种师道,总感到哪里不对劲。

    不久,河对岸喊声大作,兵器交接声,呼喝叫骂声,特别是马蹄的声音让种师道颇为吃惊。

    虽说是隔了一条河,种师道仍然能听出马蹄踏出的震动。

    只有那种马术娴熟、配合严密的骑兵,才能踩出这种节奏,才能形成这样的震动。

    听这蹄声,根本不是一支军心涣散、无心恋战的骑兵。

    种师道从蹄声中听出了一往无前、上下协心的决心和气势。

    不妙!恐怕这是辽军最为精锐的部队,没有之一!

    种师道以少有的速度跨出营帐,听着河对面的动静。

    此时,整齐的蹄声一阵又一阵、一浪又一浪,伴随着这有节奏的蹄声,是散乱无章的蹄声和阵阵惨呼。

    听到这里,种师道面色一凛,坏了,这是杨可世骑兵!

    这是种师道第一次与辽军交手,本以为西夏够强了,没料到败在金人手中的辽人也这么强悍。

    听惨呼的声音,绝对是杨可世手下,正是他种家军的一部分!

    没别的选择,渡河,救援!

    种师道立马擂起了鼓,所有人员在第一时间在营外集合完毕。

    种师道正想作全军动员,忽见十几骑急奔而来,正是童贯和赵构。

    童贯和赵构正慢慢返回雄州,却听到种师道的大营响起了鼓声,马上赶了过来。

    童贯对种师道怀有极大戒心,一方面是想借他的名声镇住全军,另一方面却不想种师道立太大功劳,而夺去了他的风头。

    刚才他命令的是,让各军准备好渡河工具,也没有让马上集合啊。

    难道,种师道有什么重大的军事行动?

    于是,童贯带赵构马上来到了种师道的大营。

    种师道对童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童贯听了听,对面的喊杀声很轻微,打仗难道不需要喊杀吗,你以为是下棋?

    赵构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出来。

    “都统制,不要擅自行动。杨可世前去,胜利在望,你怎么可以动摇军心?且听可世的好消息吧。”

    童贯朝着刚刚集合的种家军一挥手:“各自回营,等待命令。”

    等种家军散了,童贯和赵构又返回雄州城。

    种师道想起了今天来到大营的叫“祖舍予”的年轻人,难道自己真的低估了辽人的战斗力?

    或者是,自己老了,耳朵出了毛病?种师道抠了抠耳朵,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出了毛病。

157 前军覆没

    对面战场上的响动不大了,都是些零零星星的喊杀声。

    种师道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现在,杨可世是真的要败了。

    种师道想去救援,但是童贯却下了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作为都统制,种师道必须带头执行上级的命令,否则,以后还怎么号令种家军?

    种师道在外面已经立了几个时辰了,和他站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有些人听得出来,对面辽军参与战斗的,顶多是三千骑兵。

    杨可世带了五千,这几乎是种家军骑兵的一大半。

    五千精骑,就这么完了!辽军的战斗力竟恐怖如斯!

    天慢慢黑了,对面的辽军应该是在收拾战场。

    不远处,几只船划了过来。几个人站在船在直催:“快划,快划!”

    船工们几乎用劲了全身力气,后面的辽人也没有坐船追过来,只是站在对岸射箭,一个船工背上中箭,但也顾不了那么多,反而划得更快。

    种师道马上派出了弓箭手和对面的辽军对射。

    不一会儿,几只船靠了岸。大家七手八脚地拉住了船,几名军士抬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下来。

    此人,正是前军统制杨可世。

    早有军医上前,对杨可世进行了包扎处理。

    虽然是浑身是血,但都不是致命伤。

    种师道俯下身子问道:“可世,结果,为何如此?”

    杨可世一脸愧疚,低下头,又抬起头道:“末将无能,末将罪该万死。”

    杨可世一张嘴说话,种师道如同见到了鬼一样,脖子向后一缩:“怎么,竟,会如此?”

    让种师道惊愕的,还不止是杨可世的惨败,更是杨可世的嘴巴。

    因为,杨可世的两颗门牙,不见了!

    杨可世刚才回种师道问话时,嘴里跑着风、漏着气、流着血。

    那个叫“祖舍予”的怎么会这么神?

    他说杨可世到对面也能回得来,只是要被辽军打掉门牙!

    这难道是巧合?“祖舍予”所讲的打掉门牙,只是一个比喻,只是恰好让他说中了。

    杨可世受伤了!五千精骑全军覆没!这么严重的后果不去想,怎么会想起“祖舍予”说的鬼话?

    这是怎么了?种师道心中暗暗骂自己。

    当前的局面已经是相当糟糕了!骑兵被辽军灭了一大半,剩下的大部分是步兵!

    万一辽人渡河攻过来,怎么抵挡?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必须听童贯的。而杨可世失败的消息,童贯还不知道。

    种师道马上命令吴玠火速赶往雄州城向童贯报信,同时把童贯的最新指令带回来。

    回到营帐,种师道的脑子很是混乱。因为这种局面,他很少遇到过。

    他在西夏战场,从未遇到这样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尽管这惨败不是他造成的,但损失的兵马却是他种家军的。

    杨可世如果成功了,他和童贯就能够均分荣誉。

    如今杨可世惨败而归,所有的罪责都是他种师道的,他太清楚童贯的为人和品性。

    童贯具有最终的上奏权,因为他官大,他是统帅,最关键的是康王赵构和童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童贯完全可以说,杨可世太过轻敌,大军开拨前,种师道根本没有到场送行。

    种师道离杨可世最近,但救援不力,后续部队没有跟上,等等。

    原先追随种师道驰骋西北战场的将领们走了过来,纷纷要求明日一早,渡过白沟河,与辽军决一死战,为杨可世报仇,为种家军挽回颜面。

    众人的群情激昂,并没有激发起种师道的斗志,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据杨可世描述,辽人不仅战力强悍,在战术方面也很高明。

    最开始,辽军看到宋军渡河,假装惊慌失措,一步步撤退,等到了兰沟甸,辽军忽然折返。

    兰沟甸是白羊淀中的一个滩地,前面还有湖泊。

    辽人对此地很是熟悉,杨可世的部队并不熟悉。

    他们刚下船就冲上了陆地,其实这还是在白羊淀的范围之内。

    辽军早就在这里选好了一个绝佳的屠宰场,一步一步地把杨可世引进来。

    杨可世的骑兵虽然多,但是一到陌生的环境,不仅是被辽军骑兵包围,更是因为看到四周都是水。

    这些在西夏战场上得心应手的骑兵,到了这里十分不适应,心理上首先是弱了三分。

    辽人的骑兵只有两千人,其中一半是契丹,一半是奚人,勇猛异常。

    奚人骑兵负责正面砍杀,与宋军骑兵硬碰硬。

    契丹骑兵则是在两翼,远远地放箭。

    杨可世说道,就战斗素质来讲,这群由契丹和奚人组成的辽军骑兵,已经远远超过了西夏军队,更是超过宋军。

    慌乱之下,杨可世的部下,抢过了几条船,拼死护着逃了回来。

    杨可世实在不甘,在船中坐起身大骂,结果被辽军一箭射来,由于天色将暮,这一箭正中头部。

    幸运的是,这一箭的距离比较远,也刚好射中了杨可世的嘴,直接掉了两颗门牙。

    杨可世用牺牲五千骑兵精锐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教训:辽军远比想象的强大。

    吴玠去雄州城那么久了!还没有回来?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辽人难道,已经渡河过来了?

    想到这里,种师道忽地站起说道:“大事不妙,赶快布阵。”

    泾原路将领赵德马上受领任务,急奔白沟河下游浅滩处,这是辽人最有可能渡河的地方。

    赵德出帐,领着一千骑风一般卷出营门,数千步兵随后紧紧跟上。

    种师道立即命令营中推出木拒马放置在河边,以防辽人冲击。

    毕竟,辽人渡河不一定就非得选择下游,也没有对赵德再增加援兵。

    不到一个时辰,赵德满身血污地回来了,说是下游果然来了一队辽军。

    赵德与辽军激战一番后,浑身挂彩,腹中了铁蒺藜箭,幸好没有大碍。

    种师道急忙问起了吴玠,赵德说没有见到。

    “各营拿出所有的锣鼓,轮番敲响,彻夜不停!”种师道命令道。

    吩咐完毕,种师道又开始纳闷:吴玠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一个军士军进帐来,跪下道:“吴将军,吴将军被人抓走了。”

    “被谁抓走了?”种师道明知道是辽人,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被上午来的人抓走了,就是,祖舍予!”

    祖舍予?就是上午那个自称来自东宫的人?他难不成并非东宫的人,而是辽人的细作?

158 成功一半

    此时的吴玠正在和宗舒在一起。

    吴玠在得到种师道的命令之后,带了一名亲兵火速赶往雄州城,向童贯报告杨可世全军尽墨的消息。

    走到半途,遇到了几十个身着怪异服装的人。

    仔细一看,领头的居然就是上午去过大营的“祖舍予”等人。

    看这群人的神情举止,显然不是普通士兵。

    吴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牛皋带着秦大力等人,将吴玠团团围住。

    “吴将军,请跟我们走吧,雄州不必去了,大营也不必回了。”李少言说道。

    吴玠抽出长刀,朝牛皋劈了下去,牛皋举着双锏一挡,双方提马各自退了几步。

    宗舒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比试,并且招呼大家散开一些,给两人腾出打架的空间。

    看大家围得松了一些,吴玠朝牛皋猛劈一刀,转头大喊:“快去雄州,报信!”

    吴玠所带亲兵,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军情紧急,报信要紧。

    亲兵一夹马肚,一鞭子抽下去,冲出了宗舒等人的“包围圈”,直奔雄州而去。

    看亲兵跑了,吴玠松了一口气,与牛皋斗将起来。

    宗舒一看,这两人的武功相当。牛皋刚才还差一点被吴阶砍中。

    牛皋之所以出现险情,是因为他知道吴玠,就没存心伤害他。但吴玠不一样,一心想干掉牛皋。

    到此,宗舒看出了吴玠的军事素质。不用再比了,伤了谁都不好。

    宗舒哈哈一笑,道:“牛将军且退下。”

    牛皋退了几步,朝吴玠一抱拳说:“吴将军,果然好本事,佩服,佩服,以后还请将军多多指教。”

    吴玠愣了,不是要抓住自己吗?敢情,这是试自己的身手来着?

    宗舒说道:“吴将军,事出紧急,抱歉抱歉。雄州你不能去了,因为杨可世大败,童贯童太尉,要甩锅了,你们种家军要承担所有罪责。”

    甩锅?吴玠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但他明白种家军即将面临的状况,不太妙。

    “吴将军,我们受你哥哥吴非所托,来相救于你,”宗舒说道:“这次行动,是太子殿下亲自策划的。”

    “祖侍讲,我必须赶回去。”吴玠心想,这个时候如果跑了,以后在种家军还怎么混?

    “吴将军,不要这么固执。你要回大营,我们不是白忙活了?”李少言说道:“太子殿下的任务,就是把你给带回去。”

    “为什么?”吴玠问道。

    “你还不清楚吗?这次北伐,我军必败。”李少言指了一下宗舒:“这位是宗舒,太子称为宗师,他早就预测过。看看,今天,杨可世败了吧?”

    宗舒这才对吴玠讲,因为害怕童贯抓他这个“朝廷要犯”,所以用了一个化名。

    “宗舒,难不成,就是《射雕英雄传》的作者?是挫败金国小王子的宗舒?”吴玠不由得又惊又喜。

    “哈哈,正是区区在下。”

    宗舒得意至极,没想到《射雕英雄传》还传到了军营,自己挫败金国小王子也传得这么快。

    “宗师,可否随我到大营,向经略相公解释一番,共同对付辽人?”吴玠做起了宗舒的工作。

    明知道要失败,自己还要去种家军大营?就算是能劝动种师道,童贯也会让种师道当牺牲品。

    目前,宗舒能做的就是相机救出种师道。

    把吴玠掳走还好说,现在去把种师道也掳走?

    那么,种家军就会群龙无首,被辽军打败之后,所有的罪责都成了他宗舒的。

    宗舒有多少脑袋才够砍?

    就宗舒这几十号人,投入到种家军,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特种作战,不是这么打的。

    李少言向吴玠介绍了这次来的主要任务,把宗舒对于宋、辽、金的形势说了说。

    听得吴玠大为吃惊,宗舒这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人,居然对战场有着神一样的分析和判断。

    特别是今天,宗舒的判断,让吴玠惊为天人。

    宗舒刚刚判断杨可世立功心功、必然首先出战,杨可世就立马出现在种师道的大帐里请求渡河击敌。

    宗舒刚刚判断杨可以必然大败而归,并且要被辽人打掉两颗门牙,几个时辰之后,杨可世的五千精骑全军覆没,并且还真的被打掉了两颗门牙。

    这不就是国师的水平吗?不,这简直是比国师还要神!

    难怪,太子殿下称宗舒为“宗师”。

    吴玠通过不同渠道知道了宗舒的过往,对此人佩服不已,哪知道今天遇到了。

    对于宗舒进入军营用的假名字,是为了防止被人抓住。

    宗舒是朝廷要犯的消息,在种家军里也传开了。

    从种师道到普通士兵,感到这是童贯和赵构对宗舒的构陷。

    种家军因为种师道的原因,认为大宋最好的策略就是联辽抗金。

    所以,宗舒挫败并扎瞎金国小王子,让种家军甚为佩服。

    给宗舒安上一个破坏宋金联盟的罪名和辽人细作的帽子,种家军也感到太过严厉,也许官家根本不知道此事。

    吴玠这么一想,种家军还真是危险了。

    既然宗舒专门为相救自己和种师道而来,那么他肯定已有了定计,那就听他们的安排。

    宗舒大喜,今天真是幸运啊。

    没有成功劝说种师道,被人送出了军营。

    回到曹家庄,聚集齐了人马,带上了必要的装备,出发到半路,恰好遇到了前去雄州报信的吴玠。

    既然碰到了,吴玠就别想跑了。这次北上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相机救下种师道了。

    在宗舒看来,种家军久经沙场的战士甚至比种师道要宝贵。

    但后来一想,种师道是一种象征,种师道如果死了,种家军哪怕是没有其他死伤,对军心、民心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种师道,是宋军的一面旗,绝不能倒。

    吴玠归入宗舒的队伍之后,忧心忡忡。宗舒说道:“放心吧,晚上我们好好休息。种家军晚上会敲起锣鼓,辽军必然不敢过河。”

    种家军晚上会这样做吗?你宗舒也不是种师道!

    这时,远处传来有节奏的锣鼓声,正是从种家军的大营传出的。

    吴玠听着锣鼓,惊得头发都根根竖起,宗舒,是人还是神?

    看了看牛皋等其他人,神色淡然,丝毫不以为怪,难道说宗舒平常一惯如此?

159 断后就是灭种

    秦大力已被宗舒任命为任丘基地的负责人,留在了曹家庄。

    其他人都随宗舒一道行动,加上碰巧“截获”的吴玠,刚好又是三十二人。

    曹宗申领着大家进了一个废弃多年的村庄。

    此地离雄州城仅仅只有二十里。

    很明显,村庄里的人不是逃难了,就是早都搬到了雄州城里。

    村庄是石头加砖坯的结构,所有的房子都被掀去了屋顶,木头都不见了。

    村头的老枣树有气无力地歪着,院墙的石头四处散落,到处荒草萋萋、残垣断壁。

    宗舒让牛皋到村子四处看看,晚上在合适的位置设置暗哨,外加两个流动哨。

    今天晚上暂时无战事,但也得小心从事。

    村里还有一个打麦场,麦秸剁由于长时间风吹雨淋,表面已经腐烂。

    宗舒带头和大家一起动手,把麦秸垛扒掉,一部分铺到村里拴马的地方,一部分悄悄地运到了村外一条官道上。

    村里面是土地,铺上一层麦秸杆,就确保马匹行动起来,没有一点声响。

    为了防止个别精力旺盛的马忽然在夜里长嘶,宗舒给每匹马都配了嘴笼子。

    就算马想叫,也张不开嘴。

    村子的前方不远处就会是明天的主要战场,辽人、种家军、河朔的宋军,千军万马将在这一带展开厮杀。

    一切布置完成后,宗舒召集大家在一起开会。

    “各位兄弟!明天,你们将见证一场残酷而血腥的厮杀,或者说是屠杀。可以预料的是,明天被屠杀的将是种家军。”

    宗舒首先抛出一个重磅**。

    尽管大家多次听宗舒说,种家军一定会失败,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不愿相信。

    “种家军是我大宋军队中,最有种,最有骨气、最有战力的军队!对种家军,我深为佩服。”

    “但是,今天的事情大家已经看到,杨可世贸然出击,五千精骑,几乎全部送命。失去了大半骑兵,种师道就算是神仙下凡,恐怕也难以抵住辽军的重骑。”

    吴玠听起来很不舒服,尽管宗舒是所一向所敬佩的人,不禁出言道:“宗师,明日未到,种家军如何应对,尚且不知,为何如此自灭威风?”

    “在一片开阔地上对付骑兵,除了太祖发明的大阵,现在也别无他法。种家军在西夏战场节节胜利,对于‘大阵’之法,恐怕早已忘记。就算是种家军连夜演练,我看也为时过晚,明日,种家军危险了。”

    吴玠默然。不得不承认,宗舒分析得极为客观,对种家军并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宗舒,怎么对种家军如此了解?

    “那么,我想问大家,如果明天种家军在我们面前惨败,我们将如何?”

    “冲出去,干他娘的!”李少言带头喊道:“大宋好男儿,得上前列线!”

    “大宋好男儿,得上前列线!”军士们都跟着喊了起来。

    又是这句,让人蛋疼的口号,都是李少言这厮!把走前列、上前线连到一起了!

    宗舒朝李少言的脑袋上来了一记:“想死不是?喊这么大声?”

    军士们这才意识到,刚才激动了。这里紧邻战场,千万不敢弄出响动来。

    本来牛皋提出,是不是提前潜入雄州城,万一种家军失败,可以打开城门,把种师道放进来。

    宗舒否决了这个提议。

    现在赵构就在雄州城里,他也知道宗舒带着人到北地的目的,就是来救种家军的。

    有了大名府的经历,赵构绝对会在城门各处增派兵力、加强识别,三十几人根本不好混进去。

    就算是混进去,到时候还不一定能打开城门。

    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是,城门没打开,种师道还在外边苦战,而宗舒这三十几个被赵构抓个正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到万不得已,宗舒不会对自己人下狠手。

    在大名府,赵构逼向宗舒的时候,宗舒也没有用吹针射任何一名厢兵的眼睛。

    通过和李少言商量,和曹家庄的人商议,才选择了这个没有人住的村子。

    “冲出去?还没杀几个敌人,就被辽人踩死!就我们这三十几号人,还不够辽军塞牙缝的!”

    宗舒说道:“你们千万不要学杨可世的不可一世!不要以为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特种作战,我们谁也不怵。正面战场,大集团作战,不是我们的强项。”

    “记住了,令行禁止。谁不听招呼,别怪我心狠手辣!”

    宗舒说完,吩咐大家从现在起,食物按量配给。

    村子废弃了,但井还可以用。但大家只能喝着生水、吃着腊肉,不能生火。

    一生火就会被雄州城看出异样,还没有见着辽人,先被宋军给梆了,就亏大了。

    众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具,吴玠发现一名军士拿出一瓶碘伏,问道:“这就是碘伏吗?”

    军士回答说:“正是。我们每人都配发两瓶,随时补充。”

    吴玠听了羡慕不已,这支三十几人的小部分,简直是太壕了!

    “吴将军,你们没有配发碘伏吗?”

    吴玠答道:“我从河朔的广信军那里看到了碘伏,种家军,还没有配发。”

    宗舒交待过林灵素,碘伏首先要满足“牛家军”的需要,其次是枢密院。

    枢密院的人通过东宫找到自己,要采购大量的碘伏,用于北伐辽国时救治伤员。

    作为种师道的亲随、第二副将,吴玠居然没有见过碘伏!

    枢密院采购碘伏,只管送给童贯,至于童贯如何分配,他们就管不了了。

    童贯和种师道的矛盾真是不可调和了,童贯一方面想让种家军冲锋陷阵,一方面却克抠军用物资。

    也真是不明白,徽宗是怎么想的,让两个有矛盾的人组合起来去攻伐辽国!

    听宗舒解释了碘伏的事情,吴玠的心凉了半截,敢情,童贯对种家军如此不待见。

    那么,宗舒所讲的,明天童贯让种家军断后,其他部队先撤的事情,十有**会发生。

    这一夜,种家军的大营里鼓声敲个不停,让辽人以为宋军早有防止夜里偷袭的准备,也就没有敢过河。

    第二天一大早,辽军分三路过河,首先是击溃了东面的辛世宗,大批溃兵朝雄州城奔来。

    童贯一看辽军来势汹汹,再不撤就来不及了。马上命令各部队撤进雄州,让种家军为全军断后。

    吴玠透过村子石墙的缝隙看去,发现不少部队开始撤进城内,但没有一个是种家军的。

    “难道,我种家军,就是断后的?”吴玠到现在似乎还是不相信。

    在大溃败的形势下,断后的军队,损失恐怕是最惨重的。

    “断后,就是要灭种啊。”宗舒感叹道。看来,种家军真的要完了。

160 辽人的髭狗战法

    不时有部队溃败下来,逃回了雄州城。

    最开始逃回的,都还是衣甲鲜明!

    由此可以判断,这些军队就是驻扎在离前线较远的河朔军。

    这些脓包部队,反而成了童贯眼中的香饽饽,有物资能先领,有危险能先逃!

    种家军还没有过来,吴玠有些着急。

    宗舒拍拍吴玠的肩说道:“不要着急,种家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不会这么快就逃到这里。”

    这话,让吴玠严重尴尬,也不知道宗舒是表扬呢,还是讽刺。

    其实,宗舒表扬是种家军,讽刺的是大宋的军制。

    这种军队组成以及指挥方式,不败才怪。

    宗舒其实也等得着急,按照历史记载,种家种退回到雄州城已经是夜里。

    因为雄州城附近都是大片平原,除了个别树林,没有什么可遮挡的,只有在夜幕的掩护下,才可以悄悄地进入这个村。

    现在,宗舒只能是再多浪费一天的干粮,在这里多憋一天。

    到了下午,雄州城聚集的败兵越来越多,一个个衣装不整,急急忙忙涌向城内,一时间,人马相挤,叫声连连。

    这群败兵,应该是刚刚和辽人打了一场恶仗,否则不会如此狼狈。

    过了一会,大批步兵推着大车小车过来了,一看就是大军的粮草和辎重。

    吴玠马上探出了头,因为这些步兵正是种家军。

    宗舒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人为本,以人为本!人死了,这些粮食不就喂狗了?”

    这个时候,其他军队也纷纷涌了过来,与种家军的粮草辎重兵发生了冲突。

    一时间,城门口被堵住了,种家军的粮草和辎重乱七八糟地堆在了城门口。

    忽然,败兵们因为争抢着入城,而打了起来,接着种家军的粮草辎重兵也加入了战斗。

    大宋军队缺乏协调、各种为战的毛病显示了出来,后有追兵,自己人先干起了架!

    打得正热闹,雄州城上忽然射下了几支响箭,赵构和童贯出现在城头。

    城上连声呼喝,让城下士兵停止打架。

    架倒是停了,但一个骑马的将军一声喝:“把这些车统统推到河里!”

    扑通扑通,种家军推过来的这些粮食和辎重车,都被推到了护城河里。

    吴玠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差点想冲出去与对方理论。

    但被宗舒给拉住了,吴玠将来是名将啊,怎么能如此冲动?

    宗舒对牛皋说道:“以后我们不能干这种蠢事,记住,人命关天,脑袋最重要。这些粮草车如果放到最后,放一把火,也能阻挡一下辽军,也算有些价值。”

    牛皋想起昨天宗舒劝种师道,把粮草辎重放到最后,将士们先撤回雄州城。

    种家军的人为保护粮草和辎重,在前面与辽军血战,没想到,粮草和辎重却在雄州城下给打了水漂!

    牛皋看向宗舒,心想,宗舒不会连种家军的粮草辎重车被掀入河中也能预测到吧?

    如果是这样,宗舒岂不是算无遗策?那简直就是诸葛亮重生!

    粮草辎重车被掀入河内,其他部队的人大喊着挤入了城内。

    而这些士兵看了看河里,再看看城门口,忽然一个人领头,从地上捡起了朴刀。

    接着种家军的这些后勤兵,在一个人的带领之下,没有进城,反而是朝后面响动最大的地方奔去!

    看到这里,宗舒不禁击节:“种家军,真有种!”

    陆陆续续又有小股部队败入城内。

    前方,忽然角声四起,远远望去,天边一道印痕,由细变粗,显然有大批人马到来。

    紧接着,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传来,让人不由得脸色一变。

    马蹄声越来越近,就连宗舒一行所带的三十几匹马,也都不安地打起了响鼻,有的想长嘶,却被嘴笼子限制了。

    还没见到骑兵,却见远处地平线上涌过来大批步兵,很快逃到了雄州城前。

    而步兵的三面,出现了大批的骑兵,正是辽人的骑兵!

    东面尘烟大起,奔来了几十骑,其中一人擎着一面大旗,这是种家军的旗帜。

    种师道正在中间的那匹枣红马上,向城门急奔。

    后面的步兵马上回转身子,结阵面对向前疾冲的辽人骑兵。

    种师道到了城门前,却发现城门紧闭。赵构和童贯在城墙上。

    种师道让打开城门,却遭到了赵构的讥笑,种家军首战失败,不想着如何反击,而是一心想逃回城来。

    童贯说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由种家军结阵于城下,城内各军都在城墙上进行箭驽支援。

    赵构也补充说,这样一来,上下一体,内外结合,可大破辽军。

    种师道气得大骂童贯为“阉贼”,童贯一怒之下,转身下城。

    城门仍是紧闭着。

    种师道马上驰回,大喊道:“摆大阵,摆大阵!”

    溃败至此的种家军只有一万多人,骑兵也只有围在种师道身军的几十人,基本没有什么作用。

    杨可世昨天在河对岸损失了五千骑兵,在种家军撤退的时候,剩下的骑兵又被辽军干掉。

    现在只剩下了步兵。

    在骑兵面前,步兵想逃?

    目前,种师道能够采取的减少伤亡的方法就是:“大阵”。

    这种“大阵”因机动能力有限,不能有效地杀伤敌军,但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伤亡。

    种师道摆出“大阵”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如果城内的部队杀出,甚至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在副将赵德的指挥之下,所有的步兵马上收缩,成为一个巨大的方阵。

    这个巨大的方阵的最外排都挺着长枪,面对着辽人的骑兵,齐齐一一枪戳出,让辽人一时也没有办法。

    看来,昨天晚上,种家军演练了“大阵”。

    由于时间太短,“大阵”移动几次过后,阵型终于散乱。

    再加上辽军调整了战法,正前方射箭,两翼的骑兵进行侧翼冲击。

    第一排的士兵,举枪直刺时,动作不够一致,就被辽骑抓住机会,死掉几人后,第二排的没有补上,就形成了缺口。

    几名骑兵突进去,砍翻几人后又风一般地回到本阵。

    这样来来回回,辽人分散成小股骑兵,就像草原上的髭狗一样分散开来,围攻着大象。

    辽人也不是想一口吞掉种家军,而是一次只咬一小口,慢慢磨,让庞然大物失血而死。

    由于种家军的“大阵”演练时间尚短,漏洞越来越大,死伤人数越来越多。

    有的就地倒下,军士们在进退之时踩到了尸体,或者有的躲过同伴的尸体,导致阵形松散,又被辽军抓住机会。

    经过两个时辰的煎熬,种家军撑不住了,有崩溃的迹象。

    城墙上站着的宋军却躲在城垛后面,不要说射箭支援种家军,甚至连头都不敢伸出来。

161 轮到我们上了

    赵构看到下面的厮杀,早就吓得呆了。

    种家军的人在下面高喊着打开城门,赵构却丝毫不理。

    因为,一旦放种家军进来,辽军尾随入城,可怎么得了?

    看到城门紧闭,种师道气晕了,打马冲出了大阵,几十名骑兵簇拥着,一边挡着辽军的箭雨,一面朝城门冲去。

    这时,城头上忽然射下了箭,将种师道带的几十名骑兵阻在了护城河边。

    这些河朔的宋军,不敢与辽军对射。射起自己人来,倒是毫不手软。

    通向城门处的吊桥早就已经拉起来了。

    种师道只能站在护城河边,气得原地跳脚。

    看到童贯和赵构如此无情,种家军顿时有一种替人挡刀之后又被人抛弃的感觉。

    一些人在想,为这样的统帅卖命,值吗?

    种师道从大阵中冲出,把大阵带出一个豁口,再加上种家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大阵忽然就散了。

    刚才还是一个方阵,忽然成了一盘散沙,军士们就像一粒粒微不足的沙子,随风向外扩散。

    这一切,正中辽人下怀。

    四面边声连角起。

    这是辽军发起冲锋的信号。

    三个方向的辽军骑兵,打着唿哨,抽出腰刀,同时朝种家军冲过来。

    三个方向的辽军,分成一个个小队,形成了一条直直的冲锋线,几十条冲锋线穿插而过。

    这些线间距合适、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覆盖在四面奔逃的种家军上方。

    种家军顿时被切成了若干个小块,辽人在各自的方块中愉快地挥刀,如同宋人的镰刀在收割庄稼。

    此时的战场,无数的人头落地,鲜血喷涌,一声声的惨呼将人的耳朵震的麻木。

    城上的人看得呆了,躲在村里的人也愣了。

    宗舒本在想,如果有种家军的步兵逃向这里,他会主动引导他们在村子里藏起来。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士兵在辽军的这种网格式的屠杀中,一个都没有跑到村子里来。

    辽人的战法,除了刚才的髭狗战法,还有刚刚展开的网格战法。

    在两种战法之间切换,可见辽人的主帅,具有极高的军事素养和极为高超的战场指挥能力。

    吴玠几次想冲出去,都被牛皋拉住了。牛皋、李少言和曹宗申等人看到辽人屠杀同族,也是怒不可遏。

    由于宗舒昨天已经警告过大家,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就算此时大家冲出去,对种家军又有何帮助?

    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之下,宗舒哪怕再多几倍人,也如同几粒沙扔进了沙漠。

    宗舒看着雄州城,赵构,作为皇帝的儿子,他都见死不救,自己凭什么要搭上性命?

    赵构,这厮根本不配当储君!事实也一再证明,这厮当上皇帝,比徽宗还要昏庸。

    战场上杀声阵阵,马蹄得得,惨呼声声。

    看着大家悲愤不已,宗舒喊道:“种家军,好样的!但是相对于种家军,我更心疼的是你们!我不能为了一个种师道,而让大家去做无谓的牺牲!”

    “老子要打的仗,是有准备、有把握的仗!一个将军,如果总是让部下送死,他就不是称职的将军!一个朝廷,如果总是强调让百姓牺牲,那么,他就不配领导这个国家!”

    “看看赵构,看看童贯,他们做了什么?赵构,还想争太子之位,他不过是一条狗!有老子在,有你们在,赵构,就只能是条狗!”

    李少言马上站起,大呼道:“在下郑重表态:今后,唯宗师马首是瞻,唯太子马首是瞻!此生不渝,此志不移!”

    曹宗申也站起说:“我就听少爷的,坚决支持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打江山。”

    牛皋走过来几步,朝宗舒单膝跪下,抬头抱拳道:

    “俺也一样。”

    ……

    战场安静下来,只听得辽人得得的马蹄声。

    辽人正在收队,此时出现了一面大旗,几十人簇拥着一人走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童太尉,康王殿下,关闭城门,不是待客之道。久闻贵国乃礼仪之邦,何不邀我入城,共饮一杯?”

    城上这才出现了童贯的身影,只听得童贯干笑道:“耶律将军,你入我境,大肆杀戮,这是你作为客人的见面礼吗?”

    原来,这个辽人汉子就是耶律大石,此人,实为劲敌,不可小觑。

    没有对上几句话,童贯和赵构就匆匆忙忙地走下城楼。

    二十万军队,被三万人给消灭了一大半,怎么还有脸与人家对话?

    如果不出意外,童贯和赵构会在雄州城坚守,不坚守也不行,一出城,就会遇到辽军的骑兵。

    辽国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他们想攻下城池坚固的雄州,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对于辽军来讲,攻下雄州没有意义。

    他们的目的就是把宋军打服,以后再也不敢占辽国的便宜。

    辽国的重点已经不是大宋,他们需要面对的是咄咄逼人的金国。

    当然,今天晚上,辽军也绝不会马上退。

    大宋的康王和童贯都在这里,耶律大石想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辽军的威力。

    “快看!”曹宗申的手一指:“经略相公!”

    在一处空地上,种师道坐在一匹死马上,头盔已经丢了,头发散落下来。

    旁边站着几个辽人。

    耶律大石活捉了种师道。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从目前形势看,救种师道的难度非常大。

    辽军已经打扫完了战场,将宋人丢失的盔甲刀枪收起来,搭起了帐篷。

    他们居然要在战场上搭帐篷休息。辽人一路被金人追到了幽州,已经适应了血腥场面。

    地面的血都还没有干,把土染的一片血红,他们居然在这里休息。

    入夜,辽人已经休息,只有中间一个大帐里还亮着灯光。

    那里应该就是耶律大石的营帐。

    因为天黑,加上一片开阔地上的人员搬着东西来回走动,不知道种师道被关到了哪里。

    宗舒将吴玠、牛皋、李少言和曹宗申叫过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兵分两路,一路潜入大营,一路原地留守。

    宗舒带牛皋、曹宗申以牛皋手下十三名军士潜入辽军大营,活捉耶律大石,换回种师道。

    李少言、吴玠和剩下的十四名军士留守作为预备队,随时对宗舒等人进行支援。

    吴玠想一起参加行动,但宗舒不让,尽管他的武功很高,但对于夜间特种作战,他还不如牛皋手下一个普通军士。

    “吴将军,你还不太适合我们的作战方式,留守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李少言的。”

    宗舒交待完毕说道:“兄弟们,轮到我们了!”

162 救出种师道

    宗舒交待完战术,打开了背包,拿出了一堆衣服,让大家套在迷彩服的外面。

    拿出从完颜萍手里缴获的小刀,在紧挨着迷彩服口袋的地方划开了几个口子。

    吴玠的眼睛瞪圆了,这不是辽人的装束么?

    众人都学着宗舒的样子,在衣服上撕开了口子。

    这衣服是曹家庄人帮助准备的,曹家庄的人常年处于辽、宋边境,十分了解辽人怎么着装。

    宗舒把衣服划开口子,是方便从口袋里掏东西,特别是铁针。

    衣服一道道口子倒也不会引起怀疑,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衣服破破烂烂的很正常。

    留守的人员包括吴玠也都穿上了辽人的服装。

    仅从服装来看,宗舒准备得十分充分。

    吴玠对于救出种师道,忽然增加了几分信心。

    宗舒走在最前,曹宗申和牛皋等人紧随其后。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乌云密布,月亮早已隐在云后,城外一片开阔地上,只有几堆篝火。

    借着篝火的映照,吴玠看到宗舒首先趴到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趴下。

    难道是被辽人发现了?

    宗舒趴到地下之后,忽然又翻转了几下,就如同一条鱼在锅里翻了翻面。

    这是在干什么?

    李少言说道:“这是让辽服,也变成迷彩服。”

    吴玠终于明白了,迷彩服是为了和环境融为一体,以达到隐藏和迷惑的效果。

    这里是战场,刚刚打过仗,大家刚刚换过的衣服未免太过干净。

    宗舒带着大家在血地上打滚,就是让衣服粘上血迹。

    宗舒滚了一圈之后,肚子里一阵难受,因为他是第一次亲身置身战场,身边还有这么多死人。

    但是,此时他却只能憋回去,因为他是这只小部队的核心和灵魂,他不能露出一丝怯意。

    既然沾上了血,那就彻底一点,宗舒往地上一摸,全是湿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宗舒给自己抹了个大花脸,就像是刚刚浴血奋战过一样。

    辽人的营帐之间相隔有十几米,每几个营帐之间都有一堆篝火。

    每隔几个营帐,都有放哨的辽人。幸好,他们没有来回走动,只是呆呆地站着,有的还拄着种家军用过的长枪,在打瞌睡。

    显然,辽人没有想到会有人偷袭他们。

    在辽人看来,战力最强的种家军都被他们干掉了,连主帅都给活捉了,其他部队早就吓破了胆。

    他们龟缩在雄州城内根本不敢出来。如果他们真的出来,反而正是辽军所盼望的。

    所以,辽军虽然布有岗哨,但警惕性极差。

    为保险起见,宗舒向后一挥手,开始了匍匐前进,专门在帐篷之间的阴影中爬行,像黑暗中的一群蛇。

    接近了中间最大的营帐,帐两边分站着一个辽人。

    如果用吹针,辽人势必喊出声来,一定会惊动帐中的人。

    宗舒又做了一个包抄、斩脖的手势。

    牛皋带了三个人,从另一个帐篷间的阴影爬过去,绕到了两名辽人的背后,忽然同时站起身子,捂嘴、割喉、移开、放下,四人配合默契,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见牛皋等人得手,宗舒赶快向牛皋等人靠过去。

    牛皋掀开营帐,众人一涌而入。

    营帐内有两个人,一个是耶律大石,一个是种师道。

    种师道仍然被绑,嘴里塞了一个毛巾。

    耶律大石抬头看了一眼说:“萧达派你们来的?”

    宗舒心中一动,笑道:“不是,是萧小小派我们来的。”

    耶律大石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萧小小,想从我这里要人?萧家,怎敢有如此底气?”

    难道,萧小小和耶律大石有仇?

    这么一听,萧小小还是个重要人物?否则,耶律大石也不会知道她。

    “你们只要把种师道这个老家伙交给我们,萧家和耶律家,既往不咎。”宗舒马上答道。

    借着萧小小的名头,把种师道给带走,最好不过。

    耶律大石眼中精芒一闪:“你是宋人?还是燕人?萧小小,居然派你们过来?”

    燕云十六州,是石敬塘献给辽国的,这里的人,辽人称为燕人。

    宗舒这十几人的穿戴打扮,居然一时之间没有让耶律大石发现破绽!

    “萧小小,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到我这里要种师道?也罢,你们把种师道先带回夹山,明日还会有激战。”耶律大石说道。

    事情简直太顺利了吧?不用费一刀一枪一针,居然就能把种师道带走?

    宗舒一使眼色,几个人架起种师道就走。

    “站住!”刚走出营帐,耶律大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宗舒回头一看,只见最后出来的军士,戴着的皮帽子掉了,露出了抓髻。

    军士慌慌张张地捡起帽子,下意识地朝牛皋和宗舒奔过来。

    耶律大石大叫了几声,周围营帐的哨兵马上跑过来,各个营帐的人也都奔出帐外。

    号角短促而又连续地响起,这是敌袭的警报!

    宗舒说道:“宗申,背着老头先走!我和牛皋殿后!”

    事情紧急,曹宗申背起种师道就往村子的方向跑。

    宗舒、牛皋等所有人同时拿出吹针。

    耶律大石显然和萧小小有矛盾,这样一来,宗舒就毫不客气了,射他丫的!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吹向了耶律大石,耶律大石痛苦地叫了一声,仰天便倒。

    这一下子,耶律大石同时中了十几针,两只眼睛各中了好几针。

    耶律大石算是彻底瞎了。

    奔来的辽人根本没想到有这种变故,以为是辽人内部发生了哗变,想来夺得耶律大石的指挥权。

    辽人很是困惑,这十几个人也没有动刀动枪,耶律大石怎么就突然倒地了?

    有的辽人赶快扶起耶律大石,有的辽人赶快向宗舒等人追过来。

    跑了一段路,耶律大石这才大喊道:“追,给我追,追到天边,也要抓住他们!”

    辽人有的徒步撵来,有的则是跨上了马,朝宗舒赶过来。

    吴玠看到了辽营里的动静,忽然看到宗舒出来了,听到了号角的声音,这下子被发现了,种师道救不出来了!

    不一会儿,吴玠看到了一个奔跑的身影,最前面,赫然就是曹宗申。

    曹宗申的背上有一个人,这不是种师道,还能是谁?

    李少言看此情形说道:“吴将军,各位兄弟,准备接应。”

    平地奔跑,辽人显然不是宗舒这支小分队的对手。但后面,有大批的辽人已经跨上了战马。

    李少言牵马到了半途,首先将种师道的绳索解下,将其扶上马。

    幸亏从营帐到这里,到处都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辽人骑马的速度不够快。

    带上种师道,总共三十三人都骑上了马。

    曹宗申在前面带队,宗舒和牛皋在最后压阵,三十三骑,风一般的向村子里卷去。

163 火海

    辽人追过来了,宗舒和牛皋倏地站定,拿出了吹针。

    跑在最前的两名辽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惨叫一声,跌下马来。

    听到前面的动静,后面的辽人加快了速度。

    宗舒大声喊道:“耶律大屎,过来呀,互相伤害呀!”

    从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宋人!

    在辽国铁骑面前,不仅没有急于逃跑,而是主动挑衅!

    看辽人来的差不多了,走在最后的宗舒和牛皋马上朝村子里疾驰。

    辽人跟着进了村子,来到了一个打麦场。忽然从几个石屋后转出十几骑,嘴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又是几个辽人倒下。辽人气得嗬嗬大叫。

    因距离较近,辽人没有用箭,抽出腰刀就要冲。

    这名辽人叫耶律不才,是耶律大石的本家侄子。

    晚上住的营帐离耶律大石的最近,也是最先反应并冲出来的辽人。

    查看了一下受伤的辽人,才发现他们都是眼睛中针,与耶律大石完全一样。

    这帮宋人太可恨了!耶律不才决定,哪怕是追到天边,也要把十几人给抓住。

    如果连十几个宋人都抓不住,耶律不才就没脸见人了。

    耶律不才正想追击,那个可恶的宋人拿出了一根木头,用火镰点着。

    木头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枝火把!耶律不才和辽人看得奇怪,这木头怎么烧得这么快?像黄纸一样?

    未及细想原因,这枝火把飞了过来,大家纷纷避让,火把落到了地下。

    接着,几个着火的木头从不同方向飞过来。

    不少辽人骑兵已经涌进了村子。

    木头落下后,地上忽然冒起了火,形成了巨大的火舌,迅速蔓延开去。

    辽人大惊,难道他们在地下浇了油?

    快走!耶律不才大叫着,让辽人驱马离开麦场。

    但好多辽人已经来不及跑出,火从马蹄燃起。马忽然惊了,有的将辽人掀下马背,有的直直地冲出去。

    由于夜色昏暗,加上事出仓促,有的直接撞到了村里的石墙上。

    从马背上掉下的辽人,则是落入了一片火海,在里边打滚、厉呼。

    村子里,一个个辽人带着火苗四散奔逃,马匹左冲右突,即使是驭马技术高超的辽人也控制不了马匹的狂乱。

    种师道、吴玠也没有走远,在李少言的带领下,在官道上站定,看着村子一片火海,吃惊不已。

    种师道嘴里的布早被取下,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救到了这里。

    再看到吴玠,心中大定,肯定是吴玠找来了帮手,将他救回。

    危险没有解除,种师道压下心头的疑团,转头看到刚刚路过的村子起了大火,辽人一个个葬身火海。

    想到自己的种家军一个个惨死在辽人的马刀之下,种师道看到这里不由得十分解气。

    村子里的火继续烧,辽军的惨呼一声声传出,辽军大营又赶过来两队骑兵。

    耶律不才倒是很幸运,第一个逃出了麦场。

    村子里房子倒塌严重,石头到处都是,院墙四零八落,导致村子看起来杂乱无章。

    辽人一进村子,遇到火起,来不及辨别方向,有的奔出时被石头、矮墙绊倒,从而又影响了他人的逃命。

    村子里一片混乱,李少言、曹宗申以及牛皋手下的军士们均是大喜。

    辛辛苦苦从濮州村带来的十桶火油,终于派上了用场。

    晚上准备从辽人驻地营救种师道的时候,宗舒让人把所有的马匹牵出,将十桶火油全部倒在村里各处,包括在低矮的院墙上也泼上一些。

    等到辽军进入时,火油着起来了,地下还有麦秸杆,更是一种助燃物。

    院墙上也着起了火,让辽人更是不知道往哪里逃为好。

    这一场火,让辽人损失了至少五十名骑兵。

    雄州城里,童贯和赵构忽然听到城外一阵大乱,连忙上城墙察看。

    只见辽人营帐一片混乱,一队队骑兵不分阵型、不论先后,向外疾驰,他们追的居然是只有几十人的小队。

    这群人忽然跑进了一个村子,那是一个废弃的村子,而不久,村子火光四起,辽人被生生烧死不少。

    显然,这就是那个小队的杰作。

    童贯心想,这个小队属于哪支部队呢?

    此时的赵构,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宗舒!

    一定是宗舒,他来到了雄州!

    他扬言说要救出种家军,救出种师道!朝廷上上下下也都当他是发烧后的胡言乱语。

    而他果然就来了!

    种师道已经被辽军俘虏,赵构也感到惶恐不安。

    种家军的失败,也就意味着这次北伐辽国的失败。

    本来,赵构是来享受胜利果实的,没料到迎接他的却是一场苦涩的失败。

    种师道被俘,这是大宋百年未有之耻辱,赵构怎么向徽宗解释?

    种师道被救出来没有?宗舒到底有没有成功?

    看到辽人被烧,赵构心里乱糟糟的,居然没有一丝欣喜。

    看到不少辽人从村子里逃出,宗舒直拍大腿后悔,火油,带少了!

    耶律不才策马前后指挥,终于引导不少辽军出了村。这时更多的辽军聚拢过来。

    耶律不才这个郁闷呐,这么多人居然被一支小部队搞得灰头土脸。

    这边死了五十多个,大部分被烧死,一部分被射瞎了眼睛,而对方恐怕连皮都没擦破!

    队伍集齐之后,耶律不才挥手说:“追!”

    区区几十个宋人,辽军再抓不住,就成了大笑话!

    只要在马上,辽人从来没有怕过谁。

    辽人追过来了,李少言作为领头的,看到宗舒的手势,提马向前!

    吴玠和种师道紧紧跟上,吴玠感到宗舒的指挥大成问题!

    刚才应该趁着辽军陷入火海,赶快打马奔逃,离辽人越远越好!

    因为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宋人哪怕骑着大宛马,也跑不过辽人。

    从目前的马匹情况看,宗舒这边三十三人,只有三十五匹马。而辽人,人均三匹马!

    在平原上追逐,比的不是智谋,比的不是战术,而是:马力!

    借着夜幕掩护,趁着辽军混乱,还不赶快走人?

    但是宗舒却是悠哉悠哉地,看起了辽军的笑话,欣赏起了他布下的火海杰作。

    看着辽人骑兵黑压压的一片,吴玠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164 种师道的眼泪

    看到宗舒的手势,李少言一马当先,从村里冲上了村外的官道。

    官道是官府修筑的,条件好的地方甚至用上了石料,大多数时候都是垫起土,高于周边的田野。

    就算是下雨,也不至积水。有的官道还进行了夯筑和加固。

    吴玠看到李少言冲上了官道,心想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官道跑得快。

    现在就盼着辽军不要再盯着这几十个人,赶快返回大营,毕竟主将受伤严重。

    还有,雄州城内有那么多的部队,此时如果冲出来,辽军必定大败。

    辽军难道想不到这一点?也许,追出来的这部分辽军清醒下来,就应该马上与大营合兵一处。

    吴玠心想,雄州城内的童贯应该认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辽军主将受伤,生死未卜,辽营乱作一团,此时就应该打开城门,趁着夜色,直冲辽营。

    管不了童贯和赵构了,先逃走再说。

    吴玠和种师道紧紧跟着李少言上了官道。

    种师道和吴玠并排而行,边跑边问吴玠这群人到底是谁。

    吴玠说这就是东宫派来的人,是太子殿下的侍讲宗舒。

    看种师道不解,吴玠说宗舒去营帐之时用的是化名。

    宗舒?种师道好像听说过,对了,就是那个扎瞎金国小王子的那个,还会不少的道术。

    最让种师道印象深刻的是,宗舒发明一种叫碘伏的药水,对治疗各种伤口有奇效。

    只是让人气愤的是,童贯将碘伏的药水配给他其他部队,说是后续的还在路上,到时再配发给种家军。

    宗舒在朝堂上公开反对伐辽,这在军队当中也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种师道也是反对伐辽的,他认为金人是狼子野心,绝对是在利用大宋。

    当前必须要联合辽国、制衡金人,这和宗舒的策略基本一致。

    但宗舒在朝堂上宣称,北伐辽国必然失败,并且建议朝廷不要派出种师道。

    这话早就传到了种师道的耳朵里,种师道根本不以为然,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他难道还要跟这厮辩论一番么?

    直到今天,宗舒还跑到他的大营,还说种家军过河必败,让他提前演练“大阵”。

    但后来的结果证明,宗舒说得完全正确。

    杨可世过河,一下损失了他大半的骑兵。

    晚上他一边敲锣打鼓、迷惑辽军,一方面紧急排练“大阵”。

    第二天,他没有采用宗舒的建议。

    让粮草辎重车先行撤入雄州,种师道带着精锐部队断后。

    这样的安排本没有错,但错就错在,种师道低估了童贯、赵构的无耻和河朔宋军的无能。

    河朔宋军与辽军一触即溃,撤向雄州的时候比谁都跑得快,居然与种师道的粮草兵发生冲突,最后把所有的粮草辎重全部掀到河里。

    也就是说,种师道拼死力保的粮食,就这么被废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把粮草辎重车摆到大营,一把火烧了,也能挡一挡辽人的骑兵。

    这一切,都被宗舒提前料中了。

    而昨天,种师道根本不相信他的种家军干不过辽军,更不要说拿粮草来阻挡辽军。

    事实把种师道的脸打得啪啪的。他的种家军面对辽军的冲击,基本没什么还手之力。

    在为全军殿后的过程中,种师道仅剩的两千骑兵,在辽军三万铁骑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种师道这才相信了宗舒所讲的话,不要看这些辽人是逃到幽州的,但他们是辽人的精锐。

    尽管有了宗舒的提前警告,但种师道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他不相信童贯真的是不顾大局,将城门关闭。

    但,童贯和赵构,做的就是如此绝情!

    任凭种家军在雄州城外血流成河,他们在城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射出箭雨,阻止种家军接近城墙。

    城门紧闭,无奈之下,种师道这才摆下了“大阵”。

    摆“大阵”的目的,是减少伤亡,等待援军到来。

    种师道的援军其实近在眼前,就在雄州城内。

    宋军对于草原骑兵有着天然的恐惧,再加上童贯和赵构的冷血,城内的宋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种家军被屠杀。

    由于演练时间太短,“大阵”终于崩溃,种家军被辽人骑兵分割包围。

    正像宗舒所讽刺的那种,种家军成虫了,种家军没种了。

    被辽人给俘虏了,耶律大石将他绑到了大帐里。

    种师道对耶律大石破口大骂,辽人马上往他嘴里塞了几块破布。

    种师道就没想着活着,种家军全军覆没,他作为主帅,根本就没脸了!

    种师道在耶律大石的营帐里说不成话,反而冷静下来。

    这次惨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童贯。

    童贯绕过种师道,直接向他的部将杨可世下令,导致首战失败。

    接着让种家军断后,还不让他撤入城内,导致人心涣散、军心低落,最终被团灭。

    种师道觉得种家军死得冤、败得亏,为友军挡箭,为童贯拼杀,却被童贯、赵构和其他军队无情地抛弃。

    如果有机会,种师道会把这次北伐的过程写出来,报告陛下,仗不是这么打的。

    同时,种师道也要向天下人证明:种家军并不畏死,而是被童贯和赵构以及其他宋军联手做死的!

    吴玠不知去向,种师道感到自己有这个责任,不能让死去的种家军将士们白白蒙冤。

    可以想象,童贯会把战败的一切责任都归结到种家军身上,特别是归结到种师道头上。

    在耶律大石的营帐里,种师道忽然感到,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才对得起十万种家军将士的死。

    种师道看了看身上的绳索和辽人的营帐,怎么活?这种情况下,除非童贯打开城门,让城内的宋军夜袭。

    童贯连城门都不敢打开,现在他敢夜袭?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种师道陷入绝望之时,十几个人出现了,用了一种不知名的武器,打伤了辽军主将耶律大石,趁乱将其从辽人营帐中抢出。

    听口音,这些人都是宋人,只是在奔逃过程中不及细问。

    刚跑出不久,种师道居然看到了吴玠!

    一种巨大的惊喜袭来,种师道居然热泪盈眶。

    此时听吴玠说起来整个过程,种师道不禁看了看殿后的宗舒。

    从潜入敌军营帐,到引骑兵入村,再到火烧辽军等过程,种师道是亲历的。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杰作居然出自此人之手。

165 挑逗辽人

    与吴玠的想法一样,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宗舒刚刚把辽军主将射瞎,成功地搅乱了辽军大营,也引出了几队骑兵。

    此时,正是城内宋军冲出,趁乱攻击的大好时机。

    然而,雄州城上的宋军却异常麻木地看着城下的一切。

    种师道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保全性命,见到陛下,说明一切。

    忽然,后面马声嘶鸣,有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扭头一看,从官道上追过来的辽人骑兵忽然倒在官道上,后面的骑兵收势不住,被跌倒的马匹绊倒,乱作一团。

    奇怪了,草原民族对马的控制,是宋人所不能比的。

    今天,辽人的骑兵怎么如此不堪?

    这条官道,自己这一队三十三人共三十五匹马,已经跑过来了,没有一匹马摔倒,但辽军怎么一个接一个地摔倒在官道上?

    难道今天,老天爷专门和辽人作对?

    看到宗舒的手势,李少言降下了速度,对种师道说道:

    “这还是麦秸,官道上铺上麦秸,下面是硬的,麦秸是滑的,马最容易滑倒。这是我们宗师专门想出来的,对付辽人骑兵的办法。”

    原来如此!

    北方平原上再也普通不过的麦秸杆,让宗舒运用到了极致。

    先是用麦秸铺在村子里,防止宗舒的马弄出响动。

    在麦秸上浇上油类,给辽军奉上一顿烧烤大餐。

    最后,还把麦秸杆铺到官道上,让辽军来了个人仰马翻,虽然不至于死人,但也弄得辽军手忙脚乱。

    种师道和吴玠都同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这方三十五匹马都没有打滑?偏偏是辽军的马打滑?

    难道,这三十五匹马和辽人的马种大为不同?

    正想问李少言,但李少言又下令向前疾奔。

    辽人的骑兵不从官道上走了,而是从两边的田地里绕过来,想对这三十三人形成包抄。

    摔倒在官道上的骑兵辽人爬起来,把马拉了出来。

    宗舒赶快向前奔,这时辽军开始放箭,但宗舒始终与辽军保持了合适的距离,刚好在辽人的射程之外。

    这就是宗舒让牛皋和自己一起殿后的原因,牛皋本身就是射士,是禁军中射术最好的人。

    牛皋能够判断出安全距离,有的辽人臂力强,箭居然朝宗舒射过来,宗舒用完颜萍的刀轻轻一拨就掉到了地下。

    这个距离,即使辽人的箭能够射到,也是强驽之末,对人造不成严重伤害。

    跑出了几百米,辽人看宋人仍然在官道上奔跑,一急之下就上了官道。

    结果一切正常,可能刚才的官道是个意外,耶律不才一声呼喝,所有的辽骑也都上了官道,对宗舒紧追不舍。

    刚刚跑出不远,又发生了意外,这次是耶律不才。

    耶律不才的马忽然前蹄跪地,耶律不才没有防备,从马头上飞了出去。

    双手触地之时,一阵钻心的痛从手部传来。

    一摸,手上居然有透明的东西扎入,再一看,手部已经是鲜血淋漓。

    紧随耶律不才其后的骑兵,也未能幸免,一个个都扑倒在地,有骑兵则是大声呼痛。

    这一次,比刚才摔倒的还要惨。刚才,马只是摔倒而已,马和人都没有受伤。

    而这一次,马和人都被一种未知的尖利物刺伤了。

    好不容易,后面的骑兵止住了,纷纷到官道上探个究竟。

    又损失了二十几骑,包括耶律不才自己。

    有人赶快过来替耶律不才拔出了透明的尖利物,但马无论如何也不愿站起来。

    这时,大家才发现,马蹄已经被尖利物刺伤。辽人想替马拔下这些尖利物,但马却不配合。

    尽管从马蹄上拔下一些尖利物,但马再也不愿意起来了,马的蹄子已经不能着地了。

    剩下的辽骑又只能从官道上返回到两边的软地上。

    但,追,还是不追?这些辽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看到此,种师道和吴玠张大了嘴,好长时间没有合拢。

    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一方三十三人不是刚刚从这个官道上跑过来了吗?

    怎么宗舒的人没有受伤,而辽骑不仅摔倒,看样子还受了伤!

    在不见月光的黑夜里,辽骑连番遭遇火烧、摔倒、再摔倒,让人不明所以,一切都透着诡异。

    辽人终于是害怕了,终于是犹豫了!

    此时,正是加速离开、彻底甩开辽骑追击的好时候。

    然而,李少言却勒住了马。因为殿后的宗舒和牛皋停下了。

    “对面的,辽人的将军,叫什么名字?本少爷,不杀无名之人。”宗舒喊道。

    什么时候了!宗舒还在向对方叫阵!不杀无名之人?

    你也不看看你才几个人?三十三个!

    对方多少?少说也有一百来骑!

    宗舒肯定是没上过战场,没有见识过辽人的厉害。

    如果宗舒下一步没有什么招数的话,百分之百会被辽人追上并围住。

    宗舒还说种家军小瞧了辽军的战斗力,这家伙不也照样?

    连续三次挫败了辽骑,但人家还有一百多骑兵、三百多匹马!你能跑得过人家?

    耶律不才正在犹豫,是继续追,还是返回大营?

    没料到对面的人直接向他叫阵,还扬言不杀无名之人,宋人,何时变得如此狂妄了?

    不过,耶律不才对这支小部队的头领倒是佩服不已,敢深入辽军大帐,在主将的眼皮子底下将种师道救走。

    并且,这个小队还智计百出,连番把他的部队搞得损兵折将。

    看到对方停着不动了,耶律不才说道:“我乃耶律大石帐下,耶律不才是也。”

    耶律不才?听这厮说话,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

    “噢,原来是你!”宗舒大惊失色。

    耶律不才不由得奇怪起来,这厮还知道自己?

    宗舒在马上,一抱拳:“原来就是声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耶律蠢才!”

    牛皋等三十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耶律不才怒了,让手下换了一匹马,一挥腰刀:“追!”

    宗舒喝着:“慢着。”

    这句话差点让吴玠晕过去,你说慢就慢了?你还不快点逃命,想干什么呢?

    辽人的马力,天下人都知道,你宗舒难道不知道?

    宗舒这是故意挑逗辽人,让他们放弃回营,继续追赶自己。

    有这么干的吗?

    你想死,也不能连累大家伙不是?

    但很明显,除了他和种师道,其他人仿佛都听宗舒的,看起来都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237/ 第一时间欣赏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睢关所写的《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为转载作品,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介绍:
1122年,宗舒穿越成为宗泽的侄子富商之子此时距离靖康之难,仅有五年时间这时的大宋,文盛武弱、理学压倒一切、技术狗屁不是为帮大宋走出困境,宗舒开始实施他的科技兴国战略提取味精、制造暖阁、招收流民、训练家丁,制作手持燃弹组织摸金队伍,寻石炭,炼锰钢,挖地道,实施特种作战理工男宗舒,这一世,定要让大宋昌盛!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大宋:从科技兴国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