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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因缘际会1

    程翠芬站在浮城第一医院脚下。烈日将她本就黑里透红的肤色晒得如打了蜡的蛇果。她左手提溜着不知装着什么的红色布袋,看上去挺沉,右手不住的扇着风,嘴里喃喃的念叨着,“是这儿吧?”,抬脚迈进了住院部。

    15楼神经外科。“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一股福尔马林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程翠芬有些不适应的捂了捂鼻子。在她路过一间间病房往护士站走的路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大杂汇般的聚合在了这小小的一层楼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的是公共厕所旁的大排档。连时不时传来的嘶喊声也像极大排档里喝得不分东西南北的醉鬼们发出的。

    “护士小姐,这儿有没有一个叫……”一股浓烈的屎臭味让程翠芬显些作呕,到嘴边的话也似乎被那味儿给堵了回去。

    “妈,我来吧。”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你忙你的,别叫人说闲话。”

    “细妹?”程翠芬认出了屎臭味源头的妇女,原来是那妇女手里的床单正裹着不知哪个病人失禁后的污物。

    贾细珠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50多岁的年纪,已几乎是满头白发。程翠芬不禁有些鼻酸。

    贾细珠:“程大姐。”几分惊讶几分尴尬。“你等等我。”赶紧跑到污物间处理手上的东西。

    程翠芬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女,“你是昕怡吧。”

    那女孩看上去20出头,穿着一身护士服,简单的将头发全部裹在脑后,护士帽下只露出干净清爽不加修饰的一张脸庞。女孩似总带着笑,让人看一眼就如沐春风,整个人生动的诠释着代表她职业最高褒奖的四个字——白衣天使。

    戴昕怡有些陌生的看着程翠芬。

    程翠芬:“出落得这么水灵了,这穿上一身护士服,真就成了白衣天使了。”

    贾细珠赶回来,“昕怡,这是程姨,还记得吗?”

    “程姨好。”虽然还是不记得。

    呼叫器响起,有病人要换药了,戴昕怡赶忙应了一声,“那我先去忙了。”

    二人开始攀谈了起来。

    “你这儿得一天24小时守着吧?”

    “没有,我和我们公司一个同事约好了,互相能换个班。”

    “那就好。还有昕怡在这儿,跟你也是个照应。山河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程翠芬有些唏嘘,年轻的时候总听老一辈人说女人就是个菜籽命,撒到哪个田里,是旱是涝,是枯是荣全由不得自己。但她也打从心底里佩服贾细珠,即便是个菜籽命,贾细珠也是生命力最顽强的那一颗。如果那样儿的事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不知道都崩溃多少回了。

    程翠芬:“怎么选了这么个科室,这里的病人多难伺候啊!”边说边忘向病房内那些植物人和乱踢被子乱嚷嚷的病人。“我看连他们家属都不想管了吧!”

    贾细珠:“所以给的护工费高啊,正好也可以看着山河。”

    程翠芬从那布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往贾细珠手里塞。

    贾细珠推拒着:“程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程翠芬:“当年山河出事,咱们那会儿也都穷帮不上忙,现在条件好了,你就让大姐尽点心意吧!”

    贾细珠说什么也不肯收,直嚷着钱也快还清了,现在孩子们也都工作了没啥压力了云云。

    程翠芬有些无奈:“你家老大娶媳妇了吗?”

    贾细珠被问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程翠芬又问,“昕怡出嫁了吗?”

    贾细珠又摇摇头。

    程翠芬:“这些不都要钱吗?”边说边继续往贾细珠手里塞。“不是我跟你显摆,我们家倩倩嫁的那姑爷……”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条

    件真不差,你看,我这还给她来置了12万的嫁妆呢,”说着抖了抖手里沉沉的布袋,“人家条件好,咱也不差,不能让人看不起是吧!你说昕怡和倩倩同年的吧,你就不想着快点给她寻个好人家……”

    贾细珠终于收下了红包。“倩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这儿可能走不开,我让我们家老大一定去。”

    “我才不告诉你呢!省得你又随份子给我把钱送回来了,我还不了解你啊!”

    贾细珠既感激又无奈,只好岔开话题,“你这给倩倩买的什么?”

    程翠芬从布袋里掏出个快有半米高的玉佛雕,也亏她提着这么重个东西跑到医院来。

    贾细珠似乎很识货,看到那个玉佛雕就皱了皱眉头,“程大姐,你刚刚说,这个是12万买的?”

    “是啊,那小伙子人真不错,给了我个最低价。”

    “可是这个……”

    “怎么?你有话直说?”

    “这东西值不到这个价,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不会吧?”

    “你看啊,这里面有些裂隙,不够纯净。这样的货色,应该只能卖到8000左右。”

    “可那小伙子说这叫什么瑕不掩瑜,说纯天然的玉都有一点儿,你看啊,”程翠芬掏出一个证书,“他说这是a货,还有证书呢!”

    “程大姐,我家老大是做玉石生意的,多少我也懂一点,所谓的a货只是说玉石没有人工添加其他成份,但并不是所有的a货都是高档货,低档的a货还不如高档的b货呢。瑕不掩瑜是一种说法,但真正高档的a货应该没有瑕疵,所以有瑕疵的通常会用来做玉雕来掩盖这种瑕疵,没有瑕疵的就会做裸玉,那才真值钱。”

    程翠芬有些愣住了。

    “这样吧,一会儿您去我家吃晚饭,我让我家老大给您看看。”

    “行,那小子要敢骗我,我饶不了他。”

    程翠芬本来打算看看贾细珠就回去的,她家离这医院还有2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了女儿的嫁妆愣是只好等贾细珠下班。她原本是不太相信贾细珠的话,毕竟这些年来贾细珠过得这么苦,怎么可能懂得怎么鉴别玉石这样高档的东西,不过既然她儿子是干这一行的,程翠芬也怕自己真的被骗,想着先听听她儿子的话,再看看怎么处置吧。于是等到贾细珠和戴昕怡下班,跟着母女两回到了她们的家。

    那是一栋80年代建成的老楼,位于浮城繁华的市区中央,在周边林立的新式楼房的映衬下,仿佛是从9又4分之3站台里掉落的异空间,孤岛一般的杵在那儿,既倔强又寒酸。

    她们家位于这栋楼的7楼,还没有电梯,那母女俩大概多年来早就习惯了,辛苦程翠芬的老腿。好不容易爬上了楼,程翠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正好吸进了对着楼道喷出的油烟。这栋老式房屋的设计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厨房的通风口竞是对着走廊过道,不过一般人家即便搬进来是这样,也早就自己重新装修过了,不知道谁家……程翠芬想着,应该这就是贾细珠家了,毕竟这一梯三户唯一没改的这家最有可能就是没有这样经济条件的贾细珠了。

    “哟,你家老大在做饭啊?”程翠芬边喘边说。心想着贾细珠虽然命苦,还好子女们都孝顺,直到大门打开,看到那个端着菜盘出来的年青人。

    戴铭璋算是知道什么叫犯太岁了,其实这些东西他本来也不是很懂,要不是好哥们儿叶源非拖着他去仰光的那个啥庙算了一挂,他还不知道,原来不是本命年也会犯太岁。他想,真应该买条红内裤。红内裤?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叶翠翠送过他一打,他没要。好兄弟的妹妹送他一打红内裤,这算怎么回事儿?

    程翠芬一定想不到,这个骗了她12万的年轻人竟然就是贾细珠的大儿子,她更加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看到她的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是真该收了那打红内裤。当然

    ,两人的神情看在贾细珠和戴昕怡眼里,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贾细珠和戴昕怡坐在饭桌旁,屋内的时钟指向8点。戴昕怡偷偷看着贾细珠的神色,又看看满桌子已经凉了却还没动筷子的饭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饿了就吃吧,不用等他。”贾细珠拿起筷子,却根本没有胃口。

    “还是等哥回来一起吃吧。”

    门开了,戴铭璋回来了。

    “妈,钱都还给程姨了。”

    “跪下。”

    “妈,我都多大了。”

    “跪下!”

    戴铭璋只得照做。

    戴昕怡:“妈,算了,哥不是已经把钱还给程姨了吗?”

    贾细珠看了戴昕怡一眼,戴昕怡便不敢吱声。

    贾细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人要讲良心,你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做起这种……行骗的勾当。”

    “怎么能叫行骗呢!”

    贾细珠指着玉佛雕:“你这东西最多值几千块,你卖人家十二万,不叫行骗叫什么!”

    “黄金有价玉无价,玉器这玩意儿本来就没有很绝对的标准,如果不是妈您拆穿,程姨还觉着自己占了便宜,不知道多高兴呢!”

    戴昕怡:“哥,你少说两句。”

    贾细珠:“你还有理了?你这一套跟谁学的?”

    戴铭璋:“价值这东西本来就很主观的嘛,我又没认出她是程姨,要知道我就不会卖给她了,省得你在她面前丢人。”

    贾细珠:“你觉得我是因为在程姨面前丢人才骂你的吗?”

    戴铭璋没说话。

    贾细珠语重心长的说:“铭璋,你记不记得你爸爸从前说的: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男子汉必须顶天立地。你不要觉得这些事情无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你做的这些事将来会有报应。”

    “报应?那爸爸搞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他做好事报应咯?”

    贾细珠一掌拍在饭桌上:“你说什么!”

    戴昕怡吓了一跳。

    戴铭璋:“难道不是吗?行得正坐得端,就是爸爸这样的下场。你再看咱们浮城大富大贵的有几个是行得正坐得端的,人家不一样顶天立地说一不二。”

    “所以你也要像他们一样伤天害理、胡作非为。”

    “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希望能多赚一点钱让咱们一家人过得好一点,我不想你在医院给人家做护工,我不想弟弟读大学那么辛苦还要在外面给人家洗碗端盘子,我想我们一家人能体面一点有什么不对。是,我是骗人家钱了,可他们有钱才能给我骗啊,他们不知道被骗了又能受到什么伤害。”

    贾细珠竟无言以对。

    “我保证,以后先弄清楚对方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如果是,我就不骗了可以吧!”

    贾细珠冷笑一声:“是你认识的人就不骗,别人就无所谓了,别人就不是人了吗?”

    “这个世界资源有限,别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贾细珠拉起戴铭璋,将他往门外推,“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戴铭璋:“妈,你干嘛!”

    戴昕怡赶忙拦住贾细珠:“妈,你别这样,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贾细珠:“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咱们这个家就可以行骗?那将来为了咱们这个家也可以杀人放火啦,反正只要不是你认识的人就都不是人,人家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你迟早变得跟你爸一样!”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住了。

    戴铭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章 因缘际会

    叶翠翠用力跺了跺脚,看样子楼道灯又坏了,虽然也不是没有摸黑爬过楼,但……

    叶翠翠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上楼梯。每次加完班回到家都有可能是个惊声尖叫的环节。这栋楼一共八层,顶楼一层大平台不住人,也就是说她家住在最高层,1到6楼都平安无事,只有她家所在的7楼。

    这可不是一个鬼故事,那7楼也没住啥妖鬼怪,没错,没有妖鬼怪,只有几个混世魔王,总喜欢黑灯瞎火里躲在楼梯口吓唬她。叶翠翠不明白,为什么只吓唬她,而且三个人都只吓唬她。嗯,不,现在应该只有两个。自从上次她给铭璋哥买了一打红色内裤被拒收后,好像铭璋哥就不怎么吓她了。为什么呢?

    “啊——”尖叫声响起,果然!“铭璋哥!”叶翠翠没想到这次又是戴铭璋。然而恐惧过后,她居然还有几分惊喜。

    “你回来了?”戴铭璋叼着根烟坐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翠翠,“怎么又这么晚啊,不怕被人劫财劫色?”说着嘴里吐出烟圈。

    要不怎么说小女生好哄呢,当年作为一群人里的大哥,戴铭璋是第一个学会抽烟的,那是他去当兵后第一次回来探亲,好像只有16、7岁。天知道严肃活泼团结紧张的军营怎么就让他学会了抽烟。天又知道为什么当年只有6、7岁的叶翠翠就被这个抽着烟的大哥哥迷得云山雾绕。

    “劫财我身上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劫色嘛,就看被谁劫了。”叶翠翠居然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后面的话叶翠翠的声音越来越小,戴铭璋没听清。

    “没有。”亏得她还有点廉耻之心,没大声再说一遍。叶翠翠坐到戴铭璋身边,“铭璋哥,你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戴铭璋弹了弹烟灰没说话,看上去有点颓。

    叶翠翠觉得此时此刻,她应该发挥女人母性的优势关怀一下眼前这个连颓也颓得能让她五迷三道的男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给我听听呗。”

    “说出来让你开心一下?”

    “什么呀,人家只是想跟你分担嘛!”

    “担就不用分了,把你哥的床分给我呗!”说着站起身,“走,去你家。”

    “你要睡我哥……的床?”要不是亲眼见过铭璋哥以前的女朋友,她真要怀疑这个可以和自己哥哥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直的。“他的床只有1米2,你们怎么挤得下,要不……要不……”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要不咋地,因为她自己的床也只有1米2,但是她不禁想,如果她的床真有1米5或者更大,铭璋哥会睡吗?会和谁一起睡?叶翠翠发现自己真的是长大了,大得都想睡铭璋哥了。

    “我可不去小睿子家,他那个姐姐我可惹不起。”戴铭璋可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片子满脑袋都是些什么颜色。

    叶翠翠赶紧警告自己:要矜持要矜持。看着眼前戴铭璋高大的背影,叶翠翠总觉得很有安全感,尽管她不只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动手和人打架,有时候还是和一群人,可她从没担心过,在她眼里,铭璋哥是战无不胜的,不过有一次他败了,不是败在对手手上,而是警察,因此他还坐了2年牢。叶翠翠的妈妈禁止她和戴铭璋来往,她们家是单亲,早年间父母离婚后就没再见过父亲,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她们兄妹能平安顺遂,可偏偏她兄妹两都挺喜欢粘着戴铭璋。这是一种弱者寻求庇护的本性,更是对变强的一份向往。可妈妈说,铭璋哥那样只是惩凶斗狠,不是真正的强者。

    戴铭璋有些无奈的看着叶翠翠,二人已经站在她家门口,这丫头盯着他看得仿佛入了定。

    “翠翠,开门了。”

    “噢。”叶翠翠赶紧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妈妈的遗照。不知道妈妈看着自己把铭璋哥带回家,会怎么想。

    夜里,戴铭璋和叶源努力争夺着1米2的床上资源。

    “小睿子那儿你不去,怎么非得来欺压我呢!”

    “我哪儿有压你了,这不一人一半呢嘛,咱俩都不胖,够了够了。”

    叶源是个老实孩子,胆子也小,从小到大,除了妹妹,谁都不敢欺负,每次在外头被人欺负了,都是铭璋去给他找补回来。

    “啊!”戴铭璋突然大叫了一声。

    隔壁房间叶翠翠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在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戴铭璋开灯,掀起被子,“你身上是什么玩意儿啊?”

    叶源腰上系了一条红色缎带,缎带上有一枚金色尖头仿制子弹,刚刚扎到了戴铭璋。叶源赶紧将子弹转到另一边。

    “这是……”戴铭璋知道这玩意儿,道儿上的人,喜欢留一颗子弹给自己,绝境中仕可杀不可辱。而如果是用红色缎带穿起来绑腰上的,通常都不是真子弹,那是在缅甸江湖中的一种习俗,女人送给男人保平安的一份祝福,喻意身上有子弹就可以不用挨子弹了。

    “这是哪个妞送你的呀?看不出来呀,你小子悄无声息的就泡了个缅甸姑娘,还是个江湖中人!”

    “要你管。”显然,叶源不想接这个话茬,蒙头就睡。

    戴铭璋关上灯也躺下了,理论上来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这两年他们坑蒙拐骗——他坑蒙拐骗也算赚了点钱,但是离女人能图财的程度还差得老远,应该不会是什么女人想骗叶源吧。算了,自己也是太狗拿耗子。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二人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的。

    戴铭璋迷迷糊糊的用被子蒙住了头,叶源干脆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看来两兄妹都有随时入定的潜能。

    终于,是叶翠翠忍受不了爬起来开了门。

    “许睿?”叶翠翠的声音传入戴铭璋耳朵里,接着,是许睿的声音。“铭璋哥不在家,我来你这儿躲躲。”

    戴铭璋终于掀起被子睁开眼睛,看来小睿子又惹事儿了。

    戴铭璋是15岁那一年搬进这栋楼的,那会儿叶源和许睿他们就住在这儿,许睿有个姐姐叫许芸娇,比铭璋小三岁,那会儿算是刚进入青春期吧,已经能看得到几分少女的萌动的美感,本来也算是个很乖的姑娘,那会儿许睿的父母还在。后来铭璋当兵期间,姐弟两的父母发生车祸双双离世,等铭璋再回来以后,许芸娇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其实很容易理解,一个漂亮姑娘,还带着个弟弟,要赚钱,也愿意有人给她钱赚,本也无可厚非。要命的是,后来戴铭璋发现自己的弟弟戴哲喜欢这个许芸娇。许芸娇大戴哲5、6岁,但其实两人差距最小的反而是年龄,许芸娇要的戴哲一个小屁孩懂啥,更给不了她。还好这两年戴哲去北京读大学了。不过也因此戴铭璋和许芸娇不是很对付。许芸娇看不上他没本事赚钱还老爱出头惹事,他也看不上许芸娇……看不上哪里也说不上来,其实他也有点同情许芸娇 ,但是对于男人而言,女人弱一点,温柔一点,自然惹人怜爱,也想保护,可女人什么都自己扛,又老瞧不起人,总是让男人不爽的。

    但许睿也和叶家兄妹一样,老爱粘着戴铭璋。其实自从戴铭璋坐过牢出来后,就没再惹事儿了,叶源很老实,也基本不主动惹事,回回都是这个小睿子惹了事儿回来,戴铭璋不得不帮他,最后又被许芸娇揪住认为戴铭璋带坏她弟弟。

    戴铭璋走出房间,挠着满头乱发说,“又怎么了啦?”

    “铭璋哥!”许睿一个激动,冲上去一把抱住戴铭璋。

    戴铭璋嫌弃的推开他,“有事儿说事儿,别那么恶心行吗?”

    戴铭璋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支烟,叶源也起床走了出来。

    这时,房间外似乎又有敲门声,不过敲的是隔壁许家的门。

    一个男声:“许睿在吗?”

    许芸娇的声音:“不在。”

    男声:“哟,美人儿,别着急着关门儿啊,许睿不在,咱们找你也行啊……”

    许芸娇:“你们干什么?放手……”

    男声:“你是他什么人啊,你们住一块儿?姑娘你瞎啊,那小子毛都没长齐呢,不如跟了哥哥我,肯定让你爽翻天!”

    众人哄笑声中,戴铭璋看了许睿一眼,打开叶家的门走了出去。

    戴铭璋:“嘴巴放干净点儿!”

    男人看向戴铭璋“哟,来个管闲事儿”又看到后面的许睿,“许睿,你小子敢出来了。”

    许睿躲到戴铭璋身后,与众人对峙。

    男人:“怎么着,今天你是要保他了,你谁啊?”

    戴铭璋“戴铭璋!”

    几个人一听名字,面面相觑,一时没那么嚣张了。

    戴铭璋:“这是我兄弟,他怎么得罪你们了?”

    男人似是鼓起勇气道:“不是得罪我们,是得罪我们老板了,跑到如意行来抢生意,也不看看我们老板是谁?”

    戴铭璋:“那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嘛!”

    男人:“你说什么!”

    叶源和许睿都笑了起来。

    男人气咻咻的,指着戴铭璋身后的许睿:“小子,你狠,总有你落单的时候。走!”带着其他几人离开。

    此时,贾细珠正打开门和戴昕怡一起走了出来。

    戴铭璋心想不妙。

    贾细珠:“听到你的名字,他们就不敢闹事了,看样子,你还真是有点儿江湖地位啊,那两年牢没白坐是吧。”

    戴铭璋:“妈!”

    贾细珠横了戴铭璋一眼,转身就走,戴昕怡怯怯的看了一眼戴铭璋,也跟着走了。

    戴铭璋知道,贾细珠是在警告自己,从监狱出来,他在贾细珠面前发过誓,绝不再惹事,否则母亲就要和自己断绝母子关系。可他真没惹事儿啊!

    许芸娇对着许睿:“你给我进来!”

    许睿:“哦!”小声对戴铭璋说,“谢谢铭璋哥。”随即跟着许芸娇走进了自己的家。

    许芸娇关上门。戴铭璋他们只听许家传出许芸娇的声音:“我要你不要跟那个家伙混在一起,要你好好读书,你不听,你看你成天惹得都是些什么麻烦。”

    许睿:“哎呀,姐,别捏我耳朵,好疼……”

    叶翠翠也走了出来:“什么呀,明明是他惹了麻烦,你给他摆平的,搞得好像是你给他惹了麻烦似的。”

    戴铭璋挠挠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刷个牙,洗把脸,上班去。”

    叶翠翠继续一脸花痴的看着走回自己家的铭璋的背影,想起刚刚那群小流氓在铭璋哥面前那副怂样儿她就一脸崇拜。

    叶源:“妹子,你这青春型精神病已经到晚期了,怕是治不好了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铭璋哥才能治好我。”

    叶源一把搂过妹妹往屋里拖,“女孩子呢,一定要被动,特别是对铭璋这样的男人,你一主动,那就没戏了。”

    叶翠翠一想,也挺有道理,像铭璋哥这样的男人肯定很有争服欲,但又有点没底,“可我都被动了他二十年了,他要一直不主动,怎么办呢?”

    叶源一把刮向妹妹的脑袋,“你认识他还没20年呢,先把数学学好吧你!”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等待着他的出现。我就是为他而生的。”

    “快去刷牙洗脸,要上班啦!”本想着只要妹妹不主动,戴铭璋是肯定不会对她主动的,这下看来是有点危险,他得时刻警惕着了。

第三章 因缘际会3

    浮城南区商业中心有一条百年商业老街,自民国以来一直是中缅各色商品买卖的集散地。由于有一定的人文价值,因此在大拆特拆的21世纪被苟延残喘的保留了下来。这条街卖什么的都有,至于卖的东西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本地人一般是不会去那儿购物的,只有游客们才会被所谓的文化遗迹、本土特色吸引。

    兄弟玉器店就位于这条商业街,正是戴铭璋、叶源和许睿合伙开的一家专卖翡翠的店铺。这比土地公公还土的店名是戴铭璋想的,他觉得既然要走百年老店的路线,就得取一个够土的名字。就比如一个情感专刊,主编就觉得“情缘”这名字比“红颜”好,太文艺了会让普通人有距离感,毕竟能来这条街的多半也不会是啥不太普通的人。还真别说,这名字土的掉渣的名刚开业那阵儿还真是生意兴隆。当然这里面也有他们三兄弟一个能吹,一个能哄,一个能笑的功劳。

    叶源曾经抗议过,他又不是卖笑的,但也的确,他天生就长得一副让人觉得可靠的脸,再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许睿哄过来的客人经铭璋大吹特吹一翻,再到叶源那儿,就心甘情愿的掏钱了。

    可惜,这样的好时光也是一去不返了。毕竟来云南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关于翡翠的知识也越来越容易学到,生意就没那么好做了。

    戴铭璋坐在店里发呆。他的长相说起来有点奇怪,不是长得不好看,而是五官和气质存在一定程度的冲突。比如,他长了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单看眼睛应该是个好孩子。对,30岁的男人眼神总是透着一股清澈,感觉像是20出头未经世事的小小少年。但眉毛呢,又是一对又粗又黑的剑眉。奇怪的是,这对拆开来会打架的眼睛和眉毛组合起来竟毫无违合感,令他笑起来时眼里仿佛有星星,严肃起来又是一脸杀气。而更冲突的是,他长了一张小巴掌脸,却天生自带大哥气质,感觉到哪儿都是一霸。或许大哥不一定都脸大,重要的是肩宽吧!戴铭璋很瘦,但却是标准的一字宽肩,加上多年从军的历练,个子高却不屈服于地心引力,任何时候都自然而然挺成个小白杨。即便现在在发呆,眼神显得有些迷茫和颓废,却依然不怒自威。

    “你昨天是不是让你妈给赶出来了?翠翠在家,我没好问你。”叶源问。

    戴铭璋挠挠头发,他的发质比较硬, 理得稍短就会自然竖起来,可这两天头发有点耷拉了下来,虽然也没有多长,但他觉得还是该再去剪剪。

    “再去进点儿货吧,得想想法子了。”戴铭璋回避了叶源的问话。

    许睿出现在了店里,“铭璋哥,阿源。”

    叶源:“哟,没被你姐关禁闭啊!”

    许睿:“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个娘们儿给治住了。”

    叶源:“有种你当着你姐的面儿把这话再说一遍。”

    戴铭璋:“这次是你不对啊,把祸都引到家里去了,你抢谁的生意不好,非抢如意行的生意,他们刚被昭天收购,你不知道昭天什么背景吗?”

    许睿:“我知道,可是,你不是跟他们霍总……”

    戴铭璋瞪了许睿一眼,“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就是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许睿:“哦……”

    那是戴铭璋刚刚转业回来的那年,经人介绍,给昭天四虎之一的霍勇作保镖。由于他是新人,霍勇也没见识过他的本事,于是保护霍勇的活儿自然是落不到他身上,他的工作就是接送霍勇一双儿女上下学。特别是霍勇的儿子霍宸,那是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说来奇怪,戴铭璋一向没什么孩子缘,小孩子见到他会害怕,但偏偏这个霍宸不怕他,还挺喜欢他,于是霍勇就更加放心的将霍宸交给铭璋照顾。那一年霍宸12岁,也是昭天准备彻彻底底与毒品划清界限的一年。当然,昭天的事铭璋不会知道,这当中因此有什么恩怨他更不清楚,他只是尽职尽责保护霍家姐弟,而且还不敢让母亲知道。母亲一直反感昭天,理由自然是因为传言中昭天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但铭璋觉得传言不能尽信,何况像他这种当兵转业又没什么学历的人,能给昭天的大佬之一作保镖总比去那些街道办之类的地方混日子要强

    ,起码收入翻了三倍都不止。直到霍宸被绑架。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是拿枪杀人。虽然他当过兵,开过枪,但从没上过战场,更没杀过人。当一群人从容的从霍勇那里拿过枪和他一起去救霍宸时,他终于意识到那些传言的真实性。而当他杀人后却在浮城没有激起一点水花——虽然是为救人,可以说算正当防卫——但毕竟使用了枪支,却连被公安叫去问话的程序都没有,而且之后关于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枪杀的新闻报道都没有,他就更无法想像昭天的水到底有多深。于是,他选择了离开。霍勇意识到他的能力自然是想挽留,但他没有给霍勇机会。

    三兄弟再次踏上去缅甸采购的行程。之前都是两个人去,一个人看店。但最近许睿得罪了昭天,虽然铭璋觉得昭天不至于为了这么点破事儿咬着个小孩不放,毕竟这些年昭天名声是越来越好,至少表面上是洗得越来越白,但保不齐里面有人和昭天的高层不是一条心,干脆关几天店,也当是给如意行表个态,认个怂。

    筒子楼下,叶翠翠给他们送行。

    “铭璋哥,你一定要小心啊,记得早上吃饭前不要喝咖啡,要吃完早餐半个小时才能喝,不然伤胃。”

    戴铭璋:“哦,好。”

    叶翠翠:“还有啊,少抽一点儿烟,我看你这两天有点咳嗽,我在你行李里面放了咽喉片,晚上嗓子痒睡不着可以含一片儿。”

    戴铭璋:“你什么时候放的?”

    叶翠翠:“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边说还边抛了个媚眼。

    戴铭璋身上汗毛一竖,这小丫头片子从哪儿学来这一套。

    叶源急了,不是要她别主动吗?“诶,你未经允许去翻一个陌生男子的行李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还有啊,我们才是亲生的,你是不是对我的关怀太少了一点呢!”

    “铭璋哥怎么是陌生男子呢!哥,你吃什么醋嘛!”

    许睿:“好啦好啦,车来啦,走吧!”

    三人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离去。

    出租车上,叶源忿忿的:“戴铭璋,我告诉你,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现在是你妹妹在打我的主意。”

    叶源:“……”

    “你放心,我不喜欢小姑娘。”

    “啊!”许睿惊道,“难道你和阿哲一样,喜欢我姐?那可精彩了,兄弟相争。”

    “滚!”戴铭璋吼道,“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啊!还有啊,阿哲跟你姐是不可能的,你以后少提这茬,尤其是在他面前。”

    “这话你得跟你弟弟说,我姐那儿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喜欢有钱人,老女人都喜欢有钱人,所以,铭璋哥,趁翠翠年纪小,你还是从了吧,其它人,你没戏!”

    “你找揍是吧!”

    三兄弟在果敢老街市郊外的采石场谈定了采购的事,便准备放松一下。许睿提议还是去金皇庭。金皇庭是老街市著名的夜总会,与另一家夜总会翡冷翠齐名,都是果敢王魏鹤来两位公子名下的产业。和翡冷翠不同,金皇庭除了有黑货白货漂亮姑娘外,还有一个项目,称为红货——自由搏击。这项目的特点是上场必见血,一方不被另一方打到爬不起来,比赛是不会终止的,也就是没有认输一说。当然,打不过的一方可以耍赖躺尸,但前提是得见红,否则客人不买账,拳手也没钱赚。

    三兄弟中,许睿对这茬最感兴趣。有时候铭璋觉得许睿骨子里可不是现在这副小鲜肉的样子,好在他没学过格斗啥的,身手一般,否则他俩指不定谁更好斗。不过叶源却最不喜欢这个。

    叶源:“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去吧!”

    戴铭璋坏笑着:“是要去见那位子弹姑娘?”

    许睿:“什么子弹姑娘。”

    戴铭璋:“人家红绳在腰春心动,你很快就会有嫂子了。”

    叶源:“哪有那么快,我还得多赚点钱。”

    许睿:“哟,和我姐是同道中人,那你这赚

    钱速度,怕人家等不了了吧!”

    叶源:“什么呀,我不想让她跟我过苦日子。”

    戴铭璋:“有责任心,真男人,哥支持你。去吧!”

    戴铭璋和许睿站在擂台四周,尽管已经提前1个多钟头的入场,却仍然没占到好位置。好在他俩个头儿还算高,站在人群中看比赛也不算费力。

    这晚恰逢拳王挑战赛,来的是个新人,据说有人作保押了重注,才让他不用通关直接挑战拳王。这在金皇庭是老规矩,大多数顾客也喜欢这个规矩,一来如果新人输了,赔率更大,二来不知道新人实力如何,敢搏的也有机会赢个满堂彩,所以更加刺激。

    然而,两人甫一登场,观众中就传来一阵嘘,倒不是喝倒彩,而是一种失望。如果说上届拳王是施瓦辛格型的——虽然貌似比施瓦辛格还是要小一号,但是挑战者居然是李小龙型的。而且还没有李小龙那种武者的精气。只见挑战者细皮嫩肉,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明明戴着拳套却一脸的人畜无害。这是来打拳的,还是来选美的?

    “哇,”许睿感叹一声,“这拳王压都能把这个挑战者压死。铭璋哥,你压谁?”

    “我两个都压不死。”戴铭璋调侃了一句。

    “我是说你赌谁赢?”

    “挑战者。”戴铭璋毫不犹豫。

    一声轻脆的“叮铃”声,二人走入擂池。聚光打射在挑战者面上现出一张刀削斧凿的面庞,幕然让人感受到了清秀外貌下隐藏的攻击性。二人一开始互相试探,谁也没有下狠手进攻,观众明显看得不过瘾,甚至有人开始离场。这时拳王突然发动攻击,挑战者躲闪及时没被伤到。

    “铭璋哥,看样子你要输钱啊!”

    “你觉得如果我和这拳王打,谁能赢!”

    “那当然是你!”许睿眼中马屁之火雄雄燃烧。

    戴铭璋故作谦虚,“你这是粉丝滤镜。不过,我应该也不会输给他。”戴铭璋又看向挑战者,“但是他……我就不一定能赢了。”

    许睿是第一次听戴铭璋说自己可能赢不了,更加诧异的看向挑战者。

    果然没过几个回合,挑战者开始摸清拳王的进攻路数,躲闪敏捷的挑战者出拳却极其狠辣,渐渐的占据了上峰,又过了几个回合,就彻底将拳王击倒。拳王挣扎站起,没过多久又被打倒,越往后,越感觉挑战者仿佛在戏耍对方一般,一次次等待对方起身,又一次次轻松将对方击倒。

    这样的搏击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拳脚无眼,杀人免责。但看得出,挑战者感觉自己已经掌控局势后,并不想要对方的命,这时已经见血,对方耍个赖躺个尸,比赛也就结束了。然而很显然,拳王的荣誉让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屈辱,几次三翻对决后,挑战者不得不下狠手迎战,但他始终没有下杀手。终于拳王被打得爬不起来,即便保住了一条命,也至少一年半载上不了场。

    “铭璋哥,你怎么知道他会赢。”

    “蒙的。”戴铭璋漫不经心的答道。不错,一开始确实是蒙的,只是觉得对方体格和自己有点像,又有人敢压重注,想必应该有点儿本事。但看到他出拳,戴铭璋就已经基本确定他会赢。他的身手路数应该是从那所地下博击学校里出来的。

    传言那所在果敢开设的地下博击学校是一位从中国佛山来到缅甸的咏春拳传人创办的,但那位传人当初是犯了门规被扫地出门的,原因就是出手太狠辣,招招要人命。那所学校当初订的规矩也是必须在对决中杀了对手,活下来的才能出师。那位传人笃信只有生死之战才能激发一个人武学上最大的潜能,这也是这位武痴毕生的追求。

    戴铭璋看得出那位挑战者出拳的路数有些咏春的影子——当年他当兵的时候,有一位师长教过他几招——但又融入了各种能要人命的狠辣招式。挑战者的出手其实每一次都是直逼对手要害,只是最后他微微收势,才让这场比赛打了这么久。不知是为了让比赛时间更长更精彩,还是他真的手下留情,不愿伤人?不过最后的结果,毕竟他是没有要了人家的性命。

第四章 因缘际会4

    喧闹欢呼声此起彼伏,从娄翼出拳的那一刻开始,锐利的神情瞬间将那副天生的斯文秀气涤荡得一干二净,只散发出如狮子猎食般阵阵危险的气息。然而他并不是一头饿极了的狮子,他要的只是征服,当一切尽在掌控,他便不再需要猎杀。事实上,他并不喜欢杀人,虽然他已经杀过不少人。

    更衣室里,换上便装的娄翼又恢复成一个有些书倦气的美男子,尽管他根本没读过几年书。史波扔给他一打钱,这是他今天的报酬。

    “你小子真有两下子,不过也要慎着点儿,至少得在这儿干个一年半载吧!”

    娄翼微微一笑,竞显得有点腼腆。

    金皇庭是老街市最大的夜总会,也是盘子最大的博击赌场。人为财死,自然这里也聚集了老街市甚至整个禅邦最优秀的拳手。在这里干一年半载,应该干得到吧。毕竟从前那些场子里的拳手实力自然不能跟金皇庭比。可是一年半载以后呢?这些年,娄翼几乎打遍了老街市大大小小的拳场,可以说未逢敌手。今天这个拳王是有点水分的,想来是前一个拳王太厉害,厉害到大家都买他赢,他只好故意输一场来帮东家赢钱才让这个拳王上位的吧!那自己呢,是否也会有这么一天?娄翼不想打假拳,就是因为不愿意打假拳,从前的场子里从他这儿赚不到钱,他才不得不一次次换地方,如今已经到了金皇庭,离开这儿还能再去哪儿呢?

    正走到门口的娄翼突然被一个慌张往门口跑的女孩从被后撞了一下,女孩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一个男人追上来,一把抓住了那女孩儿。

    女孩哭喊着:“求求你们,不要抓我,放开我!”

    娄翼听女孩的口音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拦住那抓住女孩的男人:“怎么回事?”

    男人:“钟哥送来的货,想跑!”

    女孩继续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娄翼:“浮城人?”

    “我是浮县人,我是被他们拐骗来的”,或许是娄翼的气质看上去太干净,女孩瞬间就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当然她不会去想,一个底子干净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娄翼对男人道,“我来跟钟哥说。”

    钟哥名叫钟正,是个蛇头。娄翼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吸完一口,正有些云里雾里。

    “哟,欢迎我们金皇庭新贵。”又看见站在娄翼身后的女孩,不明所以的望着娄翼。

    “多少钱?”娄翼道。

    “怎么,翼哥想给这女孩开/苞?你翼哥的话,我肯定得打个折了。”

    女孩显然听不懂黑话,但也猜到大概大意思。女孩惊恐的望着娄翼——这是蛇鼠一窝呀,自己居然相信他会救自己。

    “多少钱可以让她走?”

    女孩都快喜极而泣了。

    钟正一脸不可思议,只是哈哈大笑着。

    娄翼将史波给他的钱扔给钟正,“剩下的,我慢慢还。”回头对女孩,“走吧!”

    钟正止住笑,有些玩味的看着娄翼和那女孩,没有说话。

    娄翼:“还不快走。”

    女孩看了看娄翼,赶紧往外跑,几个大汉立刻上去拦,娄翼二话不说,三两下就把几个大汉撂倒在地,女孩趁乱跑了出去。

    钟正又大笑了几声:“好身手,我金皇庭有翼哥在,何止是日进斗金,一个妞而已,值不了多少钱。翼哥的面子,怎么都得给呀!”又将那钱扔还给娄翼。

    娄翼接过钱,转身离去。

    走出金皇庭,外面的道路上一片寂静。娄翼喜欢这种静,特别喜欢那种踏出那纸醉金迷的世界时,仿佛一切牛鬼蛇神都被封印那小小的空间里,天地间只剩一片宁静无邪的这种感觉。

    此时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那些还在兴头上的客人们停在路边的各色车辆。娄翼的摩托车就夹杂其中。娄翼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摩托车停在哪儿,正在仔细寻找着。突然,黑灯瞎火里走出来一个人。

    “谢谢你。”

    娄翼还没看清来人,就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还好是那熟悉的口音,不然真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

    “我……没有地方可去……”

    由于娄翼长得挺好看,重要的是平日内只要不打拳气质显得非常温和,没有戴铭璋身上的那种草莽江湖气,一直以来向他示好的女性不少。但他始终不愿意接受那些女孩,一来自己经济条件比较差,自尊心又很强,二来,他始终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他想回家——回浮城。这个女孩是浮县人,算半个老乡,天然就让他很有亲切感。

    “要不……今晚你先去我家睡一晚,明天再去中国大使馆,让他们送你回家。”

    女孩感激的点点头。

    娄翼找到了摩托车,将自己的头盔递给女孩,女孩坐在娄翼身后,怯生生的抓着娄翼的衣摆。

    娄翼的车速放慢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

    “万琪。”

    “谁把你拐到这儿的?”

    “是我们村有个李姐说可以带我去新加坡打工,我就跟着她走了,谁知道半道上就把我交给了一个人贩子,我就被他们强行带到了这里。”

    “打工为什么要去新加坡啊?中国不好吗?到新加坡又能赚得了多少钱?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家千里迢迢跑到国外打工,你爸妈舍得吗?”

    “我爸很早就过世了,妈扔下我给奶奶就再也没有回来。奶奶走后,我小叔就给我订了门亲,对方已经50了,还有麻疯病……”说着有些哽

    咽,“我从小就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甚至从来也没有离开过浮县,所以那个李姐说可以带我出去打工,我也没想去哪儿,就跟着她走了。”

    娄翼沉默了。禅邦的居民有90%都是华人。娄翼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从中国来到这里。现在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背景离乡的苦衷。比如,这个万琪,就算明天送她回国,她回国后又能去哪儿呢?

    那自己呢,5岁那年就被妈妈带到了果敢,当初是为了找在这里做生意失踪的父亲,找到以后,发现父亲已经神智不清,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一直不知道。每一次问妈妈,妈妈都不愿意说,而只要一提及想回国,妈妈就会非常生气,甚至为了断掉自己想回国的念头,早早的就申请了缅甸的国籍。

    娄翼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自己已经不是中国人了,谈什么回家呢。就像万琪一样,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

    回到家,娄翼的妈妈方杏梅还没睡。

    方杏梅坐在轮椅上,看到娄翼带了个女孩回来,那表情毫不掩饰的喜大普奔,拉着人家问长问短,恨不得立刻让他俩领证结婚。弄得娄翼和万琪都异常尴尬。

    娄翼觉得,他妈现在对他的要求只要是,他领回个女的、活的就行,其它一切都无所谓。

    “飞鸿呢?”娄翼不得不打断老妈规划婚期的话语方向,硬给掰了回来,“又自个儿睡觉去了?”

    方杏梅,“人家是个小伙子,你让他整天守着两个老人家给咱们当保姆他怎么受得了。”

    娄翼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万琪,“你……会照顾人吗?”

    万琪愣了一下。

    “你也看到了,我妈行动不方便,老实说我爸以前脑子受过伤,精神状态也有问题。我本来让我一个兄弟帮着照顾他们的,但男人总是没女人细心,所以我也想着要不请个女孩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付给你工资。”

    这段话,娄翼说得相当吃力,万琪的情况如果让她回国或者在缅甸找别的工作生活会极其艰难,但他又不想伤到万琪的自尊心,或者让万琪觉得他趁人之危。而如果让万琪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么万琪会愿意吗?自己的环境也就这样,或许可以解万琪一时之困,但往后呢。其实像万琪这样漂亮乖巧的姑娘,她的人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她会愿意留下来吗?所以娄

    翼提出付钱给万琪,这样万琪只是暂时在他家打工,未来的任何可能性都还是握在她自己手上,既可以解万琪一时之困,又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万琪沉默了。此时,方杏梅显得比娄翼更紧张。

    “是你把我赎出来的,不用给我付工资。我一定会照顾好叔叔阿姨的。”

    方杏梅笑逐颜开,娄翼也低下头,浅浅的笑了。

    这一晚,有人收获了爱情,也有人为爱情受罪。

    戴铭璋是被酒店的电话吵醒的。正三更半夜,可不是什么叫早服务,而是告诉他和他们一起来的好兄弟被人揍了扔在了酒店门口,让他下去领人。

    戴铭璋和许睿将叶源扶进房间。看到遍体鳞伤的叶源,戴铭璋简直火冒三丈。从小到大,身边这群小伙伴谁挨欺负了,他都会特别火大。

    “谁干的?”戴铭璋咬牙问。

    叶源沉默着。

    戴铭璋更火大,“说话!”很显然是跟那个女人有关。

    叶源:“铭璋,你说过,再也不惹事儿了。”

    戴铭璋:“这是惹事儿吗?这是人家挑事儿!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许睿:“阿源,是为了那个子弹姑娘吗?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许睿也猜到了。

    叶源叹了口气,“这里是缅甸,就算人家挑事儿咱们也只能躲着……”

    戴铭璋意识到叶源惹到的人不简单, “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

    叶源:“你不了解她。”

    戴铭璋气愤得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娄翼将袁飞鸿从床上扒拉下来,让袁飞鸿把床让给万琪睡。睡得迷迷糊糊的袁飞鸿这才知道娄翼领回来一个女人,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娄翼,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的万琪。

    “凭什么呀,这是双人床,咱俩睡正好,她一来你就让她一个人睡,不是太浪费了吗?”

    万琪一听大窘,偷偷看向娄翼。

    娄翼理所应当的说,“那不然呢,难道让人家姑娘睡客厅。”

    原来娄翼想到的是这个,万琪更窘了。

    袁飞鸿气呼呼的往门口走,突然回身,“我总觉得最后会变成你们两个睡这张床,我睡客厅。”

    这下轮到娄翼窘了,他大吼一声:“滚!”作势踹向袁飞鸿,不敢回头看万琪,跟着跑了出去。

    后来万琪才知道,袁飞鸿也是娄翼捡回来的。当初娄翼学自由博击的时候,袁飞鸿跑到那所学校要学,说自己是黄飞鸿家的表亲,他也叫飞鸿,很能打,结果校长找了个最弱的跟他打,把他打个半死,就给扔了出去。回家的时候,娄翼看他在路边半死不活的,就把他带回了家。万琪跟娄翼开玩笑,说他这种捡人回家的习惯只能到自己为止,不许他再带其他人回来了。惹得娄翼大笑。玩笑归玩笑,万琪却打从心底里庆幸自己遇到了娄翼,庆幸自己爱上了一个善良的人。

    娄翼家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的地一直空着。万琪第二天早早醒来,就开始给院子里的空地松土,打算在院子里种点菜。毕竟自己会的东西不多,能做一点是一点。结果引得娄翼的父亲娄百川大呼小叫,吵醒了睡在客厅里的娄翼和袁飞鸿,也惊动了方杏梅。

    只见娄百川将万琪推到一边,一边不知在土里刨什么,一边絮絮叨叨,“不能让人找到你,谁找到你谁倒楣,不能害人,不能害人。”

    袁飞鸿:“叔叔这是又犯病了吧!”

    娄翼:“别怕,我爸这些年一直这样,总看他不知道一天到晚在藏些什么,可能正好藏到那块儿地里,怕让你给挖出来了吧!”

    方杏梅无奈的看着娄百川叹了口气,又转向娄翼和万琪:“小翼,你带琪琪去农贸市场上买点种子吧,以后啊,咱们就吃琪琪亲手种的菜。”

    娄翼、万琪相视一笑:“嗯。”

    袁飞鸿翻了个白眼:“哼!”

第五章 因缘际会5

    这世上有人吃狗粮,就有人踩狗屎,戴铭璋无疑幸运的沦为后者。一回到浮城,还在玉石加工厂监工的戴铭璋就接到了戴昕怡的电话——戴哲实习期间挪用公司公款,实习单位告到学校,学校决定将他开除。

    他只得瞒着母亲千里迢迢的赶到北京向学校领导们求情。结果自然是无用,问那个领灰头土脸的弟弟,他也死活不说为什么要挪/用/公/款,那些钱又拿去干什么了。为了不让弟弟年纪轻轻的就坐牢,他只好先将钱还上,再将弟弟领回家。

    飞机刚落地,亲弟弟的话还没问出来,那不省心的另两个兄弟也出事了。这何止是踩狗屎,简直是踩地雷。兄弟玉器店让人砸了,许睿被人打伤,全身多处骨折,正在住院。当戴铭璋出现在医院里时,许芸娇恨不得把屎糊到他脸上。

    许睿显然是被昭天的人派人打伤的,这不能算是他的错,可大家都觉得作为大哥,兄弟们任何事他都得负责。甚至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地雷三连爆,最后一爆落在了一向老实胆小的叶源身上,叶翠翠告诉戴铭璋,叶源居然跑去找昭天老板费国华算账。

    费国华是什么人?手比天大,真正的浮城大佬,连霍勇那样能随时能召集一班兄弟拿着枪就出去跟人拼命的人,也只不过是费国华的其中一个小弟。叶源这小子莫非上次在缅甸被打坏了脑子,还是被那个缅甸妞塞了一脑袋屎。

    戴铭璋简直一个头三个大,只得赶紧去找叶源。

    戴铭璋来到昭天集团大楼,如果要找费国华,叶源也只会往这儿跑。这栋大楼以灰黑色调为主,外观简约大气。比起森严如国安局的赵氏大楼,昭天的安保措施就没那么严格了,看上去就是一个正经生意人建的一栋普通商务写字楼。

    要动手,叶源也应该只能选择在停车场守株待兔,毕竟冲到人家办公室去,叶源没那么大胆子,也没那么大本事。

    果然,戴铭璋找到叶源的时候,他正躲在安全门后拿着一把砍刀打开安全门准备冲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安全门被人一把关上,叶源整个人也被戴铭璋摁在墙上,手里的砍刀被他一把夺过去。

    戴铭璋瞪了叶源一眼,二人透过安全门看向停车场。此时费国华正走向自己的车,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和电视上优秀慈善商人的形象一样,这位年近六旬的浮城头号大人物身上并没有什么黑道大哥的戾气,反而尽显儒雅敦厚,风度翩翩。

    就在二人注视着费国华的时候,费国华身边的保镖目光却看向了二人所在的安全门。那目光就像有形有体的实物一般直接打在了二人身上,打得叶源一个激灵。戴铭璋看向保镖,理论上来说,保镖应该看不见他俩。但这一行干久了,就会有一种直觉,但凡犄角旮旯能设埋伏的地方和危险的气息都满不过这些人的双眼。然而那保镖只是看着他们的方向,没有任何行动,甚至没有向费国华报告。似乎只是在警告二人不要轻举妄动,而这份警告更像是为了他们好。

    二人上车离去。叶源似乎松了口气。

    “本事见长啊,费国华你都敢砍!”

    “我也想替小睿子出出气。”

    “那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吗?”

    “你答应过你妈再也不惹事儿了,而且你也说过不想再和昭天有瓜葛。”

    叶源平时不声不响,其实很把兄弟放在心上。自从上次在缅甸被揍惹得铭璋发火,铭璋有一阵子没搭理他。铭璋是生气他自己没多大本事却为了一个女人招惹一些惹不起的人,又什么都不肯跟他说,想自己一个人扛。叶源也知道铭璋在气什么,所以更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一无事处。

    戴铭璋叹了口气,“你妈说得对,惩凶斗狠不是有本事,咱们得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把问题越闹越大。行了,交给我吧!”

    防弹奔驰内,伴随着舒缓的月光奏鸣曲,薛尚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薛尚是一个长得特别精神的小伙子,双眼锐利狭长,眼神却温暖阳光,高鼻深目,脸部轮廓却圆润柔和,单看脸型挺有佛相,

    然而佛系的脸型上却长了一张特别性感的嘴唇,在女孩面前坏坏一笑,特别撩人。完美的融合了猥琐与潇洒、佛系与**。如果不干保镖,可以考虑去当演员,那是绝对的一人千面。

    “费先生最近喜欢上贝多芬了?”薛尚问坐在后座正在看文件的费国华。

    费国华没抬头,“是你舒姨喜欢。”

    这个浮城百姓嘴里传得神乎其神的坐拥黑道第一交椅的费国华,在薛尚看来只是一个和蔼可亲、亦师亦友的慈祥长辈。薛尚在他面前没有感到过任何压迫感,跟了费国华快两年,也从没干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不,有一件,薛尚手里是有枪的,持有枪枝是非法的。然而这把抢一直没有用过。

    防弹奔驰驶进一间茶楼。薛尚陪费国华走向茶楼包间。

    包间门口,费国华对薛尚:“你就在门口等我。”

    “是。”

    费国华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

    薛尚将包间门关上,关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包间内景,除了费国华以外,还有五个男人。关上门的薛尚抬眼看了一眼包间外的高墙上,有一个监控器。

    包间内是费国华的四个兄弟,杨大虎、霍勇、温建国、邓磊,都是50多岁的男人,另一个是一个30多岁的年轻人,叫常亮。五人见费国华进屋,全都站起身。

    杨大虎、霍勇、温建国、邓磊:“大哥!”这四人被称为昭天四虎,据说是当年跟费国华一起打江山的兄弟,由于其中一人名字里有个虎字,便在道上有了这样的一个名号。然而名字里有虎字的杨大虎,反而是四人里行事最不虎的,也是最让费国华放心的。

    常亮:“费总。”

    费国华:“坐。”

    大家坐下。

    费国华问常亮:“什么时候出来的?”

    常亮:“上个星期。”

    费国华点点头:“出来了就好好工作,其他的事别多想。”

    霍勇:“大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位当初令戴铭璋杀过人的,才是一群人里最虎的一个,凡事要争个赢,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兄弟们吃亏。要不是后来生了个自闭症的儿子,又被仇家杀了老婆,算是听了费国华的劝稍稍收敛一点给自己和子孙后代积福,还不知道得虎成什么样子。

    费国华没接茬。

    霍勇:“这次很明显是赵冼贵的人在背后干的,不然怎么会都不通过市局,省城就来人把亮子给抓了?”

    费国华还是没接话,对着门口喊了一嗓子:“薛尚,叫服务员上菜。”

    霍勇:“大哥!亮子十几岁就跟着我,我不能叫人这么欺负他!”

    费国华:“那我问你?这事儿他冤枉吗?朱老二是不是你让他去办的?”

    霍勇不说话了。

    费国华面向其他人:“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昭天现在要做正当生意,别再用你们那一套儿了行不行?”

    包间门开,服务员开始上菜,开门的时候,薛尚又认真的看了看里面几人。

    服务员走了出来,薛尚关上门,这时费国华的另一个保镖仇杰来跟薛尚换班,他看上去比薛尚年长几岁,跟了费国华快十年,身手了得。

    “杰哥。”

    “还在谈?”

    “嗯,刚来没多久。”

    “行了,你下班吧,有我呢!”

    “好。”

    包间内。

    邓磊:“大哥,这事儿你不能怪大勇,那个朱老二不是善茬,咱们都开价开到300万了,就他间小破屋子,还不是听到咱们昭天准备拿下那块儿地儿了才抓紧时间盖的吗?咱们不拆,那样的楼也住不了人,迟早要塌,他自己都不住那儿,找几个民工在那儿蹲点。”邓磊也是个狠角色,最狠的是他有一个比他还狠的儿子。

    这五兄弟,费国华、杨大虎膝下无子,温建国只有一个女儿,霍勇的儿子有自闭症,小

    一辈里能出头的只有邓磊的儿子邓永贤。但费国华一直希望小辈们不要再重复上一辈的生活,尽量让邓永贤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费国华:“所以,为什么你们不选择想办法让他的楼塌了呢?”

    大家都不说话了。

    费国华:“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你们偏偏要选择会让人家抓到把柄的那一种。如果那楼塌了,压伤了人,责任在他,坐牢的也会是他,可是现在……”停顿片刻,看着众人,“你们是习惯了在浮城说一不二,没人敢跟你们作对,有这样的就去灭了,对吧?时代不同了,不能再这么办事儿了。”

    温建国:“大哥,你这么说我就不赞成了。这不是时代的问题,是赵冼贵的问题,当年你要是听范爷的话除掉他,咱们就不会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轮到费国华沉默了。温建国的话戳到了费国华的痛处,赵冼贵……当初也是称兄道弟的人,自己发家的真正第一桶金是跟他和另两个兄弟一起……往事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赶尽杀绝,那是赵冼贵的风格,然而未能将一个任何时候都要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人除掉,最后会不会让自己后悔?

    杨大虎看气氛不对:“先吃饭吧!”他永远是五兄弟里的和事佬。

    费国华拿起筷子:“吃!”

    大家开始吃饭。

    杨大虎:“大哥,背后点人这事儿,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合江湖道义的,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赵冼贵只会……”

    费国华:“我知道,这些年昭天能发展得这么快有大家的功劳,但是大家记住,步伐要跟政府保持一致,政府需要gdp,咱们就可以动作大一点,效率第一,政府要维稳,咱们就得低调,少惹事儿。现阶段,咱们不宜跟赵冼贵有太大的冲突,市委的领导跟我谈过,别让他们为难。”

    众人点点头,不再有异议。

    戴铭璋回到家,戴哲正跪在地上,贾细珠坐在沙发上喘着气儿,应该是被戴哲气的,戴昕怡坐在贾细珠身边搂着她,只不住的掉眼泪。

    这事儿总要面对,一下飞机戴铭璋就让戴哲先回家,让他等妈回家后主动认错。事已至此,只能一切向前看。

    “你去哪儿了?”城门不幸,央及池鱼,贾细珠将火撒向戴铭璋。

    “去找阿源。”这事儿贾细珠肯定也知道了,戴铭璋也不想瞒。

    “找着了吗?”

    “嗯,他已经回家了。”

    “在哪儿找着的?”

    戴铭璋沉默。

    贾细珠:“铭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这帮兄弟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戴铭璋继续沉默。

    贾细珠:“因为你。他们一直把你当大哥,认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学你,而且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帮他们摆平。许睿,如果不是有你给他撑腰,他吃了豹子胆敢去如意行抢生意?叶源,从前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现在也学会了什么报仇。这都是你的行事作风啊!还有这个,”贾细珠指着戴哲,“好好的大学读成这个样子,还没毕业呢就心急火燎的去赚钱,违法犯罪也要去赚钱,这也是学你啊,赚钱最重要嘛,做坏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被人发现,就不叫坏事,对吗?”

    戴铭璋无言以对。

    贾细珠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不要再去找费国华了,你斗不过他的。”

    “妈,现在违法犯罪的人是他们,小睿子抢人家生意是不合规矩,可他们这样砸店伤人,难道我们也不吭声吗?”

    贾细珠:“你可以报警,让警察去处理。”

    “警察?全浮城的人都知道费国华跟警察是什么关系,警察会帮我们?”

    “……”贾细珠气极:“好,好,你们翅膀都长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们了,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起身走回卧室,重重关上门。

第六章 因缘际会6

    如意行自被昭天收购后的第一个剪彩仪式上,戴铭璋露了个脸。虽说本不打算再和昭天有瓜葛,但他没法儿坐视兄弟受欺负。打听到剪彩仪式费国华会亲自出面,也会有记者到场,就想干脆把事情闹大,他心里总觉得这事儿费国华未必知道。当他把店里被砸的东西摆到费国华面前时,费国华的神情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他还顺道告诉了在场记者们许睿所在的医院和科室。

    果然,昭天的人并非都是一条心,谁有二心,费国华大致也有个方向。当初要退出白货市场,谁的反应最大,后来谁在背后的小动作最多?

    这些年费国华总想着兄弟一场,只要不让他、让昭天难堪,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看样子人家还嫌他口子开的不够大,非要把昭天这层正当生意的皮扒拉下来,逼着自己无路可退。不过用这种伎俩,未免太小儿科了。

    “这样吧,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不过如果是你诬陷如意行,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待。”费国华对戴铭璋说完这句话,就在薛尚的保护下离开了剪彩仪式。

    之后,就约见了一个人。

    某餐厅包间,费国华独自坐在餐桌前,门开了,薛尚走了进来。

    “费先生,何总来了。”

    何成——昭天集团股东之一,近些年在昭天领个闲职,拿着分红,本来日子过得挺舒坦,可惜是个吃喝瓢赌毒,五毒俱全的货色。当初费国华还在做白货生意的时候就下令自己人不许碰那玩意,但总有些人是管不住的。如今看来,管不住的就该一锅端了。

    “大哥,怎么今天这么有空约我吃饭呀。”

    薛尚走出包间关上了门。

    “来,老何,先点菜。”

    “你我二十几年兄弟,别来这些虚的,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好,那就不来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意行从前怎么样我管不着,既然现在是咱们昭天旗下的,就不能被人欺负,不然就是打咱们昭天的脸。”

    “那犯得着非要在开业剪彩前一天办这事儿?”

    “大哥,我早就跟你说过,干咱们这一行儿得低调,买个玉器行过来,正好洗钱,黄金有价玉无价,这进出账都可以是咱们说了算,一进一出,干干净净,多好,你非要去搞个什么剪彩仪式,这不是沽名钓誉吗?”

    “咱们干的是哪一行?”

    “大哥,有些事你不做、我不做,也总有人做,特别是那个赵冼贵,大好的生意,不能全让他一个人给占了吧?这几年生意不景气,昭天这点分红塞牙缝都不够。”

    费国华心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这些年自己越来越手软了吗?费国华本不想赶狗入穷巷,但有些狗不急也会跳墙。这帮扶不上墙的烂泥,是得找机会收拾收拾了。

    “好,事儿谈完了,”费国华再次将菜单推给何成,“吃饭吧!”

    这是一座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还要穿越一条狭长隧道才能到达的别墅,说是独栋都不足以展现它的孤独,事实上,这一片就只有这么一栋房子。这栋房子的主人,正是浮城大名鼎鼎的大毒枭赵冼贵。然而赵冼贵其人就像鬼一样,听的人多,见的人少,且他干的买卖亦是如此。提及赵冼贵,人人都道他是浮城的大毒枭,然而要说他贩毒,似乎也从没有人见过。当然,大毒枭,自然是见不到他亲自参与这样的生意,只是这么多年来,他的赵氏集团,特别是旗下飞跃物流公司所做的那些买卖所运的那些货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警方一直在调查,却也总查不到任何实证。

    比起处心积虑为自己建立正当商人形象的费国华,赵冼贵更像一个生意已经上了轨道的半退休老人。然而虽然年纪只比费国华小那么一两岁,精气神却像一个正值壮年在事业上打拼的风声水起的中年人。此刻的赵冼贵正和妻子坐在餐桌边准备吃午餐,他拿着一份报纸,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半退休老人”的生活却没有令赵冼贵洗练出安逸闲适的状态,即便是在笑,那勾起的嘴角也让人不寒而栗。他身上总散发出某种狠戾,这世上少有人看见他而不感到害怕的,除了自己的妻子姚

    雪芹,和女儿赵敏。

    姚雪芹:“笑什么呢?”

    姚雪芹坐在轮椅上,与娄翼的母亲方杏梅在工作中摔伤不同,姚雪芹受的是枪伤,那一枪是她替赵冼贵挡下的,正中腰椎,从此后半身不遂,甚至不再能做一个妻子。当年开枪的人正是费国华。

    “想不到老狐狸也这种时候。” 赵冼贵将报纸递给姚雪芹。

    姚雪芹接过报纸,“应该不是他指使的吧,开业剪彩前一天干这种事儿,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些年,她不怎么管丈夫的事,倒不是赵冼贵不让她管,是她懒得管。自从跟了赵冼贵,她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命。夫妻一体同心,她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相信赵冼贵的。任何时候她都准备好与赵冼贵一同赴死。直到有了一双儿女。从那一刻开始,她只希望赵冼贵能活得比她久一点,因为只有他才能保护孩子们。

    虽然姚雪芹不爱管,但赵冼贵也习惯了跟她分享。这些年来,赵冼贵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她,再艰难的路也凭着他那股不怕死的狠劲儿走了出来。尽管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但孩子只有这那两个,将来自己的一切也都是孩子们的。

    女儿赵敏,赵冼贵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到大没操过半分心。读书——爱读就读,工作——完全不用。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

    作息时间从中午开始。

    赵敏走入餐厅,“爸、妈,早!”

    姚雪芹:“早?这都几点了?你是来吃早餐的还是来吃午餐的?”

    赵敏坐下开始吃饭,“这不是早午餐嘛!咱们年轻人现在都这么吃,一日两餐,既节约又减肥。”

    赵冼贵:“节约就算了啊,爸养不起你吗?今天打算去哪儿啊?”

    赵敏:“新世界,新开的,不过不知道货新不新,不是最新款我可不要。”

    赵冼贵:“那就还是去欧洲买吧!”

    赵敏:“嗯,顺便去看看哥哥。”

    姚雪芹:“得了吧,你哥下个月就毕业回国了,不用去了。”

    赵敏:“我又没说一定去,要看新世界的货嘛!”

    姚雪芹:“没有新款也不许去,就知道乱花钱。”

    赵敏:“爸——你看妈。”

    赵冼贵:“她爱买就让她买嘛,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要穿不一样的,才衬得起我们敏敏郡主的身份。”

    赵冼贵给女儿取这个名儿,就是要身边的人都知道,女儿的身份有多尊贵。相比之下,儿子就倒楣多了,叫赵拓,本意是开疆拓土,没听清的还以为是赵括——那个倒楣催的纸上谈兵。赵冼贵没那么多文化,只知道儿子就该打拼,女儿就该享福,姚雪芹有时候都受不了他对赵敏的惯法儿。

    姚雪芹:“你就宠着她吧,将来一事无成。”

    赵冼贵:“女孩子嘛,将来我给她找个好老公,不就大业有成了。”

    赵敏:“我才不要你给我找呢,我要自己找。”

    赵冼贵:“行行行,自己找,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呀?”

    赵敏:“嗯——就像爸这样的!”

    赵冼贵:“哦,那可难了,世间绝版,独一无二。”

    赵敏:“找不着我就不嫁了。”

    赵冼贵:“不嫁也行,爸养你一辈子。”

    姚雪芹“……”

    薛尚按费国华的指示到医院来找许睿,兑现给戴铭璋的交待。刚进医院,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戴鸭舌冒穿冲锋衣的男人。男人似乎还特意将领口往上提了提。二人擦肩而过,薛尚波澜不惊的说出,“蔡志强。”

    男人立马撒腿就跑,薛尚转身就追。

    其实薛尚并没有认出这个兜帽盖脸的人就是蔡志强,但他提领口的动作让薛尚有了警觉,于是便出言诈他,果然,一诈就露了馅。

    蔡志强跟了费国华7年,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失踪,费国华一直在找他。

    薛尚身手矫健,三两下就快追上了蔡志强,谁知此时蔡志强掏出一把枪,回头朝薛尚

    开枪。薛尚大惊之下闪身一躲,医院里立刻就炸开了锅。薛尚回头看了一眼,还好没有打中任何人,不禁怒从心生,准备伸手掏枪,这才想起来,除了跟在费国华身边外,他身上是不带枪的。不是费国华不让,而他自己觉得没必要。

    医院立刻有人报警,附近值班刑警反应迅速,蔡志强还没跑出医院大门,就已经听到呜呜作响的警铃声由不远处传来。

    这个点,戴昕怡刚刚下班,穿着一身便服往医院门口走,眼见着一辆救护车开了进来,医务人员下车,将救护车上的病人推了出来,救护车司机正准备将车开走,一辆警车开了进来,挡住了救护车去路。而此时蔡志强拿着一把枪冲了过来,司机一看这阵式,立刻弃车逃跑,连车钥匙都没拨。警察跳下车掏出枪准备冲上去逮捕蔡志强。一旁的戴昕怡十分悲催的成了蔡志强的人质。

    戴昕怡:“啊——你……你要干什么呀?”

    警察甲:“别冲动,放下枪。”

    蔡志强推着戴昕怡进入副驾,又强行将她塞进驾驶室,自己坐到了副驾上。

    蔡志强:“开车!”

    戴昕怡:“我……我不会,我没有开过救护车!”

    蔡志强:“开车!”

    戴昕怡硬着头皮发动了汽车,警车和几个警察挡住了出口。

    蔡志强:“撞过去。”

    戴昕怡:“啊……”

    蔡志强:“撞过去!”

    戴昕怡闭着眼睛狠踩油门,只听轰的一声,警察躲开,警车生生被救护车推了出去。

    两辆车冲出医院大门,救护车方向一转,甩开警车径直上路。

    戴昕怡吓得边哭边发抖。

    蔡志强拿枪向右一指:“转弯。”

    戴昕怡只好乖乖的转动方向盘:“你要去哪儿啊!”

    “闭嘴!”

    “警察没有追上来,你自己开车走吧,让我下车吧!”

    “嘣”的一声枪响,左窗玻璃粉碎,戴昕怡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蔡志强用实际行动警告了戴昕怡。尖叫声中,右窗玻璃突然被人一脚踹碎,薛尚从车顶上翻身到副驾一侧,同时踹掉了蔡志强手上的枪。薛尚拉开车门与蔡志强撕打了起来。

    薛尚:“停车!”

    蔡志强:“不许停!”

    薛尚:“停车!”

    蔡志强:“不许停!”

    戴昕怡不知如何是好。薛尚边打边腾出手去拉方向盘,救护车歪歪扭扭的行驶起来。蔡志强趁机捡起了枪。薛尚见状立刻开始与他抢枪。板机再次扣响,戴昕怡脸上被溅了几滴血,吓得闭上了双眼猛踩油门。

    薛尚:“踩刹车!”

    方向盘再次被拉动,戴昕怡终于踩动了刹车,救护车轰的一声撞到了一颗大树上,蔡志强和薛尚一起被甩飞了出去。戴昕怡睁开双眼,才发现救护车已经冲进了一片小树林。

    薛尚和蔡志强都摔得晕晕呼呼,两人挣扎着爬起来,但那把枪离薛尚更近,薛尚抢到了枪,蔡志强见状转身跌跌撞撞的逃跑,薛尚拿着枪边挣扎着站起边向蔡志强开了几枪,奈何头晕脑胀,又是右肩受伤没法用惯用手拿枪,无法进行有效射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蔡志强消失在小树林里。薛尚拿枪的手捂住右肩,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戴昕怡下车,走到薛尚身边:“你受伤了?”

    薛尚看了眼戴昕怡,又看了一眼救护车,“这车还能开吗?”

    戴昕怡摇摇头,接着跑到救护车上拿下自己的包,从包里掏出手机,“我现在报警,警察一会儿就会来接我们的。”

    薛尚一把夺过戴昕怡手机:“不许报警。”

    “为什么?你流了那么多血,不赶快去医院处理,你会休克的。”

    “你看我也不像什么好人啦,你敢报警?”薛尚拿枪指着戴昕怡,“信不信我分分钟杀你灭口……”一句话已经说得气喘吁吁。

    戴昕怡吓得不敢支声。

    薛尚往路边走了两步,终于不支晕倒。

第七章 因缘际会7

    多年以后,这个画面还经常会出现在薛尚的梦里。一袭素色长裙的女孩,长发利落的挽于后脑,正在救治受伤的他。周遭的一切都失焦了,只有女孩的面庞是如此清晰,正如此刻迷朦中看到的一样。

    她好美,刚刚没发现,她居然这么美。此刻的她是如此的专注,似乎忘了自己救治的正是不久前威胁要将她灭口的坏人。她在干什么?在抽自己的血输给他?薛尚有些虚弱半阖着眼,但他完全知道戴昕怡在干什么,她在给他做手术。

    手术终于完成。戴昕怡看了薛尚一眼,薛尚赶紧闭上眼睛。接着,感觉拿着戴昕怡手机的手指正一根一根被人努力掰开。

    薛尚心道,这姑娘是傻的吗?干嘛不先拿回手机再给他做手术,或者干脆不管他。他睁开眼坐起身,“想拿回手机怎么不干脆给我打个全麻呢?”

    戴昕怡被吓得一个激灵,“全……全麻我掌握不好剂量。”

    “我运气不错啊,开出来一辆救护车,劫持的竟然是个医生。”

    “我只是个护士。”

    “……,你是在我拿我练刀是吗?”

    “我经常看医生手术,这种普通外伤,我也能做的。”

    “那你知道我什么血型吗,就敢给我输血。”

    “我是o型血,万能献血者,只要不是那几个特殊血型都没问题,情况紧急,我只能赌一把。”

    此时,薛尚手上戴昕怡的手机又响了。

    “肯定是我家人打来的,已经响过好几次了,我这么晚还没有回去,连个电话都没有,医院的人也肯定告诉他们我被劫持了,他们肯定都担心死了。你就让我接个电话吧!”

    薛尚看了看戴昕怡的手机,“戴铭璋?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大哥。”

    薛尚坏笑着接听了电话,“戴铭璋吗?我叫薛尚,昨天如意行开业剪彩的时候见过,费先生的保镖。对,你妹妹和我在一块儿,可不是我劫持的她,我救了她呢!她说了要对我以身相许。”

    “……”薛尚笑起来的时候,戴昕怡突然有点恍神,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他笑得真好看。慢半拍的听清了他对戴铭璋说的话,脸不禁涨得通红,气得嚷道:“我哪有!”

    薛尚拿枪指了指戴昕怡,挑衅的看了戴昕怡一眼,示意她闭嘴,继续对戴铭璋道:“你放心,她和我在一起很安全,我们在哪儿啊……”看了看四周,“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等明儿天亮了,我再跟你说啊!”便挂断了电话。

    戴昕怡气哭了,“你太欺负人了,我也救了你的命啊!”

    “哦,所以我也该以身相许咯?”

    “你……”

    “你别哭啊,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你要再哭,我就把你先奸后杀,哦不对,先杀后奸,免得办事的时候还得看你哭哭涕涕,多没劲啊!”

    戴昕怡被吓得强忍着眼泪不敢哭出声。

    从接到戴昕怡医院同事的电话起,戴铭璋就一直在试图与她联系,警察那边自然也一直在找。打了几个钟头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一家人真担心戴昕怡已经遭遇不测,终于有人接电话了,居然是薛尚。戴铭璋转身就要出门。

    贾细珠拦住他:“你干嘛去?”

    “去找费国华!他不是正当商人吗?这算什么?”

    戴哲道,“你去哪儿找他呀!这么晚了,他肯定不在昭天,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其实戴铭璋是打算去找霍勇的,想着凭自己救过霍宸的命,求霍勇向费国华讨个人情应该讨得到。“我有我的办法。”

    “你回来!”贾细珠拉住戴铭璋,“咱们再等等,也许明天昕怡就回来了。”

    戴铭璋有些奇怪,平日里妈妈最疼的就是昕怡,怎么这会儿居然这么冷静。

    “如果回不来呢?如果费国华把她杀了呢?”

    “不会的,他不至于下作到这种程度。”

    此言一出,三人都愣住了。

    “妈,你很了解费国华吗?”

    贾细珠有些心虚,“警察不是也在找昕怡吗?你又不知道人家住哪儿,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听我的,再等等!”

    戴铭璋没辙,又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曾给霍勇做过保镖的事,而且隐约觉得母亲这么冷静或许有她的道理。

    戴昕怡眼角含泪,迷迷糊糊睡着了,夜来风凉,她又输了血很是虚弱,哆哆嗦嗦的打着寒颤。薛尚将外套脱下盖到戴昕怡身上,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黎明时分,戴昕怡醒了,发现薛尚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觉得世界充满恶意,而有些人却特别容易发现他人的善良,戴昕怡就属于后者。从昨天到今天,认识这个薛尚不足24个小时,这个自称不是好人的家伙没对她说过几句好话,但却也没对她做过一件坏事。如果这家伙不是这么嘴贱,有一瞬间戴昕怡险些就要被他的笑容迷住了。此时此刻的这件外套更让戴昕怡觉得心里一暖。

    薛尚正在不远处打电话,“我没把你妹妹怎么样,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别那么没幽默感嘛!是这样的,费先生有话让我带给你,一会儿你过来接她,我们当面说。还有,别报警啊!”

    薛尚挂断电话,回头朝戴昕怡走了过来。

    “你醒了?”薛尚将手机递给戴昕怡。

    戴昕怡接过手机,“你就不怕我现在报警?”

    薛尚坏笑着,“你没发现我刚刚跟你哥通电话用的是我自己的手机吗?你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戴昕怡赶忙看看自己的手机,感觉又被耍了,气呼呼的撅起了嘴。果然暖不过三秒。

    戴昕怡将衣服递给薛尚,“还给你。”

    “生气了,别这样嘛,经过这一夜,我俩已经算血脉相连了,我体内可是流着你的血啊,这比水乳/交融更进一层,对吧?”

    戴昕怡听到这么露骨的话,又羞又恼,不知怎么的,冒出一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薛尚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夸我有文化吗?”阅读理解就是这么奇异的东西,出题人的重点可能是流氓,解题人的重点成了有文化。

    这时戴铭璋开车到来,戴昕怡立刻奔了过去。

    “哥。”

    戴铭璋:“他没欺负你吧!”

    戴昕怡摇摇头又点点头。

    薛尚喊冤:“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他老吓唬我!”

    “你去车里等我。”

    戴昕怡乖乖坐到车里。

    “费国华有什么要跟我说。”

    “其实昨天呢,我去医院是去找你的兄弟许睿的,费先生说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这件事是我们没有处理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这是五十万,赔偿你玉器店的财物损失,以及你兄弟的医疗费。”

    戴铭璋:“那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妹妹?”

    “我没绑架他”

    “他没绑架我”。

    戴昕怡看了看薛尚,对戴铭璋解释道,“是另一个人劫持的我,是他……救了我。”

    薛尚对戴铭璋摊摊手,又弯下腰伏在车窗边笑眯眯的对戴昕怡说:“昕怡是吧……”薛尚一笑起来,双眼就弯成了一对桃花眼,此刻近距离看着戴昕怡,只叫她耳根发热,只是刚一开口,就被戴铭璋一把拉开。

    “离我妹妹远点儿!”

    正好扯到薛尚的右肩伤口,疼的薛尚嘶了一声。

    “哥,他身上有伤。”戴昕怡紧张的跑下车,赶紧查看薛尚的右肩,责备道,“你看吧,伤口都裂开了。”

    戴铭璋:“……”

    戴昕怡:“跟我去救护车上,我再给你处理一下。”不由分说的拉着薛尚上了救护车。

    薛尚得意的朝戴铭璋一笑。

    此时此刻的戴铭璋觉得自己有点像紧急停车标志,站在救护车旁边警示他人不要靠近。不行,他人可以不靠近,他这个哥哥可不能坐视不理。戴铭璋走到救护车后门,看着戴昕怡将薛尚上衣脱下,细心处理着他的伤口。

    薛尚,“你医术这么好,怎么不当医生?”

    戴铭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薛尚对电灯泡的到来表示深深的不满。

    “我妹妹菩萨心肠,就是过街老鼠受伤,我妹妹都不会坐视不理。”

    “老鼠?没有啊!”戴昕怡有点错愕,但也没空细想,只专注的给薛尚缝针。

    薛尚心想,真够损的,我连阿猫阿狗都配不上,只能是过街老鼠。算了,这会儿沉默是金。

    终于,戴昕怡缝好薛尚身上的伤口,“好了。”却不知为何动作顿了一下,立刻又脸红心虚的收拾着药包。

    做护士多年,什么样儿的**没见过,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更何况昨晚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不是也看过吗?还好那两大老爷们儿看上去气场不顺,正鼻子不对眼儿的斗气呢,没注意到她。

    薛尚穿好衣服,“戴医生,我这个还得复查换药什么的,到时候去找你呀!”

    戴铭璋一把将戴昕怡拉下车,“去医院挂号,昕怡不是医生,浮城也不只一家医院。”说完,拉着戴昕怡走了。

    戴铭璋车上。

    “昨晚你和那个薛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呀!”

    “确实是他救了你吗?”

    “嗯!”

    “我看啊他应该不是为了救你,应该是和劫持你的人有什么过节吧!这个人是费国华的一个保镖,不是好人。”

    “可我觉得他应该不坏……”

    戴铭璋打断了戴昕怡,“你见过多少人啊?总之以后少跟他来往。”

    “哦!”

    戴铭璋电话告诉了母亲戴昕怡平安,贾细珠也放心去医院上班去了,家里只剩戴哲一个人。此刻他正隔着铁门张望着许家。

    许芸娇出门准备上班,戴哲立刻打开门。

    “娇娇。”

    “阿哲?”许芸娇轻轻一笑,“说了好几次了,要叫娇娇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天了,这不许睿出事儿了吗?回来后你不是上班就是在医院,也老见不着你……”

    “你应该还没毕业吧,是打算回来实习?”

    戴哲没回答许芸娇的问题,只是将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许芸娇,“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许芸娇打开,是一款dior限量款皮包,这是她前阵子在个人空间里放的,是她想要了好久的一款,“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包?”

    “原来你作假账贪公司的钱,就是为了买这个包?”

    戴铭璋和戴昕怡突然出现,吓得戴哲直往后退。

    戴昕怡:“阿哲,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这种事情让学校给开除。”

    许芸娇吃惊的看着戴哲,“你被学校开除了?”

    戴铭璋终于理解了许芸娇想把屎糊在他脸上时的心情了。

    许芸娇将包还给戴哲,“你拿回去吧,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个包了。”转身离开。

    兄妹三人回到屋子里,戴昕怡去洗漱换衣,准备上班。

    戴铭璋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戴哲,又想起叶源,怎么自己的兄弟都是一群**熏心的傻逼呢?此刻他也不想就这事儿再骂戴哲了,反正许芸娇肯定不会接受他。

    戴铭璋语气温和的,“回来这几天我也没时间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跟着你一起做生意。”

    戴铭璋冷笑一声,“那你不会再监守自盗动自己家的钱吧!”

    “大哥,我当时只是想暂时借一下公司的钱,那个包就剩一个了,再不买就没了,但是我有准备把钱还回去的。”

    “你怎么还?”

    “我在北京有个朋友是倒卖古董的,他有路子去收一些货,当时我已经和他一起去看过了,还投了几千块钱,只要转手卖出去,公司的钱就能还上。”

    “你还懂倒腾古董?”

    “跟着他学了一些。”

    “你读大学这些年就把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了?”

    “读大学读大学,你们就知道让我读大学,读完大学又能怎么样,给人家打工赚得了几个钱?”

    此时戴昕怡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戴铭璋火了,“你这是什么话,你姐当初成绩那么好,为了让你读大学,高中都不上去读卫校,倒头来是害你了?”

    戴哲不说话了。

    戴昕怡看了看兄弟二人,劝道:“大哥,算了,事情都过去了。阿哲,以后跟着大哥好好做生意。我先去上班了。”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痴情似乎是件挺美好的事,然而深情错付,就会让它变成一个笑话。这世上永远是笑话太多,而真情寥寥。

第八章 因缘际会8

    医院里,警察正在给戴昕怡作笔录。

    警察:“你是说昨天你被人劫持后有人冲出来与劫持你的人打斗,混乱中你的车就撞上了树,他二人被甩了出去,你当时晕了过去,醒来就不见二人,你准备报警,发现手机没电了,就只好自己慢慢往回走,今天上午才走到家,是这样吗?”

    戴昕怡:“是。”

    警察:“好,那麻烦你在这份笔录上签个字。晚一点,麻烦您去一趟局里帮我们给嫌疑人做个画像。”

    “另一个人,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儿。”

    “那就把劫持你的人画出来。”

    “嗯。”

    戴昕怡签完字,刚一起身,就发现贾细珠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戴昕怡走到贾细珠身边,有点紧张:“妈,我不想提起薛尚,毕竟这涉及到大哥和费国华的一些事,免得连累大哥。”

    贾细珠静静看着戴昕怡,作为母亲,她自然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首先,那一直干净利落挽于脑后的长发有几履垂在了额前。戴昕怡紧张得不停挽着那几履头发。

    贾细珠:“当护士的首先头发不能乱,不然多影响工作,去重新梳一下吧。”

    戴昕怡:“嗯。”

    薛尚将遇到蔡志强的事告诉了费国华。

    “蔡志强?”

    “可惜让他跑了。”

    费国华若有所思,蔡志强为什么会去医院?又看了看薛尚,其实蔡志强失踪后,费国华一直安排人在找,但并没有对薛尚提过这件事,当然这也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只是薛尚是何时留意到的?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细心,这么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你的伤怎么样?”

    “没大碍。”

    “好,那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

    薛尚正要离开,费国华的另一个保镖尹力走了进来。

    “力哥。”

    “伤怎么样?”

    “没大碍。”

    “好,这儿有我和阿杰,你先休息几天吧。”

    “是。”

    待薛尚离去后。

    “费总,丁局那边都安排好了,今晚会有行动。”

    “好。”

    离纸上谈兵只有一个声母之差而离开疆拓土不知道还有多少差距的赵家大公子回来了,据说还拿到了啥伯明翰大学金融学硕士。本来赵冼贵觉得,以儿子的智商应该毕不了业,想着等他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要回来的是候再让他回国继承家业,想不到这小子这么争气,是他脑子开窍了,还是老天爷开眼了。不管怎么样,人已经回来了,总不能让他闲着,不然再跟谢浩然那小子混在一起,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

    赵冼贵有三个得力的兄弟——秦喜、华骏和谢永/康。华骏最野,也最烦人管他,要他娶老婆等同于让他上吊,一天到晚不是在挖宝就是在开/苞,他最喜欢的就是古董和处女,东西越旧越好,人越新越好。相比之下,秦喜老成持重得多,知道干这一行是刀尖舔血,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去无回,便早早的将老婆孩子送出了国。而谢永/康,老婆多年前就让仇家砍死了,临死前将儿子藏在了衣柜里。大概是亲眼目睹老妈被人砍死,谢浩然从小就是个暴戾的炸毛猫,本事不大,却老爱发威扮老虎,且不知只有老虎低调扮猫能成的,没听过猫扮老虎也能成的。

    赵冼贵将赵拓安排在飞跃物流当了个执行总监。许芸娇就是这飞跃物流的一个职员。

    人人都说赵冼贵是大毒枭,飞跃物流有问题,但对许芸娇而言,这些都与她无关,反正她的工作就是审审单录录数据,真要出了什么问题,有的是个子高的顶着,轮不着她来担责。别的地方可没有飞跃物流这么高的工资。而且如今赵家公子要来上班,

    以她的美貌也许有机会搞定这个富二代。霸道总裁爱上我,从此走向人生巅峰,想想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早早听到风声的许芸娇今天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像一束垫着脚等风来的蒲公英。愿这阵风够猛,能带着她远离现在的生活。

    果然,当公司的那位搞行政的马经理带着赵拓认识新员工来到许芸娇面前时,赵拓就挪不开眼了。

    “赵总好,我叫许芸娇,以后您叫我娇娇就好了。“

    “哪个娇,是……‘娇/喘’的娇?”

    许芸娇心想,霸道总裁不是应该才高八斗吗?他不是啥海归硕士吗?就不能说个金屋藏娇?心里小小鄙视了一翻,也只能堆一脸笑,“赵总,您可真有文化。”

    当天晚上,赵拓就把许芸娇带出去吃饭。

    儿子沉溺在温柔乡,老子却在收拾烂摊子。

    当晚,浮城市局扫毒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各家夜总会、酒吧,可谓精准扫毒,招招命中。

    得到消息后,谢永/康、赵冼贵、华骏来到秦喜家。

    赵冼贵:“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的货只能出到外地,不能在浮城卖。”

    谢永/康:“大哥,这事儿是不是老狐狸干的?”

    华骏:“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他做他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赵冼贵:“那常亮是你在背后点的吧,井水不犯河水?”

    华骏:“朱老二是我表弟,他求我保他,结果我没保住,让人给废了,既然他不仁,我当然就不义了。”

    赵冼贵:“他不仁你可以找人去砍他,砍不了他砍霍勇,甚至砍霍勇的子女,你跑去把事儿捅到警察那儿,传出去咱们还怎么混哪?这下好了,找警察是吧?人家比你跟警察熟!”

    秦喜:“大哥,你消消气儿?现在哪家夜总会不卖k粉摇/头/丸,查不到咱们头上,我看老狐狸这次也是想敲山震虎,咱们以后小心点儿就得了。”

    赵冼贵:“那几个在夜总会出货的是谁收的小弟?把他们的家人找到,再想办法往看守所里递话儿,让他们嘴巴闭紧了。”

    谢永/康:“大哥,你放心,咱们没在浮城卖过海/洛/因,那几个小子顶多坐几年牢,不会为了减刑把咱们咬出来的。”

    果然,在浮城市公安局内,那几个被带回来的马仔口风倒是都很紧,反正量不大,蹲几年也就出来了,不管警察问什么,哪怕是你想不想喝水这样的问题,亦是一概不支声,仿佛成了哑巴。

    缉毒大队队长谭靖向市局局长丁明汇报了上述情况。

    丁明还不到50岁,看上去却是比费国华显得还要苍老几分,这些年一方面要干好本职工作,一方面又要处处给费国华保驾护行,真是让他有些心力交瘁。还好费国华基本走上了做正当生意的轨道,只是有时候未必就用正当手段。这也正常,这世上能发家致富,有几个人是只用正当手段的?费国华也从不让他为难,反而有时候会提供给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让他立个功。比如这次扫毒的情报,就是费国华安插在那些窝点的人提供的。

    可即便如此,丁明仍觉得很是吃力,扫毒、打黑,在浮城,这两样最难做,即便扫毒可以放开手脚干,但想动赵冼贵这样的人,就目前来看那是天方夜潭。而打黑呢,是不能打到费国华头上的,毕竟费国华曾是自己的上司,一有恩于自己,二,这些年来自己也有一堆把柄落在对方手上。费国华向来是一个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人,只要丁明识相,他自然会比丁明更识相。

    “你那边同事的情况怎么样?”,听完情况汇报后,丁明寻问起卧底的事情。

    “不是很顺利,赵冼贵太过谨慎,根本不肯用外人,我们的人很难插进去。”

    “不用着急,慢慢来,让他注意安全。另外,他的上线只有你一个人是吗?”

    “是。”

    “那万一你有什么事,谁可以和他接头。”

    “一旦我出了事,信息局的同事就会将关于他的密封资料交到吴厅长手上,到时候再由吴厅长来安排。”

    丁明点点头:“好。”

    卧底是谁,具体在做些什么,他这个公安局局长也不知道,那是由省厅直接安排的人,对接的也只有谭靖一个,虽然如果谭靖这边有消息需要丁明配合的时候也会向他汇报一些情况,但是关于卧底的个人信息,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好在卧底的目标是赵冼贵,不然他真不知道再该怎么保费国华。

    许睿终于出院了,当然还得在家休养一阵儿。戴铭璋也让戴哲到兄弟玉器店去帮忙。

    自从上次戴铭璋出现在如意行剪彩仪式后,兄弟玉器店的生意好了不少。这就叫炒作,报纸一登,大家都知道还有一家叫“兄弟玉器店”的地方能让昭天忌惮,使出下作手段,怎么都得来看一眼。这也是当初尽管戴铭璋不愿意再和昭天有瓜葛却依然选择出现在费国华面前的原因。反正大不了霍勇再找上门来,自己拒绝就是了,霍勇总不可能拿枪指着他的头让他回去吧。

    忙了一早上,中午时分,店里稍微清静了些,这时叶翠翠提着保温瓶走了进来。

    叶翠翠:“铭璋哥,我来给你送饭了。”

    叶源:“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

    戴铭璋:“该不会你们公司又倒闭了吧?”

    叶翠翠有点沮丧:“嗯。”

    戴铭璋:“这都第几家啦?”

    叶翠翠:“这一家也不能算倒闭,只不过老板说他媳妇怀孕了,想回去陪老婆生孩子,反正公司经营得也不怎么样,就干脆关门了。”

    戴哲惊道:“还有这么任性的老板啊!”这是家底有多厚。

    叶翠翠打开保温瓶:“铭璋哥,你看,我给你炖了汤。”

    叶源:“诶,我的呢!”

    叶翠翠:“只有一个保温瓶嘛,哪能带得了那么多,你回家不也一样可以吃吗?”

    戴哲调侃道:“不用说,就更没有我的份儿了。”

    叶源充满怨恨的看着戴铭璋,戴铭璋尴尬的笑笑。

    戴铭璋拿过保温瓶放到一边:“翠翠,来,这汤呢就……”看了看叶源和戴哲,“你们两分着喝吧!”又对叶翠翠,“咱们出去吃。”

    叶翠翠心花怒放:“你是要跟我约会吗?铭璋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说要跟我约会,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嘛,我也好打扮打扮。”

    叶源扯了扯戴铭璋,小声的:“你想干嘛!”

    戴铭璋小声的:“你说呢?”

    叶源知道戴铭璋应该是准备跟叶翠翠把话挑明了,但又担心妹妹难过,“那你委婉点。”

    戴铭璋给了叶源一个了然的眼神,对叶翠翠道:“没事儿,你啥时候都这么漂亮,走吧!”

    戴铭璋带着欢呼雀跃的叶翠翠走出了玉器店。

    戴哲看着戴铭璋和叶翠翠的背影,羡慕道:“我要是比娇娇大就好了。”

    “算了吧,许芸娇是嫌弃你穷,你哥比她大,她也没看上你哥呀!”

    “如果我能早一点赚钱,让她不用吃那么多苦,她就不会嫌我穷了。”

    是啊,或许女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钱,她们要的只是安全感。只是后来发现,除了钱没法儿从别的地方获得安全感的时候,才会把钱当做唯一的安全感。

    叶源想起了沙莎,那个女孩说她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她不会离开那个男人,她不值得让他念念不忘。可他打从心里认定,她爱慕的不是虚荣,而是安全感,尽管那个男人也未必能给她多少安全感,但怎么都比自己能给的多,自己真是没用啊!

第九章 因缘际会9

    西餐厅内,叶翠翠正在看餐单。

    “我要一个肉酱意粉,一个奶油蘑菇汤。”说完,将餐单递给戴铭璋。

    戴铭璋接过餐单,没打开,直接递给服务员:“蛋炒饭。”

    服务员:“……,泰皇炒饭可以吗,先生,也有鸡蛋的。”

    戴铭璋:“呃……随便。”

    服务员复过单离去。

    “铭璋哥,你怎么老吃蛋炒饭,很好吃吗?”

    “翠翠,其实今天呢,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说,你看啊……”戴铭璋斟酌着怎么开口,其实他没有太多拒绝女孩的经验,虽然交过几个女朋友,但都是稀里糊涂的就走到一起了,好像没有经历过什么暗恋告白之类的流程,自然也就无从拒绝,好像以前他看上的人也正好看上了他,他看不上的人也看不上他。

    “你从小呢,我就看着你长大,是吧……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叶翠翠将手举到最高,“这么高啦!”

    身高好像不足以说明问题。

    “我是说呢,我对你吧……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你明白吗?”

    叶翠翠好像有点沮丧:“铭璋哥,你是不是嫌我晦气啊?”

    “啊?”

    “你看我吧,到现在为止打过三份工,去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关门,前两家还是因为破产关的门,我是不是特晦气啊!”

    戴铭璋被逗乐了:“没有没有,这只是巧合嘛!”

    “我觉得呢,老天爷给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对吧!”

    “嗯,做人一定要有信心。”

    “所以啊,虽然我在事业上挺晦气的,但我一定很旺夫,你要是娶了我,你一定会很旺的!”

    “……”戴铭璋惊讶的张开嘴愣了好一会儿,“不是,翠翠,我真的……真的就把你当成跟昕怡是一样的,我……”

    “怎么能一样呢,昕怡是你的亲妹妹,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嘛,我们又没有。”

    血缘关系,叶翠翠不说,戴铭璋几乎都忘了,他和戴昕怡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贾细珠和戴山河是半路夫妻,当年他两结婚的时候戴铭璋8岁,戴昕怡3岁,戴昕怡的亲生母亲和戴山河离婚后就和他们没什么来往了。从小一起长大,戴铭璋从来没有想过血缘关系的问题,在他眼里戴昕怡就是亲妹妹,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又乖巧懂事,一家人最心疼就是她。可这些复杂的身世问题,戴铭璋也不想跟叶翠翠提。

    “这……不是……血缘关系的问题……就是……”

    “铭璋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呀,要说吧,我那时候年纪小没发育,不能跟你以前的女朋友比,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可是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之情,你懂吗?”

    “也许以后就会有了呢?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戴铭璋有些无语。

    “反正你现在还没结婚,你一天不结婚我就等你一天,没准我真能等到呢!”

    “这不是耽误你吗?”

    “我不怕被耽误,就怕耽误我的人不是你。”

    这些话是哪个二/逼青年发明的,戴铭璋最受不了这种看似文艺实则矫情的对白。如果对方是个不相熟的小姑娘倒也罢了,话说狠一点,或者干脆不搭理,可这姑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这可怎么是好。

    戴哲拿着之前没送出去的dior皮包在筒子楼下徘徊,此时,一辆敞篷法拉利开到了距离他不远处,戴哲本也没在意,直到听到许芸娇的声音。

    “赵总,别这样,在车里呢,一会儿给人看见。”

    也不知道许芸娇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刚说话,就听有人拍打车窗。

    许芸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戴哲正站在车窗外。

    “阿哲!”

    “这小子谁啊?”被扰了雅性的赵拓明显很不爽。

    “是我邻居的弟弟!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找你。”打开门,下了车。

    赵拓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许芸娇看到戴哲手上的包,无奈的叹息一声,“阿哲,我说过,我已经不喜欢这个包了。”

    戴哲有些委屈,“那你现在喜欢

    什么,法拉利吗?”

    “我喜欢什么你就去买什么吗?你买得起法拉利吗?”

    “你给我一点时间,总有一天我会……”

    “我27岁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等待了。”停顿了一会儿,“有些东西不是你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就能换来的,你看赵冼贵,他能有今天,是提着脑袋挣来的。我们都是普通人,冒不起那样的险。你我真的不合适,忘了我吧!”

    戴哲呆呆的站在原地,dior的皮包还提在手上。过了好一会儿,戴昕怡下班回来了。

    “阿哲,站在这儿干嘛?”

    “姐,”将皮包递给戴昕怡,“这个送你。”

    “娇娇还是不要?”

    戴哲沉默了片刻,没头没脑的问道,“你爱过一个人吗?”

    此刻戴昕怡的脑子里闪过薛尚的笑脸。

    从小到大,美丽善良又温柔的戴昕怡自是不乏追求者,但那时候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为家里努力赚钱还债这件事上,根本无瑕理会。她向来乖巧听话,遇到有些追求者她可能有点好感的,但只要是母亲或哥哥反对,她也就拒之门外,似乎从来也不觉得因为家人反对就放弃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哥哥也说让她少跟薛尚来往,可这几日她想起薛尚说会到医院来找她复查就忍不住有几分期待。结果等了几天也没见人影,心中竟有些许失落。

    哥哥说得对,她不是医生,浮城也不只一家医院,像这样会撩拨女孩的男人,哪会把她这个萍水相逢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傻姑娘放在心里,没准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算了,有些人不适合你,还是忘了吧!”

    “生气了?”赵拓办公室内,许芸娇正在为昨晚的事哄赵拓开心。

    “你娇/喘一声,我就不生气了。”

    许芸娇媚笑的跨坐到赵拓腿上,在赵拓耳边气若游丝的:“那就要看,你的技巧如何了!”

    赵拓狠狠捏了一把许芸娇臀部,惹得许芸娇大叫一声,随即意识到是在公司,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赵拓就喜欢这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刺激感,二人开始在办公室继续着前晚的不可描述。

    正在这时,赵拓办公室的门让人推开了。赵拓看也不看,拿起桌上的一叠文件甩过去。

    “说了不许进来。”

    许芸娇回头一看,大惊,“赵总。”慌忙翻身站起。

    赵拓不依不挠的拉着许芸娇:“你赵总在这儿呢!”直到许芸娇挣脱他站起来才看见门口的赵冼贵,立刻慌忙起身,“爸。”

    赵冼贵捡起地上被赵拓扔过来的文件,边翻边走向赵拓。直到走到办公桌前,看了一眼许芸娇,许芸娇吓得低下头理着自己的乱发和衣杉。

    “出去!”

    许芸娇赶紧跑出了办公室。

    赵冼贵将文件往桌上一摔:“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

    “爸,我错了我错了。”

    “伯明翰大学金融学硕士,你,好样儿的,虎父无犬子啊,你爸我每天做这些假单证,你就做了一张假毕业证,对吧!”

    发现自己造假穿帮,赵拓支支吾吾的道,“爸,做咱们这一行不需要那么高的学历,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你干嘛非让去读什么硕士。”

    “那你是干什么的料?泡妞?这些年除了泡妞你干成过什么事儿啊!”

    “那是因为你好多事儿都没让我干啊,你要是把你茶马古道那条线交给我来打理……”

    “呵,能干啦,赵总!”

    赵拓造假,赵冼贵也不怎么生气,本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只是有点头疼,这偌大的家业该怎么办。赵冼贵不认为有必要金盆洗手转做正行,360行,行行都得有人做,什么是正行?做得成就是正行,不被抓就是正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有几个想要金盆洗手的人真的能寿终正寝。他向来敢玩命,从来没怕过什么,现在反而有点害怕,怕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将来坐不住自己打下的江山,会把命搭进去。或许真该让他历练历练了。

    贾细珠和戴昕怡正在一块儿吃午饭。

    贾细珠:“晚上有没有时间。”

    戴昕怡:干嘛!

    “陈医生想约你吃饭。”

    “啊?”

    “人家想追你,托他妈妈周大夫跟我说了。”

    “他想追我,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呢,还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人家不是害羞嘛!”

    “我不喜欢这么没勇气的男人。”

    贾细珠没说话,看了戴昕怡一会儿,戴昕怡被看得有点儿不自在。

    “有一句话叫做‘男不坏女不爱’,有一定道理,因为坏男人通常会显得比较勇敢,可这样的勇敢必定是危险的,你想想看,你承不承受得起这样的危险。”

    危险?是啊,勇敢和危险是并存的,他敢扒车救人也敢开枪杀人。昨天不是还跟阿哲说不适合自己的就要忘了吗?

    “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从3岁起就在我身边,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戴昕怡理了理思绪:“好吧,我今晚跟陈医生一块儿出去。”

    下班后戴昕怡身着便服,在住院部楼下等陈医生。就在这时,薛尚突然笑吟吟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戴昕怡有些恍惚。七天了,那伤口最多三天得换一次药,而且当时他应该住院再打几天消炎针。他过了七天才来,这阵子有吃消炎药吗,会不会感染?职业病的白衣天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查看一下薛尚的伤口。

    薛尚:“下班了?”

    “你的伤……”

    “哦,没事了,我们家附近有家诊所比较方便,就没来你这儿。”薛尚挑挑眉,“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戴昕怡有些着恼,有一种自作多情被人当场拆穿的感觉,这个家伙现在可得意了吧!

    薛尚确实有点得意,或者说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似乎惊喜多于得意,但发现戴昕怡似乎不高兴,便岔开了话题,“穿这么漂亮是准备去约会吗?”

    戴昕怡吃惊的看着薛尚。

    “你的表情是‘你怎么会知道?’忘了吗,我们是血脉相连的。”看样子是真的,嘴上继续调戏着戴昕怡,心里却不觉有点失落。他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在戴昕怡这种毫无城俯的姑娘面前,更是游刃有余。

    “这叫心有灵犀。”戴昕怡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哦,又学到了一个词。看样子经常和你混在一起,我会变成一个越来越有文化的流氓。”

    “谁经常跟你混在一起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我不是来找你的。”

    戴昕怡更尴尬了。

    “而且你今天也并没有穿得有多漂亮。”

    戴昕怡越发难堪。

    “你穿什么都这么漂亮,像个天使一样。话说回来,我还没看你穿过制服呢,白衣天使会是什么样子呢?南丁格尔那样儿的吗?”

    薛尚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就是他的强项,戴昕怡虽然明知道他这种人应该就属于那种情场高手,哄人开心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却仍忍不住有点开心,“你知道的还真多。”

    “我不是个有文化的流氓吗?”薛尚又笑眯眯的看着戴昕怡。

    戴昕怡最无力招架他这双桃花眼,紧张的低下头,“你到底来干嘛?”

    “你先告诉我,你在这儿等谁?”

    戴昕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傻丫头,就不会说是在等我嘛,这样我也能开心一点儿咯。”

    戴昕怡试探着:“不是等你,你会不开心吗?”

    有那么一刻薛尚似乎收敛了几分嘻皮笑脸,神情认真了几秒,“会。”

    戴昕怡低下头,正想说:你要是不开心,那我就不等了。

    薛尚却是挑挑眉,又恢复了一脸的坏笑,“你希望我是会不开心呢,还是会开心呢?”

    戴昕怡觉得自己又被耍,哥哥说得对,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昕怡。”陈医生终于出现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看向薛尚,“这位是你朋友啊!”

    “是她的病人。” 薛尚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变得彬彬有礼,一本正经,“上次谢谢啦!”说完便走向住院部的电梯。

    戴昕怡看着薛尚的背影,眼神有点失落。

    陈医生:“咱们走吧!”

    戴昕怡点点头,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看不到,薛尚也看向了她的背影,眼神如同刚才的自己。

第十章 因缘际会10

    薛尚到浮城第一医院是来找蔡志强的母亲。之前戴昕怡到公安局做了人物画像以后,警方暂时没有发布通缉令。这是费国华的意思,丁明也知道,蔡志强的失踪背后肯定牵扯到费国华的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便将这事儿先压了下来。

    查到蔡志强的母亲也在浮城第一医院做护工,费国华就让薛尚来找她,希望通过他的母亲联系上蔡志强。

    7楼胸外科,电梯门开,门外站了一个人,薛尚看到他愣了一下,那人似乎也认出了薛尚。但他们没有打招呼,径直从对方身边走过。

    薛尚皱了皱眉,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人一走,他就听见了的惊叫声。

    “杀人了,杀人了……”,一个保洁工从污物间方向跑出。

    医院里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大胆的走向污物间,薛尚也立刻赶了过去。

    只见污物间内,一具女尸横躺在地,雪白的墙壁上,赫然出现“吃里扒外”四个血字……

    警方后来确认了这具尸首就是蔡志强的母亲季桂花。

    然而季桂花的死似乎并没有让费国华闹心,最闹心的反倒是赵冼贵。

    刚刚在电梯口与薛尚撞了个正着的人此刻就站在赵冼贵身边。他是赵冼贵养的一个杀手,名叫张华。

    “谁让你干的?”赵冼贵大发雷霆。

    “这样,蔡志强就会去找费国华的麻烦。”吃里扒外这四个字一看就是清理门户专用名词,指使张华这么做的人应该觉得自己智商很高。

    “我问你谁让你这么做的?”

    “大少爷。”

    “……”赵冼贵片刻无语,继而疑惑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您不是让他去走货吗?秦叔给了他一些家伙,他问了秦叔这些家伙的来路,秦叔就向他交了底。正好有兄弟回来报查到蔡志强的妈在医院做护工,大少爷听到后,便要我杀了蔡志强的妈,嫁祸给费国华。”

    赵冼贵怒极反笑,突然厉声道:“把他给我叫来!”

    费国华贩卖军火,道上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也可以说是他目前唯一无法彻底抛开的黑道生意。浮城的军火买卖八城都由费国华掌控,赵冼贵虽然有其他途径弄到这些黑货,但有时难免入不敷出。而费国华手头上的货大多数是出到境外的,在浮城甚至国内都几乎不出,他不想让丁明为难,因此 丁明更愿意在其他方面做他的保/护/伞。

    前阵子赵冼贵手上的黑货不够用,他又不愿意直接找费国华进货,费国华肯不肯卖给他且不说,一旦这么做意味着他又要受制于费国华,他当然不愿意。正好蔡志强在他开的赌场里赌博,他就让谢/永/康安排人诱蔡志强下重注,输了不少钱,用来抵债的就是他给费国华运的那批货。

    蔡志强跟了费国华多年,觉得无法向费国华交待,于是便玩失踪。赵冼贵本来是安排张华去盯梢季桂华,等蔡志强出现后就杀人灭口。谁知道让那个智商负数的儿子给搅了局。

    昭天集团费国华办公室。薛尚将这件事报告给了费国华和杨大虎。

    “费先生,蔡志强一定会认为是您杀了他的母亲,这下怎么办?”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后面的事费国华不打算再让薛尚参与。

    “是。”薛尚走了出去。

    杨大虎:“大哥,赵冼贵这么做会不会太不懂江湖规矩了?”

    “你觉得是赵冼贵干的?”

    “这不明摆着的嘛!在浮城,齐老只认你,他赵冼贵就算财可通天,齐老也不会把货卖给他。这次蔡志强走的那批货整个浮城除了他还有谁能吞得下?”

    齐仲衡,广西人,是和费国华一起打过越战的生死兄弟,当年曾是他的营长,在广西某山区有一家地下兵工厂,专事生产各类枪支弹药。这些军火又称黑货

    ,都是通过费国华销往境外。费国华一直没能扔下这摊生意主要就是别不开齐仲衡的面子。

    赵拓对赵冼贵的怒火显得有些不明所以,本来想等张华杀了季桂花,赵冼贵一定会又惊又喜夸他一翻。

    “爸,假如让费国华先找到蔡志强,他一定知道他的那批货被你吞了。”

    “所以你叫张华杀了蔡志强的妈,让蔡志强自己去找费国华?”

    赵拓一脸懵懂的看着赵冼贵,还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想……想让他们反目成仇。”

    “反目成仇?蔡志强这种级别,有什么资格做费国华的仇人?你让人杀了他的妈,让他去找费国华的麻烦,他能给费国华带来什么麻烦?你他妈的这是在给我找麻烦!”

    费国华:“我当然知道那批货是赵冼贵吞了,不用找到蔡志强我也知道,我只是想把蔡志强找出来,然后带着他去找赵冼贵。”

    杨大虎不解的看着费国华。

    费国华淡淡一笑:“他既然想跟我做生意,当然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但没有蔡志强跟他当面对质,他怎么可能承认吞了我的货?”

    赵冼贵:“你以为老狐狸不知道那批货是我吞的吗?他现在就是要找到蔡志强来跟我当面对质。所以蔡志强必须死,可是你却去找人杀了人家的妈。好了,现在不用老狐狸费劲了,蔡志强马上就会去找他的。”

    赵拓恍然大悟,张了张嘴看着赵冼贵,最后只得低下了那颗自以为智商塞孔明的脑袋。

    杨大虎:“所以这事儿不是赵冼贵干的,他不至于蠢到送蔡志强来见你。”

    “赵冼贵身边出了这么个猪队友,还能让赵冼贵手下的人听他的,你猜这个人会是谁?”

    “我只是听说他儿子好像回国了。”

    “他儿子?”费国华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大哥,对不起。”

    费国华轻笑一声:“有你什么事儿?”

    “这么多年,我都没帮你找到侄儿。”

    “他妈不想让他认我,你自然找不到。”

    那一年,费国华和赵冼贵都是浮城有名的大毒枭。当时自己处处压赵冼贵一头,赵冼贵及其手下早就怀恨在心,无奈自己的老丈人在浮城财大势大,他们一时也无法。直到老丈人去世,为了挑拨费国华和赵冼贵的关系,安排自己的人代理浮城的白货市场,缅甸当时的大毒枭坤沙突然间以低价散出一大批货,可以说谁抢到谁发财,于是赵冼贵的手下绑架了身怀六甲的范舒和他4岁的儿子。本来只是想拖住费国华,让他错过这次交易,谁知4岁的儿子趁机逃跑时遭遇车祸身亡,范舒大受打击从而流产,并致终身不孕。费国华为了报仇原本打算杀了赵冼贵的妻女,然而祸不及家人是他的底线,最终还是将枪口对准了赵冼贵,是姚雪芹挡下了那一枪。

    冷静下来的费国华意识到,这件事并非赵冼贵主使,而他们这样斗下去只会让坤沙渔翁得利,赵冼贵也将背着他干这事儿的兄弟交给费国华处置,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敲门声打断了费国华的思绪。费国华的太太范舒走了进来。

    “大虎在呢,正好,一起吃饭吧。”

    “嫂子来了。”杨大虎起身,“你和大哥好好吃饭吧,我先走了。”

    “没事儿,一块儿吃嘛!”

    “您准备的那点儿不够我吃啊,我还是回家吃我媳妇儿做的。”

    “行行行,去吧去吧!”

    范舒温柔贤慧,少女时就爱上了当年在浮城市局做自己父亲手下的费国华。那时费国华已经结婚了,那是他插队的时候娶的妻子,当时没有领结婚证只是摆了个酒席。范舒是当时浮城市公安局局长也是浮城头号大亨范兴邦唯一的女儿,除此之外她原本来有2个哥哥,1个弟弟,却全都没能活过10岁

    。范舒的母亲认定是范兴邦做过太多坏事,注定无子送终。范兴邦不信邪、不信命,但只剩这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疼到骨子里。为了哄女儿开心,范兴邦要求费国华抛弃当时已然怀孕的妻子,承诺可以给费国华他所想要的一切。年轻的费国华禁不住诱惑,接受了范兴邦的提议,将妻子送回乡下,本想背着范兴邦好好安置原配妻子,却不想大婚当天,原配妻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挺着大肚子来到了婚礼现场……

    事后,范舒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然而她不愿意放弃,又不想另一个女人受苦,于是提出让费国华将原配安排在别处,好好照顾,她能接受这样的婚姻,能接受费国华的一切。可是费国华的原配妻子不接受,生完孩子没两天就带着孩子彻底消失在了费国华的生活里。

    直到费国华和范舒的儿子去世,范舒流产。范舒让费国华找回他和原配的孩子,让费国华不要学范兴邦,让他相信这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

    为了那唯一的孩子不再承受自己的报应,费国华决定一步一步退出江湖。

    “今天有什么好菜啊!”

    “糖醋小排和凉拌鲜笋,我今天做了个大份儿的。”说着,拿出食盒,一份份打开摆好。

    二人开始吃饭。

    “你记不记得上次如意行剪彩来闹事的那个年轻人?”

    “戴铭璋。怎么啦?”

    “他们那个兄弟玉器店现在做得可是有声有色啊!”

    “是吗?”

    “他们开了网店,可以让客户订制产品,还满6000送赌石一次,听说他们网店的点击率现在特别高。”

    费国华笑着点点头。

    “有没有考虑过把他弄到如意行来?”

    “你这么看好他?”

    “我只是觉得,如意行那帮高层年纪都大了,行事作风太保守,想要有进一步的发展,还需要一个有经验又有想法的人帮你。这个年轻人是真

    不错。”

    “其实,老霍也想让我把那个年轻人拉过来。”

    “哦?”

    “老霍看到报纸告诉我,这个戴铭璋曾经给他做过保镖,老霍当初想留他来着,不过他好像对我昭天有点意见。”

    “昭天现在做的是正当生意,正需要这样不愿意做不正当生意的人,不是吗?”

    费国华点点头,“嗯,我找机会试试吧!”

    赵拓有点垂头丧气的和许芸娇在一家餐厅里吃饭。

    “怎么了,我的大少爷。”

    赵拓叹了口气,“在我爸眼里,我现在肯定跟个废物没什么差别。”

    “怎么会呢!你干什么了?”

    “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许芸娇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餐叉掉落,“叮铃”一声脆响。

    赵拓冷笑一声,“别装作一副不知道我们赵家是干哪一行儿的表情,你要跟我好,就逃不了干系,我赵家平平安安兴旺发达,我赵拓亏待不了你,不过如果有一天,我赵家要是栽了,你也得跟着陪葬。”

    许芸娇定了定心神,娇笑着,“我倒是愿意陪你生陪你死,可我又不是你赵家的人,陪葬也轮不到我吧!”

    赵拓玩味的看着许芸娇,“想做我赵家的人?”

    许芸娇闻言,颇有些紧张和期待的看着赵拓。

    赵拓挑起许芸娇下巴,“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这次跟我走一趟,能活着回来,我就娶你。”

    许芸娇犹豫了片刻,随即点点头。

    都说富贵险中求,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或许是她征服赵拓必须要冒的一轮险。不管怎么样,赵拓也不是去打江山,只不过是个守成之主,能有多危险呢?赵冼贵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真的去冒生命危险吧!

第十一章 因缘际会11

    市局缉毒大队队长谭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组织上的意思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赵冼贵的信任。”

    傍晚,薛尚驱车载费国华来到兄弟玉器店门口,戴铭璋他们忙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收摊。

    叶源有点惊恐的捅捅戴铭璋:“那是费国华的车。”

    费国华摇下车窗,冲戴铭璋笑笑,拉开车门下车,薛尚跟着走了过来。

    戴哲:“哥,他们来干什么?”

    戴铭璋:“放心,不是来砸场子的……小心!”

    最后那一吼是冲费国华,戴铭璋突然警觉的看向费国华右后侧。

    薛尚一把拉开费国华,两声枪响。一枪来自费国华右后侧,正是蔡志强,另一枪则是薛尚开枪击中了他。

    薛尚那一枪未能杀了蔡志强,蔡志强还要抬手补枪,但显然气力不继,无法完成射击。或许是身为保镖的职责让薛尚那根弦崩得太紧,蔡志强的动作瞬间激起了他的杀意,薛尚毫不犹豫叩响了第二响。

    就在那一瞬,费国华出声阻止,“留活口!”

    戴铭璋眼疾手快扔出一尊玉观音挡下了薛尚的子弹,玉观音应声碎了一地。与此同时,戴铭璋跃出柜台,迅速上前按倒了蔡志强。

    薛尚:“费先生,没事吧!”

    费国华:“把他带回去。”

    薛尚收起枪,接替戴铭璋控制了蔡志强。蔡志强竟也一言不发,任由薛尚将其带上车。

    费国华:“戴老板,谢谢你!”

    戴铭璋:“费先生,我这儿是做正当生意的,没事儿您别来光顾,我们做不起您的生意。”

    费国华有点无奈,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支票本,随手写了一笔:“这个赔偿你的损失。”将支票递给戴铭璋。

    戴铭璋接过支票一看,竟然没有填数字:“您就不怕我填个天文数字?”

    费国华笑了笑:“户头金额有限,填得太高会跳票的。”

    费国华转身回到车上,薛尚载着他和蔡志强离开。

    蔡志强被绑在副驾室坐上,薛尚开车,费国华仍然坐在后坐。

    费国华:“你母亲不是我派人杀的。”

    蔡志强一惊。

    “祸不及家人,是我费国华做人的底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

    蔡志强想了想,似乎清醒过来,内疚的低下头。

    “大哥,是我混蛋,你放了我,我这就去找赵冼贵算账。”

    “就凭你?”薛尚不屑的说。

    “大哥,你让我做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都听你的。”

    戴家今晚准备了大餐,要好好庆祝一翻。这阵子,在戴铭璋和几个兄弟的努力下,兄弟玉器店赚了不少钱。戴铭璋信誓旦旦的向母亲保证绝没有坑蒙拐骗,甚至还让学会计的弟弟捧出账本给母亲看,贾细珠才肯收了他赚的钱。就这样,戴家终于将自戴山河受伤以来所欠的各种债务还清。

    一家人落座,戴铭璋一一给大家满上酒。

    贾细珠举起杯:“好了,从今天起,咱们家欠人的钱就全部还上了。”

    戴铭璋、戴昕怡、戴哲:“干杯。”

    戴哲:“这样一来,咱们玉器店赚的钱就可以考虑买一个大一点房子了。”

    戴昕怡:“最近玉器店的生意很好吗?”

    戴哲:“好着呢,好得连那个如意行的大老板费国华都惊动了。”

    贾细珠脸色一变。

    “费国华?”提到费国华,戴昕怡就不自觉的想起了薛尚,想起他去医院的那日,医院里又发生了命案,虽说应该与他无关,但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嗯,今天他来店里也不知道打算干嘛,不过居然有人想在咱们店里杀他,幸好大哥救了他。”

    戴昕怡和贾细珠闻言一惊。

    戴铭璋:“明明是人家保镖出手快。”

    贾细珠:“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戴哲:“报警干嘛呀,又没有谁出什么事儿?”

    贾细珠:“浮城大佬跑到你店里来有人要杀他,这还不叫出事儿吗?

    非要闹出人命才叫出事儿?我看你们老跟这人搅和到一起,迟早要出大事儿!”

    戴哲:“妈,我们没和他搅和到一起,是他自己来的。”

    贾细珠:“你们不去招惹他,他会来找你们?”

    戴哲觉得贾细珠似乎有些蛮不讲理,只得解释道:“也许是看咱们这阵子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想来跟咱们合作也不一定呢!”

    贾细珠:“这种人你们还敢跟他合作?”

    戴铭璋:“妈,其实我觉得吧,这个费国华也不像是个坏人。就说上次的事,他不是赔钱给我们了吗?”

    “他不是坏人?”贾细珠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是打算跟他合作啦?”

    “如意行是老字号连锁店,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店而言也不是坏事啊!”

    贾细珠气得将筷子猛得拍到饭桌上:“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跟费国华合作,你就不要进我的家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起身,将自己关进卧室。

    戴昕怡、戴哲:“妈!”二人不知所措的看向戴铭璋。

    戴铭璋放下碗筷,走到贾细珠卧室门口。

    戴铭璋:“妈,你别生气了,出来吃饭吧。”没有回音,他只得转身对戴昕怡、戴哲道,“你们劝劝妈。我出去待会儿,让妈消消气。”然后走出家门。

    戴铭璋走上天台,有些郁闷的点着一根烟,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什么贾细珠都不高兴。这时候,戴昕怡走到了他身边。

    “哥,回去吃饭吧!”

    “算了,免得妈看见我就吃不下饭。”

    “怎么会呢!”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做什么妈都不满意,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哥!”

    戴铭璋看向戴昕怡,笑了笑:“你比较像她亲生的。”

    戴昕怡想了想:“我觉得,妈应该是很恨你的亲生父亲吧!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样子吗?”

    戴铭璋摇摇头:“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外婆就跟我说我爸不要我们了,后来妈常常跟我说我爸不是好人,咱们不要去找他。”

    “那你后来有没有问过妈,你爸现在怎么样吗?”

    “小时候问过,一问她就生气,后来就懒得问了。”停顿片刻,“对了,你和那个陈医生现在怎么样啦?”

    “什么怎么样啊?没有怎么样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

    “他是个好人!”

    戴铭璋笑了:“这么快就发好人卡,看样子那小子没戏了。”

    戴昕怡有些笑不出。

    戴铭璋正色道:“那天,是那个薛尚救了费国华,第一枪已经治服了那个想杀费国华的人,第二枪,就打算要他的命!如果你真不喜欢那个陈医生,不要勉强自己,不过这个薛尚,你千万别让自己陷进去。

    最终,蔡志强还是落到了费国华手里。于是,不可避免的,浮城的老大和老二时隔多终于要在浮城聚贤酒楼碰头。

    这天赵冼贵倒是神清气爽毫无惧色。这么多年来,除了怕了他家那个祖宗赵拓外,他就没怕过什么。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敢放手一博。

    此刻的薛尚正和蔡志强在一间小屋内等消息。为防中途遭赵冼贵的人劫杀,路线由其他人安排,薛尚的任务是随时待命,接到电话就载蔡志强去聚贤酒楼。

    费国华、杨大虎正在包间等人,门推开了,赵冼贵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进入房间。

    赵冼贵:“大哥,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杨大虎:“吃顿饭而已,你带这么多人,这包间可坐不下啊!”

    赵冼贵坐下:“是,是我土鳖,我以为大哥这样地位的人,出个门儿定然得讲排场!”回头看向一班跟班,“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众人退出包间关上门。

    赵冼贵:“大哥,这下清静了。”

    费国华:“我还是你大哥吗?”

    赵冼贵:“浮城有你,也轮不到我做大哥啊!”

    赵冼贵出现,薛尚的电话也响了。

    “好!”薛尚挂断电话,对蔡志强,“出发。”

    聚贤酒楼包间内。

    杨大虎:“你知道就好,大哥的货你也敢吞。”

    赵冼贵正眼都不瞧杨大虎,“虽然浮城轮不到我做大哥,但在我赵冼贵这儿也轮不到第二个人说话!”只盯着费国华,“大哥,咱俩出生入死那会儿,有谁什么事儿啊!浮城,我就听你的,说吧,找兄弟什么事儿?”

    费国华:“你真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儿?”

    赵冼贵双手一摊:“不知道啊!是谁吞了大哥的货,让我帮忙收拾他吗?没问题啊,只要大哥你一句话,我掘他家祖坟让他断子绝孙!”

    赵冼贵说话永远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给人一种他只要一开口说的就全都对,即便现在他说王母娘娘是个男的,那口吻也是不容置疑的。

    双方对峙期间,薛尚正载着蔡志强在路上疾行。

    杨大虎:“老赵,说话别那么狠,当心雷劈到自己头上。”

    赵冼贵依旧没看杨大虎,眼神却露出嗜血的阴狠,“我说了,在浮城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跟我说话。”

    费国华看着自信满满的赵冼贵:“那要不,咱们再等等,一会儿有个朋友过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赵冼贵痛快的一摊手:“行!”

    轰然一声巨响,薛尚的车被一辆黑色货柜车从右侧撞飞。

    杨大虎手机响,赵冼贵喝着茶的嘴角微微上扬。

    杨大虎接起电话,脸色一变伏到费国华耳边说了几句。费国华一惊,看向杨大虎眉头轻皱,再回头看向依旧自信满满的喝着茶的赵冼贵。

    费国华起身,走出包间。

    包间内的赵冼贵,连背影都是一切尽在掌控。

    副驾的蔡志强当场死亡,肇事司机被警方控制,薛尚重伤被送往最近的浮城市第一医院。

    当戴昕怡赶到抢求室,看到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的薛尚时,惊呆了。

    陈医生:“昕怡,别发愣!”

    戴昕怡勉强稳住心神,加入了抢救的行列。

    回到昭天,杨大虎气愤异常。

    费国华接到的第一手消息是,肇事司机酒后驾车,是否转交刑侦队待定。

    “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赵冼贵派人干的,他今天那么嚣张。”

    “他一惯都这么嚣张。”费国华道,“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二人对视一眼。

    杨大虎,“有内鬼?”

    一身便服的戴昕怡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薛尚。贾细珠和陈医生走到她身边。

    贾细珠:“昕怡,很晚了,跟妈回去!”

    从出事到现在,只有昭天派人来给薛尚缴了医疗费。虽然有警察在,但来人显然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关于伤者家人,当天的工作内容等等,一概答不上来。

    戴昕怡焦虑的:“都没有办法联系上他的家人,万一有什么事……”

    贾细珠:“这跟你没有关系……”

    陈医生打断贾细珠:“阿姨,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来陪陪昕怡。”

    贾细珠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陈医生:“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陈医生离开,戴昕怡依然痴痴的看着薛尚。

    片刻后,陈医生拿着一盒外卖走到昕怡身边。

    “忙了一天了,吃点儿东西吧!”

    戴昕怡接过外卖:“谢谢,你先回去吧!”

    “你打算在这儿守着他?”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你真的打算和他……”

    戴昕怡摇摇头:“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好起来……总之,对不起。”

    有些牵挂总难放下,虽然大多数人的一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牵挂,可老天爷若不为难你,便会让时间冲淡这份牵挂,不适合的人也不会再遇上。然而有时候,老天爷怪喜欢捉弄人的,总是在你以为时过境迁可以相忘江湖的时候,又把这个人送到你面前,还是用那种掐着你心尖最软处的方式。

第十二章 因缘际会1

    第二天一早,戴铭璋来到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

    此刻戴昕怡已经挽回护士服正在检查薛尚身边各种仪器和数据。检查完后,戴昕怡呆呆的看着躺在病床上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薛尚。他还能睁开眼睛像过去一样看着自己笑吗?

    想着他的笑容,戴昕怡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微笑,情不自禁的伸身抚上了他的面颊……

    这画面看在戴铭璋眼里是既生气又无奈。从来乖巧的妹妹怎么就迷上了这么个混蛋。

    终于戴昕怡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戴铭璋。

    戴昕怡走了出来:“哥。”

    “一宿没睡吧。”

    “睡了一会儿。”

    “妈很担心你。”

    “我没事儿,以前上大夜不都是这样吗?”

    “他一天不醒,你就打算天天在这儿上大夜?”

    戴昕怡回头看着孤伶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薛尚,“他都没有家人在身边,如果醒过来,发现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戴铭璋叹了口气,“那行,今晚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我帮你守着。”

    戴昕怡惊讶的:“哥?!”

    这时范舒走了过来。

    “请问薛尚是在这里面吗?”

    戴昕怡:“您是……”

    戴铭璋:“您是费太太吧!我在报纸上见过您。”

    范舒微笑:“你是戴铭璋,我也在报纸上见过你。”

    戴昕怡,“费太太您好,请问您能连联系得上薛尚的家人吗?”

    范舒摇摇头,“他是个孤儿,没有家人。”

    戴昕怡有些心酸的再次将目光投向薛尚。

    范舒看向戴铭璋,“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好。”

    二人离开重症监护室,下楼走到了住院部外的林荫小道上。

    “上一次国华去你店里发生那样的事,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那样的事也不是费先生愿意的。”

    “国华说是你救了他。”

    “没有,是薛尚出手快。”

    “薛尚是个很难得的年轻人,我们一定会照顾他的。”

    戴铭璋礼貌性的笑了笑。

    “听说你们店这阵子生意不错。”

    “还行吧!费太太也关注咱们这样的小店吗?”

    “其实上次国华去你店里是想笼络你。简单说,想挖你来如意行。”

    “我?”

    “如意行的经营方式太落伍了,他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帮他。”

    “我们是小店,小本经营我这些招数或许能有用,可如意行走的是高端路线,哪能用我这样的方法。”

    “高端路线有高端路线的走法,关键是看什么人来走,以你的头脑一定能将这条路走好。”

    “谢谢费太太赏识,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状态。”

    “你如果想自己当老板,我可以让国华……”

    “费太太,我不知道费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一个出门必须有保镖,随时会被人追杀的人,必定是危险的。”

    范舒沉默了。

    “抱歉,我要回去看店了,失陪。”

    浮城市公安局刑侦队内,队长关胜正在和队员们讨论蔡志强案。幻灯片里放映着季桂花案和蔡志强车祸的相关资料与图片。

    关胜:“蔡志强,昭天集团员工,季桂花,蔡志强的母亲,不到两个星期,母子两接连丧命,季桂花死的时候,案发现场留下了‘吃里扒外’四个血字,大家想想,是什么意思?”

    警员甲:“这明显是针对蔡志强留下的,显然是因为蔡志强作了什么出卖费国华的事,费国华向他报复。”

    警员乙:“那后来他为什么又回到了费国华身边呢?”

    众人看着警员乙。

    警员乙:“他死的时候是和昭天的另一个员工薛尚在一起,这个人据说是费国华的保镖。”

    警员丙:“或许就是这个人抓了蔡志强。”

    关胜:“然后拉着

    他一块儿去死吗?这个薛尚现在还重伤昏迷躺在医院。”

    警员丁:“那件事情不是交通意外吗?”

    关胜:“好,我们再来推演一遍,如果是费国华安排人杀了季桂花,蔡志强为什么会和费国华的保镖在一起,如果是这个保镖抓了他,既然他吃里扒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非要等到一次交通意外,陪上自己性命吗?”

    警员甲:“这么说,杀人的,不是费国华?”

    警员丙:“那会是谁呢?”

    警员乙:“也许是有人杀了季桂花想嫁祸给费国华,所以才在墙上写下“吃里扒外”四个字,我们会因为看到这四个字认为是费国华干的,蔡志强也会这么想。“

    警员丁:“那还是没法儿解释蔡志强为什么会回到费国华身边啊!”

    关胜:“或许他的嫁祸失败了,费国会令蔡志强相信自己没有杀他的母亲。而后面这场交通事故是嫁祸者想要杀人灭口。”

    众警员面面相觑。

    关胜:“那个肇事者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警员乙:“广东来的货柜车司机,之前没有案底,也没有不良驾驶记录。”

    关胜:“看来,咱们得去昭天找费国华好好谈谈。”

    这件事,丁明没有任何指示,似乎有放手让他们一查到底的意思,这反而让关胜觉得可能查不出什么,或者这件事确实与费国华无关?

    关胜行动迅速的出现在了费国华的办公室,与想象中会遇到阻碍不同,当他说明来意后,费国华立刻就接见了他。

    费国华的办公室有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费国华不紧不慢的按照标准茶道流程给关胜泡着茶。似乎不论多忙碌紧迫都无法打乱他泡茶的步骤。

    “费先生喜欢喝茶?”

    “我太太做的是淮扬菜,偏甜,喝点儿茶去去腻,你也试试。”

    关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听说费先生以前也是做警察的。”

    “是啊,跟你是同行。”

    “咱们丁局好像当年就是您的徒弟吧!”

    “我带过很多人,看到他们青出于蓝,确实很有成就感。” 避重就轻。

    “那为什么后来又不干了呢?”

    “我是个俗人,总想多赚一点钱,没有你们现在年轻人那么有理想。”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赚的钱来路正,也是在为这个社会创造价值与财富嘛!”话里有话。

    费国华淡淡一笑,并不打算讨论这个话题。二人沉默片刻,费国华似乎并不打算主动开口寻问关胜的来意,只是将茶杯递给关胜,自己也小酌起来。他喝茶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似乎只是在享受午后惬意的下午茶时光,满满的主场架势,待客周道毫不局促。关胜手里的茶快凉了,他依然一口没喝。费国华已经喝完一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关队要换一杯吗?你的茶凉了。”

    关胜倒掉杯中的茶,将空杯放在案上,费国华又给他续了一杯,继续品着自己的茶。

    关胜终于开口道,“车祸当天,蔡志强和您公司另一个员工薛尚在一起,据说他是您的保镖,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需要安排保镖保护他吗?”

    “关队说笑了,我一个普通商人,哪有什么保镖,薛尚是我的私人助理兼司机。”

    “那当天他俩为什么会在一块儿。”

    “我不用车的时候,如果有什么比较急的事儿,我的司机也是会帮着跑一跑的。当天是有一批建筑材料到货,蔡志强赶着去工地签收。”

    “那么蔡志强的母亲季桂花的事,想必您也知道,她死的时候尸体旁边写下了‘吃里扒外’四个字,蔡志强是您的员工,您算是他的‘里’吧?”

    “‘吃里扒外’?”费国华思考片刻,“人死已矣,我本不该言其生前是非,你这么一说,有一件事我也不得不如实告知。蔡志强生前监守自盗,拿了昭天不少钱,东窗事发后,他才告诉我他曾经在一个地下赌场里输了很多钱,挪用公司资金是为了还债。本来我们是可以报警,但他跟了我很多年,一时误入歧途,并非罪无可恕,所以我打算给他一次机会,只不知道后来他母亲怎么会被人杀害。如果他动昭天的钱算是‘吃里’,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扒外’是什么意思?会跟那地下赌场的赌债有关吗?”

    滴水不露,甚至针对关胜言语间暗示怀疑季桂花的死与其有关,也被他连消带打化于无形。毕竟没有证据,关胜不可能直接质问费国华季桂花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而且他也不认为这件事和费国华有关,本来也只是一个试探。季桂花死亡时现场的字迹,除了当时在场看到过的人以外,并未对外公布,而费国华的回答给人的感觉也是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细节。虽然如果他想知道也并不难。

    “如果只是欠了赌债,人家犯不着要他和他母亲的命吧,更何况他死了谁来还钱呢?”

    “是啊,那或许他的死真的只是一个交通意外吧!”

    关胜的话,再次被堵了回来。但毕竟费国华提供了蔡胜强生前欠了很多赌债这个线索,也只能先顺着这条线查一查了。

    就在费国华、赵冼贵与市局刑侦队斗智斗勇的当口,祖宗赵大少爷终于踏上了他人生第一次贩毒的行程。此次出行,赵冼贵交待他交钱拿货即可,路线已经安排好,货也不需要由他亲自运回浮城,纯粹是让为了让缅甸那边的卖家认个脸,可以说难度系数为零。于是赵冼贵也就只安排了张华和另一个手下邵阳做赵拓的跟班,想来屁大点事儿,再怎么着赵拓也不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吧。可惜,赵冼贵精明一世,唯一识人不明就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智商。他知道自己儿子智商不高,但没想到能低到这种程度。

    出行当天,赵拓就给了张华和邵阳一个下马威,他带上了许芸娇。

    张华:“大少爷,真要带个女人去啊!”

    赵拓搂着许芸娇:“这叫随军夫人。”

    邵阳:“这事儿赵爷知道?”

    赵拓有点恼:“哪个赵爷啊?赵爷就在你跟前儿呢!你他妈的给我记住了,我爸的就是我的,别他妈的不知好歹。”

    张华和邵阳噤声。张华开动车。

    赵拓:“听着,这次咱们去,要钱货双收,明白吗?”

    张华和邵阳一惊。

    邵阳:“少爷,赵爷说,咱们正常交易就好了。”

    赵拓:“赵爷在这儿,赵爷今儿跟你说了,要钱货双收,听明白了吗?”

    邵阳:“可是,就咱们几个人?”

    赵拓:“联系好禅邦的弟兄们,这次咱们要干票大的。”

    张华、邵阳对视一眼,犯起了愁。

    算时间,娄翼在金皇庭干了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他居然一场都没输过,这就意味着他的比赛将缺乏意外,庄家也就不好赚钱了。果然,这天史波来找他。

    娄翼:“从你带我的那天起,你就知道我不打假拳。”

    史波:“可这已经是禅邦最大的场子了,你还想换到哪儿去?翼哥你这么厉害,打遍果敢无敌手,如果有钱开个拳馆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你有吗?”

    娄翼有些窘迫,他要有钱也不会干这个呀。“打一次可以,那第二次第三次呢?打多了假拳,我还怎么在这个行当混?”

    “所以咯,后路老板都给你安排好了。”

    “你什么意思?”

    当晚,娄翼输掉了比赛。史波带着他见到了一个叫做梁洪的中年男人。

    娄翼:“梁先生。”

    这位梁先生有一个太平洋一般的头顶,所有的头发仿佛史前地壳尚未运动时一般挤在后脑勺。还有一个走起路来能荡漾出一圈一圈波浪的啤酒肚。此刻梁洪正四仰八叉的靠在太师椅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铺平自己满身的赘肉,让自己不至于被肉压着胃,说起话来那么费劲。

    梁洪:“中国来的?”

    “嗯!”

    “这里很多都是中国来的,我也是。咱们中国人在外地要团结,要互相帮助。”

    这近乎套得……娄翼只得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注意你很久了,是块好材料,一直打拳,太浪费。以后跟我干,我保你飞黄腾达。”

    “你……让我干什么?”

    “杀过人吗?”

    娄翼犹豫片刻,点点头。

    “用枪杀过人吗?”

    娄翼盯着梁洪,片刻又摇摇头。

    “用拳头杀人,太费力气,先学学怎么用枪。”

第十三章 因缘际会13

    薛尚已经昏迷三天了,除了第一晚,后两晚都是戴铭璋在重监外的走道上放了张行军床守着。其实有什么用呢,他进了不重监室,薛尚真醒了,他也不知道。可他不守在这儿,戴昕怡就不肯回家。都说长兄如父,戴铭璋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当爹的都和女婿合不来。呸呸呸,他才不会让戴昕怡跟薛尚在一起呢!人命为大,等这小子醒了再说。

    第四天白天,戴昕怡照旧来查看薛尚。逆光中,戴昕怡的身影好像打上了一层天使的光晕,在白色护士服的衬托下,越发纯洁美丽。

    这就是薛尚重伤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这个画面让他铭记一生。

    “你醒了!”戴昕怡惊喜的伏下身,看到薛尚盯着她发呆,不禁有些紧张,伸出食指问薛尚,“这是几?”

    薛尚忍住坏笑,面无表情的回答:“2。”

    戴昕怡吓坏了,“这明明是1啊!”

    薛尚笑出了声,“你好2啊!”

    “你……”戴昕怡感到又被捉弄了,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拍了下薛尚的肩头。

    “哎呀,好痛啊好痛啊!”

    “别装了,你全身上下就那儿没受伤。”说完推起护理车,走出重症监护室。

    “诶,你别走啊!”

    过了一会儿,陈医生、戴昕怡和另几个医生一同走了进来。

    陈医生拿手电照了照薛尚的眼睛,又竖起两个指头:“这是几?”

    “2。”薛尚忍住笑意,偷偷看了眼戴昕怡。

    戴昕怡也偷偷笑了。

    陈医生跟身边的医生讨论了两句,其间薛尚一直看着戴昕怡,看得她很是不自在。

    陈医生转向薛尚:“醒过来就算是没事了,剩下的就得好好休养,慢慢调理了。”

    薛尚:“谢谢医生。”

    陈医生转向戴昕怡:“可以给他转普通病房了。”

    戴昕怡:“好的。”

    陈医生带着其他几个医生走出重症监护室。戴昕怡开始给薛尚拆除仪器。

    “看样子你跟那个医生吹了,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戴昕怡的动作有了小小的停滞,并没有理会薛尚,继续忙碌起来。

    “转到普通病房还是你照顾我吗?”

    “费太太说了,等你醒了就通知她,她会安排人照顾你的。”戴昕怡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了。薛尚醒了,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是这个人,哥哥说过,不可以和他来往。

    薛尚看着戴昕怡,戴昕怡冷着脸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忙完了,就推起薛尚的病床出了重症监护室。一路都没有再跟薛尚说一句话。薛尚也没有再缠着她说话。直到进入普通病房。戴昕怡继续忙碌着。

    “昕怡,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做的事你不喜欢。”

    “你是病人,我是护士,我没有权利干涉你做什么事,你到我们医院来,我们自然会尽全力救治你,你放心。”

    戴昕怡安顿好薛尚,径直离开病房,只留薛尚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她离去时关上的房门。

    或许娄翼真的天生是舞刀弄枪的好材料,尽管这些东西他以前也没怎么碰过,但是一上手就有模有样。开起枪也同他出拳一样稳准狠,没两天就算出师了。于是很快他的任务就来了。

    史波:“梁先生说了,明晚有一笔交易,你去!很简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对方不耍花样儿……”

    “什么货?”

    “你管他什么货呢?”

    “什么货?”娄翼重复问了一句,音量没有一点波动,可那音调却突然让史波打了个寒颤。

    “……白货。”

    “跟谁交易?“

    史波扭捏着不说。

    “中国人?”

    “嗯。”

    “我不去。”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哎呀,我的爷,这由得你说去还是不去啊!咱们都是跟着老板混饭吃的,老板说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你不干,这不是找死吗?”

    “你也是个中国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让我去做?”他看上去斯斯文文,平时待人也似乎温和有礼,但一旦强硬起来就会让他的气质突然变得阴沉甚至狠戾,就像在拳台上碰到难缠到必须下杀手才能保全自己性命的对手时,那一刻所流露出来的杀意。

    这杀意让史波愣了半天说不出话,直到娄翼转身准备离开,史波才回过神来冲他喊。

    “你不去做难道就没有人去做了吗?你不去做那货就到不了中国了吗?我们早就不是中国人了,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就是为了讨口饭吃。别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从来都是我们求生存,你什么时候见过生存求我们?能跟着梁先生混这是你的机会,你小子别犯混行不行?”

    娄翼停下了脚步,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不好,是啊,自己也不过是个讨生活的小马仔,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需要自己照顾,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呢。

    史波走上前,拍拍娄翼的肩,“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不会害你的,回去好好准备吧。”

    夜里,娄翼有点不想回家,准备去翡冷翠找袁飞鸿喝两杯。袁飞鸿前阵子说他在翡冷翠找到了一个洗马仔的活儿,不过娄翼活动的地方主要是金皇庭,翡冷翠他几乎没怎么去过。好在大名鼎鼎的翡冷翠也不难找,只是走到翡冷翠看到袁飞鸿的那一刻,娄翼简直要被他气炸。

    只见袁飞鸿拉着一个男人,正在给他推销姑娘。

    “先生,中国来的吧!”

    “是啊,你也是中国人?”男人看上去有点紧张。

    “我广西的。”

    “我也是啊!”

    “一听就知道您是老乡。第一次来?”

    “是啊,听说这里的姑娘很多。”

    “咱们这儿的姑娘,比国内的那些可正点多了,您知道,国内扫起黄来,哪里能玩得尽兴,真正有点料的都去了私人会所,普通夜总会里哪儿见得着啊!咱们翡冷翠就不同了,东西南北,环肥燕瘦,什么尺码什么风情都有,要不我带您进去,给您介绍一个。”

    “行……行啊!”

    袁飞鸿搂住男人的肩正要走进翡冷翠。

    娄翼突然大喝一声:“袁飞鸿!”

    那气势真不比国内扫黄先锋逊色。吓得那男从立马弹开,转身就跑。

    “先生……先生……”袁飞鸿见那男人跑远,回头抱怨娄翼道:“哎呀,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说在做洗马仔吗?你在这儿拉/皮/条!”

    “带人赌跟带人嫖有什么分别嘛!”

    “你可真有出息啊,不是说你袁飞鸿是黄飞鸿的表亲吗?他家在广东,你家在广西。你就这么给你家表亲长脸啊!”

    “我姓袁,不姓黄,既不能打也没读过什么书,我能干什么呀?”

    “你要是什么都不能干,就在家里帮琪琪种种菜,照顾照顾我爸妈,家里多你一双筷子难道我养不起?”

    “我也是个男人,难道一辈子靠你养吗?”

    “靠我养你嫌丢人,难道靠那些小姐养你就不觉得恶心?”

    袁飞鸿沉默了。

    “跟我回去!”

    袁飞鸿只得怏怏的跟着娄翼回家。

    二人回到家时,万琪正在洗衣服,看到他们回来,万琪忙冲干净手上的肥皂泡,转到厨房给他们热饭热菜。娄百川和方杏梅去寺庙了吃斋祈福,晚上不回家。这阵子娄百川的状况似有好转,有时还能帮着干活,照顾方杏梅也没什么问题。

    三人坐下吃饭,娄翼一直黑着脸没说话,餐桌上的氛围有几分尴尬。

    万琪看到袁飞鸿一直耷拉着脑袋,他俩又是一块儿回来的,猜想着娄翼生气应该是和袁飞鸿有关。

    饭后,娄翼在洗碗,万琪在院子里晒衣服,袁飞鸿到娄翼父母房里睡下了。

    娄翼洗完碗走了出来,开始帮万琪晒衣服。

    “今天怎么了,我看你和飞鸿之间有点不对劲。”

    “他在翡冷翠给人拉/皮/条,被我撞见了。”

    万琪有几分诧异,随即宽慰道:“你也别怪他,他也是想多挣点儿钱。”

    娄翼没说话,继续晒着衣服。

    晒完衣服,娄翼伏在院子的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万琪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不只这件事让你心情不好吧!”

    娄翼叹了口气:“人在异乡,真是不容易,为了混口饭吃,常常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你是说打假拳的事?”

    “其实我也没资格说飞鸿,我又比他好得到哪里去呢?”

    万琪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飞鸿的父母是毒贩,在中国给人通缉,带着他逃到了缅甸,没过多久就吸毒过量,死了。”

    万琪没有想到袁飞鸿是这样来到缅甸的,“还好他没染上这个。”

    “我特别痛恨贩毒的人,一百多年前我们因为鸦/片被人称作东亚病夫,到今天还有这么多人受毒品祸害,如果不是这边有那么多毒品流向中国,像飞鸿父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活成那个样子。”娄翼带着几份愤懑的说:“为什么我必须生活在这种地方,我们一家又没有被通缉。”

    万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原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姑娘,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并不知道娄翼渴望怎么样的生活,她只知道,娄翼做什么她都会支持,都会无条件的跟随。她相信娄翼是个正值善良的好人,绝不会做坏事。她根本想不到梁洪给娄翼安排的到底是什么任务,也不明白这任务让娄翼的内心有多挣扎。

    娄翼:“你说,如果能够离开这里,我们去哪里好?”

    “你想去哪里?”

    “肯定是中国,我想回浮城,那里是我的家。你呢?你想去哪里?”

    万琪甜笑着看着娄翼:“有你的地方,都好。”

    二人甜密对视着,娄翼笑着摸了摸万琪的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但毕竟现在这里有他的家人、兄弟和爱人,他必须为了他们去努力。

    就在娄翼做好准备接受第二天的任务时,赵拓也在为第二天的交易做准备。他在老街一家废弃厂房内召集了100来号人,给大伙儿开黑吃黑动员大会。

    赵拓:“听着,明晚,我们就要在这儿和姓梁的做交易,你们都给我埋伏好了,等姓梁的人一来,就给我把他们都杀了,把货抢了,到时每个兄弟10万,记住,我说的是人民币,懂吗?”

    邵阳:“少爷,本来这次也就买1000万的货,你把人都杀了,钱分给了这些兄弟,也没了,不如就把钱给梁先生算了。”

    赵拓:“你懂个屁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当然是给自家兄弟了,”面向众人,“对吧!”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过有钱拿,又是太子爷的吩咐,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吧!

    “可你这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啊!”连许芸娇都为赵拓的智商捏了一把汗。

    赵拓:“废话,姓梁的人都让我给杀了,谁他妈知道是我干的,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人接手姓梁的生意来找我爸啦!”

    “那少爷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张华一脸懵,实在理解不了赵拓的行为逻辑。

    “让我爸知道,我不是废物,我能让自家兄弟赚大钱,发大财!”

    这个誓师大会以鸦雀无声终结,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虽然现场鸦雀无声,但人人似乎都在心中听到了乌鸦飞满天的啼叫声。

第十四章 因缘际会14

    许芸娇和赵拓在一家餐厅里吃晚餐,张华、邵阳已经去做准备了,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许芸娇就心里直突突。她有点儿后悔跟赵拓跑到这里来。当时还骗许睿说是公司安排她出差。她在飞跃物流干了三年,从来没出过差,许睿也不相信飞跃物流能有什么差出,总觉得她在骗自己。那时候许睿还安慰他,兄弟玉器店最近生意不错,听说费国华还来过,可能想和他们合作,他能赚到钱,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从小到大,她都把许睿当成一个孩子,一直在努力为许睿创造更好的生活。她一个女人没什么本事,只能靠青春貌美,如今自己也觉得剩不了几年青春了,能在这时候碰上赵拓这么个富二代,怎么也得好好把握啊!尽管感觉得到许睿长大了,懂事了,她很欣慰,可赵拓这边她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

    她也知道赵拓挺傻逼,但想着怎么都是赵冼贵的儿子,哪怕他什么也不会,只要按照赵冼贵的安排去做,总出不了大乱子,这样她跟着赵拓走这么一趟,回去就能成赵家媳妇。

    所以说,如意算盘不能打得太响,她现在觉得今晚可能会出事,正想着跟赵拓扯个什么理由开溜,突然餐厅里就冲进来几个当兵的,拿着枪顶着他们的头,把他俩按在了桌上。

    呼天抢地声中,两人被那几个当兵的拖上了车绑了起来,还拿布条蒙住了眼睛,用胶带粘住了嘴。

    那几个当兵的将二人带到了梁洪跟前,才扯下他们布条和胶带。

    赵拓看到房间内四仰八叉躺在太师椅上的梁洪和身边围的一圈当兵的,也不知道怕,大声嚷嚷:“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梁洪:“你来跟我做买卖都不知道我是谁?还真是贵人啊!”

    赵拓想了想,这人应该就是梁洪,张华和邵阳是认识的。按原本的计划,张华和邵阳带着他见见这个人给了钱拿了货就完事儿了,没那二人在场,他从前也没见过梁洪,当然不认识。可是,这会儿这人怎么好像知道了他要黑吃黑似的,这可怎么是好。

    赵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梁洪:“你跑到我的地头想黑吃黑,这里是果敢,你的那帮手下会愿意为了区区10万块来反我们魏家,赵冼贵他妈的以为这里是浮城吗?”

    很显然,是昨晚誓师大会上有人出卖了他们。想黑吃黑还搞那么大阵仗,还在交易地点开誓师大会,不被卖才怪。

    房间内的吵闹声传到正准备过来和其他人汇合出任务的娄翼耳中。

    娄翼问门口把手的一个小兵:“怎么回事?”

    小兵甲:“买家打算黑吃黑,被他手下给卖了,让梁先生抓了。”

    “那今晚不用出任务了?” 娄翼小小庆幸了一翻。

    这时许芸娇被两个当兵的拉了出来。

    许芸娇:“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带我去哪儿?”

    小兵乙:“当然是去爽了,这么漂亮的妞儿直接杀了多可惜啊!”

    许芸娇:“不要,求求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娄翼见状跟了上去。

    就在二人将许芸娇带到另一间房,准备脱衣服办事儿的时候,娄翼从被后抬手一人给了一下,干脆利落的将二人打晕。又来给许芸娇松绑。

    “快走吧!”

    许芸娇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谢谢!”赶紧逃跑。

    娄翼走出房间,见没有人看见他,于是也快步准备离开,却被刚巧路过的史波叫住了。

    “娄翼,去哪儿?”

    “不是说今天不出任务了吗?”

    “有任务,梁先生正找你呢!”

    “哦。”娄翼跟着史波又回到了梁洪处。

    赵拓依然被绑在那里。

    “来了。”梁洪看见娄翼,“上次你不是说没用枪杀过人吗?今天就给你个机会练练手,这家伙就是个搅屎棍,杀了他,扔到河里喂鱼。”

    赵拓哭道:“不要啊,不要啊……”又有人将他的嘴堵上了。

    娄翼跟两个当兵的驱车将赵拓带到河边。他们都没注意到,当他们离开梁洪那里时,蹲在屋外的许芸娇拦了一辆出租车,一直远远的跟着

    他们。

    许芸娇出门后,就想办法联系了张华和邵阳,但他们还没赶过来,她就看到娄翼他们押着赵拓出来。看到娄翼,许芸娇总觉得或许这个人会是他们的救星,但不知道他们打算对赵拓干什么,就只好先跟着。

    停好车,众人下车将赵拓也拉下车,赵拓不能说话,只能呜呜哼着。

    娄翼撕开赵拓嘴上的胶布,温和的问:“还有什么遗言,说吧。”那口气仿佛一个小学老师在引导自己的学生做选择题。

    赵拓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娄翼想了想,没有这个选项,于是又问道:“除了这个以外呢?”循循善诱,孜孜不倦。

    小兵丙:“翼哥,别跟他废话了。”将枪递给娄翼。

    娄翼拿着枪,犹豫了片刻,终究是要迈出这一步了吗?迈出这一步就不能回头了。可是其实自己又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呢?终于,他拉开枪栓,正要动手,一柱远光灯突然扫向众人,娄翼警觉的收起枪。另外两个小兵也赶紧挡住身后的赵拓。

    车辆在较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也没有靠近的意思,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车,只见车上跑下一个人,远远的朝娄翼他们跑过来,那辆车则掉头远去。人未到,声先至,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许芸娇。

    “住手,不要杀他,你们杀了他,赵冼贵不会放过你们的。”

    娄翼眉头一皱。问那两个小兵:“这个人是赵冼贵什么人?”

    小兵丁:“是赵冼贵的儿子。”

    许芸娇没想到他们打算杀了赵拓,听到娄翼的问话,觉得这事还是有转机的,立刻大胆挡在赵拓身前。

    小兵丙举枪,“妈的,真麻烦。”

    许芸娇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嘣”一声枪响,许芸娇彻底吓呆了。

    然而那一枪却是朝天放的。娄翼举起了小兵丙拿枪的手。

    娄翼:“这个人不能杀。”

    小兵丙:“这是梁先生的命令。”

    娄翼:“出了事,我担着。”夺过小兵丙的枪,对二人道,“走!”

    三人开车离去。

    许芸娇彻底软倒在地。

    赵拓哀嚎着:“娇娇,娇娇……”

    许芸娇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赵拓松绑。赵拓紧紧将许芸娇抱入怀中。

    “真没想到你会来救我,真没想到你敢替我挡子弹。”赵拓感动得就像走丢了老半天终于找到妈的儿子。

    许芸娇意识到,富贵险中求,自己这次冒险看样子是稳赚了,不禁欣喜若狂,却不忘装出深情款款,“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嗯,我回去一定跟我爸说,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许芸娇终于如愿以偿的笑了。

    回到梁洪处,娄翼还在想该怎么说服梁洪。赵冼贵的儿子自然是不能杀,在他看来这算常识,可如果梁洪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那跟他说什么也说不通啊!

    还好,在娄翼回去之前,魏学东来了。这位果敢王长子还好不是个没有常识的,一来就看到那两个准备强暴许芸娇的小兵在跟梁洪说不知道是谁打伤他们,救下了许芸娇,才知道梁洪抓了赵拓,还让人去杀他。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魏学东反手一巴掌扇到梁洪脸上。

    梁洪捂着脸,有点心虚,“老板……咱们的地头儿,怎么能让赵冼贵只手遮天,我这也是想给赵冼贵点儿颜色瞧瞧。”

    看到这一幕,娄翼放心的走了进来。

    娄翼:“老板,我没有杀赵拓。”

    魏学东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你是……”

    “娄翼。”

    “哦,我知道你,我们这儿上一任的拳王。你帮我赚了不少钱,好样儿的。说说,你为什么不杀赵拓?”魏学东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欣赏。

    “赵冼贵和咱们做生意历来很讲规矩,这件事应该是赵拓自作主张,如果我们为了这事要了赵拓的命,赵冼贵决不会善罢某休,虽然在果敢咱们不怕他,但是做生意,利字当头,咱们

    完全没有必要得罪他。”

    魏学东对着梁洪,“听听,动动脑子。”又转向娄翼,“好好干。”

    似乎就要前程似锦,平步青云,娄翼的心中却越来越沉重。

    晚上回到家,万琪正扒在桌上睡觉,见他回来,睡眼惺松的抬起头。

    “回来了。”

    娄翼换好鞋,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袁飞鸿,示意万琪进屋,然后关掉客厅的灯。

    “不是说了要你早点休息的吗?”

    “我担心你。”

    娄翼脱下外衫,万琪接过。

    “今晚还顺利吗?”

    娄翼点点头。

    万琪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今晚到底是去干嘛?”

    “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

    “你觉得我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什么好事吗?”

    “那是不得已,如果可以选,你一定会努力去做好事的。”

    娄翼轻轻搂住万琪,“琪琪,我不想再干了,再干下去,我怕会越滑越远,回不了头。”

    万琪轻轻拍着娄翼的背,柔声宽慰道:“娄翼,你知道吗?你妈告诉我,她已经攒了一笔钱,她让我跟你商量,咱们去乡下,租一片地,种点什么东西拿出去卖,以后你就不要再在金皇庭干了。”

    娄翼故做嫌弃,“你让我去做农民啊!”

    万琪撅起嘴:“农民怎么啦,瞧不起农民啊,我就是农民啊!”

    娄翼微笑的捏捏万琪的脸,“可是,做农民很苦不是吗?你好不容易从中国的农村逃出来,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再吃这份苦。”

    “做农民不苦,在浮县,是因为没有人关心我,所以苦。可是现在有你,有你在,哪里我都不觉得苦。”

    “你真的愿意跟着我过这样的日子?”娄翼认真的问。

    “只要能跟你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好。”

    但是我呢?娄翼在心中问自己,他想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也许现在的他还说不清,但他知道如果没有更多的选择,起码身边有爸爸妈妈、有兄弟爱人,这样的生活总比杀人放火作恶要来得好得多。

    娄翼将万琪拥入怀中,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我不会种地,那你可得教我,万老师。”

    在娄翼的气息中万琪的耳根热得快冒气儿了,那种痒痒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得缩了缩身子,在娄翼怀里不安份的动了动。娄翼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根,一点一点亲吻着她的脖颈。万琪彻底软倒在他怀里。

    这张双人床,终究是属于他们二人的。袁飞鸿不用去拉皮/条,应该摆个卦摊给人算命。

    第二天,娄翼就跟史波辞行。

    史波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大老板赏识你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这时候要走?”

    “我只会打拳,别的事儿不会干,现在拳也打不了了,我能干什么?”

    “是别的事儿你不想干吧!”

    娄翼没说话。

    “傻小子,你别那么死心眼儿了好不好!” 史波气急败坏。得不到娄翼的回应,“那你现在打算去干什么呢?你会干什么呢?”

    “种地。”

    “……”片刻无语后,史波冷笑一声,“桃花源记啊!读过吗?在中国,但凡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读过,我也不例外。你以为这世上真有桃花源吗?你种过地吗?我种过,那得看天吃饭,晴怕旱雨怕涝。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哪有什么平平淡淡的日子可以过,这世上只有两种日子,富日子、穷日子。你穷日子还没过够吗?我看你种地能种几天!”

    撂下这句话,史波气冲冲的走了。

    娄翼出道,就是史波带的,按文明社会的说法,史波就是他的经纪人。史波看中娄翼是块好材料,娄翼也帮他赚了不少钱,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很深的感情,但史波年长娄翼几岁,又确实算是读过几年书,有不少东西都是史波教给他的。有时候,娄翼也觉得史波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能种多久地,看明年的收成再说吧!

第十五章 因缘际会15

    赵公子首次出师,未捷,身未死却头灰脸土的回到了老爸身边。赵冼贵气得将他一脚踹翻在地,“你有没有脑子,你怎么想的?在人家的地头儿黑吃黑?”

    赵拓爬起来跪在赵冼贵面前:“爸,我错了我错了,但是他们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啊,爸,他们连你的儿子都敢杀,还要把我扔到河里去喂鱼呢,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说着大哭起来

    赵冼贵对张华、邵阳大嚷:“你们他妈的也不拦着点儿?他发疯你们就跟着一起疯啊!”

    邵阳:“赵爷,对不起,是我们没保护好少爷!”

    赵冼贵指着张华:“特别是你,明知道他脑子一团浆糊,上次让你杀蔡志强的妈是什么后果?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

    张华:“对不起,赵爷,对不起!”

    赵冼贵面向赵拓,放低了声调,语气变得十分无奈,“你说,我能让你干什么?你告诉我,赵爷,我该拿你怎么办?”

    赵拓擦了擦眼泪:“爸,我想结婚。”

    张华和邵阳惊呆了。

    什么玩意儿?赵冼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原本在聊什么话题来着?

    赵冼贵:“你说什么?”

    赵拓:“我想结婚。”

    张华实在看不下去了,“少爷,这时候先别谈结婚的事儿,想想这次货没进成,怎么补救吧!”

    赵拓:“他们根本就不给我面子,只能爸亲自出面摆平了。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可是妈说了男人结婚了才算长大了,中国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等我结婚了,我应该就能干大事儿了。”

    未免被气吐血,赵冼贵只好深深吸了口气,也算给赵拓个面子,对张华和邵阳道:“你们两先出去。”

    张华、邵阳退出。

    “说说吧,你想跟谁结婚啊,别跟我说是上次被我逮到在办公室跟你鬼混的那个丫头吧!”每次面对赵拓,赵冼贵都要在心里默念一万遍——是亲生的是亲生的。

    “这次多亏了她我才能活着回来,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会为了我去死,她是第一个。”

    赵冼贵点然一支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赵拓,只好笑了笑,“行,我回去跟你妈商量一下吧!”

    赵拓见赵冼贵笑了,他从来也读不出笑里能藏个啥,只知道笑就表示开心,于是也跟着乐开了花,“谢谢爸!”

    城南大街上有一家奶茶店,老板是温建国的独女温雪。温雪是早年温建国跟一个女大学生生的私生女。温雪的母亲那时候年轻,爱上了温建国一身的侠肝义胆,怀了孩子也不肯打掉。正好那阵子温建国犯了事儿跑路,两人婚也没结,女方为此休学一年,躲到温建国母亲那里把孩子生了下来。可惜终究被温雪的外公外婆找到,给逮了回去。然后又强迫着送到了国外去读书。

    大概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人也长大懂事儿了,突然觉得年轻时候执着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更觉得女儿成了她竭力想要抹去的污点,自此就不再与他父女两来往了。温建国很疼爱女儿,总怕再娶会委屈了她,更怕她嫁了人会受委屈。因此尽管温雪与尹力相恋多年,依然没能谈婚论嫁。

    这会儿尹力正和杨大虎在温雪的奶茶店喝奶茶。

    杨大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男子捧着一杯熊猫盖子的奶茶看上去十分有幽默感,只是此刻他和尹力讨论的话题就不那么轻松幽默了。

    蔡志强被杀,行车路线是尹力安排的,尹力跟了费国华多年,费国华从不怀疑他的忠心,然而他有没有可能无意中跟温雪或温建国透露过,又经由他们父女不小心透露给别人了呢?

    “杨总,我是一个保镖,除了保护费先生,其它所有事都要当作没听到没看到,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关于费先生的任何事。”

    “别误会,我们不是怀疑你,更加不会怀疑建国,他是我们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只是会不会无意中被什么人听了去,或者……”

    “这件事我也很疑惑,出发之前,薛尚都不

    知道该走哪条路,是我临时通知他的,看上去除了我,没有人有可能泄露这个消息。”

    “那……薛尚呢?”

    “他自己的命都快搭进去了,怎么可能是他?”

    其实费国华和杨大虎也不认为会是薛尚,但毕竟薛尚来的时间最短,杨大虎还是按照费国华的要求,将薛尚的资料好好查了一遍。

    从赵拓提出要跟许芸娇结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赵冼贵好像也没有什么表示,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这天晚饭,赵拓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是有些怕赵冼贵的,可他知道搞定姚雪芹,赵冼贵那边就好说了。这几日他旁敲侧击在姚雪芹面前提及去缅甸时许芸娇给他挡枪的事,姚雪芹知道他谈恋爱了,女孩还救了他的命,多半也有点好感,只是他并未提及要与对方结婚。打算今晚来个突然袭击,赵冼贵以为姚雪芹已经同意了二人的婚事,自然也就没话说。赵拓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

    一家人齐坐餐桌前。

    赵拓:“我今天宣布一件喜事,我要结婚了。”

    姚雪芹和赵敏愣住了,赵冼贵皱了皱眉头。

    “妈,我跟你提过的许芸娇。你也说她是个好女孩对吧?”

    姚雪芹,“呃……也对”

    这不就是同意了吗?赵拓满心期待的看着赵冼贵。

    赵冼贵,“你的这个好女孩几乎跟飞跃物流每一任执行总监都有一腿,你还要跟她结婚吗?”

    赵拓被炸了个满头绿,想了想,却又死要面子的梗着脖子道,“爸,你都是听谁说的,没凭没据的……”

    赵冼贵:“怎么赵法官还想看证据。”

    赵拓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一定真也不一定假,但赵冼贵认定了,再和他争执也无意,于是又道:“就算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他跟了我以后老实的狠,最重要的是,她还肯为我去死。”

    “她那叫风险投资,危险越高回报越大。只能说她胆子很大,而且这次压对了盘。”

    “爸,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股票。”

    “你比股票值钱,你是我赵冼贵的儿子。”

    赵拓备感羞辱,嚯的站起身,“是啊,我除了是你赵冼贵的儿子以外一钱不值是吧,没有女人会真的爱我,爱的也是你赵冼贵的财雄势大。”

    “难道不是吗?飞跃物流每一任执行总监都知道这种女人玩玩就罢了,只有你蠢到要去娶她!

    赵拓彻底被激怒了,特别有骨气的来了一句,“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跟个废物没什么两样,可在她眼里我是个宝,就算是为了你的财雄势大,她也是唯一一个敢为了我去死的女人,我一定要娶她。”

    赵冼贵心中一句他妈的差一点骂出口,他还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行,你要是敢娶她,你就不是我赵冼贵的儿子,到时候你一无所有,我看她还肯不肯跟你。”

    赵拓拿出了霸道总裁反抗封建家庭干涉婚姻自由的强大气场,饭也不吃,转身就跑了,一副势要与这腐朽家庭断绝关系的架式。

    “哥。”无论如何,赵敏可不希望赵拓真的和家人断绝关系,立刻追了出去。

    赵冼贵习惯了纵着女儿做任何事,当即也没拦,但心理不禁好笑,不追他,他还不回来了?他太了解赵拓了,只要停了他的信用卡,当天晚上这没出息的公子哥儿就得回家。

    姚雪芹有些埋怨的看着赵冼贵,“他是你的儿子,这一点你改变不了,他也改变不了。”

    赵冼贵的态度软了不少,轻轻握姚雪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来处理。”

    追出去的赵敏看见赵拓坐在自己的法拉利里,也没发动车子,不知道是打算走还是只打算吹吹风。

    赵敏坐上副驾,“哥,你怎么能那样顶撞爸爸呢,他反对你结婚,也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事都做不好,我所有的选择都是错的,只有他来帮我做出的选择才是对的,我只有听他的才

    有饭吃,否则我连个屁都不是。”

    “哥!”

    赵拓怒气渐消,慢慢变得有些沮丧,“我也很想让爸满意,为了让他满意,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爸爸二话不说就会满足你,可我呢,不管我想要什么,爸爸都会说‘你是男孩子,想要什么,得凭自己的本事争取’。这事上哪有那么多有本事的人啊,这么大个浮城,也只有一个赵冼贵,我永远都没办法超越他。”

    “你这些想法,有没有跟爸说过?”

    “说了也只会被他骂,‘一个大男人没本事就算了,还总想着给自己找借口’,我这次就是想娶一个肯为我去死的女人,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是赵冼贵的儿子才对我这样儿,但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价值。你别看张华、邵阳那些个王八蛋都听我的,其实打从心底里,他们根本瞧不起我,只有娇娇才把我看作是她的天。”

    “那如果爸不认你了,你也要娶那个什么娇娇吗?”

    赵拓眼珠子转了转,霸道总载一下子有些蔫了,“爸不会真的不认我吧!”

    在医院呆了半多月,薛尚基本能够自由行动了。也得亏他的身体底子好,这么一撞,没残没废,除了昏迷了三、四天,躺尸了个把星期,后面就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于是,渐渐又恢复活蹦乱跳的他,每天变着方儿的想法子和戴昕怡套近乎,可戴昕怡依旧冷冷清清不怎么理他。于是,直捣黄龙不行,他就开始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这天,他又给围着他的一群小护士们变魔术,小护士们叽叽喳喳,他所在的6号床好不热闹。

    身为护士长的戴昕怡终于看不下去了,“上班时间,好好干活,就知道玩儿!”

    小护士们立刻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薛尚盘腿坐在病床上,抱着个枕头,看着戴昕怡,笑得眉眼弯弯。

    这又骚又乖的样子看得戴昕怡心理猛的一跳,立刻回避了他的目光回到护士站。

    护士站的一名小护士见她过来,问她:“昕怡姐,你怎么了?你平时不会对我们这么凶的。”

    “你们小小年纪,不要随随便便就跟人打得火热,你们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好人啊!”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坏人呢?”薛尚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小护士们见状,呼啦啦散开了。

    薛尚:“你干嘛,人家喜欢和我一块儿玩,说明我这个人好玩儿,你连我交朋友的权利也要剥夺吗?”

    “她们年少无知,不知道好玩的人不是好人的道理!”

    “你……”薛尚仿佛被她气得心角痛,突然捂住胸口蹲到地上。

    戴昕怡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蹲在薛尚身边:“你怎么了?”

    薛尚突然抬起来,甚事没有,“气胸了,被你气的。你说了,我在你们医院你就会全力救治我,你就是这么救治我的是吧,改天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让你给气死的。”

    戴昕怡气愤的站起身,骂了他一句:“无赖!”甩手走进护士站。

    这可怎么办呢?薛尚有点没辙。一直以来,他更多打交道的都是些惯会风花雪月的姑娘,凭他那双桃花眼,油腔滑调没皮没脸的撩拨几下,很快就追到了。但这样的关系来得快去得也快,彼此都更像是逢场作戏。可这个戴昕怡让他有点没辙。

    其实他一开始也弄不清楚自己对戴昕怡是个什么想法儿。最初只觉得这个女孩善良又美好,应该不会对他这种人有好感,于是那晚迷朦中的一点旖旎想法,第二天也就烟消云散了。直到那天到医院,发现她真的在牵挂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心弦好似突然就被拨动了一般。后来看到她和男朋友离开,几许失落无由来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些思绪,老天爷就又将他送到了这个天使般的女孩面前。

    死里逃生睁开眼的一刹那,他见到了人生最美的光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追到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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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介绍:
上世纪80年代,费国华、赵冼贵、娄百川、涂兴强四人生活在中缅边境的浮城,本是好兄弟,一起合伙做玉石生意。然而费国华和赵冼贵却偷偷贩毒,事情败露,赵冼贵欲杀人灭口,被费国华阻止,娄百川留在了缅甸,至此四人分道扬镳。费国华为了向上爬抛弃了结发妻子,迎娶浮城大佬的女儿范舒为妻,然而在......修罗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罗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罗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