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修罗场TXT下载修罗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修罗场全文阅读

作者:2     修罗场txt下载     修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因缘际会16

    午间,许芸娇本来打算和赵拓一起吃饭,却被马经理告知,赵冼贵要见她。她心中一阵忐忑,想着该不会是来和她谈和赵拓结婚的事吧?但如果要谈结婚,也应该是赵拓带着她见赵冼贵才是。那就是他反对二人的婚事,来逼许芸娇离开赵拓。

    离开就离开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赵冼贵给得起钱,反正赵拓这样的二百五跟了也是个麻烦。但赵拓毕竟是赵冼贵独子,将来赵冼贵的一切不都是他的吗?唉,真是纠结。算了,反正赵冼贵反对的话她也没辙,谁还能逆他的意。看看他开价多少吧!

    赵冼贵坐在自己的奔驰车里,车门被人打开,许芸娇坐到了他旁边。

    “赵总,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赵冼贵递给许芸娇一把钥匙,这像是房门钥匙,是要送给自己一套房吗?会是豪宅还是公寓,公寓可亏了。

    “我不同意你和我儿子结婚,如果你要和他结婚,我保证,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手上的这把钥匙,是碧海蓝天别墅6号单位,如果你愿做我的女人,今天晚上9:00拿着钥匙来见我,购房合同在这套别墅里,房款我已经全部付清,你来签个字,这套房子就是你的。”

    许芸娇完全懵了。

    “你不是叫许芸娇吗?我这就叫金屋藏娇。”

    苍天啊,为什么赵拓说不出这个成语呢!

    许芸娇脑子一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的是这个。

    之后的时间,许芸娇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等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赵拓知道这件事吗?他迟早是会知道。不对。许芸娇本以为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赵冼贵的提议,然而想到赵拓迟早会知道,就发现,自己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这几年,她眼看自己从豆寇年华一路熬到韶华将尽,追她的人从来不少,但能达到她标准的用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这其中多半也不过是玩玩而已。他们从她这里买走年轻貌美,她从他们那里获得物质享受,其中也乏有妇之夫,真正能跟她结婚的一个都没有。年近30才遇到一个赵拓,蠢是蠢了点,可如果不是蠢,这样的富二代怎么可能愿意娶她。如今这个可能性没有了,拿一笔钱走人,将来再找个老实人嫁了,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一种选择。可赵冼贵提出要包养她,她可以拒绝吗?她愿意拒绝吗?是和老实人坐吃山空,还是给人做情妇能做几年是几年?

    最终,她选择了后者。赵冼贵不会包养她一辈子,但哪怕只有几年,也比她跟任何一个男人付出一生换来得都要多。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比起赵拓那个蠢货,赵冼贵更让她向往。虽然危险,但他强大。强大到让她不论出于敬还是畏,都不可能拒绝他。

    晚上,赵冼贵穿着一身浴袍,轻松惬意的在碧海蓝天别墅6号单位里品着红酒。门开了,来人不是许芸娇,而是赵拓。

    “爸,你叫我来这儿干嘛?”

    “爸打算在这儿金屋藏娇,想让你来给爸把把关。”

    赵拓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爸,你看上什么女人,还要我来把关吗?”

    “公平起见,你看上什么女人,爸不也在给你把关吗?”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开启,很显然来人有钥匙,许芸娇走了进来。

    “娇娇,你怎么来了?”以赵拓的智商,他没法儿这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许芸娇愣在了原地。她知道赵冼贵这么做是为了破坏她和赵拓的关系,但她想不到这个大毒枭行事风格是这样的乖张。

    “金屋藏娇,来的人,当然得是娇娇。”赵冼贵伸出手,示意许芸娇坐到他身边。

    许芸娇呆愣了片刻,在赵冼贵强大的气场威逼下,在已经没有任何余地的死角里,木然的走到了赵冼贵身边。

    赵拓这时才明白,如五雷轰顶般呆立当场,“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冼贵搂住许芸娇,“告诉他,你会嫁给他吗?”

    许芸娇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话。”这一声不轻不重,却对许芸娇有着死一般的威慑力。

    许芸娇咬着牙,“不会。”

    “明白了吗?现在是她不肯跟你结婚,爸也没办法。”

    赵拓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芸娇,“你……你这个贱货……”

    “现在才知道,也不算晚,出去把门关上,爸要办事儿了!”

    赵拓愣在原地。

    “不肯出去,那行,你就留在现场观摩吧!”说着,开始动手脱许芸娇的衣服。

    赵拓拔腿跑出了别墅。

    赵冼贵停了下来。

    许芸娇终于屈辱的哭了。

    “哭什么,从我这里你能得到的,绝对是我儿子给不了的。”

    之后,许芸娇便搬离了那筒子楼贫民窟。她走的那天,许睿和她大吵了一架。本来她跟赵拓许睿就是反对的,现在她居然跟了赵冼贵。不说是不是无名无份被包养,就说这个人的危险程度,许睿怎么能放心让姐姐跟她。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是弟弟不是哥哥,他管不了自己的姐姐,从来都是姐姐管着他。

    两人吵架的动静惊动了叶家和戴家,戴哲自然也知道了。

    许芸娇知道自己丢人,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以后也看不见这些人,眼不见为净。至于许睿,他年纪还小,不理解就不理解吧,等她从赵冼贵那里多弄些钱,将来也给许睿买套大房子,让他也离开这儿,一切就都好了。

    进入旅游淡季,兄弟玉器店的生意也淡了很多。原本戴铭璋就打算带上戴哲去果敢熟悉一下业务,当然叶源是肯定要去的,他也很久没有见女朋友了,这事儿戴铭璋拦也拦不住,只想着到时候跟着叶源看看他那女朋友到底是什么人,这会儿看许睿也情绪不佳,只好把他稍上。本来店里关几天门问题不大,而此时正好叶翠翠又没工作,于是自告奋勇的来替他们看店。

    于是四兄弟踏上了又一轮的果敢行程。

    这期间薛尚也出院了,回到昭天报道。

    “费总。”

    费国华正在翻看资料,抬起头:“出院了?精神不错。” 继续边看资料边说“原来你小时候是在遁空禅寺长大的。”

    薛尚脸色微微一变,“费总,您是在查我吗?”

    费国华放下资料,站起身引薛尚坐到茶台边,开始泡茶。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在寺庙里,应该跟其它孤儿院不一样吧!”倒出一杯茶递给薛尚。

    薛尚接过茶,“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寺庙里,偶尔会跟定性大师下山化缘,或者和庙里的师傅们一起去布道。”

    “定性大师?”

    “应该算是我的养父,不过他一直让我这么叫他。”

    “你这一身的功夫也是在寺里学的?”

    薛尚笑了:“是少林寺。”

    费国华也饶有兴致的笑了:“哦?”

    “有一年,我和师傅们一起去布道,觉得无趣就溜出去玩儿,正好那天,有家露天电影院重映《少林寺》,我就跟着一群人一块儿看,看完了就吵着要去少林寺学功夫。定性大师就带着我去了嵩山,把我交给了少林寺的师傅。”

    “后来呢?”

    “少林寺不只教功夫,也教读书写字,大概在那儿待了十年左右,不过每年我都会回遁空禅寺和定性大师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十年后,我学成离开了少林寺,当时很多一起学功夫的师兄弟们都选择去做了武行,就是电影电视剧里的替身演员、武术指导什么,有的呢去体育学校当老师,我不想离开定性大师太远,希望他晚年能够照顾他,就回来了浮城,干起了保镖,再后来认识了杰哥,杰哥就推荐我来了您这儿。”

    费国华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只知道你是孤儿,想不到你还有个养父,早知如此,这次你发生这么大的事,真的是应该通知他。”

    “还好没有通知他,不然不是让他白担心一场。”

    “出家人,应该把生死看得很淡吧!”

    “也不能说看得淡,只是会比平常人更快接受,因为明白这是必然的结果,但总免不了会伤心。”

    “出家人慈悲为怀,定性大师知道你跟我,还差点丢了性命,一定会反对的吧!”

    “定性大师对我说过,有些劫叫在劫难逃,只有经历执迷才能学会放下,他说我慧根不够,佛性不深,所以让我回到红尘中过自己该过的生活,历自己该历的劫。”

    费国华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薛尚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喝着茶。

    “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做生意?”

    薛尚有点吃惊:“费总,你不是……”还在调查我吗?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费国华却解答了他的疑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想用你,我得先了解你,才能决定是不是能信任你。老实说,我没有孩子,但是这么大一摊子生意需要有人帮忙打理,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兄弟都是跟着我混饭吃的,我得给他们一个好的安排。”

    薛尚有点受宠若惊看着费国华。

    费国华拍拍薛尚的肩:“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你年轻、聪明却又不失稳重,现在又知道你出身佛门,定然也会有慈悲之心,做人会有底线,不会乱来。好好干!”

    薛尚微笑着点点头:“谢谢费总!”

    果敢四人组一起到开采玉石的矿厂和加工厂走了一趟,戴铭璋耐心的给戴哲讲解了许多行业知识,可戴哲始终有点儿心不在焉,没怎么听进去。

    下午,四人一起在餐厅吃饭,除了戴铭璋,其他三人都各怀心事。

    戴铭璋:“晚上还是去金皇庭吧,上次咱们在那儿还存了酒,阿哲也没去过,好好见识见识。”

    戴哲和许睿都只是嗯了一声,看上去兴致不高。

    叶源:“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儿!”

    戴铭璋手指夹着根烟,在缭绕的烟雾中颇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叶源。

    “干嘛!”叶源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没事,注意安全。”戴铭璋弹了弹烟灰,收回目光。

    “放心。”叶源算是松了口气。

    叶源离开其他人后,戴铭璋让许睿带着戴哲先去金皇庭,自己一会儿过去和他们汇合,便也离开了。

    许睿猜测戴铭璋是去跟踪叶源了,于是和戴哲一起决定跟踪戴铭璋。但是他们的跟踪技能明显跟戴铭璋不是一个档次,没绕几个弯,就把人给跟丢了。但他们发现,他们居然来到了翡冷翠附近。

    “你们跟踪我啊?”突然,身后戴铭璋的声音响起。

    戴哲:“哥……”

    “铭璋哥……”这就有点尴尬了,于是许睿赶紧扯开话题,“阿源到翡冷翠来,该不会他的女朋友是个妓/女吧?”

    “不争气的东西!” 戴铭璋一把扔掉手上的烟头,带着二人走向翡冷翠。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稀稀拉拉不断有人往外跑,似乎有些惊慌,有的人嘴里还念叨着:“找死啊,少将军的女人也敢抢。”

    此刻,叶源正被一群军人围殴,一通乱打后,叶源倒在地上。被两个军人拎起摁倒跪在魏学庆面前,他揪住叶源的头发拉起叶源耷拉的脑袋。

    魏学庆看上去30多岁,比魏学东年轻不少,长满胡茬的下巴随着微微抬起的头呈现出下弦月一般的弧度,使他看上去总像在用鼻孔看人。与魏学东沉稳老练的气质截然相反,显得有几分轻挑。

    “你小子是真不怕死啊,我魏学庆的女人你也敢抢。看来见一次打一次对你这种滚刀肉是没什么用了,得动点儿真格才行。”说着,放下叶源的头发,对左右,“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了。”

    叶源被那两军人架起,动手扒掉了他的裤子。魏学庆拿起一杆长枪,瞄准叶源下半身,瞄了一会儿,又戏谑的看了看叶源。

    “打得准呢,你下半辈子就是个太监,打不准呢,那就指不定成什么了。”

    叶源吓得脸色发白,紧紧闭上眼睛。就在魏学庆即将扣动扳机时,突然被人踹了一脚,长枪瞬间被缴走,来人正是戴铭璋。魏学庆刚从地上爬起来,便被戴铭璋拿枪抵住了脑袋。身边的军人们立刻警觉对戴铭璋举起了枪。“嘣”的一声戴铭璋扣动板机,子弹从魏学庆耳边划过,打在了后面吧台上的啤酒桶上,啤酒哗哗流出。

    “不想你的脑袋跟那个啤酒桶一样,就让他们把枪放下。”

    “兄弟,混哪个道儿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头儿?”

    “果敢王魏鹤来,谁人不知啊!”戴铭璋似夸实损,“在中国混不下去了,就跑到缅甸来作威作福,正常,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魏学庆气得很想发作,无奈戴铭璋气焰更嚣张的拿枪再一次顶了一下他的脑袋。

    魏学庆咬牙切齿的:“把枪放下。”

    其它军人们放下枪。

    许睿和戴哲跑进来捡起那些枪,扶住叶源往外走,戴铭璋也跟着他们往外退,终于四人逃出了翡冷翠。几个军人还想追出去。

    魏学庆嚷道:“追个屁啊,枪都没了,去送死吗?”

第十七章 因缘际会17

    四人回到宾馆,许睿和戴哲正手忙脚乱的给叶源清理着伤口,戴铭璋没好气的坐在一边。

    叶源:“哎呀,轻点儿,疼!”

    “我来吧!” 戴铭璋起身接过戴哲手上的药水,示意戴哲和许睿让开。

    突然,戴铭璋拿着药水重重拍在叶源脸上的伤口上。

    “啊!”叶源疼得大喊一声,捂着伤口倒在床上。

    戴哲:“哥,你干嘛!”

    戴铭璋:“这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让他伤得重一点只会一次次去送死。”

    “铭璋哥,你这样,他会毁容的。” 许睿扶起叶源,用纱布吸着脸上伤口的药水和血迹。

    戴铭璋:“你说,你还去不去找那个臭婊子?”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叶源嚯的站起身与戴铭璋对峙着

    戴铭璋有点惊讶,还从没见过叶源这么强势的时候,“难道不是吗?中国那么多好姑娘你不找,非要跑到缅甸来找个臭婊子!”

    “住口!”叶源挥拳打了戴铭璋。

    许睿和戴哲惊呆了。

    戴铭璋起身一把将叶源反手摁在墙上,“为了个臭婊子,你敢跟我动手……”

    “以后你再说她是婊子兄弟都没得做。”脸在墙上都快压变形的叶源仍然强硬的回应戴铭璋。

    “好!”戴铭璋松开手,“不做兄弟了是吗?那你滚啊,滚回翡冷翠去,到时候让人阉了,别怪没有兄弟来救你!”

    “哥!”

    “铭璋哥。”

    叶源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的看了戴铭璋一眼,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房间。

    “阿源!”许睿准备追出去。

    “今天谁追出去,就不是我戴铭璋的兄弟!”

    许睿和戴哲只好站在原地。

    兄弟几个一直都是服戴铭璋的,也多少有点怕他。

    就在几兄弟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娄翼这边倒是要迎来一庄喜事。

    娄翼和万琪带着父母跟袁飞鸿搬到了乡下,袁飞鸿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当厅长。三人一起忙活了好一阵,算是将地耕了、种播了,等待着下半年的收成。这期间,娄翼的父母反复催着二人结婚的事,娄翼说是农忙结束就结,这日早餐,方杏梅又提起这件事。

    方杏梅:“小翼,这总算是忙完了,你和琪琪是不是该把事儿办了。”

    “行啊!”娄翼倒是爽快,但又有点迟疑,“要怎么办?”他对这事儿是完全没有概念。

    方杏梅笑了,“我给你拟一张清单,你一会儿和琪琪进城,把东西买全了,我和你爸一会儿去庙里给你们问个黄道吉日。”

    “好!”娄翼依然自顾自的答到。

    “好什么好呀!”倒是袁飞鸿插话道,“人家说要嫁给你了吗?”

    “不嫁给我难道嫁给你啊!”两人又开始抬杠。

    “切,”袁飞鸿不屑,“琪琪,翼哥向你求过婚吗?你就这么嫁了,真吃亏!”

    娄翼在桌下踹了袁飞鸿一脚,“臭小子,你拆台是吧!”

    “啊!”袁飞鸿疼的一叫,摸摸自己的腿,“真是不解风情,我要是女人,我才不嫁给你呢!”

    万琪一直没吱声,但表情却掩饰不住的失落。

    早餐后,方杏梅和娄百川去了寺庙,万琪和娄翼进了城,袁飞鸿去家具师傅那取订做好的新家具。

    此刻城里的的宾馆内,几兄弟刚刚起床。戴哲和戴铭璋走出房间去找许睿一起吃早餐,路过许睿房间时,戴铭璋悄悄往房间里看,许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挡在戴铭璋眼前,顺手就关上了门。

    “铭璋哥,看什么呢?”

    “呃……没……”

    “阿源昨晚没回来。”

    戴铭璋好像被哽了一下,“谁关心他回没回来,他愿意牡丹花下死,就让他做个风流鬼吧!”

    三人来到餐厅,都埋头吃着早餐,一顿饭吃完了,也没人说个话。接下来是回浮城还是干嘛呢?找不找叶源呢?许睿和戴哲都在等戴铭璋发话。

    戴铭璋掏出一跟烟,看着深情款款凝视自己的两个兄弟,很是有些不自在。

    “接下来,想去哪玩儿?”戴

    铭璋问道。

    “玩?铭璋哥,咱们不是来进货的吗?货都进完了……”许睿拆台。

    “反正店里也没什么生意,阿哲不是第一次来吗?多玩两天,没事儿。”戴铭璋又把台阶给自己搭回来。

    “我没什么想玩儿的。”得,亲弟弟也拆台。

    戴铭璋:“……”

    “哥,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

    “我哪样儿了?”

    “咱们就说妓/女吧,自古名女出风尘,你看那个柳如是、陈圆圆、李诗诗,说近一点吧,赛金花、小凤仙。”

    “什……什么玩意儿?”许睿听着这一窜名字有点懵。

    “你读了几年会计,学的就是这些是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是说你不应该用职业去评价一个人,也许人家那个子弹姑娘是个女中豪杰呢?”

    “呵,柳如是跟的是才子,陈圆圆跟的是王爷,李诗诗跟的是皇帝,赛金花跟的是八国联军统帅,小凤仙跟的是大将军,那叶源是什么呀?王候将相还是壮元才子啊?”

    许睿对两兄弟在这方面的知识面简直惊呆了,不禁哇了一声,哇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戴哲:“你这么贬低自己兄弟就更不应该了。”

    “现在是果敢王的儿子看上了那个臭……那个女人,你让叶源去跟他争,不是找死是什么呀?”

    “所以咱们才要帮他呀,哥,对于你来说,兄弟如手兄,女人如衣服,你不会理解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什么样儿的感受。”感同身受者,最易产生同理心。

    “我可没说过女人如衣服……”但他心中确实兄弟如手足,“这样吧,他回来跟我认个错我就原谅他。”

    戴哲:“你还让人家跟你认错?”

    “是他先动手的好吗?难道让我向他认错吗?绝对不可能!”斩钉截铁的撂下狠话,嚯地站起身,灭了烟,许睿和戴哲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上厕所!”

    戴铭璋悄悄躲进厕所隔断间,掏出电话打给了叶源。

    “好啦……是我错了……对不起,我跟你认错总行了吧……你回来吧……我们四个来的,结果回去三个,你让我怎么向你妹妹交待啊……行,

    那我们在车站等你啊!”

    挂断电话,戴铭璋打开隔断间的门,只见许睿和戴哲两个人立刻心虚得走向洗手台洗手,看背影,两个人的肩膀不停的在抖,明显是在憋笑。

    算了,想笑就笑吧!谁这一辈子没被人嘲笑过呢!

    娄翼和万琪来到市集,按照方杏梅给的清单扫货,东西都是那些东西,但具体要什么样式,什么颜色,或者食物想要什么口味,娄翼都会询问万琪的意见,只是万琪好像不大高兴,问她什么,她都是一句“随你。”

    “要买这么多糖果干嘛?”娄翼咕哝着,“咱们在缅甸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买了估计也发不完,干脆省了吧!还有这些肉干,哪有那么多小朋友来抢啊,这个也省了吧。”

    “省省省,求婚也省,糖果也省,肉干也省,那干脆连结婚也省了,就都不用买了。”万琪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娄翼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或者男人和女人天生阅读理解的重点就是不一样,“如果你喜欢,也可以都买呀,我不是不愿意花钱,是怕吃不完浪费嘛!”

    “不是这个问题……”万琪有点无语。“没有那么多人来,根本就不需要买这么多东西,只不过,只不过……”

    “你喜欢吃?那买回去,你自己吃好啦!”

    “我不喜欢吃,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

    “我记得你喜欢吃肉干。”

    “可是我不喜欢吃糖,我最讨厌吃糖了。”

    “我知道……”

    “……”万琪发现,自己也跑偏了,气得转过身,“你根本就不知道。”

    “那……到底要不要买?”

    万琪再也不想理他了,一个人气冲冲往前走。

    娄翼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万琪回身,看到娄翼没再跟着她,又气又难过,转了两个圈没找到娄翼,只好一个人默默离开。

    万琪一个人溜达到河边,回头想想,是自己太

    矫情太不懂事吗?她一个人流落到缅甸,幸而遇到娄翼收留她。这一年来,娄翼虽然不是个很浪漫很会风花雪月的男朋友,但对她也算是体贴照顾有加,她还想要求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圈住了她,一枚闪亮的钻戒出现在她眼前。

    “这里省一点儿,那里省一点儿,可以定做一枚大一点儿的钻戒。刚刚去取的,你走得那么快,我差一点找不到你了。”

    万琪回过身,眼泪汪汪的看着娄翼,“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我跟丢了?傻瓜,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说着,突然单膝跪地,神情认真而虔诚,“琪琪,你愿意嫁给我吗?”

    万琪又哭又笑,激动的点着头,但嗓子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娄翼将戒指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站起身,二人幸福相拥。

    每个女人都渴望这一点浪漫,而爱你的人即便不是个浪漫的人,也会努力满足你的心愿。

    接到戴铭璋的电话时,叶源正在一家寺庙里,向佛祖祈求着,希望佛祖能指点迷津。或许佛祖的意思是,他应该先回家,因此,戴铭璋的电话就到了。

    叶源准备离开寺庙时,看到北面山头冒起黑烟,是着火了吗?庙里的和尚们有不少也开始驻足观望,之后便听到消防车的警报声响起。

    此时,正在此处给娄翼和万琪问黄道吉日的娄百川和方杏梅也看到了这一幕,娄百川推着方杏梅轮椅的手忽然松开,那山火与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在他的脑海里重叠起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

    一个男人一铁揪打在他的头上,他昏了过去。

    另一个男人将一块金镶玉塞到昏迷的他的衣服口袋里,嘴里喃喃的,“兄弟,我不跟你分了,这玩意儿不吉利……”

    “不吉利,”娄百川嘴里念叨着,“要藏好……”

    “百川,”方杏梅发现不对,“你怎么了?”

    娄百川几分恍惚几分清醒,“我要去把金幽珏藏好,不能让它害人。”

    方杏梅大惊,“金幽珏真的在你手上?”

    娄百川往后退:“金幽珏,不吉利,谁得到它谁就会死……”

    “百川,你要去哪儿?”

    娄百川扭头就跑:“要藏好,不能让它害人了……”

    “百川!”

    不远处的叶源看到了这一切。

    金幽珏,那是一块价值连城的金镶玉配,做玉器生意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它。只是它已失踪多年,难道这位老伯手上真的有金幽珏吗?

    鬼使神差的,叶源选择了跟踪娄百川。

    娄百川回到家,开始在家翻厢倒柜,终于找出了金幽珏,“要藏好,藏好……”,刚准备拿着它出门,却看见叶源就站在家门口。叶源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金幽珏,这块儿玉他在各种书籍里看到过好多次,虽然没法儿近距离查看,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正品,没错。

    “叔叔,你好,我是玉石商,我看你这块玉呈色不错,要不卖给我吧!”

    娄百川将金幽珏抱入怀中,“不行,这不吉利,谁得到它谁就会死的。”

    “既然这么不吉利,您干嘛还抱着它啊,干脆把它给我得了。”叶源向娄百川伸出手。一向老实巴交的他此刻仿佛鬼魂附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到它,他就有钱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

    娄百川向后退:“不行,不能让它害人。”转身往屋内跑。

    叶源抢上一步,开始抢娄百川手上的金幽珏:“给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

    “不行,不行,会死人的……”

    叶源将娄百川猛的一推,反作用力下,自己也摔倒在地,他终于抢到了金幽珏。

    叶源脸上露出笑容,然而这笑容还没维持几秒,他就发现,被他推倒在地的娄百川一动也不动了。

    叶源爬过去一瞧,才发现,那一下,娄百川的后脑正好磕在茶几角上,此刻已经鲜血满地,娄百川睁着眼,瞳孔扩散。

    “叔叔……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去赎我女朋友……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叶源连滚带爬的逃出娄翼家。

第十八章 因缘际会18

    娄翼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在前面,万琪跟在他身后,美滋滋的反复欣赏着手上的钻戒。

    娄翼:“老婆,别看了,还得回家做饭呢。”

    万琪追上来,挽着娄翼:“你什么时候去定做的?花了多少钱?钱不都在妈那儿管着吗?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哦……你,你是不是攒私房钱了?”

    “没有,是我跟妈说想给你买个戒指,妈觉得应该的就把钱给我了。妈还说了,婚前钱由她管,婚后钱由媳妇儿管。满意啦?”

    万琪笑得更甜了。

    这时,叶源慌慌张张的向二人跑来,边跑还边向身后看,完全没注意到二人。娄翼提得东西太多,来不及躲闪,就跟叶源撞到一起了。金幽珏锋锐的边缘将娄翼右手臂划伤,掉落在地。

    万琪:“哎呀,你流血了。”

    娄翼看了看被叶源撞得掉落一地的婚礼用品,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叶源倒在地上,腿有些发软,只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没事儿。” 娄翼开始捡自己的东西,看到了混在自己东西里的金幽珏。

    叶源站起身,刚要跑。

    娄翼:“等等。”

    叶源吓得愣住了。

    娄翼捡起金幽珏,递给叶源:“这是你的吧?”

    叶源接过:“谢谢。”转身就跑。

    万琪掏出手绢给娄翼包扎伤口。

    娄翼看着叶源的背影觉得很奇怪,自己看上去有那么可怕吗?他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叶源跑出去老远,直到身边没有人,才颓然跪倒在地,看着手上沾满血迹的金幽珏,忍不住哭了。这时,叶源的电话响了。

    “喂。”

    “阿源,你在哪儿呢,车就要开了,你怎么还没来啊!”是戴铭璋。

    “我……可能赶不上这班车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呢,我说了咱们四个一块儿来的,就要四个一块儿回去,还有半个钟,你尽量吧啊!不行,咱们就坐下班车吧。”

    “哦!”

    叶源挂断电话,将金幽珏装进包里,突然发现自己的通行证弄丢了,开始在身上和包里四处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在哪里弄丢的呢!

    跨境汽车站候车厅里,戴铭璋的手机响了,是叶源打来的。

    “喂,阿源啊,你到了吗?”

    “铭璋,我回不去了,我通行证弄丢了。”

    娄翼和万琪回到家,第一眼就看见躺倒在地的娄百川,娄翼大惊,上前抱起自己的父亲,发现父亲早已气绝,而父亲身边的血泊里,躺着一张来往中缅通行证。

    方杏梅是被寺里的僧人送回家的,一回到家,就发现满屋子的警察,娄翼正在给警察作笔录,袁飞鸿和万琪站在一边,万琪正在抹眼泪。法医人员正将娄百川的尸首往外抬。

    “妈。”娄翼走到方杏梅身边,眼圈红红的握住她的手,“爸一定是被人杀害的,一定就是那个叫叶源的人,我之前还撞见过他,难怪他那么慌慌张张。妈,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他为什么要杀爸。”

    方杏梅愣了半晌,又看着一片狼藉的家。

    警察走上前来:“你们家弄得那么乱,应该劫杀吧!”

    娄翼:“可是我们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方杏梅忽然明白了,痛心的说:“有,金幽珏。”

    娄翼:“金幽珏是什么?”

    方杏梅:“是一块镶金边的玉佩,价值连城。”

    娄翼猛然想起与叶源相撞时,那个划伤他的玉配。

    黄昏时分,叶源终于和戴铭璋等人汇合

    戴铭璋:“明天一早去领事馆补办一张吧!三五天就可以下来了,回头我让小睿子他们先回去,我陪你等。”

    “太……太慢了。铭璋,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再弄一张通行证,要尽快,咱们得快点回国。”

    “怎么了?干嘛这么着急。”

    “咱们不是得罪了魏学庆吗?我担心夜长梦多。”

    许睿:“应该不会吧,咱们是中国公民,魏学庆也不敢太乱来。”

    叶源:“明着是不敢,

    暗地里呢?铭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戴哲:“也是,哥,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戴铭璋:“有个人倒是可以帮忙。”

    那人叫柴义,也曾是个中**人,不知犯了什么事儿逃到了缅甸。当年铭璋刚刚开始做玉器生意到缅甸时,那位教过他咏春的师长介绍他认识的柴义。这人算是个百事通,戴铭璋偶尔遇到什么摆不平的事都会来找他。于是一行四人来到柴义的住处。

    柴义看着四人,点燃一根烟:“你们牛啊,魏学庆也敢打。”

    戴铭璋:“这不是没法子才来求你的嘛,弄个通行证难不倒你的义哥,帮个忙。”

    柴义看向叶源:“你是叶源?”

    叶源有些心虚的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通缉了?”

    四人皆是一愣。

    戴铭璋:“什么意义,魏学庆凭什么通缉他!”

    “因为他杀了人!”

    三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叶源。

    四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河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大伙儿。”叶源将真相告诉众人后,想起手中的金幽珏,无限懊恼,“那位大叔说得对,这玩意儿,真不吉利。”

    戴铭璋看着叶源没有说话。不吉利的不是金幽珏,是人的贪念。他没想到像叶源这样从小循规蹈矩、老实胆小的人,竟也会有这样的贪念。想到这儿,不禁觉得自己天真的有些好笑,这世上原本就是无人不贪,不去争不去抢,或许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或者筹码不够多。

    许睿忿忿的说:“铭璋哥说得对,你果然是被那个女人害了,如果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戴哲有点不耐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哥,咱们怎么办?”

    叶源觑着众人的神色:“要不,我去自首吧!”

    戴铭璋:“你得罪了魏学庆,明着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现在有把柄在他手上,即便是自首,怕是也难逃一死。”

    四个人陷入沉默。

    离开柴义家时,柴义对他们四个说:“你们四个一起大闹翡冷翠,虽然现在通缉的是他一个人,但只要能逮住你们,魏学庆很有可能把这个案子做着合谋,借这个机会把你们几个一锅端了。”

    戴铭璋大怒道:“他敢,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等抓到你们的人,你还怕他审不出证据?”

    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一伙人在自己的地头儿勉强能算地头蛇,却跑到人家的地头招惹强龙,确实有些不知死活。

    叶源说去自首,只是在试探大家的态度,此时此刻让大家不要扔下他似乎是太自私了,于是以退为进,可能反倒能让大家出于内疚而不会扔下他不管。他的这份小心思对其他人管不管用不好说,但他觉得至少对戴铭璋是有用的。

    四人沉默了好一阵儿,还是戴哲打破了这有些骇人的沉默,“哥,我饿了,咱们去哪儿弄点儿吃的吧。”

    “好。”

    见戴铭璋准备和戴哲离开,叶源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戴铭璋看向叶源,“你就在这儿待着,免得被人抓到。”

    许睿:“铭璋哥,你们不会不回来了吧?”

    许睿一句话,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在四人心中投下阴影。

    戴铭璋看了看许睿,又坚定的看向叶源,“我说过,我们四个一起来的,一定要一起回去。”对着叶源露出笑容,“相信我!”

    叶源感激的点点头。

    兄弟俩来到一家大排挡,点了一些宵夜。

    “哥,咱们别回去了。”

    “什么?”

    “难道回去陪着叶源一起死吗?他自己杀了人,就该承担这样的结果。”

    “他是误杀。就算要承担责任,也不能让他落到魏学庆手里……”

    “那就算他自己倒楣了。谁让他没事儿去招惹魏学庆的女人。”

    戴铭璋不可置信的看着戴哲:“你说什么,他是我们的兄弟啊,你今天早上才跟我说,我不应该那样对他,我们应该帮他。”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你为他去打魏学庆,你有本事让我们全身而退,这个忙就可以帮,可是现

    在呢!我们帮不了他了,我们会被他连累死的。哥,我们两个人才是亲兄弟,别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戴铭璋脑子翁的一响,想起当初他把玉佛高价卖给程翠芬被贾细珠责骂时,他也说过样的话——这个世界资源有限,别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原来资源有限到一定程度,为了争取自己的生存,连兄弟好友都可以伤害。

    戴铭璋没有责备戴哲,四个人里,他年纪最小,而且相对也没有他与另两个人走得近。最重要的,他是自己的亲弟弟,戴铭璋也不希望戴哲受到任何伤害。

    “干脆,你和小睿子先回国吧,我来想办法。”

    “大哥,你是我亲哥哥,我会扔下你就这么走吗?你别管其他人了好不好!”

    “对于你来说,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你的亲人,可是对于我,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弟弟,一个都不能少!”

    戴哲扭不过戴铭璋,又不愿意扔下他一个人,只好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叶源和许睿身边。

    四人一起吃着宵夜。

    戴铭璋:“有一条路可以回去,不用过边检。”

    许睿:“铭璋哥,你说的该不会是死亡森林吧!”

    死亡森林,又名野人谷,当年中国远征军出师未捷回撤的时候,有一半以上都死在了那片森林里。据说没有几个人能活着穿越那片森林。

    “什么死亡森林,没那么可怕,只是个传说而已,我们进了森林就一路向北走,总能回到中国的,对不对?”

    三个人都沉默了。

    “阿哲、小睿子,要不你们明天自己走,过边检回国……”

    “哥!”

    “铭璋哥,别说了,我不会自己走的,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不管前路如何,咱们一块儿走!”

    许睿的话让戴铭璋和叶源都很感动,尤其是叶源,此时,没有表态的只有戴哲了。

    戴哲无奈,只得道,“我相信我哥,可以带我们回家。”

    众兄弟都笑了。

    戴铭璋:“好,明儿一早呢,我们再去超市多买点吃的喝的备着,放心,也就几天的路程。”

    吃完宵夜,几个人席地而睡。大概是累了一天,又已经做出决定,这一晚,大伙都睡得很沉,除了一个人。

    方杏梅一夜没合眼。家遭突变,娄翼、万琪,甚至袁飞鸿也都没睡好,然而方杏梅除了悲伤,更有一份恐惧。

    万琪准备好早餐,娄翼去推院子里发呆的方杏梅进屋。

    方杏梅突然一把拉住娄翼的手,“小翼,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总之离开这里。”

    “那回中国?”

    方杏梅突然厉声道:“不行,绝不能回中国。”

    “为什么?”

    方杏梅沉默了。

    袁飞鸿和万琪走到方杏梅身边。

    万琪:“阿姨,您别胡思乱想了,先进来吃早餐吧!”

    娄翼推着方杏梅的轮椅往屋内走。

    方杏梅喃喃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娄翼停下脚步,转到方杏梅面前,俯身看着她,“谁?”

    方杏梅神情恍惚愣怔半晌。

    “妈,你说的是谁?”

    “没有……我是说那个金幽珏太害人了。”

    “那个金幽珏果真价值连城?”

    方杏梅点点头。

    “那这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会在爸手上,而这么多年,爸都不把它拿出来?”娄翼说出自己的疑问。

    方杏梅再次无语。

    “妈,当初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中国,是跟这个金幽珏有关吗?那爸的死不是单纯的谋财害命?你所说的不肯放过我们的人究竟是谁?”娄翼质问方杏梅,语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方杏梅咬紧嘴唇,周身不停颤抖着。

    “您别再逃避了行不行?我们从中国逃到缅甸,爸还是死了,现在您又想让我们逃到哪儿去。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知道真相。

第十九章 因缘际会19

    1993年。

    那一年,费国华已经是范兴邦的女婿,赵冼贵、娄百川以及涂兴强都是当年费国华当知青时在浮县认识的一帮兄弟。涂兴强年纪最小,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家的。那一年,娄翼刚刚5岁。

    费国华当时任浮城公安局副局长。没有回避,任人为亲,在那个年代天高皇帝远的浮城见怪不怪。同时,体制内人员在外边做点儿生意也再平常不过。那时候兄弟四人开始倒腾翡翠。

    那天下着雨,兄弟几个忙完手头的事儿正赶路回国。那时候交通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往边检的路有好一段得靠双脚走。天雨路滑,赶路不便,四人终于决定先找个地方歇一晚,明天再上路。可惜通往边检的那条路周围都找不着一家旅馆,他们只得敲响了一户居民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明艳的女人,交谈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是个寡妇。

    这是一栋乡村特有的独院小户,比起现在的几居室,不知要大了多少,正门进屋的厅堂外,东、西、北各有两间厢房,院内有厨房和厕所,他们一人一个房间都没问题。

    寡妇胆子大,一个女人带着个女儿,还敢放四个陌生男人进屋。当然主要是费国华递上的一块玉镯够有吸引力。寡妇的女儿叫沙莎,小姑娘古灵晶怪的,出于孩子的值觉,对四个男人很是不喜欢。尤其是那个一进屋就跟他妈妈打情骂俏的涂兴强。

    沙莎妈妈给四人倒上水,看着费国华给的玉镯,“你这玩意儿值钱吗?”

    娄百川:“价值连城啊!”

    沙莎妈妈:“呸!价值连城的那是金幽珏,在我这儿!”

    四人心中一惊。

    沙莎妈妈娇笑道:“应该是在我这屋子里的,我男人死前跟我提过,找着了金幽珏,藏在家里,怕被人发现,藏得深,说我都找不着,等有了买家就挖出来。谁知道买家没找着,他自己倒先走了。”提到死去的丈夫,沙莎妈妈有些难过,“也活该他太贪心,金幽珏都让他找着了,还去挖个啥,好了,山塌了吧,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也不说清这金幽珏在哪儿,明明知道家里有个金矿就是挖不出,你们说……唉!”

    涂兴强凑近:“嫂子,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人死不能复生,日子总得过不是……”

    寡妇媚笑:“这么快就成嫂子了,你还真会认哥哥,去,给你哥上柱香,磕个头。”

    费国华、赵冼贵、娄百川起哄笑道:“去啊,去磕头啊……”

    涂兴强还真假模假式的跑到佛龛跟前拜了又拜。只见那佛龛通体黝黑,其表层是金漆绘制的图案,绘得啥,涂兴强也看不懂。两扇对开门,上半边镂空,下半边合实,似乎供了不少牌位,整个有一人多高。

    “嫂子,您这还是个大家族啊!”

    “那可不,当年我夫家在中国也是乡绅仕家,三年自然灾害才逃出来的。”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沙莎开始闹觉。

    沙莎妈妈于是给几人安排了房间,转回去哄沙莎,临行前暗示涂兴强,晚一点到她房里来。

    娄百川手上有一只貂鼠,是专门训练来识别高档翡翠石,这两年帮他们找到不少好货色。夜里,趁众人都睡了,娄百川放出了那貂鼠开始寻找传说中的金幽珏。原本,他也当沙莎妈妈就那么一说,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没想到还真找着了。只见那貂鼠围着佛龛转个不停。不会吧,藏在这种地方,也亏沙莎爸爸想得出来。于是,娄百川一块块破开那些牌位,果真就找着了通体透亮镶着金边的无价之宝。

    可那些已经破开的牌位怎么办呢?娄百川想了想,将下边的牌位尽数移上来,明天一早他们就走了,等沙莎妈妈发现,也已经晚了。为了毁灭证据。娄百川将已经破坏的牌位拿到屋外,一把火烧了。

    “各位祖宗,有怪莫怪,反正你们也享受不到这金幽珏了,你们子孙后代也找不着,就便宜我这个异乡人吧,以后我年年都会给你们烧大金元宝,你们在那边儿好好享受吧。”

    烧完最后一块牌位,便回屋安心睡下了。

    夜里,娄百川是被沙莎的哭喊声吵醒的。

    “妈妈,妈妈……救救我妈妈

    ,救救我妈妈……”

    娄百川一骨碌爬起来,跑出门一看,才发现沙莎妈妈所在的东厢房已淹没在了熊熊烈火中。涂兴强正抱着往火堆方向扑的沙莎,费国华和赵冼贵正在努力救火,娄百川也立刻加入了救火行动。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等他们将火扑灭,已经是第二天黎明时分。村长带着警察们赶来,沙莎眼角含泪抽泣着迷迷糊糊在涂兴强怀里睡去。

    费国华代表四人给警察做了笔录。

    娄百川发呆的看着沙莎妈妈烧得焦黑的尸体,心里一阵恐慌。自己昨晚明明看到火灭了才去睡的呀,怎么会?

    费国华走到涂兴强身边:“把孩子交给警察吧!”

    涂兴强看着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想到那跟他只有一夜温存的女人,有些不忍,却也无奈,只得走到警察身边,将孩子交了出去。

    四人告别了这场灾难,继续赶路。只有娄百川对那一幕始终挥之不去。

    “我要去自首。”娄百川突然说。

    三人猝不及防。

    赵冼贵:“你说什么。”

    “孩子她妈是叫我害死的。” 娄百川掏出金幽珏:“我一时贪心让小宝帮我找到了这个,这个藏在他们家佛龛的一个牌位里,我破开了几个才找着,为了怕孩子她妈发现,我就放火将那些弄坏的牌位烧了,我记得火灭了我才回的屋,怎么会……”

    三人似乎并不震惊,既不震惊他找着了金幽珏,也不震惊于他杀了人。

    半晌,赵冼贵波澜不惊的说:“既然是这样,就带着金幽珏回去,你和老波孩子不就能过上好日子,还自什么首?怎么着,是怕兄弟们要跟你分哪!”

    娄百川猛的抬头,愤怒的盯着赵冼贵:“他妈的要怕你们分我还能说出来!”

    费国华更加平静的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多想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自首有什么用,孩子他妈也回不来了,走吧!”

    只有涂兴强显得有些心虚和紧张,却只是在一旁瑟缩着,什么都不敢说。

    听到费国华的指令,赵冼贵和涂兴强也准备跟着他继续赶路。

    娄百川大声叫住了三人:“这是人命啊,我杀人了,你们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三人似乎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没有人应他的话。

    “你们走吧,事情是我干的,我去自首。”

    赵冼贵终于急了,冲上去,一把扯住娄百川衣领:“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你去自首,能跟我们无关吗?刚才火场,警察去过,我们四个都在笔录上签了字的,你自首,我们以后还能来缅甸吗?”

    娄百川与赵冼贵拉扯:“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拉扯中,赵冼贵背包掉到地上,露出一包白色粉沫物。

    赵冼贵赶紧捡起塞入包内。

    “那是什么。” 娄百川警觉道,目光看向三人,三人沉默俱沉默不语,“你们在贩毒?”

    那时候海/洛/因已经大量由缅甸流向云南,电视上常常播放着各种缉毒现场,宣传机构一再教普通百姓如何辨识这些物事,发现后第一时间报警之类。因而娄百川看到那玩意,便条件反射性的作出了猜测。原本只是猜测,但他一看三人的表情,没想到竟是真的。

    娄百川大惊,再次以质疑的目光投身三人,“你们三个都在贩毒?”

    “我没有,我没有……” 涂兴强连忙否认,声音却越来越弱,仿佛既想撇清自己,又无法理直气壮。

    赵冼贵看着涂兴强那副怂样儿,心道:你是没有,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听着,做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批货,你和兴强都有份,这金幽珏咱们四个也见者有份,你不能去自首,咱们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回国好好过日子!走吧。”赵冼贵说着,再度伸手去拉娄百川。

    “你混蛋!”娄百川一把推开赵冼贵,转身就走,

    赵冼贵掏出随手携带的铁揪,一挥手打向娄百川后脑。

    娄百川应声倒地不起。

    涂兴强惊恐的看着赵冼贵。

    费国华责备道:“你干什么?”

    赵冼贵恶狠狠的:“干什么?救你们的命!”

    说完,准备上前补上几揪,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涂兴强:“你不是想分一杯吗?来,”将铁揪递给他,“杀了他!”

    涂兴强大惊,连忙往后退两步,看向费国华求救。

    “非得杀人吗?”费国华向来不认可赵冼贵凡事赶尽杀绝的作风。

    “少他妈在那儿假慈悲,你杀的人也不少了!”

    “可他是咱们的兄弟!”

    兄弟情,总是有的。

    娄百川是四人里最有原则的一个,出来跟着他混了好多年才学会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换作从前,让他去偷人家家里的金幽珏是万万不会的。而且即便现在的他会这么做,费国华也毫不怀疑,他最后会将找到的金幽珏拿出来给大家分。

    可从他和赵冼贵率先走上这条路开始,费国华似乎也预感到了这一天。只是费国华认为,远没有到需要杀人灭口的程度,但赵冼贵是一个必须保证不留后患的人。

    “放过他可还有兄弟做?他不会报警抓咱们?范爷在浮城再能只手遮天,也大不过国法吧!” 赵冼贵再度对涂兴强,“来呀!”

    涂兴强再一次看向费国华。

    费国华沉默片刻,对涂兴强道:“你去把他埋了吧,埋深一点儿。”

    涂兴强迟疑着。

    赵冼贵:“埋个屁啊,人都还没死……”

    “你让他直接动手,他哪有那个胆子?” 费国华看着倒在地上的娄百川,一时有些不忍,“已经这样儿了,埋深一点,他也爬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涂兴强突然捕捉到,这是一次机会。于是不等赵冼贵反对,扛起娄百川,往路边树林里走去。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掉眼泪。这些一直照顾他的哥哥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这都是自己的错。无意中看到费国华和赵冼贵贩毒,竟然恬不知耻的要求跟他们有福同享。等等,昨晚,沙莎妈妈将沙莎安放在另一个房间好和自己幽会,怎奈不知是不是赶了一天的路太累了,自己表现不佳,没多少时间就完事儿了,感觉有点丢人现眼,就没在沙莎妈妈房间过夜,后来沙莎妈妈房间就着火了。这倒底是娄百川那把火无意引起的,还是……该不会他俩是想杀自己灭口吧,就像现在要杀娄百川一样?

    可是,费国华让他活埋娄百川,怎么感觉是给他机会放他们二人一码呢?那昨晚那把火如果不是娄百川引起的,会是他二人合谋,还是赵冼贵一个人意思。

    涂兴强将娄百川放到地上,将那块金幽珏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最后塞进了娄百川怀中,“兄弟,我不跟你分了,这玩意儿不吉利,到谁手上谁……呸呸呸,你自求多福吧,醒过来把这个卖了,够你们一家下半辈子的了。”

    起身,环顾四周,见那二人并未跟来,便先逃开了。

    得回去告诉嫂子,涂兴强心中只剩这点念头了。想不到赵冼贵变得如此歹毒,如果找不着娄百川,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找方杏梅和娄翼的麻烦。暂时应该不会,毕竟孤儿寡母什么都不知道,没准他还会利用母子二人引娄百川出现。不行,得赶在娄百川回去前找到他们,让他们逃走,最好和娄百川一起都别在回浮城了。那自己呢,自己往后又该怎么办?

    赵冼贵久等涂兴强未归,突然怀疑起费国华。

    “你是故意让他们逃走的吧,你就不怕……”

    “没有证据,有什么好怕的?”

    赵冼贵最嫉妒费国华的一点,便是他这份胸有成竹,他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怕。而自己呢,永远逃不过心中的恐惧,只有赶尽杀绝不留后患,才能让他觉得安全。

    “走吧,百川如果聪明点儿,就不会再回浮城了。”

    前尘往事就这样淹没在岁月之中,20多年来,浮城成了费国华和赵冼贵的战场,他们似乎都不在意娄百川一家和涂兴强去了哪里,然而阴差阳错之间,娄百川死于叶源之手,又将这件旧事番了出来。方杏梅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此事与那二人有关。

第二十章 因缘际会 0

    许睿中专的时候读的是土建专业,如果不是后来跟戴铭璋、叶源一起出来做生意,应该就会去工地做一名建筑工人,也就是所谓的民工。

    10岁那一年,父母双亡,他和许芸娇都未成年,当时身边可以行使监护权的亲戚们都嫌他们累赘,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他们只好去了福利院。还好他们是两个人,在那个满是残障儿童,一日三餐都是馒头稀粥配酱菜的地方,姐弟两已经比别的孩子要幸福很多了。第二年,许芸娇就出去工作了。还好父母还留了一套房子给他们,许芸娇很快就让许睿回到家,可这个家再也不是过去的家。没有父母可以保护他们,只有一个青春貌美整天被那些无耻虎狼觊觎的姐姐。

    有一晚,他刚睡下,就听见许芸娇回来的声音。那段时间,许芸娇打好几份工,经常三更半夜才回家。

    许芸娇:“老板,谢谢你送我回家。”

    老板:“没事儿,你今天也是为了店里的生意才让那个客户给打了,怎么说我也得报答你啊。”

    许芸娇声音有点惊恐:“老板,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啊!”

    老板:“娇娇,你这么漂亮在我们店端盘子洗碗太浪费了,你不是要赚钱养家吗?跟我吧,跟了我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许芸娇:“老板,你别这样,你有老婆的。”

    老板:“那个黄脸婆老子早就没兴趣了,只要你肯跟我,我就跟她离婚。”

    许芸娇:“别……你放手,求求你……”

    就在那个精/虫上脑的老板将许芸娇压在沙发上时,12岁的许睿跑出了卧室,冲上去拼命拉扯扒在许芸娇身上的男人,实在扯不动,就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男人吃痛怒极,一巴掌将许睿扇到地上,顺势开始上脚踹。许芸娇忙扑到许睿身上为他抵挡着男人暴风骤雨般的拳脚。

    这动静惊动了邻居们。

    贾细珠站到门口喝道,“你干什么?”

    戴哲手上已经拿了一根擀面杖,准备冲上来和那男人拼命,戴昕怡拉着他。叶源和他妈妈也站在了门口。

    叶源道,“你别欺负他们家没人,我们这么多人,你……你也占不到便宜!”

    一群老弱病残。

    贾细珠:“你再不走我就打110了。”

    还是这句许起到了作用。

    “你明天别来上班了。”男人对许芸娇撂下狠话,怒气冲冲的走了。

    那时候,戴铭璋还没退伍,没有人可以揍这个混蛋。

    后来,许睿初中毕业后也想去应征入伍当兵,像戴铭璋一样学一身本事,熟不知,那时候想要当兵也开始需要有关系走后门了。而且其实许睿天生的身体素质就不如戴铭璋,戴铭璋没当兵时就经常和人干架,基本没输过。可许睿不行。他一度非常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很没用,特别是在许芸娇从被动不愿意被男人欺负到变成开始主动和越来越多的男人扯不清楚后,他就更恨自己的无力。如果自己有钱,如果自己当初能保护姐姐,是不是姐姐就不会走上这条路,更不至于会去做赵冼贵的情妇。

    金幽珏真的很值钱吧,如果他们真能活着穿越死亡森林回到浮城,叶源会把金幽珏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吗?如果得到金幽珏的人是自己,那姐姐是不是就不必再去做赵冼贵的情妇了?

    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跳,可是很快又汹涌澎湃的淹没了他那一点点恐惧。

    他睁开眼,看着熟睡的兄弟们,走到叶源身边,从他包里翻出了金幽珏。然后大步走开。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关于中国远征军的书籍,里面讲到军队败走野人谷时,路过了一座吊桥,那本书上还有详细的地图。学土建的人对图纸什么的都极其敏感,方位感也极佳。果然,许睿很快找到了那座吊桥。

    死亡森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出入了,那座年久失修的吊桥也已残败不堪,当年可容几万人的军队踏过,如今再也承载不起。不过还好,他们只有四个人。

    许睿走到吊桥的另一端,开始干起了他拿手的活计。

    残月无光,天空被笼罩在一

    层灰蒙蒙的阴霾里。距离原始丛林不远的这片山地上,那些枯枝败叶零落一地,仿佛昭示着这片无人问津的丛林里那深远的死亡与孤寂。这份地狱般的寒意,越靠近森林就越浓得化不开。

    铭璋哥,你就不害怕吗?

    终于忙活完了,许睿有些脱力的坐桥边,“阿源……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喃喃念叨着,无声的啜泣起来。

    早上一醒来,戴铭璋的右眼皮就一阵猛跳,跳得他的心也跟着动荡不安。

    “许睿呢……”醒来的戴哲发现许睿不在。

    叶源的心往下一沉。许睿是趁大家睡觉的时候走了吗?

    走了也好。戴铭璋心想。昨天的决定出于义气,虽不能说冲动,但现在想来,他自己真的做好了穿越死亡森林的准备吗?他们真的的能活着出去吗?

    没事,那时候军人们很多都受了重伤,盛夏里又感染了疫病,这才会伤亡惨重。但毕竟还是有幸存者的,说明并不是走不出去。他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许睿出现了。

    大家看到许睿提着大包小包的补给回来,一时百感交集。

    许睿:“我醒来的时候,你们还在睡,就没吵醒你们,先去买东西去了。”

    将补给分发给众人。这小子还挺细心,每个人的都分开包装好,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

    大家喝过水吃过面包便出发往死亡森林走去。沿路,戴铭璋都在看地图和指南针。走了一段路,他发现指针开始在表盘上飘忽起来,仿佛越接进森林,指针就显得越不稳定。

    许睿走在最前面,开始催促众人。

    戴铭璋稳了稳心神,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加快了步伐往前走。戴哲一直紧紧跟着他,反而是叶源,不知为何脚步有些沉重和缓慢。

    叶源觉得有些头昏脑胀,脚底虚浮,看着走在前面的兄弟们,竟觉得有了重影。怎么回事,是昨晚没睡好吗?还是夜里着了凉。他摇了摇脑袋,似乎又清明了些许。

    此刻戴铭璋心事重重的走在前面,并没有注意到叶源有些掉队,只是想起在有些原始丛林里,也出现过罗盘失效的情况,据说是因为那些森林的磁场与外界互斥,因此指南针之类的东西在那样的原始丛林里是不能用的。难道死亡森林就是这样吗?难怪有传言,那是一个有进无出的丛林。怎么办?告诉兄弟们,放弃这个计划。那还能从哪条路回去呢?

    戴铭璋心里乱极了,不知不觉就走过了那座吊桥,而戴哲也跟在他身边踏上了吊桥对面的峡谷。就在这时,兄弟二人突然听到叶源惊恐的大叫声。兄弟二人反射性的回头,看到吊桥突然脱缰断裂,就在他们身后差一步没能踏上山崖的叶源顺着往下坠。

    戴哲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拉叶源,但他发现戴铭璋没有。

    戴铭璋犹豫了,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戴铭璋想到的是死亡森林不能走,走了他们四个人都会死在那里,可是怎么和叶源交待,如果没有叶源,大家本可不必如此!

    这念头一闪而过,戴铭璋心中狂跳不止,立刻意识到要去救叶源,便俯下身准备和戴哲一起拉叶源上来。他在心里大骂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呀!

    然而也就是他犹豫的这一秒,戴哲作出决定,因为他心中所想,或者说除了叶源以外,其它三人心中所想,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戴哲松了手。

    叶源就这样轻飘飘的掉下了山涯,因恐惧而发出的嘶喊声随着重力加速度迅速减弱直到消失。

    戴铭璋瞳孔里,叶源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

    戴铭璋愣了半晌,这才既震惊又心虚看向戴哲,而戴哲看向戴铭璋的眼神却是理解和如释重负。

    就这样,戴铭璋看着那个好得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那个经常被人欺负也被他欺压的傻小子,在自己眼前坠落谷底……

    这一刻,戴铭璋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你爸爸觉得自己因为贪心一念之差害死了沙莎的妈妈,而你涂叔叔说,或许是费国华的

    一念之仁保全了咱们一家。”方杏梅将涂兴强告诉她的前尘往事悉数讲给了娄翼听。

    娄翼直起身,看着母亲,“那爸爸为什么会被杀,除了费国华和赵冼贵,还有谁知道金幽珏在他手上?”

    万琪看向娄翼,顺着他的思路想到,“你是说,是费国华或赵冼贵派人来……”

    袁飞鸿想了想,“可是,如果费国华当初放了你爸爸一条生路,今天又怎么会来抢金幽珏呢?即便是赵冼贵,我觉得他也不会再盯着金幽珏不放。你知道赵冼贵是大毒枭,而费国华据说更有钱。”

    “是啊,如果要抢,也不应该等这么多年。” 娄翼看着沉默的母亲,“妈,你怎么想?”

    方杏梅疲惫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担心……”

    娄翼:“担心他们想赶尽杀绝?”

    这似乎更加说不通,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人跟浮城甚至跟中国没有半分联系,更不可能对这两位浮城大佬有什么威胁……等等,要说联系,娄翼是见过赵拓的,可赵拓并不知道他是谁,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而这之后,他们就搬了家,连史波都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赵冼贵或费国华找到。

    娄翼重又蹲下身,握住方杏梅的手,“妈,别担心,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等抓到叶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然而叶源是抓不到了,一整天,三个人都在峡谷那儿没有走。

    戴铭璋在崖边趴了好长时间,只愣愣的盯着谷底。是许睿和戴哲将他扶了起来。

    三人零散的坐在地上,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旅途中迷路的三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戴铭璋仿佛终于缓过神来,站起身,拍了拍有些麻木的双腿,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他还是觉得有些无力,便背靠着一棵树站着。

    戴哲走到他身边,“哥,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没反应过来。”

    只有戴哲知道,他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犹豫了,而那一秒的犹豫,对于叶源而言就是放弃。

    许睿也走了过来,“铭璋哥,我们明天还是找条路回去吧。”

    戴铭璋看向许睿,缭绕的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眼神,然而许睿仍有些心虚,许睿回避了他的目光,尽管心虚却并不打算退却,只是任他这么看着。半晌,戴铭璋开口道,“找条路到谷底去,总是要找到他的……”尸体,他没有办法用这两个字来形容那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戴铭璋的电话响起,是老街市警察局。

    叶源的尸体被人找到了,是谷底采石厂的工人发现的。

    接到电话,三人即刻寻找其它的道路返回。虽然吊桥断了,好在不是没有其他的路,只是颇为周折费时,等三人反回峡谷对面时,天都快亮了。

    一夜没合眼的三人赶到警察局去认尸,一名叫高祥的警官接待了他们。

    三人跟着高祥来到停尸房。白布揭开,叶源惨白的脸出现在三人面前,许睿低下头,戴哲看向别处,只有戴铭璋静静的看着叶源的脸,静静的看着。他总觉得这张脸看上去似乎还有生气,这不是一张死者灰败的脸,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来。

    认完尸,三人被分别带到了审讯室。那一刻,戴铭璋意识到,这是魏学庆在整他们。

    高祥:“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戴铭璋:“两天前,我们发生了点争执,他离开了宾馆。”

    高祥:“之后还有没有联系。”

    戴铭璋:“他后来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有点事,让我们先回去。”

    分开讯问,这是刑侦最基本的手段,最大的好处就是,被审讯人可能会说出自相矛盾的答案。同样一个问题,戴哲的答案是,“他后来给我哥打电话,说他弄丢了通行证,回不去了。”许睿的答案却是,“他说他杀了人,回不去了。”

    跟着,有警察进来,开始搜戴铭璋的身。戴铭璋难得一见的配合,他身上自然搜不出什么,但他立刻想到了许睿,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因缘际会1

    大白天里,戴铭璋却如同在黑夜,心神恍惚,视线也恍惚。他觉得自己可能睡着了,眼前的光明,只是一场梦。那这光明中发生的死亡也只不过是醒来就会消逝的假象——梦都是反的。

    在枯枝败业铺就的柔软大地上坐了许久,戴铭璋才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右边五米左右坐着他的亲弟弟,同母异父,不管怎么样都有血缘关系。

    戴山河究竟拥有怎样的血统,让这个孩子在危难发生的第一时间本能给出的反应是救人。自己的生父又拥有怎样的血统,让自己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保。

    在他左边五米左右坐着的是另一个弟弟,他曾以为他只是个单纯调皮的孩子……

    戴铭璋站了起来,靠着树抽烟。那个“孩子”走到了他身边,说还是找条路回去。他一点都不害怕吗?一点都不内疚吗?还是他以为戴铭璋压根不知道?

    变故发生的时候,戴铭璋确实没想过到底怎么回事。可缓过劲儿了,这一切不难猜测,戴哲的第一反应既然是去救人,下手的肯定不会是他,他也不可能和许睿合谋。只有许睿有能力在这座吊桥上做手脚。许睿回避了他的目光,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他知道许睿干了什么,许睿知道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他们什么都没说。许睿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揭穿他。是啊,那一刻,那犹豫的一秒,已经昭示了他和许睿所思所想相同,害死叶源自己也有份,谁都逃不了干系,谁又有资格指责谁呢?

    其实从许睿一开始策划这一切时,就没想过要瞒天过海,至少他知道最终戴铭璋会想得到。他不怕戴铭璋责怪他,并不是因为他知道戴铭璋最终会犹豫,会成为害死叶源的帮凶。事实上这个计划是有两部分的。

    叶源之所以会觉得胸闷头晕,是因为他中了毒。那是许睿下在他喝的水里的一种缅甸当地的蛇毒。起初会胸闷头晕,既而会产生幻觉。从叶源喝下那毒药开始,最多2个钟头,就会毒发身亡。那时候他们还没走进死亡森林。在吊桥上做手脚,前提是戴铭璋和戴哲都走到了叶源前面,因为放弃叶源是逼于无奈,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让另两个兄弟为叶源陪葬。只要他们一上崖,许睿就会弄断吊桥。即便戴铭璋指责他,他也可以死不承认,桥已经断了,也没有证据证明和他有关。而如果戴铭璋发现叶源有异样,扶着他一起走,那么过不了多少,叶源毒发身亡,到时候戴铭璋如果猜测到下毒的人是许睿,或许他就没法儿不承认了,毕竟物资是他买的,也是他分发的。但他的理由也是为了保护兄弟,他还打算大言不惭的指责叶源自私,如果真把大家当兄弟,就不该让大家陪着他一起去死。虽然难免会被戴铭璋责怪,甚至会挨揍,但戴铭璋会想得到,许睿没有自己一走了之,而是选择了这个方式,终究还是为了救他们。

    所有的理由、借口都已经想好了,事情却向着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戴铭璋放弃了,他成了自己的同伙,他再也不会质问自己任何一个字。

    只是他没想到,等待着他的是比戴铭璋的质问更可怕的后着——魏学庆。如果他们搜出了自己身上的金幽珏,两种可能性就会等着他。一,至少是他和叶源合谋,甚至还会把戴铭璋和戴哲牵扯进来,他们一起谋杀了娄百川;二、娄百川死后,他,或者他们仨儿为了抢金幽珏,于是杀害了叶源。

    眼见警察准备开始搜他的身,突然又有一名警察打开审讯室的门,让他们放人。

    是柴义,他本就是个百事通,叶源死亡的消息虽没有对外发布,但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猜测,可能是戴铭璋他们下的手,保三舍一,才是正确选择。那么如果戴铭璋他们还没走,魏学庆下一步就会利用调查叶源死亡的契机来陷害他们三个,于是他搬来了救兵。大使馆参赞李行。

    警察甲:“这位是我们的高队长,这位是中国大使馆参赞李行先生。”

    高祥心道:不妙。依然礼貌微笑并向李行伸出手,“李参赞,您好!”

    戴铭璋心想,柴义倒真是神通广大。

    李行与高祥握手:“高警官,您好,为免我国公民在贵国自治区遭遇不公平对待,大使特意让我来了解情况。”

    高祥:“李参赞说笑了,死者是通缉犯

    ,我们只是按流程询问死者朋友一些情况而已。”

    戴铭璋见缝插针:“询问情况需要搜身吗?”

    李行:“搜身?”

    高祥:“呃……”

    李行:“高警官,有一点请你们弄清楚,你们是询问,不是讯问,你们无权限制我国公民的人身自由,更不得侵犯他们的人身权利。”

    面对咄咄逼人的李行,高祥也是有准备的,“当然,只是现在这三个人对于死者最后一通电话的内容说法不一,关于这一点, 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高祥向后面伸手,警察乙将几份口供递了过来,高祥将口供递给李行。

    李行拿着材料看了一会儿:“接电话的是戴铭璋,其他二人都是转述,或许戴铭璋不想再提及死者生前的污点,模糊了通话内容,或许转述的二人是后来看到了通缉朋友的消息而对电话内容进行了想当然的转述,这不能算是疑点,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将材料递还给高祥,“我们中国大使馆只是希望特区警察局能独立办案,不受军方某些人的影响,既然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我们要求你们现在就放人!”

    都不是省油的灯,重要的是高祥现在拿不出铁证,可以合理怀疑,不得非法扣留,然而所谓的铁证也只有在非法扣留之后才有可能获得。

    不得已,高祥只得释放了三人。

    李行:“另外,虽然我国公民叶源是在被通缉状态下死亡,但既然其系非正常死亡,我们也要求特区政府给我国一个交待。”

    高祥心中直嘀咕,这要怎么交待,没准叶源就是被他这帮兄弟杀的,现在人也放了,还怎么查?

    很显然李行意有所指,潜台词就是叶源得罪了魏学庆,如今被杀,魏学庆难脱干系。

    尽管吃了鳖,高祥嘴上依然客气道,“这是自然。”

    本来是魏学庆想找戴铭璋一伙人的碴,如今倒变成了中国政府找魏学庆的碴。即便强龙难压地头蛇,但表面工作还是得做。

    看样子,得找个替罪羊了。

    缅甸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一年中最多只有十几天左右是有点凉意的。

    这次,戴铭璋他们来的时候还是湿热多雨的天气,走的时候竟已经有点秋天味道了。

    这是戴哲第一次跟他们一起来缅甸,却是他们四兄弟最后一次一起踏上这片土地。戴铭璋终究没能兑现一起来一起走的承诺。

    他们三个都不是叶源的真系亲属,连旁系也不是,不能认领叶源的尸首,必须得让叶翠翠来。

    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回到浮城,许睿径直回了自己家,他不打算去面对叶翠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翠翠。

    叶翠翠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一滴眼泪都没有,戴昕怡搂着她,满脸焦虑。门开了,戴铭璋走了进来。

    “哥。”

    戴铭璋冲戴昕怡点点头,戴昕怡看了眼叶翠翠便走了出去。

    戴铭璋走到叶翠翠身边,叶翠翠抬头看着他。

    “铭璋哥!” 叶翠翠一把抱住戴铭璋,哇一声哭了出来,“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戴铭璋摸着叶翠翠的头,含着泪:“对不起,翠翠,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阿源……”

    戴铭璋家里,贾细珠、戴昕怡、戴哲各自默默无语。

    夜里,戴铭璋哄着叶翠翠睡着了,便独自站在门外过道上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都快把楼道熏成个横着的烟囱。

    这时,贾细珠打开门,先是被烟呛到了,咳了两声,用手扇了扇。

    戴铭璋赶忙掐灭烟头,也帮着她扇。

    “妈……”

    贾细珠看着一地的烟头,“铭璋,阿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子莫若母,戴铭璋觉得自己在母亲面前就像透明的。从前贾细珠就老是责备他,似乎他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那时候戴铭璋很是不服,他觉得无论他从前在外面打架闹事也好,还是后来坑蒙拐骗也罢,那都是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他问心无愧。可贾细珠言语间

    总有一种你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感觉,戴铭璋后来细想,贾细珠的这一切直觉都是源于自己的生父。

    “妈,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这个问题,小时候戴铭璋问过无数次,贾细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后来嫁给了戴山河,或许是终于有了父亲,这个继父确实是一个善良老实的好人,待戴铭璋也视如己出,戴铭璋便慢慢忘了生父这件事。

    有20多年没有听到戴铭璋再提起过,不知为何,这时候他又问了起来。而如今的贾细珠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这个问题。

    “他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该怎么说呢?我跟你讲一件事儿吧!你爸刚下放到我们村的时候是75年,那时候文/革还没有结束。我们村有一个教书先生,算是个很气节的人吧,在那个没人敢说真话的年代里,他坚持只要他站在讲台上一天,就绝不对自己的学生说一句假话。下场也可以想见。要不是村里实在没有老师,也不会批斗一阵儿又让他回去教一阵儿书。但不管怎么整他,他就是不妥协。有一次我和你爸爸去打水,看到那位先生正在大太阳底下罚跪。我就上去给他捣了一瓢水喝。他喝完水,连声跟我说谢谢,却又要我赶紧离他远一点儿,免得受牵连。我跟你爸爸说,先生真是个好人。可你知道,你爸爸说了什么吗?”

    戴铭璋看着贾细珠。

    “他说‘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跟你爸爸争执,说先生是为了捍卫自己心中的正义,你爸爸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永远都是得势的人才有权利决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个男人不能成为强者,有什么资格谈所谓的捍卫正义’。”

    “在他眼里,所谓的强者,必须是得势的一方。”戴铭璋很快得出了结论。

    “对,在你眼里,又何偿不是呢?”贾细珠反问他。

    年少的时候总以为,出身决定不了什么,那些龙生龙凤生凤是何其愚昧又可恶的偏见。出生年牍的时候,总以为人定胜天,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后才发现,为什么面对同样的境遇有的人的选择可以将自己导向成功,而有的人却总是会做出错误选择,那么多条路,偏偏会选择一条死路。

    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什么决定性格呢?出身、成长环境,那些溶于骨血里带不走也改不掉的基因。

    戴铭璋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父,在这样善良固执的生母身边,后来又有了那样善良老实的继父,却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这份戾气。

    他天生就好勇斗狠,绝不服输,不能忍受自己或身边的人被欺负。在他看来,成为强者永远比做一个好人重要得多。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当这个私可以包含亲人和朋友的时候,他会努力庇护大家,可当亲人或朋友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会选择将这个“私”只划定给自己一个人。

    所以,他放弃了叶源。

    戴铭璋感到一股寒意,原来这世上最不了解他的人就是他自己,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

    第二天,戴铭璋便陪着叶翠翠一起出发,又来到了缅甸。

    一路上,叶翠翠时不时会回想起从前和叶源的一些糗事趣事,不停的跟戴铭璋说着话。这姑娘本来就有点儿话唠,这会儿不停的说,反而能让戴铭璋放心一些。只见她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想到从此以后,她在这世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戴铭璋也跟着她一阵难过,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任她哭哭笑笑。

    娄翼一家将娄百川下葬后,方杏梅依然时不时疑神疑鬼,担心有人来找他们一家人的麻烦,娄翼只得常常陪着她。父亲突然离世,他和万琪的婚礼也便耽搁了。

    这天午饭后,娄翼刚把方杏梅哄睡下,就有警察来到他们家,告诉他们叶源死了,让他去警局录一份结案笔录。

    娄翼:“叶源死了?怎么死的?”

    警察:“不太清楚,要不您去警局再问问办案警官吧!”

    “好。”

    娄翼嘱咐万琪和袁飞鸿照顾母亲,便跟着警察去了。

    他不知道,一场天大的灾难正等待着他。

第二十二章 因缘际会

    以结案笔录的名义被骗来的娄翼立刻发现自己陷入一场开门见山的审讯中。想想看,也是自己太单纯,作为受害人家属需要配合作什么结案笔录吗?

    高祥:“9月27日上午9点到12点期间,也就是你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你在什么地方?”

    “在家。”

    “有谁可以证明?”

    “我家人。”

    “除此以外呢?”

    “高警官,什么意思?你们要调查什么?”娄翼意识到情况不对。

    “验尸报告显示,叶源死于11月27日上午9点到12点之间,所以我们想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娄翼震惊又愤怒,几乎是咬着牙说:“你们该不会想说叶源的死跟我有关吧?”

    高祥也不迂回,“如果认罪的话,可以争取轻判。”

    娄翼难以置信盯着高翔,“现在是他杀了我的父亲……”

    “所以你为父报仇,动机很合理啊!”

    “那段时间我在家,我不可能去杀他!”

    “可是他身上、手上有你的血迹,你怎么解释?”

    “报案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在我家附近撞到过他,他当时偷了我们家的金幽珏,金幽珏划伤了我,所以他手上身上会有我的血迹。”

    “很抱歉,上一份笔录弄丢了。”高翔理直气壮,就像弄丢的是上厕所的卫生纸一样。而现在娄翼就是用来替他擦屁股的。“我们在他身上没有找到金幽珏,当然你家的东西,被你拿回去也很合理,所以你既是为父报仇,也是为了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杀了叶源。”

    娄翼:“……”

    当晚,娄翼便被扣在了警察局。

    同一天夜里,戴铭璋和叶翠翠住进了老街的一家宾馆,准备第二天去警察局办手续。

    戴铭璋开了两间房,送叶翠翠进房后,他开始帮着她收拾东西。叶翠翠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出忙进。戴铭璋不是个会照顾人的男人,说他有些大老粗也不为过。可这会儿,他先是烧水,用开水给浴室、洁具、茶杯消毒,又将床上的床单、被套换上。

    这时叶翠翠才发现,他将自己家里的一套床单被套也带来了。是啊,早上出行时,自己的东西都是他帮着收拾的。自己一宿睡得不安稳,起床后人一直很恍惚,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车,全都不记得了。

    忙活完后,戴铭璋走到叶翠翠跟前,半蹲下身说:“那你早点休息,铭璋哥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

    叶翠翠愣愣的看着他,戴铭璋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叶翠翠一把从被后抱住他,“铭璋哥,你别走,我害怕……”说着,便哇哇哭了起来。人在异乡,孤寂感更是如深渊一般缠绕着她。

    戴铭璋回身搂住叶翠翠,“傻丫头……”用袖子擦着她的眼泪,“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叶翠翠摇摇头,只抽泣着说不出话。

    戴铭璋看着她尚未褪去婴儿肥的稚嫩脸蛋上,挂着怎么都擦不完的泪珠,心里一阵绞痛,“翠翠,你放心,铭璋哥会照顾你的……”停顿半晌,终于下定决定道,“照顾你一生一世。”

    叶翠翠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戴铭璋轻轻吻了叶翠翠的脸,然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可以为叶源做的,照顾好他的妹妹,并且,骗她一辈子。

    娄翼一夜未归,终于让万琪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方杏梅更加六神无主,万琪也担心得不行,让袁飞鸿在家好好照顾方杏梅,自己来到警察局打探消息。

    戴铭璋和叶翠翠前脚走进警察局,万琪后脚就到了。二人去办理手续,万琪找到一个警察询问起娄翼的情况。

    高祥负责接待戴铭璋和叶翠翠。

    “尸体现在还在冷藏室,你们看是否火化以后再带回去,如果同意的话” 高祥拿出一堆材料,指着其中一张纸,“在这上面签个字。”

    叶翠翠接过材料,看了看戴铭璋,戴铭璋点点头。

    叶翠翠签好字,问高翔,“我能

    再看看他吗?”

    高翔点点头,带着她和戴铭璋走进了停尸间。

    被警察告知娄翼涉嫌杀害中国籍男子叶源的万琪震惊失措,呆愣当场,半晌才吐出一句,“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警察:“案子已经结案了,不会有错的。”

    “你们才查了几天啊,怎么能这么快就结案呢?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那位官老爷的口吻就仿佛万琪是来上/访的无赖,再出言不逊就把她也关起来。

    万琪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害怕自己大吵大闹会这事儿更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低声下气的,“警官,您再查查吧,自从他爸爸死后,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他不可杀人的,求求你,一定要查清楚。”

    这时,高祥带着办完手续认完尸的戴铭璋和叶翠翠走了出来。

    那警察嫌万琪烦,指着高祥说:“那位是办案警官,你有什么,问他去吧!”

    万琪似得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扑向高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差给他跪下了,“高警官,娄翼真的没有杀人,您放过他吧……”

    这阵势让高祥厌烦不己。

    “证据确凿,人马上就要押到检查委员会去审查起诉,你跟我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万琪没了主张,高翔一把推开她,转身对戴铭璋和叶翠翠道,“今天就会安排送死者去火化,一会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去,之后就可以带死者回国了。”

    万琪已不知所措,只得提出最后的恳求,“那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庭审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高翔冷漠的回绝了她。

    也合该万琪和娄翼有缘,此刻,两名押送人员正准备将娄翼转移至看守所。娄翼戴着手铐脚镣走过长廊,万琪一眼就看到了他。

    “娄翼!”

    “琪琪?!”

    万琪冲向娄翼,却被众警察将二人档住。

    “高警官,叶源真的不是他杀的……”

    “琪琪,别说了,没用的……”娄翼边被押送人员往外拉,边对万琪喊,“照顾好我妈!”

    什么!戴铭璋惊了,叶源?叶翠翠看着这个叫娄翼的男人,几乎目不转睛。戴铭璋也认出了他,这不是金皇庭那个拳手吗?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牵扯到叶源的案子里。

    戴铭璋:“高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高翔装聋作哑。

    “叶源不是他杀的。”

    “哦,那是谁杀的?”高翔近乎挑衅的看着戴铭璋,把戴铭璋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知道,大家都知道,可是没有人承认,没有人说穿,任由这一切黑暗无边无际的漫延。

    “叶源抢了他父亲的金幽珏,于是他报仇雪恨杀了叶源,可惜我们没能找到金幽珏,除非金幽珏在别人手上,那或许可以说明他是冤枉的。”

    多明显的陷阱,戴铭璋会跳吗?他已经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害死了自己的兄弟,还要让另一个无辜的人为自己懦弱陪葬吗?

    告诉他,金幽珏是自己拿走的,叶源是自己杀的,东西已经拿回浮城卖掉了。戴铭璋在心里下定决心,然而下一刻……

    “铭璋哥。”叶翠翠的声音打断了他。

    戴铭璋回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叶翠翠,自首的决心与叶翠翠流泪的面庞在脑海里激烈对抗着。

    他承诺过,要照顾叶翠翠一生一世,要骗她一生一世,如果这时候让她知道,这个要照顾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就是杀害自己亲哥哥的凶手,她怎么受得了。

    戴铭璋看了看叶翠翠,又看向被押上囚车的娄翼,最终只能跟睁睁看着囚车离去,看着那最终追不上囚车的女孩跪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炽烈的炉火熔化了叶源的遗体。戴铭璋搂着哭泣的叶翠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叫琪琪的女孩跪在地上哭泣的瘦小背影。自己真要欠下这么多的孽债吗?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那个叫娄翼的男人。

    回到家,万琪只

    知道哭,见她那个样子,袁飞鸿和方杏梅便知不妙,问了半天,终于知道了情况,方杏梅几乎晕死过去。二人想了老半天法子,差点就要送方杏梅上医院了,方杏梅才幽幽醒转过来。此后,两个女人呆坐在一起,只知道掉眼泪。

    这可怎么是好。袁飞鸿急了。一直以来,这个家的主心骨是娄翼,娄百川神智不清顶不了事,他虽然也是个男人,但也习惯了被娄翼照顾。如今娄百川死了,娄翼也快死了,现在这个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人了。不行,他必须振作起来,必须想办法救娄翼。

    可是,要怎么救呢?袁飞鸿脑子飞速转着,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人——魏学东。

    凭袁飞鸿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见到魏学东的,他只得先来找史波。

    “你别给我提那小子啊!我他妈好不容易帮他打开局面,他倒好,撂挑子走人,现在惹事儿了吧!活该!他要还是魏家的人,谁敢动他?”提起娄翼,史波似乎余怒未消。

    “波哥,你想想办法,大老板不是很赏识翼哥吗?你跟他求求情!”

    “你知道这个案子是为了什么吗,就敢让我去求情?”

    袁飞鸿当然不知道。

    史波只好将来龙去脉告诉袁飞鸿,未了,问他,“你觉得大老板会为了这小子给自己的亲弟弟找麻烦吗?”

    原来娄翼是魏学庆安排给中国政府的一个交待。

    戴铭璋带着叶翠翠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国。二人在柴义家附近的餐厅里吃午饭。

    “翠翠,你先在这儿吃,我去去就回。”

    “铭璋哥,你要去哪儿?”

    “去处理点生意上的事。”戴铭璋摸摸叶翠翠的头,“别害怕,等你吃完了,我就回来了,乖。”

    叶翠翠点点头。

    戴铭璋走出餐厅,来到柴义家。先是感谢柴义请来大使馆参赞相助,而后将娄翼的事告诉了柴义。

    “义哥,有没有办法?”

    “那个叫娄翼的小子以前跟过魏学东,如果魏学东肯出手,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魏学庆是他弟弟……虽然叶源并不是魏学庆杀的,可他既然要把自己择干净,便不会放过这个替死鬼。”

    戴铭璋低下了头,什么都瞒不过柴义。

    “在那种情况下做掉叶源自保,无可厚非,你也别太自责。”

    “但是不能再连累其他人了,义哥,我现在该怎么做?”

    “咱们去试试吧,波哥!不试试怎么知道大老板不肯帮忙呢?”

    史波懒得搭理他。

    “或者,你带我去,我去求大老板!”

    史波简直哭笑不得,娄翼要谱写桃花源记,他这兄弟是要写西游记吗?他以为他是孙悟空,到哪儿都能请得动大神帮他!真是人以群分,都他妈一样天真。

    “波哥,我有办法打动大老板,看在翼哥跟了你这么久的份上,你就帮帮他,让我见一次大老板吧!求你了!”

    大概确实对娄翼也有点感情,毕竟也算是朋友一场,考虑许久后,史波答应了袁飞鸿。

    柴义:“这件事情分两步,首先得把人弄出来,名正言顺判无罪是不可能了,只能是逃狱,魏学东那边若肯松松口子,这事儿不难办,不过到时候出来也得是个在逃犯。这第二步,就是想法子给他一个新身份,缅甸这里有一些中国人没有入籍已经死了,但并没有回中国销户,警察局有人专门卖这些人的护照,找一个和那小子差不多年纪的,把护照买过来,回国再花点钱疏通疏通,他就可以在中国有一个全新的身份。”

    “魏学东那边……”

    “如果是逃狱,对魏学庆倒是没有影响,只是魏学东不缺钱,要怎么才能说服魏学东帮忙?”

    二人一时也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要花不少钱,你先回去筹钱,魏学东那边,我看能不能再找人想点儿办法。”

    “谢谢义哥!”

    “不过,你想清楚了,这事儿可能会让你倾家荡产。”

    “花多少钱,我也得把他救出来。”

第二十三章 因缘际会3

    袁飞鸿跟着史波一起来到了金皇庭等着见魏学东。史波看上去有些焦躁,似乎有点后悔答应了袁飞鸿。一会儿不知道袁飞鸿会怎么跟魏学东说,魏学东买他这个帐见了袁飞鸿,但是事后会不会骂他?倒是袁飞鸿看上去一脸镇定,一点儿不像平日里只会跟娄翼抬扛的毛头小子。

    魏学东终于出现了。

    “大老板。”袁飞鸿和在场的人纷纷打招呼。

    魏学东是个直接的人,也不跟他废话,“娄翼的事,我知道了,但现在是要给中国政府一个交待,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这个罪都只能是他顶。”

    袁飞鸿见状也不废话,“大老板,我知道,您有办法救翼哥,只要翼哥能活着出来,我可以帮您……帮您运货。”虽然心中已下定决定,但言语仍有些忐忑。

    魏学东不解的看着袁飞鸿。

    “死亡森林里有一条路,通向浮县的,当年我爸妈带我走过很多次,只有我知道该怎么走。”

    魏学东心中一凛,“你是……毒鸳鸯的儿子?”

    毒鸳鸯是一对夫妻,当年专门通过死亡森林将缅甸的白货带往中国,后来被通缉,二人穿越死亡森林来到缅甸,浮城警方当年派了十几个警察追踪进死亡森林,全都有去无回。

    “是……这些年,赵冼贵在浮城一家独大,您只得仰仗他茶马古道那条线帮您走货,以后,咱们走死亡森林这条线,就不必再看赵冼贵的脸色。”

    史波也惊了,他没想到袁飞鸿还有这个胆色,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后手。如果这是真的,这是多赚钱的一条路子,可这么多年来,他居然从来没有用过。

    魏学东:“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先给您走一次。您可以派人跟着我,但我保证,他们跟多少次都好,除非我在,否则没有人走得出死亡森林。”袁飞鸿十分笃定的说。

    看过父母那污浊的一生,袁飞鸿曾发誓绝不走父母的老路,因此纵然生活再不堪,他也不曾用这样的方式换取自己生存的筹码。然而现在,这是唯一能让娄翼活下去的机会,他只能孤注一掷。

    躺在看守所20几个人的通铺上,娄翼睁着眼看着已经发霉长出苔藓的天花板。这里灯火昏暗,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暗,只有一日三餐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这里关的都是待定罪的犯罪嫌疑人,与他一监室的基本都是犯了命案的,或者抢劫、强奸等暴力性质的犯罪,每个人手上都有几十斤的手铐和脚镣,毕竟这些人都是凶险异常,必须防范他们集体作乱。唯有一个人没带这些重家伙,似乎是其它监室里实在住不下了,才被迫扔了进来。

    那人叫刘鑫,也是个黑市博击场的拳击手。他以前和娄翼交过手,相当难缠,娄翼一进来,他就认出了娄翼,不过娄翼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刘鑫:“娄翼!”

    娄翼循声看去,牢房里灯光昏暗看不太清。

    “不认识我了,当年在金布里差点儿被你打死。”

    娄翼想了想,也不知想没想起来。

    “听说你小子是犯了命案?你可真行,在外面我打不过你,在里面儿我这级别也够不上你啊!哥哥我待个两三年出去又是一条好汉。不过没事儿,你呢再过十八年也是一条好汉不是,别丧气啊!”

    尽管还没宣判,不过进来了基本也没有再出去的可能,刘鑫这话倒也不算诅咒,反而更像是一种宽慰。

    娄翼闭上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真豪气!如果生无可恋,死亦可苦。然而他还有母亲和妻子需要照顾,娄翼不怕死,可如果他死了,这两个可怜的女人怎么办?

    万琪还好,过些年心情平复了,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那母亲呢!行动不便需人照料,又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往后的日子让她怎么过?袁飞鸿会照顾她吗?唉,那小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有什么理由去拖累人家。

    自己怎

    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是报应吗?从前,为了活命为了生存他是杀过人,可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都尽量留了手,平日里能帮人就帮人,能救人就救人,还不够偿债的吗?

    娄翼没法儿再想下去,想什么都没用,剩下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只是等死,或许最后还可以期待的就是临死前再见亲人一面,到时候他该跟他们说什么,该求谁来照料自己的母亲?

    他是太低估自己在袁飞鸿和万琪心中的份量了,也更低估了袁飞鸿的能力。

    庭审那天他看到了万琪,母亲和袁飞鸿都没来。他没法儿和万琪说话,不知道他俩怎么样,只能猜测可能是怕母亲受刺激,于是万琪让袁飞鸿在家照料母亲,没让他们过来。

    万琪一直在哭,但看上去却没有那么绝望。甚至审判官宣判死刑立即执行时,万琪也只是看着他怔怔的掉眼泪,既不惊讶也不喊冤,仿佛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到他而心情难以平复而已。

    他自始至终没能跟万琪说一句话,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魏学东已经答应袁飞鸿放他一条生路。

    “我会让人帮他逃狱。”魏学东告诉袁飞鸿,“但只能帮到这儿,出去了,你让他自己小心,别再被警察抓回来。”

    而这个连娄翼都不知道的消息,却通过柴义传到了戴铭璋耳朵里。

    电话里柴义将娄翼已经判了死刑和魏学东打算帮娄翼越狱的消息都告诉了戴铭璋。

    柴义:“看样子,娄翼那边也有人在帮忙,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买护照,和打点国内的关系。”

    戴铭璋:“没问题,义哥,我很快会把钱转给你,麻烦你了。”

    钱,是个大问题。假护照人家开口就是100万,当然100万买一条命不多,还有国内这边上下打点的,以及柴义的酬劳。这阵子戴铭璋东拼西凑也就凑到20来万,找银行贷款,也只能贷到30万。毕竟兄弟玉器店里的资产有限,翡翠制品也不那么容易变现,普通来说银行能给到3成放款就不错了。

    戴铭璋实在没撤,居然跑来找戴昕怡开口。医院门口,戴昕怡匆匆跑出来见戴铭璋。

    “哥,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儿啊,还不让跟妈说。”

    “你手上有多少钱?”

    “呃……大概3万多吧,怎么了?”

    “3万?”戴铭璋皱了皱眉头,“全部借给我好吗?”

    “可以啊,但是……你要干嘛?”

    “我有急用。”

    “那要不也问妈借点儿,妈应该也攒了一点儿钱。”

    “不行,千万别跟妈说!”

    “哦,那我下班了就把钱转给你。”

    戴铭璋点点头。

    下班后,戴昕怡来到医院一楼的银行atm机,将卡里的3万多元一分不少的转给了戴铭璋,又想到戴铭璋好像很缺钱,于是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查询可预支现金,似乎打算提款。此刻,她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人正在背后盯着自己。

    “你很缺钱吗?这是高利贷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尽管熟悉,夜里9点多,在自己使用atm机的时候,怎么想怎么都像预谋抢劫,吓得戴昕怡一身冷汗。

    “你干嘛!”戴昕怡回头,果然是薛尚。

    “我关心你嘛,看你弄了半天,先是转账,又要借高利贷,怎么了,是有什么困难吗?”

    薛尚自从出院后没少来骚扰戴昕怡。

    戴昕怡转身抽出银行卡,推开薛尚,“要你管。”径自往医院外走。

    薛尚跟在后面,“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嘛,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戴昕怡闻言,毫无征兆的停下脚步突然转身,薛尚没刹住,两个人几乎撞到一起,薛尚的嘴就这样碰到了戴昕怡的额头。

    戴昕怡:“……”

    薛尚:“……”

    戴昕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真的打算把戴

    铭璋的困难告诉薛尚,真的想问问他可不可以帮自己,薛尚就更想不到戴昕怡会突然这么停步转身。

    薛尚还算正人君子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嘴唇离开了戴昕怡的额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此刻的戴昕怡身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肤色白皙中泛着红晕,紧张得不停将头发向挽向耳后。为了回避尴尬,也确实是想帮戴铭璋,戴昕怡开口道,“我……我哥最近好像有困难,你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开口问人借钱,这在中国人的人际关系中是一件十分敏感的事,除非是至亲好友,现代人宁愿找银行、找金融小贷公司,也不会随便问人开口。戴昕怡这一问,让薛尚有些心花怒放,原来自己在戴昕怡这里排位已经这么高了吗?

    薛尚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小兴奋,问戴昕怡,“需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

    这个傻姑娘,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用钱,甚至不知道哥哥需要多少钱,却居然打算借高利贷帮哥哥,只要是家人所需,她都会努力去满足。

    “行,”薛尚爽快答道,“我来解决。”

    比起我爱你我想你,女人大概更抵抗不了“交给我”、“我来解决”这样的话,前者表达情感,后者表示承诺,而这承诺的潜台词是: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戴昕怡几分感动几分心动几分害羞的低下头,薛尚趁机倾身在她耳畔低语,“你头发好香。”说完笑眯眯的走了。一刻撩拨戴昕怡的机会也不放过,而且撩完就走。

    真可恶!戴昕怡不由为自己心中的这份悸动着恼。怎么办,自己还能抵抗多久?哥哥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可如果他真的能帮到哥哥,哥哥会改变态度吗?戴昕怡这才心惊发现,原来这就是自己会将这件事告诉薛尚的原因。

    第二天,薛尚就来到费国华办公室。前阵子,费国华将薛尚安排到如意行去工作,薛尚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跟费国华汇报如意行的情况。

    “这个月的营业额比上个月下降了2个百分点,浮动在正常范围之内,毕竟是旅游淡季,虽然如意行主要的营业份额并不来源于外地游客,但多少也还是会有一些影响。”

    “嗯,”费国华喝了一口茶,“你上手很快,继续努力。”

    对于薛尚的工作,费国华似乎并没有很高的要求,虽然安排他去了如意行,却也没提出让他想办法提高如意行的营业额,或者如何改革经营方式之类。

    “费总,老实说,我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感觉去了如意行这么久也没帮上什么忙。”

    “如意行是老字号了,只要规范经营,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我记得费太太提过,希望能挖那戴铭璋过来帮忙,他比较有经验,也许对如意行的发展会更有好处。”

    此刻,费国华拿着茶杯的手不经意的顿了片刻,他抬眼看向薛尚,眼神里颇有些审视的意味,看得薛尚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费国华收回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又挂上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怎么,你有办法?”

    “嗯,他最近好像在经济上有些困难,我准备以如意行的名义借点儿钱给他,条件是让他把在兄弟玉品店的股份质押给咱们如意行,如果他还不上,咱们就收购了兄弟玉器店,到时候兄弟玉器店和如意行关起门儿来就是一家,他也就成了我们的人了。”

    “你挺有办法的,可是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他来了,不怕影响你的地位?”

    薛尚心中一凛,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似乎明白了刚刚费国华审视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神色,“费总您的生意又不只是如意行,更何况我既然想追他妹妹,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嘛!”

    “噢,原来是为了人家的妹妹,我还以为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讨我欢心。”

    “讨您欢心也是必须的。”

    费国华微笑的看着薛尚,又轻轻呡了一口茶。

第二十四章 因缘际会4

    薛尚将戴铭璋约到了一个茶社。戴铭璋到来时,薛尚正在熟练的按茶道流程洗着茶杯泡着茶。

    薛尚:“坐。”

    戴铭璋:“想不到你还有这个雅兴。”

    薛尚笑眯眯的:“昕怡没告诉过你吗?我是个很有文化的流氓。”

    “……”戴铭璋黑着脸不想搭理他。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提起昕怡。”

    “我现在的确很需要钱,但如果交换条件是我妹妹……”

    “你当我薛尚是什么人?”薛尚打断了戴铭璋的话。

    “我确实不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如你也不了解费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戴铭璋没说话。

    “很多事情呢,不能只靠听说,如果你真的要做出判断,起码要有些确凿的证据。”薛尚到好一杯茶推到戴铭璋面前,“说正事吧,需要多少钱?”

    “100万。”

    “把你在兄弟玉器店的股份质押给如意行。”

    戴铭璋眉头轻蹙,似有疑惑。

    “在商言商,我喜欢昕怡是一码事,但我自己没有那么多钱借给你,既然要动用公司的钱,就得保障公司的利益,借钱给你可以不收利息,但三个月内如果你还不上,兄弟玉器店就要归如意行所有。”

    “兄弟玉器店和如意行走的不是一条营销路线,你要它有什么意义?”

    “我要的不是兄弟玉器店,而是你。”

    戴铭璋当然知道同意了这个条件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一定还不上钱,可如今他也别无选择。没想到兜了一个圈子,最终还是得转回去。

    娄翼没有上诉。

    虽然有些死刑犯即便知道上诉也是徒劳,却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无论如何都会上诉,可娄翼觉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尽管他这是冤案。没有冤案的当事人不上诉,谁都渴望洗脱冤屈,但他的冤案又和其它不同。明摆着果敢王的儿子让他去做替罪羊,在果敢王的地盘,他能如何?能拖一天是一天,看上去是希望,实际则是折磨,尤其是对于自己的亲人,虽然他放不下,却也希望亲人们能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终于开放探监,娄翼见到了万琪,奇怪的是,来的仍然只有万琪,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了,该不会已经想不开了吧?

    “妈怎么样了?”

    “妈没事……”万琪抽抽噎噎,话没说两句,尽在哭。

    娄翼勉强笑笑:“别哭了,本来就没有几分钟都让你哭过去了。”

    万琪擦擦眼泪,还是忍不住抽泣着,说不出话。

    “琪琪,这段日子,辛苦你帮我照顾妈了。我知道我拖累了你,等过阵子她好一些了,你可以送她去庙里,你也好为自己打算。”

    “你说什么呀!”万琪又气又急。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跟娄翼在一起之前也没谈过恋爱,如今这世上,除了娄翼,一个亲人都没有。她没有别的心思,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跟着娄翼一辈子,娄翼活,她就活,娄翼死,她就跟着一起死。她以为她的心,娄翼不会不知道,但没成想,原来娄翼心里是这么想她的。但回头一想,娄翼也是为她着想,事到如今,如果娄翼真的要她跟着自己去死,难道不是自私吗?

    万琪好不容易接上气儿,别的话说不出,只余一句,“你不会有事的!”

    “都到这一步了,就别自欺欺人了!”娄翼无奈的道。

    万琪拼命摇头,总算稳住自己的情绪和气息,“真的真的,飞鸿说了,魏先生肯帮你。”

    “什么意思?”

    “魏先生答应帮你逃狱,我们现在还在想办法,出去以后,怎么让你离开缅甸,这可能需要一大笔钱。”

    “魏先生为什么会愿意帮我?”

    “是飞鸿去求的魏先生,他答应帮魏先生干活,魏先生就同意帮你。你开庭那阵儿他正好去给魏先生办什么事儿,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让我和妈放心,不管法院怎么判,一定能保你出来,我怕妈去了法院看见你会太激动,所以

    才没让妈跟我一起去法院。”

    袁飞鸿?娄翼心中一百个不解,他这个兄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能给魏学东办什么事儿,还能让魏学东卖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娄翼,”万琪抓住娄翼的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你有事的,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说着,仿佛想想都觉得可怕,又止不住哭了起来。

    娄翼只好紧紧回握万琪的手,他不是不知道万琪对他的感情,但没想到这个傻姑娘真的要和自己同生共死。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妈……总之,任何时候,如果你不在了,我都会照顾好妈,等妈走了,我再来找你……”她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这世间的情份就那么一点,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能同生共死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更何况还有个愿独活于世多几年只为能帮你尽人伦孝道的,那真是既痴又傻。

    娄翼不禁红了眼眶,却又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了这份情深意重带来的喜悦,露出笑容,“傻丫头,不是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吗?你这会儿,怎么倒安排起我的身后事了?”

    万琪意识到自己犯了傻,又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摇着头。

    “刚刚你说,让我离开缅甸还需要一大笔钱,咱们哪来这么多钱?”

    这原本是个大问题。

    那日,三人在家中商议时,万琪甚至将娄翼送给她钻戒都拿出来准备和家里所有的家当一起卖掉,可即便如此,也凑不够十分之一。

    袁飞鸿本想着,再去找魏学东借钱,大不了自己将来慢慢还,可魏学东会借给他吗?

    就在这时,史波找上了娄翼家。

    史波扔了本护照在茶几上,“娄翼这小子,是不是还认识什么有钱的朋友?”

    众人不解的看着史波。

    “这小子走运,道上有人出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看守所每天会有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娄翼知道了魏学东会安排他逃狱,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万琪只是告诉他,到时候监狱里会有人和他接头。此时他正靠在高墙边抬头看着天空,有几只麻雀飞过。

    人类纵有万般能耐,有时还比不上这些通体灰黑的小小雀鸟。虽然它们只有那刚刚装得下五脏的小小身躯,却不必借助任何外力能自由翱翔天空。而人呢,若没有他人相扶,似乎没有几个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此时刘鑫走到了娄翼身边,递了一根烟给给他。

    娄翼摇摇头:“我不抽烟。”

    “你呀,真是块当运动员的好材料。身体素质好,有天分,又自律。说真的,当年输给你,我真是一点儿也不亏,还倍儿有面子,我知道,咱们这个行当里,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跟你交手的。”

    娄翼淡淡一笑。

    “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混到缅甸来的?咱们在缅甸混的中国人十有**都是在中国混不下去的三教九流,但你不像啊,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你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呢,长得斯斯文文的,想不到这么能打。那一次,我也知道你对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我真活不到今天。”

    怎么会混到缅甸来,是啊,这也是他20多年来一直没想明白的。如今终于知道了原因,他又在想,那些阴差阳错,在他命运里推波助澜的人,为什么就可以如此逍遥自在?如果这世间真有因果报应,为什么那些人没有?

    刘鑫突然往娄翼手里塞了一把蝴/蝶/刀,娄翼一惊。

    “能打没用,得有靠山,有东哥帮你,你小子可真走运!”

    史波将计划告诉了袁飞鸿,“我们安排了监狱的兄弟给娄翼带家伙,明晚典狱长会有一次突击检查……”

    夜间的看守所内,被判了死刑的娄翼已经被单独关在一间死囚房内,此刻的他睁着双眼,手里轻轻把玩着蝴/蝶/刀。

    突击检查开始,狱警打开了娄翼所在的囚室门,走到他跟前,给他带上手铐脚镣,却又塞了一把钥匙在他手里。狱警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一切都是他例行工作的一部分,包括塞钥匙。

    史波:“到时,娄翼劫持典狱长,逃出监狱。”

    所有犯人集中在操场,典狱长走到娄翼面前,娄翼的手铐突然掉落,脚镣也是松的,只是象征性的挂在他脚上,娄翼拿出蝴/蝶/刀甩开,单手将典狱长双手摁在其身后,蝴/蝶/刀抵住典狱长颈部动脉。其它狱警立刻拨枪,紧逼娄翼一部部退到监狱门口,看门狱警见状打开监狱大门。

    大门打开后,娄翼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门外,还没等他开口让典狱长交出车钥匙,典狱长不知是害怕还是单纯求放过,居然主动将车钥匙给了他。

    娄翼押着典狱长走到车边,单手拉开驾驶室门,上车,一把推开典狱长,发动警车驶离。身后,狱警们慢半拍的叩响手枪,象征性的朝娄翼逃跑的方向开了几枪。

    此时,万琪和袁飞鸿正在娄翼逃跑的必经路口等待着娄翼,他们身边还有另一辆车。

    娄翼驾驶的警车缓缓驶来,看到二人,立刻停车。

    三人来不及多说些什么,袁飞鸿将一个包裹递给娄翼。

    “里面有护照和现金,阿姨已经在码头等你们了。”

    “那你呢?”娄翼知道袁飞鸿不会走,却仍不放心。

    “翼哥,你不是一直想回中国吗,那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回国后重新开始。”袁飞鸿回避了娄翼的问题。

    “你到底答应了魏学东什么?”娄翼仍不放弃追问。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换我回报你一次也是应该的。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娄翼看着袁飞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姨还等着你们呢!”袁飞鸿催促道。

    “娄翼!”万琪也忍不住催促着。

    娄翼紧紧抱了抱袁飞鸿,“好好活着!”

    “嗯!”袁飞鸿拍拍娄翼后背,二人郑重道别。

    娄翼拉着万琪上了路边停放的那辆车,二人驾车离去,万琪将一个玉观音挂在了娄翼脖子上。

    车辆行驶了一段距离,突然看到了一个临检关卡。此时,娄翼身后还有不少车辆跟着,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万琪:“怎么办?”

    “坐稳了。”

    娄翼猛打方向盘,直接将车开进了右侧崎驱的山路中。警察见有人逃岗,立刻驱车追逐,山路难行,双方各自在路上颠簸不停。终于,娄翼的车开到了密密麻麻的树林边,已无法驾车前进,娄翼和万琪只得弃车逃跑。不久后,警察也只得弃车追赶。

    娄翼拉着万琪逃跑,终于万琪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娄翼停下来:“琪琪!”

    “你快走。”

    娄翼准备抱起万琪。

    万琪一把推开他:“别管我了,快走!”

    “被他们抓到你会坐牢的!”

    “被他们抓到你会死的!”万琪一把抱住娄翼,“等我,出来后,我就回国去找你!”再度推开娄翼,“快走!”

    娄翼无奈,含着泪深深看了万琪一眼,转身跑入树林深处。

    警察赶到,几柱手电光打在了坐在地上的万琪身上。

    正在陪叶翠翠逛街的戴铭璋接到了柴义的电话。

    柴义:“一切顺利,那小子已经回国了。”

    “好。”

    戴铭璋挂断电话,想着,差不多得去昭天了,这事儿只怕贾细珠那边没法儿交待,免不了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此时,叶翠翠看到了一个夹娃娃机,兴高采烈的指着道,“铭璋哥,你给我夹一个吧!”

    “啊?”戴铭璋有点尴尬,“我不会呀!”

    “试试嘛!”

    戴铭璋只得买了一叠游戏币,陪着小姑娘玩这个从前自己嗤之以鼻的游戏。

    身边叶翠翠像只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哎呀,就差一点点。”

    “就这个就这个……啊,好可惜!”

    “铭璋哥,加油……”

    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观察着二人。

第二十五章 因缘际会5

    薛尚调到如意行之后,除了管理如意行日常经营工作以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带孩子。

    薛尚跟两种人最有缘,女人和小孩,他很爱笑,在女人面前笑得人面桃花,在小孩面前笑得阳光灿烂。

    一直以来,费国华都很喜欢薛尚身上这种温暖阳光的气质,所以基本不怎么让他接触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蔡志强的事,若不是薛尚主动留意关心,也不会被扯进去。

    费国华的几个兄弟也挺喜欢他,特别是霍勇。

    霍宸今年20岁,按古礼属于弱冠之年,要行加冠礼,于是就和女儿霍文鸳一起带着他到如意行来准备送他一个玉观音的玉佩。

    说也奇怪,戴铭璋是一向没有孩子缘,偏偏霍宸喜欢他,而薛尚是一向有孩子缘,霍宸也喜欢他。倒不是有自闭症的孩子天生对人没有防备心,霍宸身边,除了从小一起玩到大几个小伙伴,其它人想要接近他几乎是不可能,也只有薛尚和戴铭璋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让霍宸愿意信任他们。

    于是,霍勇决定让霍宸到如意行上班。自闭症的孩子是很难融入社会的,但霍宸毕竟已经20岁了,总得迈出这一步。这孩子天生很会做手工,尤其擅长编织中国结,霍勇就让薛尚安排霍宸到如意行帮忙打打下手。

    这天,戴铭璋来到如意行找薛尚。三月之期已满,他还不上钱,只得来卖身。

    “铭璋哥……”他刚一迈进如意行的大门,就被柜台后正在教薛尚编中国结的霍宸给认了出来。

    “你是……”多年不见,霍宸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宸宸……”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霍宸居然还记得他。

    戴铭璋跟着薛尚来到他的办公室。

    薛尚:“其实你跟昭天也算很有缘份啦……”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兄弟玉器店?”戴铭璋不想聊这个话题,他也没想到今天会遇上霍宸。

    “我知道,那是你们几兄弟的心血。费总的意思是还是保留,所以帮你还清了欠银行的钱,准备安排一个管理人,作为我们如意行下属的平价型玉器店,跟如意行一样,开连锁店。”薛尚倾身看向戴铭璋,“怎么样,愿意当这个管理人吗?”

    戴铭璋有点错愕也有点感激,“费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收买人心啊!”薛尚往椅子上一靠,又露出了一脸坏笑,“看样子挺有效果。”

    戴铭璋:“……”

    “捡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正式入职吧。”按下办公桌上的电话,“沙莎,你进来一下。”

    几秒后,办公室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着白色职业套裙,长发及肩,长得很是漂亮的女孩。

    “薛总。”

    “这位是我们如意行新进的运营总监戴铭璋,”薛尚指指戴铭璋,又对戴铭璋道,“这位是你的秘书沙莎。”

    戴铭璋心想,这安排得还真周到,一下子我就变运营总监,连秘书都配好了。起身礼貌的跟沙莎握了握手。

    沙莎肤色白净,肤质细嫩,用流行的美妆话术说,就是吹弹可破。一双单凤眼长在素净无瑕的脸上,几分清纯几分媚惑。细挺的鼻子下一张薄如蝉翼的嘴唇,唇线分明,像极了古画仕女图中长了一张樱桃小嘴的貌美仕女。只不过,此刻的她完全是素颜,看上去更清丽脱俗,但若是化个妆,又完全是另一种风情。

    可惜,即便是这样的美女在侧,戴铭璋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多看两眼。此刻的他,心里想的是今晚要怎么跟贾细珠交待。

    见过沙莎之后,薛尚将戴铭璋带到给他安排的办公室。

    薛尚拉开办公室的窗帘,“怎么样,坐北朝南,还可以看到金沙江,风水宝地啊,本来是我的办公室,现在让给你了。”

    戴铭璋有点惊讶的看着薛尚。

    “两天前刚收拾出来的,你看看还缺点儿什么,跟沙莎说,让她去采购。”

    “干嘛对我这么殷勤?”

    “怎么说你也是昕怡的大哥……”薛尚竟然笑得有点羞涩,见戴铭璋瞪着他,也不知道收敛,反而蹭到他身旁,“啊,你说你入职如意行这样的大喜事,是不是应该叫昕怡出一起来庆祝一下呢!”

    “要庆祝也是我们一家人庆祝,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上司……”

    “工作上的事儿,你说了算,我妹妹的事,轮不着你管!”

    薛尚在戴铭璋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怏怏出去找霍宸玩。

    戴铭璋想着,先让昕怡跟妈说一下,打个预防针吧!于是给戴昕怡打了个电话。

    晚上,戴铭璋回到家,就看到一个大行李厢放在门口。叶翠翠听到脚步声开门出来。

    “铭璋哥……”叶翠翠有些担心的看着戴铭璋。

    戴铭璋笑笑说:“你先回屋,我来处理。”

    叶翠翠点点头,先回到自己屋里。

    戴铭璋用钥匙打开门,心想,看样子还没来得及换锁。

    “你还进来干什么?”贾细珠看到戴铭璋,没好气的说,“我早就说过,如果你敢和费国华合作就不是我的儿子,你倒好,干脆去人家店里上班。如今你也是如意行的高管了,我们这个家怎么装得下你这尊大佛啊!你还是去攀你的高枝发你的大财吧!”

    戴昕怡和戴哲在一旁求情。

    “对不起,妈,”他没法让贾细珠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他在心里暗暗起誓,就算在如意行工作,也绝不会帮费国华做坏事,“阿哲、昕怡,好好照顾妈。”说完,将手里的钥匙放在桌上,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屋里传来戴昕怡的哭声。

    叶翠翠再度走出来。

    “铭璋哥,到我家去吧!”

    戴铭璋牵起叶翠翠的手,“来,跟我下楼。”

    叶翠翠有些不解,还是跟着他到楼下。

    “我找到房子呢,你再到我那儿去,但我不能住你家。”

    “为什么?你别那么大男子主义嘛,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就住我那儿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大男子主义,你想啊,你家跟我家门对门,我妈每天都能看到我,不是更让她生气,就好像我故意住到你家气她似的。”

    叶翠翠一想,也对,便没再挽留。

    第二日,戴铭璋刚一进如意行的门儿,薛尚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蹭到他身边。

    “听说你被你妈赶出来了?”

    戴铭璋吃惊的看着薛尚,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的?

    “昕怡告诉我的,”薛尚完全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别怪她出卖你,女生外向嘛!”

    戴铭璋:“……”

    二人边说边往办公区域走着。

    戴铭璋没好气的,“你跟我妹妹,到哪一步了?”

    “亲上了。”

    戴铭璋一把抓住薛尚衣领把他怼到墙上,“臭小子,我说过让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会负责的。”

    这时,其他工作人员也陆续到来,戴铭璋只得放开手,继续往自己办公室走。

    “要不我收留你啊!我那儿还挺大,你搬过来我正好有个伴儿。”薛尚继续厚着脸皮跟戴铭璋软磨硬泡。

    “你是想我搬去你那儿,昕怡就会常常过去是吧!”

    “说得好像你不搬过去,昕怡就不会去一样。”薛尚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欠揍。

    其实除了那次在医院无意中亲到戴昕怡的额头外,二人确实什么进展都没有,但被他一说,仿佛二人已经飞速发展就快如胶似漆了,然而他也没说假话,只是说得比较艺术罢了。毕竟艺术的魅力就在于留给观众巨大的想象空间,很不幸,戴铭璋就成了那个想象力丰富的观众。

    戴铭璋停住了脚步,思考了片刻,看向薛尚,“好,我今晚就搬过去!”他想着,自己在薛尚家,起码还能盯着点儿。

    “欢迎大舅子!”薛尚喜大普奔。

    戴铭璋气得一脚踹过去,薛尚灵活闪开,跑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些时日,赵冼贵甚是焦头烂额。先是关胜循着蔡志强的死查到了他们的地下赌场,谢/永/康被抓,虽然没法儿把他跟蔡志强的案子扯在一块儿,却也因为开设赌场罪被判了三年。

    他家的祖宗赵拓也因为许芸娇的事儿一直不怎么回家,也不能说他不回家,应该说赵冼贵在家的时候小祖宗是不露脸的,也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怕尴尬。赵冼贵想治赵拓自然是十拿九稳,但想着,反正这扶不起的阿斗也成不了什么事儿,现在只求他不闯祸,也就懒得管他了。把自己的生意打点好,将来留一座金山给他们兄妹两败,似乎比糊这滩烂泥上墙难度系数要小得多。

    这阵子他偶尔来许芸娇这儿,也好腾出空让赵拓回回家,这父子俩就这么老的嫌弃小的,小的避着老的。

    这天,他刚睡下,就接到电话,他家的祖宗又惹麻烦了。

    浮城有一家颇有名望的酒吧叫大富豪,名字是土了点儿,不过背后的老板还真就是大富豪——昭天四虎之一的邓磊。这家酒吧平日里还真就是酒吧,既不肩负卖/淫/嫖/娼的职能也不开设赌场拳台,更没有人敢在大富豪贩毒吸毒,可谓守法经营的典范。只不过里面的酒水真是贵得吓死人,一般人连他们的门儿都不敢进。然而对于这个定价,顾客们也都没有意见,甚至大多数人都觉得物有所值。因为酒吧晚晚都会请不同的歌星到场演出。你随便看个明星演唱会,最差的坐位票价也要大几百,花几百块喝杯鸡尾酒还能听明星唱歌,而且酒吧场地有限,再差的坐位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因此这里从不乏人光顾,有时候来的歌星受欢迎还要预定坐位,甚至连带着黄牛也盯上了这摊生意,抢座卖座不亦乐乎。

    这晚,大富豪请来了岑丽——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歌星。虽然谈不上有多大牌,但人美声甜,劲歌热舞引得场内欢呼不断。

    戴哲也是今晚的顾客。自从叶源走后,戴铭璋又去了如意行,他和许睿之间总有一种不太说得上话的感觉。虽然他并没有想到叶源的死与许睿有什么关系,但许睿似乎总害怕他能想得到,而他呢,也害怕许睿知道他是最后将叶源扔下山崖的罪魁祸道。因此二人都很心虚,没事儿老避着对方。再加上许睿又是许芸娇的弟弟,每次看到许睿,他都会想起许芸娇,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正在戴哲边看表演边想许芸娇的时候,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冲上了舞池,拉着岑丽撒起了酒疯。

    “来,给老子唱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唱十遍、十遍……”

    这不是赵拓吗?戴哲认了出来。

    这时,赵拓身边的两个跟班赶紧上台去想把他拉下来。

    跟班甲:“大少爷,您喝多了,咱们先回去吧!”

    跟班乙:“是啊,大少爷,这是邓爷的地盘儿,咱们别闹事儿。”

    岑丽挣扎着:“放手……”

    这时酒吧的值班经理也走了过来,“赵先生,岑小姐是我们大富豪从省城请来的歌星,曲目都是事先敲定,今晚没有点唱环节。”

    赵拓:“去他妈的歌星,不一样是出来卖的**,老子给不起钱吗?你他妈的要卖就痛痛快快儿的,装什么清高啊!”

    岑丽气得一巴掌扇到赵拓脸上。

    赵拓惊讶的捂着脸,似乎是酒醒了一般,然后愤怒的反手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什么玩意儿,敢跟老子动手……”

    赵拓话刚说完,有人一拳就打在了赵拓脸上。

    值班经理:“少爷!”

    动拳的人是邓永贤,邓磊的儿子。

    “你看清楚,这里不是你赵冼贵的毒窝,少在这儿跟我嚣张。” 邓永贤扶起岑丽,“抱歉,岑小姐,你先回去,”又对值班经理道,“老程,再给岑小姐5万块做为补偿。”

    岑丽擦着眼泪被助手扶下了台。

    赵拓缓过劲儿来,指着邓永贤:“你他妈的……”

    邓永贤一脚又踹在赵拓肚子上:“文明点儿,别逼着我也问候你妈!”

    跟班甲乙赶忙扶起赵拓:“大少爷。”

    赵拓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姓邓的,这事儿没完!”

    两跟班扶起赵拓要走。

    邓永贤:“拦住他!”

    突然周身跳出一群大汉挡住了赵拓的去路。

    “当然没完,”邓永贤指着跟班甲,“你,回去给赵冼贵报个信儿,今天他儿子在我这儿闹事,扫了我客人的兴致,打了我请的嘉宾,让他拿二十万来赎人。”

    “少爷,这……”邓永贤的处置让值班经理目瞪口呆。

    这位邓少爷是什么脾气他也知道,只是这人是赵拓,赵冼贵的儿子啊!邓永贤怎么说也算是晚辈,竟敢直接让赵冼贵拿钱来赎人,简直是虎到家了。这小虎仔子真是青出于蓝!

第二十六章 因缘际会6

    接到电话的赵冼贵气得一把将电话扔到地上。

    “赵爷,怎么了?”一旁的许芸娇问道。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的脸都要让他给丢干净了。”

    “是……赵拓又惹事儿了?”提及赵拓,许芸娇不自觉的顿了一下。

    赵冼贵看向许芸娇,看了好一会儿,吓得许芸娇不敢再说话。

    “娇娇,你去帮我一个忙。”

    邓永贤怎么都没想到,赵冼贵会派许芸娇来赎人。

    戴哲看完闹剧刚准备回家时,看到许芸娇出现在大富豪门口也是一惊,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带着许芸娇去了大富豪三楼的办公区。他便站在外面,准备等许芸娇出来。

    赵冼贵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会儿也不理会许芸娇和赵拓见面得有多尴尬。

    看着出现在邓永贤面前的许芸娇,赵拓的酒算是彻底醒了,他知道他爹就是要不断用这个女人来提醒他羞辱他,但没想到会羞辱到外人眼皮子底下。

    “真没想到,赵冼贵会派个女人来。”邓永贤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女人,他没有对女人发火动粗的习惯。姜还是老的辣,赵冼贵一招制敌,精准到位。

    “赵爷说了,邓少从不会为难女人,钱我带来了,邓少您就放了赵拓吧!”

    “行,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既然赵冼贵这么爽快,这事就这么算了。”邓永贤看了一眼赵拓和跟班乙,“你们走吧!”

    三人走出大富豪,里面的喧闹仿佛瞬间被隔绝,夜静悄悄的,跟班乙跑去开车,剩许芸娇和赵拓二人。不远处,戴哲正看着他们。

    半晌,许芸娇开口道,“你爸说了,以后别再到处惹事儿了。”

    “有你个贱货什么事儿?”

    戴哲听闻此言,愤怒的冲了出来,狠狠推了一把赵拓,“嘴巴放干净点儿!”

    赵拓先是一愣,看清来人眼熟,眼珠转了转,似乎想了起来,随即嘲讽道,“你小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样的贱货也值得你为他出头?”

    此刻,跟班乙将车开到,赵拓上了车,懒得再搭理他二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戴哲质问许芸娇,“赵冼贵身边那么多人,派你来解决这样的事情,他有没有想过你的处境?你遇到危险怎么办,邓永贤为难你怎么办?”

    “他知道邓永贤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派其他手下来,他会很没有面子的。”

    “面子,为了面子就置你的安危于不顾吗?”

    许芸娇瞬间红了眼眶,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问过一句她会怎么样,她怎么想?她知道自己只是赵冼贵包养的情妇,跟他养的阿猫阿狗没有分别,听话懂事,自然得宠,但任何时候不想要了,或是有什么麻烦,第一个被扔出去的,就是她。

    看到许芸娇的眼泪,戴哲也有些心软了,鬼始神差的将许芸娇揽入怀中,这是他第一次拥抱许芸娇,但却是那么自然。这一刻,他只想保护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保护她。

    “娇娇,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我一定能的。”

    “阿哲,这世上大把的好姑娘,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许芸娇轻轻推开戴哲,转身离开。

    赵拓回到家,没想到赵冼贵也回来了。

    看到赵冼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赵拓不禁打了个寒颤。

    “爸……还没睡啊!”

    “我要早早睡了,谁安排人去赎你啊?”

    赵拓想起他安排的人是许芸娇就气不打一处来,无奈又不敢发火。半晌,见赵冼贵不说话,只得道:“那……我先去睡了。”

    “丢了这么大的脸,你也睡得着?”赵冼贵不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心太大,还是脸皮太厚。

    “不是都解决了吗?”

    “解决?我赵冼贵的儿子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扣了,这事儿明天就会在道上传开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

    搁?”

    “那……怎么办?”

    “这个脸是你自己丢的,你必须自己给找补回来!”

    赵拓头大了。他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找补的。可这次,邓永贤作为晚辈,实在太嚣张了,赵冼贵咽不下这口气,自己或者让秦喜、华骏他们动手只会更丢脸,便只好逼着赵拓去。

    赵冼贵知道,赵拓能有什么法子呢,当然只会去找谢浩然。谢/永/康栽了,这事儿肯定跟昭天脱不了干系,谢浩然早就想出口气儿了,这次也当是给他个机会发泄发泄。虽然这小子也不是个能成大事儿的,总算比赵拓还是上道儿点儿。

    跟薛尚一起去昭天开会,戴铭璋算是第一次参加昭天的董事会议,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昭天四虎。本来,作为如意行的运营总监他是没有资格参会的,像如意行这样的子公司,昭天旗下不知道有多少家,一般也只有一把手会来参加一下,可薛尚坚持带他来,工作上,薛尚毕竟是他上司,他也没办法。

    当天费国华坐在首席,其它高层围坐一圈。除却昭天四虎外,还有很多戴铭璋没见过的面孔,其中就有当时砸店伤人的何成。只不过戴铭璋并不知道那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他。

    会议的议程和其它大型集团公司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各机构的一些工作、财务数据汇报什么的,到后来,戴铭璋都听得有点昏昏欲睡了,真不知道薛尚干嘛非得让他来。

    终于熬到散会,第一个过来跟戴铭璋说话的是霍勇。

    “到底还是来了昭天?”

    “霍总。”戴铭璋笑笑。

    “那天宸宸回家可高兴了,以后如意行有你和薛尚照顾宸宸我就更放心了。”

    离开会议室,薛尚和戴铭璋一起等电梯。

    “怎么样?昭天集团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吧!”薛尚问戴铭璋。

    原来这就是他带戴铭璋来的用意。

    “我想像的哪个样子?”戴铭璋反问道。

    电梯门开了,二人走进电梯。

    “你以前一定觉得昭天集团就是个贼窝,里面做的都是不合法的生意,现在看到了?费总还计划着,三年内公司上市。”

    “你搞得我像警察派来的卧底一样,还特意带我来看你们昭天集团如何合法运作?”

    听到“卧底”二字,薛尚不经意的看了戴铭璋一眼。

    电梯到一楼,二人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戴铭璋注意到门口的保安,居然是娄翼。戴铭璋又惊又喜的盯着娄翼,娄翼立刻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戴铭璋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走到娄翼身边:“你是新来的吧,之前没见过你。”

    薛尚惊讶状:“你好像也是新来的吧,你今天不是第一次来昭天集团吗?你之前见过谁?”

    戴铭璋看向薛尚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薛尚知趣的闭嘴。

    戴铭璋对娄翼:“我是说,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不是你。”

    娄翼:“我们刚刚交班。”

    戴铭璋:“哦。”

    娄翼打开门,二人走了出去。

    薛尚问:“认识啊?他好像不认识你啊!”

    戴铭璋没有搭话。

    已经是下班的点了,二人也不用再回如意行。

    薛尚:“走吧,回去喝汤。”

    “哟,你还会褒汤呢!”

    “不是我褒的,昕怡褒的。”

    “昕怡在你家?”

    “不是我家,是咱家。我把钥匙给她了,这样她有空就可以过去给咱们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你当我妹妹是保姆啊!”

    “她主要是为了照顾你嘛,我也就是跟着沾点儿光。”薛尚推着气呼呼的戴铭璋往停车场走,“好啦好啦,回去吧!”

    开完会,费国华让邓磊留下来。

    费国华:“

    昨天小板凳干的那事儿……”

    “我知道,有乃父之风。”邓磊看上去很是得意。

    费国华无奈的笑笑:“看样子你是觉得没问题了?”

    “有什么问题吗?动手打女人,是该教训啊!”有其父必有其子,爷俩都是流氓中的君子。

    “可也不能直接就把人扣了,这要是赵冼贵报警那小板凳就是绑架啊!”

    “江湖事江湖了,赵冼贵再不守江湖道义,这浮城公安局也得您说了算啊,我就不信他当晚还能把省城的警察给搬过来?”

    “这阵子还是让小板凳小心点儿,要不我让阿杰去……”

    “不用了大哥,我们家小板凳的身手不比阿杰他们差,再说了,薛尚现在去了如意行,你身边就剩仇杰和尹力了,怎么还能分个人出来。我说,你得考虑再招个保镖了。”

    “既要身手好,又要聪明稳重,没那么容易找。要不,你让小板凳来跟我?”

    “你是想他跟着你赵冼贵就不敢动他了?大哥,男人就是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这点儿事儿都担不起,哪配做我邓磊的儿子,放心,没事儿的啊!”

    费国华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太了解赵冼贵了,这件事赵冼贵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邓磊问费国华,“干嘛这么急着把薛尚支走呢?完全可以等招到了接手的人再让他去如意行啊!”

    费国华没有回答,有些事,他现在也只是心有疑虑不能肯定,但既然有所怀疑,就最好不能再让这个人留在身边。

    要说他对薛尚的怀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还是蔡志强的死。这件事,知道消息的只有尹力和薛尚。尹力毕竟跟了他十年,如果两个人当中一定要选择相信一个,那么他会相信尹力。只是他们一直都很喜欢薛尚这个小伙子,所以尽管有所保留,他还是选择给他一次机会。调他去如意行,是支开他,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费国华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没有野心,尤其是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安于现状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所以他给了薛尚暗示,这是一个换作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诱惑,费国华膝下无子,希望有人能帮他,薛尚这么聪明不可能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是想将薛尚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然而,薛尚却拉来了戴铭璋,戴铭璋做的就是玉器这一行,而薛尚领了如意行一把手的职,却是个新人,找这个人来不是影响他在如意行的发展吗?当然,他的理由听上去似乎也充分,一来讨费国华欢心,二来追求人家的妹妹。讨费国华欢心对于他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无亲无故的忘年交,还真能培养出父子情?只怕亲生父子之间也不能做到完全无所图吧!这样看来,还是后一个理由比较靠谱。

    费国华觉得自己看不清薛尚,以他60年的人生阅历,甚至连赵冼贵都称他为老狐狸,却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到底真是色令智晕,还是有另的目的。

    为此,他去了薛尚所说的遁空禅寺,见到了那位定性大师,他告诉大师,薛尚之前受伤差点丧命的事,那和尚眼中确实有一闪而过的担忧。而对于他旁敲侧击打听薛尚是不是和尚养子这件事时,和尚的回答是,天下众生皆是我佛的孩子。无可挑剔,却也避重就轻。

    然而费国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遁空禅寺当天,寺里来了一对母子。母亲为儿子祈福,希望儿子能够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那对母子就是娄翼和方杏梅,如今娄翼新的名字叫做靳鹏。

    方杏梅看到了费国华,费国华却没有看到她们。

    她一直不知道他们一家能逃过一劫是不是该感谢费国华,而如今娄百川的死和费国华又到底有没有关系。无论如何,母子二人终究还是回来了。如同戴铭璋逃避昭天一样,他们多年流亡国外的逃避,似乎也是途劳。

    命运就是一个漩涡,无论如何挣扎,差别也不过是陷得更早还是更晚。

    最终,娄翼决定去昭天,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费国华、赵冼贵可以这般风声水起,而自己一家人却要如此颠沛流离。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忿恨,却又不知该如何化解。

第二十七章 因缘际会7

    当薛尚厚颜无耻的把自家钥匙给戴昕怡,美其名曰方便她随时去看自己的哥哥时,戴昕怡当然知道他的用意。这些时日,戴昕怡一直很纠结,一方面,薛尚并没有以借钱给戴铭璋这件事挟恩图报,她本来还有些感动,还想着,哥哥会不会因此对薛尚改观,但戴铭璋却告诉她,薛尚不过是利用这件事帮费国华招揽自己,看样子哥哥这一关还是很难过;而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常常会想起薛尚可以毫不犹豫开枪伤人的画面,她毕竟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护人员,自己这一关其实也有点过不去。

    可即便如此,只要薛尚跟她联系,问她什么,她都会不自己觉的跟薛尚说,比如戴铭璋被贾细珠赶出家门的事。从前的她,开不开心都只会在自己心里,她不擅长与人分享,也不懂得让他人分担。然而薛尚每次插科打诨东扯西拉一番,轻而易举就能让她放下戒备,开心的不开心的,一股脑全跟他说了。这套话的功夫比警察还了得。

    戴铭璋和薛尚回到家,开门的是叶翠翠。

    “铭璋哥,你回来了。”

    薛尚被突然蹦出来的叶翠翠吓了一跳,“你是谁?”

    “我女朋友。”戴铭璋搂着叶翠翠进屋,心想,昕怡真聪明。

    不料,薛尚却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老牛吃嫩草啊!”

    戴铭璋差点揍他。

    “聊什么呢?”戴昕怡从厨房走了出来。

    薛尚一见戴昕怡就两眼放光,他本来以为,戴昕怡为了躲着他,让叶翠翠来,没想到戴昕怡还是来了。

    “昕怡!”薛尚很有眼力见儿的去帮戴昕怡端菜。

    四人开使用餐,席间就听薛尚和叶翠翠说个不停。叶翠翠是话唠,薛尚擅长活跃气氛,有他两个在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吃完饭,戴铭璋实在不想让戴昕怡多待,于是说道:“你们两早点回去吧!”

    “哪有吃完饭就走的,多坐会儿嘛!”薛尚抗议。

    “我不要。”叶翠翠也抗议。

    “啊,那……”戴铭璋这时才想起,叶翠翠是自己的女朋友,哪有这样赶人家走的,“翠翠留下,昕怡回去吧!”

    “凭什么呀,”薛尚更不接受了,“昕怡走了,就我一个人看你俩在这儿虐狗是吧!”

    “你也可以把你的女朋友叫来呀,那天在你办公室的……那个谁?”戴铭璋信口开河,居然还说得有模有样。

    戴昕怡闻言,明显脸色一沉。

    “诶,等等等等,”薛尚急了,“戴铭璋,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啊,满嘴跑火车。我办公室里有过女人吗?我连秘书都是个男的。你不一样了,人还没到就指定让费总给你找个漂亮的女秘书,好了,人给你找来了,这天天往你办公室里跑,一进去就是个把钟头,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要不要解释一下。”

    戴铭璋简直目瞪口呆,什么叫指定找个漂亮秘书,这秘书不是你招呼都没打就安排好的吗!

    “铭璋哥!” 叶翠翠也不高兴了。

    “你别听他乱说。”戴铭璋百口莫辩,论胡说八道的本事,他跟薛尚还真是差了一大截。

    戴昕怡倒是笑出了声:“哥,算了,你就别和他打嘴仗了,他这个人啊,就是一张嘴,要说信口开河,谁能跟他比。翠翠,我哥不是这样的人,你要相信他。”

    听到戴昕怡这么说,薛尚总算放心了不少,“还是昕怡了解我。不过呢,你也要相信我,你哥这是近墨者黑,他刚刚也是胡说八道的。”

    戴铭璋又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终于承认自己黑了啊,我妹妹是白衣天使,跟你这种墨可搅不到一块儿去。昕怡,你赶紧回家啊,以后没事儿也不用来了,我这儿有翠翠照应就够了。”

    “铭璋哥,你去把碗洗了吧。”叶翠翠适时把话叉开,又对薛尚使了个眼色。

    戴铭璋一向很依叶翠翠,便起身去洗碗,临了还嘱咐道:“昕怡快回家啊!”

    结果他刚一进厨房,薛尚就对戴昕怡说:“那我送你吧!”

    两人起身出门,戴铭璋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满手洗洁精泡沫的从厨房跑出来,“薛尚你给我回来,我来送昕怡!”

    谁知,叶翠翠一把抱住戴铭璋,“铭璋哥,你好好洗碗嘛!”

    两人拉扯间,薛尚和戴昕怡已经出了门。

    “翠翠,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他可不是好人。”

    叶翠翠抱着戴铭璋,仰着头看着戴铭璋甜甜的笑着:“我妈以前也说你不是好人,你现在不是也对我挺好的嘛!以前我哥还老反对我喜欢你,看样子他们的眼光都没我好。”

    闻言,戴铭璋心里重重一沉,想道:其实他们的眼光是不错的。

    薛尚送戴昕怡,边走边跟她解释着,“昕怡,其实我真的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什么姑娘去我办公室……”

    “哦。”戴昕怡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薛尚见状,开始卖惨,“你看你哥吧,现在每天都有女朋友陪。我一个人真的好惨的,你不是白衣天使要救死扶伤吗?你就救救我吧,你不救我,我真的快要死了。

    戴昕怡:“……”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你能……离开费国华吗?”

    其实他们之间的隔阂在哪里,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这不是薛尚几句死皮赖脸插科打诨就能蒙混过关的。

    “费先生不是坏人……”薛尚是真这么认为,可他也无法说出费国华是好人这样的话。这世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非好即坏,但戴昕怡是个纯粹的姑娘,她接受不了这些模棱两可的定义。

    “我知道你做不到的,我妈说过,男人骨子里就会觉得成为强者比做一个好人更重要。你在费国华这样的大佬身边,他又那么器重你,你怎么可能为了我而离开他。”

    “你不能这么偏心,你哥现在也在帮他工作……”

    其实如果戴铭璋同意的话,或许戴昕怡会接受他,这倒不是因为戴昕怡怕戴铭璋,只是她本来就不是贾细珠亲生的,父亲出事后,全靠妈妈和哥哥撑着这个家,贾细珠虽然没明确反对,但很显然也是不希望她和薛尚这样的人在一起的,而戴铭璋,对她而言,确实是长兄如父。她习惯了听话、顺从,以家人的感受为先。而且现在戴铭璋在为费国华做事,如果戴铭璋同意,那是不是意味着,薛尚所说的费国华不是坏人也有几分靠谱,意味着除了蔡志强那件事,薛尚真的没为费国华做过什么坏事?而蔡志强毕竟也不是他杀的,那个人当初确实穷凶极恶,薛尚向他开枪或许真的可以解释为正当防卫?

    这些是非善恶纠缠着戴昕怡,让她始终无法迈出这一步。

    娄翼提着一带外卖回到家,一直在想着戴铭璋今天看他的眼神,这个人是在哪儿见过自己吗?他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就在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看到沙莎也刚刚回来,原来她就住在娄翼家对面。

    这间房是娄翼来浮城以后刚刚租下的,沙莎住的那一间前阵子还空着,沙莎也是刚搬来没多久。娄翼一眼就认出了她,魏学庆的女人,金皇庭谁不认识。不过还好,沙莎也看到了他这个邻居,从眼神中来看,她并不认识娄翼。

    在老街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学庆之所以会让他当替死鬼,正是因为沙莎和叶源有染,叶源的兄弟们因此和魏学庆起了冲突,所以魏学庆于叶源之死上有动机有嫌疑,于是才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

    那沙莎为什么会出现在浮城呢?是为了叶源吗?如果叶源不是魏庆杀的,又会是谁?

    来到浮城后,娄翼只能通过袁飞鸿了解万琪的情况,袁飞鸿每周都会去监狱探监,也会向万琪汇报娄翼的情况。

    袁飞鸿:“她挺好的,你放心,我有空就去看她,也托人在里面照顾他,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你们就能团聚了。”

    “嗯……”

    因协助他逃狱被抓,万琪被判了三年。三年之后,才能再见面,而这期间自己连回去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娄翼放下电话,环顾自己这间小屋。这是一间算上洗手间也只有十来平米的小屋,没有厨房,当然,有没有也无所谓,反正他一个人也不打算做饭。只是常常会在吃外卖的时候想起万琪在家下厨的样子,想起一家人围坐桌前吃饭的场景。

    这一切还能回得去吗?三年以后,万琪可以来浮城,袁飞鸿呢?他始终不肯透露自己到底在帮魏学东干什么?但娄翼也能猜到一点,只是不明白,凭袁飞鸿的本事魏学东怎么可能让他干那些事?

    算到时候袁飞鸿也能来浮城,那母亲呢?还有……父亲。

    终究是回不去了!

    浮城的夜色真的很美,但娄翼家的窗户太小,窗台前就是洗手盆,窗户上还装了防盗网,脑袋申不出去,能看到的景色终究有限。

    这个城市寸土寸金,普通的出租屋内连个阳台都没有,能开扇窗就不错了。如果万琪来了,自己怎么能让她住这种地方。在老街奋斗了那么多年,勉强能让家人有地方住,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可现在,一切都得重头来过。

    这一刻,渴望出人头地的念头强烈的在娄翼心中鸣响,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离开魏学东。史波说得对,这世上只有富日子和穷日子,没有桃花源,没有平平淡淡。如果不能往上爬,就会永远被人踩在脚下。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娄翼心中的鸣响,第二天就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娄翼正在更衣室换保安制服时,保安队长领着一个人来找他。

    保安队长指着娄翼对那人道,“就是他,靳鹏,身手不错。靳鹏,这位是何总的助理,罗淼,你今天去帮他办点事儿。”

    “淼哥。”娄翼放下手里的保安制服跟着罗淼走了出来。

    罗淼开车载娄翼去银行,告诉娄翼,他今天要去银行跟人做交易,具体是什么交易他没说,娄翼自然也不会多问。只说到时候让娄翼在他身边不远处盯着,并给了娄翼一张照片,让娄翼亲眼看着这个人从银行柜面将现金取出来,等这人将这笔钱给他,娄翼就可以跟他一起离开。

    娄翼心想这是为防对方给假钞,才选择直接在银行取钱交易,而且金额肯定不小,但选在银行是不是有点儿太明目张胆了,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就不怕惹麻烦?

    不过,这些事儿娄翼也管不了,反正他不亲手接触钱和货,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二人来到银行,罗淼提着一个箱子下车,娄翼跟着他走进银行大厅,在一旁翻看宣传册,同时盯着照片上的那人在柜台取现。

    另一边,赵敏也来到了银行,值班经理一见她,便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赵小姐,早上好,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打了一通宵麻将,都输光了,先取个三十万吧!”

    赵敏身边跟着两个保镖,三人随值班经理,一起走进电梯,往高层贵宾室去取钱。

    照片上的那人取完钱,走到罗淼旁边坐下,放下手中的装钱的袋子,几秒后,起身,提起罗淼脚边的箱子离开。一切顺利。

    罗淼站起身,正准备提起钱袋子走人,突然,一声枪响。一群藏在人群中的劫匪现身。

    劫匪甲:“抢劫!”

    大厅内尖叫声起,一片混乱!

    劫匪乙,掏出枪,一枪干掉欲往门外跑的一个客户。所有人都吓得蹲在了地上。罗淼也只得蹲下。娄翼蹲在另一群人中,看着罗淼。

    一共五个劫匪,三个跑向柜台,让柜面人员交出现金,还有两个,在银行客户中搜寻财物。

    劫匪甲走到罗淼身边,用枪指着他手上的袋子:“打开。”

    罗淼没有动。劫匪甲一枪干掉罗淼,大厅中人又是一阵尖叫,劫匪的利落狠辣让娄翼很是震惊。

    劫匪甲刚打开袋子,发现了里面大笔的现金,此时,不知是谁触碰了报警器,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响,所有大门全部关闭。

    劫匪丙:“大哥,怎么办?”

    “贵宾区的电梯通向地下停车场,咱们从那儿撤!”

    众人往贵宾区撤去。娄翼跑到罗淼身边,掏出他身上的车钥匙,立刻追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贵宾区电梯门口,正好电梯门开了,取完钱的赵敏和她的保镖以及值班经理看到了劫匪。劫匪们想都不想,举枪便射,保镖挡在赵敏身前,和客户经理同时被击毙。赵敏吓得面无血色,就在劫匪再次准备对赵敏开枪时,消防泡沫呼的喷到劫匪们身上,随即娄翼又将一个消防器砸到其中一人的头上,迅速夺下他的枪,站在电梯门口,赵敏面前,在众劫匪还没反应过来时,五枪连发,枪枪致命。倒在地上的保镖和客户经理的尸体挡住了电梯门,电梯门一开一合间,娄翼就站在赵敏身前,此刻犹如神祗,而赵敏正在他身后崇拜的看着他。

第二十八章 因缘际会8

    娄翼放下枪,回身开始将电梯里的尸体往外拖。

    赵敏:“我帮你啊!”蹲下身帮着娄翼拖尸体,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不惊恐,面对尸体也毫无敬畏。

    娄翼有点惊讶,一个女孩怎么这么大胆。

    “你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赵敏,我的朋友都叫我敏敏郡主,你知道吧,就是《倚天屠龙记》里那个敏敏郡主,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赵敏说着指了指拖出来的两具尸体,“你看,他们是我的保镖,都死了,不如你来给我做保镖吧,我可以给你很多钱的。”

    这话让娄翼本能感到厌恶,一来即便是保镖职责在身,但面对为救她性命而死的两个人,赵敏既不感恩也不难过,仿佛只是使用报废两个玩具一般,换了就是;二来,赵敏想换上的新货是他自己,这言辞之间流露出来的轻视和优越感让本就流离失所敏感要强的娄翼更觉不快。

    娄翼没有理会赵敏,提起劫匪从罗淼那里抢来的钱袋,走进电梯,赵敏也跟了进来。

    “出去!”娄翼将赵敏推出电梯。

    “诶,留个电话嘛!”赵敏的声音被关在了电梯门外。

    娄翼开着罗淼的车回到昭天,直接来找费国华。

    “我要见费总。何总的助理罗淼今天去银行替何总交易时,遭遇劫匪,现已被击毙,我将何总交易的现金带回来了,请示费总该怎么处理。” 娄翼对费国华的秘书如是说。

    争取在大老板面前露脸是往上爬的第一步,娄翼听闻费国华前不久将自己的一个私人保镖调走,现在正需要补给人手。无论是基于调查父亲真正的死因,还是为了自己出人投地,他都必须接近费国华。

    秘书赶紧给费国华打电话,很快费国华就与娄翼见了面。

    看着放在案上的钱袋,目测至少有几百万,费国华皱了皱眉头。

    “知不知道他们交易的是什么?”

    “不清楚,所以我才赶紧赶回来。劫匪已经被我全部击毙,一会儿警察调监控就会发现罗淼和人在大厅做交易,而我就在他们身边,警察给我做笔录的时候,我应该怎么说?”

    费国华颇为赞常的看着娄翼,短短几分钟先是击毙劫匪,尔后带着钱来见自己,还能考虑到后续事宜不能对昭天产生不利影响,头脑冷静又身手了得。

    “放心,不会有警察来找你。”

    “谢谢费总。”身为浮城大佬,费国华在警察那边自然有他的办法,这一点,娄翼当然清楚。

    “劫匪有几人?”

    “五个。”

    “全都被你杀了?”

    “他们见人就杀,非常危险,只有把他们全都杀了,才能解除这种危险。”

    费国华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靳鹏。”

    “行,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我会处理。”

    “是。”

    娄翼离开办公室。

    是个人才。费国华在心中作出了评价,而且正在努力争取往上爬,比起薛尚,这才显得更加正常,可以考虑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只是……五个劫匪一个不留,这作风,蓦然让费国华想起一个人——赵冼贵。

    赵敏回到家,正在兴高采烈的跟姚雪芹描述着刚刚娄翼英雄救美的场景,赵冼贵突然推门而入。看到新闻后,赵冼贵吓了一跳,第一时间给赵敏打电话,得知她没事才算放心,但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女儿,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阵仗还吓不到他的小公主。

    赵敏看到赵冼贵,也兴奋的再度将娄翼的事给他说了一遍,“爸,你知道吗?那个救我的人真的好厉害啊,他杀人的狠劲儿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可惜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儿能够找到他。”

    赵冼贵和姚雪芹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姚雪芹:“我的小祖宗,你都快把妈吓死了,还只知道在那里发花痴。冼贵,看来你得给她多派几个保镖了。”

    赵敏:“要是能找到那个人,有他一个就够了。他今天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结果抢了劫匪的枪,一个人杀了五个人呢!”

    赵冼贵:“那这么说找到他就不难了。”

    赵敏不解看着赵冼贵。

    赵冼贵:“警察会找他问笔录的嘛,爸帮你把他找出来。”

    赵敏大喜,抱着赵冼贵猛亲他的脸:“谢谢爸!”

    敏敏郡主正在为自己的恋爱欢呼,赵公子却在为没能找补回来的面子发愁,此刻正和谢浩然吃饭商量对策。

    谢浩然对着一脸死气沉沉的赵拓吐了一口烟圈,“邓永贤岁数比你小,把你给扣了,还让赵爷拿钱赎人,难怪赵爷发这么大火。”

    “其实我倒觉着也没什么,要不是我爸他非要……”

    “我说赵拓啊,你也快30了吧,能不能……”谢浩然怒其不急,但词库有限,稍稍打了个结,“能不能像你们老赵家的人啊!你看看你爸,再看看你……”

    “怎么着,现在连你也教训我是吧?”赵拓很是不耐烦,他实在不明白这样争来争去有个什么意思,但赵冼贵要他找补的面子,他还是得找啊,没撤只得转变态度,软软的对谢浩然说:“来找你不是让你帮着想办法嘛!”

    谢浩然歪嘴一笑,“霍勇有个女儿,听说挺水灵的。”

    赵拓没弄明白,谈的不是邓永贤吗?

    看着赵拓一脸痴呆样,谢浩然颇有优越感,“兄弟,打蛇打七寸,声东击西,曲线救国,这叫战术,懂不懂?”谢浩然算是把他知道的成语典故啥的都推出去了。

    赵拓依旧一头雾水。

    谢浩然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阴恻恻的笑了。

    戴铭璋到如意行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名义上,如意行的一把手是薛尚,但很显然他对玉器行业没有戴铭璋那么熟悉,都说好的领导知人善任,自己不见得都亲力亲为,薛尚就把这种好领导的作风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除了每周例会了解一下大致的工作进度和布置一下工作任务以外,其它的事情基本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处理,这下面的人首当其冲当然就是身为二把手的戴铭璋。而薛尚呢,布置完任务不是在陪霍宸玩,就是不知所踪。反正如意行的经营在他的管理下也算是平稳上升,费国华他们自然也不会管得太多。

    这天,戴铭璋就带着沙莎巡视如意行的其它几间分店,正巧来到了离昭天集团本部最近的一家,费国华的车驾出现在了店外。

    沙莎看了一眼那辆车,费国华摇下了车窗,正看着店内的戴铭璋。尽管过去了20多年,可那张脸依旧如此清晰的烙印在沙莎的脑海里,火海中,小沙莎哭喊着“救救我妈妈……”。

    戴铭璋也看见了费国华,“费先生?”转头对沙莎交待了两句,便走出了分店,来到费国华身边。

    费国华:“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好。”来如意行这么久,还没当面感谢过费国华。

    午餐时间,二人来到约定的餐厅。

    费国华将餐单推到戴铭璋面前,“想吃点什么?”又对服务员道,“给我一份蛋炒饭,记得多放点儿生菜和豆芽,要绿豆芽。”

    服务员:“好的。”

    戴铭璋有点惊讶的看着费国华,想不到他也喜欢吃蛋炒饭,而且也喜欢加生菜和绿豆芽,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戴铭璋将餐单递给服务员,“两份。”

    服务员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好的。”收走餐单离去。

    费国华:“怎么样?如意行的工作还习惯吧!”

    “也是我的老本行了,以前我老想让兄弟玉器店走高端路线,可惜没有那个本钱。所以我要感谢费先生,不仅借钱给我,让我保留兄弟玉器店,还让我在如意行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就叫予你长袖,你必擅舞,从如意行这个季度的销售情况来看,我没有看错人。”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如意行的业绩和发展后,服务员将蛋炒饭端了过来。

    “对了,你觉得薛尚这个人怎么样?”费国华问道。

    “还行吧!”戴铭璋有点没好气,说他不好吧,他也算帮过自己,而且在工作上也尽可能的给自己创造机会和便利,说他好吧,又实

    在让戴铭璋说不出口。

    “评价不高啊,听说他在追你妹妹。”

    “他们不可能的,我妹妹跟他不是一路人。”

    “哦,你不喜欢他跟你妹妹好,该不会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人吧?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的人。”

    “费总,就算你对我有恩,我也绝对不会帮你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戴铭璋趁机清晰表明立场,希望过去在霍勇那儿发生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薛尚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费国华本也不希望其他人卷入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里。

    “那蔡志强呢?他差一点杀了蔡志强。”

    “那也是为了保护我,这是他的职责,就算从法律的角度讲,那也叫正当防卫吧!”

    “不,那时候蔡志强已经受伤,根本没有能力再伤害你,可是薛尚却还是向他开了第二枪,这不是很有问题吗?”

    费国华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禁心下一惊。

    “这个人太过漠视生命,而我妹妹的工作就是救死扶伤,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费国华不语,似乎明确了一些问题。

    回到昭天,他便找来了娄翼。

    娄翼坐在沙发上,看着费国华泡茶。

    “来昭天多久了?”

    “3个多月。”

    “你身手这么好,是在哪儿学的。”

    “我师父姓黄。”

    “黄师傅?”

    “听说他是黄飞鸿的后人,抗战的时候逃到缅甸去的。”

    娄翼的师傅姓甚名谁,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学徒都管那位师傅叫三爷。事实上,他们跟这位三爷之间算不上是师徒关系,这位三爷不过是接受果敢各大黑市拳场的委托寻找好苗子进行培养,再向拳场输出拳手。他们这些学徒,不交学费,进去学习还可以领工资,但能不能活着出来,就要各凭本事。黄师傅?那一刻他想到了袁飞鸿,便信口胡编了一句,反正三爷也确实和黄飞鸿是同乡。

    费国华笑了笑:“你知道薛尚吧?”

    “如意行薛总?”

    “嗯,他之前是我的保镖,在我三个保镖里他身手最好,你知道他师承何处吗?”

    娄翼摇摇头。

    “少林寺。”

    娄翼有点惊讶。

    “我很好奇,你和他谁更厉害?黄飞鸿的绝学是……佛山无影脚吧?”

    娄翼尴尬的笑笑:“我想我师傅就是打着黄飞鸿的招牌好收徒弟吧,他没教过我什么佛山无影脚。再说,那些都是拍戏瞎编的吧,我想薛总也应该不会什么易筋经之类的功夫吧!”

    费国华哈哈大笑了起来:“愿意接薛尚的班吗?”

    “嗯!”娄翼心跳有些加快,但依旧深稳坚定。来到浮城快半年,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跟着我,好好干!”

    “谢谢费总!”

    赵冼贵并没能打听到娄翼的消息,公安局那边的情况说明里是说银行里有人杀了那五个劫匪,但这个人不知去向,无从查知。

    这一下,他反而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娄翼,除了费国华,没人能让公安局给出这样的情况说明。可如果那小子是费国华的人,那就有点难办了。

    夜晚,他给姚雪芹按摩双脚时,跟姚雪芹聊到了这件事。

    “费国华的人?”姚雪芹有点惊讶,“那看样子敏敏要失恋了。”

    “为什么?”

    “难不成你还打算把他挖到你身边来?”

    “敏敏喜欢,从小到大只要她喜欢的,我有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他会愿意吗?”

    “做我赵冼贵的女婿,不比做费国华的手下更有吸引力吗?”

    “至于吗?没准过两天,那丫头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她忘了就另当别论,不过这小子能一个人干掉五个劫匪,是个人才,哪怕不是做我的女婿,在我身边也比在费国华身边更有用武之地。”

第二十九章 因缘际会9

    林鸳居——位于浮城大道东南向靠近江边的一家西餐厅,处在浮城商业中心的黄金地段。餐厅是家夫妻店,老板一个出资,一个出力,配合默契,近年来在浮城的生意和口碑都呈现上升趋势。

    出资的那个是霍文鸳,召天四虎之一霍勇的女儿,出力的那个是她的男朋友叫林谦,祖籍广东顺德,据说家里送他去法国读金融的时候,拿着家人给的学费生活费退学跑去学厨,为此被保守的家人扫地出门。不过幸运的是在法国的一家餐厅打工时认识了去吃饭的霍家千金。

    那会儿,霍文鸳的母亲刚去逝,心情不佳的他跑到法式餐厅里想吃烤饵饼。虽说林谦跑到法国是去学西餐,但他天生就好研究各式美食,尽管是广东人,对云南美食也很有研究。面对伤心的霍文鸳,林谦可谓使尽混身解数,硬是用西餐的食材和厨具制作出了七成像的烤饵饼。

    或许是过于复杂的成长环境让霍文鸳很是厌倦,林谦的简单温厚很快就打动了霍文鸳。二人一拍即合,回国就开了这家以二人名字命名的西餐厅——林鸳居。

    这天夜里9点左右,林鸳居还有最后一波食客未走,霍文鸳和店里的伙计们已经开始收拾着准备送走这波人就打烊。此时,赵拓扛着根大铁棍,带着谢浩然和几个小混混闯了进来。

    赵拓的大铁棍“哐当”一声将门口的一个大鱼缸砸了个稀里哗啦,那几尾喻意招财的红鲤鱼在满地的流水中扑棱的打着挺。

    店里的食客们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赵拓复将那铁棍扛上肩,“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食客们立刻吓得四散而出。服务员们也都吓得不敢动了。有一个服务员见状立即窜到后堂去了。

    霍文鸳倒是显得气定神闲。虽说出来做生意,红白两道都得有人,因此生意人都是见过些世面的,自然遇事不易慌张,但霍文鸳却不是因为做生意才见过世面,这些场面,她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反而,作为霍勇的女儿,她做生意这几年倒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般人谁敢惹昭天?

    “这位先生,你就这么让我的客人们吃霸王餐,怎么,你打算来给他们买单啊?”霍文鸳心平气和的跟赵拓算起了账——字面意思,就是想让赵拓赔偿损失。

    “买单?”赵拓难得鼓出一副大流氓的架式,嘴角刻意勾出一个冷笑的弧度,然后吹气球似得吹出恶狠狠的口气,“给我砸!”

    众人开始在店里胡乱破坏,能砸都东西都不放过。

    “给我住手!”后厨的林谦跑出来大喝一声。

    根本没人搭理他。

    林谦再度提高音量,“我已经报警了!”

    赵拓倒是显得很镇定,“那就砸快点儿!”

    办事步骤谢浩然都给他交待过,大概会遇上对方怎么做,该如何应对,到目前为止按着安排好的路线走,赵拓也算执行得很到位。

    店员们见这群人如此张狂,他们都是从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一群半大孩子,只得傻呆呆的看着林谦和霍文鸳。

    这种事,林谦也没碰到过,一时也傻了眼。

    倒是霍文鸳依旧淡定,砸就砸吧,只要不伤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她有预感,这群人不只是来搞破坏这么简单。

    警察还没到,几个动手的小混混就停下了动作,谢浩然走到赵拓身边,又看了看霍文鸳,一脸淫邪的冲她咧嘴笑道,“霍小姐可真冷静啊!跟我们走一趟吧!”

    果然!

    林谦挡在霍文鸳身前:“你们这群无赖,有什么冲我来!”“

    谢浩然一把扒开林谦:“有你什么事儿!”上手拉扯霍文鸳,“走吧!

    林谦又冲上来想和谢浩然干仗,被谢浩然一闷棍打晕。

    “小林子!”霍文鸳愤怒的看着谢浩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谢浩然:“你很快就知道了!”

    众人带着霍文鸳离开了林鸳

    居。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赶到了。

    这个点,正是浮城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大富豪内,喧嚣初始,办公室的邓永贤被隔绝在这喧嚣声外,正在核对着这个月的账目。

    此时,邓永贤的手机嗡嗡作响,铃声是霍宸给他设定的喜羊羊,而来电显示,则是霍文鸳。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了,邓永贤一时竟有些失神。

    他与霍文鸳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两人刚出生的时候,双方父母还开玩笑要给他们订娃娃亲。之后温雪和霍宸相继出生。虽然和霍文鸳一样大,但邓永贤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这群人里的大哥,一直很保护其他几个人。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对霍文鸳和对温雪、霍宸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大概是因为从小玩过家家,他演爸爸,霍文鸳演妈妈,温雪和霍宸总是演孩子,演着演着有点假戏真做。

    只可惜,假戏真做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霍文鸳18岁出国留学,她走的那一天,离别催生的不舍让邓永贤第一次懂得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少年的爱恋纵然汹涌却还没学会如何去表达。

    那几年,昭天很是腥风血雨,每次跟着邓勇他们出生入死的时候,邓永贤总会想起霍文鸳,庆幸她不在浮城,又担心没机会再见她一面,告诉她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意。

    再见霍文鸳,是在她母亲的葬礼上。她是那样的悲伤,这份悲伤深深的刺痛了邓永贤。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法保护身边的人,尽管这份责任其实更多应该是长辈们的,应该是霍勇的。可看到霍文鸳,他就不自觉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或许真正爱上一个人就是想要对她的一切负责吧。

    他希望自己变强,变得有能力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开心,他想看到霍文鸳重拾笑容。

    于是,在霍文鸳再度离开后,他变得比从前更狠更虎,只为在等到女孩回来时告诉她——留在我身边吧,我可以保护你。

    终于,霍文鸳学成归来,那熟悉的笑容又再度出现在她清隽的容颜上,然而令她重拾往日微笑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邓永贤有些忐忑的接起电话,“喂,文鸳。”

    没有声音。

    邓永贤觉得有点古怪,“文鸳,是你吗?”

    电话内传来巴掌声,邓永贤立刻警觉起来。

    电话那头,是赵拓的声音,“你个臭丫头还不肯吱声儿了是吧!”

    邓永贤愤怒的喝道,“你是谁?”

    “赵拓!”赵拓大大方方的报上姓名。尽管霍文鸳没有开口,但邓永贤的反应显然已经不必她开口了,“东林车厂2号仓库,拿二十万来,记住,你一个人来!”

    “赵拓……”

    邓永贤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邓永贤握着电话的手轻轻颤抖着。他知道那件事赵冼贵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从来没怕过,只是他没想到,赵拓会给他来这么一招。

    仓库内,霍文鸳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离地一尺高,半悬于空中,赵拓和谢浩然以及几个小混混站在她身边。她不出声,是希望邓永贤不要来,因为她知道邓永贤一旦听到她的声音就一定会来,只是她没有想到,即便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还是来了。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脑子,用她的手机拨过去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乖乖现身,他就没想过或许霍文鸳根本没被抓住吗?其实即使她真的被抓了,这么明显的陷阱他也不应该就这么往里跳啊!

    这些或许,这些不应该放在别人身上,当然想得到甚至做得到,可是放在霍文鸳身上,邓永贤根本抽不出脑子去想,他不可能放任这种或许,不可能执行这份不应该。霍文鸳是他冒不起的险。

    赵拓:“挺准时的呀!钱带来了吗?”

    邓永贤将钱箱往地上一扔:“放人!”

    “你说我会不会那么容易放人呢?” 赵拓又笑了,或许他这辈子都没几次笑的

    这样得意的时候,今日的他显得心情格外的好。

    “你想怎么样?”邓永贤直截了当。

    然而笑过以后,赵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谢浩然无奈的看了赵拓一眼,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给这么好的机会他,也只会嘴皮子上耍耍狠。

    “跪下,”谢浩然替赵拓开口,“说‘拓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邓永贤牙槽紧咬,没有行动。

    这个赵拓喜欢,见邓永贤不动,便道:“不肯是吧!”然后一巴掌扇到霍文鸳脸上。

    这巴掌就像扇到邓永贤心上一样,邓永贤立刻下跪,“拓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谢浩然得寸进尺道:“扇自己耳光。”

    这一次,邓永贤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动手。

    霍文鸳看着邓永贤,流下了眼泪。邓永贤对她的情义,她一直都知道,那少年时看向自己热切的眼神,那离别时的欲言又止,那母亲葬礼上因自责而不敢靠近的默默关注,以及时不时出现在林鸳居附近的奥迪a8……于是,连谢浩然都知道霍文鸳是邓永贤的软肋。只是,邓永贤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选择了疏远。她知道他对她的情义,只是没想到这份情义可以让一向骄傲的他放下尊严。

    谢浩然递给赵拓一把刀。

    赵拓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干嘛?”

    “他哪只手打你的,去把它砍下来。”

    霍文鸳、邓永贤和赵拓都惊到了。

    “不需要吧……”赵拓有些为难,他天生不是干大事的人,因此大一点的坏事他也做不出。

    谢浩然斜睨着赵拓,这眼神中只有一句话:怎么向你爸交待,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赵拓无奈的接过刀,走向邓永贤。提起刀,看着邓永贤右手,老半天下不去手。

    谢浩然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窝囊废!”然后大声的,“把刀给他,让他自己动手!”

    霍文鸳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够了!谢浩然,你别太过份了。”

    谢浩然冷笑着:“邓少太能打,不废掉他一只手,我不放心啊!”

    赵拓将刀扔在了邓永贤身边,退了回来。

    谢浩然突然掏出一把枪顶住了霍文鸳的额头:“邓少,你自己选吧,你的手或者她的命!”

    “永贤,别听他的,我不信他敢杀我。” 霍文鸳说着,愤然转向谢浩然,“有本事你就开枪啊!”

    “不愧是霍老毒物的女儿,胆子够大啊!你说得对,我没胆子杀你。”谢浩然收了枪,一把扯开霍文鸳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胸脯,“不过我可以找人给你拍片,a级的那种,然后散发到浮城家家户户,我看你霍大小姐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霍文鸳又羞又怒间,突然听邓永贤闷哼一声,一抬眼,才发现他竟然真的砍断了自己的右手。

    霍文鸳:“永贤——”

    邓永贤痛苦的蜷缩在地,咬牙切齿的:“谢浩然,可以了吧!”

    “好,真是条汉子!”谢浩然得意的道,“这个车厂呢已经荒废很久了,偶尔会有人到这里来捡些破铜烂铁出去卖,你们两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说完看向身后的小混混,“善后。”然后与赵拓一起离开。

    赵拓始终有点惴惴不安,他担心做得太过火,原本让邓永贤拿二十万来,又让他下跪扇自己耳光也算是挽回颜面了,他觉得这样在赵冼贵那里也算有了交待,可砍了小老虎一只手,这邓磊、费国华还有昭天的人会就这么算了吗?

    一直以来,谢浩然做事都有点儿没分寸,但这事儿赵冼贵实在不愿亲自动手,也不愿意安排秦喜他们出手,他们这样的老江湖亲自出马教训一个晚辈实在太丢人,而赵拓自己显然扛不起这么大的事儿,于是即便过火,也只能让他过一点儿了。

第三十章 因缘际会30

    知道了娄翼是费国华的人,赵冼贵很快就将他找了出来,想不到他已经成为了费国华的贴身保镖,看样子要挖墙角变得有些难度了。

    赵敏几乎每天都缠着赵冼贵问娄翼的事儿,赵冼贵没折,只得将自己打探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女儿。

    这天一大早,本不该娄翼当班,费国华却打电话让他赶去昭天,他刚一开门,就见赵敏出现在他家门口。

    “m,我给你买了早餐,一起吃啊!”赵敏说着,也不给娄翼时间缓冲一下震惊,便冲进娄翼家中,一进门算是真正懂得了家徒四壁是个什么视觉效果,“我的天哪,这种地方也能住人吗?”

    这样让人反感的口吻,终于让娄翼想起来这姑娘是谁。娄翼对她是有印象,不过遗憾的是,不是什么好印象。

    娄翼拉起赵敏的手住外推:“出去!”

    赵敏被推出了娄翼家,“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两个字啊!你说点儿别的行不行?”

    第一次见面,在银行贵宾区的电梯间,娄翼也就对赵敏说过这两个字。

    “你想干什么呀?”娄翼很无奈,从前虽然不乏有女孩对他示好,但像赵敏这样的他还从没见过。

    娄翼差一点儿想不起她是谁,而在她那里,却好像娄翼已经是她的人。娄翼当然不知道,对于敏敏郡主来说,“她看上了就是她的”,本就理所应当。

    “就想叫你陪我一起吃个早餐嘛!”

    “没空!”娄翼懒得理会赵敏,径直往楼梯间走。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一起吃午餐,或者一起吃晚餐?”

    赵敏一路追着娄翼下楼,追得好不吃力,不禁抱怨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领情啊,你知不知道我敏敏郡主从来都不吃早餐的,为了你起个大早……”

    娄翼刚下楼,便有两个保镖挡在了他面前。

    赵敏冲到娄翼身前,对两保镖道:“你们两起开,干嘛呢,你们以为你们打得过他呀,找死吧!”回头对着娄翼笑咪咪的道:“吃完再走吧!不吃早餐对身体危害很大的。”

    娄翼看了看赵敏举到他眼前的早餐,想起这姑娘随时随地的带着保镖,见到杀人放火的场面似乎也都习以为常,态度又是如此的倨傲,而且她姓赵……

    “敏敏郡主是吧!”

    赵敏见娄翼终于有了回应,喜滋滋的应声:“嗯!”

    “我觉得你这么缠着一个已婚男人不是很合适,不吃早餐对身体危害很大,所以你多吃一点!”

    赵冼贵的女儿又如何?如果说对费国华娄翼是有几分猜疑,那么对赵冼贵就只有仇恨,即便父亲的死并不是赵冼贵派人干的,但他们这二十几年来流落异乡到如今只能过这种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生活却全都是拜赵冼贵所赐。

    “你结婚了?”赵敏有些错愕,“我不信,你房里就一张单人床,你老婆呢?”

    娄翼没有理会他,一个人离去。

    短暂错愕后,敏敏郡主很快便重拾了“看上了就是她的”自信,面露微笑,“结婚了又如何,离婚就是了。”

    娄翼赶到昭天的时候,昭天四虎、戴铭璋、薛尚、尹力、仇杰都在,阵式不小,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戴铭璋今天刚到如意行的时候,就发现霍宸没来。这孩子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员工,但却是比任何一个员工都有时间观念。

    他正准备向其它员工打听,就见薛尚一脸严肃的走过来告诉他,霍文鸳和邓永贤被绑架了。

    戴铭璋没有见过邓永贤,但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他会被人绑架?看样子是跟霍文鸳有关。霍文鸳他自然是熟识的,自从到如意行以后经常都可以见到她,她几乎每天都会来给霍宸送饭。她男朋友林谦的手艺是真不错,薛尚还经常厚颜无耻的让林大厨给他做这做那,以陪霍宸吃饭的名义明目张胆的蹭饭。

    但是霍文鸳和林谦只是踏踏实实的开餐厅,两人都不是会惹事生非之辈,又有昭天做后盾,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她。

    原本费国华只是叫薛尚去昭天,但由于事关霍文鸳,戴铭璋也要求跟着一起去。他在心里发过誓,不帮费国华做坏事,但救人应该不算坏事。

    费国华的茶台上第一次没有煮茶,而摆着三张纸条,分别写着:东林车厂、郡湖铁厂、金河造纸厂——以及一只断手。

    一旁的邓磊气得脸色发白,握紧的双拳里,指甲几乎插入肉里。

    这三张纸条和断手是今天一大早出现在昨晚被打晕的林谦的病床上。很显然,谁也不敢真的要了邓永贤和霍文鸳的命,只是也不想让他们那么容易被找到,于是来了个障眼法。

    费国华指着其中写着郡湖铁厂、金河造纸厂的纸条,对众人说:“这两家厂一直都在正常运营,如果人在那儿,应该很快有人报警,所以多半都在这个东林车厂。不过这两家厂,仇杰、尹力,你们也分别带人去看一看。重点是东林车厂,薛尚,你和靳鹏你们带几个兄弟一起去东林车厂。”

    费国华觉得,既然他们不打算杀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埋伏,此行重要的还是救人。

    “我跟你们一起去。”戴铭璋道。

    戴铭璋的能力,霍勇最清楚,他愿意去,霍勇自然求之不得。

    三人带着几个手下乘坐几辆面包车来到东林车厂。废弃的各式旧车架以及零部件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包,成为打埋伏的天然屏障。若是用热/兵/器,戴铭璋他们在明,敌方在暗,怕是刚露脸大家就要被打着筛子。不过还好,浮城的军火主要控制在费国华手上,而且赵冼贵本就不打算大动干戈,但他想试探一下娄翼的实力,因此,尽管打算放人,却仍然安排了30多个小混混于此地围攻他们。

    这一出,费国华也没有想到,连同带来的后下,戴铭璋他们这边一共也才7个人,30多个人一同冲出来,人数上悬殊巨大,而且戴铭璋他们手无寸铁,这群人却个个都手持一把砍刀,显得阵式骇人。

    好在戴铭璋、薛尚和娄翼都是练家子,尽管一开始由于手上没有武器显得有点被动,带来的几个小兄弟无力招架,个个都挂了彩,但很快,三人夺过对方手中砍刀,形式立刻变得势均力敌。

    与戴铭璋和薛尚只拿刀背伤人不同,娄翼似乎习惯于以牙还牙,既然他们敢砍了邓永贤的手,自然得付出相同的代价。那些冲到娄翼身边的,几乎个个都断手断脚,这也算是正面给赵冼贵的一份警告。而且娄翼一砍刀下去,就相当于解决了一个战斗力,不似戴铭璋和薛尚身边的那些人,被砍伤了还可以再战,很快, 这种狠辣的作风,吓得一众小混混都不敢近娄翼的身。而后,为了尽快解决他们,娄翼从被动应对,变成主动出击。终于,一终残兵败将只得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只留一地断手断脚。

    这份狠辣让戴铭璋和薛尚很是震惊,二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娄翼没见过邓永贤,但邓磊是费国华的兄弟,他这么做自然能讨好邓家父子,那么间接也能讨好费国华。换作从前,娄翼做事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但经历了那些事,他明白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凭所谓的本事活在这世上,靠山永远比本事重要得多。而且只有让费国华真正赏识他信任他,他才能有机会了解费国华,了解父亲死亡可能存在的真相。

    邓永贤终于在外面喧闹的激战声中苏醒。醒来才发现他正和霍文鸳背靠背绑着,霍文鸳紧紧握住他的断手为他止血。

    邓永贤看了看自己的断手,自嘲的笑了:“我手在的时候不见你握得这么紧。”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听到邓永贤还有心情开玩笑,霍文鸳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更加内疚。

    “谢谢你帮我止血,应该死不了。”

    “对不起……”这对白实在太无力。

    邓永贤继续调笑道:“台词不对吧,不应该是‘恩公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吗?”

    霍文鸳也顺着他的话说:“好啊,我回去就跟小林子分手。”

    青梅竹马的默契不可替代,但彼此的了解更深入骨髓。邓永贤知道霍文鸳不会和林谦分手,霍文鸳也知道邓永贤不会真

    让她这么做。

    “可惜没录下来,你肯定一回去就反悔。”他永远会给她一个台阶。

    霍文鸳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落泪,她压抑着自己的哭腔,不想让邓永贤听到。

    “说真的,”邓永贤继续闲聊,也借着闲聊看似轻松的问出了一直藏在他心中的那份感情和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厨子,难道就因为他做饭比我好吃?”

    “因为他简单。我看够了我爸和你爸他们这辈子的生活,我没想到,你居然青出于蓝……”

    青出于蓝是想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人,却成为了被自己看重的人放弃的原因。

    邓永贤有点感伤的点点头:“明白了。”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这份心照不宣多年的感情到今天也算是一个了结。

    霍文鸳不是圣母,不会因为邓永贤为他断了一只手而真的以身相许,邓永贤也不会挟恩图报,莫说霍文鸳是因他而陷入这场纷争中,即或完全是为了霍文鸳做任何事,他都不会要霍文鸳报答他。

    只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何这些年来费国华越来越收敛,因为你真的很难100%保护好身边的人。除非能将所有的对手赶尽杀绝,否则就得学会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真的有路可以退吗?

    终于杀出重围的戴铭璋他们出现二人面前,大家赶紧上来给二人松绑。

    戴铭璋:“赶紧送医院……”

    邓永贤:“别去医院,我不想惊动警察。”

    霍文鸳:“铭璋哥,我记得当年你妹妹刚从卫校毕业,她现在还在做护士吗?”

    “对,赶紧叫昕怡过来。”薛尚立马激动起来,掏出电话打给了戴昕怡。

    戴铭璋横了薛尚一眼,但也没有阻止他。

    没过多久,戴昕怡就出现在东林车厂,开始给邓永贤处理伤口。

    戴昕怡:“伤得这么重,还是去医院吧!”

    邓永贤:“没事,不用。”

    戴昕怡有点无奈:“好了,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薛尚见戴昕怡忙完了,恬不知耻的蹭过来,伸出被划了一条小伤口的左手:“昕怡,你看我也受伤了,你帮我也处理一下吧。”

    “你这伤用点唾沫就行了。”戴铭璋说着,朝薛尚手上吐了口唾沫。

    薛尚简直目瞪口呆:“诶……”

    戴铭璋不想让薛尚再缠着戴昕怡废话,便送戴昕怡回医院,余人送邓永贤和霍文鸳回家。

    得到二人被解救的消息,邓磊和霍勇算是松了一口气。

    温建国咬牙切齿的道:“大哥,赵冼贵这次太过份了!”

    众人觑着费国华的脸色,等着他发话。

    “报警吧!”杨大虎对费国华说,他知道其它几个人都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绑架伤人,至少十年以上……”

    费国华捏捏山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小板凳扣人在先,如果报警,小板凳也会有麻烦。”

    众人有些不解,浮城市局,从来都是费国华说了算。

    “老丁说,上头已经给他下了调令。”

    众人心中一凛,看来省厅要动真格儿了。

    扫毒打黑历来是浮城两大难,丁明在市局多年,纵然受费国华恩惠立过不少小功,但他与费国华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省厅也不算是秘密了。更何况,这几年毒品由浮城销往全国各地的势头越来越猖绝,必须得下狠手整顿了。省厅决定调走丁明,倒真不是针对费国华,只是毕竟在扫毒这一块儿,丁明没拿出什么像样儿的成绩,这次省厅空降的新任局长,主要目标还是针对赵冼贵。

    然而,如此一来,费国华在浮城的保/护/伞就这么被掀了,当然,如今以他的行事作风而言有没有这把伞他倒没那么在意。最重要的是,未免新任公安局长上任三把火烧到昭天头上,一来得稳住手底下这些兄弟,二来也是时候得解决一件事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787/ 第一时间欣赏修罗场最新章节! 作者:2所写的《修罗场》为转载作品,修罗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修罗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修罗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修罗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修罗场介绍:
上世纪80年代,费国华、赵冼贵、娄百川、涂兴强四人生活在中缅边境的浮城,本是好兄弟,一起合伙做玉石生意。然而费国华和赵冼贵却偷偷贩毒,事情败露,赵冼贵欲杀人灭口,被费国华阻止,娄百川留在了缅甸,至此四人分道扬镳。费国华为了向上爬抛弃了结发妻子,迎娶浮城大佬的女儿范舒为妻,然而在......修罗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罗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罗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