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因缘际会31
费国华交薛尚叫到了办公室。
自从上次和戴铭璋吃饭时,无意聊到蔡志强的事,费国华心中的疑惑也渐趋明朗。而上次娄翼给他送来的三百万,也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虽然知道何成一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但没想到他居然猖狂到直接在银行跟人交易。本来想慢慢搜集证据交给丁明让他立个功,但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如今丁明已经帮不了他了,如果不除掉何成,只怕到时候会连累到昭天。
“费总,你找我有事?”薛尚走了进来。
“坐。”
薛尚坐下,费国华开始泡茶。
“我来吧!”薛尚接过费国华手上的茶壶,开始熟练的泡起了茶。
费国华有点惊讶,“什么时候学的?”
“我看您喜欢,所以就学了。”薛尚将倒好的茶递给费国华。
费国华端起茶杯道:“第一杯茶,你是陌生人;第二杯茶,你是我们的宾客……”
薛尚也举起杯,“第三杯茶,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死。”
费国华微笑着道:“如果不拿枪,你倒真像是一个……大学生,一个高级知识份子。”
薛尚也笑了,“其实知识这个东西,跟学历无关,费先生您也没有多高学历,以前总听说您是浮城大佬,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满身戾气,每天戴着个墨镜,横行霸道的大流氓形象。可是跟了您以后,才知道您是一个如此温和儒雅的商人。”
“那你觉得你面前这个温和儒雅的商人,会不会叫你去杀人呢?”说这话时,费国华依旧面带微笑,但周身的空气里却涌动出一股凛烈的杀意。
这杀意让薛尚心中一冷。
“何成在背着我贩毒。”费国华继续道:“二十年前我就说过,我昭天绝不许再碰白货生意,他胆子太大,竟然敢在银行交易,那就不能怪我容不得他。”
“费总的意思是让我动手?”
“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些年我从没让你杀过人,甚至没让你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凡事都有两面,虽然佛门忌杀生,但有些人的死是对黎民众生的恩赐。不是吗?”说着,费国华看向薛尚,那眼神仿佛是在拷问,但拷问的究竟是薛尚对这句话的态度,还是别的什么,薛尚也说不清。
被娄翼拿走三百万去讨好费国华,何成很是窝火。
这些年,他通过赵冼贵拿到不少货,再通过当年昭天的网络,将这些货出到全国各地,赚了不少。
此刻,他正在夜总会包间内和几个漂亮小姐一起k歌,众人厮混在一起,拉拉扯扯,唱唱跳跳,赵冼贵带着许芸娇推开门时,正看到这一幅群魔乱舞的**影像。
“老何,这是干嘛呢!我人还没到你就喝这么多?”
何成见赵冼贵到来,终于停了下来:“老赵啊,我他妈憋屈,你知道吗?”
赵冼贵没有说话,微笑着抽出一支雪茄,许芸娇立即乖巧的给他点上火。
“你说,他发什么神经,范爷走后,就不让我们碰白货。我们那么大的生意网,这么好赚的生意不让我们赚,搞得我还得偷偷摸摸的,现在他居然还敢动我的钱?那三百万是小,太他妈欺负人了,还有,那个叫靳鹏的小子,什么玩意儿嘛,拿我的钱去讨好那个老狐狸!”
靳鹏。那日回来的小混混们告诉他,靳鹏是如何砍断这些人手脚,如何让他们落荒而逃的时候,赵冼贵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是更加欣赏这小子,能端枪、能拿刀,这雷厉狠辣的作风与当年的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赵冼贵顺着何成的话问。
“找机会,教训教训那个叫靳鹏的小子!”
赵冼贵哈哈大笑起来,毫不掩饰的嘲讽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要没种动他主子,就别搞这么无聊的事了。”
何成急了,“谁他妈说我没种动那个老狐狸!”随即似乎意识到什么,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这是想借刀杀人是吧!看样子没种的人可不是我?”
“诶,消消气儿消消气儿,”赵冼贵从善如流,“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看吧,那老狐狸碍着你发财,我可是一直在帮你啊!”
“你帮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不就是想我们几个和他窝里斗,你好坐收渔利,他要真没了,只怕接下来就轮到我们几人了。”
谁都不是善男信女,那点儿小心思,谁也瞒不过谁。
赵冼贵吸了一口雪茄,冷笑的看着何成,“老何,你喝多了!”
何成也知道此时没必要跟赵冼贵捅破那张纸,也转了口风道:“这样吧,你想
办法帮我除掉那个靳鹏,我想办法帮你干掉那个老狐狸,如何?”
他能有那个本事?赵冼贵没答话,指望这些杂碎动费国华?他还不至于那么天真。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帮他们赚钱,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还缺一个契机,不过无所谓,他可以等。
这次邓永贤的事,费国华那边似乎没太大动静,他是真的被磨光了锐气,还是有什么 后着,赵冼贵一时也摸不清。而且以他对昭天四虎的了解,即便费国华让他们韬光养晦,他们也未必就都听费国华的,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呢?
他在等费国华出错,到时候何成他们就会成为他一步错步步错的那后面的一步又一步。
赵冼贵想得没错,费国华的话,昭天四虎未必都会听,但这一次,是邓永贤自己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他可不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他养伤期间想明白一些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些事须得学会隐忍才能做更长久的谋划。
夜里,戴铭璋醒来走出房间给自己倒水,看到薛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于是端着一杯水走到他身后。
“睡不着吗?”
三更半夜,他冷不丁一句,胆子小的人怕是都要吓得跳脚。
薛尚却不为所动,也没搭理他。
“心理素质过硬啊!”戴铭璋心想,不愧是干过保镖的人。
“你这么晚跑出来,就是为了来吓我吗?”今晚的薛尚似乎没什么心情跟他嘴炮。
看见薛尚情绪低落,戴铭璋倒是来劲了,只见他倚着阳台门上歪着头戏谑的看着薛尚,“大丈夫何患无妻,除了昕怡,这世上大把的姑娘,总会有适合你的。”
薛尚将烟头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掐灭,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把叶翠翠换了,你能接受吗?”
戴铭璋没想到薛尚会来这么一句,一下子愣住了。这件事他从没想过,照顾叶翠翠是他下半辈子必须要做的事。
“看样子是能接受的,那或许说明,你根本没有多喜欢她。”
说完这句话,薛尚就回房了,只留戴铭璋一个人站在阳台门口发呆。
这小子平日里嘻皮笑脸没个正形,想不到对自己的妹妹这么认真,还非她不可了。真是冤孽!
第二天戴铭璋到如意行上班,审批了一些签后,就准备找沙莎要他昨日交待的行程表。沙莎的办公桌就在他办公室门口,这会儿她人不在办公桌边。
戴铭璋走到柜面,看到沙莎正在陪霍宸编中国结。这大多数时候是薛尚的活儿。这阵子他也不知怎么了,经常不在如意行。事实上戴铭璋虽然和薛尚住在一起,却极少和他一块儿上下班。一来,他没那么喜欢和薛尚出双入对,二来,薛尚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早上他起来的时候,薛尚已经不在家,晚上他下班儿的时候,薛尚也不在公司。有时候他回到家,薛尚在家,有时候他睡了,薛尚还没回。
他倒是懒得管薛尚的去向,偶尔看不见薛尚的时候他就会给戴昕怡打电话,发现这小子没去骚扰自己的妹妹也就无所谓了。于公于私,他对薛尚都既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只是昨日夜里被薛尚怼了一通,今天又看到自己的秘书在干薛尚的活,心里难免有点不爽。
戴铭璋走到沙莎身边,半开玩笑的道:“怎么,我没有工作安排你做吗?这么闲?”
“我这也是在工作啊,薛总安排的。”
哟嚯,还理直气壮了。
戴铭璋更不爽了:“你是谁的秘书啊?”
沙莎似笑非笑的看着戴铭璋,表情很是玩味。
“怎么啦?”戴铭璋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这时霍文鸳走了进来。
“你们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没必要这么**裸的展示在员工面前吧!”霍文鸳调侃道。
霍宸:“姐姐。”
“乖。薛尚哥哥呢?”
沙莎:“薛总说有点事,让我陪宸宸。”
霍文鸳将手中的饭盒放到沙莎面前:“那麻烦你陪宸宸吃饭了。”霍文鸳每次都送两份,连同薛尚的一起,“不过是应薛总要求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
沙莎接过饭盒:“能沾薛总的光尝尝林大厨的手艺,真是荣幸之致。”
戴铭璋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这位秘书是个情商极高,处世大方又得体的人。
霍文鸳看着戴铭璋笑,笑得戴铭璋很不自在。
“你笑什么呀?”
“跟你聊聊好吗?”
二人走出如意行,在街边边走边聊。
“铭璋哥,你是不
是对薛尚有什么偏见?”
“怎么能说就是偏见呢?”戴铭璋知道薛尚很讨人喜欢,好像男女老少对他都很容易有好感,可他的这种没有好感,也是有理有据的,当然不能算偏见。
“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又一起工作,按理说关系应该不算差,但你好像很不喜欢他,就因为他想追你妹妹?”
“蔡志强的事你知道吧?他曾经在我店门口差一点杀了人家,一个轻易就敢杀人的人,我真的很难判断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其实好坏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绝对的标准呢?”说这句话的时候,霍文鸳脑子里闪过邓永贤。“你以前也做过保镖,做保镖的人,精神是高度紧张的,有时候可能过度焦虑会做一些平时不一定会做的事,这也很正常不是吗?”
戴铭璋想起当初为了救霍宸也曾杀过人,当然这件事霍文鸳并不知道,大概除了霍勇和费国华,这事儿没有其它人知道。
“说真的,”霍文鸳继续道,“费伯伯和我爸爸手下的这些年轻人里,薛尚是最讨人喜欢的,他性格很开朗很阳光,你看,宸宸就特别喜欢和他玩,我爸爸也是因为他来如意行,才同意让宸宸出来做事的。所以我相信他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坏人。如果你妹妹对薛尚也有心意,希望她不要错过。”
霍文鸳的表情仿佛是在惋惜什么。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对邓永贤算不算一种错过。如今的她倒没有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她跟林谦之间这种平静又简单的生活令她很满足。然而如果当初走的是另一条路,她想自己也会无怨无悔的吧!
回到如意行,戴昕怡来了,来给戴铭璋送饭。只要戴昕怡上中班,她就会来给戴铭璋送饭。一方面,戴铭璋当然想念母亲做的菜,另一方面,贾细珠也多少有些牵挂这个让她扫地出门的儿子,只是嘴上不肯说,每次戴昕怡上中班的时候,头一天她就会做好多菜,多到他们三人吃不完,而且多数都是戴铭璋爱吃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于是第二天,戴昕怡上班前就会给戴铭璋送过来。家里的剩菜没了,贾细珠也不多问。这份关怀,在母子之间已经心照不宣了。
当然,对于戴昕怡而言,她也可以借机来见见薛尚。而每次她过来时,薛尚的喜悦都溢于言表,但中间横着个戴铭璋,实在是很扫兴。戴昕怡只要过来送饭,戴铭璋就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关起门来一起吃饭,吃到戴昕怡差不多上班的点儿再放她出来,还亲自送她去上班。他那个办公室就跟个雷峰塔似的,戴法海就这么强行棒打鸳鸯,无奈戴昕怡又很听他的话,薛尚是一点辙都没有。
今天薛尚不在,戴昕怡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失落。虽然平时薛尚在她也没法儿跟薛尚说上话,但能看见他阳光灿烂的冲自己笑,也能让她一天的心情都明朗起来。
兄妹二人吃饭时,戴铭璋发现戴昕怡时不时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怎么了?那小子不在,你就这么失魂落魄的?”戴铭璋觉得自己像个西特勒。
“没有……”戴昕怡大幅度的摇摇头,强迫自己别走神。过了一会儿,问道:“哥,每天吃剩饭剩菜对胃不好。”
戴铭璋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新鲜的我也吃不上啊?”
“那就看你自己了。”
戴铭璋抬眼看着戴昕怡。
“我给你送饭,妈是知道的,而且还特意做这些你喜欢吃的给你,妈那边已经在让步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戴铭璋有些犹豫,“可我冒然回去,会不会惹妈生气?”
“你来如意行这阵子,没做任何坏事,妈都知道的。你是晚辈,主动一点。”
戴铭璋点点头,“那你先帮我在妈那儿铺垫铺垫?”
戴昕怡开心的答应了。
“另外……”戴铭璋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事儿太打脸,“我也做过保镖,有时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容易焦虑,会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举动,蔡志强那件事,相信他不是有心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戴昕怡好生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我们去东林车厂救人的时候,他尽量用刀背伤人,想来也坏不到哪儿去吧!”的确,比起娄翼动辙断人手脚,他和薛尚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伤害最小的方式。
如果薛尚做的自己也做过,在同样的境遇下二人选择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一样的,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往薛尚头上扣一顶坏人的帽子,非要弄得自己的妹妹这么不开心呢?
戴昕怡终于明白了戴铭璋的意思,如蒙大赦一般,“谢谢哥。”
“傻丫头……”戴铭璋怜爱的拍拍戴昕怡的头。
这个妹妹乖巧得让人心疼,永远也不会违逆家人的意,哪怕是让自己受委屈。
第三十二章 因缘际会3
送走戴昕怡,戴铭璋回到办公室,沙莎拿着一个账本来找他。
“上午就想跟你说,你太忙,后来又被薛尚叫去陪宸宸。”沙莎将账本摊在戴铭璋面前,用手指着上面的数据,“这批货是按你的要求我亲自去工厂取的,但是你看,数字不对。”
戴铭璋看着账本上明显高出一辈的预付账款,不禁皱了皱眉头,“查过原始凭证吗?”
“查过,换了,不是我当时拿回来的那一张。”
“嗯,暂时别跟其他同事提起,一会儿下班了,跟我去仓库对一下库存。”
“好。”
晚上,就在二人忙着对库存查账时,戴昕怡来到了薛尚家楼下,自然不是来等戴法海的,要不是戴法海大发慈悲,她也不敢一个人过来。
她给薛尚打了个电话,说有话要跟他说,就在他家楼下等他回来。
接到戴昕怡的电话,薛尚喜出望外。这么久了,戴昕怡这是第一次主动联系他。有话跟他说,说啥?如果是拒绝他的话,那已经在他死缠烂打的时候说过很多次了,难道是……
薛尚开着车满脸春色的行至他家楼下,老远就摇下车窗喊了一嗓子,“昕怡!”那探出车窗的脑袋宛如一株出墙的红杏。
开到戴昕怡身边,薛尚下了车,笑眯眯的问戴昕怡,“要跟我说什么?”
戴昕怡有点紧张,虽然薛尚追了她很久,但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动对男孩子表白,“我……我哥……”一句话结结巴巴,先提到的人居然是戴铭璋。
薛尚立刻就拉下了脸,“你是来找你哥的?那干嘛特意打电话让我回来?”
“不……不是的……我……我哥……同意咱俩……”戴昕怡红着脸,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虽然没说出口,但这潜台词以及戴昕怡的表情,薛尚心里就有了个数,但好像还是有点不爽,“什么意思,你哥同意,咱俩就能在一起,那改天他再反对,你就毫不犹豫的再把我给甩了呗?”
戴昕怡有点错愕的看着他,然后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诶诶诶……”薛尚看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什么呢?”然后无限柔情的将她拥入怀,“你答应过的事儿就不许反悔,如果将来你哥再反对,我就把他关起来。”
第一次被薛尚拥入怀中,戴昕怡的心还没噗噗乱跳几下,就被他这话逗笑了,“你以为你是警察啊,你凭什么把他关起来。”
薛尚低头看着戴昕怡光洁柔和的面容,“他暴力干涉婚恋自由,就该被关起来。”
“懂得还挺多。”戴昕怡温柔的仰视着他,那眼神中尽是能溢出水的思念与缱绻,在那些渴望又抗拒的日子里,在每一次嘴上拒绝后,对方失落的背影里,都潜藏着这份深沉的柔情。
薛尚情不自禁的轻吻了她的眼睛,戴昕怡闭上双眼,感受着他炽热的双唇从眼睑慢慢下滑,直至快要与自己双唇相接……
突然,一声暴躁的汽车鸣迪声及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初吻。
“要打啵也先把车开走,别挡着路。”
二人尴尬的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薛尚让戴昕怡上车,将车驶离“偷情”现场
“平时这条路都没什么人来,今天还真是赶巧了。”薛尚有些好笑的抱怨了一句,“吃饭了吗?”
“今天上中班,已经在医院吃过了。你吃了吗?”
“那就陪我去消个夜,我可不会轻易放你回家!”
这边二人甜甜蜜蜜谈恋爱,那边戴铭璋和沙莎查账查到10点多。这会儿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把沙莎拖到这么晚,戴铭璋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回家。
“这事儿要不要跟薛总汇报一下?”车上,沙莎询问戴铭璋。
薛尚是如意行的一把手,许多账目都要经他的手,今晚查到的库存偏差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只是这一角,公司那位乔会计做假账的事实已经掩盖不过去了,这么大的事他会不知道吗?
“不着急……”戴铭璋刚刚同意了妹妹和薛尚的事,这小子就闹这么一出,如果做假账的事,薛尚只是不懂或疏忽被人利用倒还好说,但如果是他和乔会计窜通一气……
就在戴铭璋思绪不定时,车已经开到了沙莎家楼下。
“就是这里。”沙莎指挥戴铭璋停车,“谢谢戴总。”
沙莎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此时几个小混混呼拉拉的涌入大楼。
“等等。”戴铭璋拦住沙莎,“你先在车里坐会儿,我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沙莎点点头。戴铭璋下车跟着几个小混混上了楼。
那栋楼没有戴铭璋家的筒子楼那么久远,大概建于90年代中期,是浮城第一批有电梯的住宅楼,然而地处偏远,又缺乏小区建设,物业管理等同于无。所以尽管是有电梯的小高层,看上去还不如戴铭璋家的筒子楼干净。整个透露着一种拍鬼片最佳取景地的灰败气息。
那群小混混乘电梯到达13楼,戴铭璋在一楼看到电梯数字停在13楼以后,快速爬楼梯跟了上去。
别的没什么,他主要是担心这群流氓打家劫舍,或者入户采花什么的。虽然因为有了叶翠翠,他本人也原本就不是个好色之徒,所以不会特意去盯着自己的秘书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沙莎真的是很漂亮,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看到过的身边的女性里最美的一个。
看到这群小流氓时,他就觉得得先去替沙莎探个路,不然真不放心让她就这么回家。
军人出身的戴铭璋对于爬楼疾行之类的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如果不是需要先确认那群小混混到底是去几楼,他爬楼梯的速度不会比这老高层的旧电梯慢,没准还能先于他们到达13楼。
这会儿,当他赶到时,发现原来娄翼也住在这儿,而且正在和那群小流氓对峙。
混混甲:“臭小子,何总那300万,你今天必须给个交待。”
“那300万应该称为脏款吧,费总没有上交给警察,已经很给何总面子了。”娄翼不动手的时候,看上去真的很像个老师,这会儿感觉像是教导主任在教育一帮不听话的熊孩子。
“你说什么?找死啊你!”混混乙不知死活的拿手上的铁棍劈向娄翼。
娄翼徒手接住铁棍,一脚将混混乙踹飞。
一群人立即围了上来,没有几下,全都被娄翼撂倒。
毕竟何成是昭天的董事,即便有矛盾,费国华还没说要怎么处置,娄翼也不便将他们伤得太狠,更何况比起在东林车厂的阵式,这群人明显没什么威慑力。
几个混混从地上爬起来,往楼梯间走。真不知道此行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为了让娄翼知道何成想教训他?的确就是这个目的,赵冼贵答应了何成帮忙教训娄翼,任务完成。
只是这几个人里有人不知是搭错了筋,还是东林车厂里那群被娄翼断了手脚的混混里有人是他的兄弟,他居然带了枪。背对娄翼的他,悄悄从怀里掏出了枪,而这个方向正好面对戴铭璋。
“小心。”戴铭璋突然推开楼梯间的门,警示娄翼。
此人回身就是一枪,娄翼急忙闪躲,子弹打在娄翼脸侧的窗户玻璃上,飞溅的玻璃划伤娄翼的脸。
这一声枪响,和落到楼底的碎玻璃惊动了楼下的沙莎,沙莎抬头一看,玻璃正是从自己所住的十三楼落下的。
娄翼抄起手边的一块玻璃,在那人还没来得及扣响第二枪时,冲上去一手扣住他的板机,让其无法发力,另一只握着碎玻璃的手直抵其咽喉,那人一个劲儿往后退,终于被顶到墙上,娄翼毫不犹豫,碎玻璃刷的割裂了他的咽喉,血液喷薄而出,不少溅到了娄翼脸上。在场的其他混混们都惊呆了。
戴铭璋也甚是吃惊。
此刻,混混们全都掏出了枪。原来他们带枪只是怕万一娄翼发狠自己敌不过,本不打算硬碰硬,但此刻那脑残混混率先打破平衡,娄翼的狠戾吓得他们也本能的跟着出手。
戴铭璋和娄翼对视一眼,二人迅速出手,将几个混
混再次掀翻在地,夺过他们的枪。
娄翼拿起其中一把枪,对准一个混混,正要开枪,戴铭璋一把抬起他的手,只听“嘣”的一声,子弹越过倒在地上的几个小混混,射向刚刚走出电梯的沙莎,沙莎应声缓缓后仰。
戴铭璋怔愣了半晌,不知为何,这一幕与叶源坠涯的那一幕在脑海里重叠。
毕竟戴铭璋救了自己,既然他不希望自己杀人,而且现在那群小混混手里没有了枪也确实不再有威胁,冷静下来的娄翼只狠狠的对那群人吐出一个字——“滚”,在那群人屁滚尿流的逃离后,他赶紧来到沙莎身边。此刻呆愣的戴铭璋才反应过来,跟着娄翼扶起沙莎。
子弹击中了沙莎左肩,不是致命伤,沙莎疼得直冒冷汗,却是不哭不喊。二人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来到医院,警察迅速介入,二人以实相告,由于娄翼杀了一个人,虽则是正当防卫,但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戴铭璋立刻拨打了费国华的电话。
三更半夜接到这样的电话,费国华也是很震惊,然而丁明调走,这次他也没法子让事件不了了之。
这一夜,戴铭璋没有离开医院,给沙莎交了各种费用、办了住院手续,等到沙莎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又在她床边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清早,沙莎醒来,看见扒在床边睡着的戴铭璋,回想起叶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戴铭璋是个很讲义气的大哥,可以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曾经为了帮一起当兵的兄弟们出头被警察抓住,却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事儿,被判了2年。
这样一个人,会为了金幽珏伤害自己的兄弟吗?
“阿源!”就在沙莎陷入沉思的时候,戴铭璋仿佛被恶梦惊醒,呼唤着沙莎也正在思念着的那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二人静静的对视着,这个名字仿佛一条锁链将二人的思绪、情感捆绑在了一起。
半晌,还是戴铭璋先反应了过来,“你……醒了……”
“啊,是啊……”沙莎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阿源……是谁呀?”
戴铭璋又愣住了,好不容易才艰难的说出,“是我的一个好兄弟……”
二人又静默了半晌。
“我请个护工来照顾你,晚点再过来看你。”
“嗯。”沙莎点点头。
戴铭璋匆匆赶回家换衣服,正碰见薛尚出门。
薛尚一见戴铭璋,一脸贱笑道,“谢谢大舅子。”
戴铭璋突然气不打一出来,“昕怡呢?”说着往薛尚房间张望。
“回家了,昨晚吃完消夜我就送她回去了。”薛尚有点无奈,“你看你这个人,自己彻夜不归,还满脑袋黄色思想,话说,昨晚是和我那个小嫂子出去浪了,还是……”
“我警告你,不许碰昕怡……”
“啊?”薛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这位大舅哥出去浪了一晚上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你不是刚同意我和昕怡在一起的吗?”
戴铭璋被噎了一下。他想了想,暂时不打算把如意行假账的事跟薛尚捅穿,如果真跟薛尚有关,他就直接汇报给费国华。
“你小子,最好别做什么坏事……”撂下这一句,戴铭璋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
戴铭璋心里隐隐希望这事儿与薛尚无关,不只是为了妹妹。虽然对这小子不爽已久,可仔细想想,或许真的是一种偏见。经霍文鸳提醒后,戴铭璋发现,薛尚招人喜欢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身上真的有一种很阳光的气质。
这些年以来,自己不着四六的瞎混过,坐完牢出来,被母亲勒令不得再与从前的战友以及后来的狱友来往,才算是踏出了那个圈子。但他见过不少所谓的江湖中人,特别是像给费国华这样的大佬干保镖的人,他们从前的战友不少退役后干的都是这个,这种职业黑黑白白,很难说得清,但像薛尚这样,即便是在浮城一把手身边混迹也依然保持着这种阳光,着实难得。
戴铭璋希望,他身上的这种阳光,不是假象。
第三十三章 因缘际会33
娄翼在公安局呆了几个小时就被放出来了,一来警察去现场取证后,各种痕迹都能印证他正当防卫的事实,二来也是新任公安局长沈和平的意思。尽管娄翼的陈述有所隐瞒,只说不知道那群人是谁派来的,他都不认识,但确实没有线索和证据,而且最重要的是,揪着这事儿不放也查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毕竟他来这儿主要的目的是赵冼贵,费国华的人只要不主动惹事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没跟警察提到何成?”
回到昭天,娄翼将那小混混当时说的话告诉了费国华,同时告诉他自己在公安局隐瞒了这件事,只说不知道是谁找他的麻烦。
费国华想,这是因为自己对何成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娄翼怕连累昭天才隐瞒这件事的吗?
“我觉得这事儿不是何总干的?”
“哦?”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费国华的意料。
“如果真想要我的命,犯不着那么大张旗鼓,而且他们明明个个儿都有枪,一开始却都不用,会不会是有人想利用这次的事挑驳您和何总之间的关系?”
费国华赞赏的看着娄翼,又笑了笑:“听说这阵子有位姑娘经常到昭天来找你,你知道她谁吗?”
娄翼愣了一下,那位赵大小姐确实已经无孔不入,昭天不少人都见过他,保安队的人还经常打趣娄翼,有一张吃软饭的脸干的却是硬汉的活儿。
“一位无所事事的千金小姐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不必理会。”这个话题让娄翼有点尴尬。
“那看来是知道的。”赵敏的身份,费国华自然是清楚的。
娄翼被蹲点儿的事儿成了昭天小员工们的笑谈,费国华出于好奇,又或者出于对娄翼的调查,特意去保安室查看过监控,不料,那位看上娄翼的姑娘,居然是赵冼贵的女儿。
新晋一个贴身保镖,费国华自然是要仔细调查,只是这个“靳鹏”的资料太少,仿佛当年离开中国后,就没什么多余的记录。于是费国华只好从他提过的黄师傅入手调查,却是查无此人。唯一查到的便是那所博击学校,只是这所学校的信息很封闭,有过什么学员根本无从查起。如果“靳鹏”出自这所学校,那有些事就很容易理解了。
比如他的狠辣,一个人干掉五个劫匪,东林车厂断人手脚,还有昨晚一韧割喉的杀人方式。那是在极端环境中历练出的防御本能。一旦周遭环境突破本人对安全感的阈值,就会不惜一切手段使环境回复到阈值里,清除所有不安全的因素是最直接的方式。
当然,东林车厂的作为不是为了安全,而是为了讨好。这一点成效从后来邓磊几次三番在费国华面前夸奖娄翼来说,是很明显的。而这正是费国华欣赏他的地方,他很聪明,又有野心,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获得赏识。
然而这份聪明却跟薛尚的聪明不一样,它充满了阴暗,能想到所有薛尚想不到的阴暗。这也是极端环境中历练出的一份智慧。所以,他能想到昨晚的事或许有人想借此挑拨何成和自己的关系。
只是有一点,费国华不大明白,如果这个“靳鹏”一心想往上爬,如今赵家大小姐看上了他,他为何不选择去跟赵冼贵?
这个人,到底可用吗?
走出昭天大楼,娄翼又碰见了来蹲守他的赵敏。如今赵冼贵的千金追他的事连费国华都知道了,这让他非常恼火。
“下班啦?”赵敏依旧热情洋溢的蹦跶到他面前,“今天可以陪我去吃饭吗?”
以敏敏郡主的矜贵,这样纡尊降贵的跟一个小保镖软磨硬泡,换作他人早就感恩戴德了。赵敏自认为就算是座冰山也该被她的热情融化了。
“我不是说过我已经结婚了吗?没事你别再来招我。”娄翼本不是个拉得下脸来对女孩说重话的人,可赵敏招他烦的程度已经超越了他多少年来形成的习惯。
“我也说了,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结婚,我敏敏郡主看上的,迟早都是我的。”
娄翼冷笑一声,这些话娄翼之前只是不想理会,可今天因为费国华点明了赵敏追他的事,如果不把话说狠一点让赵敏死心,肯定会影响费国华对他的信任。
“你是敏敏郡主,我可不是你的张无忌。这么说吧,不管我有没有结婚,我都不可能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千
金小姐有多招人讨厌。”
从小到大,没人这么跟赵敏说过话。人的自知之明是现实一盆盆凉水浇出来的,像赵敏这种活在蜜罐里的人,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到哪儿都招人喜欢,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娄翼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盆凉水。这盆凉水当头浇下来,让她直发懵,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娄翼见她愣住了,心里没有半分伤害对方的内疚感,只冷冷看了她一眼,迈开步子就要走。
赵敏一把拉住他,几分委屈几分愤怒的说:“你不许走,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娄翼一把捏住她手腕,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拉开,痛得赵敏眼泪都出来了。
“你干什么?痛死我了!”
“你最好别再来惹我,否则别怪我动手打女人!”
娄翼甩开赵敏的手,那语气和神情让赵敏打了个寒颤。她从未想过她的一腔热情换来得竟是这样残忍的伤害。娄翼这不只是不喜欢她,感觉好像非常恨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本来在赵敏的命令下不敢离得太近的保镖见状赶紧跑到赵敏身边,见赵敏哭了,都怒气冲冲的瞪着娄翼,但谁也不敢上前揍他。“靳鹏”的大名在赵冼贵那儿比在费国华这儿还要响亮,赵冼贵的人谁不知道他几个月内已经杀了六个人的光辉事迹。
娄翼也懒得理会这两个保镖,独自转身离去。
赵敏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谁敲门也不开,急的姚雪芹只得打电话告诉了赵冼贵。
赵冼贵回到家,听见女儿在房间里大哭,直接一脚踹开了赵敏的房门。
“敏敏,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赵冼贵蹲到坐在地上埋首大哭的女儿身边,心疼的问她。
“爸……”赵敏扑到赵冼贵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是靳鹏那小子吗?”赵冼贵咬着后牙槽,强压着怒火。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对过我……”赵敏抽抽噎噎的说着,“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他……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原本赵冼贵想让赵敏自己去搞定娄翼,正常人都会知道做他的女婿怎么都比做费国华的保镖好吧,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识抬举。
“爸去把他做了!”赵冼贵起身要走。
“不要,爸……”赵敏一把拉住赵冼贵,“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不想让他死,我只希望他也能喜欢我……”
赵冼贵叹了口气,搂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阴狠的说,“放心,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戴铭璋准备找从前学会计的弟弟戴哲去如意行仔细核对账目,打他的电话却是不在服务区。到兄弟玉器店时,发现只有叶翠翠和许睿在。
自从兄弟玉器店被如意行收购以后,进出货都是由如意行统一调配,许睿他们已经不必再自己亲自跑到缅甸或是加工厂,确实比从前轻松了不少。这样一来,店里只需要两个人看着,也差不多够了。只是戴哲到底去哪儿了呢?
许睿和叶翠翠也表示不知道,只说已经有日子没怎么见着他,偶尔露个脸,还能带回一些不错的物件,说是从朋友那里收购的,就放在店里代卖。
戴铭璋看着玉器店里摆着的几件瓷器,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不禁想起戴哲提到过以前读大学和同学们一起倒腾古董的事儿,这小子是重操旧业了吗?可别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找不到戴哲,戴铭璋只得先返回如意行。不过看到许睿非常照顾叶翠翠,也总算有点安慰。
晚上下班,戴铭璋赶到医院看望沙莎,正巧娄翼也来了,在和沙莎聊天。
“那晚真是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娄翼将一篮水果放在沙莎床头边的柜子上。
“你也不是故意的。”沙莎倒不计较,“不过我看到有一个人好像死了,警察没有追究吗?”
“他有枪,要杀我,我是正当防卫。”
娄翼答得淡定,沙莎的表情似乎更淡定。
戴铭璋在门口观察着这一幕,不禁陷入了思考。这个沙莎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枪击、杀人,这些事换作其它的姑娘早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更何况昨晚那一枪如果运气不好伤到了她的要害,甚至能要了她的命,但她似
乎一点儿也不后怕。
戴铭璋推门入内,问沙莎,“感觉好些了吗?”
“又没有伤到要害,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放心,不会影响工作。”
戴铭璋有些无奈的笑笑,“没催你上班,别说得我这个上司跟个吸血鬼似的。你好好养伤,出院了也不必着急着来,不扣你工资。”
娄翼也跟着笑了笑,转而对戴铭璋说:“出去聊会儿?”
戴铭璋点点头。二人一同走出病房。
来到住院部楼顶的天台上,戴铭璋掏出烟盒轻轻一抖,抖出一根烟递给娄翼。
“我不抽烟。”
戴铭璋含过烟尾自己点燃。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在缅甸见过你打拳。”戴铭璋料到娄翼想聊这个,早备好了标准答案。
“哪个场子?”
“不太记得了。”戴铭璋没提金皇庭,希望用模糊的答案祛散娄翼心里的戒备,让娄翼相信自己只是看过他打拳,却并不知道他从前叫什么名字。“你打过很多场子吗?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这小子真厉害,所以印象比较深。”
娄翼似乎放心了不少,继而道:“昨晚真是谢谢你了。”他在浮城别说朋友,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从那次在昭天门口,戴铭璋看向他的眼神,到昨晚的仗义相助,此刻又确认了这个人对自己并无威胁,娄翼算是把他看作自己的朋友了。
“你怎么会得罪了那个何总,那300万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以为昭天真的所有生意都是能见光的吧!”其实娄翼也并知道何成那天到底是跟人交易什么,费国华对此讳莫如深,但他天生对这些阴暗的东西有着敏锐的直觉,他总觉得,何成活不了多久了。
戴铭璋笑道:“你来昭天好像也没有多久,薛尚跟了费总好几年,都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生意。”
“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你知道?”娄翼后来得知,薛尚跟了费国华2年,就被派去如意行当行政总裁,从学历背景到工作经验,理论上都轮不到他,那么这个人肯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当然,你们是朋友,他这么做或许也是为了保护你。”
“朋友?”这个词让戴铭璋有些意外,他们算朋友吗?
夜里,戴铭璋没有睡觉,而是在客厅里等着薛尚回来。
薛尚走进家门,打开灯,看到戴铭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戴铭璋仔细想想,薛尚经常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问题?于是准备试试他。
“还没睡啊,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薛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起来,丝毫没意识到戴铭璋的反常。
“你是谁的人?”
薛尚闻言,不经意的顿了一下,水杯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薛尚放下杯子,一脸不明所以,“什么?”
“你在为谁办事?”
“费总啊,我们都是费总的人,都为昭天集团办事。”标准答案,无懈可击。
“但愿费国华问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回复他。”
薛尚挑了挑眉,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如意行一把手,可以说费国华待你不薄,希望你能对得起他的这份信任。”
“看样子来如意行不到半年,你已经完全转变了对费国华的态度。”
“那你呢,你跟了费国华这么多年,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是我很尊敬的人。”
戴铭璋直直的看着薛尚,半晌才道,“好,早点休息。”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
乔会计的事,他手上还没有证据,理论上不该打草惊蛇,今晚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对薛尚说了这些话。无论这件事是否跟他有关,希望他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不只对于戴铭璋和薛尚而言,也包括费国华和赵冼贵。
当夜,温建国派人去砍华骏和谢浩然,被警察抓了个正着。事情的起因就是戴哲挖的那些古董。
第三十四章 因缘际会34
温建国和华骏虽然分属费国华和赵冼贵,二人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收集古玩。前阵子,戴哲在郊外陆家村挖到了一方宋朝砚台。挖到后,戴哲辗转通过黑市找到了温建国。温建国是个大方的买主,看了照片后,便同意支付60万,并且先给了戴哲10万元定金,约定第二天交货。谁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让华骏知道,他托人找到戴哲,愿意出80万。戴哲虽然想赚钱,但也知道温建国是得罪不起的,便以收了定金为由不肯转手。这下,华骏就火了,怎么温建国你不敢得罪,我华骏你就敢得罪。于是派人跟踪戴哲,在戴哲取了货准备去找温建国交易时,直接抢了他的东西,还把人给揍了一顿。
戴哲无法,只得据实以告温建国。
本来邓永贤的事儿就让叔叔们窝火,这下,温建国算是逮着机会了,见华骏正好和谢浩然一块出去鬼混,便派人去教训他们。殊不知,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沉和平自从来到浮城,一只眼就盯着赵冼贵的这几个左膀右臂。赵冼贵藏的再深,总得有人替他干活,盯死他这几个兄弟,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能找到突破口。哪怕抓不到他们贩毒的证据,只要他们这些个人惹事生非,借机折了赵冼贵的羽翼,再一步步攻克赵冼贵,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本来谢浩然和赵拓跑到林鸳居闹事这事儿是可以大作文章的,可惜为了避免牵连邓永贤,林谦和霍文鸳选择了主动撤案。
沉和平知道,这浮城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交火多年,肯定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恩恩怨怨,既然费国华这边在这件事情上不追究赵冼贵,必然有他的理由。那就只能再找机会。
于是,机会就这样送上了门儿。
谢浩然被带到了公安局,借着这个机会,林鸳居的事儿,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好好审一审。
前因后果,费国华和赵冼贵都清楚,如果谢浩然扛不住都招了,那么邓永贤绑架勒索、赵拓绑架伤人都是跑不了的。
果然,警察率先找到了赵拓。
“爸……”眼见着被公安局请去协助调查,赵拓慌了神,只得眼巴巴的看向赵冼贵求救。
“记住,一会儿进了公安局什么都不要说。”这会儿,赵冼贵终于看上去有分像一个慈父,他整理着儿子的衣领,语气平静淡然,无形中就让
赵拓放心了不少,“既不要为自己辩白,也不要咬邓永贤,一个字都不要说。”
赵拓点点头。
赵冼贵拍了拍赵拓的肩膀,“别怕,爸有办法。”
赵拓还是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但他相信赵冼贵,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赵冼贵有摆不平的事。
然后走出赵冼贵的办公室,与等在一楼的警察一起去到公安局。
这次是赵冼贵主动约见了费国华和邓磊。
赵冼贵独自坐在包间内,门开了,费国华和邓磊走了进来。
“大哥,来了。”赵冼贵客客气气的给二人斟茶。
邓磊不无嘲讽:“赵爷今天如此低调啊!”
赵冼贵微微一笑:“求人嘛,当然得低调。”
邓磊继续嘲弄道:“你也有求人的时候?”
“和你一样。”赵冼贵抬眼看着邓磊,眼神中还以同样的嘲讽。
相比对杨大虎,赵冼贵对邓磊的态度真算是礼敬有嘉了,其实他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不过主动迈出这一步的人是赵冼贵罢了。
“赵拓今天被警察带走了。我不知道霍家姑娘是怎么跟警察说的,但我希望这事儿不要牵扯到我儿子。”
邓磊冷笑一声。
赵冼贵冷冷的看着邓磊,“我也跟我儿子说了,不要咬出你儿子。”
邓磊斜睨着赵冼贵,这件事上他两半斤八两,如果丁明还在,单办谢浩然和赵拓,邓 永贤虽则未必能全身而退,但多办也不过一个非法拘禁,蹲个一年半载,事情也就过去了。绑架,起刑点就是五到十年,赵拓和谢浩然逼着邓永贤斩断自己一只手,是重伤,赶上严打的时
候可以判死刑。这一仗两个当爹的谁都赌不起。邓磊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用五到十年的牢狱之灾换赵拓和谢浩然的命,他们命没有自己儿子的自由值钱。而赵冼贵,如果真没有把握,他会直接让赵拓跑路。
“这么说,你是打算让谢浩然背这个锅了?”费国华终于开了口。
“谢家父子在里面互相可以有个照应。”谢永/康还关在里面,“谢浩然这边需要有人传个话,教教他该怎么说,这点能耐大哥你还是有的吧。”
绑架伤人改成非法拘禁,霍文鸳、林谦以及谢浩然的口供只要能对得上,问题倒也不大。
这交易算是达成了,退一步海阔天口。只是邓永贤可不这么想,只要谢浩然进去了,他的机会就来了。
温建国派去的小混混们都是收了钱的,也更知道昭天的人得罪不起,自然不会咬出温建国,只说是想找个大人物开刀为求一战成名。这种初入江湖的中二青年浮城也是一抓一把,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聚众斗殴本来也只处罚首要分子和积极参与者,况且警察来得快,压根没来得及伤着什么人,大多数拘留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出来了。
华骏呢,请进局子的时候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压根啥也不知道,在警局过道的坐椅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公安局,但又没人搭理他,赶忙爬起来趁人不注意溜了。
其实不是没人注意,只是当天赵拓一声不吭,谢浩然、霍文鸳和林谦的口供都说谢浩然只是跑到林鸳居砸店,尔后又带走霍文鸳关了一夜,第二天就把人给放了,既没有要钱,也没有强暴。这行为逻辑着实费解,可公安局办案讲证据,人家要发疯,你又没证据证明人家没疯,有什么办法。
至此,针对赵冼贵的行动没法儿再推进了,华骏扣着也没啥用,林鸳居的事儿与他无关,差点被人砍他还是受害者——虽然他自己喝断片儿完全给忘了。于是公安局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让他走了。
至于赵拓,很快也给放了出来,这一轮折进去的只有一个谢浩然。
这阵子,谢浩然的事、赵敏和娄翼的事都让赵冼贵心情不太好,偏偏这时候,何成又约见了他。
夜总会ktv里,赵冼贵带着许芸娇再次应约而来。这次,何成身边没有那些个和陪他乱舞的群魔,只见他双手抱胸,一对粗眉气得快立了起来。
“老赵,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找人去教训那小子干嘛要打着我的名号啊!”
“不是你要教训那小子的吗,让他知道何总是得罪不起的,这有什么不对吗?”赵冼贵没故意刺激何成。
何成被他噎得无言以对,只得吹着胡子瞪着他。
赵冼贵冷笑一声:“怎么,你怕得罪老狐狸啊?是谁说,我帮他教训小的,他帮我做掉老的?不把这层纸捅破,你会兑现承诺吗?”
他妈的,原来这大毒枭的目的在这儿。这下好了,这是逼着他和费国华翻脸啊!
“好啦,老何,我说过,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别没事就窝里斗,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该干就干吧!”
“干,现在就干,今晚就干,干你的妞行不行啊!”何成还是没有勇气跟费国华叫板,只好东扯西拉,乱打一通。
许芸娇莫明其妙被拖入战圈,整个人都傻了。
“行,有什么不行?”赵冼贵故意拍拍何成下体,“好兄弟,就该穿一条裤子嘛!”
许芸娇惊呆了。
什么好兄弟,何成和赵冼贵不过互相利用罢了。此刻赵冼贵明白何成不敢跟费国华翻脸,也不打算硬逼,不过打一巴掌给一颗枣,何成这边他还是得想办法稳住。
“娇娇,陪何总消消火,回头我会给你奖励的。”赵冼贵轻描淡写的就将许芸娇像一块橡皮擦一样的转借他人。
许芸娇近乎哀求的看着赵冼贵,赵冼贵却全然不予理会。
当晚,许芸娇就被何成半推半威胁的带去了酒店。
第二天,许芸娇从酒店出来时,赵冼贵居然派了司机来接她。一块橡皮借
人用一用,所有权还是他的,该有的保养照顾一应俱全。这么看来,他待许芸娇还真是不薄。
“许小姐,回碧海蓝天吗?”司机问后座的许芸娇。
不知为何,此刻的许芸娇想回家,不是碧海蓝天,而是那栋她嫌弃了十几年的筒子楼。于是她让司机将她放在筒子楼下,就让司机回去了。
许芸娇走进筒子楼,这栋楼没有电梯,她们又住最高层,从前她老觉着这么一层一层的爬实在太累,可今天她反而觉得,这一层一层的台阶都让她心里无比踏实。她有点想见到许睿,可是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一瞬间,她犹豫了。要让弟弟见到自己这样儿吗?这样丢脸、这样没有尊严的站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她做不到。
最终,许芸娇又折返回去,却在楼道里撞见了脸上的淤青还未消退的戴哲。
那天被揍以后,回到家,任凭妈妈和姐姐怎么问,戴哲都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虽然明知道他在说谎,可贾细珠和戴昕怡也没什么法子,更怕戴铭璋知道后又会去惹事儿,也没敢告诉他。只是戴铭璋要回家吃饭的事儿,也因此耽搁了。戴昕怡只告诉他最近没机会跟贾细珠提。
许久未见的二人,来到了小时候经常光顾的餐厅。这家餐厅叫老夏的馆子,在这里已经经营了二十多年。
“这么多年了,只有夏叔叔的小餐馆坚持每天早上6点开始营业。”戴哲有些感慨。
许芸娇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许芸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跟人打架了吗?怎么伤成这样?”
戴哲自嘲道:“像我这样儿的人,在外面只有被人打的份儿,我又没有我哥的身手,哪还能跟人打架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突然刺激到了许芸娇,她突然哭了。
戴哲一下慌了神儿,“娇娇,你怎么了?”
“像我们这样儿的人?我们是什么样儿的人?为什么我们就必须得让人使唤被人欺负,为什么……”
“娇娇,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戴哲手忙脚乱的拿桌上的纸巾给她擦眼泪,边擦边问。
戴哲的关怀让许芸娇哭得更伤心了,“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我不想做妓/女……”
为什么珍惜她的人没法儿让她依靠,为什么她想依靠的人却这样作践她?
大概是从缅甸回来以后吧,也就是叶源死后,许睿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每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能扫清脑子里的混乱和污浊。特别是许芸娇不在家,夜里他一个人的时候总忍不住胡思乱想,迷迷糊糊睡去后就容易恶梦连连。脑子里一个声音说,自己杀了人,杀的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可另一个声音又安慰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救其他两个兄弟的命。
跑完步,去老夏的馆子吃个早餐再去上班已经成了他的日常。正当他走进餐馆大门时,差点被气冲冲冲出来的戴哲撞倒。他一个趔趄好容易站稳了,还没来得及跟戴哲打招呼,戴哲就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
“阿哲……”许芸娇慌忙从馆子内追出,没能追上戴哲,却看到了一脸错愕的许睿。
“姐……”姐姐怎么回来了,刚刚这是怎么了?
这两天终于联系上戴哲,本想让他来如意行帮忙查查账,但这小子推三阻四的,戴铭璋干脆直接问他是不是又干上倒腾古董的事儿,好像还把他吓了一跳,之后电话里就断断续续的,莫明其妙就挂了他的电话。
这是怎么了?戴铭璋后来打电话问戴昕怡,她也是支支吾吾的,看样子弟弟妹妹们肯定有事儿瞒着他。之后再跟戴哲联系,不是打不通电话,就是关机或都无人接听。完了过一会儿,戴铭璋又会收到戴哲发来的信息,或者说刚刚没听见,或者说忙别的事儿没时间接。但再打过去,也依旧是之前的情况。
戴铭璋想着,今晚一定要回趟家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结果,还没来得及等他回家,就真出事儿了。
第三十五章 因缘际会35
电话是娄翼打来的,说是戴哲冲到昭天去揍何成,结果自然是反被何成身边的人揍了一顿,事情惊动了费国华,费国华一见这不是兄弟玉器店的伙计吗?问他叫什么名字也不说,于是便让娄翼报了警。娄翼让戴铭璋过去领人。
戴铭璋赶到的时候,警察成在给何成和戴哲做笔录。
“我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的,我他妈从来就没见过他,跑进公司就问何成是谁,我刚说是我,他就冲过来动手。谁知道是不是哪个精神病院门锁坏了。”何成怒气冲冲却也真是莫明其妙。
“人渣!”戴哲嘴里一边不依不挠,一边大有要再冲上去干架的架式。明明瘦瘦弱弱的小伙子,只有被打的份,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势。
“老实点儿,你当我们在这儿是摆设吗?”两名警察摁着戴哲,警察甲对他说道。
警察乙问他:“叫什么名字?”
“戴哲。”戴铭璋替他答道,“他是我弟弟。”
总算来了个清醒的,刚刚问了半天,戴哲就是不答。
警察乙:“身份证拿出来。”
戴铭璋与娄翼对视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走到戴哲身边,翻他的衣服口袋,翻出了他的身份证递给警察,同时看了戴哲一眼,“为什么打人?”
“他是个人渣!”戴哲现在成了个敏感词复读机,只能重复与“人渣” 有关的造句。
何成:“你看你看你看,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娄翼把戴铭璋拉到一边:“刚刚我们和警察都问了好久,他也就是这一句。报警是费总的意思,要依何成的意思倒是不想报警,这样他反而更危险。”娄翼说着看向戴哲又看了看戴铭璋,那眼神仿佛在说,他真是你弟弟?
戴铭璋看懂了他的眼神,确实,他和戴哲长得不是很像,戴哲像戴山河,而他,可能像那个没见过面的老爸吧!
警察甲对戴哲道:“这样吧,你道个歉,赔点儿医疗费,咱们就把这事儿调解结案了。”
何成不乐意了,“诶,警察同志,他这是故意伤害,就道个歉赔点儿医疗费完了?还有没有王法啦?”
警察乙:“哟,昭天的人还知道什么是王法呀?行,那作为人民警察我就给您释个法,故意伤害呢,必须达到轻伤,才能做为刑事案件处理,要不再让这小子把您暴揍一顿,我们也好送到局里去立案啊!”
何成无语,干瞪着警察。
警察甲对戴哲说:“道歉吧!”
戴哲不吭声。
“阿哲!”戴铭璋也有点拿弟弟没辙。
“你小子还挺硬气,是条汉子!”警察甲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损他,“行,不道歉是吧,带回去,关他几天,让你好好学学王法!”示意警察乙一起将戴哲带走。
“警察同志……”戴铭璋想去拦。
娄翼拉住戴铭璋,摇摇头。
“妈的,你个小王八蛋,看你出来老子怎么收拾你。”警察走后,何成才敢骂骂咧咧给自己找补点儿面子。
娄翼:“何总,昭天集团做的是合法生意,您也是正当生意人,有问题应该用法律手段解决,现在警察已经关了那小子了,您就别再给昭天惹麻烦了。”
何成气冲冲的冲到娄翼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子来教训我?”
“何总这是要跟我算账吗?连同之前的那300万一起?”
何成愣了一下,从这表情中,娄翼确定那天那几个小混混来找他的麻烦,虽不见得是何成指使的,但他肯定是知道的。
何成瞪了戴铭璋和娄翼一眼,这才毛不顺气不平的走了。
娄翼对戴铭璋道:“警察关上你弟弟几天,其实也是在保护他。这些天,你想法子把何成的工作做通,否则你弟弟出来还是会有危险。”
戴铭璋点点头。可他还是想不通,一向也算与世无争的弟弟,这倒底是为什么呢?
戴哲被抓,贾细珠那边怎么交待。戴铭璋边想着这事儿,边帮沙莎收拾东西。今天是沙莎出院的日子,戴铭璋来接她回家。
看得出戴铭璋心事重重,沙莎在一旁问道:“
戴总,怎么了?”
戴铭璋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家门不幸,我弟弟惹了点事儿,被拘了。”
“他和何总以前有什么恩怨吗?为什么……”
戴铭璋有点惊讶的看成着沙莎,“你怎么知道?”
“靳鹏告诉我的。”
自从沙莎住院,戴铭璋和娄翼就轮流来照顾她,毕竟她受伤是他们两共同造成的。娄翼的上班时间不固定,正好和戴铭璋错开了。白天帮忙解决了戴哲的事儿就先来看过她,之后又被费国华叫去办其它事情。
“不知道,问他也不肯说。”戴铭璋无奈的说。
“会不会是为了女人?”
女人?许芸娇吗?可许芸娇不是跟了赵冼贵吗?和何成又有什么关系?沙莎一句话,让戴铭璋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何成,300万,许芸娇,赵冼贵,这些事中间有什么关联吗?
“我只是随便一猜,你别介意。”沙莎见戴铭璋没说话,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话了。
“没事……”戴铭璋帮着收拾好沙莎的东西,二人走出病房,“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跟我妈说。”
“就说公司封闭式培训,涉及连锁店开业的很多商业机密,不让跟外界联系。当然阿姨可能会怀疑,但只要过几天你弟弟回家了,就应该没问题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戴铭璋心想,这个秘书真没白招。于是立刻给贾细珠打了电话。
他也好久没跟贾细珠联系了,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不接自己的电话。好在,电话响了没两声,贾细珠就接了。
电话里,听不出贾细珠的情绪,戴铭璋简单说了那个谎,贾细珠沉默了片刻,倒也没再追问。其实是母子两心里都有秘密。戴哲不知在哪儿被人打了又不肯说,这会儿戴铭璋说他要封闭培训,兄弟两应该是见着面了,可戴铭璋也没跟贾细珠提戴哲脸上有伤的事儿,贾细珠又不好多问。
未了,戴铭璋试探着说了一句,“过几天培训完了,我和阿哲一起回家吃饭。”
“嗯。”那边贾细珠淡淡的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戴铭璋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
“是不是要先摆平何成?不然你弟弟出来,可能有麻烦。”沙莎思虑周全的开口道。
“嗯。”戴铭璋又烦恼起来。
二人坐上了戴铭璋的车。
回去的路上,陷入沉思戴铭璋有些走神,路过一处红绿灯口时,没有减速。
沙莎赶出声警示,“戴总,红灯。”
戴铭璋紧急刹车,安全袋猛的勒住沙莎肩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裳。
“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吧!”戴铭璋立刻准备调头。
“算了,这才刚出院又进去,多晦气,就在我家附近诊所处理一下吧!”
在沙莎的坚持下,戴铭璋只得将她送去她家附近的一家小诊所。
这家小诊所只有一个医生,平时也就是看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这样的枪伤缝合虽然没什么难度,但由于没有个搭手的,这位医生在屏风后面有些手忙脚乱,只得喊站在屏风外的戴铭璋进来帮忙。
戴铭璋绕过屏风,只见沙莎的外衣被脱下,只穿着内衣裸着肩面对自己。戴铭璋本能的非礼物视挪开了眼,却又突然被她肩头的纹身吸引住目光——那是一片四叶三叶草。记忆中,叶源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那时候,戴铭璋还嘲笑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干嘛纹个娘们儿叽叽的东西在身上。
叶源当时说:“你知不知道,植物界中,五千株三叶草中只有一株是四叶的。就如同人海茫茫,能遇到对的人的机率一样,这世上不是每一株三叶草都能长出第四片叶子,不是每一个人一生中都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戴铭璋最后给予“矫情”二字作为评价。此刻,这“矫情”纹身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
“愣着干嘛,赶紧把纱布替给我。”人到中年的男医生见惯了各种**,尽管眼前是个美女,于他而言也与其它机械没什么差别,零部件坏了,赶紧给修好就是。他还小小鄙视了一下戴铭璋。也不是20出头的毛头小子了,这么没定力,
见着个脱了衣服的就挪不开眼。
戴铭璋小小尴尬了一下,开始帮着医生干活。
处理完伤口,二人走出诊所。此处离沙莎家没几步远,为了避免再出类似事件,戴铭璋将沙莎的物品从后备箱拿出来,步行送她回家。
“对不起,”戴铭璋开口道,“刚刚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你身上的纹身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 。”
沙莎沉默着,没有回应戴铭璋。
“我看你的资料是从缅甸来的,你家从前在缅甸是做什么的呀?”
“玉器生意。”沙莎答道,“我父母是在一起开采玉石时发生山体崩塌一同去世的。后来我被人收养,但总觉得自己的家在中国,所以就回来了。”
“哦……”戴铭璋点点头。
很快到了沙莎家门口。
“你好好休息,这周就不用去上班了。”
“什么时候约何成讲和的时候叫上我,有时候有女人在场,会比较好说话。”
戴铭璋没有回应沙莎这句话,只是更加疑惑的看着她。按理说,这并非她的本职工作,为什么她对自己的事这样上心?
沙莎有点不自在,“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再见。”
“再见。”
说罢沙莎关上了门。
这一晚,让戴铭璋疑惑的事实在太多了。
为了安抚许芸娇,赵冼贵阔绰的送给了她一家婚纱店。自从被赵冼贵包养后,许芸娇就没再去飞跃物流上班,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赵冼贵明白,许芸娇也明白。如今她手里除了赵冼贵送的别墅,上限10万的信用卡以及赵冼贵每个月打到她储/蓄/卡里的5万块,又有了这家婚纱店。即便这时候赵冼贵将她甩了,她大概也够本了吧。
不过,赵冼贵暂时还不打算甩掉她,留她在身边,是为了警示自己的儿子要听话,更何况有时候还能打发她去陪陪其他的男人,也算自己的一个帮手。这么听话的帮手又何必甩了呢?
许芸娇看着诺大的婚纱店,看着那些虽然永远都穿不到自己身上,却价值不菲的婚纱展示品,终于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满意吗?”赵冼贵难得好心情的问了许芸娇的感受。
许芸娇点点头,小鸟依人的靠进赵冼贵怀里。一夜**换一个婚纱店,怎么都值了。
“走,陪你去吃饭。”赵冼贵对女人一向大方,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介意花点时间陪一陪哄一哄。
“呃……”许芸娇有点为难,“我约了人?”
“谁呀?”前两天有人冲到昭天动手打何成的事儿,赵冼贵也知道了,总觉得这事儿可能跟许芸娇有关系,是她弟弟吗?
许芸娇有些支支吾吾的道:“从前的一个邻居……”
“噢……”赵冼贵意味深长的看着许芸娇,“青梅竹马,为了你动手打人,看样子对你也算情深意重啊!”
三言两语间,赵冼贵就猜出了个大概,惊得许芸娇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不是的……”许芸娇赶紧解释,“他……他……”
“他今天从看守所里出来了?”打何成的人当时被拘了,算日子也差不多是时候放出来了。
什么都瞒不过赵冼贵。
“那你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赵冼贵继续道,“走,我送你去。”
许芸娇完全不知道赵冼贵在想什么,直愣愣的被赵冼贵搂着腰拖出了婚纱店。
其实,赵冼贵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小伙子这么有胆量敢直接冲到昭天打人,没准可以拉拢拉拢,以后还用的上。没想到,在一家酒楼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
这天晚上,许芸娇约了戴哲一家、许睿和叶翠翠,她想感谢戴哲,更想劝他别再为了她做傻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一个人面对他,只得借口大家许久未见,出来聚聚。这些她从前嫌弃的人,此刻是能给她温暖的,至少在赵冼贵送她婚纱店之前。
贾细珠她们并不知道戴哲打架被拘的事,她也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件事,于是让许睿、戴哲对好口风,打算缄口不言。
第三十六章 因缘际会36
赵冼贵驱车将许芸娇送到目的地,看到贾细珠的那一刻,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些什么,一些尚未成形的想法让他莫明有些兴奋。他没下车,让许芸娇先去跟他们吃饭,告诉许芸娇会在碧海蓝天等她回来。
有一些事,他要和许芸娇确认一下。
也就是这一晚,娄翼终于帮忙约到了何成。原本准备回家吃饭的戴铭璋又不得不改期。正好许芸娇约了他们一家,他和许芸娇一向不对付,可以不去,也省得尴尬。
时间地点是娄翼帮着安排的,自然还是何成最喜欢的摸摸唱。
何成霸着麦,声嘶力竭的制造着噪音,身边围着几个妓/女,戴铭璋和娄翼无奈的坐在后面听他唱歌。终于一曲唱罢,何成坐了下来。
娄翼问道:“怎么样,何总,今天的姑娘们可还让您满意。”
“就这样的货色哪里不是一买一达。”何成边说边捏身边一个妓/女的屁股,惹得那妓/女尖叫连连。
“何总,我弟弟的事儿……”戴铭璋刚开口,就被何成打断了。
“你弟弟的事,就让弟弟的来谈,你瞎掺和什么呀?他还没断奶吗?没断奶也轮不着你喂啊,你有奶吗?”
这话既侮辱又污秽,令戴铭璋很是火大,要换了他以前的性子,早就一拳把人揍趴下了。
娄翼见戴铭璋压着火没吱声,赶紧接上话头,“何总,费总的意思是……”
“你少拿费总来压我,这事儿,天王老子来说情也没用,戴哲必须亲自来跟我磕头认错。”
正当两个男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包间门被推开,沙莎出现了。戴铭璋吓了一跳
“何总,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不同于以往工作中的简洁干练,此刻的沙莎身着一条宝蓝色低胸超短紧身裙,衬得她本就窈窕的身材越发的性感火辣,配合低哑又嗲味十足的声线,活脱脱欢场上艳压群芳的花魁。
这让男人们一眼看上去就心神荡漾,神魂飘飞的样子,在戴铭璋眼里,却似乎是另一种滋味,特别是她此刻卖弄风情的对象是这个五毒俱全的何成,反而让戴铭璋有点恼火。戴铭璋大概猜到那晚她说如果约见何成叫上她,女人总有女人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了。
而这一身明显欢场作风的打扮也让娄翼觉得不解,她为何要如此讨好戴铭璋,不惜出卖色相,帮他搞定何成。
此刻的何成倒是立马来了精神,一双三角眼色眯眯的盯着面前这位翡冷翠真正的花魁,“这位是……”
沙莎坐到何成身边,端起桌上的酒杯:“我是戴总的秘书,何总赏脸,喝一杯吧!”
“好好好,”何成拿起酒杯,冲身边的妓/女嚷嚷:“酒呢,给我满上!”
身边的妓/女开始给他到好酒。
“来来来!”何成开始动手动脚的边把沙莎往他怀里拉,边要跟她碰杯。
“何总,先别急。咱们得说清楚怎么个喝法儿。”沙莎娇笑着。
“哟,还有讲究。”
“中国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喝的不是酒,是交情,何总您看,以咱俩的交情,这酒该怎么个喝法儿呀?”
“这……这不就是……”何成这样的文盲放在欢场上也是个只会床上骑马床下灌酒的货色,哪懂什么叫风月,什么叫**,“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个喝法儿呢?”
“有碰杯的交情,交杯的交情,还有你喂喂我我喂喂你的交情,您觉着,您和我得是什么交情啊!”
“什么交情最深啊?”
“那当然是你喂喂我我喂喂你的交情了。”
“怎么着,比交杯还深呢!”
“交杯只是交了杯而已,你喂喂我我喂喂你可不是用杯子喂啊!”沙莎用高架怀轻轻蹭了一下何成的脸,魅眼如丝的看着何成。
何成被她看得都快魂飞魄散了,忙应声道:“好好好,不能用杯子喂,用杯子喂算什么交情啊!”说着便准备往自己嘴里灌酒。
娄翼看了一眼戴铭璋,戴铭璋的脸已经彻底黑成了个锅底。
“何总,别着急,你看我老板。”
何成仿佛早就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人,看着戴铭璋锅底色的脸,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两不识相的怎么还没滚,完全忘了是谁约他出来的,来这儿是干嘛的。
沙莎眉心轻蹙,娇声叹息道:“唉,他这两天心情不好,老拖着我加班,既然跟您这么深的交情了,您就帮我跟他求求情呗。”美人蹙眉是什么效果,参见沉鱼的小姐姐西施。
何夫差立刻就想挖墙角:“求啥啊,来我这儿上班。”
“那也得我老板心情好了肯放人才行啊!”沙莎继续撒着娇。
“行,你先给我把这酒喂了,我保证这小子心情马上好!”
“您知道他心情为什么不好吗就能保证他心情好?我都不知道呢!”总算聊到了正题.
“我当然知道了。”何成看着戴铭璋,心想有这样的杀手锏,不早点拿出来,也真打算若能把沙莎挖过来当自己的小秘就放戴哲一马,“我说了,你先跟我喝酒,我马上让他心情好。”
“何总一言九鼎。”说着,沙莎开始往自己嘴里倒酒。
谁知,戴铭璋突然一把抽出沙莎手里的酒杯,拉起沙莎就往外走。
慌乱中,沙莎只得吞下已经灌进嘴里的酒,边被他拖着往外拽边道:“戴总,你干什么呀!”临门一脚,却被戴铭璋给破坏了。
“诶诶诶,干嘛呢!”何成放下杯子起身就要追。
谁知娄翼突然伸出脚,绊了他一下,何成一下子摔倒在地,身上的钱包也甩了出来。
本就喝得已经五迷三道的何成这一摔,没能立刻爬气来,指着已经起身往外走的娄翼骂道:“你这个臭小子……”
娄翼没有理会,自行走出了包间。
戴铭璋将沙莎拉到一楼大厅。
“戴总,你干什么呀,这事儿就快成了!”
戴铭璋松开沙莎的手腕,压了压火,尽量平静道:“你先回去,这事儿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啊,那个何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话已经有些重了,沙莎只得沉默。
戴铭璋意识到不管怎么样沙莎也只是想帮自己,一时了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对不起,我知道你想帮我,可这是我的事,我不能接受身边的女人以这样的牺牲来帮我,如果我接受了,我就不是个男人。”
戴铭璋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最痛恨那种自己搞不定就把别人推出去,特别是把女人推出去的窝囊废。沙莎虽然是想帮他,但效果上却让他备感羞辱。
沙莎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此刻,她又在心中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果是这样,他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以谋害自己的兄弟为代价保全自己吗?
戴铭璋见她穿得过于暴露,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早点回去休息吧。”言毕回身走向电梯。
沙莎看向他的背景,裹了裹身上的西装,那衣服上还带着那人的体温,秋夜里的确让她感觉温暖了不少。
戴铭璋乘电梯到何成包间所在的楼层,正好看到娄翼站在电梯附近的拐角处等他。
“还打算回去吗?”
“你也出来了?”
“实在没辙,那个何成看到我,只怕更来气。你现在回去只怕也没法子吧?”
戴铭璋确实没什么法子。
“要不,把你弟弟叫来,让他认个错?”
“阿哲是个非常认死理的人,他来不只不会认错,反而可能会犯更大的错。”
娄翼也无语了。
“你先回去吧,死马当活马医,我再试试看。”戴铭璋独自往包间走去。
娄翼只得自己乘电梯下楼。
电梯到1楼大堂,便见批着戴铭璋西装的沙莎折返,手里还拿着一个钱包,似乎准备上去找他们。
“你怎么还没走?”
“哦,戴总的钱包在他西装的口袋里,我想给他送回去。”
娄翼接过钱包:“给我吧,我给他送上去。”
娄翼让沙莎先回去,省得何成看到她继续纠缠,自己返回包间给戴铭璋送钱包。
回到包间时,发现里面的人都没了,只有一个服务员在收拾残局。
“这里的客人呢?”娄翼问服务员。
“都走了。”
娄翼有点惊讶,戴铭璋的钱包在他手上,有人付过钱吗?
“还没买单吧?”娄翼掏出自己的钱包准备付账。
“那位戴先生已经付过了。”
他哪儿来的钱?娄翼一头雾水。决定去停车场找戴铭璋。
来到停车场,娄翼寻找着戴铭璋的车,突然何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扯住娄翼衣领。
“臭小子,你们合起伙来整我是吧,别他妈以为你是费国华的一条狗,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我今天就要痛打落水狗。”何成说着一拳就往娄翼脸上招呼。
娄翼接住何成的拳头,另一只手扯开何成抓住自己衣领的手,一把将何成推开:“神经病。”
何成被他推得摔倒在地,醉熏熏的爬不起来。
娄翼懒得与他纠缠,转身离开。
兜了一个圈子也没找着戴铭璋的车,娄翼走出停车场,正准备给
戴铭璋打电话,却看到戴铭璋的车正向他开过来。
车停在娄翼身边,戴铭璋摇下车窗,“你还没走?”
娄翼弯腰将戴铭璋的钱包递给他,“你刚刚怎么付的账?”
戴铭璋突然愣住了,老半天没接过自己的钱包,也没接上娄翼的话。
娄翼拿着钱包的手僵在半空,有点莫明其妙的看向他,而后干干的解释道,“你的钱包在西装口袋里,刚刚沙莎要送给你,我让她先回去了。”
戴铭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接过钱包。
娄翼倒没往心里去,“方便送我一程吗?”
“啊……”戴铭璋应了一声,算是同意。
他要和自己谈什么吗?戴铭璋心虚的想。
娄翼坐上副驾,戴铭璋发动车子。
车辆行驶在路上,娄翼一路没怎么说话。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此时此刻,却让戴铭璋如同油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戴铭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对呀,”娄翼轻描淡写,“你刚刚没回答。”
“什么?”戴铭璋飞速回想着,他刚刚已经问过了吗?是自己脑子塞了绵花没听到?
“你怎么付的账?”娄翼又问了一遍。
戴铭璋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又呆愣了半晌。
娄翼觉得他有点奇怪,只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本也无所谓,没想到戴铭璋又问是不是有话问他。结果他问了,戴铭璋又是这么一副遭雷击的表情。
“呃……那个……刚刚回包间没看到何成,但是捡着了他的钱包,又发现自己的钱包在西装口袋里,就先用何成的钱买了单。”
“哦。”娄翼应了一声,心想大概用何成的钱买单让他不爽吧,“没事儿,你把钱还给他就是了。”
“嗯!”这对话太干,干得戴铭璋越发焦虑。
终于到娄翼家楼下,他始终没问什么戴铭璋以为他会问的问题。
娄翼临下车前对戴铭璋说:“我再找机会请费总跟何成谈谈吧,想来他不至于不给费总这个面子,你也别太担心。”
“哦!”戴铭璋还是显得心神不宁。
娄翼说完这话便拉开车门下车回家。
车内,戴铭璋掏出自己的钱包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张他、叶源以及许睿的合照。那是在兄弟玉器店开业时,三兄弟一起拍的。
娄翼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他为什么什么也没问?
许芸娇招待从前的邻居们吃完饭,大家看上去心情都还不错,其实只要许芸娇和戴铭璋不同时出现,基本大家聚一块儿是不会闹出什么不愉快的。
虽然戴哲喜欢许芸娇,但一直以来许芸娇没给过他什么希望,贾细珠便也没太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这次戴哲前后脚被人揍,旧伤加新伤,但好在每次受伤见的都是不同的人。比如之前被华骏的人打,见的是贾细珠他们,后来被何成他们揍,见的是戴铭璋。完了从看守所里出来,新伤旧伤叠在一块儿,已经分不清他被打了几次。戴昕怡只是发觉,为什么过了几天,那些伤不仅没消褪,感觉还多了几处,但这种场合又不便多言,便也没言语。
大家伙儿吃完饭便准备回家,贾细珠、戴昕怡和叶翠翠一同往公交车站走,许睿和戴哲落在后面,他们似乎有话跟许芸娇说。
“姐,今晚回家住吧!”许睿先开口。
其实许芸娇原本也是打算吃完饭跟许睿回家,结果赵冼贵送了她婚纱店,又说晚上在碧海蓝天等她。
“赵爷在等我回去。”
许睿看着许芸娇,好像有话想说,又隐隐含着怒气,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还要跟他?”这话是戴哲问的。
“他……送了我一家婚纱店……”
“你的尊严就值这么多?”这话说得不无鄙夷,戴哲还从未用这样的口吻跟许芸娇说过话。
其实这也是许睿想说的,只是对着从小带大自己的姐姐,他说不出口。
“我哪有什么尊严啊,陪人一夜能拿到一家婚纱店,值了。这世上的女人终究都是要卖的,只是看是卖给一个人还是卖给一群人,看能贵卖还是贱卖,我算不错的了,只不过多陪一个人上个床罢了……”
这样自轻自贱的话说出口,两个男孩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在许芸娇面前,他们永远都只是孩子。
三人沉默了片刻,许芸娇对二人道,“回去吧!”便招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独自离开。
许睿和戴哲沉默的站在原地,虽然没有交流,但二人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让那些轻贱许芸娇的人不得好死。
第三十七章 因缘际会37
回到碧海蓝天,赵冼贵正在等许芸娇。
“回来了。”赵冼贵看上去心情挺不错。
许芸娇换好拖鞋,将手包放在玄关的架子上,缓缓走到赵冼贵身边。她不确定赵冼贵对戴哲的存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知道自己只是赵冼贵的一只宠物,有人喜欢,只要赵冼贵同意,接过去玩个一两天也没问题,可如果赵冼贵没点头,宠物是不可以自己跑出去玩的。
“赵爷……”许芸娇讨好的给赵冼贵捏着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觑着他的神色行事。
“那个帮你打架的小子,他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许芸娇不明白赵冼贵为什么会问这个,只得如实答道,“对……”
“他哥哥今天怎么没来?”赵冼贵是指跟许芸娇吃饭的事儿,他很想看看贾细珠的长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他……”许芸娇不便提及二人不太合得来,只得道,“为了弟弟的事儿约了……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何成,提起他,许芸娇心里就一阵恶心。
赵冼贵有些不解的看着许芸娇,那意思是戴哲的哥哥也认识何成?
许芸娇解释道,“他哥哥在如意行上班,听说费先生还挺器重他。”
赵冼贵有些好笑,原来已经在眼皮子底下的人,竟然还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吗?对,肯定不知道的,知道的话,就不会只是昭天旗下一家玉器店的员工了。
没错,戴铭璋就是费国华寻找多年的亲生子,贾细珠就是他的原配夫人。
这时,赵冼贵的手机发来了几张照片,赵冼贵看到照片后,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但很快被兴奋所取代。
只见他迅速拨出去一个电话,“多安排几个人,他们几个都给我盯紧了,拍视频。”
“赵爷,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赵冼贵的事,平时许芸娇不会多问,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此时也不过没话找话,也不指望赵冼贵会跟她说什么。
赵冼贵轻轻一笑,摸着许芸娇的头说:“今晚有好事发生。”
夜深了,许芸娇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可赵冼贵依然没有休息的打算,只见他接了一个电话。
“确认吗?”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谁,赵冼贵看了许芸娇一眼,许芸娇识趣的自己上楼回卧室,赵冼贵继续道,“好,听着……”
回到卧室的许芸娇纠结着要不要先睡下,还是再等等赵冼贵,于是只好拿着手机玩起来,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过了11点,她是真的有点困了。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戴哲。
“喂,阿哲……”
“我杀了他!”
那一头,戴哲的声音有些阴沉,许芸娇几乎以为打电话过来的不是戴哲本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确认了是戴哲后,许芸娇有些错愕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在你家门外,我想见你。”
许芸娇急了,“你开什么玩笑,赵冼贵在这里。”
“我杀了何成……”
许芸娇彻底惊呆了。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许芸娇从楼上下来,见赵冼贵心情颇佳的在客厅里拿着一瓶红酒自斟自饮起来。
赵冼贵看到许芸娇换好衣服下来,似乎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问,“出去呀?”
许芸娇想好了借口,“赵爷,今晚,我可能不太方便……”
“家里的卫生巾用完了,要出去买?”赵冼贵替她说出借口。
许芸娇强牵着嘴角笑了笑,算是给了赵冼贵回应。
“去吧!”
许芸娇心乱如麻,也没再与赵冼贵多说什么,赶紧出了门。
许芸娇在自家别墅周围寻找戴哲,终于在别墅对面小池堂边看到手机闪出的微光,那是戴哲向她发出的信号。
许芸娇慌忙跑到戴哲身边,先是看到戴哲身上的血迹,不禁有些慌张的检查起戴哲的身体,“你受伤了吗?”
戴哲一把抓住许芸娇的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感动于许芸娇对他的关心,他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喊了一声,“娇
娇……”
许芸娇发现戴哲没有受伤,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做这样的事……”夜深人静,怕被人听见,许芸娇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以后谁敢欺负你,我都会让他不得好死。如果你需要,赵冼贵我都敢杀……”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让戴哲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突然一束光打在了戴哲和许芸娇身上,二人吓得紧紧靠在一起。
“真有胆量啊,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这么有魄力。”来人居然是赵冼贵。
他手上的手机闪光灯晃得二人有些睁不开眼,听到他声音的一刻,二人的脸色已经惨白得仿佛濒死状态。
许芸娇不顾强光,立刻挡在了戴哲身前,“赵爷,他……他喝多了胡说的。”
赵冼贵关掉了手机闪光灯,缓缓向二人走来。尽管他面带笑意,却依然让二人吓得直往后缩。
这是戴哲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赵冼贵,这位传说中的大毒枭即便披上慈眉善目的羊皮,也依然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狼性。面对他的那一刻,戴哲那句“赵冼贵我都敢杀……”简直成了一句打脸神句,此刻的他,吓得完全不敢动弹,只是僵着身子,却下意识的想将护在他身前的许芸娇往后扯。
他发过誓要保护许芸娇,不应该让许芸娇站到他身前。可僵硬的手指似乎连抓住许芸娇这个动作都做不来,更惶论把她往身后拉。
恐惧一点一点的弥漫至他全身。
赵冼贵看着这幕老鹰捉小鸡似的奇异图景,脸上的笑意更重了。此刻,那两人已经当机,看样子还是得他来拾掇这诡异的场面。
“进屋再说吧……”
“不……赵爷……”许芸娇本能的摇着头。
“放心,我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赵冼贵安抚着许芸娇。
“赵爷,您让他回去吧,我,我一定……”
“就让他穿这一身回去?”赵冼贵指的是戴哲身上沾了何成的血,“进屋换身衣服。”说完,赵冼贵转身往别墅走去。
赵冼贵的话本来就鲜少有人敢拒绝,他也不打算继续跟二人纠缠,命令已经发布,他的背影说明了自己的态度,比起恐惧进屋后会发生的事,不听他话的下场似乎更糟糕。
二人只得跟着进了屋。
“娇娇,去找一身我的衣服来给他换上。”赵冼贵依旧表现出和和气气的待客之道。
许芸娇看了看赵冼贵,又看了看戴哲,只得先去找衣服。
“小伙子还是太瘦了”,赵冼贵拍了拍戴哲的肩膀,这一下,差点没把戴哲拍地里去。
“哟,腿软呐?没关系,多杀几个人就习惯了。”这话仿佛安慰不爱吃大蒜的小朋友,多吃几次就习那惯了。
赵冼贵安逸的坐在沙发上,点着一眼烟,看着罚站似的杵在一旁的戴哲,“你是真的很喜欢娇娇啊!为了她什么都肯做,真是难得。”
此刻,许芸娇找好衣服下楼来,听到这话,赶忙解释道,“赵爷……他……”
“娇娇,不是我说你,”赵冼贵抬头打断了她的话,“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这个年轻人这么有胆色,将来必定非富即贵,你就不考虑给他一点儿机会?”
情夫成了月老,这场景过于诡异,两个年轻人彻底蒙了圈儿。
赵冼贵再次看向戴哲,仍是一脸笑意的问道:“你真的要杀我吗?”
戴哲吓得差一点当场跪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不杀我的话,就把衣服换了,早点回家,冼个澡,好好睡一见,明天醒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二人依旧有些呆呆的看着赵冼贵,还是许芸娇反应过来,推着戴哲去洗手间换衣服。
许芸娇站在洗手间门口,心神不宁的看着赵冼贵,生怕他突然反口。还好,他一直面带笑意的饮着酒,直到戴哲换上衣服走了出来。
许芸娇赶紧将戴哲往门外推,“快回去吧!”
“那你呢?”戴哲站在门口,通过玄关狭长的通道看向客厅沙发上的赵冼贵。
“你别管我的,快回去!”许芸娇的耐心已经被这一夜的惊恐
耗尽,她猛的将戴哲推出门,一把将门反锁。
许芸娇扶着门把手,强行让自己冷静,然后回身走到赵冼贵身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个小丫环似的静候着赵冼贵的吩咐。
赵冼贵放下酒杯,伸手拉许芸娇坐在自己身边,温柔的对她说:“娇娇,帮我一个忙。”
许芸娇本能的听话的点点头。
“帮我栓住他的心,他对我,很重要。”
第二天白天,戴铭璋到如意行上班,看到员工们似乎都在往会议室方向看,还在窃窃私语的议论些什么。
“铭璋哥……”霍宸看上去有些害怕,一双无辜的眼睛小鹿一样的看着戴铭璋。
“宸宸,怎么了?”戴铭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何成死了。”薛尚从办公区走来,“警察在里面给沙莎作笔录,你们昨晚可能是最后见过他的人。”
戴铭璋大惊。他手里还拿着何成的钱包,准备今天找个人帮忙送到昭天还给何成。
很快,沙莎作完笔录走了出来,警察便将他也叫进会议室。
同一时间,昭天这边,警察也找到了娄翼,何成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费国华耳朵里。
“大哥,薛尚真的干了。”得到消息的杨大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薛尚杀了何成。
“怎么挑这个时候?”费国华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警察甲:“你是说你回到包间就没有见到何成,但捡到了他的钱包,你开车去找他,结果碰到了你的朋友靳鹏,就忘了这事儿,送靳鹏回了家,是吗?”
“是的。”戴铭璋拿出何成的钱包递给警察,“当时我的钱包不在身上,便先用这个钱包里的现金买了单,靳鹏把钱包还给我之后,我就把用掉部分放了进去。”
警察乙拿出证物袋,将钱包装了进去。
“好的,戴先生,谢谢您的配合,” 警察甲将笔录递给戴铭璋,“麻烦您在这里签字。”
戴铭璋的话跟沙莎的完全对的上。看上去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例行调查问话,配合娄翼那边的口供没有出入的话,这件事在他们这儿也算是了了。至于是谁杀了何成,就是警察的事儿了。
然而,让戴铭璋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口供与娄翼的有重大出入。
今天早上,娄翼出门准备上班,又碰上了来蹲点他的人,这一次不是赵敏,而赵冼贵。
两名保镖在娄翼家楼下拦住了他,直接拿枪顶住他的后背。路边一辆黑色防弹奔驰车的车窗摇下,赵冼贵从车里看向娄翼。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明目张胆的用这样的方式找人聊天,诺个一个浮城,除了赵冼贵不作第二人想。
尽管之前未曾见过,但娄翼立刻就猜到,车里的这人是谁。
娄翼觉得好笑,拿枪指着他,他就能喜欢赵敏了?娄翼不认为赵冼贵是打算为自己的女儿杀了他,毕竟真打算要他的命不会挑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大毒枭再怎么猖狂,也犯不着为了杀他给自己惹麻烦。但娄翼还是顺从的上了车,想听听这位大毒枭打算怎么逼自己接受他的女儿。
娄翼刚上车,赵冼贵二话不说,先扔给他一沓照片。那是昨晚他在夜总会地下停车场与何成纠缠的照片。娄翼不解的看向赵冼贵。
“何成被人杀了,就在昨晚。”
娄翼大惊。
自从答应赵敏会让娄翼喜欢他开始,赵冼贵就派人盯上了娄翼,既然是帮费国华办事,总会有让他抓住马脚的一天。只要抓住他的马脚,让他干什么不行。
只不过连赵冼贵自己都没想到,这样的盯梢抓住的马脚,不只可以用来对付娄翼,还可以对付费国华。
“从这照片上来看,该不会是你干的吧?”赵冼贵看着娄翼,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怎么可能……”
“你来浮城才几个月已经杀了6个人,早就威名大震了,怎么不可能?”赵冼贵打断娄翼。
吃过冤狱官司的娄翼此刻仿佛变成了惊弓之鸟,什么证据、动机,这一切可以拿来反驳赵冼贵的辩白完全从他脑子里清空,历史会重演吗?他会再度吃上人命官司被判死刑吗?这一次还能逃出升天吗?
第三十八章 因缘际会38
娄翼有些惊慌失措的握紧照片,随即想到,赵冼贵这是来和他谈条件的,应该不会将照片交给警察,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好哄我女儿开心。”
果然!娄翼的嘴角轻轻抽蓄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另外,我知道昨晚是有人送你回的家,不过如果警察问起,你就说你是自己回家的。”
“什么意思?”娄翼不解。
“这样,他才有作案时间啊!”
娄翼想了想,这才明白赵冼贵所说的“他”指的是谁,“你想让我陷害他?你和他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高兴。”三个字,足以阐述赵冼贵行事的全部动机。
娄翼气得全身发抖,当初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魏学庆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推他出来当替死鬼,如今赵冼贵只为“我高兴”三个字,便可以要了一个无辜者的性命,而自己还要做他的帮凶。
“靳鹏先生,再跟您确认一遍。昨晚您准备离开的时候碰到了戴铭璋的同事沙莎,她给了你戴铭璋的钱包,于是你折返回去找戴铭璋,找到后将钱包还给他,就自己坐车回家了,是这样吗?”找娄翼作笔录的警察重复了一遍笔录的内容。
“是。”看着笔录,娄翼终于还是做了赵冼贵的帮凶,但他还心存侥幸的想,即便没有他给戴铭璋做不在场证明,总要有其它物证才能给戴铭璋定案的吧。中国不是缅甸,办案不会这么草率的。
“那麻烦您在这上面签个字。”
娄翼接过笔,起笔时差点写了娄字,突然意识到,赶紧改成了靳字。
一间隐蔽的小屋内,薛尚正和浮城市公安局缉毒队长谭靖见面。这间屋子安装了信号屏蔽装置,任何电子设备在这里均无法正常使用。
“不是说好了由我们来拘何成的吗?你好不容易得到了如意行那个乔会计的信任,都已经搜集了那么多他串通何成洗钱的证据,我逮捕证都申请到了……”谭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何成不是我杀的。”薛尚打断了他的话。
也是,上次让赵冼贵杀蔡志强是组织的命令,当时薛尚还曾经让谭靖请示上头能不能让刑侦队介入逮捕蔡志强。一直以来,薛尚都不希望以这样的代价来为他们的行动作铺垫。警察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如果为达目的就罔顾他人性命,是否有些过于不择手段呢?
薛尚是省厅安排接近赵冼贵的卧底警察,然而赵冼贵疑心太重,基本不给外人接近他的机会。尽管薛尚通过接近华骏,帮他办了不少事,总算得到了认识赵冼贵的机会,也尽管有华骏的力荐,赵冼贵仍然没有直接用他。反而给了他一个几乎不可完成的任务——接近费国华,什么时候除掉这个浮城大佬,薛尚就可以回到他身边。
除掉浮城大佬,还能全身而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他别无他法,只能先做了费国华的保镖。蔡志强的死,确实是薛尚出卖了费国华,那是执行“不惜一切代价取得赵冼贵的信任”的命令。而这一次,上头同意他们逮捕何成,这样,费国华也不可能再逼他动手。
“我是一个警察,怎么可能这样毫无顾忌的杀人?”对于当初命令他让赵冼贵除掉蔡志强一事,薛尚是有些不认同的,此刻谭靖的话多少让他有些不快。
“抱歉……”谭靖知道他的心思,也是一直无法在赵冼贵处取得进展,让他有些心急了。
“赵冼贵太谨慎了,他身边除了几十年来一起打天下的,就没有几个聪明人,他宁愿用一些蠢货偶尔坏他的事,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卧底攻入的风险。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办法在浮城胜过费国华的原因。”
身边一群猪队友,当然赢不了。
“他当初安插我到费国华这里,说的是费国华死了,我就可以回到他身边。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出卖了费国华,害死了蔡志强。如今费国华也开始怀疑我,这条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至少现在,费国华以为何成是你杀的,应该能帮你渡过难关。如果突破不了赵冼贵,能拿下费国华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我不这么看,有费国华在,赵冼贵还必须得收敛一点,如果我们当真拿下了费国华,只怕浮城的黑道会更乱。毕竟费国华这些年确实在努力转行做正当生意。”
那句费国华是他很尊敬的人确实是真话,毕竟跟了费国华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让薛尚饮佩,他本可以有更多的途径去赚钱,可他没有这么做,说明这个人是有底线的。
“那军火生意呢?”作卧底最大的挑战大概不是危险,而是感情,谭靖作为薛尚的上线其中一项工作便是及时调整他的思想,提高他的政治觉悟。“薛尚,当卧底切忌感情用事,明白吗?以暴易暴不是我们做警察应该有的追求。放心,如果我们能够拿下费国华,早晚也能收拾赵冼贵。”
何成一死,对于戴铭璋兄弟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戴哲的危机解除了,戴铭璋再次跟贾细珠提出回家吃饭。
其实,贾细珠一直算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不管对于戴昕怡最终和薛尚谈恋爱,还是戴哲经常见不着人,她都不会多加干涉。只要孩子们不做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她尽量会给孩子们空间和自由。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家又当爹又当妈,孩子们自然对她多一点敬畏,或是因为从前戴铭璋老惹事儿,她对戴铭璋的严厉吓着了弟弟妹妹,戴昕怡谈恋爱的事也没敢告诉她。其实她已经见过好几次薛尚送戴昕怡回家,却只敢送到路口,戴昕怡不让他送到楼下,更不敢让他送上楼。
坦白说,贾细珠对薛尚自然不能说是满意的,虽然听上去,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如意行的一把手,收入也很高,还有房有车,再加上人也长得挺帅,但他始终都是费国华的人,当然比不上那位陈医生更知根知底,但无奈女儿喜欢,也确实没听说这人犯过什么事儿,也只能由着她。
于是,当戴铭璋再次提出回家吃晚饭时,贾细珠便让戴昕怡把薛尚也叫上。
这话着实让戴昕怡吓了一跳。虽然当初她拒绝薛尚主要是因为戴铭璋反对,但也不能说不是顾虑到贾细珠的感受。她从来没问过贾细珠,也不敢问她。直到跟薛尚交往的这段时间老让他藏头露尾的,薛尚也问她是不是因为贾细珠反对,其实细想下来,也没有。薛尚让她好好跟贾细珠说,她本也打算趁今晚戴铭璋回家吃饭的机会告诉贾细珠,谁知当妈的就像长了双天眼,啥都知道。
惊吓之后是惊喜。戴昕怡捣蒜似的点头,乐呵呵的答应了。
薛尚接到戴昕怡的电话,让他下班后和戴铭璋一块儿去家里吃饭。本来是件挺高兴的事儿,但戴昕怡从他声音里似乎听出了一些异样。
“你怎么了?”戴昕怡忍不住关心道,“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啊。”薛尚安抚戴昕怡,“见家长嘛,难免会紧张。”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薛尚意料,谭靖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凶手了。今天刑侦队找到了目击证人,那人指证,凶手是戴铭璋,队里已经向检察院申请逮捕证和搜查证,应该今晚就会有行动。
戴铭璋会杀何成吗?说实话,薛尚是不信的,不只是他和戴铭璋住在一起这么久,多少有些了解,即便从专业角度来说,他也认为动机不足。可是目击证人是怎么回事,另外,凶器、验尸报告暂时他都看不到,他没办法作出判断,而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对戴昕怡说。偏偏戴家人今晚一起吃饭,这饭吃不吃得上、吃不吃得完?他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有些心神不宁。
终于熬到下班,他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戴铭璋也走了出来。
戴铭璋有些没好气的对他说:“一起吧!”那神情就像不得不接纳来抢自己闺女的混球女婿。
薛尚罕见的没有耍嘴皮子,沉默的跟着他往外走。
“你怎么了?”连戴铭璋也看出他不对劲,“紧张啊?”
薛尚扯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点笑意,那样子看上去真的好像很紧张,“是啊!”
“放心好啦,我妈也就是对我比较凶,其实很疼昕怡的,只要你对昕怡好,她不会为难你的。”
正说着,薛尚的电话响了。
薛尚接起电话,“费总……是……现在吗……好。”挂断电话,对戴铭璋道,“费先生找我有点事,跟昕怡说,我晚点过去。”
二人在停车场分别坐上自己的车。薛尚看着戴铭璋驾车驶离,大概猜到费国华为什么找他。
虽然丁明被调走,但浮城市公安局仍有不少费国华的旧部,帮他传递个消息去看守所,或是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向他通报都不在话下。此刻,费国华也一定已经知道何成案牵涉戴铭璋的事。那么叫他去会问他什么
呢?何成是不是他杀的,还是说他为什么不做得干净利落些,又或者他是否杀了何成后有心嫁祸戴铭璋。
薛尚坐在驾驶室,深深呼出口气,想好了应对方法,便动身去找费国华。
谁知到了昭天,杨大虎将他引到费国华办公室,费国华人不在。
“听大哥说你茶道学得不错,帮我泡杯茶吧?”杨大虎对薛尚说。
薛尚倒也冷静,便开始接水、烧水、洗杯、泡茶。
另一边,戴铭璋开车到兄弟玉器店接上叶翠翠和许睿,一起回家吃饭。虽然是家庭聚餐,但毕竟现在许芸娇不在,许睿也是一个人,于是戴铭璋让许睿也一起来参加。
后座上,许睿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
“小睿子,”戴铭璋喊了他一声,还是从前的称呼,却仿佛已经隔了沧海桑田,“谈恋爱了吗?”
许睿被戴铭璋拉回神思,突然又被问到这么一句,有点意外。过去的戴铭璋是不会跟他聊这么人间烟火的话题,他们在一块儿谈论的最多的不是如何做生意赚钱,就是那些神乎其神的各种江湖传闻。
“没……”许睿淡淡的回复道,叶源死后,他常常不知道该怎么跟戴铭璋说话。
“你姐姐不在,家里就你一个人,找个女朋友照顾你也好。”这话确实像一个大哥关心弟弟,但戴铭璋从前的大哥形象更多时候是一种杀气腾腾状态,感觉随时都能带他们一帮小弟出去砍人,虽然实际上从来没有过。而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温情的关怀。
不知不觉之间,大家都变了。
走进戴家家门,贾细珠还在厨房里忙活,戴铭璋告诉戴昕怡薛尚被费国华叫去了,会晚一点过来。
小小的客厅坐了6个人,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贾细珠表面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是高兴的。这段时间,戴铭璋的改变她是感觉得到的。这个一直让她不省心的儿子,似乎真的是长大了。
大家围坐在餐桌边。
“等薛尚来了再吃吧。”贾细珠提议到。
虽然不太满意女儿的这个男朋友,但终究还是顾及着女儿的感受。
“不要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忙完。”戴昕怡不想让大家伙儿等他一个人。
戴铭璋:“给他打个电话吧!看他还要多久。”
戴昕怡掏出电话打给薛尚,却被挂断了。戴昕怡有些意外,是费国华在安排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不方便接听吗?
坐在戴昕怡旁边的戴铭璋也看到了。尽管他在如意行工作这段时日的确没接触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但要说昭天真的干干净净,他是不相信的。那薛尚究竟离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有多远?
“算了,”戴铭璋说,“他应该没那么快,咱们先吃吧。”
众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贾细珠看着戴铭璋和叶翠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戴铭璋和叶翠翠愣了一下,叶翠翠立刻害羞的埋头吃饭。
戴铭璋:“翠翠年纪还小,不着急。”
叶翠翠急了:“我已经不小了。”然而话一出口就发觉自己失态,最后两个字几乎变得细不可闻,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戴铭璋。
戴铭璋微笑的看着她:“你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可以结婚。”
叶翠翠喜滋滋的笑了起来。
戴哲也打起精神附合着:“哥,你这算什么呀,你想跟人家结婚,就跟人家求婚啊!”
许睿和戴昕怡也跟着起哄,“是啊,求婚,求婚……”
叶翠翠整张脸都红到了耳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戴铭璋看向这几个不省心的弟弟妹妹:“你们总得等我准备好鲜花和婚戒吧!”
叶翠翠看着戴铭璋,倍感幸福。
这时,门铃响了。戴昕怡起身开门,见门口站了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警察甲:请问是戴铭璋家吗?
戴昕怡:“是。”看向戴铭璋。
戴铭璋起身走到门口:“我是戴铭璋。”
警察乙先出示了搜查证,“我们是浮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你涉嫌故意杀害何成,这是搜查证,我们现在要搜查你的车,麻烦你配合。”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戴哲和许睿的神色更是格外复杂。
第三十九章 因缘际会39
娄翼出现在赵敏家,是赵冼贵派人开车送他——押他过来的。
赵家处所非常隐蔽,即便进了大门,也要弯弯绕绕好几分钟才能看见别墅楼。这弯弯绕绕的过程里,随时能看到监控探头,甚至时不时还能看到似有若无的红外线扫过。搞得跟政府机密办事处一样。
娄翼想,如果此时他不听话逃跑,会不会那红外线直接就对准他的太阳穴,一枪给他崩了?
此时,赵敏正和姚雪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既没有出去逛街也没有和朋友打牌,而是留在家里陪老妈成了这阵子赵敏生活的常态。
自从认识娄翼,那些狐朋狗友和娱乐活动渐渐变得越来越没意思,这世上对于敏敏郡主而言唯一有意思的便是那个对她没半点意思的男人。而这个对她没半点意思的男人终于折服在他父亲的手段下,来到了她家。
“你来干什么?”
当娄翼出现在赵敏面前时,她脸上的惊喜像被高压崩开的水龙头,拧都拧不住,言词里却还想维持郡主的傲娇。她嘟着嘴,余光瞥向娄翼,头却不肯转向他。这模样儿本来挺可爱的,但情人眼里才出西施,在娄翼这种看仇人女儿的眼光里,大概只剩一个字——作。
作又如何,娄翼今天来本就是来作小伏低的,“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那声音里满是不情不愿,奈何赵敏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单纯姑娘,愣是没听出,只是想,那我要不要那么快原谅他呢?
倒是姚雪芹,看向娄翼的眼神颇有审视的意味。
“伯母。”娄翼礼貌的跟姚雪芹打了个招呼。
这份礼貌倒没参半点不甘愿,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基本教养,只是对于赵冼贵的妻子,礼貌之余,更多了一份冷漠。
“我叫靳鹏,”见姚雪芹盯着他,娄翼只得有些尴尬的作着自我介绍,“是……敏敏郡主的朋友。”
敏敏郡主这个称呼听上去似是讨好赵敏,客观上对于单纯的赵敏也起到了这个效果,而实际上对娄翼而言,与其让他连名带姓的称呼对方,不如用这个代号,更能让他拉开与对方的亲密距离。这个代号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女孩自以为是到极致的表现,从他嘴里说出,其实不无嘲讽的意味。
姚雪芹依旧没说话,赵敏终于把眼珠子转到他身上,期待着他的表现。
“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娄翼终于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为前阵子的不礼貌向你道歉。”他再次说出道歉,虽然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或许说出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真的很需要信念感,“道歉”二字他几乎是咬着字说出口的,每一个音节都显得格外重。
赵敏不知该不该接受,嘴巴噘得更高,没有说话。
“敏敏今天没有时间……”骨子里,姚雪芹是不太希望女儿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走到一起的。从第一眼看见他开始,姚雪芹的直觉就告诉她,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我有时间……”眼看着好难得等来的约会就要被妈搅黄了,赵敏一下子急了,说完后又觉得自己保持了好久的傲娇人设一溃千里,不免又羞又气,只得望向娄翼,“你等等我,我上楼换件衣服。”然后赶紧逃离崩人设现场。
娄翼僵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又发觉姚雪芹仍然在看他,只得尴尬又礼貌的笑笑。
筒子楼下是没有停车场的,戴铭璋的车停在旁边一个驾校的院子里。他带着两名警察来到自己的车边,其他人跟在警察身后,全都一脸没缓过神的紧张。
警察乙带上手套,从戴铭璋手上接过车钥匙,拉开驾驶室们,开始里里外外的翻找着。
戴铭璋看向身后一群人,冷静的眼神似乎也给了他们一份安抚。他自己倒也确实没太担心,不是他做的,能搜得出什么,大概是有什么误会,一会儿搜完了,也就澄清了。
然而,正当大家在他的眼神里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警察乙拉开后备箱,里面赫然出现一件烧了一半的黑色冲锋衣,一把半尺长的管制刀具和一块带血的砖头。
众人再次呆立当场,这次连戴铭璋都惊呆了,这是什么?
那冲锋衣黑得与
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打开后备箱时,冲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真看不出上面的血迹。然而如果这衣服真是杀害何成时所穿,那上面沾染的血量肯定不少,不然不会隔了一夜,铁锈味还没散。
警察乙冷静的将血衣和凶器装入证物带。警察甲掏出另一张纸,那是一张逮捕证,同时掏出了手铐。
“戴铭璋先生,因涉嫌故意杀人罪,本局现正式逮捕你。”说完,冰冷的手铐便铐在了他的手上。
此刻,左手拿着物证的警察乙,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配枪上,似乎随时预防他反抗。
戴铭璋倒是没有激烈的反应,反倒是戴昕怡和叶翠翠立刻嚷了起来。
“哥……”
“铭璋哥……”
两个姑娘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许睿和戴哲僵在一边,两个人都如同从零下几十度的冰水里捞出来一般。只有贾细珠怔怔的看着戴铭璋。
“妈,我没有做过。”
这是被警察带走进,戴铭璋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知道这些年他让母亲操了太多的心,也一直认为母亲眼里,他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杀人放火,毫无底线的人。可自从叶源死后,他真的改过自新了,他努力让自己放下那些暴戾的念头,让自己成为母亲心中的好人,做一个负责任的儿子,将来做一个负责任的丈夫。他就快跟叶翠翠结婚了,一切似乎都步上了正轨,为什么会这样?
他终究是让母亲失望了吗?此刻他最希望的,就是母亲能相信他,他是清白的。
娄翼陪赵敏吃完饭,全程都是赵敏说一句,他就挤出一点笑容应付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想起了搏击学校的毕业赛。他那一届,学校招收了100多名学徒,到毕业那阵,活着的不到60个人。毕业赛就是这50多个人的混战,限时三小时,活下来的人数不得超过总人数的一半,时间一到,如果活下来的人数超过一半,那么活下来的这些人也都得死。
校长认为这是培养狼性的最好方法,为求生存,人人都得拼尽全力,而且杀的人越多,活下去的机会才会越大。这当中还可以考验每个人的智谋,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徒手干倒剩下的所有人,于是彼此结盟成为某种必要,而这个过程当中还要防备对方的背叛。
此刻面对赵敏,让他感觉简直比那场毕业赛还要累。
终于吃完饭,他本想送赵敏回家,赵敏却兴致勃勃的拖着他逛街。路过一家糖果店,赵敏开心的跟他分享着自己的喜好。
“你看你看,就这是家,他们家的糖长得特别q,又甜又香,我最爱吃了。”说着,便拿起购物篮开始选购。
娄翼呆呆的看着这些糖果,拿起其中一颗,想起那次向万琪求婚前,万琪闹脾气说自己最不喜欢吃糖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怎么样,这些糖长得很可爱吧,要不你也来一点。”
赵敏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将糖果放回货架,“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糖。”
薛尚和杨大虎在费国华的办公室里默默的喝着茶,薛尚大概猜到费国华为什么没有来。他在等结果。
谭靖不是刑侦队的,没法儿告诉薛尚那位所谓的目击证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现在警察申请搜查证,那可见证人的证词应该是指向物证所在,如果警察依据证词找到了物证,就形成了基本的证据链,此刻就可以正式逮捕戴铭璋。
费国华一定是在等警察那边的消息,是否真的找到了物证。
刚刚戴昕怡打来电话时,薛尚直接挂断了,他担心是警察已经逮捕了戴铭璋,此时此刻他不好当着杨大虎的面儿和戴昕怡讨论这件事情。
戴铭璋被抓,薛尚又不接她的电话,戴昕怡心乱如麻。只记得听哥哥说是费国华临时把薛尚叫了去。她急匆匆的赶往昭天寻找薛尚。
终于,杨大虎接到了费国华的电话。尘埃落定,费国华正在昭天楼下。
“大哥在楼下,咱们下去吧。”杨大虎对薛尚说。
薛尚有条不紊的收拾好茶具,这是费国华的习惯,杨大虎见他丝毫不乱,似乎完全没
有受到任何影响,即便他们这样莫明其妙的叫他来昭天,又什么都不说。
二人走出大楼前,杨大虎问他:“你不想知道大哥为什么突然叫你来吗?”
“费先生做事向来有他的节奏,需要我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的。”
杨大虎想:心理素质着实过人,只是不知这算处变不惊还是铁石心肠。
说完这句话,二人已经走出昭天大楼,费国华坐在自己的车里,开车的是尹力。
“大哥。”
“费先生。”
二人走到车窗前,费国华示意杨大虎上车。他看向薛尚,黑暗中瞳孔幽深不见底色,仿佛深潭一般,寒冷又神秘。
足足半分钟的沉默后,费国华终于开口道:“何成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理论上来说,何成应该是薛尚杀的,这是费国华的命令,也只有是薛尚杀的,才能化解他在费国华这里的信任危机。然而如果薛尚真的杀了何成,如今被逮捕的人却是戴铭璋,那是不是意味着,是薛尚故意嫁祸给他?动机呢?
事到如今,不论人是不是他杀的,总有他无法解释的点,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费先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是我杀了何成,但是对不起,没想到会连累戴铭璋;还是,对不起,何成根本不是我杀的?
费国华深深的看着薛尚,半晌,终于示意尹力开车离去。
最终,费国华没再追问。或者是觉得问了也没用,于事无补,或者是压根就觉得薛尚不可能对他说真话。
这样短短两句对话,让匆匆赶来的戴昕怡几乎崩溃。
当费国华的车驾驶离后,薛尚一回头,正好对上那不可置信的双眼。
“昕怡!”薛尚大惊,赶紧冲到她面前,“你听我说……我……我……”一向巧舌如簧的他舌头跟打了结似的,一句话怎么也捋不清。
“何成真的是你杀的?”我了半天没我出个一二三四,这样的薛尚是戴昕怡从来没见过的,她几乎有些不认识他了,“你故意嫁祸我哥?”
后面一问,戴昕怡的声音都开始抖。她已经没脑子去想这合不合理,脑子里只回响着哥哥说过的,这个人不是好人。
“我没有,”薛尚立即否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本来他想说,我没有杀何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哥会被捕。
然而这话听在戴昕怡耳朵里,仿佛是说,是我杀了何成,但我没想过要嫁祸给你哥。
戴昕怡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脆弱的神经被这句话彻底压跨了。
“昕怡……”薛尚想要搂住她,戴昕怡只是边哭边躲,薛尚从未见过她这样难过,一时乱了阵角,“你,你别哭了,我……我会想办法的。”说罢,转身就要走。
他想去找谭靖,让他想法子把所有案卷调出来,让他查个清楚。
戴昕怡一把拉住他,眼泪汪汪的盯着他,她以为他要去自首,“你要去哪儿?”
薛尚一时愣住了,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你会坐牢吗?还是……”戴昕怡不敢想,杀人偿命,天经地意。
薛尚这才明白戴昕怡以为他要去自首。到这一刻,即便有这样的误解,这个女孩还是不愿意让他身陷囹圄。薛尚不顾她抗拒,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戴昕怡哭得更伤心,她觉得自己简直狼心狗肺,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坏蛋,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哥哥。
戴昕怡一边哭,一边无力的在薛尚身上捶打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坏,我还是舍不得让你去死……”
“昕怡,”薛尚柔声道,“别哭了,我没有杀何成,真的……”
几乎是立刻,戴昕怡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仿佛只要是他说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会相信。
“真的吗?”戴昕怡停止了捶打薛尚的动作,抬头怔怔的望着他。
“嗯!相信我好吗?”
“可是……我哥……他说他也没有杀何成啊!”
第四十章 因缘际会40
娄翼开着赵敏的特斯拉送她回家。有娄翼在,那些保镖自然不必再跟着。
赵敏一晚上都叽叽喳喳的,娄翼被她吵得有点受不了。其实爱情这事儿就是这么奇怪,即便是一个寡言碰上一个话唠,如果他喜欢,话唠就像那可爱的画眉鸟,如果不喜欢,那就成了催命的黑乌鸦。对于现在的娄翼而言,赵敏不是郡主,而是乌鸦。
终于到了赵敏家的别墅楼外,娄翼觉得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你早点回家休息吧!”娄翼用尽最后一点耐心,尽量温柔的说话。
“你把车开回去吧。”
“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这里很难叫到车的,你不是打算走回去吧?”
是啊,就是走出赵敏家大门儿只怕都得二十分钟。
就在娄翼在抗拒摧眉垂腰侍权贵和不得不妥协的自我厌恶中挣扎时,赵敏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娄翼就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赵敏亲完,心满意足的下车回家。娄翼一脚踩上油门将车开走。
特斯拉发动机轰得如同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嘶吼着娄翼无法宣之于口的忿懑。
此时的戴铭璋正在接受第一轮审讯。娄翼不知道,这一轮审讯的重点与他有关。
警察甲:“昨天晚上10点到11点你在什么地方?”
戴铭璋:“送我一个同事靳鹏回家,然后自己开车回家。”
戴铭璋清楚的记得,那一路娄翼的沉默有多让他焦虑。他总觉得娄翼是看到了叶源和他的合照,那么如果警察要找娄翼核实他的证词,他会怎么说?
“可是你的那位同事,也就是靳鹏,不是这么说的。”
果然,戴铭璋似乎预感到了。
“他说他从你的秘书那里拿到你的钱包,然后将钱包还给你,就自己回家了。你们到底谁在说谎?”最后一句话,警察甲的口吻已经变得非常有压迫感。
戴铭璋叹息一声,自嘲的笑了,喃喃自语道:“报应!”
“你刚刚说什么?”
戴铭璋不再说话。
“戴铭璋,你最好配合一点,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办不了你。停车场的唐师傅亲眼看到了你行凶的全过程,还说当时你企图毁灭证据,血衣烧了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又自己把火灭了,然后把凶器放在了自己后备箱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可以做到零口供结案。如果你认罪态度良好,有悔罪表现,或许有重大立功,是可以轻判的。”
他还能说什么呢?当初叶源的死,明明是他造成的却莫明连累到娄翼,令他不得不隐姓埋名不见天日。如今娄翼不肯为他做不在场证明,天经地义。何况,阿源……这条命,是他欠叶源的,或许这就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戴铭璋,我们再给你一个机会,是谁指使你杀何成的?”
这句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他们想引出费国华。但戴铭璋并不知道费国华和何成有什么矛盾,更不知道他曾下过命令让薛尚杀何成。何成不是他杀的,他更不知道谁要杀他。
何成的案子让沈和平很是恼火,他好不容易从之前的银行抢劫案的监控视频里抽丝剥茧,查到何成有参与贩毒的嫌疑。当时还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除了赵冼贵,费国华也将成为他此次打击的重点,正打算以何成为突破口顺藤摸瓜,何成突然就死了。嫌疑人还是昭天自己的员工。这是什么意思,费国华杀人灭口吗?那么一开始调他来浮城重点打击赵冼贵,莫非从方向上就完全偏了?
本来无论是邓永贤的事还是娄翼的事,沈和平都抱着既然没有铁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精力有限,主要还是要用来对付赵冼贵。现在倒好,你浮城大佬玩杀人灭口这一套,还留下了那么多证据,你这算是在挑战警察权威吗?那这案子咱们就公事公办吧!
夜里,戴哲再次来到碧海蓝天找许芸娇,今晚赵冼贵不在。不是正巧不在,而是特意不在。昨天戴哲走后,赵冼贵就告诉了许芸娇一个秘密,还说戴哲很快会来找她,教她稳住戴哲的方法。一个女人能拿什么稳住一个男人呢?
“娇娇,我
看得出你对那小子有点情意,这次不会再像让你陪何成一样不开心了吧?”
许芸娇有点蒙,不明白赵冼贵让她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也无瑕理会了,以她这样的心智不可能算计得过赵冼贵这样的人,不听他的话她又不敢,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哥被抓了。”戴哲一进门,还没坐下就说了这句话。他已经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除了许芸娇,他又谁都不能找。
许芸娇显得并不惊讶,只是拉着戴哲进屋:“进来再说。”
戴哲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许芸娇递给他一杯水。
“怎么办,怎么办,我哥会不会坐牢啊?”他已经成了一只只会追着自己尾巴的仓鼠,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恐怕不是坐牢那么简单,杀人是要偿命的。”这句话也是赵冼贵教许芸娇说的,倒不是吓唬戴哲,只是陈述事实,但是重点在后面。
看着满脸惊恐和内疚的戴哲,许芸娇说出了赵冼贵告诉她的秘密,“阿哲,你不必太难受,其实铭璋跟你不算是亲兄弟。”
戴哲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许芸娇。
“他的亲生父亲是费国华。”
戴哲显得很乱,好一会儿,“那……费国华会救他吗?”就算不是同一个父亲,从小一起长大,戴哲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戴铭璋的安危。如果换作平日里听到这个消息,怎么都会追问到底怎么会事,许芸娇又是怎么知道的之类,但现在他只想知道,戴铭璋能不能平安。
“赵爷说,费国华一定会救他的。”
“娇娇,”渐渐冷静下来的戴哲突然说,“我那天是拿砖头杀的何成,为什么我哥车上会有把短刀,还有那件带血冲锋衣?那些都不是我的呀?难道,那时候我没杀死何成,后来,我哥……”戴哲怔怔看着许芸娇。
戴铭璋从前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所以如果真说戴铭璋杀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何成不是说过不会放过戴哲吗?戴哲当时又把他伤成那个样子,如果他没死,活过来了,那戴哲还能有活路吗?所以,为了救自己的弟弟……
“如果真的是他,费国华还能救得了他吗?”
许芸娇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那么很有可能戴哲真的没能杀死何成,而戴铭璋真的才是杀何成的凶手。
“不行,我哥是为了我才……我不能让他……”说着,戴哲激动的站起身想往外走。虽然他也不知道走出去他能怎么样,自首吗?自首救不救得了戴铭璋另说,首先他就没有这个勇气。
此刻,许芸娇突然一把抱住他,难怪赵冼贵吩咐她留住戴哲,以他现在的状态就这么跑出去,即便不是去自首,也指不定露出什么马脚。相比之下,许芸娇宁愿戴铭璋背这个杀人罪,也不愿意戴哲有事。赵冼贵说得对,她对他是有情义的。
“阿哲,阿哲别走……今晚留下吧!”
戴哲有点意外,又有点受宠若惊,呆呆的看着怀里的许芸娇。
“别怕,你哥不会有事的。可是,你也不可以有事,明白吗?我不想你有事……”许芸娇靠在戴哲怀里,侧脸轻轻蹭着戴哲的锁骨,蹭得戴哲头皮发麻,在他颈边吐气如兰。
纯情的小男孩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逗,更何况还是自己从小供在心里的女神,瞬间就败下阵来。
第二天,娄翼去费国华家接他上班。一路上费国华都在打电话,好像是在谈论找律师的事。
“北京的律师虽然没有本地的关系网,但想来水平会高一点儿吧……”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而且这事儿,若是关系网摆得平,也犯不着请律师了……行,有合适的人第一时间跟我说,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挂断电话,费国华依旧皱着眉。身为浮城大佬,尽管身处腥风血雨,但费国华一直是一个心绪平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让他这样愁眉不展,看样子不是小事。
身为保镖,不该问的不要问,娄翼不打算问费国华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车开到了昭天。
一到昭天,就见秘书在一楼等着他。
“费总,有几位警察在会议室等着您,说是戴铭璋的事需要您协助调查。”
铭璋?娄翼心中一惊。自从昨天被赵冼贵逼着作假证开始,他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刚刚费国华又一直在聊请律师的问题,该不会……
很快,新闻稿就发出来了。每天蹲守警局的记者们加班加点的赶出了新鲜出炉的头条新闻。这种含着黑帮内讧、杀人灭口的传奇性可能的新闻最能博人眼球。
互联网推送的社会头条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的娄翼无地自容。他怎么能天真到以为自己的证词不足以陷害戴铭璋,赵冼贵既然让他做伪证,怎么可能没有后着?不,他不是天真,而是明知会有这样的后果而放任它发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撇清自己。他原本就是一个为求自保而不择手段的人,否则又怎么可能亲手打死那么多在搏击学校与他朝夕相处三年的同学?
可是,戴铭璋救过他,如果那晚不是他出声提醒,他早就死于那小混混的枪口之下。难道他就要这样恩将仇报吗?
戴铭璋坐在看守所的木板床上,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熟悉的。几年前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拼凑的板床好像缺了一个角,晚上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一只脚就滑到了缺角的床洞里,再翻身时就容易拉伤。床架也旧得像古董,稍稍动一下就吱呀响个不停,催促着躺在上面的人赶紧滚。至于是滚向监狱,滚向刑场,还是运气好滚回家,它就管不着了。
是啊,他已经二进宫了。有前科,而且也是暴力犯罪。出狱不够五年,算累犯。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而娄翼是他唯一的人证。
戴铭璋看向高墙上大概只有一个骨灰盒大小的窗口。说来奇怪,现在的楼层越盖越高,可屋内的空间却越来越矮,寸土寸金的城市,总要用有限的空间赚取无限的利润。可偏偏看守所、监狱这样的地方,室内空间是如此之高,高山仰止一般的高,而窗户又是如此之小,仿佛不化成灰你都钻不出去。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为他奔走。然而进了看守所,不到审查起诉阶段,他谁也见不到。
费国华为他从北京请来了刑案方面的专家律师也只能守在宾馆,就着有限的信息分析着案情。同时,他也安排了人到兄弟玉器店去告诉戴哲,让戴哲转告家人,会安排律师帮戴铭璋。
戴哲将这话转告给贾细珠,她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担心。只是照旧每日去医院上班,照顾戴山河。
许睿和戴哲这些时日也都乖乖去玉器店上班,毕竟现在的叶翠翠是没法儿来帮手了。可怜的小姑娘每天都往公安局跑,虽然什么都问不到。到后来就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公安局大厅的椅子上,愣愣的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
戴昕怡每天一下班就会赶来接她,然后夜里和贾细珠轮流在她家陪她。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谭靖终于想法子弄到了戴铭璋的全部案卷,薛尚细细看过以后,觉得这案子还是有疑点。
“他有什么动机非得杀何成呢?”薛尚疑惑道。
“现场监控被人破坏,监控室里的视频丢失。如果何成不是你杀的,从现有的证据来看,确实是他干的。”
“先用砖头把人拍晕,再捅上几刀?”薛尚再度提出质疑,“以戴铭璋的身手犯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吗?更何况这些物证,杀完人以后他为什么不处理掉,放在自己车上等着你们去搜?”
“或许他太自信,以为查不到他头上,或许他没来得及。”
“那件冲锋衣被烧了一半,可见凶手是想毁灭证据,如果是戴铭璋,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它烧完,还要再捡回来放自己车上。”
“薛尚,我知道他是你女朋友的哥哥,你们又住在一起。但你别忘了,他几年前是坐过牢的。为兄弟出头这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就这一点,法官就不会接受你提出的这些疑点。现在人证物证都有,除非他能拿出有力的反证。”
他们都不知道,戴铭璋唯一的反证是娄翼,而娄翼的证词却间接说明戴铭璋在说谎。
薛尚看着谭靖没有说话,不论有多少疑虑,他不是办案警察,又不能去审那位目击证人,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上就要进入审查起诉阶段了,律师会面的时候应该会让他承认罪刑写悔过书争取轻判。不过……你还是劝劝他的家人,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吧。”
第四十一章 因缘际会41
就在开庭前,戴铭璋所在的看守所发生了一起命案。
戴铭璋犯的是可以判死刑的重罪,因此和他一间囚室的也都是一帮重刑犯。这些人大概是知道时日无多,心灰意冷,彼此基本也都不怎么交流,不像其它囚室,吹牛聊天侃大山,每天总有人跟说书似的聊着自己在外边儿的英雄事迹和将来出去后的宏伟愿景。
然而即便不关在一个囚室内,看守所的澡堂却只有一个。
谢浩然因为非法拘禁判了18个月,本来以为会送去跟他爹一起服刑,然而羁押了半年多,判决书下达后剩余刑期也就不到1年了,于是没去监狱,直接在看守所执行。
这天他端着脸盆和毛巾走进澡堂,身边几个在洗澡的人正不易察觉的看着他。谢浩然抹上洗发水洗着头,然后开始冲头上的泡沫,就在他闭着眼睛,泡沫糊了自己一脸的时候,身边几个刚刚注视他的人一把将他按倒在地,端过脸盆接满水,将他的头摁在水里。谢浩然拼命的挣扎,一旁其他洗澡的人想往外逃,被两个大汉挡在了洗澡间门口。
终于,谢浩然没了反应。
办这事儿的,是几个已经判了死刑的亡命徒,跟戴铭璋一个囚室。而在场没能逃出去的目击者是几个因寻衅滋事和盗窃、诈骗之类罪名被分别关在另外囚室的小混混。
办事儿的人那里,半个字也问不出,而目击者们却一致指认当时这几个人说的是戴铭璋让他们这么做的。
这事儿,原本是邓永贤一手安排的,从谢浩然关进去时就开始准备了。那几个死囚犯也是当时帮温建国去砍华骏的几个小混混在看守所里特意寻摸的。接触了好久,觉得可靠,便向他们交了底儿,如果他们被判死刑,邓永贤会出面给他们家人一笔安家费,而他们就去帮邓永贤做掉谢浩然。
邓永贤狂妄大胆却又细心谨慎,本来这事儿办的是万无一失,不会影响到他自己,也不会连累昭天,但没想到赵冼贵处心积虑栽赃戴铭璋,却又一次利用了这个机会。
得知戴铭璋是费国华的儿子后,他的过去被赵冼贵查了个底掉儿,包括他曾经当过霍勇儿女的保镖。于是,当谢浩然被杀,他还没来得及去安抚谢/永/康,首先就想办法买通看守所里谢浩然被杀时的几个目击者,让他们栽赃戴铭璋。
“老实交待吧,为什么要杀谢浩然?”市局迅速派人提审戴铭璋。
“谢浩然?”此刻,戴铭璋才知道谢浩然出了事儿。
“别装了,那天在澡堂里的目击证人说,那几个死刑犯动手的时候告诉谢浩然是你指使他们干的。”
“我没有。”戴铭璋这才意识到,无论是何成还是谢浩然,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让他翻不了身。此刻否认指控后,戴铭璋想的是,到底是谁跟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致他于死地?
“你跟霍勇当过保镖,谢浩然绑架霍文鸳,你这是在替旧主报仇是吧,人家也没拿霍文鸳怎么样啊,你可够毒的。”
是啊,连动机都给他想好了,这人心思慎密,也确实够毒。
娄翼来到浮城郊外母亲所在的庵堂。之前他每个月至少可以来两次,自从跟赵敏在一起,他就不太方便常往这儿跑,他大概已经有快三个月没有来看望母亲了。
通过电话,方杏梅知道了这段时日发生在娄翼身边的事,也知道了他现在和赵敏在一起,那个她们一家人阴影的赵冼贵的女儿。
“妈,你认识的费国华和赵冼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娄翼将方杏梅推到院子里晒太阳,边给她剥橘子边问。
“我和他们打交道不多,他们四个当中,费国华最年长,看上去比较像大哥,很有担当,赵冼贵嘛,话不多,感觉心思比较缜密。”
是啊,所以栽赃嫁祸起来也是细针缝布,鲜有漏洞。只是他想不通,赵冼贵为什么要害戴铭璋。
“现在,费国华找了北京最好的律师,想尽办法的在帮戴铭璋,可案子到这一步,恐怕再好的律师都没有办法。”娄翼内心备受煎熬,他坐过冤狱,知道那种滋味,他不敢想象现在的戴铭璋是什么心情,明明只要他说真话就能救他一命,可他却恩将仇报要至他于死地。
“如果,万一戴铭璋真的被判死刑,费国华会有办法吗?就像当初魏学东帮我一样?”娄翼大概有些病急乱投医,问了一个方杏梅无法回答的问题。
且不说浮城毕竟不同于果敢,不说魏学东和费国华毕竟是不同的地头蛇,就是费国华有办法,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终于,庭审的日子到了。娄翼没敢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戴铭璋。
贾细珠、戴昕怡、戴哲、许睿、叶翠翠,以及霍文鸳和薛尚都坐在一旁听席。
庭审只审理了何成的案子,谢浩然的案件,检察院认为证据不足,作出了不起诉决定。
时隔4个多月,戴铭璋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叶翠翠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眼睛里净是血丝,不知是因为哭得太多,还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导致的。她像一个一碰就会倒的细麻杆,在戴昕怡和许睿的搀扶下走进了法庭。
见她这副模样,戴铭璋心中像被针刺了一下,他答应过要照顾叶翠翠一辈子,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辈子居然这么短。这个可怜的姑娘在这世上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今还要失去最后这个可以依靠可以照顾她的人,今后的人生她要怎么走?
戴哲坐在贾细珠身边,眼神有些飘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贾细珠却镇定的看着他。戴铭璋觉得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如果你真的无罪,就不要害怕。
他没有杀何成是真的,可却并非无罪。人在做,天在看,那些做过的坏事,那些因此受到伤害的人,那些逝去的朋友,每一笔,似乎都记在了老天爷的账簿上,总会有清算的一天。而他的这一天,已经到来了。
庭审上,两位北京来的律师提出了薛尚看过案卷后指出的疑点,书记员记录在案,只是他们也知道,以戴铭璋的前科,这一点可能不会被采纳。
原本他们想劝戴铭璋认罪,费国华拿出一笔钱给何成的家人请求他们写个谅解书,争取让法院判个死缓。但戴铭璋不愿意。
他有罪,当受罚,但罪不在此,而且在他被逮捕的那一天,对贾细珠说过人不是他杀的,如果此时认罪,那就是在骗自己的母亲。他已经让母亲失望太多次了,这一次,他不能这么做。更何况以他的性格让他苟延残喘的在监狱里蹲那么多年,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于己于人都是一种解脱。
之后,律师们能想到的只能从证人证言入手,也申请了证人出庭质证,却在庭审当天被合议庭驳回。检察院和法院都认为证人证词并无漏洞,且没有任何陷害被告人的动机,再加上通过证人的证词找到了被告行凶时穿的衣服和凶器,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不必再让证人上庭。
最终,庭审在没有任何悬念之下结束。
没过多久,判决结果就出来了——死刑,立即执行。
戴铭璋选择不上诉,骨子里,他和娄翼有着一样的血性,不愿意这样的拖延长久折磨自己的家人,宁愿要个痛快。于是,案子走到了死刑复核程序。
贾细珠终于在看守所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不同意上诉?”
“没有用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人又不是你杀的。”
戴铭璋很惊讶,“妈,你……相信我?”
“我的儿子,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这几个月来,比起面对冤屈的不甘,死亡的恐惧,戴铭璋更在意的是母亲的看法。此刻听到母亲这么说,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妈,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家人遇到过那么多的困难,每一次你都教我们,咬咬牙,挺过去就好了。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我的劫,我的报应……儿子不孝,以后不能再陪伴在您老身边了。”这条命是他欠叶源的,是时候还给他了。
贾细珠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没有流泪,多年的苦难已经让她忘了怎么哭,因为哭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多也就是一种发泄的方式,然而苦难太多,多到她根本没有时间发泄。
虽然一直觉得儿子身上有太多像费国华的地方,一直担心他行差踏错,对他比对两个弟弟妹妹严厉得多,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所以她相
信他。因为相信他,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既然他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有事。因此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多么的焦虑,但为何事情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呢?儿子心中到底有怎样过不去的砍儿,让一向坚强的他,轻易选择了放弃?
戴铭璋第二个见的人是叶翠翠。比起母亲,他更放心不下她。母亲是坚强的,更何况还有戴昕怡和戴哲陪着她。少了他这个让人操心爱闯祸的长子,母亲的日子可能还好过一点。但是,翠翠怎么办。
坐在戴铭璋对面,叶翠翠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戴铭璋拉过叶翠翠的手时手铐发出哗啦啦的脆响,“翠翠,对不起。”
叶翠翠摇着头,依旧泣不成声。
“我没能把你哥从缅甸带回来,如今也没有办法照顾你,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叶翠翠终于含含糊糊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不要……”
戴铭璋亲吻了叶翠翠的手:“翠翠长大了,要坚强,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比铭璋哥好得多的男人出现在你身边,他会疼你、爱你、照顾你,陪伴你一生一世。”
叶翠翠放声大哭:“我不要……”
接待室里的贾细珠、戴昕怡和戴哲听到这哭声亦是备觉心酸。
之后,戴哲也进去见戴铭璋。他不知道该跟哥哥说什么,跟他说费国华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会有事?还是说对不起,何成的事是他干的?
戴哲呆呆的看着戴铭璋,“哥……”
“以后家里就你一个男人,要照顾好妈妈和姐姐,明白吗?”
戴哲眼圈红了。他是家中幺子,从来都是备受照顾和疼爱的那一个,除了在许芸娇面前,他从来没想过要像一个男人一样担起一个家。
费国华真的是哥哥的生父吗?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救哥哥呀!
戴昕怡一向是戴铭璋最放心的,如今她交了男朋友,虽然一直以来他和这个男朋友有点不对付,但想到总算有人可以照顾他,心里也是安慰的。
最后,他让戴昕怡帮他去找一个人。
戴昕怡敲响沙莎家房门时,娄翼正好也在家,那会儿赵敏也在他家。他们谈恋爱这几个月,赵敏也感觉到娄翼对她总是心不在焉。后来知道戴铭璋的事,以为娄翼是为朋友吃官司的事心烦才总是不在状态,也懂事的没跟他计较。如今戴铭璋的判决已经下达了,他自己也不肯上诉,这事儿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你朋友的事也算是有结果了,你就别在为那些事烦恼了。你看你啊,这些日子都没有开心过。”
赵敏将外卖放在娄翼房间里的书桌上。娄翼家没有厨房也没有饭桌,甚至沙发、茶几都没有,只有床、衣柜、书桌和一张凳子。要在他家吃个饭要么一人坐着一人站着,要么,就得有人坐在床上吃。也难为敏敏郡主这样的千金小姐肯这样委屈自己陪着他。
其实赵敏给娄翼买了一套房子,提过让他搬过去,娄翼哪里肯,赵敏也只好不勉强他。不知道是情人虑镜还是赵敏脑残,娄翼拒绝她的样子总让她着迷。她觉得男人嘛就应该有骨气,她相信娄翼是个有本事的,那些身外物,他自己迟早也能挣到。
其实本事这种事儿真的是挺虚的,有用武之地才能看得出有没有本事,可如今他的用武之地在哪儿呢?他和赵敏谈恋爱的事如果让费国华知道,只怕不敢再用他,那他的用武之地难道在赵冼贵那儿?
“如果……一定要让一个人活着,换作是你爸会怎么做?”娄翼边吃饭边问赵敏。他实在没有办法了,甚至想借鉴赵冼贵的智慧。
“我爸?”赵敏骄傲的一扬眉,“杀光那些想杀他的人,他就能活下来了。”
娄翼有些泄气,戴铭璋的事儿就是你爸在害他,现在杀了你爸难道就能救得了他了吗?
“当然啦,你不可能杀光浮城所有的警察嘛,就算能让你杀光了,还有别的市里的、省里的、其他省的……”
“嘘!”娄翼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就在赵敏聒噪的时候,他听见了对面沙莎家的敲门声。
“你好,我是戴铭璋的妹妹,我哥想见你。”
第四十二章 因缘际会4
娄翼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戴铭璋知道自己做伪证,却到最后都没有提出要见他,他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吗?
赵敏见他发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干嘛?”
“没什么。”娄翼似乎也没心情吃饭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
赵敏有些恼火,她跟娄翼在一起这段时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直线思维,让她对所谓人情世故一窃不通。她以为娄翼和她在一起,自然就是喜欢她的,从来也不会想身边那些讨好、喜欢可能都是潜藏在某些目的之下的。
她不知道父亲拿什么去威胁娄翼,或者说她根本就无所谓,反正我得到了你,我达到了目的,手段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和我在一起就理所应当要对我好,哪有那么多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可偏偏娄翼就是这么心猿意马、心不在焉,赵敏已经拿出她最大的耐心对待娄翼,可他却始终是那么个不咸不淡的态度。
“你和他什么交情啊,你就这么在乎他的死活?”赵敏知道他为了戴铭璋的事情不开心,也只知道他为这件事不开心,于是就只好把火撒到了戴铭璋身上。
娄翼没吱声,他在赵敏面前只能忍气吞声。
“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用你这样的态度对待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要我怎么样讨好你,你才能对我好一点?”说到此处,赵敏也有些委屈。
娄翼无奈道:“你要我怎么对你好?”
你敏敏郡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一个穷小子能给你什么,我要拿什么来对你好。
当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时,就会觉得物质的付出就叫好,可对娄翼而言,他没什么物质可以给赵敏,他最大限度的让自己小心翼翼的对待赵敏,光是如此就已经心力憔悴,实在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做。
“怎么对我好?”赵敏被气笑了,男人都是这么蠢的吗?怎么对一个人好还要人教?“你有关心过我吗?有哄过我开心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碰都不碰我一下!”
在这方面,没有人需要教,会不会取决于他心里有没有你,有你,自然是会的。
“你个女孩子家说这些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娄翼有些尴尬,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其实这些日子,赵敏明示暗示也给过很多次,每一次他都想办法回避掉了,但今天赵敏似乎有些不依不饶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你见过谁像我们这样谈恋爱的吗?”赵敏见娄翼不说话,“我不管,今晚我就不走了。”
娄翼一听,赶忙道,“你看到了,我这儿就一张单人床,还那么硬,你是千金大小姐,你哪儿受得了。”
“我受得了。要不然,就去我给你买的房子,你自己选吧!”
娄翼只得沉默,心知今天可能避无可避,蓦然想到了万琪。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
娄翼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呀?”
“你看啊,你对你那个朋友比对我上心多了,他出事以后你就没有过好脸色。”
娄翼又不说话了。
赵敏扑到娄翼怀里,有点委屈的撒着娇,“人家是女孩子嘛,都这么主动了,你就给点反应行不行啊!”
娄翼轻轻叹了口气,将赵敏搂入怀中。
“听说你拒绝上诉?”
第二天,沙莎来到看守所见到了戴铭璋。
“这世上不是每一株三叶草都能长出第四片叶子,不是每一个人一生中都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戴铭璋没有回答沙莎的问题。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空气似乎凝固了。沙莎盯着戴铭璋,没有说话。
“阿源很幸运,能够遇到你。阿源很不幸,有我这个兄弟。”
半晌,沙莎呼出一口气,终于承认道:“你怎么知道的,就是因为那个纹身吗?”
戴铭璋回想起沙莎受枪伤那次,当娄翼去看她聊起他杀了一个人时,沙莎淡定的表情以及面对何成时熟稔的风月场上**的模样。
戴铭璋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接近我,是为了调查阿源死亡的真相,对吗?”
“阿源不是魏学庆杀的。”沙莎肯定的说,“我原本认为是你们分赃不均,但阿源跟我描述的你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让戴铭璋无地自容,在叶源心中,他是怎样的人?当叶源看到他放弃自己的那一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所以,是你吗?”沙莎终于问出心中的疑
惑。
戴铭璋平静心绪,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沙莎,除了许睿的手脚,戴哲的放手。
“本来我们想给阿源补办一张通行,但之前我们得罪了魏学庆,他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只能另想办法,找一条不必经过边检就能回国的路径。我当兵的时候听教官提过死亡森林,当年中国远征军撤退的时候几乎在里面全军覆没。我们决定冒险一试,但是越靠近,我越害怕,害怕我们四个都会死在里面。我们走过一座吊桥的时候,突然绳索松脱,走在最后阿源掉了下去,阿哲回头想拉住阿源,可是我犹豫了,那一刻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阿源死了,或许我们就都能活着回去了。最后阿哲没能拉住阿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这条命是我欠阿源的,现在我还给他。这件事和阿哲、小睿子无关,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们。”
沙莎良久没有说话,直到对面的戴铭璋离开。
探监室的窗户开得比囚室底,窗口也更大,射入的阳光铺撒在空无一人的囚犯席上,斑驳的光影里,浮尘轻扬,将一切都映衬的如同虚影。
认识叶源的时候,沙莎正在跟魏学庆赌气。整个果敢都知道她是魏学庆的女人,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出身欢场还想要唯一,她也知道是自己太贪心。但骨子里她就是一个不甘心任人摆布的女人,她要的就是一份公平。凭什么你魏学庆可以有别的女人,我就不可以有别的男人。于是,原本已经不接客的她,继续回到翡冷翠上班,条件就是只接自己想接的客人。
那晚他看到了和戴铭璋一起应酬的叶源,他显得那样笨拙,手足无措,就在戴铭璋安排几个客户**夜艳的时候,叶源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准备走出翡冷翠等戴铭璋,却被故意卖醉的沙莎撞了个正着。
一个纯情的小处男,哪里见过翡冷翠头牌的风情,瞬间就缴械投降。只是本来只打算玩玩的翡冷翠花魁没想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傻小子为了她竟连死都不怕,一次又一次顶着魏学庆手下的拳脚来找她。
到了那一刻,她也不想再害人家。于是告诉他自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就算做一辈子妓/女也不可能跟他一个穷小子走。所以,这是他丧失理智抢夺金幽珏的原因吗?
所以,害死他的人到底是戴铭璋还是自己呢?
戴铭璋的死刑复核程序期间,戴山河走了。
他在床上躺了17年,17年来贾细珠一直精心照料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出现。
戴昕怡和戴哲正跪在父亲坟前焚香祭拜。贾细珠神色平静的看着墓碑上戴山河的照片。
这么多年了,她总以为只要她不放弃,也许总有一天会有奇迹。然而有时候人定胜天真的只是一个笑话,或者说那只不过是为了鼓励人们不要放弃而编造的说辞,只是有的人相信了,坚持了,成功了,然后更加相信,有的人相信了,坚持了,失败了,从此不再相信。如果戴铭璋已经放弃相信,那么她必须坚持着这份相信。
终于,她来到了昭天。
一直跟踪贾细珠的戴哲,看到贾细珠走进昭天,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么许芸娇所说的费国华是戴铭璋的父亲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只是可能费国华自己还不知道吧!许芸娇说是赵冼贵告诉她的,赵冼贵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好,”贾细珠对费国华的秘书道,“我想见费国华。”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你就告诉他,我叫贾细珠。”
“好的。”秘书拨通了费国华的电话,“费总,有一位叫贾细珠的女士找您。”
没过两秒,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的打开,费国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秘书被吓了一跳,一向沉稳的昭天一把手,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风风火火的。
费国华盯着贾细珠看了许久,30多年了,他的结发妻子饱经风霜,除了眉目间不变的倔犟,老得已经让他有点认不出了。
费国华稳了稳自己的心绪,将贾细珠请进了办公室。
“坐吧!”费国华让贾细珠坐在沙发上,开始给她泡茶,“多少年了……”
“寒暄的话就不必了,”贾细珠打断了他,她一向快人快语,来不得这些虚头巴脑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找我,准确的说是在找你的儿子。”
“他还好吗?”费国华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能让她主动来找自己,恐怕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安。
“不好,就快要死了。”
“什么意思?”
贾细珠静静的盯着
费国华,半晌,“或许还来得及,我是戴铭璋的母亲。”
费国华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
薛尚按费国华的要求来找他,毕竟戴铭璋就快被枪决了,费国华打算出一笔钱,让薛尚拿到戴家,安抚一下戴家人的情绪。戴昕怡是他的女朋友,由他出面会比较合适。毕竟何成的死一定程度上解除了因他贩毒给昭天带来的麻烦,如果真是戴铭璋干的,费国华也应该给戴家一笔安家费。而如果何成是薛尚杀的,费国华认为薛尚不至于蓄意嫁祸,但最终却害了戴铭璋,他就更有责任代替戴铭璋照顾他的家人。
薛尚刚到费国华办公室外,还没来得及跟他的秘书打招呼,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费国华的咆哮声。
“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薛尚从没听见过费国华这么失控的声音,转向秘书道:“谁在里面?”
“是一位叫贾细珠的女士。”
薛尚一愣,戴铭璋的妈妈怎么会来?
然而之后,或许是费国华冷静了下来,里面不再传出什么声音,薛尚只得先在外面等着。
“我以为我可以相信法律,相信正义,可是到头来,我只能相信你。”贾细珠平静又有几分唏嘘的道,“不论你这个人我有多么的不认同,但是只有你有能力救得了铭璋。”
死刑复核流程已经走完,还有五天,就要执行枪决。
五天!费国华捏着手指的骨节咯咯作响。救他唯一的儿子。
贾细珠出门的时候看见了薛尚。那晚薛尚最终没有露脸,想不到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昭天。
薛尚:“伯母好。”
贾细珠点点头,算做回应,而后平静的离开。完全看不出之前跟费国华在聊什么,那些令费国华失控的内容是什么。也看不出是一个正面临着亲生子即将被抢决这样的人间悲剧的母亲。
薛尚走入办公室,费国华忘着眼前的茶台在发呆,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费先生。”
费国华像刚被薛尚唤醒了似的,先是茫然的看着他,眼神好像在询问你怎么来了,全然忘了是自己让他来的。
“哦,你来了。”费国华似乎想起来了,“没什么,就是……”原先的计划全盘被打乱,安家费什么的就不必给了,那是给人送葬用的,而他的儿子一定不能死。
“这阵子你抽空多陪陪女朋友吧,如意行的事安排底下的人做就好了。”
底下的人,最能做事的人已经要死了,还能安排谁。此刻薛尚无瑕顾及这些,如意行这几个月营业额有所下降,费国华也没说他什么。薛尚本以为,发生了何成的事,费国华没有把他架空说明还是信任他的,但今天的言语中却是让他不必多管如意行的事?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贾细珠说了什么吗?可贾细珠就算不太喜欢戴昕怡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至于这么做,再者即便她说了什么,费国华就会听吗?
其实在得知戴铭璋是自己的儿子,又看到薛尚后,费国华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本来就怀疑薛尚,此刻戴铭璋的事更是让他有些胆战心惊。会是薛尚设计的吗?
本来他就怀疑薛尚是否是赵冼贵的人,但他希望不是,所以给了他一个杀何成的任务试探他。以薛尚的聪明完全可以让何成像蔡志强那样,即便警察有所怀疑,毕竟死无对证,他贩毒的事就不会连累到昭天。即便薛尚真的是为赵冼贵办事,让何成像如今这样死得这么“轰轰烈烈”,他也有办法撇清自己。而现在居然还搭上了戴铭璋,这是想让他无子送终啊!好一招一箭双雕!
可是薛尚怎么会知道戴铭璋是自己的儿子呢?通过戴昕怡?不可能,如果戴昕怡知道这件事,不用贾细珠亲自出面,也一定会想办法来求他,不可能等到今天。这件事,贾细珠一定是瞒得很好的。
那么,难道是赵冼贵?他因为某种巧合,比自己都先知道了这件事,然后……
除非何成真的是戴铭璋杀的,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不然,薛尚这颗定/时/炸/弹在他身边就太可怕了。
“费先生,我得到一个消息。”就在二人相互猜忌时,薛尚告诉费国华,“道上有人出花红救戴铭璋,花红是金幽珏。”
费国华一愣,金幽珏,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金幽珏不是在娄百川手上吗?
“怎么救?”费国华无暇想那么多,这句话似乎也是他在问自己,“难道去劫狱吗?那救出来,也只能去亡命天涯。”
他不能这么做,他要他的儿子名正言顺的回到他身边。他找到自己的儿子了,从此不必担心后继无人,他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戴铭璋。
第四十三章 因缘际会43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近一个月,娄翼都无法联系上袁飞鸿,是出什么事了吗?联系不上袁飞鸿,他也就没法知道万琪的情况。上次跟袁飞鸿通话时还提到魏学东答应帮忙给万琪减刑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办成。
娄翼站在看守所外,他很想见一见戴铭璋,却又害怕见到他。还有五天,五天后,这个救过他性命的人,就要为他的自私送命。现在去改口供还来得及吗?他所说的话还会被采信吗?
那些所谓的物证,肯定是赵冼贵放在戴铭璋车子的后备箱里的,那么何成也是赵冼贵派人杀的吗?
娄翼最终也没有勇气走进看守所,但他不甘心。既然当初袁飞鸿可以求得魏学东救他一命,那么今天无论如何他要找费国华试试。
他来到昭天的时候,薛尚刚刚离开。
“费总,求您救救戴铭璋!只要您肯救戴铭璋,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到目前没接触过费国华什么违法的生意,但他也知道费国华总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你为什么想救戴铭璋?”费国华有点惊讶,不知道他这个新来的保镖已经和自己的儿子有了这样的交情。
娄翼沉吟片刻:“因为他救过我!”还因为是我害了他,后面半句,他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现在已经被判了死刑,再过五天就要执行,你认为我凭什么救得了他?”
“在缅甸,也有过死刑犯逃狱成功的案例,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监狱里的人里应外和的结果,这世上只要有钱有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在浮城,终究还是您说了算,除了您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费国华静静的看着娄翼,半晌,“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娄翼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本来求费国华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没想到费国华答应得这么痛快,甚至没有问一句“你可以为我做什么事?”
然而不管怎么样,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费国华的家里,有一间房是一个祭堂,里面有几个龛位供奉着家中逝去的亲人,其中有一个小小的龛位下面放着一只小木马,色泽古旧,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这个龛位上供着的是他和范舒的儿子。黑白遗照上稚嫩的面庞始终带着天真的微笑,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世上短短几年意味着什么,生命的长短与流逝对他而言是一个来不及懂得的话题。
范舒给自己的儿子上完香,便看向门外客厅里正在打电话的费国华。
“浮城现在,什么人可以用,什么人不能用,什么人你可以调走,什么人你无法掌控。我只有五天时间,这五天时间,我必须解决所有问题……”
范舒在心中祈导着,凭自己丈夫的能力,能救戴铭璋一命。
她有些责怪贾细珠,这时候才来找费国华。但她知道,贾细珠就是这么个犟脾气。女人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她是那种贤良淑德惯了,逆来顺受也不觉得委屈的人。虽然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却半点不跋扈,骨子里温柔善良。而贾细珠呢,是非对错看得太重,总是把公平正义摆在第一位,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是一个三观很正的人。只是人生总是要有妥协,宁折不弯的气节固然让人钦佩,但换一个角度来说,则是强极则辱。
就在戴铭璋枪决日的前一天,浮城市中院执行庭庭长突然失踪。据最后见过他的同事回忆,那天下班后大家伙儿一起聚了个餐,庭长小喝了几杯,本来算不上什么,只是这位老庭长酒量一般,当时就有点五迷三道。散摊的时候同事说要送,庭长大手一挥,自己拦了个出租就走了。当夜就没回家。那时候,大家伙儿都没注意到,出租车司机是娄翼。
成年人失踪满24小时公安局才给立案。从事司法工作多年的老庭长的家人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自己先四处寻找。然而24小时的时长,可以发生很多事,至少庭长要错过戴铭璋等一干死刑犯行刑。于是,由副庭长顶上。
为了体现当代文明,如今的枪决流程也更讲究。比如,从前一枪爆头,管你是从前额还是自后脑,
送人上西天就行。但现在要尊重尸体完整性,从前额开枪,子弹会留有弹孔,从后额更糟糕,如果打个对穿,爆破会让整长脸烂成一颗摔碎的西瓜。所以如今要求从耳朵往后1-2厘米的位置射击,即便打个对穿,也不影响面部完整性。
戴铭璋就是这个被套上头套后感受着枪口对准左脑射击点的人。耳边轰鸣声响,左侧颞骨轰然被金属子弹撞击的声音犹在。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尤其经历了比死更可怕的等死的过程后,那俱烈的轰鸣声与撞击感让戴铭璋立刻失去了意识。之后,他的“尸体”就被抬上了运尸车。
刑侦队长关胜总觉得有些心绪难平,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并不知道执行庭庭长失踪的事。只是他突然想到,在对戴铭璋的调查中查出他的妹妹戴昕怡是浮城市一医院的一个护士,而前几天贾细珠提出了要捐献戴铭璋尸体的要求。
许多尸体实验的尸源确实来自于死刑犯,但那多半是已经没有亲属的大光棍,生养死葬都不会有人过问,一生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也就无人追究。可是戴铭璋是有家人的,他就算是再十恶不赦,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也该让他入土为安吧,怎么就能这样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呢?”单单捐献甚至变卖某些器官可以理解,捐赠整具遗体……毕竟尸体到了医院最后用于哪些实验也都是由实验室的医务人员掌控,最后写个报告,尸体再无残块儿,你也无从找起。但如果……压根运过去的就不是尸体,然后再来个“灰飞烟灭”无从查证,不就成了金蝉脱壳。
这种想法好像太像武侠小说了,但难得遇到一个刚正不阿的上司,尽管有些荒诞,他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沈和平。
沈和平想了想,觉得这一整套下来要打通的关节太多,整个浮城除了费国华,没有人有这个本事,但费国华至于为了一个普通员工这么做吗?
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费国华的安排。如果贾细珠不捐赠尸体,按流程,尸体就会直接送去火葬场火化,家属只能等着领骨灰。
沈和平是个谨慎的人,何成的死已经让他的注意力有些向费国华转移,但死无对证,那些贩毒的事情到底和费国华和昭天有没有关系也无从查知。换句话说,戴铭璋搭上自己,保了昭天保了费国华,那么费国华会不会讲这个江湖义气,一定要捞这个给自己立功的小职员呢?
“走,咱们去验尸!”
沈和平和关胜开车追上了从刑场出来的运尸车,只有这一辆是送往浮城大学医学院的,其它几具尸体已经拖去火化了。
公安局的警车拦停了运尸车,沈和平和关胜下车,让司机打开了后车厢。
戴铭璋静静的躺着,长长的白布兜头盖在身上。
沈和平跳上运尸车,掀开白布,看到戴铭璋左脑的血迹成乌红色,已经有些干涸。沈和平在他伤口处摸了摸,确实是有弹孔的。又搭上他的颈动脉,足足半分钟,没有任何波动。
看来是真的死了,二人让运尸车开走。关胜此刻觉得自己的确是太多心了。戴铭璋的妹妹是浮城第一医院的护士,而他的尸体是被捐赠给了浮城大学医学院。
然而就在两名警察打消疑虑时,运尸车开到了浮城郊区。影影绰绰的树丛中,有一间小木屋,由于太过隐蔽,离公路又有一定距离,这里根本没有人烟。
运尸车在树丛里七弯八绕,终于停在了小木屋前。娄翼从小木屋里跑了出来,和司机一起将戴铭璋的“尸体”抬进了屋子,戴昕怡正等在里面。她立刻给戴铭璋注射了一针。
不同国家,对于人体死亡的判断标准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明明已经脑死亡,但通过仪器可以维持呼吸和心跳,在有些国家,这些人就不能被宣告死亡;而另一些人呼吸心跳停滞超过12个钟头还能起死回生,就是因为并没有真正脑死亡。
戴铭璋被“枪决”后,那位运尸车上的司机就立刻给他注射了能让心跳呼吸短暂停滞的药物。而此刻,戴昕怡给他注射的就是能让他“起死回生”的药物。
至于他头上的弹孔,那确实是枪决时留下的,只不过子弹被人换了,只能伤到皮层,打不进头骨,从
外观上跟普通中枪的弹孔是一模一样的。
戴昕怡给戴铭璋注射完后,立刻处理好了他头上的伤,和娄翼一起,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他醒来。
长长的窒息中,突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戴铭璋突然感到自己的心猛的弹跳起来,紧接着,氧气从四面八方灌入自己的胸腔。那种溺毙前一刻,器官陡然获得了生机的焦灼感,让他不顾一切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周遭的所有气体。
“哥!”
戴铭璋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到了戴昕怡的呼喊声。
当他终于睁开眼里,戴昕怡已经紧紧抱住了他。
小木屋缝隙里射入的光线不算刺眼,他很快看清了身边的环境,以及站在一边微笑的看着他的娄翼。
“这是……”戴铭璋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抱着他的戴昕怡是那么真实,温暖的气息以及啜泣的轻颤都让他相信自己还活着。
戴铭璋轻轻拍着戴昕怡的背安抚着她,又看向娄翼。
娄翼有些内疚的悄悄回避了他的目光。
此时的贾细珠正在医院陪着叶翠翠。
营救戴铭璋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除了必须要出面的戴昕怡,她谁也没有告诉。
接到戴昕怡电话告诉她戴铭璋已经醒了之后,她正打算到对面去告诉叶翠翠这件事,却怎么都敲不开叶翠翠家的房门。她突然预感到不妙,让戴哲和隔壁的许睿一起撞开了叶翠翠家的房门。果然,屋内一阵呛人的煤气味,叶翠翠自杀了。
不过,还好发现的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这是铭璋的女朋友?”来找贾细珠的费国华看着床上的叶翠翠问她。
贾细珠点点头。
二人看着叶翠翠陷入了沉默。
贾细珠知道费国华来找她干什么,也不再为难他,“是让我和你一起去见铭璋吗?”
费国华将手里的证件递给贾细珠,那是一套全新的身份证、户口本和护照。
贾细珠翻开一看,“费铭璋,会不会太招摇了。”改个姓一切就从头来过,不能指望人人都心照不宣,起码这一步走出来,在浮城市公安局那里,费国华就算成了他们关注的头号人物了。
“我不想铭璋不习惯自己新的名字和身份,我要他堂堂正正的生活在浮城,他的未来只能更好,不能更糟。”
果然还是你有本事。这句话贾细珠没有说出口。她一向觉得手段比结果重要,所以即便她这一生多灾多难,但她始终还是更认可后来的丈夫戴山河。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费国华应该就是属于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然而到最后,还是费国华的道救了戴铭璋。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生的坚守看上去就像一个笑话。
这时,出去为叶翠翠买生活用品和办住院手续的许睿和戴哲走了进来,看到费国华都吓了一跳。
“你们在这儿守着翠翠,别让她再做傻事,我和费先生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贾细珠交待完,便和费国华一起出发去见戴铭璋。
路上,费国华看上去有些紧张。
贾细珠看在眼里,只是淡淡的道,“他不会不认你的。”
贾细珠想说,你们父子本就是同类,比起戴山河的做人原则,他一直都更认同你那一套。只是此刻,贾细珠又说不出口了。费国华那一套她这辈子是没法认同了,但从前一直逼着戴铭璋不认同,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
在险恶的人世间踽踽前行,活着是第一位,如果戴铭璋真像戴山河那样,为了心中认可的道而搭自己的性命,作为母亲,她是接受不了的。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刚正不阿的,可原来事情到自己头上,终究还是自私战胜了原则。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已经不知道再该教戴铭璋怎样走好人生路。算了,把他交给他父亲吧!
“我不会让铭璋步我的后尘的,”似乎是看穿了贾细珠的心思,“我会把昭天干干净净的交到他手上。”
第四十四章 因缘际会44
“什么,费国华是铭璋哥的亲生父亲?”
医院里,戴哲终于将这个真相告诉了许睿。
“那这么说,铭璋哥现在……”
戴哲看了许睿一眼,没有说话,是默认的眼神。
许睿悄悄松了一口气。前阵子他拿出了金幽珏希望通过悬赏救人,可惜,劫狱这样的事,就算有人敢干,没有足够的关系里应外合,根本就做不到。
其实从许睿杀害叶源以后,他的内心没有一刻平静过,即便金幽珏在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享受这份财富。他可以不断用为了救其它两个兄弟为由为自己开脱,但从叶源那里偷走金幽珏则是彻头彻尾的私心。每次看到金幽珏他就会想起叶源,想起午夜梦回里,叶源一身鲜血的让他把欠自己的通通还回来。
戴铭璋出事,他一直很着急,眼见着合法途径无效,他只得兵行险招。然而他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亲朋好友,认识的人很有限,即便打理着兄弟玉器店,跟昭天都还隔着一个如意行,根本没有办法直接接触到像费国华或他身边的兄弟那样一些人。可他手上有金幽珏的事,又不敢告诉其它人,否则通过戴昕怡找薛尚,可能是一条途径。于是,他也只敢在那些三教九流的场所,找一些不入流的人,散布愿意拿出金幽珏救人的消息。然而终究没有人敢接这单生意。
从国家机构里救人,比在市井里杀人要危险得多。有时候只要死的不是一些有头有脸有背景的人物,也不过就是地球上少一只蝼蚁,没了他地球一样转;可是挑战公权力,掀的就是那些有头有脸有背景的贵人们的面子。贵人脸上的一根毛都比蝼蚁一条命值钱。这样的生意,谁敢做?
戴铭璋行刑的那天,他知道戴哲和叶翠翠不可能去店里,但他也没去,一来担心叶翠翠想不开,可能随时需要有人帮忙,二来自己也没什么心思工作。果然,叶翠翠真的出事了,听到贾细珠叫门,他就出来了,这样才和戴哲一起把叶家的门撞开。
此刻看到叶翠翠平静的躺在病床上,又听闻戴铭璋获救的消息,他觉得,或许是老天爷原谅他了。他终于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毕竟戴铭璋是费国华的儿子。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戴铭璋也是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自己死而复生就够匪夷所思了,而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大个“惊喜”。
娄翼也是被这个消息炸得有些找不着北。
戴昕怡太单纯,她以为娄翼参与救援就理所应当知道了这个秘密,便毫无遮掩的当着他的面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戴铭璋。薛尚其实也知道这件事,从费国华策划营救戴铭璋时,戴昕怡的神色就有些不对,以薛尚套话功夫,他很快就从戴昕怡这里得到了他们的计划。还好,这份计划不会伤害其它人,否则,薛尚毕竟是警察,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理。最终,他没有把他们的计划告诉谭靖,因为他相信戴铭璋没有杀何成。
“妈说,你爸从来都没有不要你,只是她从前一直不想让你认他。但这一次,毕竟是他救了你,一会儿他们会一起来见你,希望你……”戴昕怡看着戴铭璋的眼神,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
戴铭璋的眼睛里似乎埋了深重的思绪,却被一层看不清了朦胧笼罩。戴昕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戴铭璋看到戴昕怡在担心他,立马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还要上班呢吧!”
戴昕怡点点头。
娄翼此刻也收回了思绪,对戴昕怡说,“我送你吧!”
“你送完昕怡以后,再回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戴铭璋对娄翼道。
娄翼点点头,心中仍是忐忑。他没有想到戴铭璋居然是费国华的儿子,难怪当时费国华二话不说就答应救他。如果费国华知道,他帮赵冼贵陷害自己的儿子,会放过他吗?戴铭璋要跟他说什么呢?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戴铭璋推开小屋的门,走到室外,抬头看着一株榕树下斑驳的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感受着自由的阳光和空气,再看那株榕树,树根连接处往后
延伸,戴铭璋绕到榕对后,看到与前面大树树根相连,长在后面的是一株小榕树。
就在这时,费国华和贾细珠乘车而来。二人下车,与戴铭璋对视片刻。
“妈!”死里逃生,戴铭璋最牵挂的人便是自己的母亲。
“进屋说吧。”贾细珠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父子二人。
三人坐在屋内,尴尬的气氛比在屋外更甚。
贾细珠将手上的身份证、户口本和护照递给戴铭璋,“你……”她本想说你父亲,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这是给你的新身份。”
戴铭璋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淡淡笑了一下,“铭璋这个名字还挺百搭,好像姓什么都不违和。”说着看向费国华,“谢谢!”
这句道谢诚意十足,终于让费国华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其实原本他就觉得和戴铭璋有缘,就算不是父子,他也很喜欢这孩子。
道谢过后,又是一阵沉默,尽管戴铭璋不排斥他,但短时间内也做不到相处自如。
“妈,我刚去如意行的时候您把我赶出家门,现在不会真的不认我了吧?”他不抗拒与费国华相认,但不太确定贾细珠的态度。
“你想得倒好,你是家中长子,要照顾弟妹,赡养父母,别以为你跑得了。”贾细珠对戴铭璋就没有好言好语的习惯。
“不过以后,你还是在我给你安排的地方住吧,不然太招摇了。”费国华已经给戴铭璋安排了新的住处,地址在身份证和户口本上都有。
戴铭璋看了一眼地址,又道了声谢谢。
为免再度陷入尴尬,费国华告诉了他叶翠翠的事。戴铭璋吓了一跳,不过知道她已经脱离危险,又放心了不少。
“听说你原本打算跟她结婚?”费国华问。
“嗯。”
“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不要辜负人家。”
“我知道。”
聊到此刻,才有一种父子聊天的感觉。费国华不强求戴铭璋改称呼,只要他习惯怎样都好,毕竟儿子已经找回来了。到他这把年纪,能后继有人比什么都强。
娄翼送完戴昕怡回头来找戴铭璋,正碰见费国华和贾细珠准备离开。娄翼不知道戴铭璋有没有跟费国华提起过自己说谎的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费国华临走前很郑重的问戴铭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您说。”
“何成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好。”如此,他就知道该怎么处置薛尚了,“这次的事多亏了靳鹏,他说你救过他,于是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知恩图报的人才是值得交的朋友。”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薛尚就是个不值得交的朋友。不过,所有违法犯罪的事他都不打算让戴铭璋参与,所以后面的话也没再多说。
费国华的话,娄翼觉得受之有愧,看向戴铭璋的眼神也更加复杂。他不知道戴铭璋为什么没告诉费国华,也不知道对于自己去求费国华这件事,在戴铭璋这里是否能将功补过。
送走了父母,戴铭璋让娄翼将车开到了一块墓地。二人徒步走在墓园的台阶上,首先,来到了戴山河的墓前。
戴铭璋跪下给戴山河磕了三个头,在心中默默的说:爸,谢谢您照顾我教育我,您教过我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做一个好人。
人生有时候很奇怪,从前向往的,到真的可以拥有的时候自己却已经没有了渴望,而从前唾弃的,反而会在某一时刻发觉它的珍贵。他和费国华相认,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但他绝不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这次的劫难就是老天爷对他作错事的惩罚,他很感谢费国华帮他逃避了这次处罚,让他还有机会照顾叶翠翠,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然而错就是错,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一念之差,娄翼根本不会受牵连到浮城,他也不会去昭天,后面所有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他不知道是否善有善报,但相信一定恶有恶报。否则娄翼为什么会说谎?
拜过戴山河后,戴铭璋带着娄翼走到另一块墓碑前。越走近,娄翼越觉得那墓碑上的照片很脸熟,终于他认出,那是叶源。
“你那天应该已经看到了我钱包里的照片。”戴铭璋开口道:“对不起,阿源的死与你无关,那时候他被通缉,我本来打算带他走死亡森林,路过吊桥的时候绳索脱缰,我害怕进了死亡森林就出不来,所以没有去救他。我在明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情况下,不敢承认他的死是我造成的,我不想让她妹妹因此更加伤心痛苦,结果害得你必须放弃自己原来的身份,顶着别人的名字背景离乡,重新开始。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作证,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没想到,你最后居然还愿意来救我。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我也要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只是没想到这个身份居然是费国华的儿子。”
钱包里的照片?娄翼努力回想着。叶源……叶源是戴铭璋的朋友?
巨大的信息量,让娄翼的脑子有些混乱,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这段话的意思。那晚他帮沙莎把钱包还给戴铭璋,他没有打开钱包看过,而钱包里有一张照片跟叶源有关,叶源是戴铭璋的朋友,戴铭璋知道叶源死亡的真相,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当初那个出钱给他买假身份让他逃到浮城来的人,就是戴铭璋!
那么……戴铭璋是费国华的儿子?那父亲的死是费国华安排的吗?
娄翼惊恐的看向戴铭璋。
“我知道,我会因此拥有很多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不论我拥有什么都会与你共享。”
有福同享?真是好兄弟!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知道我父亲和你父亲是什么关系吗?
娄翼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露出点不屑的笑容。
“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能报答或者说补偿你。”戴铭璋意识到娄翼是一个很孤傲的人,刚刚是自己失言了。
此时此刻,娄翼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戴铭璋,但他知道不能让费国华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初在缅甸花大价钱安排我逃狱回国的人是你,对吗?”
戴铭璋点点头。
“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娄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真的很释然,“这次救你的也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只是执行他的安排,所以也谈不上需要报答我什么。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的真实身份,包括你的父亲,毕竟我是个通缉犯,我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以吗?”
“我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谢谢!”
不管怎么样,戴铭璋看上去似乎真的觉得有愧于他,也是真的想把他当朋友吧!娄翼想。然而前路于他而言,似乎越发艰难,赵冼贵、赵敏、费国华、戴……费铭璋,人人都不好应付,走错一步,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为什么命运于他而言这样不公,无论他多努力都改变不了分毫呢?
当天下午,浮市中院执行庭庭长被自己手机的闹钟吵醒。手机原本是关机状态,闹铃响后才自动开机。
手机刚开机,家人的电话就打来了。家人终于联系上庭长,没超过24小时,还没报警。
庭长毫发无伤,却对从昨晚聚完餐到现在的22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完全断了片儿。家人提出报警,被庭长拦下了。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官场上能混到他这个级别,要说是不怕火炼的真金,真找不出来几块。这位庭长不能确定昨晚的事到底什么性质,而
自己毕竟没受到什么伤害,就暂时没有报警。想看看对方下一步有什么行动。
回到法院,只说昨天喝高了,自己摸到一个酒店里睡着了,因此没来上班。同事们本着非礼勿打听的生存逻辑,也就不再追问了。
后来,庭长托人去找那家酒店要监控,毫无悬念,当晚的监控坏了。这个结果他基本也猜到了。
再后来,这位庭长没再遇到什么离奇的事儿,直到沈和平来找他,提到了费铭璋。
第四十五章 因缘际会45
老街市第一女子监狱。
万琪换下了囚服,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到接待室。里面的女狱警将一个小包裹递给她。她打开包裹,找到了那玫戒指,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终于,她减刑成功,提前出狱。她知道,这都是袁飞鸿的功劳。只是最后这几个月,袁飞鸿都没有来探过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袁飞鸿的手机打不通,她到袁飞鸿的住处等了他几天,也没等到人。只能往门缝里塞了一封信,便踏上了回中国的路。
“飞鸿,我回中国找娄翼去了,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又等不到你的人。虽然我不知道娄翼现在在哪儿,但我想,只要回到浮城一定能找到他。等回中国后,我会写信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定要跟我联系。当初为了救娄翼,你一定作出了很大的牺牲,希望你能尽快想办法离开缅甸,回中国找我们,相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叶翠翠一睁眼,就看见费铭璋坐在她床边。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二人不是在黄泉路上相见,这地方好像是医院。
“醒了。”费铭璋扶叶翠翠起身,给她在后背垫了一个枕头,“好些了吗?”
费铭璋厚实温暖的手掌扶住自己手臂的一刹那,叶翠翠仿佛回魂一般,真实的触觉让她意识到自己没有死,那么眼前的铭璋哥也……
“铭璋哥……”叶翠翠没法儿多想,不管真假,先一把抱住费铭璋,害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费铭璋搂着哭泣的叶翠翠,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傻丫头,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呢?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你哥交待?”
叶翠翠此刻才缓过劲来,“你怎么会?”
费铭璋耐心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叶翠翠。叶翠翠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神,直到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晃荡得从眼眶里溢出,她才慢慢接受了这件事。
但其实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无论眼前的人是费铭璋还是费铭璋,都是她的铭璋哥。她的铭璋哥回来了,这就够了。
“那你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了!”叶翠翠再度抱住了费铭璋,失而复得,她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再放手了。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叶翠翠简直是傻了,她愣愣的看着费铭璋,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钻戒,很诚恳的说,“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好吗?”
失而复得,乐极生悲,叶翠翠哇的一嗓子,放声大哭起来。门外的贾细珠、戴昕怡、许睿和戴哲明明听到前一句是费铭璋求婚,怎么下一秒就跟费铭璋被枪决了似的,赶紧推开门看。只见叶翠翠整个人蜷缩在费铭璋怀里,哭得直抽抽。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跟着一起哭, 还是送上微笑与祝福。
叶翠翠当天就出院了。费铭璋将她直接接到了自己家,也就是费国华送给他的一套3居室的新房里。经过了这么多事,叶翠翠也害怕一个人呆在自己家里,费铭璋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
大概是哭累了,一回到家,叶翠翠就睡了。
剩下贾细珠、戴昕怡、戴哲和许睿跟费铭璋一起吃饭。许睿提议喝酒庆祝,于是一家人和许睿一起庆祝费铭璋劫后余生。
许睿原本酒量一般,平时也不大爱喝酒,今天不知是不是太高兴,喝得有点多,没多久就醉得东倒西歪。
很多年前,许睿第一次喝酒,就是费铭璋教的,那时候他也是没多大一会儿就醉了,但酒品相当不错,醉了也就是倒在一边呼呼大睡。但今天也不知怎么,抱着费铭璋就大哭起来。
“铭璋哥……我对不起你……”
戴哲也喝得有点多,见他哭了也跟着哭起来,看着许睿跟唱戏似得边哭边嚎,但嚎来嚎去也就这么两句,像个卡了壳的电唱机。戴哲似乎也有话想说,只不过在许睿那两句停不下来的戏词里插不上话。
看着两个弟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戴昕怡和贾细珠有些无语。
费铭璋一向酒量好,此刻又没喝多少,显得很清醒。
“妈,要不你和昕怡先回去吧,他俩就留在这儿。”
还好屋子够大,除了主卧,还有两间卧室。戴昕怡和贾细珠就帮着费铭璋安顿了戴哲和许睿。
许睿睡下后,就没再嚎了,但是戴哲刚躺下,就一把抓住费铭璋。
“哥……”
费铭璋在他床边坐下,像小时候一样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并对贾细珠和戴昕怡说,“没事了,交给我吧!”
二人这才放心离开。
费铭璋看着床上迷迷糊糊的戴哲,想到自己的身世之迷在这个家可能感到最吃惊的就是他。毕竟戴昕怡是知道他不是戴山河的儿子,但最小的戴哲一直以为他们三兄弟姐妹真的是一家人。不知道此刻,戴哲的心里会怎么想他。
“我们还是兄弟吗?”戴哲睁着眼,呆呆的看着费铭璋。
不细看,还以为他此刻已经酒醒了,近看才看得出,眼神依旧是醉酒的散乱。
“那你呢?你还当我是你大哥吗?”
“你永远都是我大哥……”戴哲也一嗓子嚎了出来,“可是……可是……你会不会不认我……”
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叶翠翠到许睿再到戴哲,个个都跟他已经升仙了似的。
费铭璋拍拍戴哲的头,“你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就算异父也是同母,我怎么会不认你?”
“可是,可是……我杀了何成,还连累了你……哥……我……我……”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打了费铭璋一个措手不及。还好此刻除了他没有别人在。
费铭璋赶紧关上房门,复又来到戴哲床边,抓住戴哲手臂,“你刚刚说什么?”
“我本来想去自首的,哥,你相信我,我不想害你的……可是,可是,娇娇说费先生是你父亲,他会救你……他果然救了你……”
那句本来想去自首也算是有几分真,只是想和做毕竟有很大差距。还好费铭璋不打算和自己的弟弟计较,只是抓住了这句话的另一个重点。
“许芸娇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世?”
此刻的戴哲也不知是有点清醒了,还是醉得更厉害,他愣愣的看了费铭璋一会儿,不说话了。
“阿哲?”费铭璋摇了摇戴哲,不确定他那是醉话,还是酒后真言。
戴哲似乎没什么反应,片刻后,合上眼,睡着了。
费铭璋静静看着熟睡的戴哲。想到他被嫁祸的始未。从何成到谢浩然,又想到许芸娇和赵冼贵的关系,赵冼贵和费国华的恩恩怨怨。这件事似乎有一点头绪了。
江湖上有传言,说费国华和赵冼贵多年前曾是兄弟,大家一起白手起家。如果真是这样,赵冼贵很有可能认识贾细珠,那么或许在某种机缘巧和下又再次见到了她,于是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费铭璋便到昭天来找费国华。尽管已经和费国华相认,但他还未正式去过费国华的家。一来他自己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二来,他还没和费国华谈论过范舒的态度,不好冒然前往,于是只好公事公办的到昭天来找自己的父亲。
此刻的昭天,不知是不是那些费国华身边的人都心照不宣,看他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同。费国华的秘书见到他,甚至直接称呼了他一声“少爷”,让费铭璋很是不自在。
“费总在吗……”
本来费铭璋准备像从前一样让秘书通报一声,再进费国华的办公室。谁知费国华早已对秘书有了交待。
“费总说了,少爷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哦。”费铭璋有些不习惯的应了一声,去敲费国华办公室的门。
“进来。”
费铭璋走进办公室。
“怎么这么着急,不是说让你办完婚礼再到昭天来上班吗?”费国华本就是个亲切的人,即便没相认前,也让费铭璋没有任何压力,此刻虽然关系变了,再见面时倒也不尴尬。
“我有件事想跟您说。”费铭璋斟酌着,“赵冼贵好像知道我和您的关系……”他不想提自己的弟弟,但不提戴哲这事儿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干脆直接将最关键的信息告诉了费国华。
“坐,”费国华似乎并不惊讶,“你见过赵冼贵吗?”
费铭璋摇摇头,“但我的一个邻居是他包养的情妇。我猜测是不是某一次因为我那个邻居的关系,他见过我妈?”
费国华点点头,似乎终于明白了赵冼贵何以会比他都先知道费铭璋的存在。也确定了薛尚杀何成嫁祸费铭璋就是赵冼贵指使的。
“我和赵冼贵之间,有许多恩怨,也许你也曾听闻过不同版本的传言。但那都是我和他的事,这些我
不希望你插手。”
费国华没有问费铭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倒让费铭璋有些不解。他之前问过自己何成是不是他杀的,而今天自己提到赵冼贵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不惊讶。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杀害何成的真凶是戴哲?
费铭璋心中猛的一跳,“您知道是谁杀了何成?”
费国华本不想对费铭璋提及这些事,但是想到薛尚是戴昕怡的男朋友,就干脆跟费铭璋挑明了,“铭璋,当初是我让薛尚去杀何成,他如果真的爱你妹妹,不会嫁祸给你……这件事,你不必理会,我自会处理。回去好好劝劝你妹妹。”
薛尚?费铭璋本以为是戴哲,怎么会是薛尚?
“你确定何成是薛尚杀的?”
费国华看向费铭璋,有些内疚,“我没想到会连累你。”
“不,不……”费铭璋一时有些无措,毕竟戴哲亲口跟他承认自己杀了何成,而他跟薛尚相处这段时间,总觉得他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中间还夹着戴昕怡,“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查清楚……”
“铭璋,我本来也不愿意相信,薛尚跟我这几年,我和我的几个兄弟都很喜欢他,但这件事……”
“您会杀他吗?”费铭璋觉得费国华已经准备行动了。
“我说了,这些事你不必理会。”
费铭璋明白父亲不想让自己卷入这些违法犯罪的事,但这件事尚有疑点,他不想冤枉薛尚,又不敢说出戴哲,“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这件事查清楚。”
父子两刚刚相认,三十多年来,费国华没有为儿子付出过什么,此刻儿子恳求自己,他实在无法拒绝。
“好吧!”
费铭璋离开昭天便来到了兄弟玉器店。难得许睿和戴哲都在。
许睿正在接待客户,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全然没有昨天喝醉酒时哭喊着对不起费铭璋的颓丧。费铭璋在看守所就听说有人出金幽珏作花红救自己,便猜到了是许睿,也本能的认为昨晚许睿那话的意思是没能成功救出自己所以感到对不起他。
费铭璋将戴哲叫了出来,开车载着他漫无目的的转悠着。
“哥,我们去哪儿?”哥哥说有事跟他说,上了车又不出声,戴哲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的话,觉得很疑惑。
“何成是你杀的?”戴铭璋终于决定开门见山。
戴哲大惊,惶恐的盯着自己的哥哥。
“以后别喝酒,免得酒后吐真言。”费铭璋这话纯粹是提醒,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弟弟去自首,“是为了许芸娇吗?何成跟许芸娇是什么关系?”
“哥,你别问了……”震惊过后,戴哲实在不愿意将那些许芸娇不光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话到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费铭璋只是在想,薛尚背了这个锅,怎么能让费国华放他一马。
“但是我不知道那砖头怎么会在你车上,而且我没有用刀,那件血衣也不是我的。”
戴哲的解释让费铭璋悚然一惊。
“什么……什么意思?”何成被砖头拍得颅脑损伤,又被刀捅穿心脏,法医鉴定上提及两处创伤均可致命,所以检察院认为凶手主观恶性极强,可以说不杀死受害人誓不罢休,只是最终还是刀伤先结果了何成。
“你把详细经过给我说一遍。”
戴哲沉默了半晌,开口道:“那晚,我知道你约了何成在ktv谈和解,我本想等何成离开ktv回家的路上动手。结果到ktv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停车场的地下,好像是喝多了。我等了一会儿,见他老也不起来,就直接冲过去拿砖头砸了他几下。他一开始挣扎了了一下,然后我又砸了他几下,看他完全不动了,我就走了。那块砖头,我顺手就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戴哲显然没什么经验,这样随随便便就将作案工具扔垃圾桶,很有可能会被警察翻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显然赵冼贵已经这么干了。也就是说,凶案发生当晚,赵冼贵是知道的,甚至有人在场监控这一切,事发后再嫁祸给费铭璋。
但那件染血的冲锋衣被烧了一半,显然后者行凶后想要毁灭证据,手段比戴哲老道得多。只是烧到一半,又把它拿了回来,看来凶手在这个过程里得到了新的指令,那就是嫁祸给他。
所以,凶手真的是薛尚。
那戴昕怡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