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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冠宠全文阅读

作者:南鸢北舞     名门冠宠txt下载     名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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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李代桃僵

    满天的乌云黑沉,压得低低的,让这如火的七月天气更显憋闷。忽然,一道紫色的雷光将厚厚的乌云劈裂,雷声也随之炸响,轰隆隆的直传出很远,倾盆大雨就那么落了下来。

    朝晨倚在门边,望着那似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乌云,看着珠帘般的雨水,还时不时偷偷往屋里望去。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坐在堆漆螺钿罗汉床上。

    姑娘这次醒来,倒是老实了,几日未言一句。这会子更是只痴痴地望着闪电,连那雨落进屋里也不知道。这是傻了吧,也不知是好是坏。

    朝晨正想着,忽的,院门传来急切拍门声,还有呼喊夹着雨声传来。声音有些熟悉,她心中一动,慌忙冒雨前去开门,只见其与外头的人说了几句,掉头就往回跑。顾不上湿透的衣服头发,直闯进主子的屋子。

    此时,天空落下的又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在亮光中,朝晨将主子额上伤口看得清楚,还是狰狞得触目惊心。可主子完全没看她一眼,苍白的小脸对着窗,双眸黯淡,像在缅怀着什么。可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想着来人的话,朝晨卟咚一声笔直跪在了地上,神色慌张带着惧怕。“姑娘…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乐希收回看闪电的目光,静静地盯着地上湿淋淋的丫鬟,神情有些木木的。今日这闪电,像极了那日飞机遭遇的闪电,如一把利剑,直要劈开天地一般。

    她来到了这里,那养父养母呢?哥哥呢?他们又去了哪里?

    眼前这人在说什么,好日子?罢了,自己的好日子早在坠机那一刻就到头了,眼前这只有她孤零零一个的日子,又算得什么个好字?!

    “说吧,怎么回事。”

    语气极淡的询问传来,使朝晨一愣,什么怎么回事?姑娘真是撞傻了,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还问怎么回事。

    压下心中翻涌的一丝怨气,朝晨让自己语气尽量恭敬。“姑娘那日在街上,与礼部尚书的三姑娘动了手,打得众人皆知,姑娘你额头上的伤不就是那时候……”忆着那日的事,朝晨没多少耐心的从头再讲了一遍,而后,脸上的惧意又再浮现,声调都带着颤抖。“方才老夫人主屋那边来人,说,姑娘既是醒了,就该去领罚了!”

    这伤竟是这么来的,乐希指尖轻触伤口,自嘲一笑。从前她虽为养女,可养父母与哥哥,哪个不是将她宠上了天。现在莫名捡回一命,居然当街打架都要靠自己,伤了面容不算,还要领罚?

    乐希自顾的笑了会,慢慢,唇角的笑渐敛,精致的脸上神色沉了下去。罚就罚吧,现在除了寻找养父养母的下落,其他都是小事。这几日她总奢望一睁眼,自己就又会回到那温馨的家中,窝在养母怀里撒娇,可第一刻落入眼中的,还是这青纱帐顶。

    她应该是回不去了,反正早晚都要面对这陌生的世界,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要怎么个罚她法。

    乐希想着,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跪在地上的朝晨却又催促了起来。“姑娘快着些吧,老夫人那边要不是有大姑娘一直帮着说好话,只怕早就差遣婆子嬷嬷们来拿人了,哪里还容得姑娘这样娇气下去。”

    听闻这话,乐希眉头邹了邹,这丫鬟一个下人,说这样的话,着实是太欺人了些。

    大姑娘又是谁,这个身子的姐姐?说好话,是帮她的意思吗?

    可乐希片刻后,又淡然了下来,她又何必纠结这些,还有在乎眼前这陌生人的态度。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宠和好,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罚,一切都是看人怎么做,她一探究竟,事情不就分明了。

    “多大的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带路吧。”

    乐希挪动着身子到了床沿,说着就要伸手够地上的绣花鞋。跪在地上的朝晨骤然起了身,乐希听见动静,动作顿了顿,余光扫去,却发现那丫鬟脚步踉跄,去了妆台,取了上面白色的棉布。

    “外面雨大,姑娘伤口不能沾水,我给姑娘包上。”

    说着,朝晨上前,动作利落的将一方棉布遮住乐希额角的骇人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待包扎好,乐希便穿着身上这天青色的素淡衣裙出了门,头上也只有只玉簪,插在简单挽起的髻中。

    才出了门,站在廊下的乐希就被瓢泼进来的雨水,沾湿了薄薄的鞋。朝晨这才又返回屋中,取了蓑衣还有木屐,给她穿戴好,打了伞,护着她出了院门。

    一路是穿过花园,又走了小道,再是穿过穿堂,抄手游廊,路程之远约摸有一刻钟。身上哪怕穿着蓑衣,乐希还是感觉到了雨水打在身上的阵阵冷意。

    自打她醒来,虽不语,可学设计的她,一眼便看出了这身子的主人,地位该是不低。

    自己所在的闺房,处处精致。光是房间内那由白玉和翡翠嵌成的蝶戏牡丹锦屏,华丽又贵气,就已经不是一般人家闺秀能用。在从这去往老夫人的路途,也可以断定这府邸可是座大宅。

    经过之处,亭台楼阁精雕细刻,错落有致。这分明就该是权贵之家,然何她一权贵家子女,多日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这么远的路途,居然还是步行。

    乐希先前只顾伤心,如今回味过来,才发觉不妥。再细嚼那个丫鬟方才惊恐的神色和语辞,心微沉,这内中怕还有更坏的事情。

    “那个…”乐希突然停了下来,想问朝晨事情,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其名字,生生打住了话。怕自己张口下去,露了什么端倪。

    朝晨一直在想着刚才来人的话,一时间没发现乐希停住,走了两步后觉。回头,刚好便听到乐希口中的一丝尾音,忙敛了神。

    “姑娘方才唤朝晨了吗?”

    听到回话,乐希摇了摇头,又重新拾起步子,将这个她醒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名字默默记下。

    穿过抄手游廊,老夫人所在的五福院便到了。

    此时,院门处已有两个妈妈打扮的妇人正张望着,见乐希主子二人到来,不但没有相迎反而直接进了院子。

    朝晨自然也看到门口的情况,脚下更急了,奈何乐希还是那么的不紧不慢,有了前面的一句斥,现下她也不敢再催促。只能耐着性子。

    一进院门往正房去,乐希便听到了唱道,随即一打扮不俗的俏丽丫鬟迎了上来,朝晨唤了她声锦姐姐。那被唤做锦姐姐的丫鬟只是笑笑,然后对乐希蹲身一福,说似锦见过三姑娘,老夫人都等急了。

    乐希面色淡然,看起来有些木木的,点了点头。又由朝晨和似锦在廊下取了蓑衣,随着她进了屋。

    天色有些暗,屋中光线也不明亮,乐希目视前方,便看到一个头发半白,福态富贵雍容的老妇人,可还未待仔细打量,一物什就飞砸而来。耳边是冷厉的喝骂。

    “你这是来奔丧的?我这还没有死呢,你就那么副模样,你这是在咒我不早死,还是觉得伯府晦气不够重!”

第二章 于氏怒火

    于氏的厉声喝骂,与瓷器碎裂声一并落下。

    乐希见有物什砸来,下意识退了步,却还是没有躲过。小腿处传来微痛,一只彩漆茶碗四分五裂躺在脚边,茶水茶叶泼溅在她的裙摆和鞋上。

    满地狼藉。

    “你居然还敢躲?!出息越发大了,尚书的嫡出姑娘说打就打,现在还敢头上缠着晦气的东西来我这五福院,你是觉得气不死我?!”

    乐希被砸得有些发懵,耳边又响起厉骂,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随即,心底也蓄起蕴怒。

    正欲要抬头辩驳,一嫩黄的纤纤身影映入眼帘,跪倒在老妇人那黄梨木嵌螺钿金榻旁,神色惊恐。“祖母!三妹妹受了惊吓,如今头上伤还未好,她定不是故意这样惹您生气的。”

    那女子一番说辞完后,又转向她,乐希这方看清,女子容貌细致清丽,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双眸水光莹转,欲泣还止,我见犹怜。

    “三妹妹,你快给祖母磕头认个错啊!”

    磕头认错?乐希听到女子这话,有些想发笑。

    她有多久没受到过苛责?!

    养父母从不舍得大声说她一句,如今原主和人相争,受了伤,作为长辈不安慰,却要打要罚,也太过薄凉了些。而不过是一方包扎伤口的白巾,这个所谓的祖母居然也能拉扯到这些有没的。

    乐希想着,抬眼望向于氏,正好撞上她有着如刀子般割人凌厉的凤眸。心下一动,暗咬了牙,伸手摸向头上的白巾,一把扯了下来,扔到地上。

    古代最忌讳白色,她一时未察,现在她也扯了下来,这老婆子也该要消点怒了吧。如不是养父母不知所踪,她需要寻人又不明现状,她大可一走了之。断然不受这所谓的祖母,又砸又骂。

    可乐希气归气,也知道轻重好歹,干脆闭嘴不言,想着该忍一时,好风平浪静。

    于氏未曾想,乐希被一顿斥骂后,居然是扯掉白巾,低眉不吭声。没有了遮挡的伤口就那么裸露了出来。

    伤口有拇指长,凝固了的血迹红得发暗,狰狞像蜈蚣。使于氏看得心惊肉跳之余,又被她露着倔强的态度,气得连心窝子都在疼。

    “你这是作甚?是认为自己一点错处都没有?亏妍丫头一再为你求情,你怎么不知学学她的温善淑雅,尽做出这种让伯府蒙羞的事情。现在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安定伯三姑娘,如何跋扈,当街耍泼!滚去祠堂跪一天,不许吃喝,好好反思你做的错事!”

    然,任于氏再厉色喝骂,还下了罚,乐希的不辩驳,不哭闹,倒让她诧异了。要是换作往常,拿了妍丫头和她对比,说她不好,必是耍性子,怎么今日这样的安静。

    于氏目露探究,只见微垂头的乐希,敛眉静默,居然生出一股的沉稳大气。

    “祖母,三妹妹失血,头上的伤也不能见着风的。万不能让三妹妹,再受那么重的罚啊。”

    乐希不语,乐妍又再度求情,乐希看着,心中一暖。这女子果真是在为她求情,默默的记了下来,可这祖母不松口,似铁了心要罚她。

    “老夫人,大夫人来向您请安来了。”

    乐希正想着如何自救,门口处传来了禀报。紧接着,大红绣缠枝暗纹的裙摆便在她眼前荡开,轻柔好听的声音响起。

    “媳妇给母亲请安了。”

    乐希在此时忽然抬起了头。

    入眼是妇人的侧脸,三十出头,面容细润,眉眼秀娟,端庄贵气。

    乐希看得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而此时,那妇人也恰好扫了她一眼,两人目光半空中碰撞。瞬间,双方都看清了,彼此眼底暗隐的激动。

    “李氏,怎么这会子来了。”于氏没有留意到两人短暂的交汇,可语气颇不耐。

    李氏闻言,嘴角啜着了笑,道:“这两天因着了头风,都未能来给母亲请安,现今大好,媳妇又惦记着母亲,便这回子来了。”

    “哼!别捡好听的哄我老婆子,你是急了?先前叮嘱你,好生教导两个丫头。你呢?是把妍丫头教导得温柔贤淑,可希丫头呢?!”于氏说着,一手指向了地上的乐希,恼怒非常。“娇纵不知礼!她才是正儿八经安定伯的嫡女,别人的想法看法都在她这儿,你却不知道多费心思!如若护国公府为了此事而来,你要怎么个说辞!还有齐尚书那,还没有个交代。”

    于氏说到最后,神色震怒。

    李氏被呵斥得有些尴尬,侧头看了眼乐希,见她委屈无助的看着自己。那个神态,让李氏心中一动。

    “母亲教训得是,是媳妇教导不力,才让希儿犯错。”李氏再度开口,柔声认错。“可希儿现在有伤在身,母亲要罚便罚媳妇吧,媳妇绝不会有怨言。以后定好好管教希儿,将她性子摆正的。”

    李氏的服软,还连带给乐希求请,这可都是破天荒第一回。于氏对这转变有些失措,一时间反倒自己愣了。

    平日,身为御史嫡长女的李氏,迂腐只懂搬礼法说事。于氏惯不喜李氏这认死理,有时拎不清,不懂变通。

    可,她今日,居然开窍了?!

    而乐希在看见李氏长得像养母,两人对视时,又分明有异样情绪涌动。再听祖母指责,涌起委屈,习惯性的便对李氏投去了求援。殊不知,李氏却真的要替她担责。

    当即,被养母宠的滋味浮上心头,面对问责还有陌生地方的酸楚悲惧,都翻涌起来。

    乐希眼眶瞬间便红了,豆粒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饱受惊吓、委屈的哭泣声,低低溢出。

    “母亲,你看希儿肯定是知错了,她受伤不轻,怕也吓得不行。您便饶了她这回,让媳妇替她受罚吧,我也是有着责任的。”

    乐希哭得肩膀一耸一耸,身子轻抖,单薄的身影立在那,让人心生怜惜。李氏看得焦心,又不敢表现太过,只得死命压制着与于氏周旋。

    于氏在哭声中,回过神。见乐希脸上泪珠不停的滚落,额间伤处确实也刺眼。终是叹了口气,对着李氏摆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可也凌厉。

    “今儿先做罢,你先将希丫头带回去好生教养着,可齐尚书那,三日内!你必须带着这惹祸精,登门道歉去。要办砸了,伯爷的情面我也不会给,定请了家法来!”

第三章 喜忧掺半

    于氏松口,李氏心中暗吁了口气,在保证事情定办妥贴后,牵着乐希退了出来。

    乐希在李氏牵自己手时,从那细滑的掌中抽了出来,习惯性反手仅抓住她的一根食指。

    李氏一震,任她抓着,脚步急促了些。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被洗刷的澄亮。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李氏和乐希,避开水坑,往院门去。

    慢两步出来的乐妍,正好看到此景。想起在屋中未给李氏见礼,慌忙追赶了上去。

    李氏心中存了事,见了乐妍也只是一句无碍,就又拾步走了。

    乐妍呆站原地许久,丫鬟唤她,才低头神色不明的离开。

    李氏居住的荣晖院,离老夫人的五福院很近,不过出门从抄手游廊过去,再穿一堂道便到了。

    路上,乐希早收了泪,拽着李氏手指亦步亦趋。一双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澄净透亮,时不时扫过李氏那如记忆中养母年轻时的脸。回忆着两人相撞的视线,及她的维护,心中忐忑不定。

    “快去取姑娘的衣物来,再上盆水来。”到了荣晖院正房,李氏吩咐丫鬟婆子,然后单独两人进了屋,拉着乐希让她坐下,亲自蹲下来要看她腿上有无烫伤。

    “妈…母…母亲,我没事。”

    乐希张口就喊了半个妈字,下刻发觉,那称呼不合这里规矩,慌忙纠正了过来。

    半个音改口的是极快,李氏却是听得真切,手一抖。

    然,她又不敢轻易确认,带着小心,唤出了自己以前对养女的昵称。“小希吓着了吧,我看看。”

    李氏声音明显颤抖,不同于希儿两字昵称落到耳中,乐希也止不住激动起来。

    “我…小希没事,母…母亲,小希想吃糖炒栗子和醋椒鱼,要少醋再少醋,最好……最好吃不出醋味来。”

    乐希说着,声音渐小了下去,最后一条要求真的太诡异了。李氏又那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

    而下刻,紧张的乐希便突然被抱入有着淡淡馨香的怀中,李氏嗓音低哑,一声声不停的唤着小希两字,带着劫后余生和重逢的惊喜激动。

    这回,乐希是再无疑虑,面前的人便是她的养母,顿时与她抱做一团,哭成了泪人。

    原来,栗子是乐希最爱的小吃,而她口中的醋椒鱼,则是养母最喜欢的一道菜。只是养母讨厌醋味,才会有了那么个奇怪的要求。

    母女相认,喜极而泣。两颗悬了半天的心,都终于是落了下来。

    直至取了衣服的丫鬟回来,两人才抹了泪,掩着门说起话来。

    乐希从李氏口中得知,她醒来没有关于这身体的一点记忆,也是恐慌了一两天,更是不敢多说多行,生生闷在了屋子里。后来慢慢接受了现实,才从身边丫鬟的口中打探了些消息,这还未待她捋顺,便有人来报这身子的婆婆要惩罚她的嫡女,才着头皮踏出了院门。

    乐希庆幸李氏今天是出门了,不然她逃不了一顿罚不说,两人也不知得错过多久。

    可是,养父和哥哥呢?

    想着,乐希带着期盼道。“妈,爸呢?哥哥呢?会不会也是和我们一样……”

    “我也有猜想过,姓名倒是相同,可一想到万一不是,那可得怎么办,便也没有敢太细打听。不过那两人现在倒都不在这府里。”

    李氏的心情乐希是可以理解的,莫名来到陌生的地方,还是嫁作人妇,与养父和如琴瑟的养母,必定不能接受这个夫君是别人。

    乐希轻叹口气,这简直就是一团乱,喜忧掺半。“妈,但我们也不能光忐忑的等着,或避着。迟早都得面对…”

    说着乐希脑海突然蹦出了个想法,也许现在也是个好时机,便握着李氏的手,表情认真。“妈,要不趁这个‘父亲’不在,我们先试探。如果发现真的不是,也好提前想办法应对啊。”

    闻言,李氏愣了愣,在邹着眉头想了半晌决然的点了点头,又问起乐希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乐希皎洁一笑,清秀绝俗的面容,肤光胜雪,一双大眼,智慧的光芒潋滟流转。“妈,附耳过来…”

    半刻钟后,荣晖院的大丫鬟春芽便揣了封信,匆忙往外院去了。

    自乐希和养母相认后,又过了两日。

    李氏以乐希头上有伤为由,直接将乐希留在了荣晖院。母女俩也趁这个机会对安定伯府摸底,还有为那要上门道歉的事情发愁。

    而两人焦急等待的,对这伯爷身份的试探还未有消息返回,倒先等来了乐希当街打人调查的消息。

    “夏荷见过夫人,姑娘。夫人着婢子去打探的事有结果了。”夏荷福身,一张清秀的脸被晒得通红,额头鼻尖都是细汗。

    乐希给身边的朝晨使了个眼色,朝晨立刻会意,倒了满满一杯水,给还在喘粗气的夏荷递了过去。

    夏荷谢过后,直接一口气喝完才在李氏的示意下,继续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夫人,经奴婢再三打听,确是姑娘先动的手推的齐尚书家三姑娘,两人才打了起来。那齐三姑娘被咱姑娘挠花了脸,姑娘在齐家奴仆救主的混乱中,跌倒撞到多宝斋门前的台阶上…”

    夏荷连贯的说完,然后又有些怯怯的看看眼乐希,似乎是害怕乐希会对她发难。

    乐希在听完描述,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夏荷的小动作,心中也止不住的抱怨这个原主还真没有用,怎么打个架,最后自己反而是伤得最重的。

    可越想越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而此时李氏让夏荷下去的声音,让乐希眼中一亮。顿时感发现是哪里不对劲。

    “等等!”

    夏荷行了礼要告退,还没抬脚却被乐希叫住了,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一副要哭的样子。

    “姑…姑娘,有什么吩咐。”

    见面前的丫鬟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乐希有些无语,尽管这两天荣晖院的丫鬟对她都是那么个态度,但她还真的一点也不习惯。这原主以前的脾气是多么另人生畏啊。

    “当时跟在我身边的人呢?”乐希问道。

第四章 都被罚了

    被叫住,不是刁难,只是简单的问话,夏荷顿时松了口气。

    “启禀姑娘,当日跟着您的丫鬟婆子们都被老夫人打了板子,罚去干粗活了,大姑娘的人也都一并被罚了。要不是大姑娘说情,这护主不力的,早被打卖出去了……”

    夏荷说着,突然又停顿下来,飞快的扫了眼乐希,心中懊恼又害怕。

    她怎么口没遮拦,在三姑娘面前提起大姑娘,要知道在伯府,三姑娘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个庶姐。最见不得人说大姑娘的好。

    然,乐希早已换芯,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姐倒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对妾生女这关系有些别扭。而且,这个妾还是李氏的庶妹,更觉贵府真乱。

    倒是这个妾也是个没福的,在生乐妍后落了病,不久就去了。乐妍便在李氏身边长大,比她年长一岁,在府里样样是拔尖的,这也是原主不喜庶姐的原因。

    乐希没有之前的记忆,一直就觉得身边伺候的人数不对,可事情有点多,便没细想。这今天说起齐府护主的奴仆来,她才将这问题想起。得到夏荷的回答,明了同时也疑惑,怎么她的人就护主不力了?齐家的家仆彪悍到那样?

    正这会,穿着半新湖蓝缎子的徐妈妈进了来,她是李氏在娘家带来的妈妈,总是唇角带笑,此时细声对着李氏道,乐妍请安来了。

    乐希闻言往门处看去,便见乐妍一身淡蓝色绫衫,配着绣梨花连云花纹的轻罗长裙跨过了门槛。

    温婉不失俏丽,声音宛如黄莺,对着李氏一福。

    “女儿给母亲请安了,昨儿见母亲食欲不佳,女儿制了酸梅汤,给母亲解解暑气。”

    李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让乐妍免了礼,乐妍亲自给李氏奉上汤饮,又转向了乐希,关切问她额上的伤可还疼。

    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半会,乐妍可是将她的德慧都尽展,且自然不柔捏,这样进退有度又不浮夸的举止,让乐希深感古人早熟。

    她在二十岁时,表现怕还没面前这十四岁的少女强。

    而李氏其实挺隔应乐妍的,不是自己女儿却叫着自己母亲,怎么都会别扭难受。可也不好表现太过,毕竟‘她’在这伯府人眼中,对乐妍是如己出。

    “大姐,明日去齐府,你也会去是吧。”乐希见李氏捧着那酸梅汤有些不自在,掏出帕子给她递了上去,李氏顺着便将汤转手给身旁的徐妈妈了。

    乐妍未觉其中干系,笑容如常。“那日的事,我也在场,身为姐姐没有护好妹妹,祖母一并罚了我一个月不许再出门。这怕是不能了。”

    其实不是没护好,是没能够阻止事态的发展,被于氏迁怒了吧。乐希闻言,觉得乐妍也挺无辜的,逐又对她笑了笑。

    可这平常的一笑,落在乐妍眼中可又是不得了了。自打乐希被李氏接来荣晖院后,她便发现乐希变了。

    不再对她冷眼竖眉,对她的示好也搭理了,今儿更是对她露了笑,这让乐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逐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乐希来。

    只见乐希为了遮挡额上伤口,剪了厚重的刘海,巴掌大的小脸更显精致,一双眸子也越发的出彩,仿佛有着吸人魂魄的魔力。清亮晶透如琉璃,让人一瞥便挪不开视线。

    由于刘海遮盖了眉宇,不露总是高挑的眉锋,让她少了咄咄逼人的尖锐和高傲。整个人灵动了不少。

    这个模样的乐希,乐妍是越看越觉变化太大。

    “既然那日你也在,还是跟着我们去一趟齐府,希儿一摔后,对那天的事情记得有些迷糊了。你在,好歹也有个知道事情经过的。”

    乐妍正思绪翻涌着,李氏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她猛得回过神来。听闻李氏要她也去齐府,表情有些僵了僵。

    “母亲,这…祖母那,女儿…”

    “母亲那我自会去说,明日辰末出发。”

    李氏说得坚决,乐妍也只能是应了,然后又在荣晖院呆了一刻钟才离开。

    “你们都下去吧。”乐妍一走,李氏也将房间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揉了揉眉心。“这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真是够累的。明天还得硬赶着去赔罪,万一说错个什么……”

    李氏说叹了口气,乐希见状给她倒了水,递了上去。“娘亲别忧心了,我看您很有天赋啊,那天您去见那祖母时,不也是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谁也没察出不对来。”

    说到这个,乐希可佩服着李氏,她这两天一说话,就舌头打结,而李氏呢。言行举止那绝对是标准古代女子的做派,连带着指点她,现在她这称呼一项,才算勉强改了过来。

    “以前你父亲忙政事,你哥哥在部队,你又学业忙,我一个人无聊,没少颠来倒去的看那些宫斗宅斗剧。这可不是应了那句,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李氏的形容让乐希噗嗤就笑了出来,敢情她现在将一堆的古人当猪肉了,不过听着又有些心酸。想以前李氏经常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确实生活枯燥。

    “这儿不要上学了,以后我就天天腻着您。”

    见乐希撒娇抱着自己,李氏又再露出笑来,只是透有涩味。“也不知道那儿究竟是不是……”

    ****

    翌日,乐希和李氏都起了个大早,先去于氏那请安。得到同意带乐妍一起出门后,回到了荣晖院收拾着礼物,准备前往齐府。

    辰末,乐希和李氏、乐妍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中登上了马车。

    齐府离伯府并不多远,不过是隔了一条巷子,三人在一刻钟后便来到了那朱漆红油的齐府大门。

    伯府的马车被直接迎入了齐府垂花门,乐希在朝晨的搀扶中下了车,期间还不忘叮嘱她将一画卷拿好。

    这举动引得乐妍好奇,笑着问乐希:“三妹妹这是什么?”

    “给齐府三姑娘的赔礼啊。”乐希回于一笑,又再转头让朝晨看好了,别让汗水什么的晕染了,这是她费了好大心思的东西。

    这样的小心让乐妍更奇怪了。

    赔礼?一副画?

    印像中乐希并不善丹青,再说了,就是自己的笔墨也不太适合当赔礼吧。

    果然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表面装得识大体了些。

    乐妍想着便将视线从那画卷上移开,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对乐希所谓的赔礼更加不以为意了。

第五章 赔礼礼物

    齐府的府邸不如安定伯府占地宽敞,却也是楼阁交错,富贵气派。

    乐希原以为齐尚书的夫人气得要给她们下马威,连迎客的礼仪都要省了,哪知被齐府的奴仆引着,才转到影壁后,就见一中年美妇双目含笑迎了过来。

    “安定伯夫人,一路颠簸了,原该是我去伯府拜访的,倒累了您了。”

    “这哪有什么累的,左右不过是在车子上,这本该就是我们前来的理。尚书夫人这么客气,我是心更不安了。”

    连氏的热情,使乐希和李氏有些吃惊,李氏脸上也堆着笑,不动声色的打量连氏。连氏脸上确实没有因女儿被人欺负后的怨愤,李氏原本担忧事情要办砸的心,稍微的安稳了些。

    乐希在两位长辈说了些见面的热络话后,被引着给连氏见礼。

    连氏身着烟霞色的绫子如意云纹衫、配着同色绣折枝裙,芙蓉髻上簪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头面,富贵又端庄。特别是本就柔美的面容总带着温煦的笑,显得亲切易近。乐希是带着极恭敬的态度,给她福礼。

    在乐希从李氏身后被拉出来时,连氏就发现这个她没见过几面的姑娘变了些,穿着淡雅甜恰,连举止也都温谨有礼。哪里还有以前傲气又跋扈的影子,当即更是连免了她的礼。

    随后又是乐妍见礼,连氏也是柔声的免了,可唇边的弧度略微降了些。只是外人不察。

    一行人是浩浩荡荡的往花厅去了,那间早以备好茶点,待众人落座便捧了上来。

    喝过茶后,李氏直接切入正题,说自己是为乐希的鲁莽来道歉,并将礼物呈上。连氏是一再说着推辞的话,坚决不收,这让李氏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尚书夫人这般,我真是要心不安,莫不是……”

    “安定伯夫人您要真那么客气,我才是不安心呢,您家三姑娘糟的罪可比馨儿大多了,而且还是馨儿先挑起的祸事。您自责,我更自责了。”

    李氏忐忑的话才开口,就被连氏笑着给打断了,而她这话一出,李氏不由得愣了愣。

    今天这一趟有些出乎意料,连氏的态度,还有事情的突转弯,让李氏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可又不好直接问什么,只得疑惑着看了眼连氏,却刚好瞧见她的视线是落在自己下手。

    李氏逐侧头看了看,见乐希和乐妍都是低眉端坐,并无不妥。又回头看连氏,却见她已是笑望看自己,逐又压下疑惑继续和她闲聊起来。

    两位夫人撇开了小辈的事,聊得倒是欢畅,连氏是个温柔又妙语连珠的妇人,把京中最新的一些消息说得是精彩万分,李氏听得是津津有味。这可把乐希和乐妍两位姑娘弄得有些尴尬了,毕竟有些事,不是她们闺阁女子该听的。

    “瞧我和安定伯夫人太过投机,倒拘着两位姑娘了。”连氏和李氏聊得开怀,好半会她才发现乐妍低着的头,都快埋到胸口。笑着忙打住,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快带安定伯两位姑娘寻了家里的姑娘们玩去,要伺候好了。”

    丫鬟应诺,离开前李氏又吩咐乐希不许任性,乐希知道她这是安连氏的心,自然是下保证,才行了礼随着丫鬟去了。

    乐希二人被引着从抄手游廊往里去,在见一月亮门后丫鬟带着她们从门穿过,门后赫然是繁花盛开,使人恍如来到花海的景致。

    又从花丛中穿行,后方是临湖的水榭,微风拂过湖面,霎时掀起一片粼粼波光,熠熠生辉如宝石般耀眼。而阵阵嬉笑声正从水榭中飘出,银玲般悦耳。

    “奴婢见过众位姑娘,这是安定伯府的大姑娘和三姑娘,夫人说要姑娘们好生替她招待着。”

    丫鬟领着乐希二人进了水榭,给屋中正抓着毛笔,围着桌子笑成一团的齐府姑娘们行礼,说明来意。

    屋子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齐府姑娘对视了一眼,乐希放眼望去就见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看见她明显一怔,然后那细长的凤眼有怒意闪过。当下明了。

    这是和自己打了一架的齐府三姑娘齐雪馨了。

    想着自己的来意,乐希笑吟吟的上前一步,对着面前三少女行了平辈礼。“齐家姐姐妹妹们是在作画吗?乐希可以加入吗?”

    “我倒没听说过安定伯三姑娘那么多才多艺呢。”

    齐雪馨柳眉一挑,语气颇冲。这让屋里气氛又是尴尬的几分,齐府丫鬟婆子更是心下警惕,做好随时拉架的准备。

    那日乐希的凶悍,她们还历历在目,现在自己姑娘又挑衅,搞不好就是新仇旧恨!

    “馨姐姐说的是,乐希真没啥才艺。”在齐雪馨的不对付中,乐希出人意料的抿嘴一笑,给朝晨递了个眼色,又柔声有些可怜的道。“不过为了那天的鲁莽,给馨姐姐赔礼,乐希可是绞尽脑汁画了些东西。馨姐姐就当赏个脸一观,可好。”

    没想到乐希被挑衅不但不怒,还服软道歉,屋里的人都愣了愣。齐雪馨一脸的惊诧,而此时,朝晨已经将手中的画卷铺开在桌面上,好奇心促使她撇了眼。

    而这一眼后,便挪不开来了。

    众人见齐雪馨直直的盯着画看,也都将视线往那处集聚,一观后齐家姑娘们的眼中都闪动着惊艳的亮光。乐妍也是惊得微张了嘴,表情露着不可置信。

    将众姑娘表情看在眼中,乐希知道自己这步是走对了,笑着走到齐雪馨面前,拽了拽她袖子。“馨姐姐看喜欢哪个样式,我回去让母亲差人去打造了,再送来给您当赔礼的礼物可好?”

    “这…这都是你画的?”

    乐希一再放低姿态,齐雪馨也不好在端着,显得她太没有修养。再而,乐希亲手设计的那些发簪的款式,确实精致又独特,哪怕是京城最有名的多宝轩中,都是没有的。便也半推半就的顺了乐希的意。

    见齐雪馨走到桌案前,乐希又笑着言道。“是呀,馨姐姐你挑喜欢的,众位姐姐妹妹也挑选啊,就当希儿的见面礼,望别嫌弃就好。”

    乐希出乎意料的温婉有礼,让众人是刮目相看,又见她神色自然,举止大方,不似装的。齐府几位姑娘才真的放下心来,和她接触,虽还有些不太热络,可乐希的目的是达到了。

    水榭这,不多时又再响起了欢笑声。

    而在最后乐希要归家时,齐雪馨更是去送了她,并神神秘秘的在她耳旁说了句,别像她一样被人当枪使了…

第六章 再次事起

    马车碾着石板地的声音在乐希耳中回荡,街区的热闹,透过在晃动中露出缝隙的窗帘映入她眼中。乐希却是毫无心思观赏古街,心中存的都是齐雪馨那句话。

    别像她一样被人当枪使了,是暗示谁曾利用她,干了什么?

    乐希思来想去,能让齐雪馨提醒自己,又和她有着关系的,便也只是两人当街打架那一事。而连氏在花厅上说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祸是齐雪馨挑起的?!

    “三妹妹怎么望着外头发起呆来了,你额头上有伤,万不能再到街上顽了。祖母也在等着我们家去呢。”

    柔柔的声音煞是好听,可乐希被打断思绪,不自觉邹起了眉。

    目光落在说话的乐妍身上,乐希眉头邹得又深了一分。

    那天乐妍也是在场的。

    见乐希不语,只是蹙眉看自己,乐妍又道:“三妹妹,姐…姐姐只是担心你的伤,你别生气。等你好了,姐姐再陪你出来可好?”

    “那天大姐陪着,我伤了,又连累大姐也被罚,还是不麻烦大姐了。”

    乐希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句挺冲的话,见乐妍一愣,又红了眼框,喃喃的道三妹妹可是怪我没护好,才反应了过来。

    李氏见乐希从尚书府出来,便心不在焉,有些担忧。猛听乐希回的那句似不太对味,一品倒觉得乐妍之前那句更不对味,怎么都像是说乐希不懂事,又要任性妄为的样子。逐开口道:“你妹妹必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一哭,归了家,你祖母见着问了,不又得生事。”

    李氏的话虽有相劝的意思,可那一句生事,倒显得是乐妍不懂事了。乐妍听得心直咯噔一下,飞快抬头看了眼李氏,见对方脸上带着浅笑也正瞧自己,立马收了泪意。

    “母亲说是的,是妍儿自己想差了,妹妹可千万别怪。”

    乐妍露出温婉的笑,脸颊还有些微粉,那模样像是不好意思了。这一瞬的转变,看得乐希有些咂舌,挤了个笑出来。

    而后,马车上又恢复了安静,直到回到伯府都没有人再说话。

    三人回到伯府第一件事,便是到五福院见于氏。

    一番见礼后,李氏将齐尚书夫人连氏的意思转达,又让春芽与夏荷将连氏赠的礼物呈上。于氏一看,是支品相极好的人参,估摸着最少得有五十载之数。本板着脸还不太相信李氏话的她,眼角顿时笑纹明显,又不轻不重的告诫了乐希几句,便放她随李氏回去好生养伤去了。

    回到荣晖院,乐希才算是放松下来,一会就该是午膳时间,梳洗后,李氏直接将丫鬟们都打发下去张罗。乐希趁这机会,将齐雪馨的话与李氏说了。

    听闻后的李氏,直邹起了眉头,想了会后道。“今天那个齐夫人也有点怪,说到你们打架的事总让我觉得有什么深意,而且我还见她对着乐妍打量了会。难道……”

    李氏说着顿了顿,宅斗剧中最少不得的看点就是各种大家族内的龌龊事,这个设计,那个阴谋。虽然她有了心里准备,更是在没完全弄清这伯府关系时,特意错开了和同在伯府的其它两房人给于氏请安的时间。可这会儿,要她想到这龌龊事该是先发生在自己这一房,还是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有关。

    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我思来想去,也感到不对,毕竟这个时代,丫鬟是在主子面前说不上话的吧。所以,齐雪馨她再冲动,也不可能会给个丫鬟蒙了。这样一刨析,也只有她。可惜那天知事的丫鬟都被罚了,夏荷去打听,也没打听出全部的过程来。”

    乐希说着歪了歪头,然后想起了什么。“娘亲当时派夏荷去的,是往那首饰店问的情况,那会,我们都还不知道有丫鬟被罚一事,倒是漏了这该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人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夏荷让小丫鬟们小心抬食盒的声音,这是从大厨房取了餐食来了。李氏对乐希说这事还得查,两人便一前一后往正摆饭的次间去了。

    安静用完膳,李氏喝了口奉上的茶,才开口吩咐夏荷要她带着秋穗、冬桃,去将乐希以前身边伺候的人都叫来一趟。

    “夫人怎么这会子想起那些不尽心的来了。”春芽站在李氏身后轻轻的打着扇子,清秀的脸上眉头紧邹。

    见春芽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乐希笑了出来,李氏身边的这个大丫鬟平时见她也是唯唯诺诺的,可是只要有关李氏和她的事情,她却是最上心的。“是我身边人少了,我想着再挑人,要是用得不趁手,也是个事。便求了母亲,看看她们还当用不当用,春芽姐姐也一并试试她们。”

    乐希这一说,不但春芽愣了愣,连站在乐希身后的朝晨也愣住了,她们姑娘这回是发了善心了呀。可不一会,朝晨眉头又打结了起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夫人…伯…伯爷和世子爷回来了!已经进了二门,往老夫人院去了!”

    去不过半会的夏荷急冲冲奔进了屋,也顾不上行礼,喘着气禀报着。李氏原本还在想什么事让她这样大惊小怪,一听这消息,她也是惊得袖下的手一抖。乐希同时也对着李氏投去有些慌乱的目光。

    怎么这便回来了,而且也没有回试探的信,难道不是?!

    李氏此时心中所想也和乐希一般,慌忙再问夏荷。“你确定是伯爷回来了?”

    李氏的慌神在众丫鬟眼中是激动所致,倒未觉出不妥,夏荷连连点头说是撞到伯爷身边伺候的小厮童仲。李氏紧接着脸色就变幻不定了,一双拳头在袖下攥了松,松了攥,来回几次后。下了决心。

    “希儿,与我一同到五福院去。”

    李氏说着起身便要走,夏荷突然跪倒了在门口。“夫人,姑娘一同去,怕是使不得。童仲说,伯爷路上偶遇了要往府里来的护国公夫人,护国公夫人见面就说起三姑娘在外打架的事儿,说要来伯府与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夏荷脸上的恐慌神色在不停增添着,脸色也一片煞白。“童仲还说,护国公夫人八成是冲着姑娘与护国公世子的婚事而来,说是…说是…暗示着伯爷,不满这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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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惊喜两重

    惊魂不定这词绝对是形容此时的乐希与李氏,两人在听到夏荷后面的一番话,都瞪大了眼。

    “你…你再说一遍。”李氏是连镇定也装不下去了,美目中全是不可置信。

    乐希更是呆住了,她居然有婚约在身?刚才夏荷的话就是这么个意思,不但有婚约,现在未来婆婆还找上了门,那意思是要退婚?!

    夏荷听到这个消息时吃惊不比李氏少,此时见李氏慌得快六神无主,语气焦切的劝道。“夫人,夫人,您还是快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您在旁边也好说道说道。”

    这会,不但是夏荷开劝,春芽也忙搀扶上李氏,在她耳边说着宽慰的话,并让李氏还是先去一看究竟。

    “娘亲,我送您到五福院外,在院外等您。”

    这突然一惊又一惊的事情,实在是打得人措手不急,可越是急,越不能乱。乐希从丫鬟们劝说声中回神,来到李氏身旁,握住了她有些发抖的手。

    五福院,怎么着都得去!

    李氏一把反握住乐希,深吸口气,缓了缓神。事关乐希,她绝对不能自乱方寸,而且伯爷也回了府,一切都得了解情况才能有办法。

    先前,她只顾摸清这伯府的人丁关系,万没预料,年方十三的乐希会定下了婚事。这点是她疏忽,没有意识古人有早定亲的习惯,特别是这名门嫡女。

    “小希,走,我们先过去!”

    见李氏又恢复以往的从容,乐希那颗慌乱的心是真安定了许多,任她拉着出了门,匆忙往五福院去了。

    目送着李氏进了五福院院门,乐希在朝晨的建议下,回到了必经五福院的抄手游廊,找了阴凉处倚栏坐下。

    眼前绿意葱葱,彩蝶翩飞,花团锦簇。煞是上好的景色,乐希却是无心欣赏。

    “这怎么是好,姑娘要是真被退婚,这,这不是把姑娘往……”

    朝晨在乐希坐下后,拿着帕子给她扇风,看着视线落在远处的主子,差些说出僭越的话来。

    把她往什么?往死路逼?

    身边这丫鬟不但做事马虎,上回就差因个白巾害得她被于氏迁怒,如今更口没遮拦。这种没有了尊卑的话,也是她敢说出来的?!

    乐希想着,眉宇间隐了冷意,低声喝斥道。“你管不住嘴,是要吃教训?!”

    见乐希面有怒色,朝晨立马跪了下来。这两天乐希不似以前骄纵,她是说了不少错话也没被训,怎么就忘了她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吓得连连求饶道不敢。

    此时正值当午,哪怕在游廊的凉阴下也是热气逼人,加之焦躁,乐希额间不会便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用手中丝帕扇了几下,得来的是更热的风,望向前方不知是如何的五福院,越发的焦急难耐。

    乐希干脆起了身。

    “你在这等着,我往湖边树荫那走走。”说着,乐希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朝晨,直接迈步远去。与其在这干着急,不如分散下注意力,理理这一团乱的事情。

    于是,乐希沿着游廊边走边想,一个人慢慢往湖边方向去。只是还没出了抄手游廊,便见被李氏派去寻人的冬桃一脸焦急迎面而来。

    乐希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眉心一跳,可是又出什么事?!

    然,来到乐希面前的冬桃,虽是满脸急切,一双闪亮的大眼倒没有什么慌乱的神色,乐希顿时暗松口气。

    “冬桃见过姑娘,好在是找到姑娘了,不然得又得和那粗心的童仲一般,误了差事。”

    冬桃对着乐希一福,然后从袖里取了封有蜡封的信,恭敬的递到了乐希面前。

    原来,夏荷找人在垂花门见到童仲,童仲只顾着传消息,忘了伯爷交的差。后又遇到冬桃,才将信件转交到了冬桃手上。

    乐希看着没有启名的信封,手有些抖,童仲转交的,那便是这身体父亲所书。

    只是…他不是已经回府,怎么还会写了信?!

    压着疑惑,乐希带着迫切又期待的心情,撕开了封口。一抖开信笺,入眼是连绵的字母。霎时,乐希双眸就升起了雾气,一只手更是发着抖捂上了嘴。

    乐希这突然红了眼框,盈盈的泪光闪烁,是将冬桃吓了一大跳。忙问姑娘怎么了。

    “我没事,没事,是见到父亲的信,开心的。冬桃你下去吧,我没事。”乐希慌忙用丝帕拭了眼角的泪珠,对不知如何是好的冬桃道。

    冬桃自是不敢就那么离去,可乐希再三说无碍,李氏的吩咐要紧,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只是心中在奇怪,三姑娘怎么看着了一堆鬼画符的东西能高兴哭了。

    冬桃走了,乐希赶紧在廊边坐下,细细分辨着信上的内容。

    先前,乐希给到安定伯乐绍元的试探,便是这用汉语拼音组成的信。

    古代虽书繁体,可与简体对比也是有迹可循,乐希怕被看出什么,才用了这种最安全的办法。心思慎密的她更是想到,李氏不适合写这种古人看来怪异的信,便用了自己的名义,万一对方不是猜测那般,以小孩子胡闹的借口,也是能遮掩过去。

    拼音拼读起来,不是太顺口,乐希反复看了三遍。

    这信是乐绍元在遇到护国公夫人后,在马车上仓促写的,上面内容是让李氏及她安心,护国公夫人是否要退婚,情况仍不定,让她们等待消息。

    看完信的内容,乐希有种及时雨的感觉,心中烦闷焦虑顿时都清洗消失了。他们一家人真的又在一起了,这绝对是没有其它能比这事更另她开心。

    就算退婚又如何,反正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未谋面的古人,名声彪悍又怎样,索性就在养父母身边,让他们护着当一辈子的米虫,也是极好的。

    何况,现下他们是真成了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也许,这也是上天补偿她的。

    想着,乐希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双手高高举着信笺。

    透过薄薄纸张穿投过来的阳光,使乐希精致白皙的脸上也镀上层光晕,更显得她是肤如凝脂,娇容似锦。一双含笑的杏眸,光华潋滟流转,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让人一瞥便要印象深刻。

    “世子?这边请…”往五福院的刘管事正走着,突然发觉身后没了声音,转身一见,护国公世子停在他五步之外。疑惑着开口。

    只见被唤世子的少年,玉冠紫衣,丰神俊朗,剑眉下一双星目深邃如墨玉,看不清情绪。“这是内宅之地,本世子虽是来接家母,也不该如此唐突就入内。万一老夫人那处还有女眷…管事还是先去禀了老夫人和伯爷,我先暂避才是。”

    刘管家被这突然的一出弄得怔了怔,而后又想想,这护国公世子言下有理。游廊旁有间屋子,正是供客人休息等候所设,便想带他先往那处去,谁知才抬脚,就听见清脆的娇呼。

    乐希这会是乐极生悲了,刚突然刮了风,将她高扬的信笺差点吹离了手。待她揪住正道好险时,头上束发的缎带却被卡在身旁柱子开裂的分叉中,其中还有着她一小缕的头发。这一往前倾的动作,拽得她顿时是疼得眼泪汪汪。

第八章 寻人有信

    姑娘家清脆的声音,使刘管事一惊,慌忙回头望去。然,乐希那处刚好是个拐角,又有着柱子遮挡,刘管事只看见柱子后外露一点的嫩绿色衣裳。

    刘管事正琢磨着,这是府里的姑娘抑或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却见护国公世子已转身,只得忙跟了上前给其引路。而后又遮掩着看他脸上神色,见没有怪责之意,方放下心来。心中猜测,这世子是否早见到那柱子后头有人,才说的那番话。

    乐希正闷闷伸手解卡住的缎带和青丝,完全没有发觉先前廊道有人经过。

    “真是,早知道还是带那个珠钗,这发髻都扯松了。”费了点小劲,乐希解下缎带后,发现发髻有种要散落的感觉,不由得懊恼自己嫌弃珠钗重的事。

    “姑娘…姑娘,伯爷和世子爷从五福院出来了。”

    扶着发髻,乐希正苦恼,朝晨一路小跑而来。远远的就开口唤着。

    听见说是养父和哥哥出来了,乐希也顾不上头发,展了笑颜往前快步走,又把朝晨掠过,惹得朝晨跺了跺脚。

    “爸…爹爹,哥哥!!”

    乐希走了一段,使见到了乐绍元。其身后还跟有个身影,乐希兴奋的喊着跑上前,扑到了面容比记忆年轻了十岁的养父身上。

    “希儿,怎么那么没有规矩,姑娘家怎么可以跑,仪容也不工整。”

    乐煜从父亲身后站了出来,见嫡妹不淑女的模样,邹起眉道。

    听见乐煜的声音,乐希从乐绍元怀里猛的抬头。

    只见一少年,眉清目秀,身着宝石蓝绣祥云暗纹袍子,温文儒雅中带着贵气。正蹙眉,不赞赏的看着自己。

    这,这人不是哥哥……

    乐煜的相貌和气质虽与养父相像,却完全没有她所识的哥哥半分模样,且他眸中闪动的目光中,更是有着淡淡的疏离。

    乐希脸上的笑僵住了,方才她只顾兴奋,现在回想起来,信上确实没有提到哥哥一言。

    “小希不过是见我们回府高兴,你这样子,会吓着她。”乐绍元暗中捏了捏乐希的手掌,在乐希视线投过来时,微微摇头。

    顿时,明白了其中意思的乐希,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用力紧紧抓住了乐绍元的手。

    被父亲轻斥,乐煜脸色也变了变。以前父亲对子女并不过多关心,连带对他这嫡子也是淡淡,今儿这种表露的关切,却是难能一见。

    父言如旨,乐煜再是觉得奇怪,也只能顺着他,敬着他。

    微微低了头,不再看乐希,乐煜道:“是儿子太过认真了。”

    朝晨早在乐希扑上去时,就吓停了脚步,三人对话也是听得分明,见自己姑娘破天荒没被伯爷呵斥,才赶紧的上前福身见礼。

    乐绍元唔了声,说先回院子,李氏要陪着护国公夫人。朝晨慌忙让了路,乐希这才将心中的恐慌惊诧压了下去,改拽乐绍元的袖袍,半引路的往荣晖院。

    中途,遇到去而复返的刘管事。

    刘管事见到一身嫩绿的乐希,表情有一瞬的怪异,鞠躬行礼后给乐绍元汇报,说护国公世子来府接母的事。乐绍元听闻让乐煜先去前方陪护国公世子,让刘管事还是往五福院,给老夫人禀报让其拿主意。

    乐煜和刘管事都应了,各自去了。而刘管事却是走了老远,又偷偷回头看乐希那方,才掩去的怪异神色又浮了上来。

    少了乐煜同行,乐希也没有那么的拘谨了,可有朝晨在旁,不好问哥哥的事,便和乐绍元打听起了那突然的婚事。乐绍元给她讲了个大概,只让她别担心,还得看李氏那回头是怎么个说法。

    父女俩不觉这讨论婚事有什么不对,跟在身后的朝晨却是羞红了脸,认为自己姑娘有些太猛浪了些,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子问这些的。伯爷也跟着任姑娘胡闹。

    乐希与乐绍元才踏入院门,徐妈妈就迎了上来,恭敬的给父女俩行了礼,面有难色。

    “姑娘,夏荷几个打探消息回来了,正焦急等着夫人回来给主意呢。”

    这是有信了。

    乐希闻言,边拉着乐绍元往正房走去,边低声解释前因后果。乐绍元听得直邹眉,深感这里尽是糟心事。

    乐绍元回来,丫鬟们见礼后,便是忙着泡茶及服侍乐绍元净面。乐希被徐妈妈先前的话吊起一颗心,且也不喜丫鬟接触养父,亲自给乐绍元绞帕子,顺带好让几人回禀事儿。

    “姑娘,夕霞和几个小丫头在这两天都前后没了!”夏荷说这话时,脸色极不好,有种心有余悸的模样,手还一直压着心口。

    没了?!

    乐希一会子没反应过来,这没了是什么意思,有些发愣的看着夏荷,夏荷误会是吓着她了,卟咚就跪下来请罪。连带秋菊冬桃也都跪了下来。

    “这骇人的事本不该当姑娘面说的,奴婢该罚。”

    这下,乐希是恍悟过来,没了,是指死了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会都死了?还这前后两天的事?乐希抓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

    乐绍元见状,拽出乐希手中的帕子,扔回铜盆,示意一旁的徐妈妈将她带到里面的隔间去。乐希却执拗的也要听过程,乐绍元见她脸色好转了些,便才作罢。吩咐几人道来。

    夏荷三人,这才一个挨一个将事情都讲明白了。

    在乐希出事后,当日陪同的丫鬟婆子都被打了十五大板,罚去干最苦最累的粗活。

    十五大板,身体强壮的熬一熬,十天半月也就好了。偏这几人都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娇柔了些,这板子下去加之天气炎热,还要做体力活儿,伤没好反而更重了。拖了几日,便都扛不住,没了。

    这古代医疗条件不好,该是伤口感染引起并发症了。

    乐希听完,想到这时代的无奈。不但医疗落后,尊卑制也是她们丧命的主因,她不也差些因为一方白巾,而被于氏用个孝字压着非罚不可。

    “全都没了?”乐希在感慨后,问道。

    此时冬桃才又开口,脸上是和徐妈妈先前那般,为难又焦虑的神色。“姑娘的奶娘说是被罚到庄子上了,那庄子在京郊,现今不知情况。所以奴婢们才着急,不知是怎个主意好。”

第九章 故人不见

    这回,冬桃的话,乐希是听懂了。

    这是人不在府中,做为奴仆没有主子允许是出不得府,所以才光急了。

    可京郊庄子,应该很远,就算她允了她们出门,再是丫鬟也是姑娘家,路上也不知安稳不安稳。

    乐希这方正要想拿了什么信物,好让她们出府寻人,又突然意识到安全问题。

    此间,乐绍元直接拿了主意,只听他道:“我回城时有遇到不少流民,你去找了童仲,让他一起带上几个护卫,去那庄子把人接了来。”

    说罢,乐绍元伸手解了腰间的荷包,里面装有他的私印,示意冬桃接去。

    乐绍元帮忙,乐希是再开心不过,这样就算凶巴巴的祖母要问询起来,也能轻易过了。

    冬桃忙应喏,恭敬的接过东西退了下去,脸上的焦虑也换成了激动。

    乐希的奶娘李妈妈可是她的姑姑,她能在李氏这得了脸,当上大丫鬟,也是有着她的干系。早在听到那几人病去时,她一颗心也跟着凉了大半,生怕李妈妈也有好歹。

    荣晖院这边,调查的事情还在暗中进行,乐煜那处陪着护国公世子已是喝了有一碗茶。

    护国公世子性子寡言,且不常与其他世家公子来往,又以武闻名,他只是坐那不语,乐煜也甚感压力。只能是硬着头皮与其寒暄。

    “早在围场时,就见陆世子身手过人,本想请教指点,却不巧皇上突然下了旨,急速拔营回朝。”

    陆虞闻言,端起刚添上的茶水喝了口,语气不咸不淡。“总是有机会的。”

    “……”

    这根本就是掐断人的后话!

    乐煜被噎着了,唇边的笑也变得僵硬。他觉得他真不适合来招呼这护国公世子,不管怎么找话儿,他都在人家回一句后,便又没词接了。

    最后,乐煜只得绷着笑,干干的呵呵了两声。

    好在,这种尴尬不过一会就消失了。

    刘管家来禀,护国公夫人已经和老夫人告辞,这会人就快到此处。

    乐煜顿时如蒙大赦,陆虞也拍拍长袍起身,迎自己母亲去了。

    李氏相送护国公夫人,自然免不了要见到护国公世子。

    见那不过年方十六的少年,言行举止沉稳老练,相貌也极好。李氏初看是挺顺眼的,还联想起自己的儿子,当初这年纪时也是成熟如此。可转瞬想起方才护国公夫人的盛气凌人,又不喜这乐希突然冒出的未婚夫婿。明面上也就是过得去的夸了两句。

    就冲那护国公夫人的脾气,李氏是绝不想乐希成了这婚事,偏这古代对女子规矩束缚太死,这婚事如何还得慎而再慎。

    将人送出垂花门,打发了早被折磨得叫苦的乐煜,李氏暗隐怒气,回荣晖院去了。

    “你跋涉回京,不好好歇息,怎么巴巴跑来了。”

    护国公夫人母子出了垂花门就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对儿子突然到来,她是非常不满。

    装没听出母亲的情绪,陆虞恭敬的回了句,是护国公派他来的。护国公夫人一听,脸色变了变。

    护国公府和安定伯嫡女的婚事,是已逝的老护国公定下的,那时安定伯府还是世袭三代的候府,到了乐绍元这代是第四代,被降为了伯府。

    护国公夫人本对这在朝中是日渐没有地位的安定侯府不满意,觉得配不上国公府,以后无法帮衬自己儿子。何况又还降成了伯府,且,乐希还一贯有娇纵跋扈的名声。

    可这婚事是老国公定下的,她不敢多言,否则一个不孝压下来,她这护国公夫人的地位也得不稳。而这好不容易,终于盼到了个安定伯府没理的事,她能借题发挥,想要先给安定伯老夫人点压力。

    这乐希能当街闯祸一次,指不定就有第二次,刚巧护国公又随皇上出了京,她才敢就那么来了伯府说道说道。谁知,这前脚才来,她夫君居然后脚便回来了。还派了儿子来接,摆明了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

    护国公夫人想到这,止不住打了个冷颤。护国公最不耐她对这婚事有想法,这回去,怕是要不能好了。

    护国公夫人心乱成一片,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心里尽是想着怎么兜回的说法。而此时沉默了半晌的陆虞突然开了口。

    “母亲,这伯府是有几位十三四岁的姑娘?”

    儿子突然打听起安定伯府姑娘的事,护国公夫人是一愣,逐才开口。“我只知安定伯的庶女与嫡女,庶女十四,嫡女十三。其余还真未见过,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

    陆虞闻言,目光闪了闪。“无事,就随口问问。”

    儿子的话明显敷衍,护国公夫人可不相信,眼珠子一转,没能想出让儿子有这举动的所以然来,也懒得探究。她还是想着如何应对护国公才是。

    然,护国公夫人此时倒是灵光闪过,心中瞬间翻起了激动的浪花。

    安定伯可有两个女儿,一个德行要有问题,总能换吧,至于嫡庶……庶出的不更合她意?!届时,要如何商议,不就是她护国公府说了算!而且,届时国公府和伯府不也还是有着姻亲嘛,不算逆了老国公的意!

    高兴中,护国公夫人又梭了儿子一眼,心中暗忖。儿子是不是也这么个意思,才提醒的自己。而思绪在别处的陆虞,可不知道自己母亲因这一句而生了别的想法。

    李氏带着怒气回到荣晖院,见到乐绍元后倒是消散了,乐希见李氏眼眶微红,遣退了丫鬟,自己也去了西厢房。好先让李氏与乐绍元说话。

    荣晖院西厢房,辟了间小书房,乐希这两天无事时,都是在书房着手设计图。

    今日事情是一件接一件,乐希此时也没了设计珠钗的心思,只是看着面前半成品的图纸发愣。脑里乱哄哄一片,全是今天的糟心事,特别是乐绍元与她说的,哥哥不在这府里。下落不明。

    这个下落不明,如果也像他们一样,重生在这庚元朝还是好的,他们寻,总能寻着。就怕万一……

    想到最坏的可能性,乐希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恐慌,就如同她醒来见到陌生世界的那心情。

    乐希正乱想着,外头传来了动静,是一妇人的声音。从窗台往外看了眼,只见个锭蓝色的身影进了正房,乐希暗忖是谁上门,春芽从正房出了来,往这方走着。

    “姑娘,老夫人身边的齐妈妈来了,说是晚间老夫人让几房人都到五福院用膳。”春芽进了书房,笑着禀报道。

    乐希嗯了声,晓得于氏是要替乐绍元父子洗尘的意思。

第十章 再做打算

    春芽将事儿回了后,没多停留,便回正房伺候去了。

    不过一会,那个婆子在徐妈妈的相陪下出了来,离开了荣晖院。春芽又去而复返,说乐绍元与李氏寻她,乐希扔下一桌子的图,快步往正房。

    李氏早便把人都遣了出去,乐希到后房内只有他们三人。

    “爹,娘亲…”乐希一开口,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半是对这种重逢感到何其幸运,一半是忧心不知踪的哥哥。

    乐绍元与李氏现在的心情也是相同的,如何不懂乐希此时。乐绍元对乐希招了招手,示意乐希前来坐下。

    “别想太多,你哥哥一定也不会有事的。就算失散了,他也能照顾自己,指不定,他也在想办法找我们。”

    听着都是往好处去的话,乐希知道里面的安慰成份有多少,快速看了眼已经用帕子在拭泪的李氏,她将心底翻滚的不安都强压下去。也许,往好处想,事情也会变好。而且,他们都来到了这时空,她为什么不信哥哥一样也来了这?

    想着,乐希收起了伤心,打起了精神,目光也变得坚定。“哥哥肯定也在这儿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会找到哥哥的。”

    闻言,乐绍元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满心安慰。“小希说的是,你哥哥他果然没看错,小希是个顶好的。”

    乐绍元的夸赞来得有些突然,可乐希也只是觉得突然,并未多想,转头又去安慰李氏了。

    待李氏情绪稳定了些,三人说起了护国公夫人来府里的事。

    乐绍元及李氏都认为护国公夫人就是不满这门亲,顺势要生点事试探伯府的意思。

    护国公夫人有着顾忌,态度虽然不好却并未放太绝的话,只是暗示。可这种暗示,老夫人又怎么会接,自当是太极打得漂亮,还频频提起老护国公,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护国公夫人气得暗咬牙,也无法,只是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憋了一肚子火,走了。

    这也意味着,这婚事还有得搅和。

    由于护国公夫人总揪乐希跋扈的事而不放,使李氏也意识到,这真退婚,乐希名声肯定有碍。索性也就任老夫人兜着话,回头再做打算。

    乐希听完,无所谓的笑。“我又不真是这儿名声毁了就该活不成的千金小姐,而且现今我才年方十三,以前二十有四都不曾考虑婚事。再说,与其嫁个不认识的,还不如不嫁。有爹娘护着的小希,当米虫才是最幸福的。”

    李氏知道乐希的态度后,也放下心来。想想乐希说得也极对,往前她二十四才出校门,现今这十三就说亲,确实也是太早了。乐希也是她心头的一块肉,怎么着都不能让她受委屈。“小希说不嫁,咱就不嫁。只是,这要退婚,也不能让他们坏了你的名声。左右这事,急不了,我会想个两全的法子。有那样一个婆婆,还不知道要怎么受。”

    李氏的话,乐绍元也赞同,于是,这婚事一事,三人是都达成了共识。随后,三人又各自说了对现在所见‘家人’的看法,特别是乐妍。

    乐希和李氏不敢完全确定,齐雪馨说的受人挑唆是否与她有关,可乐绍元却是直接道,这个乐妍不管是不是与那事有干系,疏着点就是。他们现在和谁亲密接触过多,可能都会引起怀疑。至于事实真相,等找来了李妈妈便清楚了。

    因着晚上老夫人的意思是设宴,虽只是小家宴,掌管伯府中馈的李氏却也得操心。

    三人又闲话一会,乐希陪李氏去了荣晖院的花厅,与厨房管事讨论菜色。乐绍元直接去了外书房,继续研究恶补庚元史记,及如今朝廷的各方党派分支。也好在以前这原主伯爷虽只领闲差,可这些都做有详细笔记,乐绍元才不至于完全摸黑。

    三人分作两处忙碌,很快便到了傍晚,乐妍与乐煜也来到了荣晖院,一起前往于氏那。

    傍晚,这闷热的七月天终于有了丝凉风,徐徐的迎面吹来,让人甚感舒爽。

    乐希换了身淡粉衣裙,有了白天的教训,是不敢束缎带了。梳了垂鬟髻插金累丝蝶戏花对簪,娇俏中少了些稚气,看起来稳重不失灵动。

    “三妹妹这两天倒喜欢素净的衣裳了,我记得你有身大红烟云绣了彩蝶的衣裙,配你头上那对簪是最好看不过的呀。”

    乐妍见被霞光笼罩的乐希,如画中的仕女般清丽动人,目光闪了闪,抿着笑道。

    闻言,乐希原本带笑的眉眼瞬间凝了起来。

    素净?

    她一身粉色好歹也算喜庆,比着乐妍身上的桃红虽是淡了些,也不能是素净的评价,还特意提了她有身大红衣裳。这是说她不懂规矩,有扫兴的意思吗?

    乐希也不知是否因心中对乐妍落了疑,第一反应竟是往狭义的方向想,且她的声音不小,连最前方的乐绍元都回了头。

    这么来回,乐希怎么看乐妍那温婉的笑脸,怎么不对味来。

    “姐姐这不也没穿大红的衣裳吗?”乐希眨眨眼,带着无辜回了句,便加快步伐走到了李氏身边。想着远离着乐妍方是对的。

    而挽上了李氏手的乐希,不知庚元有庶女不能着大红这规矩,没瞧见乐妍在她一番话后脸色都变了,有着青白从她匀了胭脂的脸颊上透出。袖中的一双手更是紧紧攥成了拳头,在止不住的发抖。

    “姑娘…”

    误以为受了讥讽的乐妍,站在原地,眼看大房众人都要快进五福院了,她的大丫鬟翠玉担忧的唤了一声。

    乐妍身子一震,回了神来,半垂头掩了眸中异样的情绪,慌忙赶了过去。

    大房一众来到五福院正房时,里面已经有说话声传出。

    在婢子的唱到声中进了屋,乐希在给于氏蹲身福礼前,飞速扫了眼屋中人。

    只见于氏身旁一年龄与李氏相仿的妇人,着玫红绣大簇海棠连襟衣裙,头上腕中尽是金玉之物。鹅蛋脸,柳眉,有一双狭长的双眼,眼尾微吊,富贵派头十足,只是那双眼给到人有不好相处的凌厉感。

    而一三十出头的温儒男人身着墨蓝锦袍,立在于氏左下手,身姿笔直唇角上扬。只是站那就有着独特的气场,另人不能忽视。他下手处是一身天青兰花暗纹丝绸直裰的少年,眉眼端秀,俊雅温润,与那温儒的男人面容相似。

    还有位与自己年仿的姑娘,一人独自在右边,穿着件石榴红绣芍药纱裙,梳着双螺髻。娇小身材,瓜子脸,双眼水汪汪,如上好的琉璃,显得她是娇滴滴十分招人喜欢。

    乐希将四人相貌神态尽收眼中,猜测着这有一双儿女的,该是伯府庶出的乐绍光这二房一众了。

    被了免礼直起身的乐希正想着,果不其然听见那男人唤乐绍元大哥,道一路辛苦了。

    而此时,妇人微尖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大哥大嫂好,母亲刚才念着你们,你们便到了。”

第十一章 首次反击

    这伯府的人,怎么回事,说话都喜欢绵里藏针?

    让于氏念着,不是变相指他们来得迟了?!

    这是乐希第一次与二房的人接触,不料才碰面便遇见这出,顿时眉头蹙起。李氏与乐绍元亦然。

    “王氏!”乐绍光语气带厉喝了声,又转身对着乐绍元一作躬,“大哥大嫂,王氏一贯不会说话,您别见与她一般见识。”

    乐绍元自当不会与妇人逞什么口舌之争,摆摆手说无碍。于氏也带着不满瞥了眼被喝得直绞帕子的王氏,后又才扬起笑让乐绍元快坐着说话,这站着的一屋子人,才算是都落了坐。

    落座后,于氏便事无巨细的问着乐绍元此次围猎的事,其中牵扯到了朝堂一些事务,乐绍光也会跟上几句。二人再各自说些见解,于氏听得认真。

    这乐绍光虽是庶子,却是个上进的,一直勤勉苦读,随后高中入了士。现今已是正五品的兵部武库司郎中,掌管兵器兵籍。其妻王氏是庚元皇商之女,家中甚是富贵。

    而王氏言语有失,想借着殷勤服侍于氏来讨好她,一会儿说茶凉了,差了丫鬟来换,一会子又是执着团扇给于氏扇风。满屋就数她最忙。

    乐煜与二房嫡出少爷乐鸿小声说着话,只有乐希这边三个姑娘各自端坐。

    这样的局面约莫有半碗茶的时间,有婆子前来,说是三老爷及三夫人到了。于氏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些,直盯着门口看。

    不会,便见鬓发如裁,一双丹凤眼,容貌随了于氏八分的青袍男子进了来。笑吟吟的对于氏喊着娘亲,儿子晚到了些。其身后跟着位温婉又风韵十足的妇人,还有两位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及年纪相仿的少年。

    这便是与大房同是嫡出的三老爷乐绍兴和三夫人喻氏。

    一番见礼后,屋中气氛比方才又热闹几分。

    这时,乐希察觉道视线老跟着她,侧头往下手望去,见是三房其中一个姑娘正用怯怯的目光打量她。发现她也投来视线,吓得缩了脖子。

    乐希被那模样可爱的小姑娘逗乐,朝她抿嘴一笑,小姑娘一愣后,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用软糯的声音喊了声三姐姐,见乐希笑着应了又道,几日不见姐姐了,三姐姐的伤可是好些了,母亲不让瑶儿去闹姐姐。

    乐希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姑娘是三房唯一嫡出的乐瑶,府里的四姑娘。

    正要回答,乐瑶下手一身浅紫纱裙的小姑娘笑容烂漫的也道,琬儿也想三姐姐了。如蜜般甜的童音直渗人心。

    乐希眉眼更弯了,笑着回道:“我也想妹妹们了,等再过些天伤好了,到时再寻了妹妹们玩儿。”

    “听说三妹妹今天去齐府了,齐府二姑娘没有再为难三妹妹吧。”

    见打开了话题,乐希态度也难得温和,早已坐得发闷的乐馨也跟着软软问了句。看向乐希的目光有些许担忧。

    未曾想到这事会被突然问起,乐希微怔,乐妍这时抿嘴笑着插了话来。

    “三妹妹已经和齐二姑娘冰释前嫌了,而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三妹妹藏了手艺。给齐府姑娘们画的发簪样式,精致绝美,看得我好生羡慕。”

    “发簪样式?三妹妹亲手画制的?”

    乐馨闻言,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显然是不太相信。而乐瑶乐琬本就年纪小,听到新奇的东西也都紧跟着一遍遍问乐希,是不是真的,又道乐希偏心,要不是大姐姐知道了,是不是要再接着瞒下去。

    此时的乐希脸上笑意已然缓缓敛起,唇边只留浅浅的弧度,侧头撇了眼乐妍,将她那一副失言的自责模样看在眼中,眸底有细碎的光华在流转。“大姐姐当时不是也与齐府姑娘一起选了样式吗?这好生羡慕是怎么说?而我原本就另起了设计画稿,要想给姐妹们一个惊喜,大姐姐却这么快揭了出来,一点也不好玩。”

    乐希语速不急不缓,语气温和,乐妍却是听得心慌慌。

    这原本该是暗指乐希拿着东西讨好外人,厚此薄彼不分亲疏的事,在她口中一转,倒成了是她小家子气,为一点东西争风吃醋。更重要的是,她被反将一军,她并没有选式样!

    乐妍暗惊乐希何时会这样使软刀子,直剜人心窝,又察觉到乐馨几人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忙讪讪笑道。“三妹妹怕是记错了,我当时并没有选式样。”

    “哦?那画稿上三排第二个双蝴戏花簪不是大姐姐说要的吗?当时你还和齐二姑娘说,要做成鎏金点缀上宝石的啊,我肯定没有记错!大姐姐明日与我再去齐府,我要问齐二姑娘你当时是不是说了!是不是说了!!”

    乐希说到最后,激动的站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两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满是委屈。乐妍被突然发难的乐希弄了个手足无措,想要让她小声些,可这方动静已惊动了长辈。李氏上了前。

    “希儿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长辈都在呢。”见乐希神情委屈,李氏蹙眉扫了眼有些慌乱的乐妍。

    乐希见李氏前来,情绪是更激动了,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子,像是在求证什么。“娘亲,大姐姐说我记错了!我虽是撞到了脑袋,可是我没傻,我不是傻子,如何会连别人说过的话都记不清楚!!娘亲,我不是傻子!”

    乐希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李氏与乐绍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皆用阴沉的目光看向乐妍。连于氏都面露不虞,直盯着她。

    而此时的乐妍已经快抖做了一团,不是吓的,是被气的。

    什么叫红口白牙,什么是被倒打一把的滋味,她是偿到了。乐妍万没想到只是一句话,乐希居然能扩大演变到这种程度,气极的她胸口起伏不定,抖着身子是一句话也说出不来。

    见乐妍快憋屈死的模样,乐希心中暗哼,这就是伯府上下都说的心地善良,美丽识大体的大小姐?!

    真当她是棒槌?!

    这来五福院前后,便两次要生事端,她再眼拙耳笨,也看清了那皮囊内里颜色不正的心!

    乐希心头是一片澄亮,乐妍的两番锋机暗藏,纵使那挑拨她与齐雪馨的事她未暗中助澜,她也绝不是表面般无害。

    倒是这府里人的都瞎了!

    想着,乐希双眼半眯,既然你要装温婉,她便继续扮娇戾又如何?!

第十二章 初战小捷

    被一再的扣帽子,众人怪责的视线也如针扎一般落在身上,乐妍气极,抖着唇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澄清。

    乐希将她的退路堵得死死,前是妒忌挑拨,后是故意刁难,无论怎么辩,都是她错了。表面还是那副娇蛮,可这九弯十曲的心思,何其犀利。

    被逼得进退不得,乐妍又气又急,眼眶一红,豆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那颤抖着一言不发的模样,倒真有了七分的委屈。

    乐妍这一哭,屋中人都邹起了眉,李氏盯着她看的目光更是沉了几分了。“你这孩子快别哭了,小希要是误会你这当姐姐的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李氏心中不满,虽柔声劝着,话里却好几层的意思。一指乐妍生事还作无辜,二指其没有作为姐姐的气度,三是认定她言语必有失。乐妍听得惊恐万分,遍体生寒,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

    见哭得越发起劲的乐妍,乐希眸底寒光闪过,有时太矫揉造作,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大姐姐快别哭了,要哭的也该是我这撞了脑袋的呀,你又没有记不清事。我也不去问齐二姑娘了,记不清就记不清了吧。”

    乐希话落,乐妍差些没气了个倒仰,这是就给她安定了搬弄口舌一条了。当即脸色煞白,哭也不是收泪也不是。

    而此时,于氏是再也不耐看下去了,不管事情起因是何,这姐妹一出不和,传出去都是伯府教养不好。语气颇为严厉。“今儿你们父亲刚回府,一个大呼小叫,一个哭哭啼啼,诚心给他添堵么?!都住嘴!”

    事情闹到这地步,于氏也下了令,乐希当然懂得见好就收。反正‘她’在伯府是嚣张贯了,就是不懂事了,可这全家都道好的大小姐不懂事一回,众人怕是要起别的心思了。

    “希儿不该和姐姐较真的,希儿知错,祖母与父亲别生气。”

    低头垂眸,乐希一副受教的福身认错。见乐希比自己快了步服软,乐妍心头又是一紧,慌忙哆嗦着也与于氏认错。同样是垂下的眼眸中,有着愤怨,袖中的手心,已被指甲抠出了道道血痕。

    她今儿居然被乐希连摆好几道,连带着失了李氏与于氏的心!

    一出才落幕,屋内其它房的人都还在寻思着这里面的耐人寻味,丫鬟进了来道晚宴已经准备妥当,众主子们可以移步了。

    这一大家子才又当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围着于氏去了摆宴的厅。

    经过方才那出,乐希发现这些所谓的姐妹,除了乐瑶还敢怯怯的和自己说上两句外,乐馨乐琬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对姐妹间的亲疏,是有了计较。

    被乐希亮了爪子,挠得伤痕累累的乐妍在用餐时又恢复了往常,一而在的给乐希夹菜柔声相对,似乎两人先前真只是误会。

    已经起了警惕心的乐希,也不怕她再生事,给什么都笑吟吟接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演着姐妹和睦。

    一餐洗尘宴还算圆满,用餐后众人在于氏正房又喝了会茶,在于氏露出疲态后都纷纷告退。

    从五福院正房退出来时,夜幕已降临。璀璨繁星点缀在如墨色绸缎的天空中,银白月光如纱罩拢大地,不知名的虫鸣在草木间传出,使夜色下的伯府增添了几许祥宁和神秘。

    丫鬟婆子们执了灯,护着自家主子各自回院落。

    由于乐绍元回了来,乐希自是不好再住在荣晖院,坚持要回到自己的昕媛院。李氏拗不过,又不放心,便与乐绍元一同跟着她到了昕媛院,见虽是几天不住,收拾得也还齐整干净才勉强放了心。可仍留下了个秋菊,再一番叮嘱才离开。

    乐希感动之余又失笑,她不过是外貌年龄变小了,真实的年龄哪就真那么让李氏放不下。

    在送走李氏与乐绍元,安静下来,乐希也觉得真是有些乏了。

    今日遇着的事,惊喜掺杂,一颗心被提放几回,加之与乐妍闹的那一出,乐希生出无力感。

    这古代权贵之家的相处有那么复杂吗?

    她实在不明白,乐妍虽作为庶姐,可在穿着用度上看,以前的李氏待她非常不错,如今的养母也不曾改变这些,她怎么就和自己对上了?!

    还是说其实她一直对原主这般,原主不觉或因性格问题,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想到丫鬟婆子们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乐希能联想到原主脾气该有多糟糕,正是那样,刁蛮娇纵的原主与乐妍有着反差。如遇冲突,柔弱温婉和行事蛮横是人也会觉前者才是弱势一方,因此,原主才会被误会,在家中沦为他人不喜?!

    乐希觉得自己推论的是八九不离十,且不管何故,乐妍心中就是不喜自己。而今日在五福院的事,她若不是早先便心存警惕,解释不清被责怪的就该是她了。

    “姑娘,总盯着烛火瞧,伤眼…”

    秋菊见乐希坐在圆桌旁望着烛台发呆,提醒着,顺带将烛台往边挪了些。而后又出了房门左右张望,脸上有些许不满的嘟囔道。“这朝晨是怎么回事,让她去要热水,都两刻钟了还未见回来。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不在,又不是粗使婆子不在,难不成还得她去担了水再烧?!明早还是得跟夫人提,这姑娘身边要尽快添人了。”

    有些着急的左等右望,秋菊在一通抱怨后,终于是听到人声。随后便见久去的朝晨指使着两个婆子,抬着大桶的热水往这方来。

    借着月光,秋菊见朝晨满额细汗,发髻也有些凌乱,想着大家同是丫鬟都是辛苦命,便忍住不满没有再唠叨她。一同进了房内,小心的给乐希额头上的伤口换药后,便伺候她沐浴。

    洗去一天疲惫的乐希,在头发半干时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一夜安眠。

    翌日,乐希早早便精神十足的起了身。在梳洗时发现额上的伤口完全结痂,上罢药,便前往荣晖院寻李氏。

    这伯府生活,一日的头件事,就是去给于氏请安。

    当乐希来到荣晖院正房时,李氏与乐绍元也已穿戴整齐,可此时两人都一脸铁青的坐在圆桌旁。

    地上还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婆子。

第十三章 流言蜚语

    跪在地上的婆子身着半旧棉布衣裳,有些凌乱的发髻上只有根莲花纹银簪,头磕地看不清面容,瑟瑟发抖着的身子泄露出了她此时的恐慌。

    这是发生什么了?

    乐希扫了眼那婆子,轻柔唤了声爹娘,乐绍元与李氏让她坐到身边。

    乐绍元是极少将情绪显露的人,如今他面色不虞,目露厉光,乐希看着有些心惊。转而对这地上的婆子是犯了什么错事,也越发好奇起来,便不做声静看后面发展。

    “你又是打哪听到的这风言风语,说!”李氏的声音不大,可明显夹带了怒意。发髻上双鸾点翠步摇的流苏轻晃,闪动的细碎流光,如同她眸底的寒芒。

    那婆子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一味的磕头,吓得有些语不成调。“夫人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是无意听见在花园扫洒的丫鬟们说话,奴婢绝不敢造谣啊!!”

    “那你又都与谁说了!私下议论主子,在主子脸上抹黑,散播谣言,胆子是真不小!!”

    李氏又是斥问,那婆子哆嗦着道才跟五福院做粗使的冯婆子讲了,她就被春芽逮了个正着。再无与他人说过那些话。

    见婆子的话与春芽回报的相差无几,李氏让人将她带了下去,说先看管着,又面露急色的看着乐绍元。

    乐希到此时,仍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带着疑惑也看向乐绍元。

    “这事很好查,昨日见过那护国公世子的管事,他最清楚经过。要传,也定是他那方先传出来的。”乐绍元给李氏投去个安慰的眼神,又见乐希带着求知的目光殷殷望着自己,叹了口气和她说了事情经过。

    昨儿,护国公夫人上门的事情传开了,内容是要退婚,更离谱的是护国公世子上门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护国公世子比护国公夫人更不满这婚事,原本想要亲自见老夫人,哪知中途遇到了乐希,当即气得调头就走了,连乐煜也不待见,没给好脸。

    还道乐希是故意在护国公世子路过的地方等待,什么倾心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云云,连服饰颜色都是极清楚。是以,李氏和乐绍元才气得脸色发青。

    乐希听完后是目瞪口呆,她何时见到过护国公世子?!连人都不知是圆是扁,又哪来倾心一说!

    “这什么跟什么,那管事禀报护国公世子在府里时,我不正与爹爹在一块儿吗?真是空穴来风,罗织罪名。”乐希一双眉快邹得没边了,满脸气愤。

    李氏拉过乐希的手轻拍,同是面有愤色。“你放心,爹和娘亲绝对会查清楚,那些嚼舌根的定一个个揪出来!”

    这话乐希自当信的,李氏和乐绍元从来就不愿委屈了她,要是哥哥在,知道那么个事,估摸着已经先将那护国公世子胖揍一顿了。让他本就身份敏感还到处乱窜。

    只是,哥哥如今却不知所踪。

    感受着李氏与乐绍元的关怀,乐希不由想起以前一家人在时的日子,简单,温馨,舒心。再对比现在这不得团聚,还糟心事没完的处境,乐希双眸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乐绍元夫妻不知乐希所想,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没了精神,算着时间派去五福院的夏荷也该把话传达了。安慰了乐希几句,让人扭着刚才那婆子去给于氏请安了。

    才出院门,便遇见乐妍与乐煜二人说笑着前来,二人见父母面容严肃,行了礼目不斜视的跟在身后,同往五福院请安。

    一路,只有行走间衣袍的摩挲声,丫鬟婆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五福院门口,似锦早等候在外,见大房一众前来,忙迎了上去见礼。清秀的脸上有着愁容,低声与乐绍元道老夫人都知道了,气得心口发疼,正等着伯爷呢。

    一行人进了院到了正屋,果然见于氏按着心口,面带怒意,歪在黄梨木嵌螺钿金榻上。

    众人上前见礼,于氏不耐的摆摆手,目光扫过乐希几个小辈,让丫鬟带着他们去侧间喝茶。乐希知道这是要他们回避,好处理事情。再次福礼跟着丫鬟去了侧间。

    “三妹可知发生何事了?”

    丫鬟奉了茶,退了出去,乐煜拿在手中啜了口,抬起头问乐希。

    这种事情,乐希知道也不合适说出口,便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在她去到荣晖院时,父亲母亲就已经生气了。

    乐煜闻言看了她一眼,便也不再问了。乐妍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正坐。

    侧间虽不完全隔断,可那方压低了说话声,三人也听不太清楚。可一会儿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动静,还有乐希似熟悉的低泣,而后又是乐绍元一句你仔细想清楚了的喝问声,再之后动静又小了下去…

    乐希一直竖着耳朵,可这后来的动静虽有,但都被特意压低,除了听见期间又来人了的悉索脚步声外,委实再没分辨清交谈内容。乐希便也懒得再耗精神,转而盯着手旁的茶碗发呆起来。

    “老夫人饶命啊!是我没有管好那惹事的婆娘,老夫人见我一直兢兢业业的为伯府做事的份上,饶了我这回吧!”

    突然间,男人惊惧的求饶声咋响,清楚的传进了侧间。正神游的乐希被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险些打翻了茶碗。同时被惊着的也有乐妍,一样是站了起身,乐煜也眉头一邹,侧头往外撇去。

    紧接着,于氏带着冷意的厉声响起。“你们都是死人?!堵了嘴,拖出去,让全府的奴才都仔细瞧着,乱嚼舌根是什么下场!还有他那婆娘,翻遍伯府都得给我找出来!大活人还能凭空不见?!”

    于氏的声音落下后,是一阵慌乱的应喏,在凌乱的脚步及唔唔的闷哼挣扎声散去后,整个正房回归到了平静。

    耳边是安静了,乐希的心却还在卟咚的剧烈跳动着,她认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是昨儿的那个管事!!

    事情真如爹爹所说的,是从那管事传了出来,可不见了的婆娘是怎么回事?听到风声畏惧潜逃了?

    逃奴不应当更是罪加一等?!而一个管事,真会拎不清乱说主子的是非吗?

    乐希脑中乱哄哄的想着,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十四章 童仲回府

    侧间,乐希三小辈都露出有些惊着了的神色,此时似锦脸上挂着笑进了来。

    “世子爷,大姑娘三姑娘,老夫人昨儿梦魇了,下半宿就没合眼。这不,她老人家乏了连早膳也不愿意吃便歇息去了。”

    似锦的话就是要送客了,乐煜笑着关切了几句,然后自然的拾步而出。乐希跟上,也对似锦说了些门面话儿,几人回到了正屋。

    正屋乐绍元在端着茶碗喝茶,袅袅的热气将他脸上神色遮得朦胧难辨,李氏则是低头盯着袖口的海棠花出神。直到乐希几人轻唤父亲母亲,两人才各自敛了神色,站起身说回吧。

    此时,乐希发现大房众人的丫鬟只剩余春芽一个,虽纳闷却也是安静的跟在了乐绍元身后,出了五福院。

    途中,遇到了几波行色匆匆的奴仆。

    那些奴仆遇到乐希一行,见礼问安后又继续快步的赶路。乐希望着都是往外院的方向,绞了绞手帕,心中猜测着怕是和刚才那管事的有关连,想来跟来五福院大房奴仆,也该是去了外院。

    清晨阳光和煦,洒落在琉璃瓦上,反射出金色的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乐希望着外院搂宇屋顶的晨光,脑海中是刘管事悲切的求饶声,还有于氏的冷厉。明明是站在太阳之下,却觉得是浑身发冷。

    她之前身旁的丫鬟是挨了板子没熬住,死了,那这个刘管事下场又会如何?!乐希越想越觉心怵,来到庚元几天,她身边就已经有着好几起的性命事件。

    “小希,怎么一头的汗,脸色也不好?可是哪儿不舒服?!伤口疼?”

    李氏走了几步,发觉身旁的乐希突然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目光发愣。回头牵了她手,感觉到了轻微的抖动,再见她脸色发白,一探其额头是满手的汗。

    李氏的关切让乐希缓了缓神,勉强的露出抹笑。“娘亲我没事,伤口不疼。许是被光晃晕眼了。”

    闻言,李氏又瞧了乐希两眼,将她牵强的笑看在眼里。心知她肯定藏了事,这场合却也不好多问,牵着她继续前行。

    察觉李氏与乐希落后,乐绍元也停住脚步回头望去,乐希看外院方向的举动清楚的落入他眼中。微微思忖,眼中复杂的情绪一瞬转逝。

    一行人回到荣晖院,丫鬟们整治好早膳。乐妍坚持要在李氏面前立规矩,亲自伺候乐绍元与李氏用了膳,自己才匆忙吃了几口。

    期间,乐希发觉,乐煜是一再对伺候得用心的乐妍投去心疼的目光,让她看得是暗中撇嘴。

    这个对她几乎就是冷着脸的乐煜,真是原主的亲哥哥吗?她真没看出哪点儿亲了。

    用完膳乐煜以功课事由告退,乐妍却道要给李氏、乐绍元绣鞋面,留着在细细的请示李氏喜欢什么款式花样。乐绍元有话想和乐希单独说,干脆找了个让她研墨的借口,去了旁的小书房。

    “我是许久陪爹爹练字了,小时候,爹爹一练字,我和哥哥准捣乱。将毛笔要了,在您书好的纸上涂鸦,毁了多少的好字。”乐希与乐绍元站对桌,挽着袖子像模像样的在研墨。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来,回忆着浅笑。

    乐绍元下笔如神,在雪白的纸上刷刷的龙飞凤舞落下几个字。“那时也是得空,后来官职越高,是连陪你娘的空都难得,这确实许久不写了。你看看,还有以前的水准吗。”

    “爹爹的字一惯都是…好的。”乐希笑着辨认纸张上的繁体字,笑容在下刻变得僵硬,话儿也停顿了会。

    乐绍元似不觉她的异常,“可是看懂了?”

    看懂了?!

    乐希闻言咬了咬唇,盯着纸张上适者生存四个字,目光闪烁不定。此时,耳边又响起了乐绍元带上了严肃口吻的音调。

    “适者生存,顺势而为。不管在哪个时候,都一样。人生如棋,而棋局也有着它的规矩…”

    乐绍元说到最后,尾音拉长,有着无奈和惆怅。而乐希也知是乐绍元看出了她先前的情绪,这是在疏导自己。

    “我明白爹爹的意思,我会努力去适应的。”抿了抿唇,乐希低声回道。

    “恩,小希一向聪颖,这不是什么难事。”乐绍元将墨迹半干的纸张直接揉成一团,弃到纸篓,伸手揉了揉乐希的头发。“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经着手让人查探,这伯府关系的复杂,怕也得要时日才能彻底摸清。你多留意自己身边的人,有什么先和你母亲商量着,别让人钻空子了便成。”

    乐绍元这话,乐希总觉得有深意,想了想道。“爹爹,在五福院那,朝晨那丫鬟是不是说了什么?”

    “只是如实回答了你祖母的问话。那话也得刘管事证实,你当时一人在游廊中,而那时候,护国公世子正和他一起…”

    乐希听着,神色变了变,护国公世子还真见着她了?后又有些郁郁的开口,“可我并没有…”

    “恩,刘管事后又交待,说不确定护国公世子有没见到你,因为在听到你惊呼之时,护国公世子已经转了身,往回走。他还道当时要不是你突然惊呼,他都没有发现你在柱子后面。你祖母倒没有再追究你落单这事。”

    突然惊呼…那是她头发被卡在裂开了的木头时?!

    乐希有些无语了,当时她被拉扯得有些狼狈,真心没有察觉有人出现过。正因为这个,所以才有流言传出,她是爱慕那什么世子?!

    “可是,爹爹,刘管事真是那么个不稳重的人?”乐希一直对这点有着疑惑。

    乐绍闻言摇了摇头,道。“非也,是刘管事回去后与他媳妇说了,他那媳妇当天夜里当值…”

    “伯爷,童仲回来了,求见。”

    乐绍元的解释才说一半,传来敲门声,随后是春芽的声音传了进来。乐绍元道了声让他直接过来,不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童仲进了来。

    “见过伯爷,三姑娘。”

    童仲早前就听春芽说三姑娘也在小书房,让他别莽撞了,他便干脆低头进了书房,只盯着脚尖行了礼。乐绍元免了他的礼,问事情如何。

    乐希在听见童仲回来时,心中就有些激动,此时也是直盯着童仲。

    察觉到两道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童仲仍是低着头。“回伯爷,昨天夜里我们就到了庄子,然而庄子上的人说并未见到三姑娘的奶娘前来。”

第十五章 事情真相

    童仲开口第一句话,乐希听着眉头一拧,惊疑不定的咬唇去看父亲。却见乐绍元面色淡然,眼神中更是无惊无波,便又按奈着焦急再看向童仲。

    此时又听童仲继续说道:“在得知李妈妈并未到庄子上,我们便往回沿途打听,因着是夜间,所以又耽搁了些时间。在打听中未寻着人,倒是侍卫大哥心思慎密,想起旱灾流落在那处的流民集聚区,在那找着了。只是…”

    “只是什么?”乐希瞪眼,这个童仲真是急人!

    “只是中途惊了马,马车毁了,李妈妈和车夫林柏都伤得有些重,不过神智是清醒的,已经接回府中让大夫去瞧了。说伤筋动骨好好养些时日就成。”

    听到最后,乐希才觉自己被吊起的心安然落下,低头思忖片刻和乐绍元告退,匆匆去正房了。

    后宅庶务都归李氏管,她得和李氏商量,让李妈妈回昕媛院。李妈妈先前就被打了板子,加上现在的惊马,不将其放在身边,她肯定心不宁。何况,她寻李妈妈是有要紧的事儿。

    “娘亲…娘亲,李妈妈那有信了…”快步来到正房,乐希口中的话说一半便打住了,双眼看向乐妍,懊恼自己怎么将她还在的事给忘了。

    见那模样的乐希,李氏知她是顾忌乐妍,笑道:“方才冬桃来过,我已经知道了,已让她先将李妈妈带回荣晖院。你那人手本就不够,再添个伤的,也不是事。”

    娘亲是与自己想一处了,乐希闻言暗欢喜,一会便能见着李妈妈,齐雪馨那事也该有结果了。

    想着,乐希用眼角余光扫过乐妍,瞧见她唇边带笑,端庄的坐着。她便也不动声色,坐到李氏身边。

    这方才坐下,就听见有动静从外面传来,不一会,冬桃便搀扶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进了来。

    乐希目光紧随着妇人,见她走路都蹒跚,额头上缠着的一方青布还渗有血迹,便知她该是李妈妈了。

    冬桃行礼,李妈妈也颤颤巍巍的要跪下,李氏抬手便免礼,并让春芽给搬了小札子让李妈妈坐下。李妈妈告罪不愿坐,直跪在地上道自己愧对夫人,没有护好姑娘。脸上自责之意深切。

    “那日经过究竟如何?!你们一群人都能让姑娘摔着了,确实是不该。”

    李妈妈的话李氏听着,心思一转,巧妙的接了上去。心中一直存着此事乐希,凝神静气的直盯着李妈妈。

    闻言,李妈妈又是一翻的告罪,才细细道来。“那天到多宝斋时,齐二姑娘正挑选发簪,三姑娘进去一眼就相中了那托盘上的一支,拿了要奴婢去结账。齐二姑娘却不愿意了,说先来后到,她还没有选好哪有姑娘抢先之理。姑娘没有理她,倒是大姑娘跟齐二姑娘说了两句相劝的话。谁知齐二姑娘不依不挠,指着姑娘,说今日一见,果然是领悟到了安定伯嫡女的娇蛮,还没有个庶女识大体。”

    “姑娘一听也恼了,回身想要理论,可奴婢见姑娘不知怎么身子倾了下,想要去扶时,姑娘已经撞到了齐二姑娘身上。齐二姑娘尖叫了声,大怒说姑娘推她,冲着姑娘就要还手,姑娘避退着快要出了店还是没躲过,被反推得一踉跄。于是姑娘也急了,还手时抓到了齐二姑娘的脸,齐府奴仆见齐二姑娘伤着了全都围了上来,奴婢见不好赶忙也护了上前。可人多反乱,不知谁拌谁,跌撞成一团,姑娘离门口最近,直接摔了出去,磕到了台阶上。”

    李妈妈说完事情经过,已脸色苍白,鬓角也被汗水打湿,整个人虚弱的伏在地面上。

    “快将李妈妈扶下去。”李氏见状,忙吩咐,又柔声对着李妈妈道。“事情我知道了,你一惯是个好的,先养伤。昕媛院还指着你打点。”

    李妈妈闻言,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果然是这般啊,目送李妈妈离开,乐希眸底一片冰冷。

    能让齐雪馨指责自己连个庶女的涵养都没有,乐妍是如何舌灿莲花?

    如果不被齐雪馨提醒,她就算记得事情,也难能想到那相劝的话内有乾坤。这个做法是谁得知都要夸赞她识礼。也怨不得那齐夫人只表达歉意,模糊齐雪馨如何先激化矛盾,齐雪馨那话变相的说自己没教养呢,李氏要知道了别说去道歉,怕是要骂回去。

    且,乐妍怕也是没有和于氏说明起因,不然,又如何能认定是自己的错,逼着李氏去赔礼。李氏带着她去齐府,也是对外昭告了她乐希确有过错,更坐实了刁蛮跋扈这名声。

    乐希越想,怒意越难消。

    名声狼藉,导致退婚,在这女子被规矩礼法束缚的时代,真要没有活路。如若李氏不是她的养母,她迟早要被搓磨死!

    这些天,她也是看明白了。乐妍做这些小动作,不外乎就是打压她,夺得伯府长辈的认可。再好有个能与之比对的,宣扬她的好名声。

    强忍着想要上前给那笑得温腕的乐妍一巴,乐希在心中盘计着。既然乐妍想要得全声名,她非得将她这张假脸给撕了下来,而且是要在伯府所有人面前!

    “瞧我这碰着脑袋,事儿记不清楚,大姐姐当日给我拾摊子,我在这谢过了。”乐希压下翻涌的怒意,盈盈走到乐妍面前,笑道。

    “哪就值得妹妹说谢,这姐妹相帮,本就是该的。”看着笑吟吟的乐希,乐妍却觉心底一阵发凉。

    经过昨儿那出,她现下一听乐希说碰着脑袋这几个字,头皮都还有点发麻。而李氏突然再次问起在多宝斋的事,她心底的一根弦也紧绷着。

    先前她便有给李氏说过详情,如今再多此一问,明显李氏是还想查探什么。好在李妈妈说完事情,李氏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她面对这样的乐希却是别扭得紧。

    被乐希笑得浑身不自在,乐妍眼珠子一转,站起身对着李氏一福。“母亲选好了花样,我这便回去着手,也好早些完工。妍儿先告退了。”

    乐妍说完,匆匆的便走了,那模样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乐希望着她的背影,在心底冷笑。

    而在乐妍前脚刚出院门,去观看刘管事受罚的丫鬟们也都回了来,个个脸色都有些发白。特别是朝晨,被搀扶着都走得直打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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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名门冠宠:
安定伯嫡女刁蛮跋扈?
换了芯的乐希表示,那不只是表面。
人家穿越要孤军愤战,可是她有强大的亲友团。
盛宠之下,任你鬼魅魍魉也翻不起风浪。
哎,前方那世子爷,你画风好熟悉啊,你去过大明湖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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