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90年
“章杨，章杨，你醒醒，这都几点了。”
章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张红润的脸映入眼帘：“贾涛你小子什么时候刮的胡子，你不是说留胡子有男人味儿么。”
“你睡迷糊了吧，我哪儿来的胡子？我留胡子真的有男人味儿吗？那回头用我爸的刮胡刀试试。”
贾涛摸着下巴，班级里女生不喜欢我的原因就是我长得太嫩了？要是跟章杨一样长得老成一点就好了。
章杨眼睛再次闭上，又猛地睁开。不对，刚才头顶的灯不对，现在哪儿还有直接安个大灯泡的酒店？
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桌和一个旧衣柜，这就是屋里的全部家具了。
墙上贴着两张很大的海报，一张是穿着绿军装的崔健，另外一张是……毛阿敏？
“诶诶诶，你小子看什么呢？咋地，自己家不认识了？昨天元旦，是不是章叔让你喝酒了？”贾涛伸手在章杨眼前晃了晃。
昨天？元旦？
昨天不是他们几个中年失意男凑在一起喝酒吗？还记得是贾涛弄来了一大瓶泡酒，说是找一山民买的，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结果是他们五个人喝完了十斤装的泡酒，一个个都觉得头晕目眩，他这是……重生了？
那贾涛跟他一起喝的酒，是不是？
“贾涛，你听过王者三国吗？”这是前世他们一起开发的手游，可惜失败了。
“啥玩意儿三国？你要看小说？明天再说，今天不是说好了，去找耗子他们几个滑冰去么，冰刀我都借好了，赶紧起来。”
被贾涛拽起来的章杨有些失望，只有他一个人重生了吗？看来许多秘密，他只能憋在心里了。
从房间出来，看到老爸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此时的老爸还有满头黑发，脸上也没那么多皱纹。
“爸，少抽点吧。”前世父亲就是后来得了肺病，没领到一次退休金就走了。
“臭小子，还轮得到你管老子了？你妈今天都要批卷子，中午不回来，我一会儿也去厂子转转，拿着，中午在外面吃吧。”
“你们两个都记得啊，天黑之前必须回家，别四处乱跑。”
章杨跟着贾涛一起出门了，身上都比较臃肿，里面是棉袄棉裤。虽然外面寒风吹着，却也不觉得冷。
“章杨，县电子厂是不是不行了？叔叔这个总工也几个月没开工资了吧？”贾涛边走边问。
以前章叔给章杨零花钱都是五块的，这次就给了张两块的。
县电子厂？
章杨想起来了，老爸就是县电子厂的总工，好像去年工厂就开不出工资了，到92年的时候，老爸为了家里的生计，选择了下海，开了个电器修理铺。
开始日子倒也不错，电器修理铺虽然不太好听，但是真挣钱。但是随着修理铺越来越多，电器的质量越来越好，生意也就越来越差了。
在一次收二手手机被定为失窃物品后，更是被吊销了执照。那时候老爸的烟变得更凶，一天两包都不够，有天咳嗽的厉害，上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是肺癌晚期。
要是自己能出息点，父亲也就不用那么操劳，更不会那么早的病故。既然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必须改变这一切！
“章杨，没事儿。要我说就让章叔找人送点礼，调动个工作。换个其他企业，还能当领导。你看我爸妈，要不是找关系，现在恐怕也得跟章叔一样，到过年都开不出工资。”
“还好阿姨的老师工作很稳，要我说以后也得想办法当老师，受人尊敬，还不会开不出工资。”
“章杨，你呢，以后想干什么？”
章杨瞥了一眼贾涛，未来你就是一个游戏宅，还想当老师，误人子弟吗？
“我想赚钱，赚很多钱，成为别人眼中的大亨。”
“赚钱？谁不想啊，可是怎么赚？我听说孙薇她大哥去南边沿海了，去年带回来两大包的电子表，一趟赚了三千多。”
“好家伙，一来一回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赚了我爸一年多的工资。”
他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县里的工资水平又不高，两口子加在一起，一个月也就五百块。
章叔的工资倒是高，一个月就有五百块，可是几个月都没开，还不如他们家呢。
“我想让他带我去，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我。”
倒卖电子表，这时候的电子表，应该都是从香江那边流入的走~~~私产品，在鹏城那边，价格极其便宜，但是拿到内地，尤其是这种北疆之地，价格可就贵了。
但是用不了两年，内地也会出现许多生产电子表的小厂子，价格会一降再降，现在做这个，其实已经晚了。
“别人跟你又不是亲戚，不愿带着你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你有本钱吗？诶，那边不是去学校的方向吧，我们去哪滑冰？”
虽然他记不太清学校在哪儿了，那印象中初中也是有三层小楼的，那边都是平房了啊。
“去耗子家打游戏机啊，昨天不是说好了，你还没醒酒，真以为咱们去滑冰呢。这大冷天的，还不把耳朵冻掉了。耗子他大姨从市里过来，给耗子带的岛国进口游戏机，听说是托了人才买到的，要八百多啊！”
八百块，他是别想了，爸妈是不会给他买的。
游戏机？章杨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赚钱了。
章杨前世是个做游戏产业的，从代理一些网页游戏，做到代理手机游戏，又自己开发游戏。十来年的时间，也赚了不少钱。
不过在他们将全部资金赌~~~博性的投入到王者三国这款游戏后，他们之前的积累全部砸进去了不说，还欠了很多钱，可谓一朝回到解~~放前。
要说他最熟悉的行业，也就是游戏行业了。只是他所擅长的那些游戏，要么是电脑游戏，要么是手机游戏。
就现在电脑还处于486的阶段呢，他所参与开发过的那些游戏，根本无法运行啊。
不过不能做电脑游戏，不代表不能做游戏行业。记得南边有个叫断永平的，就是带着一个小厂子做黑白机赚大钱了，未来更是成为华夏电子领域的巨头之一。
这条路，他也能走！
第2章 原始资金从哪来
不过想做游戏机，哪怕是最简单的黑白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首先要解决几个问题。
第一个是技术人员问题，第二个是工厂问题，第三个是销路问题，第四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资金从哪儿来！
他父亲是县电子厂的总工，技术人员和工厂的问题，应该很好解决，只要有订d县电子厂肯定埋头干，工人都等着开工资呢。
销路问题也好解决，进口的游戏机八百多，而且数量还不多，在许多地方有钱也买不到。
那东西成本也就一百多块，他卖三百块，肯定会有很多人买。不出三天，必然会有一些经销商主动拿着钱找上门，都不需要他卖力推销。
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资金。需要资金用来研发技术，用来生产，工人工资可以暂时不给，材料总是要钱买的。
要想做游戏机，启动资金最少五万块。在县里平均工资不足三百的年代，五万块绝对是一笔巨款！
“诶，你想什么，怎么还往前走，耗子家在哪儿都忘了？”贾涛拉住了继续往前走的章杨。
“我在想这游戏机要是便宜点就好了，或许咱们也能买得起。”章杨随口说道。
“谁不说是呢，可惜也只能想想。走吧，耗子在家等咱们呢。”
耗子家院子的大门根本就没锁，一拉就开了，穿过仓房旁的走廊，进入一个四方的小院。院子里有个煤堆，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碎木头，一把斧子就扔在地上。
贾涛拉开房门，一股热气涌出来，驱走了他们身上的寒意。进屋之后是厨房，地灶的大锅里冒着白气，一股大碱馒头的香味儿飘出来。
屋里传出一阵熟悉的音乐，章杨瞬间判断出来，是经典黑白机游戏魂斗罗。
“诶，这小子已经玩上了，都不说等我们。”贾涛拉开里屋的门。
“你们俩来了，自己搬凳子坐。”耗子李浩头也不回，紧张的盯着屏幕上的小人。
“耗子，你锅里的馒头蒸多久了？”章杨问道。
“诶呀妈呀，我看看时间。糟糕，三十五分钟了，肯定开花了。贾涛，你帮我玩一下，我赶紧把馒头捡出来。”
等李浩将馒头捡出来之后回来，正好看到人物被小兵给撞死了。
“诶诶诶，怎么没人了？”
“我出去捡个馒头的功夫，三条命就都死了？你这也太菜了吧？”李浩有些不满，他废了很长时间才打过的第一关啊。
“三条命？为什么不用三十条命？”章杨脱口而出。
“三十条命？哪儿来的三十条命？这游戏就三条命，死光了就重新来，根本接不上。不过我已经知道怎么打第一关了，看我带你们过关。”李浩抢过贾涛手里的主机手柄，“你玩旁边那个。”
“这游戏有隐藏技巧，可以调三十条命。你把手柄给我，我给你演示一下。”
李浩将信将疑的把手柄递给章杨，他都不知道这个技巧，章杨是怎么知道的？他这台游戏机，不是同学们中第一台吗？章杨之前玩过？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start。
“诶诶诶，那个数字真的变三十了？！”李浩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章杨，“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你之前玩过？”
“好像是在学校听谁说过，我只是试试，没想到成功了。”章杨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这个技巧在未来是每一个玩家都知道的。
其实许多游戏，都有一些隐藏技巧。他记得好像魂斗罗还能在开始画面的时候调关，也不知道李浩家这个版本行不行。
“教教我，省的以后我都是三条命。有三十条命，我肯定能通关！”李浩一时间信心大增。
章杨很想告诉他，对你一个新手来说，别说三十条命，就算是给你六十条命，你也甭想通关。
虽然说游戏设计的初衷是给人带来快乐，可如果太简单就能通关，也会让人很快失去兴趣。
贾涛玩了一会儿后，将手柄递给章杨。很快他们就发现章杨是高手啊，居然可以跳起来躲子弹，还能跳着打，而且似乎知道过关的技巧。
章杨忽然发现，他似乎能想起每一关的通关技巧，隐藏奖励什么的，明明他很多年都没玩了，为何记忆如此的清晰？
重生后，还强化记忆了？但是他回想了一下其他事情，貌似记不起来多少，只是一想到一些游戏，就好像眼前有个画面似的。
看来老天似乎也知道他的不甘心，让他重新在游戏行业上崛起啊。
玩到中午，他们都饿了，一人一个大馒头夹了点白糖。
“诶，一会儿吃完了你们俩帮我一起把木头劈了。我妈说了，木头不劈完，不让我玩游戏机。”李浩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道。
“行，再帮你把炉子点上。你爸妈这几天都得出摊吧？那我们明天还来。”贾涛觉得这游戏机简直太好玩了，相比之下，滑冰、打扑克什么的无聊透了。
“耗子，你这游戏机就一盘卡带吗？”一直玩魂斗罗，章杨是觉得有点无聊，他更喜欢超级玛丽。
“就只有一盘。你知道这一盘卡带多少钱么？游戏机加上卡带，花了我大姨一千块钱！要不是我姨夫当厂长，有钱你也买不到，这可都是岛国进口的。”
“不过我大姨说了，明年我要是能考上市里的中专，就给我再买两盘卡带。不过中专可不好考，谁不想当工人捧铁饭碗啊。”
李浩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并不担心，考不上中专，大姨也会给他弄去姨夫的厂里读职高，毕业后正好到姨夫的厂子上班。
贾涛有些羡慕，中专太难考了，他初中毕业后，打算考高中，将来试试考大学。大学毕业，那就是干部，管工人的！要是考不上，就去南方打工，听说南方遍地都是机会。
一盘卡带一百多？
章杨想起来了，好像这时候的正版卡带，都是格外的贵。许多人想玩别的游戏，都是相互换卡带玩。
等到那些盗版卡带大量出现之后，二三十块钱就能买到一盘八合一的卡带。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赚第一笔钱了。
第3章 县电子厂的困境
“明天我就不来了，家里有点事儿。”章杨在跟贾涛分开的时候说道。
“什么事儿比玩游戏机更重要？那行，后天一起去学校看成绩，上午九点，我们在这儿集合。”
回到二层筒子楼的家，父母还没回来，章杨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如何说服父亲做盗版的游戏卡带呢？
晚上五点多，母亲杨素兰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有一棵大白菜和一大块五花肉。
“你爸还没回来？今天学校分猪肉了，我这分了七斤五花肉呢。一会儿妈给你做猪肉炖粉条，别再听你爸的乱喝酒了啊。”
“妈，您辛苦了。”章杨看到还没几根白发的母亲，忍不住抱住了她。自己前世就没怎么尽孝，反倒是母亲一直照顾着他。
四十多岁还没结婚，母亲心里难受，却也尊重他的选择。这一世，他一定要让母亲生活的舒舒服服的。
“你这孩子，我问你们班主任，考的是不太好，中专没戏，但高中还是可以的。咱就读高中，以后考大学，出来当干部！”
章杨：“……”
忽然想起来，自己初中的时候学习是不怎么样，后来高中的时候，因为看父亲吃苦，奋发图强，才考上了一个普通的大学。
可是现在他都快把当年学过的知识忘干净了，别高中都考不上吧？
“妈，我爸的厂子效益是不是不好？年前工资是不是也开不出来？”
“这些事儿不用你管，你爸也是厂里的干部，县里会解决的。再说了，妈有工资，能供你读大学。”
“这几天玩玩就行了，下周妈给你补补课，争取中考前让你再进一步。”
过了半个小时，锅里猪肉炖粉条的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房门又响了，老爸章伟光开门进来。
在进门的时候，他收起脸上的愁容，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诶呀，这是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章杨走过去，接过老爸的公文包挂在墙上，又帮着老爸将棉大衣挂起来。
章伟光看着章杨：“明天又想出去玩？行吧，一会儿再给你两块钱。”
“爸，我不要钱。”他心里补充了一句，我要两块钱够干什么啊，要想盗版游戏卡带，怎么也要两千块啊。
“那是考试没考好？今年可就要中考了，咱家……你别太贪玩。”章伟光欲言又止。
久违的猪肉炖粉条，那熟悉的味道，让章杨吃了两个大馒头。吃完饭，章杨坐在电视机前，陪着老爸一起看新闻联播。
“还是人家苏联强大，也不知道咱们华夏什么时候能比得上苏联。”杨素兰也坐到弹簧沙发上，顿时发出吱呀的一声。
去年的时候，随着戈尔芭乔夫访华，华夏与苏联的关系迅速回暖。普通百姓都以为是华夏重新抱上了一条大粗腿，但章杨清楚，那是因为苏联的经济要崩盘了，想要寻求华夏的帮助。
在普通人眼中强大的苏联，不出两年就要彻底成为历史。在章杨重生前，华夏在国际的地位，已经不比苏联的主要继承人俄罗斯弱了。
“放心，用不了三十年，你们能看到的。”章杨笑着说道。
“三十年？你这孩子，净瞎说。”杨素兰可不相信华夏三十年时间，就能超过苏联老大哥。
“老章，听说过了年，会有几位苏联专家来市里工厂指导工作，能不能请他们也来县里看看？”只要让苏联专家来了，上头就能重视他们县电子厂，她丈夫也就不必在为工作的事情发愁了。
“人家苏联专家是去京城的，市里废了多少力气，才让苏联专家停留两天，怎么会来咱们县里？”
“我只希望这次指导的包括市里的电子厂，要是市里能跟咱们县电子厂联营，那厂子就有救了。”
所谓的联营，其实就是代工。虽然现在华夏还处于计划经济的尾巴阶段，但其实许多地区，已经开始一些市场经济的试点。
私营企业和个体户的踊跃出现，加上一些地方盲目的上马各种工厂，导致许多商品的产能过剩，一些工厂已经入不敷出。
他们都希望被大工厂合并，但是大工厂的领导也不傻，谁愿意接手这些包袱？于是在政斧的协调下，多少小工厂开始跟大厂联营，生产一些技术不高，价值不高的产品，挣一点点代工费。
章伟光现在想的就是能代工市里电子厂的一些订单，多少也能赚点钱，给大家发工资。像他家里还好，妻子是中学老师，也有一份工资，许多家庭就一个工人上班，没工资可怎么生活？
前两天他还看到电子厂的一个老师傅，居然摆摊修自行车去了，因为手艺不行，一天能接到一个活都算好的，一个月恐怕也就能赚几十块。
“爸，县电子厂都能做什么啊？能焊接集成电路板吗？晶体管什么的行吗？”章杨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能！你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我们就能生产个半导体（收音机）？！”章伟光很生气，大家为什么都是这个看法？
“爸，那你们就没想过大着胆子接一些个体户的订单？”
“你以为我不想？可是订单在哪儿呢？现在只要有订单，哪怕是几台收音机，我们都做，但是根本没人下订单。我们生产的东西，也卖不出去。”
“我想跟县里申请一笔资金，我们做电视机，这个肯定好卖，但是需要的资金太多，根本不现实。”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们看电视吧，我回屋躺一会儿去。”章伟光落寞的走回房间。
“妈，我今天也早点睡，明天去学校领成绩单。”章杨对现在的电视节目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他家还是14寸的黑白电视机呢，年龄比他小不了几岁。
对电子厂的情况了解清楚了，有订单，他们肯定接。章杨提笔，开始写一份简单的计划书，并将他记忆中的一些大火的游戏记了下来，免得将来忘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他明天就能借来！
第4章 半价游戏卡带要不？
看着成绩单，章杨低头沉思，下学期，他这成绩得退步不少啊，千万别连高中都考不进去。
“看什么呢，走啊，去耗子家玩游戏机。”贾涛大声说道。
“呀，李浩家有游戏机啊，我听说咱们县里都没得卖，从哪儿弄的？”有同学凑过来。
李浩仰着下巴：“我大姨从市里给我带回来的，游戏机和卡带加在一起要一千块钱呢！”
果然，这又收获了一大批赞叹声。一些比较穷的家庭，一年收入也就一千块钱左右。
“耗子，我也去你家玩玩呗？”
不一会儿，李浩的身后就跟了十来个人，他一脸的神气。这年月，家里有游戏机，那就是小伙伴中的王。
“章杨，你不去啊？”贾涛喊道。
“我不去了，还有点事儿，改天再说。”
顺着学校后门出去，他找寻着记忆中的地方。钻进一个小巷子后，终于是看到了一个门前挂了个木牌子，上面用墨汁写了三个字：“录像厅。”
他来这儿，当然不是为了看录像的，这个录像厅不但放录像，还租录像带，而且他记得这家还租游戏卡带！
开这个录像厅的是县局副局的小舅子，他这里的录像带、录像机什么的，其实好多都是罚没品。
先拿来用，回头再给局里交点钱，这些就都是他的了，还没人来查，据说一个月落兜里的至少上千块。
“小子，看录像啊。白天五毛，晚上两块，晚上的更好看，不穿衣服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人打开大门，嘴上还叼着烟。
“我不看录像。”
“租录像带？一盘一天租金五毛，押金五十，看到那边架子上的盒子么，有枪战的，武侠的，鬼片的，自己看要租什么。”
录像厅老板王亮指着里面的一面墙，那边一面墙的架子上都是录像带盒子，其中大部分都是香江的电影。他里屋还有一个架子，那上面就是夜场才放的录像带了。
“我也不是租录像带。大哥，我听说你这儿有游戏卡带出租？”
游戏卡带，出租？
对啊，他从姐夫那里弄来了十多盘游戏卡带呢，自己也不能同时玩，为什么不出租呢？
“有，你要租什么？不过这个可贵啊，一天一块钱，押金……一百五，你租得起吗？”
“我爸是厂总工，会差你这点钱？都有什么卡带，我看看。”章杨一副牛哄哄的样子。
“哟，你家老头还是领导啊，你等一下老弟，我这就给你拿来看看。”王亮顿时变得更热情了，那帮领导家的孩子，哪个没钱啊。
章杨不动声色的翻看着游戏卡带，魂斗罗、坦克大战、松鼠大作战、超级玛丽、俄罗斯方块……这好像还都是正版卡带啊！
这时候盗版卡带，果然还没流行呢。
“押金一百五，你这也太贵了，不能便宜吗？”
“老弟，这一盘卡带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二，贵的要一百八，咱们县里还没有，都得去市里买，你这要是弄丢了或者弄坏了，我不赔死啦？”王亮一副夸张的表情。
“一盘卡带这么贵吗？”
“何止啊，有的卡带你在市里都买不到，只有京城才有得卖。市里有人为了抢一盘卡带，价格都翻倍出。”
此时的华夏，就已经有明显的贫富差距了，不过这样更好，他做出来了盗版卡带也就不愁卖了。
“那如果有半价的游戏卡带，你要不？”章杨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半价？小老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别人都加价买，你半价卖，肯定有问题啊。再说你有游戏卡带，还来我这儿租？
“不开玩笑。半价卖给你，都是新的，你买不买吧。你无论是往外卖还是往外租，肯定都不亏。送上门的钱，你不赚？”
“你还在上学吧，净说大人话。你要是真能给我一批新卡带，这里面的每样我要一百盘，一盘我给你五十块钱。要是只有十盘八盘的，那就算了。”王亮还是在试探，要是只有一点，那肯定来路不正，他直接找他姐夫，一窝端了，最后还是能到他手里。
“实话跟你说吧，我那从美利坚留学回来的表哥，能够复制这些卡带。你这些卡带，先交给我，我表哥复制好了，再半价卖给你，我们都有得赚。”
“还要拿走我这些卡带？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拿了我的卡带跑了？你表哥怎么没来？”王亮顿时警惕起来。
“我表哥还在市里呢，晚上才能回来。再说了，他是要到市政斧工作的，这种事儿怎么能出面？”
“而且谁不知道你姐夫是谁，我就算是骗，也不敢骗你啊。你想想，这些卡带半价卖给你，你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
“年前的时候，又是这些最好卖的时候，你就不想多赚点钱，过个好年？弄好了，一个月时间，你能赚两万！”
两万！
这个数字让王亮的心快速的跳着，他靠着姐夫罩着开录像厅，一年也赚不到两万啊，这要是一个月能赚两万，小凤是不是就能答应嫁给他了？
“一盘五十，就这个价。我往外卖，也未必卖的上高价，而且还有风险。干就干，不干就拉倒！”王亮决定拼一把。
“行，那这些卡带我就拿走了，三天后我会先带着一百盘卡带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章杨抱起纸盒子。
“等一下，老弟你叫什么？你爸是谁？”王亮一把按住盒子。这小子要是外地的，他姐夫也找不到啊。
正说着呢，一个看完录像的人往外走：“哟，这不是章总工家的小子么，来看录像啊？”
“是啊叔叔，你也来看录像。”
“这不是没事儿么，看个乐呵，比电影院的老电影有意思多了。走了，回去给章总工带个好啊。”
章杨回过头看向王亮：“我叫章杨，现在不担心我的身份了吧？想赚钱，就别多瞎想。”
王亮看着章杨捧着纸盒子走了，他感觉不太对劲。自己一个二十多的人，怎么一直被这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牵着走呢？
第5章 烧录卡带
“章杨，你来找你爸啊，他去找县领导了，不在厂子。”门卫看到章杨，大声提醒道。
“秦大爷，我去车间转转，今天开工了吗？”章杨抱着盒子，准备到门卫室签字。
“开什么工啊，哪儿有活。不用签字了，去吧。小心点，别乱动机器，好多都通电呢，危险。”秦大爷摆摆手。
要是换做别的领导家的小孩子，他还真要签个字，那帮小子没少从厂子往外划拉东西，可是章总工家的小子就没事儿，从来没拿过厂子哪怕一枚螺丝，更不会乱动什么设备。
只是今天，他恐怕猜错了。
章杨进入车间，看着老式的设备，这是五年前的最新款，现在嘛，在一些发达国家可能要淘汰了，但是在华夏还算主流设备。
将盒子放下，章杨开始在车间翻找。好多设备的型号都比较古老，他也弄不太懂。他开发游戏的时候，条件比这好太多了。
翻了半天，找到了一个dump器，但是接口却不一样。
“谁？章杨？你翻什么呢？”孙强走过来，好奇的看着章杨。
“我看看这个dump器的接口怎么调整一下，我想复制几盘游戏卡带。”章杨看着眼前的人，眼熟，但叫什么来着？
“你就算提取了里面的数据，又怎么导出？”孙强看着章杨。
“烧录到只读半导体存储器上，那边不是有设备吗？”烧录其实就是将程序用对应的编码，写入只读半导体存储器上。
“可是你这个游戏卡带，本来也是只读半导体存储吧？”孙强又问道。
“没关系，我能破解里面的技术保护。”这些不过是任天堂十年前的技术，而任天堂现在主攻的是16位游戏机，8位机其实在国外，尤其是美利坚、岛国等地，已经快要停产了。
“你能破解？那这个接口，我来给你调。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复制一盘卡带出来。”孙强有些不相信。
章杨才多大啊，这些设备他会用吗？还复制游戏卡带？多半是不知道听谁说过这种理论，就想自己试试。
反正厂子里剩下的材料有不少，放在那里也是落灰，让总工的儿子玩两个也无所谓，上次厂长的小子不还拿了一把回去拍着玩么。
两个小时后，章杨看着手里的一块裸卡，脸上挂满了笑容，第一张卡复制成功了。
接下来的效率就逐渐加快，一张张卡不停的被烧录出来，放在旁边的盒子里。
“章杨，够了，够了。你都复制多少张卡了，而且复制的还是一个游戏，有一张玩不就行了？”孙强看到章杨还要继续复制，这得用多少材料啊。
材料报损，也是有损耗率的，这一天没开工，结果损失了这么多材料，可交代不过去。要是把总工的儿子供出来，总工不得给他穿小鞋啊。
尤其是现在厂长和书纪都找关系调走了，这县电子厂，就是章总工负责，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谁说我要自己玩？这个是拿出去卖的。能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个魂斗罗就先不复制了，我再复制一些坦克大战。”
卖？卖钱？
这东西，能有人买？
还没等孙强想明白呢，就看到章杨又在忙活上了。
章杨继续忙着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他扭头一看，是刚才那人端着两个饭盒过来。
他的饭盒上写着章伟光三个字，是老爸的饭盒。对方的饭盒上写着孙强的名字，章杨终于是有点印象了。
打开饭盒，里面是两个馒头和酸菜炖粉条，没有一点荤腥，但是章杨也唏哩呼噜的吃的干干净净。
“谢谢啊，孙哥。”
“这本来是给章总工准备的，看时间他中午肯定又不回来了，你是他儿子，给你吃正好。”
“这菜好吃，厂里的师傅手艺不错。”章杨擦了擦嘴角。
“什么厂里师傅啊，这是厂门口那家小店买的，食堂的早就不上班了，人家调去了机械修配厂食堂。”
“厂子在门口的小店挂账也不少了，年前得给人结了，可厂子别说给外人结钱了，咱们自己人的工资都几个月没发了。也不知道这次总工去县里，到底要到钱没有，否则这年可怎么过啊。”
“放心，会要到钱的。”章杨并不是安慰，而是他记得前世就要到了一笔钱。在92年之前，到年根儿时，工资总是能补齐，自然是政斧拨款。
但是92年之后，就不行了，不过那时候老爸已经去干了个体户，章杨了解的也不多。
“真的？那可太好了。”孙强以为章杨听总工说过，他家里可等钱过年呢。
“对了，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帮你，这个我也会。”操控设备，只需要几下就能搞定，并不是多难。
“那行，你来试试吧。”章杨像是师父指导徒弟一样，盯着孙强复制了一张卡。别说，但就焊接芯片这一块，孙强比章杨强太多了。
“咱们县有塑料厂吗？”章杨随口问道。
“这还真没有，市里有，邻县也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儿，就随便问问，联系电话你有吗？”
“办公室有市里的黄页，一会儿翻翻就知道了。”
“行，那我去翻翻看，你先弄着，别停啊，消耗的材料钱，回头都会跟厂子结算，我也会跟我爸说，这些都是你做的，保证你能得到一笔奖金。”
前世章杨见过许多只有一张裸卡，上面贴个贴纸的游戏卡带，那明显就是盗版的，卖不上价。但是加了卡套就不同了，看起来跟正版的一模一样。
而一个卡套才多少钱，生产起来也比较简单，这样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有了章杨的话，孙强做起来更有动力了。
章杨则去了办公室，翻到一份黄页，仔细的看了一下，找到了邻县塑料厂的电话号码。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直接拨过去。
五分钟后，章杨挂断电话。要付定金两百块，那一个小破塑料套壳，居然要一块五，这时候塑料价格这么贵吗？
看来今天晚上，要跟老爸好好谈谈了。
第6章 教老爸赚钱
“都说了，今天不用等我吃饭，你们娘俩先吃就行。儿子，考试成绩怎么样？”章伟光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问道。
“还那样，跟上次差不多。回头让老妈给我补补课，肯定能考上市里的好高中，将来考上大学，当干部。”章杨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实际上他对当什么干部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开公司更有意思，赚的多，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爸，你这次去县里要钱，结果怎么样？”章杨一副好奇的样子。
“书纪松口了，年前县里到一笔钱，会把工人的基本工资都补齐。只是明年怎么办还不知道。”章伟光有些头痛。
县里不可能年年给电子厂补贴，甚至有传言说，县电子厂要黄了。这怎么可能，他们电子厂可是国营企业！
不过厂长和书纪都调走了，他这个总工一把抓，却什么都没抓好。
“书纪说没说，让你当厂长的事儿？”杨素兰关心的问道。
厂长跟总工可是差着一个级别呢，工资也能涨不少。虽然总是不能按时开支，但年终总会补齐。
“没说，我也没问。”
“你怎么就不问问？哦，让你干着厂长、书纪的活，还给你开总工的工资，你是不是傻？”杨素兰一脸的不高兴，“儿子明年要考市里的高中，将来要上大学，哪个不需要钱？”
“我都没办法带着厂子赚钱，怎么开口问？”章伟光反驳了一句。
“停！”章杨赶紧打断他们的话，“爸妈，吃饭呢，能不能不吵了？不就是钱的事儿么，一会儿我教老爸怎么赚钱。”
啪！
章伟光拍了章杨后脑勺一巴掌：“你才多大，懂个六啊，还教你老子赚钱！”
“爸，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有志不在年高没听过吗？难道你没发现，国家都提倡领导干部年轻化？”
“这就说明上头都认为，年轻人的思维更开阔，更活跃，更具有先进性。”
“你少给我白呼（方言：有吹牛的意思），那些年轻人也指的是大学毕业生，甚至是研究生，可不是什么初中生！”
章伟光瞪了儿子一眼，还轮到你给老子上课了？
“你爸说得对，这些事儿你根本不懂，好好学习就行了。”杨素兰附和道。
章杨：“……”
刚才你俩不还吵架么，怎么忽然就矛头一致对准我了？
“爸，你听过游戏机吗？”章杨决定直说。
“马上要中考了，买什么游戏机！”杨素兰呵斥道。
“我没说买游戏机，我是说很多小孩子，甚至青年都爱玩。而游戏机，就是一种电子游艺设备。”咋在你们心中，我就知道玩？
“你的意思，让县电子厂生产游戏机？你知道那东西有多难吗？人家国外耗费了那么多精力研发的，我们一点都不懂，怎么生产？根本不现实。”章伟光直接否决了这个方案。
“爸，现在国外主要产销16位的游戏机，但是你知道咱们国内卖的是8位的游戏机吗？人家岛国、美利坚等都把卖剩下的尾货拿到华夏来卖，就这样还卖的死贵。”
“那都是十年前的技术，破解起来其实并不难。以电子厂的技术，拆几台机子，就能破解成功。”
“你想啊，多少人想买游戏机，但是价格太贵了，8位机就要八百多，还只有市里有，咱们县里都没得卖。”
“买了游戏机还不算完，一盘卡带一个游戏，你天天玩一个游戏肯定会腻，但是想玩更多，就要买更多的卡带。”
“一盘卡带一百多，那东西成本才多少，十块钱不到，你想想里面利润多大？生产游戏机需要投入的资金不低，但是生产卡带就简单多了，咱们电子厂就行。”
章杨越说越兴奋，卖出去一千盘卡带，就能赚两三万，两千盘，就有钱生产游戏机了。
“你怎么知道电子厂能生产游戏卡带？你生产出来，就有人能买？这要是真这么简单，会没别人做？”章伟光摇摇头，儿子想问题太简单了。
“爸，你真以为没别人做吗？咱们市场上卖的游戏卡带，可能有一半都是非原厂生产的，而是香江、宝岛那边走~~~私进来的盗版。”
“其实原理很简单，将程序复制下来，烧录到半导体上就行，咱们厂就有设备，许多人一学就会。”
“但是对于不懂的人来说，那是怎么研究都不明白。就像半导体收音机一样，厂里任何一个师傅都能自己做吧，但你让我妈做一个试试？我妈难道不是别人眼中的文化人吗？”
“我怎么了？你小子长本事了是吧？”
儿子说的头头是道，本来杨素兰听着也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最后这个举例是什么意思？
“妈，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在教书育人方面，您是这个。”章杨竖起大拇指，打消了母亲的怒火。
“还有啊，其实复制别人的游戏卡，是侵犯了别人的专利权。专利权就是一种法律承认的保护权利，别人不允许，你不能生产。”
“不过你看厂子现在都什么样了，生产就能赚钱，能让厂子活下去。不生产，那厂子就继续这样半死不活的，或许一年之后就该黄了。”
“再说了，您听过专利法吗？这个在咱们国家只是试行，不会有人管。而且您带着厂子赚钱了，县里肯定也会保护您，难道那些领导还想明年您再带着几位老工人堵门要工资吗？”
“爸，这年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明显赚钱，您不做？”
“不行，犯法的事儿，厂子不能做！”章伟光艰难的做出决定，他不能带着大家走歪路。
“那如果不犯法呢？比如有人给你下订单，你们代工生产，这样没问题吧？就像有人用菜刀砍人，跟生产菜刀的没关系吧？”
“这样既能避免犯法，还能赚到钱，盘活厂子，让工人都能开工资，您干不干？”
章杨心里一乐，他果然猜对了，刚才故意说出什么犯法的事儿，就是让老爸这么选择。这样一来，大钱就都能落入他的口袋了！
第7章 背锅的王亮
“哪儿来的订单？”章伟光好奇的看着儿子，让他伪造订单吗？那还不是犯法，不能干。
“订单我已经替您接到了。一个叫王亮的，开录像厅的，同时也兼营游戏卡带租赁。他姐夫是县~~警~~局的副局涨，所以不怕有人管。”
“订单一千盘游戏卡带，一盘二十五块，电子厂最少能有十块钱以上的利润，那就是一万块啊。”
“如果卖得好，还会追加订单，还是这个价。你想想，电子厂反正也没多少人了，大家干上半个月，赚上一两万。要么用来继续发展，要么直接分了，大家还能不念你的好？”
章杨把这些早都想好了，甚至他只需要老爸回去主持大局，别的什么都不需要管，安排下属打两个电话，然后干活就行。
“不到一个月，能赚上万块？”章伟光瞪大眼睛，多少年县电子厂没这么高的利润了。
电子厂巅峰的时候有五十多人，但是现在，就剩下二十来个，大部分人都找关系调走了，几个临近退休的都不愿意留在这儿，开不出退休金啊。
巅峰的时候，电子厂一年能有二十多万的毛利润，工人工资支出一部分，上交一部分，剩下的都可以给职工发福利。
但是这两年每况愈下，别说一个月赚上万了，半年都赚不到那么多。
更可怕的是，上头分给他们的订单也越来越少，他们自己也找不到新的订单，这才导致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更别说报销和福利什么的了。
如果真能赚到上万块，他决定干了！
“肯定能，只会多，不会少。这门生意，最少能做半年，甚至可以做一年。技术上的事儿，也不用您操心，安排给下面人做就行了，您主要负责协调生产，包括原材料采购什么的。”
技术不用我~~操心？
章伟光狐疑的看着儿子：“我不管技术，那谁管？”
“孙强孙哥就行，他不是一直在厂子守着么，年轻，肯干，交给他您还不放心么。”
“孙强？他倒是挺勤快，头脑也灵活，可是技术上一般啊。算了，我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王亮的？还替我接了单子，你胆子挺肥啊！”
“爸，这不是重点。好吧，是那个王亮找的我，他找不到您，知道我是您儿子嘛。明天先安排人去邻县的塑料厂，订购一批卡带的壳，兄弟厂子，先货后款可以吧？不行的话价格可以高一点，或者咱们先出钱垫上。”
“乱说！”杨素兰马上打断章杨的话，“什么叫咱们先出钱垫上？要不回来呢？别人说你爸损公肥私怎么办？还是走公账比较好。”
“你~~妈说得对，你小子不懂就别乱说。这件事，我会安排的，你确定那什么王亮要一千盘游戏卡带？给定金了没有？”
章杨挠挠头，他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县电子厂还不是他们家的，而且真要那么干了，未来也是个麻烦。
“塑料壳拿回来装上，他们先看样品，然后才能给定金。爸，这事儿您就放心吧，他也等着赚钱呢。您不知道，他一转手，就能翻倍赚，他会不赚这钱吗？”
“那不行，明天我去找他，跟他签个合同，这样才稳妥。”章伟光坚持道。
“爸，不用，还是我去吧。这种事儿，您露面真不合适。再说了，明天您不是还得组织生产么，有空也去县里找领导谈谈，把工人工资要到手，工人可都等着钱过年呢。”
章杨怎么可能让老爸跟王亮见面，他从里面赚了二十五块的差价呢，这里面最赚钱的就是他。
可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破解卡带得靠他吧？这个生意也是他想到的吧？从生产到销售，他可都付出了很多，就应该多赚钱嘛。
“你？小心别被人坑了！”章伟光还是不信章杨能办好这件事。
“怎么可能，他不给钱，我也不给他卡带啊。再说原始的模板卡带，还是他提供的，那些价值就上千了，他还怕咱们坑他呢。”
“爸，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让我来。您不是说自己十六岁就开始工作了么，我这也十六了，也得锻炼一下自己。”
“我那十六岁工作是没办法，那年月都那样。不过你说的也对，要不是工作的早，也轮不到我当总工。行吧，明天我先去厂里看看，你那边别乱答应对方什么，有事儿回来跟我说，等我有空了，再约他到厂子里见一面。”
“去，给你老爸把酒拿来，今天高兴，喝一杯。”
“事儿还没成呢，就喝上了。等着，我先把菜热一下，再给你切两个咸鸭蛋。”杨素兰一边埋怨着，一边去忙活了。
第二天一早，章杨就先跟着老爸去了厂子里，拿了几盘复制好的卡带，说是给王亮看看样品。
然后指导孙强继续烧录第三盘游戏卡带超级玛丽，看到老爸来车间了，他才匆匆离开。
“总工。”孙强看到章伟光，马上站起来。
“你这是在弄什么呢？”
“烧录卡带啊，章杨说是您交代的，不是吗？”孙强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捅娄子了吧？
“咳咳，没错，是我交代的，一个王老板订的。就你一个人？先停一下，去喊那些在家的人过来，我们先开个会。”
这臭小子，假传他的话，让人先干上了。这一个人，一天能生产多少，还是得多组织一些人才行。
不过孙强都能做，那证明这个真的很简单。可如果真的很简单，会没有人先做了吗？还是说南边已经有人做了，他们这边地处边疆，传过来比较慢？
章杨蹬着自行车，顶着寒风来到了王亮的录像厅门口，哐哐哐的砸着门。
“来了来了，别砸了，谁啊，这么早。是你？”王亮打着还欠拉开门，看到章杨站在门口。
“刚生产出来了几盘卡带，你游戏机呢，试一下，没问题就开始大量生产了。”章杨的嘴里呼出白气。
王亮一脸惊喜：“这么快？走，跟我进屋试试！”
第8章 一模一样
章杨拿过来六个卡带，全部插上试了一下，四个是魂斗罗，两个是坦克大战，全部都能玩。
游戏开始画面什么的都一样，隐藏调三十条命也没问题，运行中的画面，声音什么的也都正常。
“嘿，你这做的真不错，玩起来跟正版一点都不差。不过这什么都露着呢，是不是不小心一碰就会坏啊？”王亮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裸卡拔下来。
“你放心，上面会有盒子的，保证跟正版的一样。现在你相信我们的技术了吧？定金什么的我都没找你要，后天我会先拿过来一批，你卖着试试，其余的在半个月内肯定交货，但是你得准备好钱啊。”
“放心，几千块钱，我随时能拿出来，就算是上万，我也可以找我姐去借。”
“这事儿不要让别人看见，影响不好。”章杨提醒道。
“这个我懂，后天下午我不营业，就说有事儿，到时候我在这儿等你。”
“行，那咱们就一起发财，你赚大头，我们跟着小赚一点。”章杨笑着说道。
“哈哈哈，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王亮笑的很痛快，他要是赚的够多，还开什么录像厅啊，天天熬夜。以后也让姐姐看看，他不靠姐夫，一样能赚大钱！
章杨带着那几盘游戏卡又离开了，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县里的印刷厂。
“你们这儿能生产贴纸吗？就是一面有胶，揭下来就能贴在桌上、书上的那种。”章杨问道。
“小同学，我们这儿只做批发，不零售。你想要的话，去商店买就行了，学校里的商店就有，什么孙悟空、猪八戒之类的都有，还有一些大明星的贴纸，也有一些印着乘法口诀、英文字母表的。”
印刷厂门卫笑呵呵的介绍着。
“我不是要零卖，是想订购。也不是我订购，是替我大哥订购。我二十了，脸嫩，不是小同学。卡通人物的形象印刷制作没问题吧？”太年轻，总是让人轻视啊。
“订购？你订购多少张，多大的？小伙子，这可不是开玩笑”门卫换了称呼。这二十岁长这样，还真是脸嫩。现在的孩子啊，吃得好，皮肤也好，想他二十岁的时候，被太阳晒得黢黑。
“订购十几种吧，每种一百张，以后可能还要加印。这么大一张，上下对称，你算一下要多少钱？”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进去往里走，看到那栋白色的房子没，左边第二个门，上面有计划科，你进去问问就行了。”门卫一看章杨这气势，真是来订购的，那可不敢拦着了。
年根儿的时候，正好厂子生意不多，多干点活，他们过年的时候也能多发点年货。
在章杨的忽悠下，很快就跟印刷厂订购了几百张贴纸，约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办法，章杨这边连个公章都没有，别人根本不肯先供货。虽然说一千多张不算多，但章杨连个身份证都没带，他们可不相信。
但好说歹说，同意明天先给五十张看看，但也要钱，这样印刷厂才不会亏。
这点钱，章杨还是能弄到的，一张a4纸大小，可以出四张贴纸，印刷量小，成本也不超过三毛钱，但是却要卖五毛钱一张给章杨。
一千张以上，就可以降低到四毛。再低不可能，成本控制不了。除非印刷量超过一万张，那么还能便宜五分钱。
……
“小赵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几点了？”章杨焦急的看着门口。
“你小子怎么比我还着急？他坐大客车回来，还要走一段路，一会儿就能到了。还有，小赵也是你叫的？”章伟光其实也着急，但却不能表现出来。
儿子拿回来一张纸，上面有王亮的签字和手印，这就是合同，他可以放心的生产了。可他不知道，那签字和手印都是自己儿子伪造的！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小赵终于是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布兜。看到大家都在门口，他还吓了一跳。
“卡带的壳子拿回来了吗？”章伟光问道。
“拿回来了，对方先给了一百个，剩下的他们会派人送过来，一共一万个，价格一块三毛八，这一百个不算在内。”小赵大声说道。
章杨心里嘀咕着，电子厂派人去买，价格还这么贵，这年月塑料都是紧俏品啊。
“好，马上拿过来，装上，赶紧的，一会儿去送货。”章伟光一挥手，有人将布兜接过去，轻轻的放在桌上，费力的打开小赵系的死扣。
一张游戏卡放在黄色的塑料壳里，两块轻轻一扣，合并在了一起。章杨拿起来看了看，又跟着王亮的游戏卡带做了对比，外观没问题。
从一张贴纸上，轻轻的揭下一块印着魂斗罗的，小心翼翼的贴在上面，嗯，没歪，正正好。
两张卡带对比一下，完全一样，他们仿造的这个还比较新，任谁也看不出这是盗版的！回头再弄个塑料袋套上，那就完美了！
“大家看好了，都按照我这样，轻轻的装上，轻轻的贴上贴纸。注意了，这几个盒子里面的游戏卡都不一样，千万不能装错了。”
前世就有许多人买过外壳跟里面游戏完全不同的盗版卡，不只是玩的不痛快，卖的人也担心别人回来找，这太影响销售了。
章伟光将章杨拉到一边：“你小子怎么还指挥上了？你什么职务？”
“爸，你可得让他们小心点，如果粘错了，或者是粘歪了也不要紧，小心点揭下来，粘个新的贴纸就行，这个贴纸很便宜，损失不过一毛钱。”
“但如果歪歪斜斜，或者贴上两层，别人可不要，这就彻底废了，那损失就是二十五块钱啊！”
“还用得着你说，他们哪个手艺不比你强？你小子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会烧录游戏卡带的？”
“不是跟您说了，是从书里看到的。我也忘了是哪本书了，好像是图书馆借的，就是随便试试，没想到成功了，您非不信我也没办法。”
“当老子的，哪儿有怀疑自己儿子的，我这还不是在帮您？回头得跟我妈说说，让她评评理。”章杨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咳，这事儿就没必要跟你~~妈说了。反正以后这事儿你少搀和，一会儿我去跟那个王亮谈。”
第9章 这钱都是咱家的！
一百多盘游戏卡带，很快都弄好了，章伟光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用衣服包上，装进两个大箱子里。
“爸，你好歹也是电子厂实际上的一把手，县里没给你配车？”章杨坐在三轮自行车的后斗上，忍不住问道。
“本来厂里是有台车的，但是被县里收回去了。再说厂子本来也没钱加油，我也就没争。你把棉大衣捂紧了，小心冻感冒。”章伟光吭哧吭哧的蹬着三轮车，这比他平时蹬自行车可累多了。
“等明年赚了钱，给您先买台车，要进口的。”章杨脖子上还套着长围脖，这围脖至少两斤重，死沉死沉的。
“你知道进口车一台多贵？就说伏尔加，一台就要多少钱？你还真敢说。”章伟光也想坐小车，可条件不允许啊。
“你跟老爸说说，弄这个游戏卡带，你想多久了？这里面肯定有很多事儿你没说，现在就咱爷俩，说吧。”
章杨也没想过能瞒得住老爸，他下一步的计划，还要老爸帮忙呢。
“也没多久，就是耗子，李浩他们家买了一台游戏机，然后说卡带特别贵。我就想如果有便宜的卡带，肯定好卖。”
“我问了一下那个开录像厅的王亮，找他合作，这不是就找他背个锅，顺便一起赚钱么。”
“这个卡带在市里一盘上百块，据说二手的都卖八十块。咱们给王亮五十块，你想想能赚多少钱？”
吱呀~~~
章伟光拉住手刹，扭头看着儿子：“你说你卖给王亮多少钱？”
“那个，五十块。”章杨小声说道。
“你不跟我说是二十五吗？剩下的一半哪儿去了？”好家伙，儿子不是吃了一半的差价吧？
“剩下的，是咱家的啊。爸，您先别着急，我给您分析一下。”
“您看，这生意是我拉来的吧？市里许多人专门给企业拉订单，企业都给回，呃~~佣金。我这拉订单，一盘卡带赚五块钱佣金很合理吧？”
“还有这破解游戏保护程序，这是我做的吧？从拷贝到烧录，那些程序厂子里的人能看懂吗？”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是伟人说的吧，大家都知道吧？技术掌握在我手里，这个生意能做成，主要也是因为我。”
“我不跟咱们县电子厂合作，去找其他县的电子厂，或者去市里的电子厂，能不能合作？做成这单生意，我的技术才是不可或缺的，一盘游戏卡带我再分二十块多吗？”
“再说了，这里面其实还有您一份呢。你看，这么冷的天，您冒着寒风跟我一起来送货，又组织了一些人开工是生产，这么辛苦，您不应该分一份吗？”
章伟光闷声开口：“可你这赚的也太多了，厂子出力出材料，结果一盘才赚了十来块钱。”
“爸！您这思想可得转变一下。这订单是我的，不是电子厂的，我给了电子厂，电子厂才能赚到一笔钱，我不给，电子厂还是停工。”
“您看看县里，有多少人都去南边淘金了，有人去倒腾电子表，那东西在鹏城一块钱就能买一块，回来卖二三十，来回一趟，就能赚好几千，一年能赚一两万。”
“还有那个计算器，在那边也便宜的很，在咱们这儿呢，一样是高价，甚至许多商店还没得卖。就说电子厂的财会，现在用的还是算盘吧？”
“你看县里那个老崔，开了个小酒厂，一年最少赚一两万，他们才几个人，家庭作坊而已。”
“这还是县里，市里一些头脑灵活的人，赚的更多。甚至一些领导干部，都偷着跑南方去淘金了，能过好日子，为什么要过苦日子？”
“我爷爷现在身体也不太好，大伯一直照顾着，您之前每个月给一百块钱，但是您工资多久没开了，那都是我妈~~的工资里挤出来的。”
“我姥爷那边，每年就不要给钱了吗？今年县里答应工资给你们补齐，那明年呢？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身体越来越差，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爷爷心脏不好，这个在京城可以治，但要花十几万，您拿的出来吗？别犹豫了，这钱是咱家堂堂正正赚的，有什么不能拿？”
“大不了您这个总工不做了，以后自己开公司，招一帮人过来自己干，赚的更多，爷爷他们也能更幸福。”
章杨搬出了爷爷这个大杀器，果然让章伟光不知道说什么了。
章伟光松开车闸，继续蹬着车：“你这生意能做多久？你爸我是铁饭碗，政斧不会不管的。”
“爸，县里没那么多钱，市里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曾经人家说东北是共和国的长子，代表着共和国最先进的工业水平，工人工资水平也全国领先。”
“但现在不同了，许多厂子的设备落后，观念落后，工人数量臃肿，都在亏钱。政斧没钱，拿什么养着你们？”
“南方还好，有一些华侨什么的会回国投资，但是他们愿意来东北的有几个？冰城都没几个呢，更不要说咱们这小县城了。”
“大家迟早得下岗，得自谋生路。厂子都不开工，政斧能有多少钱补贴给你们？以后物价一直涨，工资还是这么点，还能好好生活吗？”
“一盆肉，先动筷子的，不一定吃的最多，但肯定不会少。我估计就算您自己不辞职，县里也会找您谈话，到时候什么d员啊，领导干部带头作用之类的，您还得是自己找出路，县里安排不了的。”
老爸不愿意送礼，怎么可能给他调动好工作？这年月的东北，跟苏联那边一样，送礼成风，哪怕到章杨重生前，狠杀了几次风气之后，也没彻底杜绝。
“你说的这些，我再想想，先把这次的生意做好了。”
“行吧，反正您搞清楚，这钱别想多分给电子厂，都是咱们家的，我回头就跟我妈说。”
章杨看到老爸的态度，也没再劝说。回头让老妈再劝劝，再让老爸看到那些票子，就不信他还能死守着这要黄了的电子厂！小家都顾不上，管什么大家？
只是他没听到老爸小声嘀咕着：“这钱，都是咱家的！”
第10章 有钱大家赚
哐哐哐~~
“谁？今天不营业，休息。”里面传出王亮的声音。
“王哥，是我，送卡带来了。”
吱呀~~~
两扇门开了一扇，王亮的脑袋探出来，左右看了看：“快进来，别让人看到。”
门关上，迅速插好，一边拉着他们往里走，王亮一边看向章伟光：“这位是？”
“我爸，电子厂总工。”
“哟，章总工，你好，呃~~你好。”王亮本来想跟章伟光握手，但看章伟光双手都拎着大箱子，改为不伦不类的拱拱手。
到了屋里，章杨也不含糊，直接将箱子打开：“王哥，看看吧，一百盘，都是全新的。”
王亮看着箱子里那黄澄澄的游戏卡带，这都跟新的似的。这外壳，这贴纸，看着跟真的一模一样，这是他们仿造的？
“我试试啊。那边大茶缸子里有茶，刚泡了一会儿，那有杯子，你们喝点暖和暖和。”
大茶缸子就是一个直径十来厘米的搪瓷缸子，章杨也没客气，过去拿两个小的玻璃杯，涮了一下，倒上两杯茉莉花茶，跟老爸一人捂着一个暖手。
“王哥，你还都试一遍啊。接下来咱们还有上千盘的生意呢，我能糊弄你这几个？再说了，我爸都来了，他能坑你吗？”
“嘿嘿，有章总工在，我就放心多了。那个我看这里好像不止一百盘吧？”王亮一脸的兴奋，多的是白给的？
“那是你给的母版啊，这不是顺便给你带回来了么。”
“母版啊。”王亮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这批转手能赚两千，他就再次挂满了笑容。
“等一下，我给你们拿钱。”王亮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报纸包，“给，你们点点吧。”
打开报纸，里面是五捆钱，都是十块钱的大团结。父子俩闷头点这钱，两人交叉点了两遍之后，这才点点头。
“王总，那剩下的一千多盘，我们分几次给你供货，到时候可把钱都准备好了。你卖这个，不怕被抓吧？”章伟光试探道。
“章总工叫我王亮就行，我姐夫是县副局涨，就倒腾这点东西，又不是杀人放火，谁敢抓我？”王亮一脸的不在乎。
“那你想过没有，咱们小县城，怎么可能卖得出去这么多游戏卡带？”
王亮好奇的看着章伟光：“不是你让你儿子跟我说，可以卖到其他县，卖到市里的吗？怎么，考我啊，我忘不了。”
章伟光看了眼章杨，合着怎么卖都是你的主意？
“那就行。这个你收拾一下吧，箱子我们得带走，下次给你送货还要用。”
“王哥，你先把销路打开，三天后我再来给你送货。千万别往厂子打电话，让别人知道不好。”章杨忽然说道。
“哈哈哈，章总工也？我懂，我懂。放心，我在周边县城都有朋友，这些游戏卡带好卖着呢，市里都经常断货。”
出门上车，章伟光蹬了一会儿，又把车停下：“你小子刚才跟王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告诉他我们拿钱了吗？”
“爸，卖个游戏卡带，您这电子厂实际上的一把手都亲自出面了，要说您一心为公，一毛钱没往自己兜里揣，您觉得王亮心里会怎么想？”
“现在就告诉他，咱们是一起做生意，有钱大家赚，这样他才放心。而且下一次送货，他也不好压价，更不会说给我们回扣之类的蠢话。”
章伟光狐疑的看着儿子，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精鬼精的？他之前，都没想到这点。
“行了，这次您信了吧？真金白银踹在兜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慢点骑，我得把钱分一下，别让厂子里人看到了。”
“大街上分什么分，到我办公室再说。关上门，没人能看见！”章伟光斥了一句，这小子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不得靠你老爸我？
回到厂子之后，章伟光将两千五百块亮在大家面前：“那位老板已经付了第一笔款子，大家抓紧时间继续做，年前的时候，一定完成订单，大家都能过个肥年！”
晚上回家的时候，章伟光蹬着自行车，章杨坐在后面，紧紧的捂着大衣。不是因为冷，是怕钱掉出来，哪怕钱其实是踹在里兜的。
到家之后，嘭的一下关上房门，章伟光还将插销插上了。
“你们俩怎么才回来，插门干什么？”杨素兰系着围裙，拎着锅铲走出来看了一眼。
啪！
章杨将兜里的钱拿出来，摔在饭桌上。
杨素兰瞪大了眼睛，迅速跑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压低着声音问道：“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工资补齐了？”
“工资还没发呢，这些是我挣的。”章伟光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悠哉悠哉的抽着。
章杨看了一眼，爸，不对劲吧，这挣钱的主意好像是我的，您这得意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你吃回扣了？！”杨素兰脸色一变，“快拿回去，你想被抓进去啊，再把我们娘俩也给耽误了。”
“不是回扣。妈，这是佣金。就是我爸厂子做游戏卡带，生意不是我介绍的么，这是我赚的那份。当然，也有我爸的一份。”听见老爸咳嗽声，章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这钱是堂堂正正赚的，不偷不抢，也不犯法。您就放起来吧，年前还会有一些进账，到时候多了不敢说，两三万还是轻松的。”
“两三万？你知道两三万是多少钱么！”杨素兰一边麻利的将钱收起来，一边笑骂道。
两千多块啊，得好好数一数，今年过年，可以给两家老人多买点东西了。
“你看着点锅，别糊了。再炒个花生米，晚上整一口。”章伟光喊道。
章杨很想说，听到两三万您都这么兴奋，要是知道明年咱家能赚二三十万，甚至二三百万，您得笑成什么样啊。
不过他觉得游戏卡带的成本还是有些高，这一批之后，势必要降价销售了，他赚的肯定会少。可压缩电子厂的利润，好像也不太合适。
怎么能将电子厂的成本也降下去呢？
第11章 蹲点老毛子
冰城的政斧招待所门口，蹲着两个人，身上穿着棉大衣，脑袋上扣着狗皮帽子。一个脖子上围着两斤多重的围脖，一个套了一个脖套。
此时脖套和围脖上都能看到白色的冰霜，两人很快又站起来，原地跺着脚。
“儿子，在这儿真的能堵到苏联的专家？他们真的能去咱们那小电子厂？”章伟光的双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问着身边的人。
“爸，实话跟您说了吧，不可能。”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你不是说有办法找苏联专家救活咱们电子厂吗？”章伟光瞪大眼睛，又被这小子忽悠了！
“我不那么说，您能带我来这儿吗？老毛子（东北对苏联人的称呼）不会去咱们县电子厂，但是却真的能帮上咱们。”
“一会儿见到老毛子，您就听我的，咱们不是求他们来了，而是找他们做生意，记住了啊。”
章杨吸了吸鼻子，这天也太冷了。他现在这一身装备根本不行，要是有羽绒服、保暖内衣什么的还能扛得住，有个暖贴也行啊。
“做生意？人家苏联专家会跟咱们做生意？”章伟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这小子要搞事情啊！
“他们来就是做生意的，您真以为是无偿指导技术来的？那些大厂子的生意他们做，咱们小厂子他们就一定不做吗？试一试总有一些希望吧？”
“二哥呢，怎么还没来？电话里不是答应了？”章杨左右张望。
正说着呢，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二叔，老弟，你们来了为什么不去家里，叫我到这儿干什么？”
来人是章杨大伯家的堂哥章晟昌，大专毕业后分到市外事办担任翻译，专业是俄语，听说过了年就要提副主任科员了。上次跟大伯通电话的时候，大伯语气那个骄傲啊。
“二哥，找你来是有事儿。一会儿你给我们当个翻译，我们想跟老毛子做点生意。”
“跟老毛子做生意来政斧招待所干什么？你们不是要跟那个苏联专家团做生意吧？那可是省市领导请来的客人，你们快别闹了。”
这要是被领导知道了，他这副主任科员没戏了不说，恐怕以后就要靠边站了。
“没闹，这是正常做生意，如果他们不做，我们转身就走。要是做成了，对方会很高兴，市里领导怎么会知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坑你的。”章杨拍了拍二哥的肩膀。
章晟昌刚想说什么呢，就看到一个车队开了过来，径自开进了招待所的院里。
“二叔，老弟，你看咱们也都进不去，还是走吧。”章晟昌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跟二叔和老弟一起疯，那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等一下，二哥，你着什么急。我们进不去，可以叫他们出来嘛。”
“对了，你对这次的苏联专家团了解多少？你是外事办的翻译，这次怎么没进接待团？”原以为堂哥会在接待团的，那样就会容易许多，现在就比较麻烦了。
章晟昌瞥了章杨一眼：“你以为接待团是会俄语就能进？我倒是主动申请了，可领导说我太年轻，根本就不考虑我。”
“我听说这次是有苏联的工业专家，还有几个官员，也有几个企业的领导，还有一些随行翻译什么的。”
“有官员和厂领导？”章杨眼睛大亮，这就是成功的基础啊。
他敢过来，就是知道前世有人堵过苏联的干部谈生意，还成功了。因为此时的苏联，非常的缺钱，却生活物资。
别人能行，他为什么不行？就算是失败了也无所谓，一旦成功了，能多赚不少钱！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跟我说实话。二叔，你们要干什么？”
章伟光也是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来干啥啊。本来以为是蹲苏联专家，但显然是被儿子给忽悠了。
“找他们买东西。买一些电子元件，集成电路板什么的。”
“你能买多少？人家怎么不得谈几十万上百万的生意，二叔那个小电子厂，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吧？”章晟昌劝说道。
你要是真能提供百万的生意，我帮你闯一次也行，领导要是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表扬。
“如果是数百上千万卢布的订单呢？”
“多少？！老弟，别吹了，上千万卢布那是多少钱。”
按照现在的汇率，上千万卢布，那是六千多万rmb。市里的国营大厂子都不敢这么说，你还真敢吹！
“我没吹，是真的，只要对方敢跟我签合同，我就敢要。”
今年年底，卢布就会第一次大幅度贬值，价值缩水到现在的三分之一。接下来一直到新版卢布的发行，贬值都不会停止，会跌到1400卢布兑换1美元。
而新版俄罗斯卢布更惨，会跌到三千多卢布兑换一美元。只要签订以卢布作为结算单位的长期合同，哪怕是未来转手卖给国内的厂子，就能有上千倍的利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不会撕毁合约。其实到明年，苏联还未解体的时候，就有一些订单被苏联方撕毁了，等到解体之后，更是不再承认苏联时期签订的合同。
他也没想过能这么一下子发家，但是小赚一笔还是可以的，操作好了，几百万的利润都能到手。就算是只签订一点点订单，也能节省以后做游戏机的成本。
前提是，他得先见到人，然后再忽悠住对方签合同供货。
章晟昌摇摇头：“老弟，你别做梦了。”
章杨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这些事儿跟他们说不清呢？就算是他解释，也没人会相信。
但是章杨还是没走，不一会儿，看到有车队离开，而后有两个老毛子走出来。
章杨迅速站起来：“走，机会来了！”
章晟昌一把没拉住，就看到章杨跑到那两个老毛子跟前去了。
“你们好。”章杨热情的伸出双手。
两个老毛子跟章杨握了握手，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茫然。
这人谁啊？
“我想买一批电子元器件，数量巨大，一年上百万卢布的。二哥，你给翻译一下。”
章晟昌拼命打眼色，老弟，你要坑死你二哥啊。
“不用翻译，我们懂中文。你要买电子元器件？一年上百万卢布？”其中一个瘦高的老毛子操着生硬的中文，一脸惊喜的问道。
第12章 老毛子很穷
“对，我们需要一些便宜的电子元器件，你们能弄到吗？”章杨快速的说道。
对方懂中文，早知道就不麻烦大哥了，省的他唠叨个没完。
“你们是什么单位的？”对方看向章伟光。
章杨站到老爸前面，挡住老爸：“我们是智多星公司的，你们如果能弄到便宜的电子元件，作为朋友，我们也会给你们满意的感谢。”
章杨一边说，一边搓着手指，这个手势，对方能理解吧？
果然，看到章杨这个手势，对方露出满脸笑容：“对对对，我们是朋友，你们有困难，我们应该帮忙。”
“你们都要什么电子元件，总共要多少？只要有钱，你要多少我都能提供。”
他们俩不只是专家团的随行翻译，家里多少也有一些背景，否则出国考察这种机会，也轮不到他们。
现在苏联的日子可不好过，多少工厂的效益都不怎么样，产品不好卖，工资什么的很久都没涨了。可是有些人，日子过的却格外滋润，因为他们有门路，能够搞到钱。
这次他们来到华夏，实际上也有签订一些订单的意思，希望能够跟华夏做一些贸易，多赚一些钱。
在许多工业领域，他们的技术是世界一流，比华夏强多了。可是国内工业发展严重不均衡，许多产品产能过剩，还有许多产能严重不足，比华夏差远了。
只是这次签下的订单，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他俩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今天他们俩出来，就想主动碰碰运气，听说之前就有人这样赚了一大笔。
原以为很困难呢，没想到刚出门就有送上门的生意。
“我们要集成电路的芯片，不需要最新的，要你们几年前的产品就行。我想你们的仓库里，一定堆放了不少，只要参数保证达到……”
“这么大的箱子装满，我这边给你一万卢布一箱。”
“开什么玩笑！”一个老毛子差点跳起来，“这么大的箱子装满，至少要五万卢布！”
章伟光也觉得章杨压价太狠了，这要是一万卢布，转手就能赚一大笔。
章杨却一脸淡然：“那些东西，你们拿过来，应该没有什么成本吧？而且一万卢布，是我对你们明面上的报价，实际上我可以给你们两万卢布，剩下的一万卢布去哪儿了，你们自己决定。”
章伟光惊讶的看着儿子，这不是犯错误么，人家老毛子能答应？儿子这从哪儿学的歪门邪道啊，估计对方肯定不答应。
“我们两个人，所以你报价一万卢布，要给我们三万卢布。”一个老毛子开口还价。
“可以，不过先发过来一批样品，当然你不必担心，这些样品我们也会付钱的。”
章伟光惊呆了，那两个老毛子真的答应了？他们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吃回~~扣吗？不怕有人管？
“你们得把产品给我们送到冰城。对了，你们是要现金，还是存银行？又或者我给你们采购一些糖果、罐头什么的进行置换？”
“要糖果和罐头！”两个老毛子异口同声。
这东西在他们那，是绝对的紧俏品。苏联的生活物资这两年越来越匮乏，政斧将大笔的资金投入到军备竞赛中，普通百姓生活条件越来越差。
而苏联人很喜欢吃甜食，可能也跟他们那里很冷有关，现在甜食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那好，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给我发货？最好下一次，你们能亲自来一趟，方便我们进行交易。”
约定好了供货时间和供货量，章杨留下了老爸办公室的电话后，带着他们离开。
到了大伯家，章伟光跟章晟昌还觉得晕晕乎乎的，今天他们所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章杨空口白牙，就这么跟老毛子谈妥了电子元器件的大生意，比在国内买便宜接近一半！
“老弟，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能答应你条件的？他们开价五万，你直接杀到三万，你刚才跟他们谈的，是给回~~扣吧？”
章杨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对啊，不给好处，他们凭什么这么便宜的卖给我？可惜我没有足够的钱，否则直接掏现钱，两万卢布或许也能谈妥。”
没钱，就只能给对方承诺更多的好处，但他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敢吃回扣？那是苏联的专家团啊！”
“就因为是老毛子，我才敢这么谈。你们是不是以为苏联人民生活十分幸福，要什么有什么？”
章晟昌眨巴眨巴眼睛，不是吗？那可是苏联啊，世界数一数二的强国，咱们华夏的老大哥。
“那些都是假象。事实是苏联工业非常强，尤其是涉及到军工的重工业，但是轻工业等滞后了，甚至他们的生活水平在不断下降，很多人有钱也买不到许多常见的东西，就比如糖果、罐头什么的。”
“你发现街上许多人穿着苏联的皮夹克、皮靴，这些都是哪儿来的？你以为是正规渠道进口的吗？”
“都是跟那些苏联大兵换的，用罐头什么的就能轻易换到，多少人靠这个发了一笔财。”
“苏联的贪~~~腐问题，非常严重，你看我只是那么一说，他们就答应了，没有丝毫的犹豫。”
事实上是章杨前世的时候就爆出来过类似的事情，多少苏联专家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都大包小包的。
其实在牟其中罐头换飞机之前，东北尤其是龙江这边，早就有糖果换皮夹克、皮靴的事儿了，未来还有用西瓜换军用推土机、用蔗糖换t80坦克的。
只要你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就敢用任何东西来交换。苏联人，此时都快穷疯了！
章杨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试一下，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功了，也更证明了历史的进程跟他记忆中的差不多，苏联估计很快要解体了，或许那时候会有一些老毛子变得更大胆。
“那你买这么多电子元件，打算卖给谁，卖给市里的电子厂？一进一出，差不多能弄到一倍的差价啊。”章晟昌有些兴奋，他都有一种冲动辞职干这生意了。
章伟光张了张嘴，想说留着自己用，但是又不知道做什么，闷头在那抽烟。
“自己留着用啊，电子厂生产游戏机不得用这个么。”
游戏卡带的生意做不了多久，还得是生产游戏机更赚钱。并且能积累经验，将来转型做其他电子产品也更容易。
“电子厂要做游戏机？！”章伟光猛地抬头，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第13章 游戏机真贵啊
中午在大伯家吃了顿饭，餐桌上章晟昌口若悬河，将章杨怎么忽悠两个老毛子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大伯章伟业沉思了一会儿：“章杨，这些你都是从哪知道的？”
“我有个同学，他家里有人就在边境倒腾苏联的皮大衣，我听来的。今天也只是试试，对方口头答应了，未必会真的跟我们交易。”章杨含糊道。
“伟光，你那个电子厂也确实没什么前途了，就没想过跟领导好好沟通一下，换个工作环境？”
“大哥，我先看看再说。我要是也走了，厂子里那些人就真的没指望了。”
章杨这才知道，前世老爸拖着不走，原来还有这层原因。不过结果呢，还不是无能为力？这一世，就让他来改变这一切吧。
当天下午，章杨跟老爸一起去逛商场。不是为了买年货，而是为了买游戏机做样机。
此时的冰城大商场也没几家，全部是国营的，哪怕是上班时间，也非常热闹。冰城的人口，到章杨重生前，也是全国领先的。
好在这两年买东西不再需要各种票了，让他们能省心不少。
“买什么？”售货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同志，你这儿有游戏机吗，我能看一下吗？”章伟光问道。
“柜台里不是么，看呗。”售货员依然嗑着瓜子。瞅那穷样，估计又是下面小地方来的，也就是看看，绝对买不起。
“这怎么价格还都不一样啊？有什么区别吗？”章伟光看了一下，价格差距挺大的。
“有岛国进口的，有宝岛进口的，有香江进口的，价格能一样么。最便宜的六百五，就是那个叫胜天的，那个叫小天才的七百八，任天堂的一千，送一盘魂斗罗。”
“边上是游戏卡带，最便宜的一百，最贵的一百八。”
售货员吐出一个瓜子皮，你两个月工资，也买不起一个最便宜的游戏机！
“胜天的，我要两台。”章伟光咬咬牙，一台他怕拆坏了。
“你说什么？”售货员愣了一下，把瓜子装回兜里站起来。
“我说胜天的，我要两台，能试一下吗？”
售货员本来以为来了生意，却又马上坐下了：“我们卖的东西都是好的，试什么试？”
之前就有不少人打着试试的名义，结果就是想免费玩，这游戏机拆开了可不好装回去。
“那好，我们要一台胜天的，一台小天才的，可以当面打开看看吧？”章杨拍拍老爸的胳膊。
这年月，国营商店的售货员脾气都大着呢，尤其是卖一些紧俏商品的。你要是跟她吵，那别想买东西。
找经理投诉？经理才不管这事儿呢，而且多半向着自己人。这时候能来国营大商场当售货员的，家里多少都有点关系。
“先付钱。”
章杨看着老爸。章伟光拉开怀里的包，从里面数出一千四百三十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柜台上：“开票。”
“稍等，这就给你开。”售货员一把放下瓜子，麻利的掏出一个票本。
这两人看穿着挺普通的，居然这么有钱。哦，说不准就是从南粤特区那边回来的，听说那边做什么都能赚大钱。
只是这两人恐怕想不到，胜天和小天才原本也是送游戏卡带的，被她拿出来了，回头单卖出去，就能落自己兜里。
“盒子上写着有游戏卡带，在哪儿呢？”章杨指着打开的盒子问道。
“有吗？可能是不小心掉出去了吧，我给你找找。”售货员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挺精。
她拿了两盘便宜的游戏卡带，递给章杨：“找不到了，就这两个给你吧。”
章杨看了一下，他们手里没有这两个游戏，于是也没说什么，接过来装进兜里。其实上面根本没有小天才和胜天的标志，一看就不是里面原装的。
章杨抱着一个胜天8800游戏机盒子，章伟光抱着小天才iq201，出门挤公交去了。
回到县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两人没回家，直奔电子厂。
“爸，愣着干什么，拆啊。”
“一千四百三啊，这要是拆开之后，研究不明白，那钱就都浪费了。”章伟光的手有些抖。
“这算什么啊，不就是几十盘游戏卡带的钱么。咱家都赚了一万多了，您还差这点？再说了，研究成功之后，咱们就做这个，更赚钱。”
“你怎么知道更赚钱？买的时候你没看啊，柜台前都没人。”章伟光其实有些后悔了。怎么被儿子说几句，就脑子一热要做什么游戏机呢？
“爸，这东西的成本其实很低，不会超过一百块，您想想这个卖多少钱？这里面有多大的利润空间？”
“之前买的人少，那是因为价格高，还有就是游戏卡带贵。买一个游戏机，只能玩一个游戏，很多人舍不得，可游戏卡带的价格马上就会降下来，到时候买的人肯定会更多。”
“您是不知道，我们多少同学都想买，只是舍不得。市里那些人也是一样，觉得东西太贵，便宜了肯定好卖。”
“您想想，电视机便宜了之后，是不是很多人都舍得买了？再说都已经买回来了，人家也不给退，您不拆了研究，那就留着我玩，那更浪费。”
“你玩什么？有时间不赶紧学习！你是学生，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不知道吗？一边去，别影响我拆机。”
章伟光拆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有哪根线不小心被弄断了。可拆开之后才发现，里面的主板貌似没有多复杂，他大概看了一下，能看懂。
这东西，他们县电子厂或许真能做！
游戏手柄也没多复杂，他心里算了一下，这东西的成本，真的不算高。可要是一百多能生产出来，貌似也不行。
他心里算了一下，加上人工什么的，怎么也得两百块才行，塑料的外壳得找塑料厂定制，手柄、电源等的线也要找电线厂定制，这个县里还没有。
现在差的，就是原材料。
县电子厂的仓库里倒是有一点原材料，之前做游戏卡带用的就是，但用来做游戏机肯定不够。
也不知道那两个老毛子靠谱不，要是他们不能提供原材料，那就只能去市里买，这价格可不便宜。
一旦产品卖不出去，那做游戏卡带赚的这点钱，恐怕很快就没了。
第14章 签合同吧（第3更）
“章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游戏卡带都生产出来了没有，我朋友都等着要呢。”王亮看到章杨的时候，感觉格外的亲切。
一盘游戏卡带他七十往外卖，周边的几个县城，还有市里都有人要，甚至临市都有人来要。
春节前，正是销售的旺季，不只是一些家长会给孩子买，还有一些小孩子会用自己的压岁钱来买。
一千多盘游戏卡带，他能轻松赚上两万多块。一个月不到入账两万多，这以前想都不敢想。
“王哥，这已经加班加点给你生产了。不过马上过年了，工厂已经停工，你要是还要，就得等年后了。”章杨将箱子放下，“你点一下数。”
现在已经不用挨个试了，王亮对章杨拿过来的游戏卡带质量毫不怀疑。
“理解，理解。那年后什么时候开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他生怕这个生意，被别人抢走了。
“王哥，年后我们会推出新款，而且这次也还有两款新游戏，你钱要是不够，那就过两天我再来拿。”
“哟，多了两百盘呢？放心，明天下午你来拿钱，保证给你准备好。年后的新款是什么，好玩不？”
“大部分还是这些游戏，不过一盘游戏卡带上不再是只有一款游戏，而是有四合一、八合一两种，就是四款游戏或者八款游戏在一盘卡带上。”
“这样存放的时候更加方便，买回去也能玩更多的游戏，肯定很多人喜欢。只是这个价格嘛，略微贵一点。”
听南粤那边回来的人说，那边已经有四合一的游戏卡带了，他这边也不能落后。虽然不能做太长时间，但还能赚上一年半载的。
前世最狠的，有号称万合一的游戏卡带，实际上里面就几百个游戏，而且许多都是没人愿意玩的，甚至都不是什么大公司生产，是小公司开发借机浑水摸鱼的。
那些开发游戏的小公司，其中许多就是做盗版游戏卡带的。
“贵多少？要是太贵，我这儿可卖不出去啊。”王亮弱弱的问道。
“四合一的要八十块，八合一的要一百块。”
“我要八合一的，先来一千盘。”王亮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还以为价格是四倍或者八倍呢，结果才涨了这么点，那肯定好卖啊。单独一个游戏的卡带现在还卖上百块呢，八个游戏，卖两百块不算贵吧？
“王哥，这个要交百分之十的定金。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要先采购电子元件等材料。再一个你定的量比较大，这个技术又比较难，我们这也是冒着风险呢。”
“没问题，一万块钱是吧，明天你来，我一起给你。”
章杨多拿来两百盘游戏卡带，答应明天来收钱，那他也不能让对方瞧扁了，再说这种八合一的游戏卡带肯定好卖，他可不能让章杨卖给别人。
隔了一天，章杨跟老爸又一次坐上了去冰城的客车。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出现劫道的，这种人在这年月并不少见，只是临近过年，市里严打了一波，这才消停许多，一路无惊无险的到了冰城。
“二叔、老弟，这边。”章晟昌站在路边挥手。
这年月的长途客车也不是按站点停车的，基本上在终点站之前，你只要开口，司机就会停车。
他们选择的这个位置，距离火车站最近。
“二哥，都说了不用来接。”
“那怎么行，反正我今天也开始放假了，我们那单位比较闲，差不多十五之前都没什么事儿。”
“电话里说，那俩老毛子给你们打电话了，说今天到？”
“来的就一个，他说坐火车来的，带来了一大箱的电子元件。如果没问题，以后就会长期合作，这可比国内的便宜多了。”
进口的产品比国产的贵，这是普遍的现象，但其实两年前到苏联解体后的几年，东北这边没少有人从老毛子那边薅羊毛。
那时候东北这边有许多苏联生产的小汽车，但保有量远远小于进口量。至于其他机械设备、皮衣、皮帽、皮手套什么的就更多了，就连酒壶都有人倒腾。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车站那边走去。在街上的时候，就见到了不止一位老毛子。这时候的冰城，其实就有许多苏联人往来，甚至未来还有许多人在这边定居了。
在约定好的商店门口等着，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喊：“谁叫章伟光？有你的电话。”
章伟光赶紧举手：“我，找我的。”
接过电话，说了几句之后，章伟光挂断电话。刚想转身走，就被售货员拉住了。
“诶，还没给钱呢！”
这年月，不管接电话还是打电话，都要收钱，还特别的贵。一般领导干部家才有电话，普通人都是电报或者写信联系。
章伟光付了钱后，带头往外走：“走，去货站那边，他在等咱们呢。”
到了货站附近，就看到许多三轮小货车和解~~放大汽车在装车，这时候机械都比较少，大部分都是人工装卸，许多力工干的满头大汗，脱掉棉大衣，身上直冒白气。
“这编号也不对啊，301前面怎么是403，这怎么编的？”找了一会儿，章伟光有些绕晕了，章杨更是早就一脸懵逼。
章晟昌自告奋勇去问了一下，才知道302要往后面走。至于这个编号，是按照建立的顺序来的，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这儿绕蒙圈。
“库里申科先生，你好，久等了。”章伟光终于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毛子，热情的伸出双手。
“你好，章先生。你要的货我带来了，你看一下吧，没问题的话，以后每个月都会发一批这样的货给你，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库里申科并不像其他人印象中的苏联人一样高大，还不到一米七，跟此时十六岁的章杨差不多，但是脸上却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子。
章伟光也没客气，打开箱子，仔细的检查起来，里面的电子元件都用泡沫塑料包着，上面有一些俄文的字迹。
“晟昌，过来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章晟昌终于是发挥了用武之地，他看了一下之后，跟章伟光小声翻译着。
章伟光冲着章杨点点头，起身握住库里申科的手：“这些我们要了，咱们签合同吧。”
第15章 承包电子厂
“章先生，这数量不对吧？我也懂中文，也了解华夏的物价，这些价值不到三万卢布！”库里申科脸色不太好看。
“库里申科先生，你知道华夏最重要的节日春节吧？还有三天就是春节了，现在人人都在办年货，罐头、糖果等也都是家家户户必备的东西，所以价格难免会上涨一大截。”
“我们走了几个商店，价格你也都听到了。这些东西，是我们能买到最多的。如果你不满意，那么我们给你现金，你可以自己去购买。”章杨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当然，这里还有一点我送给库里申科先生的礼物，我们这儿最好的烈酒，算是提前给你拜年了。”
看到章杨他们三个都拱拱手，库里申科也似模似样的拱拱手：“也祝你们新年快乐。那好吧，把东西都运送过去，装上车，电子元器件你们就可以拉走了。”
此时的卢布兑换rmb汇率已经跌到了1:4左右，但是三万卢布也要十二万rmb才够。这些钱，章杨他们当然拿不出来。
他们拿了做游戏卡带的利润，王亮的预付定金，加上家里的存款和从大伯家接到的一笔钱，才凑了八万多。
只是章杨发现了库里申科的一个小~~秘密，那货能听能说汉语，但是并不能读写！
所以库里申科看到的都是零售价，而章杨他们拿货是批发价，还给了一些损耗，这才凑够了那些东西。
不过等下个月交货之前，必须得赚上足够的钱才行。
“晟昌，你回去吧，天挺冷的，初一初二不通车，我们初三过来。”章伟光摆摆手。
父子俩跟司机一起挤在了一辆农用三轮车的驾驶楼里，这么大一箱电子元件，他们必须雇车。
一路颠簸，到了电子厂，找人将元器件小心的卸下来，章伟光又马不停蹄的奔向县政斧，说好了今天给工人补齐工资的。
……
“老章，县里也有困难，你要理解。那么多人等着发工资呢，不能只管你们电子厂一家吧？”
“不过既然答应你了，那也给你们解决一部分，补五个月的工资行了吧？这么多钱，足够大家过好年了。”副县涨苗贺杰打着官腔。
“苗县涨，可是大家有七个月的工资没发了啊。之前答应的补齐报销什么的我都先不要了，工资得给大家补齐。”
“多少人都是借钱度日，工资到手之后，先要还账，谁也不想大过年的被人堵门口要账。这还了账之后，还能剩下几个钱，他们怎么过年？”
“就算一些欠账少的，可是之后呢，他们之后的生活怎么办？”
章伟光急了，说好了补齐所有工资的，现在少两个月，他怎么跟工人交代？虽然说他们这段时间做游戏卡带也赚了上万块，但大家分一下，一人也就分一个多月的工资。
往年过年都分肉、分水果什么的，今年什么都没有。
“章总工，你要考虑到县里的难处。再说你找我也没用啊，这钱是县涨批的，就这么多。我给你厂子补齐了，别的企业怎么办？你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带领厂子找出路嘛。”
苗贺杰也很为难，他不想给工人的工资补齐吗，可是钱从哪儿来啊。他又不是本地升上来的干部，是上头下来挂职的，书纪、县涨见到他倒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手里真的没权又没钱，偏偏这种工作还安排给了他。
当初想着东北这边工业基础好，来这边挂职更容易升迁，哪儿想到东北这边现在还不如南边呢，工厂的效益越来越差，包袱太重了。
“章总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不是带着工人生产了不少那什么游戏卡带么，赚了不少钱吧，这足够给工人开两个月工资了。”
苗贺杰点了章伟光一句，要不是知道这事儿，他还真没理由少发两个月的工资。
“苗县涨，那是遇上了一个往南边倒腾的老板，他这订单已经没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人家当老板，一个月赚的比我们一年都多，工人们本来情绪就不高，我这也不好管啊。”
“苗县涨，要是您能帮我们多接一些订单，我肯定带领工人好好干，不再麻烦县里。”
“老章，你是县电子厂的一把手。”
“我只是总工。”章伟光强调着。一把手，一把手的工资比我高多了，权力也更大。
“这样，我帮你打个报告，让你成为代厂长行了吧？电子厂的工作你都抓起来，县里会记住你的功绩。”
章伟光听到这话，忽然有些想笑。这些话，怎么跟他与儿子演练的对话一模一样呢？儿子是怎么猜到这帮领导会说什么的？
不过管他呢，接下来就要进行下一步了，家里能不能赚大钱，就看这一步。
“苗县涨，我不要什么代厂长。我听南边回来的人说，南边好多地方搞责任承包制。就是个人将厂子包下来，保证每年给上头交多少钱，其他的自负盈亏。”
“你要承包电子厂？！”苗贺杰大喜，他还想着怎么甩掉包袱，做出一点成绩呢，这东北果然也有胆子大的。
“不行吗？那就算了，反正那个老板要我去南边跟他干活呢，工资比这高多了，还能足月发放。”章伟光嘀咕着。
“去什么南边，南边离家多远，老婆孩子不要了？你不是要承包电子厂么，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这电子厂就包给你了！”
“一年你给县里交两万块利润就行了，工人的工资你要负责……”
“苗县涨，我还是去打工吧。一年两万？这电子厂要是能赚那么多钱，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第一年我保证正常交税，工人工资也都足额发放，但是利润我只能上交两千。第二年看情况再说，最少三千，争取交五千。而且现在的人员编制不能再往里塞了，但是可以减少。”
这也是章杨教他的，虽然光是生产游戏卡带就能赚一大笔，但那钱都是他们家的！
“苗县涨，再多我真的没办法答应，就这我还得去找亲戚朋友借钱生产呢，要不县里先给拨款十万块，我就保证一年能交一万的利润。”
“老章，你这也太少了。这样吧，我去跟领导汇报一下，你跟我一起来吧。”
一个小时后，章伟光脸上挂着笑容，手里拿着一份承包合同走出了县政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