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忆中的家
透过刷着绿色油漆的老式木头窗户,刚坐起身体的李忠信,他居然看到了一群戴红领巾的小学生。
脑子有些昏沉的李忠信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浑圆。
这是怎么了?!!!
外面竟然是记忆中小学时候的操场!
把头扭了几圈,从有着蜘蛛网的空旷棚顶,一排锈迹斑斑的铁皮文件柜,一直看到胳膊上微泛黄色的古董棉衣……
难道是做梦?!
狠狠地掐了两把大腿,李忠信眼睛直了。
他呆滞地望了望那双黑乎乎的小手,又瞄了一眼短粗小胳膊上棉衣的一块补丁,脑子一团糨糊。
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又戛然而止,李忠信正对的蓝色木头门被一下推开,一个穿着对襟黑棉袄的女人面色微愠着大步走了进来。
“妈?!!”刚刚回过魂来的李忠信,望着老旧照片当中才会出现的窈窕身影,饱含着浓厚惊喜的稚嫩童音脱口而出。
还没有等李忠信琢磨明白,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大耳光直接把李忠信扇懵逼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话音未落,又一声响亮的耳光响了起来。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有脸管我叫妈?”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忠信泪汪汪地摸着红肿的小脸蛋,十分无辜地望向年轻版的母亲,他根本就想不通,幻觉中的母亲怎么发火了。
一脸懵逼的李忠信望着母亲再次高高扬起的手臂,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就在李忠信向后缩脖子,等候再次光顾脸蛋的玉手之时,一个个子不高,穿着灰色齐膝棉袍的中年女人,十分突兀地从他母亲身后冒出,并快速转到了他们中间,伸手拦下了他的母亲。
李忠信看到年轻版的小学班主任张志芹从母亲身后冒出来,并抓住母亲的手,他的心更是狐疑起来。
张老师拦下李忠信母亲的手后,急切地说道:“雅清,你打忠信干什么啊?孩子没事不挺好吗?”
张志芹看到李忠信母亲怒气未消,抓住她的手向门外推了推正色说道:“王老师,你学生那边还等着上课呢!耽误了上课就不好了。”
“你等着回家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王雅清忿忿不平地放下胳膊,目光如刀子一般剜了李忠信一眼,转头笑容满面地对身边的张志芹说道:“张老师,孩子给你添麻烦了,等我回家一定好好教育,让他明白什么事情是不应该做的。”
看着王雅清背影消失在门口,张志芹转过身体,快走了两步直接来到李忠信身边。
看到李忠信一脸呆傻,她抬起手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右脸,并语重心长地说道:“忠信啊!你和高年级的孩子争狠斗气做什么,这从单杠上飞下来扭了脚还好,要是摔坏了,那一辈子不就完了。你妈妈听说你从单杠上摔晕了,差点晕过去,要不是校医裴华老师说,你除了脚稍微扭了一下之外没有别的问题,你妈都要把你送江城人民医院去了。”
看着被打得胖头肿脸,依旧一副懵逼相的李忠信,张志芹微一沉吟,再次暖声说道:“你先在这里躺几分钟,一会儿也别上课了,我找班级的同学送你回家去。”
望着张老师那慈祥的面孔,听着和蔼的话语,李忠信的心中涌出一丝暖意。
此时,偷偷在身上自虐地了无数次的李忠信也是想起来了,小学三年的时候,他在学校和高他一年级的学生斗狠比谁转的圈数多,从单杠上摔了下来,回家以后,因为犟嘴被母亲硬是打成了猪头。
张老师背影远去以后,李忠信逐渐平静下来,经过他多方研究,终于确定下来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重生到了一九八二年。
想到莫名其妙的重生了,李忠信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涩。
三十五岁才结婚的李忠信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更有着一个温婉可爱的女儿,四十多岁的他,正处于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时候。
无非就是媳妇领孩子回娘家玩,他在电影院里看了个科幻的灾难片,咋就能毫无任何征兆地重生到八十年代了呢!
突然的重生让李忠信感觉到无法接受。
后世的媳妇和女儿怎么办?家中的父母怎么办?他的那些事业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让李忠信感觉到脑袋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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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学崔山和马钢搀扶着,李忠信重温了一遍小时候常走的上学路线。
接受了重生事实以后,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陌生和无助,反倒是有了一种莫名的窃喜。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重生到八十年代,既然他能够重新再来一次,那么,他要更好的陪伴一下他的亲人,特别是已经模糊了印象的太姥和太姥爷(李忠信母亲的爷爷奶奶被称之为太姥爷和太姥)。
后世的李忠信娶妻生子,事业上也是有些小忙,陪伴父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而且李忠信的太姥和太姥爷去世的都早,如今给他了一个弥补人生遗憾的机会,他感觉到心中一片火热。
李忠信家的房子是收容遣送站的家属房,整个前后趟房子住的几乎都是民政口的。
他家的东屋姓贾,男的贾希财,是民政局的一个科长,女的高华是商业局的办公室主任。
他们的儿子贾博比李忠信小一岁,是李忠信的忠实小跟班。
贾博的姐姐叫做贾丽娜,性子有点傲,比李忠信大一岁,除了和周围几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时候会和李忠信扮一家之外,几乎不怎么搭理他。
他家的西屋姓王,李忠信管他叫做王姥爷,他和李忠信的太姥爷都是收容遣送站的职工,两家的关系相当不错。
李忠信站在家门口正捋顺着记忆,蓝色的木头门由内向外推开,一个记忆中有些模糊的清癯老人走了出来,这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正是李忠信的太姥爷王秀太。
“老婆子,重孙脚扭了,快出来帮忙。”李忠信的太姥爷听敲门的崔山说李忠信脚扭了,他口中一边喊着,一边从崔山和马钢的手中接过李忠信。
李忠信的太姥爷接过李忠信以后,知道李忠信的两个同学要回学校上课,并没有留两个人进屋,很是和蔼地说道:“谢谢你们两个送忠信回来,这次不留你们了,下次到家里来,太姥爷给你们两个人弄好吃的。”
见到太姥爷和太姥两个人以后,他们慈眉善目的样貌一下子就从李忠信的记忆当中鲜活起来,一点都没有错,这就是最疼爱他的两位老人。
李忠信的泪水瞬间溢出眼眶,他此时最想的是要紧紧地抱住两位老人,想要把对他们的思念表达出来,可是,他却强行抬起胳膊把泪水偷偷抹干,装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李忠信的太姥爷叫王秀太,是民政局收容遣送站的管理食堂和后勤的干事,刚刚退休在家,太姥叫何淑清,是个没有上过学的家庭主妇,没退休之前一直在煤场打零工捡煤核。
老两口年轻时候就到了东北,在这边无儿无女,觉得生活单调而且怕没人养老,把侄子家里面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李忠信的母亲王雅清,在两岁左右的时候从乡下领到了江城。
李忠信的母亲是两位老人带大的,而李忠信则是从生下来开始就被两个老人照顾,对于李忠信的关爱几乎是无微不至。
隔代亲是我国的典型现象,到了第四代,那老人更是惯孩子惯的厉害,捧在手心里面都怕化了。
李忠信的脚扭了,虽然不重,只是有些红肿,可是,老两口依旧把他扶到了炕上,太姥爷忙前忙后的烧水热敷,而太姥则拿了一些李忠信喜欢吃的炒南瓜子。
李忠信并没有吃南瓜子,而是四下里打量着儿时记忆中的老房子。
地是碎半砖头铺成的,虽然看上去不太规则,可是却很整洁。
靠西墙的地方摆放一张吃饭用的老旧八仙桌和几个四条腿的老式方木凳子,略显油腻的桌子上摆了一把破茶壶和两个粗瓷的茶缸子,粗瓷茶缸子上面印着***的头像和***万岁的口号。
离八仙桌大概有两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用绣着大红牡丹花的布盖着的缝纫机。
八仙桌的对面是一个镶了一块一人多高大镜子的橘红色大衣橱,大衣橱旁边则是一个老式的一米左右的五斗橱,五斗橱上面摆放着一台收录两用机和两个插满假花的大花瓶。
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完全重合。
目光转回炕上,炕里面是父母结婚时候做的两口紫色樟木箱子,和五斗橱带锁的那个抽屉一样,装的都是家中的值钱物。
李忠信的记忆中,靠炕末端的第一个箱子里面有母亲的“许多宝贝”。
最好的宝贝就是一块能够做一套中山装的蓝呢子,呢面织纹清晰,平整光滑,有着一种硬挺的粗糙感。
李忠信的父亲李尚勇几年后帅气的穿着那蓝呢子的中山装,代表家倶一厂在二轻局演讲《理想在工作岗位上》的老照片可是一直留到后世。那时候穿上一身蓝呢子的中山装,绝对是代表身份和时髦。
除了蓝呢子外,还有两块黑色的毛料.李忠信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母亲到商店去买面料的时候,是会用手紧捏面料后快速松开,折痕迅速恢复原状的,就是好毛料。
箱子里面还有几件夏天穿的的确良衬衫,几块绸子,还有一些迪卡布。第二个箱子里面则是太姥爷和太姥两个人的贵重衣物——出席婚礼或者是参加活动时候穿的好衣服。
两个箱子上放着睡觉时候用的被褥,家里面的人把这个称之为“被隔”,和被阁的意思一样,就是放被褥的地方。
当时的褥子都不咋厚,微微有一点潮乎乎的,颜色一般都很花。
好听一点的说法是几种花色不一样的面料糅合在一起的,其实就是当时穷,布少,用几种破布把棉花包在里面缝起来,就是放到身下的褥子。
棉被四边的白色都已经洗得微微泛黄,正中央外面是那种有些跳线了的仿丝绸的面料……
李忠信躺在炕上一直回忆着、思考着,天很快黑了下来。
父母下班回来以后,和前世的记忆差不多,父亲例行了一遍谆谆教导,母亲例行了一顿笤帚疙瘩鞭肉。
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李忠信默不作声的低头认错,也算是逃过了一小劫,不用顶着个猪头被同学笑了。
晚饭是自家蒸的两合面的干粮,大油和油梭子炖的一盆白菜炖土豆,一碟咸黄瓜和香菜根组成的咸菜。
虽然饭菜猪油味道很重,并不合李忠信喜爱清淡的口味,可是他却吃得很香很香……
看着幸福团圆的一家人,他暗下决心,这一世,他一定要让家人幸福!
第二章 母校
李忠信的母校叫做江城第二十六小学,位于在江城西北角,江城煤矿机械厂的斜对面。
由于是小学是平房的原因,所有家近的学生都要轮流带柴火起大早到学校引火,教师家里的孩子也不例外。
家远的学生无法起早到学校引火,其他的劳动就要多做,这个也是当时流传下来的规矩。
李忠信斜挎着有些破旧泛黄的绿军挎,背着一小袋柴火,从家慢慢悠悠地踱步走着,一边读取着后世当中的记忆,一边感慨着生活的不确定性。
三月底清凉晨风儿吹拂着裸露在二棉袄外面的手和脸,让李忠信感觉到异常舒爽,小胸膛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李忠信看到,道路依然是那熟悉的道路,两旁的房子仍然是记忆中的老房子,只是在抬头的时候看不到那些后世的车水马龙,看不到林立的高楼大厦。
天瓦蓝瓦蓝的,仿佛一下子走到大海边上,头顶偶尔擦肩而过的小鸟,更是让他感觉到,重生以后一切都那么美好。
穿过了几个小胡同,李忠信没到七点就到了学校。
此时学校房顶的烟囱中,已经有几个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
和门房当中打更的张爷爷打了招呼以后,李忠信径直走到了三年一班的教室。
江城市第二十六小学不大,那一长趟黄色的房子当中除了拐角的水房,一共有十二间教室,一个大教师办公室,还有一个大队辅导部。
大队辅导部是学校的少先队辅导员,校医,还有出纳会计共同办公的地点,李忠信昨天重生的时候,就是被校医裴华指挥高年级学生抬到那里的。
从脖子上摘下来开班级门锁的公共钥匙,李忠信微微地踮起脚,快速打开门上挂着的一把小锁头。
小门锁一摘,钥匙往脖子上一挎,李忠信推开门,把小门锁直接锁到了教室里面的门把手上。
书包放到他所在的第三组、第四排的位置上以后,李忠信很熟练的把身后背着的小袋子摘下来,再把里面的劈好的木头拿出来,放入炉子里面两根以后,又按照大小放成两堆。
李忠信在二棉衣的下兜当中掏出一盒火柴和一根色泽呈黄红色,纹理十分明显“明子”。(松木当中最易燃烧的部分,由于明子不腐烂、不怕潮湿、含有大量油脂,易点燃,东北这边有条件的家庭冬天引火都用明子)
李忠信的父亲李尚勇是江城家倶一厂的职工,每年冬天烧火的木材不缺,自然也不会缺明子这种红松木废料了。
班级里面用明子来引火的学生不多,毕竟大多数家庭没有李忠信家庭的那种便利条件,很多学生都用废纸,油毡纸、或者是一些可燃物,甚至还有拾牛粪来点炉子的。
火柴轻轻一擦,小火苗燃起。
李忠信把明子点燃以后,呈四五十度角搭在之前放入炉子里面的木头上,然后开始把小碎的木头一层层搭到燃烧着的明子上。
火逐渐燃烧起来之后,再把另一堆大块的木头放到上面,炉子就算是彻底烧起来了。
教室里面的用煤都是打更的那个张爷爷负责,哪个班级开门了,张爷爷便拎着装煤的桶,把教室用煤倒进班级的煤槽子里。
当时的煤炭都是供应的,学校也不例外,只不过学校用煤的配额稍微高那么一点,冬天的时候能够有个暖屋子让学生免受寒冷之苦。
李忠信点燃炉火以后,到水房那里打了盆水,把张爷爷拿到班级里的煤搅拌了一下,便把煤加进了炉子。
瞥了一眼教室最后面墙上挂着的小红花专栏,李忠信叹了一口气,走到教室最前面的墙角,拿起扫帚打扫起教室的卫生。
八十年代的学生都轮流值日,每周进行一次评比,哪个小组值日做的好,哪个小组的成员就能够多获得一枚小红花。
李忠信小组里面有三个人家住在砂石厂和竹板屯那边,离学校很远,八点钟上课,赶上恶劣天气,他们六点多就从家出发都会迟到。
大概七点半多的时候,李忠信有些激动地看到,那缩小版的小学同学陆陆续续都到了班级。
这缩小版的于雷咋那么萌,看上去好可爱啊!
这小号的彭伟怎么那么瘦,后世的时候可是二百斤以上的大胖子……
记忆中的同学们四个一堆,三个一伙,两个一块,做什么的都有,整个班级就好像是菜市场一般热闹。
预备铃声响起以后,班长马燕开始检查红领巾佩戴情况,整治班级学生的纪律,并收取同学放到桌面上的作业。
这个时候小学的班干部都很能干,所有的活都亲力亲为,收上来作业以后,都是自己捧着作业本的底下送到教室办公室的。
作业收上去以后,卫生委员开始检查同学们的手指甲,在家里面是不是剪了指甲,指甲缝里面是否干净。
李忠信回忆起来,这个年代不光是检查指甲,还要检查虱子,要是在哪个学生的头发上发现虱子,全班同学至少半个月都会离那学生远远的,和后世小学生的个人卫生情况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就在李忠信思绪不知道漂到何处之时,启歌委员朱红园站到了讲台上,挥舞着白皙的小手唱出来要唱的第一句歌词,“让我们荡起双桨……预备唱……”
李忠信重生以后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和同学们一齐合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虽然歌声参差不齐,但是却很有那个时代的精气神,仿佛唱完一首歌以后,整个班级的精神面貌就有了巨大的变化。
早晨上课前唱的歌一般都是两首,两首歌一直唱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只要上课铃一响,老师就会准时进入班级上课。
上课时候讲的东西李忠信都会,更是没有心思去听,下课以后同学们叫他出去玩,他也是用脚扭了的借口拒绝了。
作为一个重生的中年人,他觉得要研究着弄点什么,重新回到八十年代,他的存在和函数一样,代表了无数可能和无数变数,甚至能够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他重生成了小学生,家中条件只能说是一般,他能够从正途获得的零用钱顶多也就是块八毛的,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这个时候没有彩票,没有股票,更不能弄不光彩的第一桶金。
在这个时候能够做些什么,怎么获取做事情的启动资金是李忠信思考的重点。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李忠信终于下了决定,启动资金从投稿中获得。
李忠信记得很清楚,在七十年代末,曾经出现了一位神童,名叫宁柏,年仅十三岁就获准破格进入大学就读,是全中国第一个被公认的天才儿童。
那个没有上过幼儿园的孩子,很早就表现出来一些天赋:两岁半的时候就会背诵三十多首毛主席诗词,三岁就能数一百个数。
当年是文革岁月,宁柏没有学可上,在家里呆着无聊翻看大人的书。据传他翻阅了十几本中医书,就能够给身边的人开药方,翻看围棋书,没有多久就能够和大人对弈,甚至能够赢很多身边的围棋爱好者。
李忠信心中明白,那个时代的天才儿童放在后世两千年以后,那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小孩子几岁时候学会的东西已经相当多。
最为重要的是,后世宁柏并没有人们期望的那么高,而是感觉到过早进入大学而失去了很多东西,甚至出过家,要不是这样,李忠信都会以为宁柏是和他一样重生到六十年代后期的。
这个宁柏对于中国式的教育影响很大,可是,对于李忠信来说,这个宁柏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李忠信觉得,无论他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能够拿天才这两个字来当挡箭牌,中国从古代时候的甘罗十二岁拜相,一直到宁柏这个天才儿童的出现,都足以说明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神童的。
李忠信前世没有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但是并不妨碍他在闲暇之余写作,他在起点小说网当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他觉得重生到八十年代想要获得一笔能够让人信服的劳动所得,稿费是最为快捷便利的。
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人们更是刚刚从文化饥荒中挣扎着走出来。
人们刚刚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精神上极度空虚,需要文化填充,对于文学作品的渴求是空前绝后的,青年人都以爱好文学为荣,父母长辈更是希冀青年人都能够把时间花在阅读当中。
高考恢复不久,加上五大的诞生(电大、工大、夜大、业大、函大),所以这个时候最强的口号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早晨起来到处都有拿着一本书看书,别管是什么书,总之大部分年轻人的精力都花在了学习上。
李忠信对于在国内发表一些成熟的小作品很感兴趣,毕竟他曾经的年纪是四十多岁,在很早以前就有相当不错的文化底蕴,后世的文学程度八十年代人根本就无法想象,让他写出来一些不错的东西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李忠信却是没有在国内发表太多文章的想法,闲暇下来的时候,先简单地投稿几次《故事会》,或者投稿到《中国青年》只要是简单的有一定的收入即可。
在这个时候,李忠信不光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获得一笔用于开展自己想法的资金,而且还为他今后创作打下的伏笔。
李忠信最想投稿的地方,其实是中国具有大影响力的《十月》和《萌芽》杂志,那可是中国文学界文学的翘楚,现在快五十岁的文化人,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两种杂志的。
“十月“寓意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人们告别十年噩梦,开始了新生活的追求和梦想。发表在《十月》并获得佳评的那些作品,不仅记载着一个时代思想所达到的深度,也记载着一个时代艺术所达到的精度。
而《萌芽》则是代表着八十年代青年文艺的先驱,李忠信还记得巴金老先生在《萌芽》创刊号的祝词中说过:“任何美丽的花朵,任何参天的大树都是由萌芽长成的,任何萌芽只要得到阳光和雨露的养料,就会展开她那欣欣向荣的前途。”
这两种杂志虽然是李忠信最向往投稿,也是最能够获取大量稿酬的,但是,李忠信却放弃了这个念头,一个小学生,无论如何优秀,无论怎么去做,也是不会写出来那种深刻的文章的。
想要在这两种杂志上投稿,至少也要等他上到初中以后,要不然的话,他真就无法解释。
李忠信默默地想到,啥时候才能摆脱小学生的身份,啥时候才能够真正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
第三章 取款
手稿邮寄出去以后,李忠信略显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
和平常一样,他早睡早起,只不过比之前多了一个项目,那就是晨练。
常言说,好身体要从娃娃抓起。
后世的李忠信身体并不太好,四十多岁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有了几种慢性病的征兆。
重生了,他自然要注意他的身体,他觉得早期能够进行有规划的锻炼,以后身体会逐渐好上很多。
人少,空气好,正是锻炼的好时候,锻炼半个小时以后回到家中,太姥做的早饭基本上好了。
早餐几乎就是把头天晚上蒸好的两合面干粮在锅里热一下,一锅玉米面粥,外加两样小咸菜,偶尔能够在饭桌上看到咸鸡蛋。
连着几天的时间,李忠信吃完早饭,就好像早起的鸟儿,早早地就飞到了学校。
前几天李忠信占用下课时间,和放学以后父母没有回家的那段时间赶出了稿子并邮寄出去了,他要在第一时间拿到回信。
李忠信是小学生,邮寄到学校的信件必须写他母亲的名字王雅清转,他如果不每天早上提前到学校,信件被王雅清发现了,那他所费的功夫就白搭了。
原则性极强的党员母亲,她绝对不会允许李忠信在这个年纪拥有那么大一笔钱。
足足起了四天大早,李忠信才收到《故事会》和《中国青年》编辑部分别寄过来的平信。
看过平信当中的内容和里面夹着的汇票,李忠信稚嫩的脸绽放成一朵小花。
午休时间一到,李忠信饭都没有吃,连跑带颠地冲出学校。
在煤机厂的三线站点上车,花一角钱买了一张一厘米宽,指头长的汽车票,坐着古董般的奶白色三线公交车直接到了江城邮政局。
江城市邮电局坐落在江城市最中心的位置,对面就是江城最为繁华的百货大楼和第一副食品商店,哪怕是到了后世,邮局依然在江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没有任何变动。
江城邮政局在八二年的时候被人们称为大邮局,其他地方的则是邮政所。
大邮局可以算得上是江城当时最好的建筑之一,上中下三层,外表是那种刚刚流行起来的,外墙是花岗岩贴在水泥表面上的最新潮建筑,哪怕是当时生意最火爆的一副食和百货大楼,都没有邮局漂亮。
江城市邮政局几个超大的绿色字体,则是用钢筋固定到了三层楼的上面,让人离远远的就能够看到,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江城邮政局被江城人誉为当时最牛单位之一。
大邮局最上面一层是邮局领导以及一些科室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下面两层则是邮局的营业厅。
一楼大厅是对全江城百姓的营业的,大厅分成了好几个部分。
其中最为忙碌的是收取信件包裹的,也是占据了邮局最大位置的几个营业柜台。
在八二年的时候,邮寄信件可以直接到大邮局,也可以在邮政所,甚至可以在每条路上的邮信的信筒,不过呢!去大邮局邮寄是属于最快的一种,因为少了邮递员送信取信的环节。
当时一般都是火车运送信件包裹,有的时候一封信在大邮局里面邮寄和投入邮筒里面能够差出来好几天,只要是有时间或者是家离大邮局近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到大邮局来办理这些事情。
其中挂号信和普通的邮寄是分开的,有急事的人在电报里面说不明的,都会选择用挂号信。
收取包裹的地方更是人满为患,排队都能够排出去十几米,这还是因为有四个柜台专门进行收取包裹处理的。
收取信件包裹旁边的地方有几部电话机,其中本地通话的电话机一共有五部,另外的三部电话机,两部是能够拨打全国电话,一部是能够拨打国际电话的。
两部全国长途电话可以说是最为忙碌的,很多人都需要在那里排队等候,这个时候,想要给远在外地的亲戚打一次国内的长途电话,那绝对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个人家基本上没有电话机,打电话只能是打到单位,至于单位能不能找到人传达,或者是说单位电话离这个人所在的位置远,找到人的可能性不是佷大。
要是有着急的事情,都会告诉那边收发室的人或者是接电话的人进行转达,要是忘记了的话,基本上重要的事情就通知不到了。
取汇款的地方在邮局的二楼靠里面的两个柜台,这个时候还是汇款比较多的时候,毕竟什么都不健全,就是银行都没有那种转账的功能,很多业务都是跟邮局进行联办,后世那些传说的业务在这个时候想都不要想。
李忠信取款的金额佷大,一共是两笔,第一笔是《故事会》寄给李忠信的,是十一块四角钱,毕竟两个小短篇一共才一千多字。
另一笔则是《中国青年》出版社给予李忠信的稿费,这个就稍微的多了一些,有一百二十块钱。
八十年代,能够写出来年代感和青年那种在青涩年代轻舞飞扬的感觉的文章并不多,李忠信收到这个稿费汇款单的时候还收到了《中国青年》的后续约稿函,上面清楚地写到,如果他能够继续写出这种新生代的文章,出版社将会把千字二十五的稿费提高到千字四十到五十,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八十年代初期的高价钱了。
李忠信在去邮局取钱的时候,他就已经算计好要怎么做了,与他家隔条道的谢婶沈春华,就在邮政局这边负责办理汇款取款业务。
老谢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叫谢银山,是母亲班级的学生,另一个叫谢银海,和李忠信关系不错,李忠信小时候没少到谢家去玩。
他心中清楚,他不找到在邮政局上班的谢婶,就凭他的这个岁数,是无法取出那么多钱的。
一百三十一块四角钱,在后世的时候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可是,这时候是八十年代初期,很多成年人手中都不会拥有这样一大笔的巨款。
看着李忠信拿给她的汇款票据,沈春华微胖圆脸上的那种古怪一直就没有消失。
三年级的小孩子到邮局取一百多块钱,还没有家长跟着,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要不是沈春华和李忠信的父母都认识,亲眼看到了那邮信地址的确是江城第二十六小学,而且是王雅清转李忠信收,打死沈春华都不会相信李忠信这样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能够拥有如此大的一笔巨款。
沈春华通过查看李忠信给他看的信件,她很快便确定他的身份是合理取款人,但是,她却不想把钱交给李忠信,而是想要帮他把钱拿回去,直接交给他的母亲王雅清。
李忠信的语言很到位,而且反复恳求,经过了午休时间的商讨,沈春华最终同意把这一百三十一块四角钱给李忠信,而且她还答应下来,暂时为他保留这个秘密。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一百三十一块四角钱的巨款进兜以后,李忠信恢复了正常的小学生状态,开始每天弄个日记本写写画画的记录着一些他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
第四章 冯小武
时间流逝的十分迅速,转眼之间又是周六。
在正常情况下,学校只要是不上课,李忠信都应该在家附近和差不多大的小伙伴一起玩耍,玩个飞机格或者是抓人藏猫猫啥的,可是,现在李忠信重生到了八二年,稿费小小的收入了一笔,觉得可以开展下一项进程了,所以他硬缠着父亲李尚勇到其所工作的家倶一厂玩玩。
李尚勇对于儿子的要求颇感无奈,想到李忠信最近的不安分,也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李忠信的请求。
坐在父亲那有些破旧的金鹿牌大二八自行车后座上,李忠信颇为感慨。
八十年代就是穷啊!出门有个大二八自行车就已经是一种奢侈,跟后世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赶上好路段的时候,坐自行车还算可以,要是碰到不好的路段,屁股都块颠两半了。
从李忠信的家到家倶一厂也就是三四里的路程,要是在后世,开车用不上三分钟基本就到了,可是,现在李尚勇载着李忠信,却足足用了十分钟才到地方。
到了工厂,因为李尚勇的工作特别忙,他直接就把李忠信丢给了小徒弟冯小武,让冯小武带着李忠信在工厂里面安全的地方玩一下。
李忠信父亲的徒弟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徒弟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正式出师,只有最小的徒弟冯小武还处在学徒期中。
浓眉大眼的冯小武岁数不大,接近二十岁,一米六十多一点的个头,矮胖矮胖的,单位的同事都唤作他小武子。
此时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时期,帮师傅干完活以后,还能够帮助其他人来做一些事情,一直卯足了劲想要早些出徒。
听说师傅要让他带孩子玩,冯小武顿时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搬搬抗抗这些事情冯小武不犯愁,可是,帮着带孩子的事情可就让冯小武感觉到了为难。
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帮着带孩子,陪孩子玩好了,玩高兴了,并没有任何的功劳,要是孩子跟他在一起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可就糟心了。
师傅家中的这个小子很是淘气,冯小武记得很清楚,李忠信前段时间在学校玩欢脱了,差点没摔死,这要是跟他在一起出了点事情,那他出徒转正就指不定会推到哪年去了。
冯小武正犯愁领着李忠信做什么能够不出事呢!就看到李忠信从棉衣的内兜里摸出来一盒凤凰烟,很是自然地向他递了过来。
尼玛!这是什么个情况?
冯小武看到李忠信把手中的凤凰烟递给他的时候,整个人呆若木******十年代初期,当学徒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只要是手中有一些闲钱,那是必须要到师傅家中孝敬的。
当时最为流行的就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而且当徒弟给师傅送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师傅交给你手艺,让你今后能够有吃饭的本领,自然应该这样孝敬师傅。
可是,师傅的儿子突然间给他送上一盒凤凰烟,这个就让冯小武感觉到脑子不够转了。
在八二年的时候,凤凰烟在江城市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好烟了,这个时候红塔山才一块二,而凤凰烟的价格是八角,算得上是高档香烟,已经把当时的春城、春耕、大前门之类的远远的甩在后边。
大前门在八二年的时候卖三角六分钱,大生产才二角五分钱,像冯小武这样的学徒工,能有票购买到大生产、大前门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了。
冯小武一般在师傅做朋友私活的时候,偶尔能够有讲究的朋友给上那么一颗红塔山或者春城烟,凤凰这个烟他真就只看人抽而没有抽过。
凤凰烟最好的地方是人们吞云吐雾之后,飘散在空中的烟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来味道的清香,特别好闻。
只要出去抽凤凰烟,很多人都会高看一眼,至少知道这个抽烟人还是比较上档次的,要是没有档次的人,是抽不起凤凰烟的。
李忠信看到有些呆傻的冯小武,他不禁也是楞了楞。
给冯小武递烟的时候,李忠信感觉十分自然,就好像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看到冯小武的那个表情,李忠信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想明白了这个时代人的那种想法,立刻笑着对冯小武说道:“小武哥,今天到厂子里来,主要是想让你帮我做点东西。烟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必须要收下!”
李忠信到家倶一厂这边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要找冯小武,毕竟父亲的几个徒弟当中,只有冯小武最适合做他要做的事情。
看到冯小武还是晕乎乎的,李忠信在怀里摸出一张画好尺寸的图递了过去,并继续开口说道:“小武哥,这个是图纸,你按照这个上面的尺寸帮我先做一个,如果这个做的好的话,以后我还需要这个东西都找你做。每做一个这样的东西,我都给你弄盒好烟。要是你不要烟的话,我也可以给你钱。不过呢!你必须答应我,那就是这个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你师傅。”
冯小武满脑子糨糊,整个人好像都要傻掉了。
尼玛,有没有搞错,师傅的儿子居然拿出来图纸让他帮着加工东西。师傅家的孩子要做个东西不找师傅,居然买了一盒好烟让他做,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
李忠信看到冯小武的表情,知道他此时所做的事情应该是把小武哥吓到了,他眉峰一挑,继续说道:“小武哥,烟你就收下吧!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中午吃完饭,你带我去个地方,我要买点东西。做糖不甜做醋酸的这个事情你也清楚。要是我歪歪嘴……”
这个时代人单纯,李忠信大棒子加胡萝卜一阵连蒙带骗,成功把冯小武忽悠住了。
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冯小武虽然没有出徒,但是,手艺还是没得说的,至少他做出来的东西让李忠信感觉十分满意,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冯小武就给他做出来了一个成品。
成品放到冯小武的工具箱里面以后,李忠信便让冯小武去和李尚勇请假。
冯小武领着李忠信到了李尚勇干活的截板机前,刚开口说要带李忠信去厂子外面玩一会儿,李尚勇就迅速答应了下来,他甚至告诉冯小武,家倶厂这样的环境机器很多,不适合小孩子在里面玩耍,下午也可以给冯小武放假。
听到李尚勇的话以后,李忠信神采飞扬。
第五章 挂网
坐上比李尚勇骑的大金鹿自行车还老破旧的组装大二八,李忠信就好像是出笼的鸟儿一般心情大好。
凭借着后世老葛所说渔具店的大概位置,经过一番打听,终于在军分区后身的一条窄巷里面找到了老葛家。
李忠信惊诧地看到,后世红火至极的老葛渔具店,此时就是一个半砖和土坯混搭的一个仓房似的房子。
房子没有牌匾,只有用粉笔在墙上歪歪扭扭地写的四个字,渔网出售。
因为现在是刚开春,房子前面还有着一层挺厚的积雪,以及一些化开的冰,李忠信的视线当中居然还有着大地红鞭炮的残骸。
蓝色油漆粉刷的木板门虚掩着,李忠信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上敲了几下,并向里面喊道:“有人在吗?我是过来买渔网的。”
“门开着呢!没有狗,直接进来就行。”老葛洪亮的声音在屋中响了起来。
听到门里面有人搭话,李忠信领着冯小武大步迈了进去。
屋子很乱,和李忠信家中的棚子有一拼,而且里面鱼腥气息十分浓郁,到处都是胡乱摆放着工具和渔网线。
三十多平方米的房子只有一个五、六十瓦的灯泡亮着,要不是他的对面有一扇很小的窗口还能够有一些亮光进入屋内,李忠信甚至感觉到他有种无法下脚的感觉。
年轻版的老葛和后世李忠信见到的模样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老葛瘦高瘦高的,脑袋微微有些谢顶,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老葛头上的头发还算多一些,不像岁数大了以后,只有两边有那么一点点头发。
看到有人进屋,三十多岁的老葛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体迎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走在前面的李忠信,直接两个大步到了冯小武的面前,并声音洪亮地说道:“我是葛庆红,叫我老葛就行。客人是第一次到我这里吧!想要买渔网还是鱼钩,我这边的渔网是江城当中质量最好的,鱼钩更是国营货。”
冯小武本能地一怔,旋即诺诺地指着李忠信说道:“我不买渔网,是陪他来买渔网的。”
老葛狐疑地望了望冯小武,心中更是古怪的想到,这货不是来消遣我的吧!一个孩子买什么渔网,渔网也是孩子能够买得起、玩得了的,这不是扯蛋吗?!!
还没有等老葛开口,李忠信信步而行,几步便到了老葛面前,头微微上扬,自信而平静地问道:“五十米长一寸的三行挂网多少钱,七十米寸半的挂网多少钱,我问的是那种最好的,用铅坠做出来的那种。”
看到李忠信自信的神态,听着李忠信口中冒出的话语,老葛的脸上就好像是打翻了的五味**,嘴巴大张着就好像是见了鬼一般。
老葛家编织渔网是祖传的手艺,专业手工编织的,五十米长的三行挂网和七十米长的三行挂网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压箱子的手艺,可是,他做好了渔网以后,一张这样的挂网都没有卖出去。
江城这边的人不认这样的一种渔网,就是渔船上渔民打鱼用的陷网卖出的都不是很多,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张嘴就是三行挂网多少钱的孩子,简直是让老葛有了一种见到鬼的感觉。
“到……到里面说……说话。”老葛大张着的嘴巴闭合以后,竟然感觉有了一种不知道咋办的感觉,只是本能地磕巴着招呼李忠信两个人里面谈生意。
静了静神以后,老葛再度稳了稳心态缓缓开口说道:“五十米长一寸的三行挂网三十五块钱,有现货,七十米的寸半的四十九。不过,现在七十米长的还有一部分没完工,暂时没有现货,可以预定。”
老葛在这个时候并没有狮子大张口的喊价,而是按照比市场价格低了一些报的价。
五十米长的三行挂网,渔网线和铅坠的成本钱就得在二十块钱左右,而且制作这样的一张挂网,老葛一个人做要花费小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完成,要价三十五块钱,已经是老葛心里面的最低价位了。
要不是这种挂网制住出来已经有半年多没人问津,老葛觉得,五十米长的这种挂网,四十块钱一张都不高。
三十五块钱!李忠信听到老葛的报价以后,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心中开始盘算起来这个渔网的实际价格。
按照后世买一张这样的渔网小五百块来算,三十五块钱的价格有些高了。
想到这里,李忠信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价格上有些高了。”
“价格高了?”老葛的声音顿时有些高了起来,他声音洪亮地解释起来:“这个价格已经是我能给到你的最低价格了。这种渔网是我店里面最好水平的渔网,用料都是进口线,加上铅坠和浮子,成本就得二十块钱往上。我每天不做别的,全力制作这样的一张渔网也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完成,要不是最近生意不好,我需要收回一些资金,四十块钱我都不会出手。”
李忠信细一琢磨,老葛说的话确实很实在,后世的渔网大部分工序都是机器制作,而这个时候是全手工的,一张这样的渔网光是制作估计就得有半个月的时间,二十多块钱的成本,再加上老葛的手工钱,三十五块真的可以了。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这种挂网在江城可以说是蝎子尾巴独一份,卖多少钱还不是老葛说了算。
再说了,按照老葛这个架势,就是讲价也是讲不下来很多,最多也就是块八角的,三十五就三十五吧!
李忠信想通之后,在外衣的内兜里面摸出来四张大团结,随手就递给了老葛,并开口笑道:“葛叔,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渔网的价格就按三十五算。剩下的那五块钱算定金,预定一张七十米的渔网。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用很多张七十米长的渔网,到时候按四十五块钱一张来算,你看可以不?”
老葛的望着李忠信,下巴都掉地上了。
预定一张七十米长的挂网,过一段时间还要很多张七十米长的挂网。老葛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的感觉。
老葛之前说五十米长的挂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能完成,其实里面还是有很多水分的,毕竟老葛经营的是渔网店,还卖鱼钩鱼线之类的东西。
上货卖货都需要时间,最为主要的是,挂网这个东西,只要是关键部分他负责,其他的可以让徒弟或者家里人帮忙,要是真全力做七十米的挂网,一张挂网最多也就几天的功夫。
眼前这个孩子绝对是大客户,要是真按照李忠信所说,要用上很多张七十米的网,那他的渔具店扩大规模就有希望了。
冯小武对于李忠信找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感觉到很是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李忠信居然跑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来买什么渔网。
买渔网的时候说的那些个术语他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像是明白了一点东西,细一品,却什么也没有听明白,甚至冯小武都感觉到他的脑子出现了问题。
最不可思议的是,冯小武居然看到李忠信随手就拿出了四张大团结。那可是四张大团结啊!他现在是学徒工,每个月工资是二十六块五,他攒了四个月才攒了两张大团结,而李忠信竟然随手就拿出来四张大团结,简直是亮瞎了冯小武的眼睛。
不光是这样,李忠信竟然和那个老葛定下来要购买更多的渔网,天啊!师傅的这个儿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第六章 风筝板子
西门里长青乡,位于松花江畔,是中国黑省的第四大城市江城西门外的第一乡镇。
长青乡和其他的乡镇不同,它管辖区域内一部分在八零年已经归属于江城郊区,属于现在的城乡结合部。
后世的时候,因为长青乡是江城市的一个大区,而且发展十分迅速,李忠信的发展的重心一直在这边,对长青乡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
他没有重生之前,大学毕业以后当过美术老师,下海经商潮的时候做过对苏贸易和对日贸易,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以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和朋友在长青乡靠江边的地方搞休闲度假的度假村。
在长青乡这边,李忠信除了三舅王波,他最为熟悉的就是竹板屯退休的老支书董国忠了。
李忠信依稀记得,早在八十年代,董国忠就是长青乡的副乡长兼任竹板屯的村支书,可是,过了三十年一直到提前内退,董国忠还在原地没动。
这个人要工作能力有工作能力,可以说是全心全意为乡邻服务,典型的焦裕禄似的的人物,毛病就一点——抗上(和领导对着干,不得领导喜欢)。
这个和董国忠是军转干部有很大关系,董国忠当兵出身,没有啥文凭,对于给领导送礼跑关系的事情根本就不屑为之。
这次到竹板屯这边来,联系上董国忠也是李忠信的目的之一。
李忠信坐在冯小武的二八自行车上,望着和后世截然不同的破败之地,心思几乎都陷入到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昨天冯小武和李忠信在跑了一小天,中午还被请吃了一顿江城最有名的四扒馆,别说是起早送李忠信到郊区这边来,就是再远一些他也心甘情愿,甚至觉得这样的事情以后多一些才好。
冯小武到这个时候脑子里面还晕乎乎的,昨天中午的一顿饭,他和李忠信两个人居然吃了四块多钱和一斤肉票,再加上昨天李忠信做的事情,他感觉到看不透李忠信,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妖孽。
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给他送了凤凰香烟,还请他到四扒馆那种江城有名的饭店吃了顿饭,说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特别是李忠信和老葛砍价谈渔网的事情上,冯小武甚至觉得李忠信占了大便宜,只要按照李忠信所说,七十米长的渔网一张就减价四块,要是买十张的话,那可就省下来六级工一个月的工资来。
不过呢!冯小武思想单纯,只觉得和李忠信这个小妖孽关系处好就可以了,至于李忠信有什么他不了解的东西,他真就不想知道,有好吃好喝,还有好烟抽,而且师傅有看重他的苗头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目送冯小武的背影离去以后,李忠信径直地走进了三舅王波的家中。和他印象当中一样,三舅王波的家很穷,两间的土坯房当中只有一铺火炕,斑驳不平的泥土地面上,只有一张李忠信家中淘汰下来满是油腻的四方桌和一个盛水的大缸。
油腻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两个没刷的饭碗,和一个剩有一点咸菜的盘子,还有一个看上去黑魆魆的茶杯,也不知道那茶杯是玻璃的,还是陶泥制成的。
四方桌子的两边则有两个老旧的长条板凳,其中一个板凳腿下面还垫着纸壳子,长条板凳和桌子下面是一地的烟头和两个空酒**子。
棚顶和墙上都是用旧报纸糊的,因为烟熏火燎的原因,看上去都是焦糊糊的,火炕上一团没有叠起来的被子扔到了火炕的边角位置上,总而言之,一进入到三舅王波家中,李忠信感觉到憋乎乎的,总觉得三舅王波这个房子不是住人的地方。
不过他也知道,三舅住的房子,是李忠信姥爷因为自然灾害去富锦那边时候留下来的房子,地也只有十几亩口粮田,王波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指望着屋子和他家一般干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把黄帆布包放到了三舅家的火炕上,李忠信捏着鼻子开始帮三舅归拢起来脏乱的家。
“哟,这不是大外甥吗?咋还过来给我收拾屋子了呢”王波从正对着后院子的破窗口跳进屋子,看到李忠信正在帮他收拾屋子,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王波年轻时候属于不务正业二流子类型的青年,很是不得老人喜欢,按当时人的说法,就是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那种的。
这种青年人,手中要是有一些钱,就会和狐朋狗友一起抽烟喝酒打麻将,寻欢作乐。
李忠信的太姥爷不抽烟,基本上不喝酒,父亲李尚勇也是差不多,于是乎,李忠信家中的烟票酒票差不多都被王波打包拿走和朋友分了,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竹板屯里面的几个年轻人都和他的关系很好,就好像是哥们一般。
前世的时候,李忠信对于三舅王波年轻时的印象颇为不耻,八三年严打的时候要不是父亲把王波弄到家倶一厂当临时工,严打的时候王波估计就进去了。
饶是这样,王波和李忠信的父亲关系还搞破裂了,王波总认为父亲把他弄到家倶一厂上班没有和朋友在一起,没有尽到朋友的义务,觉得对不起进监狱的几个朋友。
王波在父亲工厂里面一共就干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出去打工了,在外面没有赚到什么钱,回到竹板屯这边,到了五六十岁要不是李忠信到这边雇佣他帮忙,生活起来都费劲。
不过呢!王波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诚信,一直到五六十岁的时候,信誉都是杠杠的。
王波家里是女儿,农村人重男轻女,也正是这样一个原因,他一直把李忠信当儿子一般看,从外面打工的回家的时候,无论赚没赚到钱,都会给李忠信弄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甚至对李忠信的溺爱都超过了对他女儿的关爱。
李忠信摒除掉脑海中的记忆,不紧不慢地打开那个已经掉色的黄帆布包,微笑着对王波说道:“三舅,你看,我给你拿来了一个什么好东西?”
看到李忠信拿出来的刷了一些红色油漆的梯形木板,王波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得和水泡鱼一般。
好东西?!!这尼玛也能叫好东西?
这尼玛就是一块破棺材上的板子,这种东西怎么能往炕上放,这大外甥想要气死我是咋的?!!!!
王波猛然间萌生了一种把李忠信和炕上的物件一起扔出去的冲动。
“这叫风筝板子?打鱼时候放风筝用的?”李忠信一边向外拿,一边和王波解释了起来,“用这个东西来打鱼,不用人下到水里面,十分安全。我这可是来准备领你发家致富的,想要让你赚钱给我早点娶个漂亮的舅妈,你和我好好干上一段时间,就能够达成你的愿望。”
瞬间把怨气怒火憋回去的王波差点气出内伤,表情仿佛不小心吃了黄连。
他心中虽然憋闷,却也是开始耐下心来打量起来李忠信所说的风筝板子。
王波看到,李忠信拿出来的梯形木板上,歪歪斜斜地打了三个不规则的小孔洞,三个小孔洞由打扣粗鱼线系成了三角形状,后面由一根粗线牵引,和当下的最原始最简单的风筝形状差不多。
看着那三扁四不圆的玩意,听了李忠信的解释,王波还是一脸懵逼,明明就是破棺材板子上弄下来的材料,咋还弄出来个什么风筝板子呢?!!!
看到王波听不明白,李忠信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
他稳了稳心情,一边往外掏渔网,一边继续耐心地对王波解释道:“这个东西叫做风筝板子,和我现在拿出的这个挂网一起,是专门打鱼用的。我这次到这边来,是想让你和我合作,到江里打鱼,然后到市里卖钱。”
打鱼摸虾,耽误庄稼。
这个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句老话,也就是说,打鱼或者摸虾是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对于农民来说,做这两样事情的人,几乎都是村子里面的二流子之类的家伙,让正常的农民参与打鱼摸虾这种事情,真就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情。
“你要是上什么地方去玩,或者舅舅领你打个鸟啥的都行,这个事情绝对不行。”看到那么大的一张渔网以后,王波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他可不会答应外甥的这样一种请求。
这个大外甥可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他以前要领李忠信去江边洗澡姐姐和姐夫都不让,这个时候要是领着外甥去江边打什么鱼,到时候姐姐姐夫还不得埋怨死他啊!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渔网打鱼。
李忠信看到王波的样子,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他心中极为了解三舅王波,三舅的胆子特别大,只不过一般的小恩小惠让他生不出犯错误的心思。
李忠信眼睛扫过桌面,又向地下刚扫出来的东西瞄了一眼,歪着头问道:“三舅,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家徒四壁不说,抽烟大部分都是从老家那边弄过来的卷烟,吃饭都是咸菜,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看到王波的脸涨红起来,李忠信嘴角一挑,慢悠悠地说道:“三舅,你知道吗?我这次起个大早到你这里,是想带你一起致富的。在江里打鱼这个东西是成功的事情,我同学的爸爸现在就用这个东西来打鱼。我同学每天的零花钱都有小五块,可想而知这个事情会多赚钱。你只要一切都听我的安排,都用不上几天,你每天就能够好酒喝着,好烟抽着了。”
李忠信并没有实话实说,他心中清楚得很,这个事情要是他说是自己捣鼓出来的,打死王波也不会陪他一起疯。
他捏造出来一个莫须有的成功案例,是给王波吃上一颗定心丸,而且以后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李忠信也可以一推六二五,不承认这个东西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你去把志国舅叫过来,咱们三个人一起到江边,到时候我给你示范,指导你们怎么去弄。想要每天大鱼大肉有好烟好酒的好生活,想要找漂亮媳妇,听我的准没有错。要是不成功的话,我把太姥爷攒的两**西凤酒给你拿来。”李忠信看到王波意动以后,他立刻就给王波加了一把火。
不就是领着大外甥到江边满足一下打鱼玩的小小要求吗?大不了就挨上姐姐姐夫一顿骂。
真要是按照李忠信所说成功了,到时候他能够和李忠信一起赚钱,要是没有成功,他也没有损失,甚至能够弄到二爷爷珍藏的两**西凤酒。
好酒王波可基本上没有喝过,王波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喝的最好的酒才是江城特产的一块二的北大荒,剩下都是那种在乡下不知名的小酒厂弄到高度烧酒。
人死卵朝上,不死万万年。王波的心激昂澎湃起来。
第七章 水里放风筝
在东北,哪怕是四月份开江了,天气也是有些许寒凉,走到江边更是有一种微微冻手的感觉。
虽然天气有凉意,但是,李忠信的心却是火热一片,肩膀拔得笔直,步伐也是轻快起来。
是驴子是马,已经到了出来溜溜的时候,要是能够成功,至少在一两年的时间,他都不必为生计担忧,改善家庭生活的第一步就会从这里开始。
王波苦着个脸的拎着装着渔网和风筝板子的帆布兜子,慢吞吞地跟在李忠信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起来,这样天气到江边,简直就是遭罪啊!还拎这么沉的东西,这大外甥弄的东西到底行不行啊!
对于李忠信给他的说词,王波心中还是有着诸多怀疑,毕竟李忠信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也就是十岁,说出来的话靠谱的可能性并不是佷大。
拎了两个麻袋的董志国耳中听到王波小声嘀咕的话,心中也是化弧起来。
董志国一般这个时间正在家里睡懒觉,被搅了好梦心中微微有些不爽,不过呢!王波说了,无论事情成不成,这两天都请他喝酒。
一想到有酒喝,董志国肚子里面的怨气顿时少了很多,他捅了捅王波问道:“大波,你可是答应过我,事情要是不成的话,请我喝好酒,这个做不做数?”
王波不满地丢了一个卫生眼,没好气地对董志国说道:“咋,兄弟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一个吐沫一个钉,你就做好你的事情就得了。一会儿咱们都听我大外甥指挥,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想到大外甥说过的话,王波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心中更是想到,无论怎么样他都赔不上,就是大外甥弄的这个东西没有成功,他也是好处大大的。
顺着江边向上游走出去了将近三里地,看到一处江边没有石子,李忠信才挥手示意王波到地方了,让王波把手中的那些东西拿出来。
李忠信先是让王波把渔网放入江中涮了涮,然后又拿出两个全新的钥匙环,一个把风筝板子和挂网前面连接好,另一个则连接挂网后面和一个缠满粗鱼线的木头板子。
在王波和董志国惊愕的眼神中,李忠信随手把风筝板子丢进了江中,抻了抻手中的网线,看到风筝板子向江中行进,李忠信开始把手中的挂网放开,让渔网随着风筝板子的牵引向江中移动。
尼玛!见鬼了,这玩意咋自己往江里漂呢?
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呆若木鸡。
风筝板子在江中漂的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工夫,五十米长的挂网便完全进入了江中,就是李忠信拿着的那个线板子上的线也是放出去了二十多米。
看到渔网全部进入水中,李忠信慢慢拿起线板子,不慌不忙地跟着渔网后面,向下游走了起来。
看到第一次弄就如此成功,李忠信嘴角形如月牙。
正常的情况下,李忠信应该让王波来操作这个事情,可是,王波到江边这样打鱼是第一次,要是弄不好的话,反倒要费二遍事,莫不如他先给王波做个示范。
至于王波领来的瘦高个董志国,李忠信一是想让他做个见证,为了后续的一些事情,二是抓个好劳力。
按照李忠信的盘算,一网下去得几十斤鱼,他和王波两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那种又脏又累的活,应该让成年人来做。
李忠信走了大概有两里地左右的样子,看到江边有一块还算平整还没有石子的沙滩,立刻就告诉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停下来,并准备出鱼。
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放下手中袋子以后,便按照李忠信所说开始拽网。
李忠信则在两个人的身后缠渔网线,看着江里面这个时候能够出多少鱼。
渔网刚一露头的时候,李忠信就看到渔网上面白花花的全部都是鱼,没有出水的部分,更是能够看到大片的鱼在水中翻花的样子,他知道,这一次成功了。
第一网出的鱼很多,光摘鱼就摘了一个小时,能装一百八十斤黄豆的那种大麻袋,足足装了大半下,李忠信估摸着,各种鱼加起来最起码也得有个五六十斤。
两千年以后,松花江里面的鱼资源已经十分稀少,李忠信觉得,后世一网下去,和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按照现在鱼的这个密度,一天打两网就能够收获至少一百斤以上,这打上来的鱼可都是没有本钱的,无本的买卖必须要做好。
这第一脚迈出去了,后面的计划就可以照常实施了。
李忠信看到江边看不见人,他告诉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把麻袋扎好放到出鱼的这个位置,让他们两个人跟着他再下一网。
放风筝板子打鱼这个事情早晚是要交给王波的,李忠信准备第二网的时候就把王波教会,毕竟他是学生,还要回学校上课。
王波和董志国紧紧跟在李忠信的身后,他们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王波和董志国生活在松花江边快二十年了,见过钓鱼的,见过在船上撒网捕鱼的,也见过在江边扔陷网的,可是,董志国和王波却是没有见到过李忠信的这种打鱼方式。
董志国和王波怎么也是想不通,那个被李忠信称之为风筝板子的东西,怎么就能够和人一般在江水中向江中心游动,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事情他们两个人接受不了,打鱼的数量更让他们无法接受。
那一网下去,大鱼小鱼都算上,足足有五六十斤,要不是他们两个人干活麻利,光摘渔网上的鱼就会用上很多时间。
董志国和王波两个人也在江里弄过鱼,可是,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弄几个带闷刺的罐头瓶子闷鱼(用废旧的自行车里胎剪成三角形状在罐头瓶子外面用绳子勒紧,向罐头瓶口内一翻面,就做成了闷刺)。
Ps小时候闷过鱼的都知道,闷刺放到罐头瓶子里面,鱼进去就出不来。
两个人到江边闷一次鱼,顶多也就弄上来个半斤多小鱼,就够他们两个人用大酱闷一顿的。
李忠信的这种打鱼方式一网就弄出来好几十斤鱼,真的把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吓到了。
用风筝板子带动挂网捕鱼这个事情,李忠信是在后世在度假村时候看到江边的非职业渔民玩的。
喜爱钓鱼的李忠信看到这个挂网一网能够打到几斤的鱼,远比他钓鱼来的快,心念一动学来的。
累死李忠信也不会想到,他重生之后想到的第一个生计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东西。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挨着松花江,有着方便的条件要是不做这个事情,李忠信觉得他是做不到的。
至于说他这样打鱼让江中的鱼减少,李忠信更是不会在意。
松花江的鱼这个时候很多,等到了九十年代和两千年以后,在松花江这边也就是下面的抚远和同江两个地方能够打上来一些鱼,其他的江段,几乎都没有啥鱼了。
与其让别人把鱼打走,还不如现在便宜了李忠信,等过上几年,他投资一个渔业的鱼苗繁殖基地,到时候多往江里面放一些鱼苗就是了。
第二网顺利的下水以后,李忠信一边走着,一边开始给身边的王波普及这种挂网的知识。
李忠信告诉王波,这种挂鱼的渔网是用细细的渔网线织成的网片,挂苗子的高度大约一米一左右(挂苗子就是挂网的宽度,东北这边一般都称网衣子或者是挂苗子有多高。)现在用的这个渔网的长度大约是五十米,以后的挂网应该是七十米的,用的方法和这个一样。
渔网的上边是一趟有浮力的挂漂子,挂漂子下面则是一趟等距离的铅坠。
漂子一般都会顺水漂浮在水面上,但是,如果挂漂子下面的铅坠沉,那么,挂漂子也会沉入水中一段距离,这个和渔网眼大小一样,是根据你准备要挂的鱼的大小而定。
放风筝板子的原理和放风筝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放风筝是利用风的力量,而放风筝板子则是利用水流的力量。
风筝板子抛下江水以后,人就和放风筝一样,慢慢扯动风筝板子后面的网线风筝板子就慢慢向江中行进了。
以为水流的力量十分大,风筝板子后面拴着的渔网便会被风筝板子带进江中。
渔网进入江中以后,人在后面和放风筝一般扯着杠子(就是和风筝线盘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在东北农村当中称做杠子),让渔网打着横顺着江水顺流而下,人就和放风筝一样在后面扯着杠子走就可以了。
放风筝的远近也是很有说法的,放风筝的距离不要太远,如果太远的话,拿着渔网来回走就会很累。
如果放风筝的距离过近,其中间没有湾子之类的存在,那么打上来的鱼的数量就会少上很多,这些都是有很多讲究的事情。
鱼在水中是顶着水流向上游动的,而挂网则是顺流而下,直接就能够把鱼兜进网里面。
只要鱼碰到这种放风筝的挂子,基本上都会被网住,只要是钻进了挂网的网眼当中,那便跑不了了。
鱼在水中扑棱扑棱的挣扎越大,被网缠裹的就会越紧。
这种挂网是由三层网片组成,中间一层是小网眼,两面是大网眼,大网眼比中间的小网眼大三到四倍的样子。
小网眼的网片要比大网眼的网片多一些,当鱼冲撞网衣时,内网从外网的两眼突出,形成了兜儿的形状,大鱼陷入网兜而逃脱不出。
给王波讲述了一些关于挂网和水里放风筝的技巧,又指挥着王波按照他所说的一些技巧来做,没有用多少时间,王波便掌握了这种放网的技巧。
看到王波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接过杠子,李忠信的嘴角形如月牙。
第八章 收获
东北四大鲜当中最有名气的就是开江鱼,因为在一个长达半年的漫长冬天里,大江冰封,鱼类缺少氧气和食物,还有因为低温而减少了活动,生长缓慢,使得肉质异常鲜美。食物的缺乏和封江以后的纯净水质,让鲜嫩干净的开江鱼成为了东北人餐桌上的极品美食。
松花江中鱼的种类繁多,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三花、五罗、十八子。
三花是指鳌花、鳊花、鲫花。
五罗则是哲罗、法罗、雅罗、胡罗、铜罗,五罗都很贵。
十八子迄今为止尚没有统一确切的说法,很多种带“子”的鱼,船丁子、柳根子、葫芦子、麦穗子、白漂子、泥鳅钩子、黄姑子、红眼瞪子、翘嘴岛子、七粒浮子、鲢子、鲫瓜子、鲶鱼球子、嘎牙子、牛尾巴子、七星子、扁担钩子、沙丘子、紫泥肚子、刁子、花里羔子……
李忠信和王波董志国三个人打上来的开江鱼种类很多,饶是后世李忠信混在江边总吃江鱼,也没有把打上来的这些鱼认全。
这些鱼是要拉到城里卖的,用人背抗很不现实,李忠信便问董志国能不能弄来辆马车或者手推车之类的大车。
董志国是村支书董国忠的堂弟,这个时候在竹板屯里面算是混得很不错,听到李忠信说要借辆车,二话没说就跑到竹板屯里弄车去了。
李忠信心中望着董志国的背影,心中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八三年严打的时候,董志国因为一个朋友偷窃犯案,招供的时候说是给了他十斤粮票,因为这个吃了锅烙,被判了三年。
出来之后他和董国忠闹僵了,直接到南方投奔王波去了,虽然在南方混的也不怎么好,却很少回到竹板屯这边来了。
李忠信心中想到,董志国和王波一样,都是不错的好人,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没有做犯法的事情。
石头不点不成金,人不点化不成人。这一次他重生到八二年,他要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坐在董志国推着的手推车上,李忠信心中郁闷地想到,重生到这个年代,物质贫乏不说,工具也是相当简陋,想要做什么可真难啊!
去江城那边卖个鱼,还得四处借手推车,实在是有些麻烦。
两个半大麻袋的鱼装车以后,王波在李忠信的提醒下,领着李忠信到他家隔壁的老张家借了一把李忠信都已经忘记多年的杆秤。
李忠信看到,借来的杆秤和前世家里曾经有过的杆秤一样,是以带有星点和略微锥度的木杆为主体的杆秤,秤杆的末尾还用铜皮包了一个圆头,只是那铜皮的厚度很薄,上面有着一层泛绿的模样。
秤砣(和砝码的功效一样)是老式的十斤砣,拎秤杆头的前面部分的皮拎(固定在秤杆上的牛皮扣),是秤十斤以里的重量,拎后面部分的皮拎,则能够秤量二十斤之内的东西。
皮拎的前段还有一个钩子,如果称的东西用绳子绑着的,也可以挂到钩子上称,李忠信觉得这种称,正适合他们卖鱼用。
砣绳就是普通的麻绳,秤盘则满是铁锈之色,在李忠信的心中,这样的破秤有些惨不忍睹,不过他细一想,八十年代初期,家中有一杆秤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看到三舅王波借杆秤的时候紧着和张大爷说小话,生怕张大爷一个不高兴,杆秤就不会借给他一般。
王波借称到以后,也不做任何耽搁,和李忠信快步走到村头,准备到江城卖鱼。
而董志国则把留出来的几条大鱼按照李忠信所说,把最大的那条送给他堂哥村支书董国忠,并约董国忠晚上到董志国家里面吃鱼。另外的几条找大水缸养起来,明天一早李忠信回家的时候要带给家里。
李忠信知道董志国和王波都没有啥钱,直接掏出一张小黄牛(那个时候对一九六零版的五块钱的称呼)递给了董志国,告诉董志国在家这边张罗一些吃食。
李忠信原本是想要拿出一张大团结的,可是,想到这个时候的购买能力,最终还是选择了小黄牛。
饶是这样,王波和董志国不约而同地石化了。
八十年代的时候没有城管,而且开江鱼是稀罕东西,王**着李忠信一路走着,还没有到李忠信想要去的地方,开江鱼就已经卖出去了大半。
卖出去大半的开江鱼不说,还有人开始预订这种不要肉票就能够买到的开江鱼了。
在江城菜市场附近,还没有等李忠信和王波吆喝,一群人围住手推车便开始抢购,从进入城区一直到把鱼全部都卖出去,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到,让李忠信看明白了这个时代人的购买能力。
只要是不要粮票,肉票,好东西你就是卖的贵一些也有人要。这个年代的人几乎都是国家的员工,都是国家开资,遇到好东西的时候,他们生怕手中的钱花不出去,买不到好东西。
李忠信卖的开江鱼不贵,比李忠信记忆中鱼的价钱要低上一些,而且都是鲜活的开江鱼,更具有说服力。
最为重要的是,国营商店里面买鱼也是需要肉票的,在肉票比钱都值钱的年代,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舍得用肉票够买鱼类。
也就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李忠信和王**到江城的鱼被一扫而空,把王波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李忠信看着三舅王波小心谨慎的把门用门插插好,就好像是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爬到了火炕上窗户外面看不到的死角,好一阵东张西望,才神色忐忑地把破帆布挎包里的零钱,一张张地小心地拿了出来。看到王波那种如同小偷一般的做派,李忠信心中感觉到好气又好笑。
王波在炕里面坐好,把钱分门别类地放了好几处,一角,两角,五角、一元……一堆一块的数了七八次,就是硬币都没有放过,也是一分两分的查了四五遍。
王波自从数钱以后,嘴巴就没有合上过,那种数钱的姿势和态度,活脱脱电影阿凡提里面的巴依老爷。
就差数钱的时候念叨那些个什么我的钱九十九……
看到李忠信懒洋洋地躺在炕头望天,王波把钱小心地放进破帆布挎包当中,满脸热切的把大脸凑到李忠信的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外甥,你猜我们两个人这一次出去卖了多少钱?”
看到李忠信愣愣的样子,王波嘴巴合不拢地小声说道:“大外甥,咱们发财了,今天一共卖了三十九块二毛钱,还有十四斤粮票和三斤肉票。”
李忠信略显鄙夷地望了一眼王波,他心中早已算出了大概的钱数。
一共百多斤鱼,大鱼、好鱼和小鱼平均下来,也就是四角左右一斤,能有个三四十块钱就不错了。
对于第一次用风筝板子下挂网捕鱼的收入,李忠信的心中还是有着一些失落的。
按照李忠信最初的想法,一网下去,怎么也能够打上来百十斤鱼,可是,他领着王波放了两网,才打上来百十斤鱼,让李忠信感觉到了一定的落差。
这种落差只是暂时的心理落差,李忠信心中清楚,因为对于这个江段的了解不够,这次和三舅放风筝走的路程很近,鱼不是很多也是正常的,再者,现在并不是出鱼的最佳时期。
更何况他用的这种网是五十米一寸眼的网,去掉头尾不捉大鱼,也算是很不错的一个收获了。
更何况李忠信留下来了五六条大鱼,按照平均每条五斤重来计算,也是三十多斤,如果这些鱼要是卖掉的话,收入就差不多能够达到五六十元了。
王波并没有看出来外甥李忠信的那种不悦,甚至把李忠信表现出来的那种不悦当做吓傻的表现。
在王波的心中,外甥弄的这个事情已经是好上了天。
现在是八二年,作为当人民教师的姐姐一个月才赚三十八块钱,有着六级技术职称的高级木工的姐夫一个月才赚三十八块六,这个还是刚刚涨上来的工资。
和李忠信下挂网打鱼也就是一上午的时间,加上到市里卖鱼,无非也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这还没有到晚上呢,他们两个人就已经赚到了三十九块七角二分和十四斤粮票。
这三十九块七角二分钱完完全全属于他和外甥两个人,也就是说,他和外甥两个人一天下来,居然比姐夫一个月拼死拼活工作赚的还要多。
在王波的心中,外甥无非就是一个小不点的孩子,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应该被那惊人的数字吓住了。
王波心中沾沾自喜地想到,这次弄到了这么多钱,给大外甥分上个三块两块的,给帮忙的好朋友志国买包好烟,等到了晚上,买点肉到志国家里吃大鱼,再喝点小酒,这简直就是幸运日啊!
就在王波独自盘算的时候,李忠信略显忧郁地开口说道:“一会儿把车还回去的时候,给你的那个朋友董志国五块钱,算是今天用他弄手推车和他的工钱,然后再上街买杆秤,买点好肉,顺便给老张家买包红塔山,剩下的钱就先放到我,暂时作为后续的启动资金。”
什么,给志国五块钱!给老张头买一包红塔山?!!!!
王波眼珠子立刻就好像金鱼眼一般鼓了出来。
五块钱那是什么概念,一个工人上班好几天才能够赚到五块钱,无非就是志国借了一个手推车,让志国帮忙干了两个小时的活,给五块钱,这也……
给董志国五块钱的事情王波虽然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好歹董志国也是他王波的好朋友,给了就给了。
可是,从老张家里借一下称就给买一盒红塔山,这就有些过了。
八十年代初期,买烟是需要烟票,王波抽烟的大部分烟票还是从李忠信家里面要过来的。备注:(老票证的发行种类大体可分为食品(含副食品)类如粮票、肉票、糖票等;日用百货类如线票、肥皂票、煤炭票等;针纺织品类如布票、棉花票、鞋票等,发行渠道有政府部门、公司、供销社等多种,但均在商业或供销部门使用。使用方法一般是对号对月入座。老票证编号一般有两种方法:一是以月编号,哪个月就用哪个月的票,这种票类似于综合购买券,人们习惯于称为“月月票“。供应部门会在当月公布凭票购买物资的品名、数量;另一种是以阿拉伯数字编号,供应部门也会在相应时间公布凭某某号如1号、11号等购买某某商品,这种票称为“号号票“;还有一种是指定了商品、数量的专用票。)
到了江城两三年了,王波抽的最多的是大生产和大前门,就是春城都只是跟着姐夫李尚勇抽过几颗,现在突然之间大外甥让他给老张家买一盒一块两毛钱的红塔山,简直是亮瞎了王波的眼睛。
再想到李忠信说要把剩下的钱放到李忠信那里做什么启动资金,王波的脸顿时掉到了脚面上,他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李忠信,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明白什么,等下给你两块钱去买好吃的去,剩下的钱我安排,给他们那么多钱做什么,你不懂别跟大人参合。”
王波在这个时候也是被这三十多块钱蒙蔽了眼睛,更是想要行使他作为长辈的特权。
李忠信看到三舅王波有些恼羞成怒,他头不抬眼不睁自言自语般说道:“一共就这么三十几块钱,要是赚上个三百五百的,合辙是外甥都不要了。”
王波听到李忠信那风言风语的话,顿时就急了,刚要脱口骂人,就听到李忠信再次嘀咕着说道:“一张这样的渔网几十块钱,风筝板子几十块钱,挂鱼的技术是我教的,唉!算了,就当我花十张大团结做看清楚了一个人,等以后看到姥姥姥爷,我真就得好好问问……”
李忠信心中十分清楚,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他一定要把三舅降服住,要不他这个三舅有钱骚包了真的能上天。
第九章 现学现卖
王波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脸上没有了之前的一丝兴奋之色,就是左手中提了一杆新的杆秤,两瓶洋河大曲,右手拎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和两袋五香花生米,也没有让王波的心情好起来那么一点。
王波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三十九块两角钱的掌控权,他白白地交给了外甥不说,还跟外甥签订了一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虽然是口头约定,但是,对于王波这样的人来讲,那就是已经成为了事实。
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从现在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封江,王波基本上就是为李忠信打工了。
王波越想越痛苦,甚至觉得他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了,竟然被外甥用语言把他逼到了墙角,根本就没有任何让他发挥的余地。
王波觉得他的这个大外甥太妖孽了,面对李忠信,他就好像面对一个成年人,就好像李忠信是他舅舅一般,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李忠信的口中。
李忠信和王波谈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主意是他李忠信出的,挂鱼的东西都是他李忠信拿来的,就是打鱼的方法都是他李忠信交给王波的,在这样的一个完整的作业链当中,王波和董志国无非就是出了力。
有力气的人到处都是,想要快速赚钱发家致富的人也大有人在,王波要是不想做,李忠信随便找任何人都能够做这样的一件事情。
鱼是在江中生长的,现在有无数的鱼,可是,你没有东西把鱼从水里打上来,那也没有任何价值的事情。
李忠信还告诉王波,现在王波和董志国两个每天打鱼,工资是每天五块钱的基本工资,以后队伍扩大,他们两个人算是领工的管理人员,每增加一张渔网,他们两个人多拿一块钱,如果效益好的话,每个月到月底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有大量的奖金。
李忠信心中清楚得很,三舅王波的本质很好,为人也十分仗义,但是,这样的一种性格,今后要没有他指引大方向,是没有啥发展前途的。
人都是逼出来的,只要他把握住王波今后的大方向,今后和他一起走向成功也是有着极大可能的。
按照这个时候的发展前景,王波的确是他不二人选。
李忠信也不完全打压王波,打一巴掌以后给了个大甜枣,不光是给王波兜里面留下了十块钱,还答应下来王波,晚上给他们买两瓶好酒买些好猪肉。
至于王波的怨念和一些微词,李忠信直接忽略了过去,晚上到董志国家里和董国忠吃饭才是正事,等三舅王波这段时间赚到更多钱了,估计这些怨念和微词就会随风飘逝了。
到了董志国家中,李忠信看到,董志国的家和王波的家绝对有一拼,后世那种宅死在家里的貌似都没有他们邋遢。
人是年轻人,不穿补丁衣服,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可是家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李忠信估摸着今天这是晚上要请董国忠过来,董志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要不然的话,更会是脏乱差,和他三舅王波之前的狗窝应该有一拼。
桌子上此时已经摆了四副碗筷,桌子上有着一只烧鸡,一大碟子的咸菜和四个一切两半的咸鸭蛋,还有农村的大酱和几颗发芽葱。
灶台上的八印大铁锅(几印就是直径几十厘米,东北农村一般都用八印大铁锅来做饭)业已飘出来炖大鱼的香气。
李忠信用鼻子嗅了嗅,虽然香气没有后世的大锅台炖鱼的味道香,却也煞是好闻。
最近一段时间李忠信的嘴巴也是淡出鸟来了,刚开春的季节里的,家里面的菜除了咸菜,就是菜窖里面白菜土豆大萝卜。
偶尔拿豆腐票买块豆腐都算是改善生活了,想到今后每天都能够有鱼可吃,能够补充一些身体的营养,李忠信还是十分兴奋的。
后世的李忠信个头不高,光脚丫子净量也就是一米六八的模样,他总有着一种想法,是不是他在小时候有些挑食,营养没有跟上去,结果个子没有长起来。
李忠信坐在微烫的炕头上想到,既然重生了,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身高努力了,要争取长到一米七二以上。
王波进屋之后,把右手的东西往炕上一扔,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志国,把这两块肉烀出来,好了以后切了蘸酱油蒜泥吃,一会儿在找个盘子把花生米倒出来,晚上咱们和大忠哥喝点。”
看到董志国望着带肥膘的五花肉一副馋涎欲滴的表情,王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牛气哄哄地丢过一张小黄牛说道:“这个是你今天应得的工钱,打明个开始,你好好跟我混,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看都不看董志国的表情,王波快步走到董志国家装碗筷的柜子那里,伸手就从最下层摸出来一个陶瓷的达白盆子,他把酒瓶小心地放入里面,开始四处找热水烫酒。
八十年代的时候,中国的白酒有名气的很多,其中洋河,茅台,五粮液,西凤,郎酒、**,剑南春,还有汾酒都是相当有名的好酒。
王波今天发了狠,买了两瓶只听过没有喝过的普装洋河大曲,准备开一把洋荤。
王波对于大外甥的做法十分不理解,让他花钱,花多少钱都可以,但是,钱的用途方面,一定是李忠信说了算。
之前王波和李忠信提的条件,李忠信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就一条,王波今后要做什么事情,必须要听李忠信的。
要不然的话,李忠信就会把今天王波恼羞成怒下说的话说给姥家那边,让所有人都知道,王波说话不算数,连外甥的钱都想黑,再狠一点就是,让家里面的亲戚都知道,王波的钱都是从外甥这边骗去的。
王波找热水烫酒的时候,董志国还拿着那五块钱和那块五花肉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就好像是石雕泥塑一般。
如果说王波弄来的二指肥膘的五花肉晃坏了董志国的眼睛,那接下来的小黄牛,就已经是颠覆了董志国的思维。
董志国的心中不停地呐喊着,这可是五块钱的小黄牛啊!怎么说给我就给我了呢?
有好酒好菜,还有鱼吃,这已经是超过了董志国的想象,这突然弄出来的小黄牛,真的是把董志国弄不会了。
“看你那熊样,赶紧去弄饭,一会儿喝好酒。”王波一边用老式的暖壶倒水烫酒,一边向董志国喊了起来。
王波看到董志国的那副尊荣,心中虽然也是知道他刚到手钱的时候比董志国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他却依然鄙视董志国。
这才五块钱的小黄牛就把你吓成那样,我这兜里有一张大团结都没有乐,看样子以后这货的出息绝对不如我,明个开始我真得好好操练一下他了。
董志国烀肉闲下来的时候,没用李忠信出手,王波就给他上了一堂政治课,中心就那么两点,一是今后他们两个人每天都要起早到江边打鱼,然后到市场上卖钱,以前那些偷鸡摸狗撵鸭子的事情就不要再干了。
二是他们两个人要精诚合作,因为他现在算是门清,既懂得打鱼的技术,又知道在江城那边哪里卖鱼,董志国肯干就行。
王波现学现卖,把李忠信那种大棒子加一堆胡萝卜的话,直接活学活用,砸得董志国找不到北。
第十一章 安排
四月。
春光正浓。
李忠信闻鸡而起。
天空瓦蓝瓦蓝的,窗前屋后的小草已然吐绿,有着一种万物复苏的盎然,可是,李忠信的心情却依旧很坏。
看着睡得正香的三舅,他连推带攘,十分粗暴地把王波叫了起来。
让三舅王波把昨天放在董志国家中的鱼取回来之后,就好像一个资本家一样,连饭都没有让王波吃,直接就让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去江边打鱼了。
李忠信告诉王波,一早上是最出鱼的时候,他和董志国两个人起早去打鱼,打上个三网四网的,到市里面去卖正好。
早饭和午饭二合一,他们两个人可以在市里面的饭店吃点好的,但是账目要清晰,不能喝酒,花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剩下的钱要攒起来放好,他会让冯小武到王波这边取这个钱,用这个钱继续购买挂网和风筝板子一类的物品,要按照他和董国忠所谈,要尽快扩大生产。
昨天晚上,李忠信在三舅王波家里面睡得十分不爽,先不说王波家里面的窗户关不严漏风,盖被子都感觉到冷的事情,就是王波高兴喝多酒以后的那个呼噜,就差点没有把李忠信搞疯。
李忠信顶了两个小黑眼圈,心中默默地想到,今后要是到竹板屯这边来,怎么也要住到一个清静的地方,要不然的话,会影响长身体的。
至于早饭,李忠信更没有想过在王波家里吃,就是那些个满是油渍,好像是刷不出来的饭碗,就让他没有了吃早餐的想法。
就在李忠信洗完脸,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冯小武如约而至。
李忠信见到冯小武之后,脸上顿时漾起了笑容。
军功章里面有他的大半,也有冯小武的小半,如果不是冯小武从周六早上开始就帮他制作风筝板子,如果不是冯小武陪着他去购买渔网,打鱼的这个事情怕是不能如此顺利。
“小武哥,那边有两条大的开江鱼,你把它们挂车把上,其中有你的一条。”这个时候很李忠信不光是因为冯小武今后给他制作风筝板子,也不单单因为冯小武能够帮他跑腿,而是单纯的表示他对冯小武的感谢。
“那怎么行,绝对不行。你千万不能再给我东西了。”冯小武刚看到李忠信,就听李忠信说要给他开江的大鱼,他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对于李忠信给他买了一盒好烟,还请他在市里的四扒馆吃了顿饭的事情,他此时依旧是耿耿于怀,现在李忠信居然又要给他一条大开江鱼,他感觉这个可就收受不起了。
现在是刚刚开江,开江鱼十分稀少,昨天晚上他听邻居说,市里一副食里面卖的大一点的开江鱼已经是平日里的两三倍,最贵的开江鱼甚至达到了七八角钱。
李忠信那边放着的两条活鱼,重量上每条至少有五六斤,因为是活鱼,价格会更高,冯小武估摸着这样的一条鱼至少能够卖到五块钱。
冯小武现在十九岁,虽然也馋肉馋好吃的,但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冯小武绝对不敢收。
看到冯小武手忙脚乱拒绝的样子,李忠信一阵无语。
李忠信告诉冯小武先把鱼挂好,然后才慢慢和冯小武说起来。
他对冯小武说,这个是昨天他和三舅他们在江里面打上来的鱼,并不是花钱买来的,给冯小武分上一条鱼,也是让他尝个新鲜。
昨天打鱼的数量还可以,每天估计能够有一些小收入,今后的风筝板子和手中的线板子还需要冯小武制作,送给他这样一条鱼如果再推辞的话,那他可真就不高兴了。
看到冯小武万般不情愿地答应下来,李忠信立刻趁热打铁地让冯小武把鱼送回家中。
冯小武送鱼回家以后,李忠信并没有让冯小武把他和鱼送回家,而是让冯小武领着他,直接到江城新华书店对面的圆笼包子铺吃早餐。
在吃早餐的时候,李忠信更是把一些话挑明了说,他是小学生,父母看管的严,很多事情他无法出面去做,风筝板子的制作要继续,至少要做出来三十个以上的风筝板子。
渔网那边,等冯小武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一趟,告诉老葛七十米长的寸半的挂网要抓紧制作。
他这边不光是要七十米长的挂网,更是需要大量的,他不管老葛是增加人手,多带徒弟还是有其它的方法,反正就一条,每个星期至少要给他拿来一两张七十米长的挂网。
如果有七十米以上长度的大网眼的三行挂网,老葛那边制作出来以后,他这边也是高价收购。
冯小武认识王波,更是知道王波家的住址,他告诉冯小武,要他到市场和国营副食商店转一转,看看市场上开江鱼的行情,到竹板屯那边给王波行情的提醒,开江鱼的几天高价行情,可不能错过。
李忠信心中隐隐地感觉到,第一次他和王波在江城这边卖鱼卖便宜了,要不然的话,鱼绝对不会卖的那么快。
而且冯小武到竹板屯那边去转一转,如果他三舅那边有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够及时给他反馈。
挂网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如果挂上了石头,或者是碰到上游漂下来的大树杈子,也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渔网坏了,可以拿到老葛那边进行修理,总之不能在这个时间耽误打鱼。
他还告诉冯小武,周五一早的时候,他还要把三舅王波这一周打鱼赚到的钱和记下来的账单拿到他这边,他好分配出钱来购买新的挂网。
李忠信对冯小武讲的很明白,风筝板子不白做,每做出来一个成型的风筝板子和一个线板子,李忠信就会给他两块钱。
做风筝板子的板材家倶一厂有很多,都用不上那种整张的板材,就是做家倶生下来的边角料就能够制作。
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本钱,无非就是和父亲打上一声招呼而已,但是,尺寸上和质量上要保证和第一个风筝板子一样。
对于风筝板子的价值,李忠信是没有什么太大感觉的,这种东西的技术含量并不高,无非就是风筝板子上面几个眼的尺寸和风筝板子上粗鱼线的距离有说道,用不了多少时间,这种风筝板子就会有人仿制出来,最为关键的地方还是渔网和售后。
李忠信手里不差钱,有机会到国营包子铺吃一顿,自然多点了一些。八十年代的时候,李忠信没有到这种国营的早餐店吃过饭,也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包子有多大,一想他们两个人,直接就叫了八个包子。
四个家常大包子,四个大肉包子。
家常包子一角四分一个,每个包子重二两六左右,四个包子需要一两粮票。大肉包子一角九分一个,四个包子正好一斤,也需要一两粮票。李忠信虽然感觉很饿,但是却眼睛大肚子小,吃了两个包子以后就已经吃不下了。
剩下的六个大包子,被已经在家吃过早餐的冯小武吃了以后,冯小武的脸上洋溢出来一种幸福的喜悦,甚至冯小武的心中有着这样的一个感觉,他就是一天不吃饭,浑身都能有使不完的力气。
第十二章 吃江鱼
“这么大的开江鱼,从哪里来的?”李忠信的太姥何淑清正在扫院子,忽然看见到李忠信那么大的小人,居然拎着一条快赶上他高的活鱼,脸色古怪地问了起来。
四月份的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时候每天几乎都是白菜炖土豆,要不是就是炖萝卜、酸菜汤,冷不丁看到李忠信拿回来一条大鱼,何淑清感觉到相当惊讶。
“这个是我三舅从江里面打上来,让我拿回来孝敬您二老的。”李忠信的肩膀蹭了蹭何淑清的肩膀,表情有些夸张地说道:“我三舅王波现在可厉害了,能在江里面弄到大鱼,过几天还有鱼要给您送过来。以后我们每天都吃开江鱼。”
李忠信把三舅王波抬了出来,并没有说是他领着王波在江中打的。
现在他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做事情的时候要低调,这种祥和宁静的生活不想轻易被打破。
一个小学生被神化地放到台前,绝对不如藏在幕后指点江山,最近一段时间,李忠信心中隐隐地有了几个想法。
“雅清啊!你和尚勇两个人快出来看,小波给家里拿了一条大活鱼。”何淑清听完李忠信的话以后,立刻向屋里兴奋地喊了起来。
看到李尚勇、王雅清和老伴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她更是高兴地说道:“尚勇,一会儿你就把鱼收拾出来,借王波那小子的光,咱们今天也开开荤,吃开江鱼。”
相比于何淑清的兴奋,王秀太面色如常。他没有言语,而是随手接下李忠信拿着的鱼并拎了拎。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尚勇,一会儿你切一半给隔壁老王家送过去,平日里人家有好东西没少给我们家,这个鱼这么大,我们两家一起吃。”
八十年代的时候,邻里之间的关系都特别好,邻居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只要是知会一声,都会帮忙,要是是有啥好东西的话,都会互相给予对方。
“好嘞。一会儿我弄完就送过去。”李尚勇答应了一声以后开始收拾鱼,对于爷爷让送鱼的事情没有任何抵触。
李忠信也知道,旁边的王姥和王姥爷两个人对他们家很关照,昨天还给他们家里拿来了四个咸鸭蛋。
李忠信从小就懂得忠、义、礼、智、信,而且他的名字就是忠信,按照家里人的说法,那就是让他到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忠于国家,忠于人民,诚信做人,诚信做事。
礼尚往来很正常,再说了,今后打鱼的事情走上正轨,想吃鱼那还不轻松加愉快。
放学回来,李忠信很快便把作业完成,然后就好像是小大人一般听起了收音机。
这个时候,每天的下午三点四十分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儿童时间,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时间听广播,达滴达,达滴达,小喇叭广播现在开始……
可是,李忠信却直接忽略小喇叭这个节目,听起了其他调频的节目。
这个时代想要知道国家的政策,想要听到新鲜事情,只能依靠收音机这个东西。
李忠信对于八二年的政策并不太了解,毕竟后世的他在这个岁数根本就没有关心过那个时候的政策,除了八三年严打他知道之外,其他的真就需要从广播里面听。
最近几天的时间里,李忠信在广播中听到了几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一是邓公在会见英国首相希思的时候,确定了香港的主权,提出了建立特别行政区的概念,香港到了回归期限的时候,香港还会保持***和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
二是国务院关于打击经济领域中严重犯罪活动的决定。《决定》尖锐地指出,经济领域的各种犯罪活动十分严重,已经和正在腐蚀着我们的干部队伍,损害了我们党、政府、军队的肌体和国家的信誉,打击经济领域的严重犯罪活动,进行反对腐化质变的斗争刻不容缓。
对外开放和对内搞活经济的政策和打击经济领域的犯罪活动并行不悖,要正确掌握政策,严格区分和正确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
邓公确定九七年香港回归这个事情李忠信心中十分清楚,可是,八二年打击经济领域中严重犯罪活动的决定他就不太清楚了。
很多时候李忠信都有一种感觉,多听听广播里面的新闻,对于他今后决定做什么事情的走向,绝对会有着极大的帮助。
李忠信在屋子里面听收音机,分析理解着国家最新政策面,而他的太姥和太姥爷两个人则在外屋厨房里面做鱼,一边做鱼,两个人一边聊着邻里之间这两天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是李忠信重生以后家中第一次做鱼,闻着那炖鱼时候的香味,李忠信脸上露出了满满的幸福。
重生以后李忠信想得最多的就是让家人幸福,让家人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简单的幸福从一条鱼开始了,他的内心充满了欢愉。
炖好的鱼摆上桌子以后,一家人刚刚围坐下来,王秀太和何淑清两个人便开始拿筷子把鱼肚子豁开,把当中鲜嫩无刺的鱼肉给李忠信的饭碗里面夹。
两个人轮流给李忠信夹鱼,并说了起来。
“这个可是开江鱼,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次的好东西,你快点吃,多吃点,补补身体。”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鱼,个子长得高。”
李忠信无语地望了望太姥和太姥爷,心中感觉到暖暖的,他把鱼肉快速夹给太姥爷说道:“太姥爷,你和太姥两个人吃鱼肚子,我吃别的地方就可以了,我现在已经大了,自己能挑鱼刺了。这样大的一条鱼,我们一起吃。”
李忠信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太姥和太姥爷就这样,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一定都先给他,他们则舍不得吃喝。
此时又见到这熟悉的一幕,李忠信心中既有着无比的感动,又有了一点淡淡的忧伤。
王雅清看到李忠信给太姥太姥爷夹回了鱼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她微笑着说道:“爷爷、奶奶,你们两个人吃你们的吧!忠信现在大了,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宠着他了,我在一边看着他挑刺,你们就放心吧!”
李忠信的太姥爷王秀太的脸顿时一沉,略带不满地说道:“孩子多吃点鱼肉,到时候长得壮壮的多好。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太姥何淑清则好像是没有听到李忠信和王雅清的话一般,自顾地给李忠信夹着鱼,生怕李忠信吃不到鱼肚子一般。
李忠信额头上的黑线一闪而过,他童音稚嫩地正色说道:“我吃还不行吗?我吃得壮壮的,长大以后要孝敬太姥太姥爷。”
说完这句话以后,李忠信略带捉黠地对父母说道:“到时候我也会孝敬你们的。”
第十三章 买粮
尼玛!红领巾又忘戴了。
走到半路的李忠信郁闷地望着阴阳怪气的四月天,他很想大声地骂出口,可是,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对于学校每天检查戴红领巾的事情十分无语,不带红领巾的话,检查红领巾佩戴情况的老师要扣班级的分数,扣班级的分数,就会影响班级的先进评比,谁为班级抹黑了,那就是全班的公敌。
李忠信心中郁闷地想到,我最近也没有啥要操心的事情,咋就记不住戴红领巾呢?!!!
打鱼和卖鱼方面由王波和董志国负责,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不用到江边操心。
渔网的事情,冯小武和老葛已经讲明白了,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到周末的时候李忠信差不多能够拿到两张七十米长的挂网。
至于和董国忠说的办理集体执照的事情,更不用李忠信操心,董国忠只要是看到王波他们打鱼的方法,这些东西他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下来。
八十年代和后世不一样,只要是用集体名义来做什么事情都很简单,只要是符合规则和流程,无论是工商部门还是税务部门直接开绿灯。
李忠信郁闷地回家戴上红领巾以后,开始了又一天单调的小学生活。
不过在这个时候,李忠信的心思却没有放在学习和玩耍上,三年级的课程,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够学会,每天一到上课的时候他便直接走神,回忆后世当中发生的大事件。
李忠信心中清楚,他的脑袋不是电脑,也没有那种存储的能力,能够把后世的大部分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在能够想起来的一些事情,用笔在本子上用他能够看到的符号标注下来,日后会有大用。
想到这个时候邮票日后最值钱,李忠信把购买邮票放到了当前的第一位。
周四半天课,下午放假,李忠信拒绝了同学找他出去玩的好意,直接转回家中,准备拿手里剩下的钱到邮局那边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些猴票和一些值钱的邮票。
八十年代的时候,三年级的作业比后世小学一年级的作业都少,而且十分简单,无非就是新学课文当中的生字抄写一行,或者是数学题做十道,只要不傻不磨蹭,几分钟就写完了。
可是,当李忠信刚刚写完作业准备出去邮局那边看看,居然被母亲抓了壮丁。
家里面的大米和豆油因为这两天炖鱼都吃没了,李忠信的母亲原本是定下来去买这些东西的,可是,因为一个学生上午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下午她要走几里路到那个学生家里做家访,李忠信的太姥太姥爷的岁数大了,腿脚还不怎么好,购买粮油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两个老人去。
二十一粮店里面负责开票的是李忠信家的邻居,孩子是李忠信母亲的学生,有着这样的一层关系,李忠信到粮店买粮不会被骗到。
八十年代初期,江城的治安环境十分好,要说有一些治安案件发生,也是那些不良青年打架斗殴,白天小孩子买个东西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出现任何事情。
再有就是,李忠信的母亲在第二十六小学教书好多年,从李忠信家到二十一粮店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不认识李忠信的。
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情况,李忠信不得不走这一遭了。
李忠信记得很清楚,他家里面所对应的粮店是二十一粮店,位置福丰街和江城煤矿机械制造厂中间位置的一个胡同,粮店的对面是江城煤矿机械制造厂的职工浴池。
二十一粮店,在九十年代中期就已经被拆除掉,变成了楼房,李忠信只是在记忆当中有着那么一丝淡淡的印象,毕竟李忠信给家里面买粮食的时候到过粮店。
和李忠信记忆当中的粮店一样,二十一粮店是长筒式的连体起脊平房,外面刷的是带一些黄颜色的石灰,有些掉色的蓝色大铁门是对开门的,因为经常卸面的原因,大铁门上面有一层面粉状物质,看起来脏兮兮的。
进入其中,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带拱形小窗口的柜台,里面坐着的是粮店的工作人员(粮店开票收款的清一色是女同志),她们接过居民手中的粮证,按照居民所说要买的这个月的粮食开票。
柜台的侧面则是一排一米高左右、七八十里米宽的大槽子,里面装着米、面、玉米面、玉米以及各种杂粮。
每个槽子的上方都有一个白铁皮做成的上粗下细的漏斗,漏斗靠下方的位置还有一个厚铁皮拽板,拽板一拉出来,粮食就从漏斗里面漏到袋子里面。
大槽子的边上放着称米面的称,和几个高帮沿的白铁皮做成的半圆柱形簸箕,粮店的服务员拿你开出来的票据,称出来米面或者是杂粮以后,便会告诉你到哪个槽子前面等候。
把从家里面带来的面袋子对准漏斗,当服务员把你所需要的一种粮食称好,便会告诉你准备放粮了。
当米、面完全进入袋子当中,讲究一点的服务员则会在漏斗上敲一下,让里面挂在筒壁上的粮食完全进入袋子里面。
这排槽子的对面,是几个黑魆魆的大豆油桶,其中最外侧的油桶上面,则用一根白色的铁管子接出来一个带压把的计量器。
这种计量器上有刻度,刻度对应的是一两油到一斤油,无论你需要多少油,都会从这个计量器当中压出来。
李忠信家中的人数不多,每个人供应的是半斤豆油,一共给二斤半的豆油的量。
李忠信对于这个时候豆油不够吃很是无语,每个家庭都一样,哪怕是做菜的时候少量的放油,也是吃不到月底的。
正是因为豆油不够吃,八十年代的人卖肉一般都买肥肉,肥肉便宜不说,关键是油膘厚,放在锅里能够炼出来荤油。
这些荤油都会被小心地盛放到一个小坛子当中,做饭炖菜的时候放上一些荤油,能够提升菜的香味。
作为重生之人,他对于荤油有着一种莫名的反感,吃到嘴里面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不说,更是觉得,那种东西的胆固醇相当高,吃多了对身体是有一定影响的。
排队,等着交粮食本,交钱,开票,再把从粮食本上撕下来的三张一厘米多宽的小票递给工作人员,一系列下来,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这样的一种工作效率,李忠信等的都要疯了。
李忠信一共购买了十斤粗粮、十斤大米和二斤半的豆油,在槽子前把米和粗粮装在了两个洗干净的白面袋子里,又到油桶那里打了二斤半的豆油。
看着那地上的东西,李忠信的脸不自觉地抽巴起来。
他微微想了一会儿,把两个白面袋子的袋子口交叉地系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能够搭到肩膀上的双搭。
左肩倒右肩吃力地把粮油背回家以后,李忠信一头便扎到了炕里面,什么邮票和其他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
李忠信的心中大声地呐喊着,生活不易,我要加倍努力。
第十四章 扩大生产
转眼间又是周六,李忠信早早起床洗漱晨练,还没有等父亲做好饭,他就已经收拾停当,只等冯小武过来这边接他去竹板屯。
早餐十分丰盛,二合面干粮、稀粥,一个黑白菜,一小碟咸菜,另外还有王波送过来的两个切成四半的咸鸡蛋。
李忠信刚刚上桌,李尚勇便告诉他,今天要他和母亲要到同学家里面办点事情,让李忠信在家里面要听太姥爷和太姥的话,千万不要四处乱跑。
正说着话,就听到门上的门捣(门外面是一个能够拧动的转盘,转盘上面连接着一个木头板,旋转起来,能够和门鼻子上的一块木头发出铛铛铛的声响的一个类似门铃一样的东西。)响了起来。
铛、铛、铛。
李忠信的父亲李尚勇听到门响之后,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推开房门穿过棚子的门洞到门口开门。
开门一看,居然是小徒弟一大早上到家里来了。李尚勇很是热情地招呼说道:“小武来了啊!快进屋,在家里吃早饭。”
最近一段时间里,李尚勇看冯小武可是越来越顺眼了。
之前刚刚跟他学手艺的时候,李尚勇总觉得冯小武有些笨,东西学的慢,而且做事情的时候毛愣三光的,很让他不放心。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冯小武又是帮他看孩子,又是帮他接送孩子的,一切事情办理得都是井井有条的,让他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他现在是越看越顺眼了。
“师傅,师娘,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给您们晚上添个菜。”冯小武一进大门,便把手中拿着一只野鸭子递向了李尚勇。
他最近总有这样的一种感觉,那就是拿人家的手短,总觉得对师傅家里亏欠了很多。
最近一段时间里,家里面的父母没少问冯小武,不光是他经常往家里面拿鱼,拿一些好东西,而且手头上也阔绰了很多。
经过他们的盘问,得知是李尚勇家里那边送的,老两口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在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年代当中,师傅基本上就是父母,算是半个天,怎么能够让李尚勇那边破费给儿子那么多的好东西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两口一合计,把亲戚在野外弄的野鸭子让冯小武给李尚勇家送过去。
他们更是告诉冯小武,师傅李尚勇对他这样好,他绝对不能忘本,师傅家里面有什么活,都要抢着来干,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师傅的事情。
李尚勇看到小徒弟居然给他送来一只野鸭子,脸顿时就掉到了脚面,他阴沉着脸说道:“来就来,送这个东西做什么?赶紧给我拿回去。”
李尚勇从小家境就不怎么好,心中更是清楚冯小武家里面的情况,冯小武帮他家里面干干活啥,这个没有什么,可是,送这样的野味,他绝对不能收。
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这个野鸭子应该是冯小武家里面的亲戚,送给冯小武母亲补身体的。
李忠信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听到对话以后,也是眉头微蹙地开口说道:“到家里来就行,拿东西就是见外了,小武,听师娘一句话,你的心意我们全家都领了,这个我们真的不能收。我三弟那边昨天送来了两条大鱼,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拿上一条,给你母亲补补身体。”
李忠信的父母在江城这边都可以算得上是赚高工资的,家境相对很多人家都算得上十分殷实,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王波时不常的就会送过来一些大鱼和一些农村特有的好东西,家中并不缺少这种吃食。
冯小武并不太会说话,站在门口诺诺了半天,也只是反复的那一句话,“师傅,师娘,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们就收下吧!”
跟着母亲出来的李忠信看到这样的一种情形,立刻就走过去,一把就把冯小武手中的野鸭子接了下来,浑然不在意父母两个人那杀人般的眼神,很是稚嫩地大声说道:“你们站在门口争这个做什么,小武哥把东西都拿来了,我们收下就是了。等小武哥走的时候,给他拿条大鱼不就结了,等下我还想让小武哥领我出去玩呢!”
李忠信把孩子的语言演绎得淋漓尽致,冯小武走路的时候硬是出现了一种要闪脚的感觉,他要不是知道李忠信的妖孽劲,恍惚间,他差一点就把李忠信当成了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
李忠信早几天前就已经和冯小武约好了,到周六的时候,冯小武过来家里接他去竹板屯那边。
现在打鱼的这个事情刚刚起步,如果他要是不过去看看,他真就有点不放心。
被李尚勇硬逼着又喝了半碗稀粥以后,冯小武便骑车载着李忠信出发了。
他们到冯小武家中,把三个风筝板子和两张七十米长寸半网眼的鱼网取出来,便直奔竹板屯。
轻车熟路地到达竹板屯以后,李忠信并没有让冯小武到三舅王波家中,而是直接然冯小武载着他到了江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王波和董志国应该在江边打鱼,如果到家里面的话,会扑空。
还有就是,李忠信拿来的风筝板子和这两张七十米长的渔网得要下水试试好不好用,如果好用的话,明天开始这两张渔网也会开始上岗。
两张七十米长的渔网在李忠信的指挥下顺利下水,打鱼的效果出奇的好,大鱼的数量远比五十米长的渔网多上了一些。
大网眼的挂网拿大鱼。
五十米长寸眼的渔网虽然也能够抓到五六斤以上的大鱼,可是,再大一点的鱼,五十米长寸眼的渔网就差上了很多。
周六一上午的时间,算上两张七十米的网,王波和董志国一共打了六网鱼,李忠信目测应该是打上来了四百多斤鱼。
最近几天的时间王波和董志国按冯小武所说,已经打听明白了当下的鱼价,大鱼的价格也从最初的每斤四角钱上涨到了每斤六角到八角不等,相当于翻了一翻。
小一些的鱼,几种好吃一些的鱼的价格也已经上涨到了每斤四角钱,饶是这样,他们打上来的这些开江鱼依旧很快卖空。
吃了一冬天土豆白菜的老百姓,突然间能够买到不用肉票就能够买到的开江鱼,老百姓热情高涨的很。
不过李忠信心中却是清楚,这样高的价格也就是这十几天的时间,等过了这个时间段,鱼的价格就会快速回落到大鱼每斤三角到四角一斤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李忠信决定晚上再请董国忠到志国舅那里,争取在周日的时候就上人,把每天打鱼的数量争取翻上一番。
王波和董志国卖鱼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出去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忠信竟然让冯小武把晚上的吃喝全部弄了出来,更是约好了董国忠晚上到家里吃饭。
两盒红塔山,两瓶普装的洋河大曲,四冷四热八道菜,还有一只大烧鸡。
一番胡吃海喝过后,李忠信和董国忠经过一番商讨,两个人最终达成了一致。
因为竹板屯是贫困乡村,能够享受到三免五减的待遇,也就是说,三年免税收,五年税收减半。
忠信公司属于挂靠在竹板屯的集体公司,每个月按照盈利的百分之十上交到村里,如果没有盈利,则免除上交的钱。
董国忠对于李忠信这种无本的买卖很是赞同,既解决了竹板屯里面那几个问题青年的工作问题,还能够给竹板屯增加一部分收入。
他觉得,村里的年轻人致富大有希望啊!
第十五章 扑克条和人头像(上)
农村的清晨,总是被大公鸡的啼叫声打破。
一只大公鸡啼鸣,其余的大公鸡都开始呼应,此起彼伏。
李忠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满地骂了几句该死的大公鸡之后,郁闷着慢慢起床了。
李忠信心中清楚,王波已经走了足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打鱼的时间紧,任务重,他是负责打鱼的人,自然要比其他人起的早,去的早。
王波这种敬业的精神也是钱支着的,要不是每天五块钱的工资支着王波,按照王波以前那种懒散的劲,哪怕再过上两个小时能起床就不错了。
推开屋门来到院子里,整个院子里面都弥漫着一种清新,各家各户在这个时候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农村人起的都早,这个时间各家各户的鸡、鸭、鹅之类的已经喂完,下地干农活的下地干农活,打鱼的去打鱼,村子里面除了四处溜达的鸡鸭,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李忠信无聊地在村子里面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村子里面有早餐卖,心中很是憋闷。
指望着三舅那个家伙给他弄早餐,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李忠信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可不想饿着肚子做事情,冷不丁想起竹板屯这边有一个豆腐坊,里面做大豆腐和干豆腐,他立刻就加快脚步,向记忆中的豆腐坊走了过去。
用一斤粮票和五毛钱吃了一顿饱饱的豆腐大餐,酱拌豆腐,炒豆腐,还有一大碗的豆浆。
豆子都是现磨的豆子,手工制住出来的农村大豆腐相当好吃,李忠信心中想到,以后再到竹板屯这边,早饭终于有了着落。
李忠信信步而行地在竹板屯里面溜达了一大圈以后,才慢慢向江边方向走去。
江边,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正组织人把装鱼的麻袋装马车,准备到江城去卖鱼。
李忠信拿过来了两张七十米长的渔网,战线拉长了很多,鱼也是比往日多出来很多。
看到李忠信过来,王波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先是把董国忠找的四个人叫过来,对李忠信简单地做了介绍。
王波告诉这几个人李忠信是他外甥,忠信公司有他的股份,以后要是李忠信有什么安排的话,他们必须要马上执行。
介绍完董国忠介绍来的几个人以后,王波把这几天的工作和李忠信汇报了一番,并告诉李忠信,他每天严格地按照李忠信所说进行了记账,每天的账目和钱都放好了,等冯小武到他这里来取。
将近一周的时间,王波也是完全想通了,他给外甥打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真要是他自己来操作这个事情,绝对没有大外甥做的好。
就单单这风筝板子和挂鱼的渔网,他就弄不到。
现在李忠信又带来了两张渔网,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是扩大作业规模了,按照李忠信所说,他和董志国最为领工,也就是领着干活的人,他们每天的工资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涨到了七块钱。
这周增加了两张七十米长的渔网,下周还要继续增加三张,也就是说,他们的工资在下周的时候,就能够每个人每天达到十块钱。
每天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块,是三十张大团结。
王波活了这样的大的岁数,还没有见到过三十张大团结放到一起的样子,想想王波都觉得很激动,浑身就好像是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上周冯小武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五十米的网被刮出来了一个大口子,被冯小武拿去修理了,要是没有和外甥一起做这个事情,那他真就搞了一个一锤子买卖。
到那个时候,不但留下了一个坏名声,而且也没有了如此快捷的收入。
现在每天收入七块钱的工资,每天卖完鱼以后,他和董志国在江城的饭店吃饭,一天一张小黄牛的饭费,让两个人每天中午晚上都能够吃得饱,甚至能够吃到肉菜。
自从和外甥开始了打鱼这个事情,好烟和好酒大外甥也是说了,过了购置渔网等东西的初期阶段,到时候一切大外甥都包了,到年节的时候还有奖金。
不过王波就有一点不明白,啥叫初期阶段,大外甥弄出来那些个文绉绉的鳖词,让他总觉得他活了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让他搞不清楚这李忠信的脑袋瓜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忠信看到没有他什么事情了,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要做什么。打鱼这种事情有人干了,他一个小孩子就不参与了。
这个时候可不是后世遍地都有通话信号,人人手中都有手机的时候。
这个时候走路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在竹板屯到江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没有什么他能做的。
李忠信信得着王波和董志国两个人卖鱼,他觉得去了也没有什么卵用,这个时候想要回家也是回不去,至少要等到晚上冯小武过来接他才能够回家。
习惯了手机、电脑、互联网、微信、qq等娱乐,忽然之间,李忠信发现周边啥都没有,觉得很不适应。
突然,李忠信想起来,他一个卫生小组的同学白云鹏住在竹板屯,到那边去转转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总比他回到三舅王波的狗窝强。
后世的时候,李忠信和白云鹏经常在一起钓鱼喝酒,是相当不错的朋友,只是他小学时候岁数小,在八十年代从来没有到过白云鹏的家而已。一想到这里,李忠信决定到竹板屯里面打听一下白云鹏家的住址,到他家里面去看看。
李忠信从江边回到竹板屯这边不久,打听了两人以后,就找到了白云鹏的家。
白云鹏的家在竹板屯的后半部分,也叫做后竹板屯,比他三舅王波家还要远上将近一里地。
后竹板屯比前竹板屯还要穷上一些,土坯房占据了半壁江山,白云鹏家住的就是那种大的土坯房子。
不过白家的院子很大,有十多米的长度,只是院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好东西。
院子两边用破布和破木条子和邻居隔开的,西北角有一口压水井,已经没有了什么颜色的木头窗户那里有一些晾晒的干货。
到白家没有扑空,正好赶上白云鹏在家还没有出去玩,也算是给李忠信的一丝小惊喜。
这个时候农村孩子上学晚,白云鹏比李忠信大一岁。
他的个头比李忠信猛了一些,看上去有些瘦弱,可是,李忠信却是知道,白云鹏从小就在家里帮家里的大人干活,力气很大,属于那种干巴有劲的孩子。
看到李忠信到了家里,白云鹏摸着脑袋一直傻笑,毕竟市里面的同学没有嫌弃他家里穷,到他家里来了。
听李忠信说过来想找他玩一会儿的,立刻就拽着李忠信就到院子里面玩起了扑克条。
扑克条,顾名思义,用扑克制作出来的一种小孩子的玩耍物品。
扑克条的制作十分简单,就是把废旧的扑克牌用剪刀从中间一分为二,就成为了扑克条了。
在这个时候,扑克条的玩法有两种最受到喜欢的,那就扇和颠。
扇扑克条的话,就是两个人或者是几个人一起出扑克条,谁出的张数最多,谁就第一个挥动胳膊用手来扇。
谁出的扑克牌第二多,就第二个扇,以此类推。
颠扑克牌和这个扇扑克牌的谁多谁先的方式一致,不过呢!颠扑克牌却是把这些长条形的扑克条放在手中,手心手背地来回翻动。
只要从手上掉下去的扑克条,那就要轮到另外的人去颠,而且颠几下以后,最后还要一把抓住,要不然的话也不算赢。
四月份的天气寒冷,玩扑克条还算合适,弹溜溜的话会感觉到冻手,其他的一些东西也都不合适现在这个时候玩。
每年什么时间玩什么东西那都是有数的,基本上小孩子都按照这样的一种规律来做。
李忠信对于和白云鹏一起玩扑克条并不反对,毕竟玩这种东西也算是他重新找回逝去的童年。
第十六章 扑克条和人头像(下)
白云鹏一直苦着个脸,就好像李忠信欠了他很多钱一般。
他越玩越感觉到无趣,无论是怎么玩,都是李忠信全胜,虽然不是赢钱赢东西的,但是,输了几次以后,他便觉得郁闷了。
和同龄的孩子玩扑克条,白云鹏一般都是常胜将军,很少有输的时候,可是,碰到李忠信以后,仿佛李忠信是他的克星一般,无论他怎么去做,那李忠信就好像是能够看到他心理一般,总之没有赢过一次。
想到新近缠着父亲买的人头像(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在一张八开大纸上面印刷着人物的头像,把这种八开的大纸糊在硬纸板上以后,用剪刀按照圆形的头像剪下来,就成了人头像。很多地方都叫啪叽),白云鹏立刻让李忠信进屋和他一起剪人头像。
那种人头像上印刷的有西游记里面的人物,猪八戒、孙悟空、唐僧等,还有的印刷着封神演义里面的人物,什么周文王、周武王、元都法师、太乙真人之类的,印刷最多,而且卖的最好的,则是隋唐英雄传的人物头像。
看着白云鹏手中那隋唐英雄的人头像,李忠信也是回忆起来隋唐英雄当中的那些好汉。
讲评书最多的单田芳老师讲的隋唐演义,当时在广播里面经常能够听到播放,小孩子心中也是熟知了很多隋唐人物。
李忠信记得他家里面现在也有着一些隋唐英雄人物的人头像,有几张还是他颇为喜欢用的,有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第二条好汉宇文CD……
那时候小孩子的心理很奇特,人头像都是一样的,但是,他们心中却觉得,用的人物越厉害,那么赢的几率就要大一些。
用剪刀剪下来人头像以后,两个人便在白云鹏家里面的炕上玩了起来。
人头像的玩法很简单,是用一张人头像放在另一张人头像的下面,用大拇指、二拇指和中指三根手指头捏住人头像的一边向下撬动,把上面的人头像撬翻过去就算是赢了。
如果没有撬翻过去,那就轮到另外一个人进行撬动。
这种玩法的技巧很强,使用的力度也是很有说法的,如果力气用的大了,上面被撬动的人头像可能会翻几个跟头,并不会翻成另一面,这样的话,不算赢。
如果力气小了的话,根本就撬不动上面的人头像。
这种玩法当中还有着很多的讲究,手中的人头像的硬度高,撬动的力度大的话,要把上面的人头像往中间的地方放一放,这样的话,刚好能够翻过去。
如果手中的人头像的硬度低的话,则要把人头像的小边缘放到自己的人头像上,然后进行大力的撬动。
赢了扑克条以后的李忠信对于玩人头像的乐趣淡了很多,只是无所谓的陪着白云鹏在那里玩着,输多赢少,把白云鹏乐了够呛。
两个人兴致盎然地玩了一会撬人头像,又在白云鹏的提议下玩起了扇人头像。
扇人头像是把一张人头像放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张人头像用力在地上那张人头像上扇,把人头像扇到另一面则算赢。
这种扇人头像需要动脑筋和手疾眼快,而且要力度适中,力度太大,人头像容易翻几个跟头,力度太小,则扇不过去。
两个人你扇一下,我扇一下的玩得不亦乐乎。
东北人都好客,虽然这个时候家里面都不富裕,粮食也只是刚刚够吃,但是,像李忠信这样的孩子到家中来玩,而且还是市里到这边走亲戚的,白云鹏的母亲王凤霞虽有不舍,却也准备了李忠信的饭菜。
就在白云鹏母亲招呼两个人准备洗手吃饭的时候,白云鹏的三叔白奉义兴冲冲地拎了两条一斤多重的鲤鱼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大声喊道:“二嫂,把这两条鲤鱼炖了,今天有高兴的事情,我现在去找二哥,中午我跟二哥好好喝点。小鹏呢!赶紧出来去给你三叔打酒。”
李忠信听到白家三叔让同学去打上一斤白酒,顺便再点打酱油,他立刻自告奋勇地和白云鹏打酱油去了。
李忠信在这个时候已经认出来了,白云鹏这个三叔叫白奉义,正是今天才过去打鱼那四个人其中的一个。
不知道是白奉义光顾着高兴没看到李忠信,还是只是上午见了一面没有认出李忠信来,李忠信却也是没有和白奉义打招呼,他不想让同学知道关于他组织打鱼的这个事情。
李忠信和白云鹏两个人出门左转,走了足有一里地,才走到竹板屯里唯一的一家商店——竹板供销社。
国营的竹板供销社不大,也就二十几平方的样子,里面只有三节下面是木头板子,上面是玻璃的柜台。
柜台里面摆放着一些日用商品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杂货,上面则是一个直径大概十厘米左右的玻璃罐子。
李忠信一看,就知道那玻璃罐子里面是色彩斑斓的硬水果糖,要是放到后世,这种水果糖的色素放的特别多,根本就不能吃,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孩子们最好的零嘴了。
柜台旁边是两口不算大的小缸,里面装着的是酱油和醋,塑料盖子上面放着几种提溜,小提溜是一两的,大提溜是半斤的。
买酱油或者是醋的话,自己拿着玻璃瓶子,需要打多少就能够给打多少。
屯子里面的人最为习惯的就是一次打二两或者是三两,酱油吃完了以后,便告诉孩子拎着瓶子到商店里面打酱油。
后世打酱油的这个名词大体就是从这个地方传承出来的。
装酱油醋的缸旁边则是一个不大的,大肚子的酒坛子,和二大碗差不多大的封口上,则是由一块圆形木头和布扭在一起的塞子。
打酒的提溜和打酱油醋的提溜是分开的,打酒的只有一种提溜,那就是一两的,想要打一斤酒的话,那就得分十次打。
这样的打酒方式是很有说道的,每次打一两酒的话,每次都能够少打那么几滴,打上十次的话,就能够差出来两钱酒。一坛子二十斤装的话,甚至能够卖出二十一二斤来。
这个时候农村人喝的都是散装酒,不过都是烧酒,后劲比较大,大部分都超过了五十度,好一些的烧酒甚至能够达到将近六十度。
白云鹏把三叔给的钱递过去,告诉售货员打一斤散装的白酒和三两酱油,剩下的一角钱买十块水果糖。
白云鹏把那多出来的一角钱,算做是他打白酒和酱油的跑腿费,他也是看出来了,今天自家的三叔心情好,是不会计较这一角钱的。
拎起那两个装好酒和酱油的玻璃瓶子以后,白云鹏把手中的十块水果糖很是大气地给李忠信分了三块,一边分一边像小大人似的说道:“忠信,给你三块水果糖,回去以后我三块,我弟弟四块。”
握着三块水果糖,李忠信的心中漾起了点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