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
呜！
汽笛声轰鸣，刺耳而焦躁。
一艘三层的轮船划开浑浊的河水靠岸，摇晃着看起来将要散架的破旧船体。其上的蒸汽机烟囱向天空喷出浓浓黑烟。
码头上人影窜动，颇为喧闹。
这艘大船的到来吸引着诸多人的目光。除了与乘客有关的人，还有贼头贼眼的摸金手、小商贩、粗犷的脚力夫等等，他们簇拥着，大声叫嚷着走上前。
轮船开来，小船尽皆让路。
甲板上，一些乘客对着码头上认识的人挥手，互相热络的喊着。
郑冬穿着乡下人的粗布衣服，好奇地看着岸上的一切，远方笼罩在雾霾里的城市朦胧不可见。他脸庞肮脏，轮廓稚嫩，只有那双大眼睛透露出些许灵动，将他与周围的人区别开来。
“小兄弟，你到哪儿？”郑冬身旁，一个乡绅模样的年轻人和善道，他下巴略尖，透露出一丝奸诈，眼神却显得很真诚。这位乡绅在上船时一个人携带了几大箱行李，独自吃力地扛着，郑冬见状帮了他的忙，此刻要下船，他想再让郑冬帮一把，甚至，他看着郑冬年龄不大力气却不错，也就是人傻劲大，不如收做实惠的力夫。
郑冬声音清澈好听：“教会让我到这里找白衣服的人。”
“白衣服？”乡绅闻言面色微变，看着郑冬欲言又止。
“怎么了？”郑冬大眼眨动，问道。
乡绅轻咳一声，说道：“你是教会里收养的孤儿吧？今年十四？”
郑冬点头。
“我以前也认识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少年，他们长大后也被教会赶了出来，说要他们到码头找白衣服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找到。”乡绅暗暗得意，这样的少年最需要危难时刻一双伸出“援助”的手。
“为什么？”郑冬惊讶。
“我觉得教会只是想赶你走。”乡绅倒也直接，看着少年愕然的面庞，张口说，“都是这样，不成文的规定，怕你不愿离开教会，给你留个念头。而孤儿一旦离开教会是不允许回去的。”
郑冬顿时露出无助的神色，有些失魂落魄：“那我怎么办？”
乡绅眼珠转了转，嘴角牵起一抹狡黠，而后说：“你这样到这里很难找到工作，不如跟着我？我看你力气蛮大，人也机灵，给我扛东西，我包你吃住，直到你找到工作。”
郑冬闻言思索起来，心中却暗暗鄙夷，好一个奸商，一分钱不给，话还说得这么好听，当我啥也不知道？
轮船靠岸，船身一阵颤动，老船员站在兴奋的众人前，将巨大的木板从船上抛下，稳稳落到码头上。
人们踏过坚实的木板，走上岸，与岸上的人群很快混在了一起。
乡绅看郑冬还在考虑，不由有些焦急，道：“每天给你一分工钱？”
“三分！”郑冬开口。
乡绅一愣，接着叫道：“三分？你还真敢要。”
郑冬一脸无辜地看着乡绅：“一分才够买一个包子了。”
“两分！”乡绅伸出两根手指。
“三分！”郑冬很执拗。
“快点了，要清船了！”老船员在甲板另一头不耐地喊道。
乡绅急了，面露难色，一时间脸上阴晴变幻，最后一咬牙，喊道：“行，算我着了你的道，小小年纪在教会学了这些？”
“三分吗？”郑冬脸上露出痴痴的笑。
“三分！”乡绅看着郑冬纯洁的脸蛋，愈发觉得可恶，从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何曾想今日被一个少年坑了一把。
搬完东西就打发你走！乡绅在心中恶狠狠道。
“好嘞，我去帮您搬东西，你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郑冬嘴巴很甜，小跑着溜进了船舱。
乡绅跟着进去，发现这少年居然还记得自己货物的位置，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船时就被这小混蛋盯上了。
“小心点，摔坏了你赔不起！”乡绅看着郑冬扛起两大箱行李跑得贼快，不由喊道。
“您放心嘞！”郑冬对他一笑，双手一甩，两个箱子居然飞了起来。
“喂！”乡绅眼瞪得老大。
郑冬一点也不紧张，居然一跳到了空中，完美的一个旋转，两只手分别握住箱子的把手，而后稳稳落在甲板上。
“你哪来这么大力气？”乡绅诧异，旋即反应过来，恶声道，“小混蛋，摔下来打死你。”
“好身手！”老船员在一旁说道。
“谢谢！”郑冬对老船员微微鞠躬，笑道，“叔叔看起来好干练呐，祝叔叔万事如意！”
“啊，承你吉言。”老船员眉开眼笑，接着说，“不过你得小心这个乡绅，他可不干好事，有时候有钱有时候穷的叮当响。”
“啊，这样啊。”郑冬大眼眨动，看着面色难堪的乡绅。仿佛在问，这是真的吗？
乡绅一头黑线，拉着剩下的行李赶忙跑下船，头也不回地催促道：“快点，小混蛋。”
郑冬蹦蹦跳跳地跟上。
“跟紧我。”二人走入人群，乡绅小声说。郑冬紧紧跟上。
“拉好行李，衣服没有装钱财吧？”乡绅问道。
“有六分钱。”
“快收起来，藏到最里面。”乡绅赶紧说。
“为啥？”郑冬挠头。
“你不挺机灵呢？”乡绅回头看了郑冬一眼，“想不到为什么吗？”
“因为这个吗？”郑冬甜甜一笑，停下脚步，右手从背后拿出一个扭曲的金属团。
乡绅细细一看，眼睁得老大。
居然是一把被扭成团的刀。
“刚才有个人想用这个划开我的口袋，我就把刀抢过来掰弯了，还想和那人说几句话呢，没想到他直接跑了。”
乡绅汗颜，这小子多大的力气？
“他为啥跑呢？”郑冬嘟囔着嘴。
“被你吓跑了。”乡绅丢下这么一句话。
走出码头，乡绅找到一处街道口，放下行李，摸索自身，掏出一个重重包裹的钱袋，仔细看了看，而后松了口气。
他看向郑冬，发现后者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什么呢？没见过钱？”乡绅说。
“老板真有钱。”郑冬眼神真诚。
乡绅一下有些飘，但很快惊醒过来，面前这少年可不是老实人。
“你有什么事？”他警惕道。
“老板，你不是想知道我力气为啥这么大吗？”
“嗯。”乡绅有些兴趣。
“其实，我从小就有很大的力气，而且非常敏捷。”郑冬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哦，对了，我还非常善良，教会里的小姐姐见了我都很开心。”
“你想说什么？”乡绅抱紧钱袋，预感到了危机。
郑冬小脸悻悻：“但是，每次教士见到我都好像很不开心。”
“嗯？然后呢？”
“因为他觉得我吃饭吃得多。但不吃饭，我就没力气。”郑冬说，“不让人吃饭怎么行呢？”
“吃饭多啊。”乡绅松了口气，“嗯，跟着我，包吃包住，卖力干活就行。”
“真的吗，谢谢老板！”郑冬开心地笑了，“老板神武！”
乡绅摆摆手：“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带你吃饭！”
“嗯嗯。”郑冬眯眼笑着。
一个小时后，在红玉客栈对面的饭馆，乡绅看着桌子上垒了一米多高的碗，如同石化。
“再来！”郑冬呲溜一下吸进最后一根面条，而后对着一旁神情略有呆滞的伙计喊道。
“哦。是，客官。”伙计回过神，穿越围着郑冬的众人，奔回后厨。
“五碗哦！”郑冬补充道。
众人皆是看着这里，感叹这个少年的“肚量”。
“这要做宰相的肚量啊。”
“现在是新民国，没有宰相，这是总统的肚量！”
“是是是，真行啊。”
“客官，没面了！”伙计远远地喊。
郑冬小脸不高兴，舌头伸出，将嘴边的汁水舔净，意犹未尽地说：“那就暂时吃这么多吧……”
“客官，一共十三碗拉面，五元二分。”伙计跑过来，说道。
“老板，付钱！”郑冬拍了下石化的乡绅，豪气道，“我一定给你卖力干活！”
“好惨的老板……”
“这做生意还能赚到钱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
乡绅扭动僵硬的头，看着郑冬，咬牙切齿：“小混蛋！”
“你说包吃包住，不让人吃饭还有天理吗！”郑冬心知面前这一毛不拔的老板现在不好惹，目光向众人求助。
“对啊，怎么能不让人吃饭？”人们乐得看笑话，起哄道。
“客官，您得付钱呐。”伙计也看向乡绅。
“我当然付，我有钱！”乡绅眼中喷火，颤抖着手，掏出五块小银元与两分纸钱，递给伙计，“拿去！”
“好嘞，您走好！”伙计拿着钱，向柜台那边一直瞧着的老板娘点点头。
“我还以为是白吃的呢。”老板娘放心地走了。
乡绅拉着郑冬，向门外走去。
“慢点。”郑冬叫嚷。
乡绅不回应，大步走着，寻思着怎么揍这个混蛋，最好可以撵走。然后他发现自己还在饭馆里，在原地踏步，其实一点也没有移动，周围人奇怪地看着他。
乡绅头疼，他忘了郑冬力气惊人了。
郑冬吐吐舌头，他知道再闹下去就过了，于是陡然放松。
乡绅用力过猛，一下跌倒在地。
夜晚，红玉客栈二楼的房间里，郑冬殷勤无比，端茶倒水上药，小脸恭维。
躺在床上的乡绅头部裹着纱布，目光恨恨地随着郑冬移动。
“我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不不，老板，谁能像我一样这么贴心地照顾您呢？”郑冬说。
“你真的是教会里出来的？”
“当然。我从不说假话！”
“西方人的教会里居然出了你这么个，西方那叫什么来着，哦，对，恶魔！”
“我是您的天使！”郑冬微笑。
“你要是每天都这么吃，我也不用活了。我那几箱东西都卖了也养不了你！”
“不会，我一般半个月大吃一顿。”
“平时呢？”
“吃得少，一顿六七个大包子吧。”
乡绅就欲吐血。
郑冬哈哈一笑，而后笑容突然凝固，他听到窗外急促的脚步。
下一刻，窗户猛地打开，一道纤细的黑衣身影滚落进来。黑衣人不顾二人惊诧的目光，迅速起身，关上了窗户，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黑衣人露出的半边侧脸白皙无比，其上，精致的眼眸透出几丝疲倦。倒是没有在意屋内的二人。
第二章 传颂者
“哎，美女，这还有人呢。”郑冬看着那漂亮的侧脸，说道。
黑衣人抬起头，露出黑色篷布下一张俏丽的脸庞，轮廓偏圆，线条柔和，即便是处于阴影下也难掩其魅力。
“我只暂留片刻。”女子声音清冷，但又悦耳动听，处于奇异的交融状。她眼神平静，美眸注视着二人。
“你是干什么的？”乡绅很警觉，生怕惹上什么祸端，叫道。
郑冬推了他一下：“声音小点，应该有人在追这位姐姐。”
“什么姐姐，你出去，不许伤害我们！”乡绅看着黑衣女子，厉声道。
郑冬听得出这声音外强中干，瞥到乡绅微微颤抖的手，翻了翻白眼。
“我不会伤害你们，你还怕我一个女子？”
“姐姐，你叫什么啊？”郑冬自来熟，向前走去。
“我这样的打扮，你觉得会告诉你我的名讳吗？”女子抬眼看着郑冬，郑冬已经走到她面前，小脸纯洁。
床上的乡绅想提醒郑冬小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女子敏锐地注意到了乡绅的动作，眼神微变。
郑冬果断出手，双手顷刻握住了女子的手腕，即便隔着黑衣，郑冬也能感受到这手臂的滑嫩。
女子就欲挣脱，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双手如同被定住，居然动弹不得。她眸子一凝，长腿甩出，直踢郑冬腹部。
“姐姐别怕！”郑冬嘿嘿一笑，反应迅速，以一手握住女子双腕，另一只手轻松地挡住了女子的长腿。
“好大的力气！”女子心中惊叹，蓦然发觉自己已经被制伏，只有一条腿可动，还支撑着地面。
“你们是政府的人？”女子冷声问。
“什么政府？”乡绅见到危险解除，瑟起来，“我们只是江湖侠义之士，看到你这个江洋女贼，行义举而已。”
“姐姐，我得把你绑起来。”郑冬偏头说，可又苦恼于自己只有双脚可动了，于是直接暴力地将女子甩了起来，重重落在地上。
女子一声闷哼。
这个时间，郑冬闪电般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条长布，利落地将女子双手捆在了一起。
“对不起姐姐，不过应该摔不坏。”郑冬起身，看着地上面露痛苦之色的女子，拍拍手说道。
一旁，乡绅目瞪口呆，本以为这个小子姐姐姐姐的叫着会客气点，不想如此野蛮。
“说吧，你是什么人？”乡绅说着，眼睛一亮，“是不是通缉犯，有没有赏金？”
“呵呵。”女子目光带着怒意，声音清冷，“愚蠢！”
“愚蠢？”乡绅来气了，“你说我愚蠢？凭什么？”
“这天下人皆是愚蠢之人！”
“得得得，就你清，就你明白，可现在不正被我们捆着，等着交给政府。”乡绅说。
“你们听不懂。”女子说，而后轻叹，目光中闪过几丝悲意，“或许以后这个故事会彻底被遗忘。”
“故事？”乡绅好像知道一些，目光一亮，“哦，你是邪教的人！”
“邪教？！”女子凄然一笑。
“就是邪教，传播异端邪说，从上古流传到现在。”
“我们是传颂者，是整个地球，唯一明白的一群人。”女子说。
“你们全世界公认的邪人！”
女子没有再争辩，默默无言。
“姐姐，你能给我讲讲你们传颂的故事吗？”郑冬一直站在一旁，从乡绅与女子开始争论起就似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上表情困惑茫然。
“你想听吗？”女子黛眉微挑，“听过得人都会被列进历代政府的追杀名单。”
“我要听。”郑冬很坚定，小脸郑重，“我好像可以想起什么。”
女子神色猛地一亮：“你是……”她旋即停下了，脸色重新黯淡，千百年前的传说且不说真实性，光是面前这个暴力的少年就和“启迪者”三个字不沾边。
“我是什么？”郑冬期盼。
女子轻轻摇头：“你是你。你敢听我讲吗？”
“我敢。”郑冬很干脆。
女子一笑，继续摇头。
“我真的想听，我不怕。”郑冬说。
女子不讲。
“我说你急什么，郑冬？这送命的事儿赶这么急。”乡绅说，“赶紧送到政府那里，领点钱，算是补偿我。”
“你不讲，我就把你送到青楼！”郑冬忽然恶狠狠说道。
女子一惊，接着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奇怪的小鬼。”
“我说真的！”郑冬瞪着女子，显得自己很凶狠。
“送到青楼，”乡绅摩挲着下巴，“长得这么漂亮，应该能卖不少钱。”
郑冬看着女子仍旧不为所动，冷哼一声，直接将其扛了起来，推门走出。
“真送啊？”乡绅在后边穿鞋，赶紧跟上。
客栈晚上还有些许人在用餐，都疑惑地看着郑冬背着一个黑衣人走向门外。
“那黑衣人，像是个女的。”有人说。
“那女的双手被绑上了，怎么回事？”
“是不是人家家里的事……”
“放我下来！”女子小声叫道。
“你讲不讲？”郑冬走着，青楼就在前方百米处，此刻门口正灯火阑珊。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屈服，“我讲。”
郑冬嘿嘿一笑，扛着女子一溜烟跑回来客栈。
乡绅刚好出门，盯着二人：“咋这么快回来了？人家不要？”
乡绅追着上了楼：“是不是长得太难看了？”
“这是拐卖人口啊！”客栈里有人拍桌而起。
“诸位误会了，这是我兄弟媳妇儿，跑了。”乡绅自知说漏了嘴，在楼梯上看着众人，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说什么人家不要？”
“我那兄弟嫌她太丑！”乡绅说。
“张文启，你给你兄弟找的吧？你这厮能给兄弟找到漂亮姑娘？”有熟人大笑道。
“哈哈，整天不务正业，你有钱娶媳妇吗？”
“有钱，想娶就娶！”张文启正色说。
众人笑得更厉害，张文启不再说什么，对众人作揖，上楼去了。
刚一进门，张文启看到黑衣女子喷火的目光。
“咋了？”张文启注意到女子双手仍被捆着，趾高气扬起来。
“你才丑得没人要！”女子一脚甩出，张文启一声痛呼。
结果，张文启头上鼓起个包，躺在床上，听女子与郑冬交谈，不敢再多言。
“请告诉我你们传颂的故事。”郑冬说。
“好。”女子复杂地看了郑冬一眼，“你可要想好，你以后或许也要活在暗中了。”
“我不怕。”郑冬说，“我的直觉在指引我听你们的故事。”
“直觉？”女子微微失神，“难道你真的是‘启迪者’？”
“什么是‘启迪者’？”
“没什么。”女子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嘲了一下，接着说，“我告诉你我们传颂的故事。”
“在许多万年前，具体多少万年前已经不记得了。”
“这是讲神话故事呢。”张文启没忍住，而后注意到女子与郑冬一同射来的冰冷目光，吓得一阵哆嗦，闭嘴了。
“具体的是一首歌谣，从上古流传下来，我唱给你。”
女子神色郑重，清了下嗓子，开口唱道：“谁还记得万年以前，我们生活在蔚蓝星球之上。”
一旁，张文启眉头一挑，这真的是上古的歌谣？地球被证明是圆的是几百年前的事。
“谁会知晓万年以后，前代会不会被彻底遗忘。”
“在那久远的年代，我们是星球的主宰。”
“我们登上弯弯之月，我们徜徉宇宙空间。”
“我们飞机冲破云霄，我们海轮劈开波浪。”
“我们生活幸福美满，我们守望彼此温暖。”
“突然间巴纳德降临，突然间世界混乱。”
“恶魔战舰划破星宇，恶魔战舰摧毁军队。”
“他们屠杀我们，他们奴役我们。”
“他们研究我们，他们俯视我们。”
“五十亿同胞喋血，他们却留下一万种子。”
“他们让我们苟活，他们要窥视文明发展。”
“这是人类最大的隐秘，他们愚蠢不会知晓。”
“就算我们仅余一人，也要传颂这上古歌谣。”
“传颂这首歌谣，永记上古辉煌。”
“传颂这首歌谣，铭记血战族伤。”
“或许没人相信，但总要有人知晓真相。”
“这可怕的真相！”
女子唱完，眼神中火热敛去，继而是些许困倦。
“真相是什么！？”郑冬眼睛很亮，盯着女子，紧紧追问。
“我不知道，更高级别的人知道。”
“怎么找到更高级别的人？”
女子看了郑冬一眼，有些诧异：“你相信？”
“我相信！”
女子贝齿咬了下红唇。
“带我找他！”
“不可能，我们绝不吸收外部人进入。”女子摇头，而后注意到郑冬紧皱的眉头，“你在想什么？”
“我快想起来了！我马上就想起来了！”郑冬有些痛苦，“只要告诉我真相！”
“很抱歉，我不知道，也不能带你去找。”女子很坚决。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声呼喊。
“有没有看到过一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张文启兄弟媳妇？”
“在哪里？！”
“楼上。”
“快快快……”
郑冬三人面色剧变。
第三章 跑！
砰！
警官一脚将客栈大门踹开，其后众多军警跟随，皆手持枪械警棒，凶狠地看向房间内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张文启。
“你，黑衣女子呢！？”警官问道，挥舞警棒。
“我我……我不知道啊。”张文启眼神惊惧。
“少他妈装，那是政府的要犯，包庇者都得死！”
“啊？他们，他们顺着窗户跑了！”张文启指着打开的窗户。
“我带一队去追，小刘你带着二队把这蠢货逮捕回警局。”警官说，而后带领几名军警下翻出窗户，沿着房顶追去。
“你为何包庇那个女的？”小刘给张文启戴上手铐，冷冷问道。
张文启说：“老总，我没罪啊，是那个女的躲了进来，还威胁我，要是我说出她的行踪，说要杀了我啊。”
“少扯淡，有没有罪得看我和李警官的意思。”小刘认识张文启，知道面前这货倒卖违禁物品，手里有钱，他倒明晓李警官的意思，这种偷生的小人怎么可能主动与那种要犯混在一起，逮捕他不过是敲点钱。
张文启明白了小刘的意思，咽了口唾沫，哭丧着脸：“刘爷，我这里有一箱大烟，给您过过瘾。”
“什么话，我们做警官的，你给一箱这？”小刘把“一”这个字咬的很重。
张文启做出一副放血的样子，道：“行，两箱都给您！”
“这两箱是我和兄弟们的，还有李警官和一队呢？”
“不是，您留条活路，我欠高利贷买的货物。”张文启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给你小子点面子，”小刘大笑一声，问道，“东西呢？”
“在那里。”张文启指了指房屋的角落，那里只摆放了一个巨大的衣柜，同时将钥匙给了小刘。
小刘走过去，打开衣柜，看到两个大箱子，将枪放在一旁，掀开一看，浓重的无色烟气扑面而来，小刘陶醉地吸了一大口，脸上浮现笑意。
“张文启兄弟，以后干点正经的，对了，那个女的，没有伤你吧？以后报我和李警官的名号，吓得她屁滚尿流。”
“是是是，刘警官威武。”张文启的声音忽然有些怪异。
小刘扭头，然后一愣，瞬间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枪。却感觉手感不太对，仔细一看不由傻眼，手枪被扭弯了！
衣柜的底层，郑冬探出身子，嘀咕着：“铁东西真硬。”
“你们？”小刘想要呼喊，却感到头部猛遭重击，眼前一黑，和那几个看着张文启的军警一样被敲昏了过去。
黑衣女子从屋顶落下，手里木棍上沾染些许血迹。
“快走！”她俏脸紧绷，喊道。
“走！”郑冬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应该是搜寻无果回来了，那一队的人可都带着枪。
张文启屁颠屁颠地走上来，要拿他那几箱东西。
“干什么，走！”
“郑冬，你力气大，帮我拿着，这东西可值钱了！”张文启眼巴巴地看着郑冬。
郑冬不管，与黑衣女子向外走去。
“不是，你们，哎，我要没遇见你就好了！”张文启哭丧道，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货物，跟上二人。女子与郑冬袭击了小刘这一队，他在场注定难以解释。算是上了和郑冬与黑衣女子同一条贼船。
“姐姐好身手啊。”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奔逃，郑冬打趣道。
“你更厉害。”黑衣女子想起那把被扭弯的手枪，感到一阵后怕，这样的力道要是落在人身上？她哆嗦了一下。
“你们慢点。”张文启跟在后边，气喘吁吁。
“来，老板，我背您！”郑冬停下，回头一笑。
“没忘记我请你吃的饭！”
郑冬拉着张文启，后者一声惨叫，感觉手都要断了。
“你轻点！”
“好嘞。”
郑冬背着张文启，与黑衣女子穿过集市，向郊外奔去。
背后，李警官带着那一队追赶。
砰！
没有管街上的行人，李警官开了一枪，子弹贴着张文启的耳朵飞了过去，令其亡魂皆冒。
“妈呀！救命啊！”张文启杀猪一样惨叫。
砰砰砰！
其余的军警也开枪，子弹飞舞，路人尽皆奔逃。
郑冬与黑衣女子穿过重重街道，奔向了黑暗的郊外。
今夜无月，黑风阵阵。
二人在路上狂奔，郑冬倒没什么，黑衣女子的体力却愈加不支。
后方，李警官等人骑着马追来。
“停下！”
砰砰！
子弹在空气中划出火光，张文启哇哇大叫。
“前方有个山坡，我们利用山坡绕开他们。”郑冬对女子说。
黑衣女子已经喘得答不上话，憋着一口气，往前飞奔。
砰！
又一发子弹掠过，正中郑冬的腰部。
郑冬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冲力在自己的身体肆虐而过，腰部冰凉一瞬，继而变得温热。
他被巨力冲击，猛地跌倒在地。
张文启摔了下来，回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郑冬，失去了嬉笑，眼神呆了下来。
“你中弹了？”
黑衣女子听到声响，也停了下来，剧烈喘息。
郑冬感到很难说出话来，他感到体内血液开始外流，艰难开口：“走……”
“郑冬？”张文启看着郑冬，又看了下越来越近的追兵，想抬脚继续跑，却又停了下来，而后眼中划过一抹狠色，“我背你！”
危急时刻张文启激发了潜能，居然一下背起了郑冬，和黑衣女子继续奔逃。
“妈的，老板背小弟！”张文启骂道。
“别说话，会漏气，影响调息。”郑冬虚弱道。
张文启终究缺少锻炼，很快支撑不住，但还咬着牙，在奔跑。
彻底无法支撑，张文启双腿一软，跪倒了地上，想起了罪魁祸首，对着黑衣女子狠狠说：“都他妈怪你！”
黑衣女子无言，黑暗中看不清脸色。
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女子也停了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张文启红了眼眶，“你究竟犯了什么罪，要死啊？”
“传颂故事。”
“这算什么，又他妈没骂那缺德的政府！”
“我们传颂的是世界的真相。”
“什么鬼真相，老子一天天活得好好的，还指望有一天娶个媳份呢。娘的！”
“你们活在虚假的梦里。”
“至少这梦老子活得很幸福！”
黑衣女子轻呼口气，不再说话。
张文启抚着越来越冰冷的郑冬，眼泪滴出：“妈的，小混蛋死了。”
马蹄声停下，李警官等人站在不远处，冷冷喝道：“安生点！举起双手！”
张文启背对着李警官，回头，难得硬气一回：“我草你老母！”
李警官眼神瞬间冰寒，举枪，并不迟疑，扣下扳机。
砰！
子弹划过。
张文启愣愣的，倒没想到李警官直接开枪，但更没想到的是，他没有一点中枪的感觉。他摸了下自己的身子，真的没有一点事。
“我没事？”
对面李警官更加诧异，他分明看到子弹射了出去，正对着张文启，但张文启显然没有中弹。也没有子弹击 中其他物体的声音。
于是他又开了一枪。
砰！
“我草你老母，你他妈还打！”张文启跳着骂道。
然而，子弹仍旧诡异消失了。
“都开枪，别打那个女的！”李警官喝道。
砰砰砰！
一发发子弹飞过，张文启惨叫连连，然而还在蹦跳。
众人无语，却猛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荒郊野外的黑夜，不会遇到妖鬼了吧？
“妈的，这世上没有鬼，老子不信了！”李警官怒喝，拿起警棍，朝张文启冲了过去。
“救命啊！”张文启朝黑衣女子跑去。
黑衣女子虽然也震惊，但还冷静，此刻目光一寒，拿起木棍迎了上去。
“打架伤和气啊。”蓦地，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
四野黑暗，冷风阵阵。
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会真遇到鬼了吧？
就在众人屏息时，一道身影从张文启身后站了起来。
众人看向那道黑暗中的身影。张文启察觉到众人目光射来，背后一寒，赶忙扭头，吓得一声尖叫。
众人皆以为遇到了鬼怪，一下退了好远，还有人跌倒。
“我的亲娘啊，你还活着！？”张文启叫道。
黑衣女子看着完好无损直起身的郑冬，目露奇异之色。
“你是谁？”李警官镇定下来，眯眼问道。
“好像是张文启的跟班？”有军警说。
李警官看着郑冬，道：“刚才是你搞鬼？”
郑冬没有搭理他，感受着自己完全恢复的身体，有些困惑。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已经完全无恙了，但衣服的破洞还在。
“我真是个谜啊……”郑冬自顾自地呢喃道。
众警闻言皆是脸色一黑。
“你个刁民，听不到我在对你说话吗？”李警官举枪。
郑冬吓得一跳：“警官饶命！”
“饶命？”李警官用枪指着郑冬，“你与那女子什么关系，她都与你讲了什么？”
“没什么关系啊，那么丑，做媳妇滴不要，”郑冬说着，向前走去，“她给我讲了故事，具体来说，唱了支歌。”
李警官警觉地看着郑冬：“不要过来，她唱的什么歌？”
郑冬没有回复，一步步向前走去。
“停下！”李警官厉喝。
郑冬继续向前走。
砰！
李警官开枪，子弹在出膛的瞬间消失。他瞳孔一缩。
砰砰！他将子弹打完，然而一发都没有击中郑冬，而郑冬，已走到了他面前。
“原来是这样吃的……”郑冬若有所思。
“什么？”李警官惶恐了。
“没什么。”郑冬露出雪白的牙齿，嘿嘿一笑，一拳砸了过去。
李警官伸出手臂阻挡，接着一声惨叫，那只手臂直接扭曲了，断骨刺出，带着鲜血。
剩下的军警尽皆失色，不断后退。
“滚！”郑冬一脚踹出，李警官无法阻挡，又一声惨叫，飞到了军警中央。
“老大？”军警们围住他，然后将之抬上惊退的马身上，一个个惊惧地看着郑冬。
“都滚吧。”郑冬淡淡挥手。
一众军警吓得屁滚尿流，赶忙骑马飞一样逃去了。
马蹄声渐远，张文启靠了过来，一脸谄媚：“大神？”
“你不是我老板吗？”郑冬眨动纯洁的大眼。
“哪里那里？你是最大的老板！”
“是吗，我想吃东西。”
“想吃啥？”张启文拍拍胸脯，“随便吃！我掏钱！”
“这么好？”
“那是，只要大神帮我那几箱货物带回来就好。”
“做梦。”郑冬干脆拒绝。
“别啊！”张启文哭喊。
“别闹了。”黑衣女子开口，“我现在确认了，你就是伟大……伟大的‘启迪者’。”她很难把伟大与启迪者这五个字同面前这个骚包的少年联系起来，但不得不承认，她见到了“神迹”。
“有奖励吗？”郑冬哈哈笑道，“带我去找真相如何？”
“行。”女子这次立刻答应了，眼神闪动。
第四章 身体的隐秘
码头上的那座小镇名景峰，因其身后有一片矮山，绵延六七里，虽是矮山，但山峰林立，若忽视其高度，看起来颇有意蕴。
山中小道为先人打磨的青石板路，平日里运送南北货物的马队也会走，于是便在山中产生几处聚落，为途径山中的马队提供茶水歇憩之地。
郑冬三人连夜赶路，出现在这聚落之中。
街道上行人笑语，正有一支运货的马队停驻，比平时热闹不少。
“不行了，我真的快累死了。”张文启耸拉着脸，向客栈走去。
郑冬也有些疲倦，当然最主要是饿，他跟上张启文，对身后的黑衣女子招呼道：“走吧，张老板请客！”
张文启立刻后头瞪了郑冬一眼：“我可没说！”
郑冬不管，哈哈一笑，搂着张文启的肩头，硬生生的架着他先朝饭馆走去。
黑衣女子看着郑冬，颇为无奈，但也跟上了。
不是饭点，饭馆里只有闲的发慌的伙计，见有人进门，赶忙迎了上去。
“客官，要吃什么？”
“三……”张文启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碗烩面！”郑冬叫道。
张文启侧头看着郑冬：“您发发善心好吗？”
郑冬吐吐舌头：“您说包吃包住！”
“客官，要多少？”伙计有些愣儿。
“三十碗啊。”
“你们这才三个人呐。”伙计挠头。
郑冬板起小脸，而后指了指黑衣女子：“这里有个吃货……”
伙计抬头看去，却蓦地感受到黑衣女子头蓬下如刀的目光，吓了一跳。
“快去做吧，不然那位姑娘就生气了。”郑冬小声告诫。
伙计连连点头，一溜烟跑了。
“李厨，三十碗烩面！”
“多少？”一个困惑的男子声音。
“三十碗！”
“你确定？”
“确定，你赶紧做啊，客官等着呢！”
伙计跑回来，引三人坐到窗户旁，端茶倒水，对黑衣女子更是殷勤，生怕惹得不高兴。
黑衣女子纳闷，这伙计真当她是吃货？
郑冬倒明晓，不过是伙计正好迎上原本要射向他的冰冷目光而已，当下噗嗤笑了下。
剩下的三人都看向他。
郑冬偏头，看向窗外，一点不觉尴尬，吟道：“好美的天气，好美的山峰啊。”
“哎，郑冬，你这吃的有点多啊。”张文启喝了口茶，说道。
郑冬斜眼：“咋了，心疼了？”
“不是，”张文启摇头，“我知道你小子精得很，为啥吃这么多，能讲讲吗，还有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伙计是个机灵人，闻言立刻走开了。
黑衣女子也将目光转了过来。
郑冬正色道：“我发现我身体的一个秘密。”
“啥？”张文启伸头探脑。
“吃的越多，劲越大。”
“……”
“所以，我吃这么多，为的是保障我们赶往组织一路的安全。”
“……”
“你们俩什么表情啊？”郑冬噘嘴，“不信吗？”
“你能不能讲一下你昨晚中弹为何没事，又用什么手段把子弹挡了下来？”黑衣女子问。
“为啥我没事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中弹跌倒，感觉血都快流干了，想我风华正茂，英俊美少年就这样早逝，多可惜啊。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做了个梦，梦里边。”
郑冬咬着嘴唇思索：“梦里面见到了一个浑身发光，背后悬着一颗太阳的神，哦，对了，我称呼那个人神，他还一脸严肃地告诉不得亵渎神灵，他不是神，是什么接引使者。”
“然后他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使用觉醒机制的机会了，说什么没想到五次机会都浪费在了地球上。”
“我当时一脸懵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说什么我忘了是正常现象，而后又告诉我，基于光能的不死身躯，吞噬类基因能力什么的。”
“他还说了很多，我没怎么在意，总得来说是这么个意思，吃的越多，越有劲。”
“还有，啥是基因啊？”郑冬一脸好奇。
张文启一副你在讲什么的表情：“其实，我们也没听懂。”
黑衣女子倒一脸凝重，但并没有开口。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啥，告诉我呗！”郑冬嘻嘻笑道。
黑衣女子凝眉思索了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说是启迪者的故事，启迪者曾四次降临人世，推动人类文明向前，并与天外恶魔大战。”
“四次，难道是我？我，我有那么老吗？”郑冬指着自己，满脸不情愿。
“我真希望传说中那么伟大的启迪者不是你这样的……这样的二货。”黑衣女子给了郑冬一个白眼。
“饭来了！”这时，伙计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其上有五个大碗，里面的烩面飘来热气与浓香。
张文启一直留意着四周，此刻目光变了变，他注意到伙计站在一旁有一会儿了。
郑冬呲溜一下嘴巴，直起身接住：“谢谢，谢谢！”
“你们要醋吗？”伙计问。
“醋？你们吃吗？”
“伙计，醋是北方人吃的。”张文启说。
“你是？”黑衣女子眼睛一凝，盯着伙计。
伙计面相平庸，但眼睛机灵，身板矫健，他看着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我是组织上来接应小姐的，昨晚这里军队就接到消息行动了，向这座小镇赶来。虽然他们路上可能会磨蹭，但应该也要到了，立刻走。”
“我长期呆在这里，对这里的情况熟悉，我带着你们走。”伙计说，而后眉头一挑，瞥见郑冬已经将五碗烩面扫荡干净了。
“这位兄弟？”饶是如此紧张的时刻，伙计还是想问问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没时间了，得赶紧吃了，不过你们拿醋做暗号还真是厉害！”郑冬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下嘴，说道。
伙计一愣：“什么？”
“得赶紧吃了啊！不能白做啊！”郑冬叫道，而后直奔厨房。
三人赶忙跟上。
又有五碗烩面做好了，郑冬不理会李厨诧异的目光，端起来就往嘴里倒。
“你干啥？不怕噎住啊！”张文启看着郑冬，只是眼神有点奇怪。
终于，他没忍住，跑上前和郑冬抢着吃：“我也快一天没吃饭了！”
黑衣女子与伙计：“……”
“妈的，烫死了！”张文启连连吹气，嘴巴被烫的火红。
“你咋不怕烫！？”他看着郑冬端起一碗面径直倒入嘴里，丝毫不见咀嚼。
“你不嚼吗？”
“来不及品味了！”郑冬苦恼，这时做好的烩面已经空了，一旁的锅里新下的面正在翻滚。
“这没味啊。”郑冬哭喊，“难道我要吞了？”
“只能这样了！”危机时刻，郑冬没办法了，看着锅里的烩面，小手一挥，其中的面条居然一条条飞了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
更令人惊讶的在后头，面条飞到空中居然凭空消失了，仿佛被隐秘的巨口吞噬。
“吞噬基因？！”黑衣女子轻呼。
很快，面条消失，郑冬不满意，又看向一旁的一坛子羊肉。
“老板记得付钱！”郑冬一声叫喊，然后抱着坛子往嘴里可劲儿倒着羊肉。
“快走吧。” 伙计看着窗外，一道道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出现在街道上，询问着路人，而后向这座小饭馆奔来。
羊肉尽皆入肚，郑冬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韩成，这是些什么人啊？”李厨颤抖着，惊惧地看着郑冬。
韩成看向李厨，充满歉意地说道：“李叔，我是传颂者组织的，对不起了，这些是组织的人，我也要离开了，老板那边，我的工钱垫付一部分，还有张文启兄弟给的钱。”
李厨接过钱，说道：“赶快走吧，快走快走。”
“李叔，保重！”伙计言毕，领着郑冬几人朝客栈奔去。
“在那里！”街上有士兵看到了黑衣女子，呼喊同伴。
郑冬看了眼黑衣女子：“姑奶奶，你这衣服太容易辨别了，有空换一套！”
众人奔到马队所在的客栈，直接冲了进去，而后进入马厩，分别骑上几匹马，斩断绳索，狂奔而出。
“你们干什么？！”有人阻拦呼喊。
“老板，掏钱！”郑冬喊道。
张文启差点流泪，扔下一小袋银元。
“这根本不够啊。”郑冬不忘回头提醒。
“没钱了！”
郑冬尴尬，虽然心里有负罪感，但顾不上了。
“走！”黑衣女子从怀里扔出一袋沉甸甸的钱币。
“姐姐才是老板啊！”郑冬心里畅快，大喊道，而后注意到自己的马儿根本不听话，跑歪了，甚至在往回跑。
“我不会骑马！”郑冬哭喊。
“马儿往前跑，跟上那些人啊！”郑冬着急，给了马儿一拳，结果没控制好力道，马儿直接被敲晕了，摔倒在地。
郑冬及时跳下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在那里！”士兵追赶过来，举起了枪。
“跑啊！”郑冬大叫，纵身飞奔。
“怎么跑那么快！”士兵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年两步跨越了近五十米的距离，宛若飞一样。
郑冬也愕然，他发现自己已经追上了早先跑的黑衣女子几人了。
“我好厉害！”郑冬瑟。
这些士兵显然是吃饷不干事的那一类，追了一小段就放弃了，然后对着天放了几枪，看着几人消失在山野里。
“不再耽搁了，直接回组织。”韩成对黑衣女子说，而后领着路，向茫茫大山奔去。
几人骑马飞奔，中途停歇几次也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三天后到达了大山深处。
一个富饶地难以想象的村子坐落其中，几人到达村口。
说它富饶，不是建筑的出奇，是粮食。在这个粮食平均亩产百斤出头的年代，郑冬看到村子前方的平地上一座座稻谷堆起的小山。
第五章 组织内部
“是雅辰姐！”临近村口的山坡，一声呼喊从草丛中响起。
郑冬打量着这个地方，村子三面环山，只有眼前这么一条通道，土坡密布，林木繁盛，易守难攻。
“小五？”黑衣女子看着草丛窜出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面露笑意。
小女孩对王雅辰甜甜一笑，转身奔回村里：“雅辰姐回来啦！”
“雅辰姐！”村子里顿时传出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郑冬跟着骑马的几人走进村子，看到如同桃源般的场景。
良田盘山，流水涔涔，房舍列布，童稚垂髫，并怡然自乐。
“好地方！”张文启感叹。
孩子们围过来，皆大眼灵动，看起来聪慧异常。
“姐姐，有没有吃的？”有个小胖孩咬着指头问。
王雅辰笑笑：“有，不过这次仓促，带的比较少。”言罢，王雅辰从怀里掏出两包零食，递给孩子们。
“谢谢雅辰姐姐！”
“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自己去玩吧。”王雅辰对孩子们说。
孩子们乖巧点头，拿着零食分食去了。
“这些孩子们真幸福，”一声长叹传来，几人扭头看着郑冬，后者一脸悲伤，一副历经沧桑的模样，“我小时候，在教会，吃的是些什么啊。”
张文启问：“你吃的什么？”
“一天十几斤红薯。”郑冬装模作样吸了下鼻涕，擦去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每次吃完饭，他们还像见了瘟神一样躲着我。”
众人木然。
“你说为什么呢？干活时找我，不干活时就躲我。”郑冬苦恼。
“因为屁啊。”张文启飘来一句话。
“啥意思？”
张文启用嘴“噗”了一下。
郑冬立刻会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要再这么不正经，我很怀疑父亲会不会相信你是启迪者。”王雅辰在一旁说。
郑冬赶忙咳嗽几声：“你相信我是启迪者吗？”
王雅辰带眉微蹙，耸耸肩：“我不得不相信，我亲眼看到了。”
“那不就得了，你是大小姐，有你证明，谁会不信！”郑冬哈哈一笑。
王雅辰没有再接话，因为众人已经走到了村里最大的建筑面前。
郑冬抬头，看到这座三层楼的建筑，传统的江南瓦房，看得出很古朴，墙角处青苔蔓延。
“进来吧。”王雅辰说着，率先跨过古老的门槛，进入屋内。
几人赶忙跟上。
迎面一股沁人心脾的木香，似乎还伴着茶叶的气息，光线柔和，从高处的通风口散射进来，照在巨大的屏风上。
屏风有些年头了，画了一串故事画，从左至右，一共三幅。
第一幅画了一个蔚蓝的星球，在上方大船一样的椭圆形物体向外射出两条白色的光柱，击到几艘没有帆的黑色大船上，冒出火光。
第二副画了一个螳螂一样的生物，俯视着渺小的人影，镰刀一样的手臂挥出，溅出鲜红的血。
郑冬凝视着那鲜红的血，历经千年仍鲜红的血。
第三幅画了一个圣人，看不清脸庞，浑身发光，周围盘旋着六个黑洞，画师笔触精湛，黑洞仿若在旋转。
“第三幅就是启迪者了。”王雅辰小声说。
“是我吗？我有那么帅吗？”郑冬摸了摸鼻子。
众人绕过屏风，继续向前走。
入眼是一个宽阔的类似于教堂的空间，与建筑的外观颇不相符，众多黑衣人盘坐，发出一阵虔诚的歌声。
“谁还记得万年以前，我们生活在蔚蓝星球之上。”
“谁会知晓万年以后，前代会不会被彻底遗忘。”
“在那久远的年代，我们是星球的主宰。”
“我们登上弯弯之月，我们徜徉宇宙空间。”
“我们飞机冲破云霄，我们海轮劈开波浪。”
“我们生活幸福美满，我们守望彼此温暖。”
“突然间巴纳德降临，突然间世界混乱。”
“恶魔战舰划破星宇，恶魔战舰摧毁军队。”
“他们屠杀我们，他们奴役我们。”
“他们研究我们，他们俯视我们。”
“五十亿同胞喋血，他们却留下一万种子。”
“他们让我们苟活，他们要窥视文明发展。”
“这是人类最大的隐秘，他们愚蠢不会知晓。”
“就算我们仅余一人，也要传颂这上古歌谣。”
“传颂这首歌谣，永记上古辉煌。”
“传颂这首歌谣，铭记血战族伤。”
“或许没人相信，但总要有人知晓真相。”
“这可怕的真相！”
这是郑冬第二次听到这首歌，同第一次一样，他感觉脑中有什么要冲出，却还差一些。
“这是上古的歌，语言却同现在一样，万年来我们的语言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上古时甚至会退化，”众多黑衣人中间，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他面目和善，眉毛浓密，一双黑褐色的眼睛透露出一抹难以动摇的笃定，他看着郑冬，发出雄浑的男中音，“伟大的启迪者，您能想起来吗？”
“不能。”郑冬摇头。
“那就等等。”
“等等？我现在就想知道，告诉我真相，我立刻就会想起来！”
“不，”中年人看着郑冬，噙着淡淡的笑，“历代启迪者，都是自然想起来的，那时的启迪者，已经成长为可以对抗巴纳德文明的战神。”
“我现在就很厉害！”郑冬拍着自己胸脯。
“您能证明吗？”
“如何证明？”
“吞噬基因。”
“什么？”郑冬小脸诧异，“这么简单？”
“嗯？”中年人疑惑。
王雅辰在一旁问道：“父亲，您确定他是启迪者吗？我只是偶遇他。”
“确定。”中年男子微笑，“不是启迪者，不会走到这里。”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张文启说道。
“并不是天意，是启迪者大脑内的芯片，超越时间的计算能力计算出的，一切都会很巧，一切都已经算好。”中年男子说。
“对对对，那个我被子弹打死时梦里边那个接引使者也说了什么芯片之类的奇怪的话。”郑冬晃着手指头说。
“您死过了？”中年男子惊讶。
“是啊，为了救我老板！”郑冬指着张文启。
中年男子看向张文启，张文启瑟的点了点头。
“既然您死而复生了，那么就应该激活一些能力了，能展示一下吗？”
“呃，怎么展示？”郑冬贼眼一转，想到了个好点子。
过了一会儿，在众多黑衣人围成的圆中央，郑冬看着面前一桌子大餐，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郑冬，我和你一起。”人群中，张文启忍不住跑了过来。
王雅辰头疼地看着郑冬，有些为自己带回来这么一个奇葩感到丢面儿。
中年男子看着郑冬说：“启迪者，您确定这么展示能力吗？”
“确定！”郑冬拿起筷子，有些迫不及待，“快宣布开始吧！”
中年男子汗颜，点了点头，而后挥手：“启迪者将向我们证明他的身份，之后，我们将告诉他真相，新的时代即将展开！我们离起义再进一步！现在，唱圣歌！”
圣歌响起，郑冬瞄准一盘红烧鱼，筷子狠狠插中，向自己嘴里送来。
众人惊诧，这鱼怎么能生吞，不怕刺吗？
结果，郑冬一口吞了红烧鱼，红烧鱼的骨架却露在了外边，而后郑冬嘴巴微动，“噗”的一声吐出来细小的刺。
“吞噬能力还能这么用。”郑冬小脸露笑，又瞄准一盘烧鸡，毫不犹豫地扔掉筷子，抱着烧鸡啃了起来。
众人默默唱着歌，心中感觉怪异。
一旁张文启也不甘落后，卖力吃着，可当他终于吃完一盘荤菜时，愕然发现桌子已经杯盘狼藉，啥都不剩了。
“你咋吃这么快！？”张文启大叫，“不给我留？”
歌声恰好落下，众人如同石化，看着一桌子空盘子与各种残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郑冬摸了摸自己还平着的肚子，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
“好吃，好吃！”
“这吞噬能力，还真，奇怪。”中年男子擦去额头上的汗。
“证明了吧？”郑冬看向中年男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名王山海，”中年男子对郑冬行礼，“恭迎启迪者大人。”
众人见状也都躬身拜道：“恭迎启迪者大人！”
“哈哈，起身起身，呃，对了，”郑冬走向王山海，“我得做些什么？”
“您不知道吗？”王山海皱眉。
“不知道啊，前代人都知道吗？”郑冬挠头。
“看来您这代出了些问题，请您等待几日，之后我们进入密室，看能不能帮助您想起什么。”
“好嘞，我住哪里？”
“韩成安排一下。”
黑衣人中韩成走出。
“我还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王山海犹豫了一下，说道。
郑冬大气挥手：“随便问，我知道都告诉您！”
“就是，您每顿都吃这么多吗？”
“……”
“启迪者大人，我们这里虽然利用前代的科技成果比较富饶，但经不起您这么吃啊。”
“咳咳，”郑冬咳嗽几声，“您误会了，我平时饭量很小的，不过今天给你们展示吞噬能力嘛。”
“那您平时吃多少呢？”
“一顿饭一条鱼，一只鸡五碗米吧！”
“……”
“太多了吗？”
“不多不多。”王山海赶忙说。
“那就再加一盘炒菜！”
“……”
“你赶紧去你住的地方吧！”王雅辰看不下去，示意韩成赶紧把这厮领走。
韩成会意，走上前：“启迪者大人，我带您去住的地方。”
郑冬与张文启走出建筑，回头又喊了声：“记得啊！”
王山海一头黑线。
“父亲，您看他靠谱吗？”王雅辰问道。
“应该……靠谱。”
郑冬来到住的地方，是一处院落，看似没人住，却打扫得很干净，郑冬与张文启皆非常满意。
“好地方！”郑冬笑道。
“这是专门为启迪者准备的，自从我们在这里落脚就一直修缮。”
“哇，这么好！”
郑冬迫不及待推门而入。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但郑冬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的四副画上。
他定住了。
第六章 四幅画
四幅裱在云纹木框里的画作悬挂在正堂之上，古朴肃穆。
张文启走来，看着四幅画，审视后身子一僵。
郑冬同样呆呆地，有些难以置信。
四幅画皆是肖像，但年代显然不同。
第一幅画看着像是对陶画的临摹，色彩浓重，运用粗糙的笔触，勾勒出宽大的轮廓，人物的五官被夸张化，但却凸显了炯炯的眼神，人物肩膀两侧，六个黑洞悬浮。
郑冬目光在六个黑洞那里停留了很久。
第二幅画画在了兽皮上，已经褪色，人物穿着古朴，同样眼神炯炯，身负六个黑洞。此时的画作已经有了细致的笔触，衣物的纹路已经很清晰。郑冬瞥到画作右上角的题字。
“郑，王鑫。”
“郑王朝……”张文启喃喃，“统一华夏的第一个王朝。王鑫，郑王朝宫廷第一画家。”
“你咋知道这么多？”郑冬噘嘴。
张文启又瑟起来：“我靠嘴行走江湖，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哲思历史。”
郑冬细看第三幅画。
张文启惊叫一声：“西洋油画！？”
“哦，我说着颜色咋这么逼真，原来是油画啊。”郑冬嘀咕，而后眼中浮现怪异之色。
第一眼看到就有这个感觉了，郑冬摸了摸鼻子。
“天哪，这幅画画的是你啊！是长大的你啊！”张文启叫道，指着画作，眼睛在郑冬与画作之间来回旋转。
郑冬皱着眉头，的确，这幅油画画得太逼真了，而且五官与郑冬太像了，同时，郑冬注意到这幅画上没有出现黑洞。
画作左下角，标了时间，但没有标明作者。
“6586……”
“公元6586年，那时候西洋人刚刚崛起啊，有一本叫什么《国富论》的书，”张文启敲着脑袋，眼睛忽然一亮，“我想起来了，我看到过这本书，扉页上的作者画像就是这幅！哇，郑冬，你还写了《国富论》啊？”
“不是我。”郑冬摇头，心中疑虑重重，他看向第四幅画。
同样是一幅油画，画作上的人物与第三幅有至少七成相像。
“工业革命之祖，亚里德！”张文启怪叫，“不，郑冬！”
“我的天，你究竟有几个身份？”张文启看着郑冬，失声道，“你不会是从上古活到现在几千岁的老怪物吧？！”
“我才十四岁好不好，嫩得很！”郑冬甩手。
“那这些画，”张文启将目光转向四幅画作，眼神颤抖，“我现在觉得第一幅和第二幅的人也都很像你！”
“我不知道。”郑冬咬着嘴唇，他好像触碰到了隐秘的边界，但脑中还是没有想起什么。
思索良久，郑冬也猜测不到背后的真相，他索性不去想，脸上又浮现少年的朝气，而后说道：“等吧，等进入密室，或许一切都会揭晓了。”
“等会儿，我缓会儿，”张文启还处在震惊中，坐到一个太师椅上，“我居然和启迪者同行。”
“你知道启迪者的事儿？！”郑冬眉头一挑。
“不知道啊。”张文启说，“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我好像猜到一些启迪者的意义了。”
“什么？”
“你看，这四副画出现的时间，第一幅大概处于我们祖先由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进步的时代，历史书上说用火的现象突然在全华夏大范围出现。”
“第二幅很明显，处于郑王朝建立初期，相传绵延了近千年的战国乱世末期，一个姓郑的谋士出现在梁国，助梁国一统天下，由此梁国建立王朝时甚至把国号定位了‘郑’。但是这并没有出现在正史上。”
“第三幅毫无疑问是西洋《国富论》的作者了，是个以一书促西洋崛起的伟大人物。”
“第四幅，工业革命之父，亚里德，西方人，却长了一副东方人的面孔！”
“这就是‘启迪’的含义吗？应该还有更多隐秘。”张启文去泡了杯茶，回来看着沉思的郑冬，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像你说的，过几天进密室一切就明晓了。”
郑冬起身，走到门口，凉风穿堂而过，令人衣袂飘摇。
“我在想，我知晓之后，”郑冬回头看了张启文一眼，张启文看到那双突然陌生的双眸，猛地哆嗦了一下，“我还是我吗？”
张启文面对那双眸子，忽然感觉自己再观望一个黑暗冰冷的深渊，并不受控制地向深渊靠近。
“是，当然是！”他极力挣脱，激灵灵地大叫一声。
深渊消失，眸子中再度浮现清明与稚嫩，郑冬恍惚了一下。
“大哥啊！”张文启松了口气，赶紧跑到郑冬身旁，“你刚才那眼神，像背负了一座大山，沧桑而渗人呐！”
“起开！我年轻得很。”郑冬吐了吐舌头。
张文启彻底安心了，端着热茶抿了口，而后递给郑冬：“喝吗？”
郑冬嫌弃的目光射来。
“哈哈，”张文启大笑，而后看着郑冬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的故事？”
“对，你不觉得我不带考虑地跟你跑过来很仓促吗？”
“呃，有点。”
“其实，我和你一样，也算孤儿。”
“哦？”
“我啊，本来应该是伟大的进士，天生的宰相。”
郑冬原本升起的同情心一下没了。
“你什么表情？我说真的，我今年二十三岁，十年前大韩被推翻的时候，我恰好中了举人。你算算，几岁？”
“十三？！”
“对啊，我是天才！特别是在社会历史与物理科学方面。”
“我的辞藻，被考官称为千古之才。我的物理科学，满分！不是我给你吹，就那什么物理定律，我小时候就想到过！”
张文启跑回屋里，直接拿着瓷茶壶过来，又倒了一杯茶。
“但是呢，天妒英才！革命军推翻大韩，把我这些人可害惨了。我当时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突然在路上看到了溃逃的官兵与难民，说什么大韩没了，大韩亡了。我不信啊，就往京城赶，结果到达京城恰好看到革命旗升起来。”
“那些人见我还穿着前朝的装束，拿着经书，一下就逮捕了我，说我是奸细。”
“我才十三岁，什么奸细不奸细的。”
“最后，我被放了，但说实话，我在京城看着革命政府上台，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用西方那什么革命论里说的，这时机与气氛完全不对啊，民众都不怎么拥护。”
“回到家，我才发现我家已经被查了，我爸是一县之长，被枪毙了，我妈妈不知所踪，家里啥都没了。”
“但没办法，我有才啊，白手起家，”张启文端着茶杯，做饮酒状，仰起头，用袖子挡住侧脸，“一个人，十年，做生意，读书，养活了自己，有钱时甚至可以去全省最好的青楼浪荡！”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如果真的是那个启迪者，我也认了，算是被你坑来了。”张文启将茶杯放下，顺便抹去泪痕，“我是个天才，或许能帮到你。另外，我也很好奇，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郑冬无言，看着远处的山野与蓝天，眼前又出现那四幅画，画作上的人全看向自己，郑冬没有胆怯，反而心生一股豪气，逼视而去，四幅画作尽皆消散。
我是我！不管以前是什么，至少从我被神父从野外捡回来到现在的十四年里，我是我！
真相，启迪者？
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
第七章 启迪者
三天后，王山海领着王雅辰与一名俊朗的年轻人来到了郑冬与张文启的住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残羹剩饭，一个个瓷碗散落，还有一个磕碎了的酒坛，然后是两个躺在庭院里呼呼大睡的货。
“……”
“郑冬！”王雅辰柳眉倒竖，“醒醒！你有一点启迪者的样子吗？”
“嗯捏捏……”郑冬吧唧嘴唇，翻了个身，小脸扣在碗里。
“额，启迪者大人。”王山海轻咳几声。
“哇呀！”郑冬忽然跳了起来，而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飞奔到屋里。
一阵洗漱声与换衣声传来。
而后，一个英俊神武的少年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张文启刚刚被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郑冬，嘀咕道：“你谁啊？”
“我这么帅吗？你都认不出来了？”郑冬淡然道。
“咦？郑冬？你怎么……”张文启反应过来，而后注意到身后的三人，下一刻，如郑冬一样，飞奔进了屋，换衣洗漱声传出。
而后，一个儒雅出世的年轻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王雅辰三人：“……”
“时间到了吗？”郑冬正色道。
王山海答道：“是，密室周围的障碍已经基本清除，可以进了。”
“障碍？”
“对，为了防止传颂者组织覆灭，传颂秘辛也被夺得，我们将密室藏在了极为隐秘的地方，而且设置了诸多障碍。”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哎，这位大哥是？”郑冬看向那名俊朗的年轻人。
他迈步，微微躬身，说道：“我名郝峰，是村庄的护卫队队长。”
“也是小女的未婚夫，”王山海笑眯眯道，王雅辰闻言俏脸一红，“郝峰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熟悉到密室路的人，这次由他领着我们去。”
“好嘞。”郑冬点头。
几人一同向大山深处走去，一路上沿着弯曲的小路到达了密林中。
鸟鸣虫飞，阳光湿润，踏过地上厚实的落叶，几人看到面前一颗巨树下的漆黑洞口。
“藏在这里啊？”张文启问。
“这是个迷宫。”郝峰神情凝重，“千年前修建完成后每一代守护者只有极少数人来过。”
“障碍呢？”
“已经清除，我亲自走了一趟，把机关与陷阱抹去了。”
“那我们进去吧？”郑冬声音平静，众人却从中听出了几丝莫名的味道。
有紧张，有期盼，还有些许畏惧。
“启迪者大人？”王山海上前一步，“您准备好了吗？”
郑冬沉默了会儿，问道：“前代启迪者也是这样吗？”
“不清楚，但都会从某个契机中明晰一切，而后通过一些事情，推动世界进步。”王山海说，“更多的细节，在里面，我们也不清楚。”
“你们不知道真xiang吗？”
“知道些许。”
“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王山海点了点头。
“那四幅画是怎么回事？启迪者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王山海看着郑冬，后者眸光闪烁，“我不知道。”
“我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先辈的著述。”王山海说，“但我知道，这个密室，是上一任启迪者指导当时 的传颂者组织修建的。”
“上一任启迪者？工业革命之祖？！”
“对。他有一天突然降临在前代传颂者组织面前，告诉他们修建密室，存储什么东西，而后又飞上了天空。”
郑冬看着漆黑的洞口，心中犹豫渐渐淡去。
“即使是同一个人，我也不惧，我相信，前代的我，这么做的理由。”
郑冬迈动脚步，向前走去。
“我们，去揭晓真xiang！”
几人一同步入黑暗的地穴。
郝峰走到前边领路，王雅辰点燃一支火把，照出平坦但覆盖灰烬的地面。
火光跳动，映照出郝峰忽然惊疑的面庞。
“不对，通道变了！”
“什么？！”众人惊叫。
“没事，”郑冬的清澈嗓音响起，透露坦然与笃定，他看着前方的黑暗，道，“故意这样设计的，如果单凭郝峰一个人就可以清除所有障碍，其他人进来耗费力气也可以做到。”
“我感到有什么在呼唤我，”郑冬向前走去，“它告诉我了好多信息……”
“跟着我！”郑冬眼神一凝。
“古老的机关……”王山海感叹。
众人跟着郑冬，深入了地穴，不经意间拐过了多个弯道。
“不对，我们在兜圈子！”张文启一声叫喊。
众人停步，黑暗中唯有火光摇曳。
“对，我们在兜圈子。”郑冬咬了下嘴唇，眉头紧皱。
“继续走下去看看？我怎么没有感觉在兜圈子？”王雅辰建议。
“真的在兜圈子！你用火把照一下墙壁。”张文启指着一处墙壁。
王雅辰将火把放过去。
墙壁上一个淡淡的凹印，拳型。
“继续走。”王山海凝视了一眼拳印，说道。
郑冬将小拳放上去，小了**，但轮廓完美契合。
众人没有再说话，继续走下去。
不多时，众人再度看到了那个拳印。
“我们明明一直在往下边走！”郝峰面色凝重。
“不对，还往上走了！”王雅辰道。
地穴黑暗，一片静寂。
“我们，还能找到出去的路吗？”张文启说，“往回走试试？”
“不用了。”郑冬忽然说，他背对着众人，脸庞上溢出蓝色的微光。
“启迪者大人？！”
“郑冬？！”
郑冬回头，双眸中蓝光一闪即逝。
“是彭罗斯阶梯。”
“彭罗斯阶梯？”
“对，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郑冬说，“类似于莫比乌斯环，只存在于比之构造高一个维度的空间里。”
“莫比乌斯环可以在三维空间实现二维位面的翻越，类似于一张二维纸条，通过旋转，将之构造为一个三维物体，使其上的物体可以不经过边缘而到达纸条的另一面。”
这声音很平和，郑冬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不是我说的。”
“彭罗斯阶梯亦然，它是向上或向下无限循环的阶梯，在三维空间只能通过视觉错觉体验，四维空间方可实现。”
众人看着郑冬。
“真不是我说的，我声音有那么难听吗？”郑冬摊手。
“我们知道不是你说的，问题是，这个声音在说什么玩意儿？”张文启说着，忽然一拍脑袋，眼睛一亮，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问题，“哦！在说这么个玩意儿！”
其余几人还是不明白，此刻的关注点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上，皆紧皱着眉头。
“主人，这个四维物体不能使你想起来一些事情吗？”
“主人？”郑冬呢喃，众人也都诧异。
“我是您留在这里的四维位面系统，您携带我会被追踪，就将我放在了这里。”声音继续道。
“什么意思？”
“明白了，来吧，主人，我激活您的记忆！”
下一刻，黑色的通道里忽然亮起蓝光，众人闭眼，颇为不适。
当光线柔和，众人看到自己身处一个蓝色水晶通道中。
通道没有缝隙，像是完全契合而成，其上不染半点灰尘。
“我们在哪里？”张文启说。
“我们在四维空间里。”郑冬开口，盯着前方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蓝色光团。
“不是四维空间，只是通过了四维裂缝，这是系统内部的排料口。”确定了声源，是那个蓝色光团。
包括郑冬在内，皆是一脸不解。
“主人，我来给您展示您前四次觉醒的记忆。”蓝色光团温和道。
话音落下，众人眼前忽然出现炫目的光。而后众人感觉自己被光芒吞噬。
再睁眼时，他们身处一片无垠的宇宙空间。
在其前方，是成群的巨大椭圆形战舰。
战舰尾部发着耀眼的光，像是一颗颗璀璨的星。
第八章 真相：覆灭之战
下一刻，众人感到面前忽然出现一大片黑影。
众人心惊，本能地跃起避开，结果一瞬间便上升了不知多少距离。
向下看去，一艘巨大的战舰掠过几人刚刚的停驻之地。
战舰上，一个以地球北半球俯视图为原型的白色徽章散发着白芒。
郑冬的目光死死钉在徽章上，身躯微颤。
继而，众人又看到众多绘有白色徽章的战舰出现，他们排成呈箭头状的队列，尾部喷射浓浓火焰。
“那是什么？！”张文启忽然指着远处大叫。
众人望去，看到一颗覆盖着白色云团的蔚蓝星球。
星球的一面处于黑暗中，而处于光亮的那一面，大陆呈现出华夏海岸的轮廓。
“我们在太空中！”张文启惊呼。
王雅辰与郝峰眼神震撼，互相对视一眼，急促喘了几口气。
郑冬不言，看着地球舰队向椭圆形战舰群迎去，面露痛苦之色。
“我，我也曾是一名地球太空军战士！”
地球舰队在达到一定距离后，椭圆形战舰群顷刻发射出一道道粗大的白色光柱，光柱撕裂虚空，很快抵达 地球舰队，顿时一艘艘战舰爆裂开来，在太空中变为灼热的铁水。
众人神情剧变。而后，视线忽然转入了地球战舰旗舰的内部。
众人站在指挥舱里，一道道神色凝重的身影匆匆而过，指挥舱指挥台前，众多身影挺立，其中，除却最前方一人，其余皆是虚幻的投影。
“二十二年前，巴纳德先锋舰队入侵我之家园，不战而退。但其侵略本性已暴露无疑。今日，巴纳德兵临地球，我辈军士，当竭尽心力，血洒星宇，卫我地球！”
最前方那人身着金纹蓝底军装，声音铿锵，目光坚毅：“此战，敌舰队科技水平远高我军，唯一可以对敌进行大规模杀伤的反物质武器稀少且受敌干扰无法电波引爆，故，所有战舰，唯冲锋而战，携反物质武器，与敌同归！”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人活下来，我只知道，地球之宁静祥和，不容破坏，只要吾等还有一人一舰，巴纳德休想近地球半步！此战，当为人类历史上的传奇！”
那人面朝虚拟屏幕，其上，巴纳德舰队主动发动了进攻，向地球舰队开来。
“诸将听令！”
“在！”众将齐声回应。
“迎敌！”
“是！”皮靴同时发出声响，众将喝声响彻统帅部。
而后，虚幻投影消失，独留那人面朝舷窗。
舷窗外，数十万公里外，巴纳德舰队群凶猛扑来。
“以长矛御坦克。”那人低语，“以弓箭御火炮。此为人类之耻……”
“报告元帅，敌舰武器射程远超我部，我部难以接近！”
“青岛舰、洛阳舰、致诚舰尽皆被毁！”
控制台上，一艘艘战舰的信息板变为灰色。
元帅背对着众人，众人无法看清其面庞，只听得其沉稳却沙哑的嗓音。
“接近十万公里时，所有战舰，释放歼击艇！”
“是！”
“前进！前进！”
旗舰同样向前冲去，巴纳德舰队逐渐在视线里放大。
“这是，圣堂里的第一幅画吗？”郑冬呢喃。
轰！
一道白色光柱猛地射来。
“规避！……”
旗舰舰体右侧瞬间被光柱吞噬，控制室同样被融化的只剩一半，可以直接看到外界广袤的星空与舰体撕裂口滴落的铁水。
几名右侧的通讯人员消失在光柱中，其中一人只被瞬间融化了上半身，下半身正在余温中燃烧，鲜血与火焰混合。
“舱体受损，气压失调！”
“弃舰！”
元帅回头，看着撕裂口，神色凝重。
“我认识他！”郑冬惊叫，“我的大学室友，薛城！”
“大学室友？”众人困惑。
薛城元帅在几名紧急奔来的士兵的护卫下向舰体左侧的舱室走去，喝道：“释放歼击艇！”
“释放歼击艇！”舰体残余的智能系统下达指令。
“跟上薛城！”郑冬喊道，而后众人不受控制地转移到了太空中。
薛城登上一艘歼击艇，与其他起飞的歼击艇一样，向巴纳德舰队群飞去。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宇宙中已遍布舰船残骸。
地球舰队向巴纳德舰队冲锋的路上，一团团还未冷却的铁水散发着炙热的红光，一个个从中逃出的人类士兵在太空本能地挣扎。
此刻，巴纳德舰队的白色光柱与轨道炮交织出绚丽的火力网，绞杀着试图靠近的人类舰船与歼击艇。
“前进！”
地球舰队的频道里，只有这一句发音不同但含义相同的嘶吼。
“前进！”
“前进！”
一时间，郑冬面前，一张张人类士兵的面庞出现，尽皆目露决然，嘶吼着怒视前方。
“这是场必定失败的战役啊！”郑冬哭喊。
地球战舰与歼击艇在不到巴纳德舰队五万公里的范围内尽皆化为宇宙里的烟火，一个个赤诚的生命逝去。
“停下啊，快跑啊！”郑冬伸出手，眼中泪光闪动。
“前进！”
是薛城的嘶吼。
他驾驶着一艘歼击艇，在太空中划出难以置信的轨迹，智能系统不断提示危险驾驶，红光闪烁。
最终，他在距离巴纳德舰队群三万公里处被一枚轨道炮击中，其巨大的力道直接撕毁了歼击艇，薛城在爆炸中化为灰烬。
“跑啊！”郑冬泪水涌出。
然而，并没有一艘战舰或歼击艇脱离战场，尽皆向前冲锋，希望携带反物质武器对敌造成杀伤，可没有一例成功。
众人看着这幅惨烈战役的景象，陷入深深的沉默。或许他们看不懂战争，但他们感受到了太空军战士的决然与死意。
无所畏惧的牺牲。
最终，地球外层空间恢复死寂。
巴纳德战舰穿过地球舰队的残骸，向地球驶去。
“这是巴纳德文明入侵的决战，太空军一百三十万官兵全体阵亡，无一幸免。”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开口。
“我是其中的战士吗？”郑冬焦急问道。
“您驻守在冥王星哨站，在决战开始前面对巴纳德文明第一次入侵时阵亡。”
“我曾与他们并肩作战吗……”郑冬喃喃，“那就好……”
“这是真xiang的起始。”四维位面智能系统道，“巴纳德舰队完全摧毁地球的武装力量后，对地表人类展开了大屠杀。”
视线转动，众人顷刻回到地表，他们看到一栋栋百米大厦与繁荣的街道，此刻，这些街道上站满了民众，他们看着空中。
一艘巨大的巴纳德战舰带来巨大的阴影，降临在这座城市。
“快跑啊！”郑冬看着那些人，流泪喊道。
“这是地球文明最值得骄傲的地方，这是文明的尊严。”四维位面智能系统道，“一个个体达五十亿的群居文明，居然表现出了个体文明才能拥有的面对毁灭的尊严，难以置信。”
巴纳德战舰射出一道道光柱与一发发轨道跑，摧毁大楼，屠杀人民。然而，民众怒视着巴纳德战舰，没有 慌乱奔逃。
巴纳德战舰屠杀至一半时诡异地停了下来。
破损的大楼与街道上，更多的人绕过同伴的尸体，出现在巴纳德战舰武器下。
寂静持续了很久，巴纳德战舰才又开始屠杀。
众人心头沉重。
“这场屠杀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最后，全球只有一万人活了下来，被巴纳德文明收集起来，关在舰船中。”
“这一万人似乎经过巴纳德精心挑选，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巴纳德文明在抹除人类文明的所有痕迹后放了他们，让他们在地表繁衍生息，自身则退出其视线。”
“巴纳德人进攻地球，主要是担忧地球文明发展过快而对其产生威胁，资源之类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但他们留下一万种子的原因，是所有发展缓慢的文明渴望的力量。”
“技术爆炸。”
“制度爆炸。”
“他们想要重演地球文明的发展历程，从中窥见地球文明迅速发展的社会原因。”
“在火星还存在巴纳德文明的对照实验组，其中的人类社会要么人口稀少，要么等级森严，皆是巴纳德文明所考虑的制约自身发展的因素。”
“巴纳德文明发展了千万年，然而才达到第七科技时代，人类发展了七万年，达到了第四科技时代，可以称之为奇迹。”
“现在的地球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台，试验台外，巴纳德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四维位面智能系统话音平和，众人神色各异。
郑冬身躯微微颤抖，眼中怒火与愤懑喷涌，他站在被毁灭的前代人类世界中，仰天怒吼。
“我必屠尽巴纳德！”
“主人，真xiang刚刚揭开，请您继续跟随我，看看您的前四次觉醒。”四维位面智能道。
“好！”郑冬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看着满目疮痍的世界，声音悲恸，“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世……”
“我在灾难发生前，只是个生活平淡的高中生啊！”
他哭泣，记忆深处的场景碎片一幕幕浮现。
第九章 真相：重生
郑冬在冥王星哨站阵亡后一百年，人类文明覆灭第七十八年。
波江座e星，小行星带。
郑冬的意识醒过来时，看到的第一幅画面是璀璨的星空，银河横亘，没有大气的阻挡，星光无比清晰灿烂。
他环视四周，看到头顶一颗粗糙的小行星掠过，惊讶之余，余光中似乎瞥到耀眼的光，他扭头，看到远处一颗恒星正散发着光芒。
“这是哪儿？”郑冬哑然，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而后他定了下来。
他极力控制自己保持冷静，然而，当他低头，看到漆黑粗糙的地表时，他任凭震惊在脑海冲刷，犯傻一样地呆立。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平静下来，然后确认了自身的处境。
他处在一颗恒星的小行星带中的某一颗小行星上，浑身**，一丝不挂。
想了想，郑冬觉得自己的无神论信仰彻底动摇了。
“这是天国吗？”郑冬呢喃，下一刻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令郑冬一个激灵。
“不是。”
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毫无疑问周围是真空，郑冬慌忙扫视周围。
“这里是波江座e星的小行星带。”
这次听清了，声音从脑中响起，仿佛是某种信息流在刺激大脑皮层。声音恢弘，却又带着不可侵犯的宁静。
“波江座e星？”郑冬眉头轻皱，这是一个距离太阳十光年，与太阳系有些类似的恒星系，“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似是读懂了郑冬内心的疑问，那声音又响起。
“我是接引使者，你触碰了边界，所以我将你带到这里。”
“边界？”郑冬眉头微挑，“什么边界？”
“一个文明中，总有少数幸运儿，触碰到超越物质的世界。这种触碰隐晦不可测，你现在无需知晓。”
“可是，我在冥王星已经牺牲了，你怎么带我过来的？”
“在你触碰边界时，我便注意到了你，将你的基因信息完全记录了下来，并铭刻了你的实时记忆，”接引 使者说道，“在你牺牲后，你将脱离你以前的文明，成为为银河之神作战的勇士。“我重塑了你的身躯。除了光能驱动与有害辐射免疫，我还在你新的躯体中植入了智能芯片与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可以进行超膜通讯并保护你，避免你过早夭折。”
“什么是银河之神？”
“掌握了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物质规律的文明。”
“这么先进的话，复活我，可以为他做什么？”郑冬困惑。
“你触碰了边界，掌握了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的物质规律后，可以随意进出边界世界，为银河之神征战。”
“我需要多长时间掌握这些物质规律。”
“三百万年。”
郑冬沉默，而后说：“可以不去吗？”
出乎意料，接引使者说道：“可以。”
郑冬惊诧。
“神需要真心的战士。”
郑冬仰头，看了眼远处的恒星，说道：“如果我所有的遗憾都解决了，愿意为主上征战。”
“遗憾？是地球文明的吗？”
“是。”郑冬眸子一亮，接引使者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地球文明已经覆灭了。”接引使者说，“你死之后二十二年，巴纳德舰队攻入太阳系，征服了地球文明，少数人逃走了。”
郑冬僵住，久久不语。
“我无法干预文明间的自然发展，优胜劣汰，自然定律。”接引使者说，“现在地球文明正被巴纳德奴役，巴纳德圈养着幸存的人类，希望从中探讨出地球文明技术爆发的原因。”
“而且我说过，你已经不是之前的你了，你不属于地球文明了。”
“那不如让我再次死去！”
郑冬的决然似乎出乎了接引使者的意料，而后郑冬蓦然发现整片时空诡异地凝住了，小行星不再运行，如同三维立体画悬浮在郑冬前方。
“你说，我可以不去。”郑冬望向恒星。
“不去战场，是让你进入联邦历练，你必须舍弃对那颗行星的依恋与行星环境孕育的情感，不然无法成为战士，我再说一遍，你已经与地球文明毫无关联！”
“那为何复活我时不抹去我关于地球的记忆？”郑冬眸光坚定，“与其说复活我，不如说是造一个傀儡战士，我还是我吗？！”
接引使者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时空恢复正常，星体再度运转。
“因为，我发现抹除那些，你就丧失了触碰边界的能力。”接引使者说，“但我命令你，去忘掉那些，进入银河联邦，你会发现，那里的广阔远胜小小的地球。”
“我从那里走出，我为那里已经死了一次，”郑冬看着虚空，“那里有我在意的人，有我的牵挂。”
“他们已经死了。”
“有记忆留在那里。”
“所有前代人类文明的痕迹都被巴纳德抹除了。”
“记忆在我心里！我不会忘却！站在那片大地上，就是在家！而且，我是一个军人。”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那就杀了我吧。”
“方圆三千光年，接触边界者不少你一个。”
郑冬目光平静，注视前方。他忽然看到面前的星空扭曲了，一个圆轮缓缓浮现。
“毁灭我亲手创造的躯体……”接引使者声音带着些许冷意，“我守候这片星域三十亿年，你是少有的触怒我的生命。”
圆轮前进，几道恰好在其前方的陨星被其吞没，而后爆发出刺眼的光，化为基本粒子，散逸在虚空。
在圆轮到达郑冬面前不足十厘米时，它停了下来。
寂静持续了很久，郑冬面露疑惑。
“神让我留下你。并给予你五枚觉醒芯片。”接引使者开口，圆轮倏然散去。
“为什么？”
“等你到达第十科技时代，神会告诉你。”
“我记得这个恩情。”郑冬面色郑重。
“对神，称恩赐。”
郑冬不言。
“神没有降下怒火，我很奇怪。”接引使者说，“难以置信。”
“我现在，可以回地球吗？”
“可以。”
“送我回去？”
“可以，你弥补自己的遗憾后，来找我。”
“另外，我有必要告诉你，”接引使者说，“你的躯体不能保证你不会死亡，你需要成长。你完全理解一个科技时代的物质规律后，四维位面智能系统便会自动重塑你的躯体，开启你的某些能力。”
“你必须谨慎行动，五枚觉醒芯片，给予了你五次重生机会。这是神难以想象的恩赐。”
“我明白了。”郑冬默然，他打量着自己的躯体。
**地暴露在宇宙射线下，暴露在零下上百度的低温中，毫无受损痕迹。
“我能见见你吗？接引使者？”郑冬抬头问道。
“你已经见到了。”
“哪里？”
“我就是波江座e星，你前方三个天文单位的恒星。”
“一颗恒星？！”郑冬诧异，“怎么会是生命？”
“等你理解了百分之三十的物质规律，就会知晓了。”使者声音平淡，“我是神的上亿名使者中的一员，负责监视方圆三千光年的文明，发现接触边界者会对其进行保护，必要时重塑。”
“宇宙的奇特，你无法想象。”接引使者说，“现在，我送你回地球。”
“等我将人类救赎，我会来找你！”
使者无言，在郑冬面前塑造出一道扭曲的虫洞。
“踏入其中，直接到达地球。”
郑冬深吸口气，再度看了恒星一眼，转身走入虫洞。
下一刻，眼前场景瞬间转变，让人恍然，彷若刚才是一场大梦。
郑冬站在一片荒野中，举目林木杂乱，蔓延到雾气朦胧的天地尽头。
“主人你好，我是你的智能芯片系统，已在您的大脑中开启，可以为您提供第七科技时代下的知识指导。”
郑冬脑海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郑冬一愣儿。
“你是神植入我脑中的芯片？”
“是的。”
“你都可以做什么？”
“我可以告诉您第七科技时代以下的所有知识。”
“没有其他的吗？”
“没有。”
郑冬轻轻点头，向荒野深处走去。
“主人，您可以先理解气体力学，这样可以耗费能量进行飞行，速度更快些。”
“什么？”
“您拥有四维位面智能系统，但其能力需要您的进步才能激发。”
“我理解知识，物质规律，便可以运用？”
“理解一条物质规律，与之相对应的三维运用，便可以进行。”
“我大概理解了，那能量呢？”
“四维位面智能系统附带四维能量储存库，现在其中有百分之一的能量供您使用。”
“百分之一？”
“这百分之一，按地球文明的计量标准，是一颗当量五百万吨的核弹的爆炸全部能量。并且不同于三维能量库，四维能量储存库每百分之一的能量补充是呈指数级的。”
“也就是说，我理解空气力学后便可以进行飞行。”
“需要您的练习才能掌握。”
郑冬心中升起几丝惊喜，他看着茫茫荒野，忽然觉得前路一片明朗。
“主人，我有必要提醒您，第一科技时代的知识您还没有全面掌握。”
“第一科技时代？”
“即生命体学会利用外界工具与火的时代。”
“我理解啊。”
“您不理解。您需要自己学会打磨石器，学会制造火焰，构筑建筑等等，在此之前，您就是一个能量需求比较少的普通人类。”
“……那我要怎么做？”
“我的建议是，找到人类部落，学习知识，生活其中。”
“好。”郑冬目光一凝。
在荒野中朝一个方向行进了数十日，郑冬看到了一个半山腰的人类聚落。
他穿着叶片与兽皮粗略制作的服装，向那个部落奔去。
第十章 真相：启迪
在郑冬走到山脚下时，周围草丛忽然簌簌抖动。紧接着，一群穿着兽皮衣的男子从中出现，手持木棍石块，齐齐盯着郑冬。
他们的兽皮衣缝制粗糙，有些人甚至还用树叶蔽体，皮肤呈历经风霜的古铜色，肌肉强健，并无伤疤。
“杀！”其中一人低吼一声，手据木棍向郑冬打来，其余人尽皆行动。
郑冬眉头微皱，并不慌乱，脑海中掠过火焰燃烧的物质规律。
在不可见的四维位面智能系统中，一股能量由四维跌落三维。
漫天火光猛地以郑冬为中心扩散开来，却完美避过了惊慌失措的兽皮衣男子，仅仅将他们逼退。
郑冬轻呼口气，将火焰散去，而后，他看到远处一群匍匐呼喊，穿着兽皮麻衣的原始人类。
“神……神！”原始人类呼喊着。
郑冬听出来这是现代汉语，并不是古代汉语，古汉语已经再也无法复制与考证了。巴纳德人也无能为力。
“……”郑冬沉默了会儿，心中情绪万千，而后他问道：“带我去你们的部落。”
“是，伟大的神！”酋长一样的男子从人群中爬了出来，颤抖道。
郑冬再度扫视过这些人的躯体，虽说呈现古铜色，但基底明显是现代人的娇弱躯体，在原始时代极度不适。或许，长时间下去，会出现反向进化，这些人的躯体会由现代社会向原始社会转变。
“站起来吧。”郑冬叹息道。
原始人迟疑着站了起来，簇拥着郑冬，向部落走去。
部落坐落在一道平缓的山坡上，周围植被稀疏适当。
老幼妇孺们早已在男人的通报下出来迎接郑冬，孩子们睁着好奇的大眼，带着畏惧，看着他。郑冬注意到，其中的老者至多五十岁。
“寿命也缩减了吗……”郑冬默然。
部落的房屋由木板与稻草搭建，大概有十几座，代表了十几个家庭。这个部落已经度过了母系氏族，也有可能巴纳德根本没有安排母系氏族这个阶段。
郑冬被众人簇拥着，看着酋长与人交谈，声音居然有些恭维之意。他诧异，看着与酋长说话的那人。
是个女人。但很有权威，看向郑冬的目光畏惧也少得多。
这是什么社会？郑冬皱眉。
再度扫视了一遍部落，郑冬惊异地发现，这里，没有篝火堆！
“你们不会用火吗？”他问一旁的人。
那人一惊，因敬畏而声音颤抖，眼睛中浮现恐惧与困惑：“不会。”
“不会？”郑冬惊讶，“那你们会种植庄稼吗？”
“什么是庄稼？”那人小声道，生怕这个回答遭到责备，将头垂下。
郑冬凝眉思索。巴纳德人应该设置的是男性主导的氏族，但没有传授一点技术，不会用火也不会种植的人类主要靠女性收集果子而生存，这样长期以来，女性的实际话语权与地位也不断上升，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难道要退回母系氏族？郑冬眯眼，看了看男子手中简略的武器，削尖的木棍与石块。
“你们打猎吗？”郑冬问。
“打。”那人回答，声音依旧微微颤抖。
“收获多吗？”
那人面色暗了一下：“很少有收获，我们打不过那些猛兽，不时有男人死去。”
郑冬心中大概明白了，他向酋长与那名女性走去。
“尊敬的神！”那名女人目光灵动，瞥到郑冬走来，赶忙躬身道。
酋长也连忙低头致敬。
“您从哪里来？”那名女人见郑冬面色平静，鼓起勇气问道。
酋长吓得赶忙制止女人。
郑冬目光不变，并未回话。他站在这里，环视四周，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男人、女人、孩子、老人。而后他动用四维位面系统的能力，周身猛地出现熊熊火焰。
所有人都畏惧地伏下身子，身旁的酋长与女人更是一惊，跪倒在地。
“我是神，从天上来，”郑冬大声道，衣袂随风飘荡，头顶火焰翻腾，以最大程度地震慑部落内的人，“我将带领你们，统一中原所有部族!”
火光闪动，映照原始人微微呆滞的面庞。呆滞过后，是猛然涌现的狂热与崇拜。
“神！神！……”
郑冬看着这些人，心中果决坦荡。
他要重复历史，做引路的那个人。他已经肯定，按照巴纳德的做法，千百万年后，人类也不一定会发展出真正的文明，这是个漏洞百出的实验。
“我来创造历史……”郑冬低语，“巴纳德，看好了！”
三十年后，部落结盟大典。
祭坛高筑，兽衣战士肃立。各部落首领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祭祀之火，洒下醇香的烈酒。而后一众奴隶端着飘香的野味与果实上前，跪地敬献。
歌谣唱起，巫师走上前，将兽骨放在神灵雕像前，
“神啊，请给我们的结盟以指示！”巫师跳动诡异的舞蹈，口中咒语阵阵。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神灵雕像前的兽骨，期盼神迹的降临。
随着咒语与歌谣进入**，兽骨忽然颤抖起来。
神灵雕像前火焰猛地腾起，一道穿着与当今极不符合服饰的身影出现。
“神！”人群狂热地呼喊。
“神啊，为何你二十年前突然消失？”
“神啊，听说南方也有部落崛起，也有神灵！请你庇佑我们啊！”
郑冬默默看着，而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当四野寂静得只能听到木材崩裂与火苗窜动声时，郑冬于火焰中开口：“部落名，炎黄。”
“炎黄！”人群高呼。
郑冬抬头，没有再说什么，脚步猛地一踏，借助四维位面系统的力量冲天而起。
地面上，炎黄部落的人群沉浸在神迹的震撼与兴奋里。
南方蚩尤部落的崛起也是郑冬促成的，他想重演历史，他甚至想到国外，促使世界上所有文明崛起。
郑冬从天上落在一片荒原时，他心头猛地一悸。
他知道，自己被巴纳德文明锁定了。
巨大的阴影出现，一艘巨大的椭圆形战舰撕裂云层，出现在天宇之上。
“你不是种子的后代。”一道冰冷的声音直达郑冬耳畔，郑冬眼睛一眯。
“你是上代残存的人类？”这句话落下，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猛地从战舰上射出。
郑冬瞳孔骤缩，然而根本来不及反应，身躯瞬间被光柱吞噬。
意识同步黑暗。
不知时光过去了多久，当郑冬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露出半个头颅，身体被泥土掩盖。
一场洪水将他从土里冲了出来。
“主人，你已经用掉了一枚觉醒芯片。”
“主人……”郑冬闭上双眸，回忆如潮水涌来。
当月色明净时，郑冬从土中挣脱了出来，向外走去。
后来，他了解到现在战国时代，离炎黄部落统一华夏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
整个华夏社会，也在奴隶时代停滞了两千多年。
郑冬眸光冰冷，想起那道将自己杀死的白色光柱，拳头微握。
十三年后，梁国都城。
如血的夕阳投射下红色的余晖，穿过大殿，洒落在郑冬身上。郑冬平静地看着座上的王，双手托着一卷竹书。
王对这个来客很忌惮，或许也夹杂着神话中的期盼。他没有说话，在想三天前夜晚的那一幕。
天穹上火流星坠落，圆滚滚的黑色球体在王都三十里外砸出焦黑的大坑，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臣民，人皆以为天灾灭世，然而，当禁卫军冒死冲到黑色球体前时，球体裂开，从中走出一个身穿奇怪服饰的人。当即有人高呼天仙降世，那人被禁卫军带进了宫中，并没有反抗，也未见神力。
“你到底来自哪里？”王发问。
“来自另一方天地。”郑冬说道，“我来助你。”
王凝视着他，而后道：“你与古籍上记载的神仙不一样。”
“能看看古籍上的记载吗？”
王向一旁的近卫示意，近卫将王摊开的竹书送来。
郑冬染默默读完，微微臻首，说道：“那是古代的神，力量孱弱。”
“为何说神力量孱弱，他祖先的天师，带领祖先走出了蛮荒之地。”王皱眉。
“尊敬的王，他只会操纵火焰，只有野蛮的力量，”郑冬说，“而我不一样，我是天仙。”
王沉默，许久后说道：“你能给我长生吗？来证明你是天仙。”
“王，”郑冬向前走了一步，侍卫刀锋瞬出，寒光闪过，郑冬面色淡然，继续道，“您真正渴望的，真的是长生吗？难道仙人只能给予你长生？”
王眼中精芒爆发，他豁然起身，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要做王的天师。”郑冬说。
“你是仙，做孤的天师？”
“对，我愿做王的天师，伴王一统九州！”郑冬双手奉上竹卷，大风从殿外袭来，众人衣袂飘摇。
“此为变法三则！可助王成皇变帝。”郑冬道。
“为何不撒豆成兵，直接破杀敌军？”王接过竹卷。
郑冬抬头，道：“那为下法，破敌军难收民心，得其地终会失去。此变革之法，三年使王之国称雄西北，五年整合军民之意，十年铁骑破天下，二十年尽收九州民心，成古三皇五帝之功绩！”
王阅完竹卷，眉头紧锁，说道：“难以施行。”
郑冬目光平静：“自古变革皆有阻，若惧，则亡。”
王起身，在厅堂踱步，直至夕阳没落，星光铺洒大地，他停步，转身，看向郑冬，开口，声音不大，但郑冬知道，功已成。
“听天师之言！”
此后，西北一国变法而崛起于山间，灭强邻，收民心，历经十八年，先后剿灭十国，一统壮丽山河。
始皇帝登高台观天地，而后在旧势力的煽动下暗斩天师。
天师死前无所畏惧，大笑，打入大牢后诡异消失，成千古奇案。为掩盖罪行，始皇帝强令史官篡改历史，将天仙降临及之后的事隐匿。
郑冬在山峰上望着巍峨的宫殿，目光深邃，忽然，他抬头，看向天空，刚刚他察觉到电磁波的扫描。那是监视地球的巴纳德舰船在收集观察成果。
郑冬冷冷地看着云层，在其上的宇宙中，巴纳德飞船正缓缓行驶，郑冬一声冷哼，而后转身离去。
外层空间的巴纳德监控飞船，观测到这个在奴隶制社会停滞了五百多年的文明突然进入封建社会。
这令巴纳德人兴奋，但他们个体稀少，社会简单，难以得出有效的结论，关于文明迁跃的原因的争论进行着。
郑王朝彻底稳固统治后，郑冬忽然发现朝中大臣出现了些许诡异。
始皇帝去世，新皇帝继位，常人不知，郑冬却知新皇帝是巴纳德文明派来的机器傀儡，披着始皇帝儿子的面庞，不知持什么目的。
而后，朝中老臣尽皆遭到杀害，郑冬动怒，到达皇宫。
大殿内，新皇帝森然一笑，天空上巨大白色光柱顷洒而下。
第十一章 真相：对抗
白色光柱发出刺眼的光芒，撕裂天宇，瞬间抵达皇城上空。如若其轰击而下，皇城十多万人口将融化在可以融化钢铁的高温里。
然而，它凝在了半空。此时，白色光柱距离地面仅有百米。
百姓、禁军、大臣尽皆抬头，望着这骇人的一幕，目露惊惧。其中有一名宫廷老画师，名王鑫，他注意到室外的闪光，赶忙走出，恰好看到皇宫中腾起一人，向凝固的光柱冲去。
王鑫定睛一看，失声惊叫。
“天师？！”
他幼时曾跟随在父亲身旁，见到过这位改变了梁国命运的人物。他以为天师早已逝去，不曾想在此刻又见到，而且是以这种颠覆他认知的方式。
“难道，天师真的是天上谪仙？”
他正紧张思索，蓦地张大嘴巴。
他看到，天师以一手撑起白色光柱，面色凝重，而后身旁猛地出现一片纯粹的黑，缓缓化为六个黑色旋涡。
黑色旋涡一出现便急速转动，白色光柱被抽出六道流光，向黑色光柱涌去，其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很快，白色光柱消散，尽皆被六个黑色漩涡吞噬。
一时间，众人觉得天色很暗，其实只是因为刚才白色光柱过于耀眼，产生的视觉光差。
天师悬浮空中，身后黑色漩涡缓缓旋转，他抬头，望着天宇，一声冷哼，而后冲天而上。
郑冬自觉可以对抗巴纳德，但事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巴纳德文明的战舰在他进入太空的刹那同时发射白色光柱，尽管吞噬基因疯狂运转，但输入能量远远大于当前郑冬可以承受的能量。
郑冬无法抵抗，被白色光柱吞噬，坠落在海洋中。
意识陷入黑暗前，郑冬似乎看到一个透明蓝色芯片浮现，裹着他，沉没在海底。
又是千年过去，当郑冬再次苏醒时，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艘大船的船舱里，周围是皮肤黝黑的东亚人。
是进行跨洋贸易的西方船队，在海岸发现了他，便当做奴隶带在了船上。
郑冬努力回忆过往，却只有一团模糊。
在六个月的航行中，同往的奴隶死了大半，尸体皆被扔进了海里。到达西方国家海岸时，仅有他和其他三人活着。
船长看他身体强健，一路颠簸未显虚弱，便将他卖到了英国皇家学院做奴仆。
郑冬看着那些穿行在学院里的学生，想起了一些事情。
流放在西方的人类，并没有停滞不前，他们用了五千多年进入了一个奴隶制与封建制混合的奇特时代，并停滞了近千年。
郑冬经常借打扫卫生的时机站在教室外听课，他想起了更多。
一天晚上，他负责最后的清扫，看到了一间教室里围坐起来的七人。
那七人正在听其中一人讲什么事情，皆神色虔诚庄重，见到郑冬进来，皆是一惊，继而放下心来。学院里有不少从非洲与东方岛国送来的奴隶，根本不懂英语。
郑冬默默打扫卫生，听他们谈话。
“在上古时代，有能在天上飞的机器，叫飞机……”
郑冬僵住，继而回忆如潮水涌来。
“其实，我们是前代人类的后裔，现在的生物学家和考古学家发现的一些异常现象，都是前代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前代人灭绝了，我们的祖先留下，繁衍到现在？”
“是，我爷爷曾对我说过，我还当笑话呢，没想到你也这么说……”
郑冬抬头，看着他们。
他们注意到郑冬的目光，有些惊疑地看着他。
郑冬无言，拿着垃圾桶走开了。
他们继续讨论着。
而后郑冬在学院里展现了难以置信的语言天赋，他与学院里的学生打招呼对话，尽管那些学生对他的出身一脸嫌弃，但不得不诧异。
当被一位老学者发现后，郑冬又立刻展现了强大的学习天赋，四年后，他就拿到了博士学位，而后觐见女王。
“所为何事？”女王美眸看着他，身旁大臣林立，他们正在商议对欧洲大陆国家的征服计划，若不是皇家学院院长极力举荐，郑冬不可能进来。
“助大英帝国称霸全球。”
“你一个新晋的博士有这般能力吗？”
“世界不是圆的！”教士喊道。
“哦？”女王淡淡一笑，“你打算怎么做？”
“我有一书，可引领先世界五百年。”
“你看起来不像西方人，是东方的奴隶？”
“他是我见过最天才的人。”院长在一旁道。
“东方真的那么富饶先进？”女王问。
郑冬摇头：“此书内容只适合现今的西方。”
“好吧，什么书？”
“《国富论》。”郑冬眸子中闪过光芒，淡声道。
五十年后，大英帝国战舰漂洋过海，力战群雄，夺得欧洲与非洲霸主之位。
百年后，大英帝国到达东方，打开一腐朽大国国门，唤醒雄狮。
第一次工业革命席卷全球。
地球外太空，巴纳德的监控飞船观察到地球人类突然达到了蒸汽时代。更多的学者从巴纳德星系赶往地球。
郑冬再次被发现，但明显巴纳德并不认得他，以为是残存人类再度派来的，更没有想到郑冬的目的。
“你们，失去家园的弱小人类，是怎么溜进来的？”郑冬在一艘进行远洋航行的帆船上，望着天空上突然出现的巴纳德战舰，后者发出冰冷的嗓音，令与郑冬同船的人惊惧胆寒。
“哦，上帝，救救我们！”
“撒旦！”
郑冬没有反抗，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而且三次出现，可能会使敌人发现端倪，于是和船 上的其他人一同被白色光柱淹没。
一百多年后，西欧。
战火弥漫，士兵如填入无底之洞，大片战死沙场。
同盟国的指挥官在危急时刻接见了一个自称来自未来的人，长着东方面孔，本来他对其没有丝毫兴趣，直到下属宣称后者开着一辆比蒸汽汽车跑得快得多的车辆到来。
“我来帮助贵国赢得战争的胜利。”郑冬严肃道。
指挥官看着那辆奇怪的汽车，面色不变：“用什么办法取胜，光靠跑得快的汽车怎么够？”
“请跟我来。”郑冬说，而后领着指挥官来打汽车旁，打开，露出内燃机。
“这种机器，可以提供比蒸汽机大得多的动力。”郑冬道，“不止可以让汽车跑得更快，还可以让我们飞上天。”
“被炮弹炸上天？”有军官嘲笑。
指挥官看着这个机器，对郑冬道：“我们没有时间。”
“和谈。十年后，杀回来。”郑冬说。
“我无法做主。”指挥官道。
“我去觐见国王，但需要阁下相助。”
指挥官想了想，答应下来。
同盟国总指挥部。
国王看着面前躬身的这个人，心中漠然。战争已经杀红了眼，怎么可能停下？他拒绝交谈，而后把郑冬赶了出去。
郑冬在街道上驻足，没有情绪波动。
一年后，同盟国战败，赔偿巨多。同时，一个经销商在战败的国家悄然崛起，十年后，该经销商的公司研发的内燃机销往全球，第二次工业革命轰然开始，而那个企业家，自称为亚里德。
外太空的巴纳德监控飞船上已经聚集了巴纳德百分之七十的学者。
郑冬感受着外太空愈加频繁的电磁波与量子频道交流，预感自己又快要被发现。他已经完全掌握了第七科技时代以前的知识，可以发动核聚变与制造反物质，但与巴纳德舰队对抗，还是没有胜算。
他决定回到华夏。他已经发现，第一代留下的一万人中，前代人类的故事流传了下来，在世界各地都存在一小批被巴纳德暗中控制的政府追杀的传颂者。
他要找到华夏的传颂者组织，为自己的第五次觉醒做好准备。
那是最后一枚觉醒芯片了。
安排完华夏传颂者的事宜，郑冬将自己的四维位面智能系统放在了地下，而后冲上了天宇。
白色光柱轰然落下。
“残存人类？”
“你们到底躲藏在哪里？”
“臭虫！”
郑冬大笑，全力施展吞噬能力，天空上六个巨大的黑洞向巴纳德战舰磨杀而去。
巴纳德战舰顷洒白色光柱，天穹上能量涟漪不断扩散，云朵被粗暴撕裂。
最终，郑冬不敌，但也摧毁了几艘巴纳德战舰，他在一道极为粗大的白色光柱下沐浴火焰，坠落地面。
巴纳德曾意欲寻找，但恐惊扰地表人类，遂作罢。
后来，几百年后，郑冬在一条小河边被一个神父发现，此时，郑冬的躯体已经退化回了婴儿。
郑冬并没有死去，耗费了巨额能量修复维持自身，但意识死去，相当于一番新生，躯体只保留了部分基本机能。
在与黑衣女子和张文启逃亡过程中，他脆弱的躯体被杀死，最后一枚觉醒芯片启用。
第十二章 苏醒
所有画面终止，而后缓缓淡去。
几人重新看到晶蓝色的透明通道。
四维位面智能系统沉默着，所有人都沉默着，廊道一片寂静。
郑冬双手低垂，微微颤抖着，他目光隐藏在黑暗里，只有瞳孔反射的光芒闪动。
“我究竟是谁……”郑冬呢喃，抬头，双眸空洞。
张文启眼中的震惊刚刚掩去，他走上前，将手掌搭在郑冬肩膀，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究竟是谁？！”郑冬看着众人，问道。
王雅辰贝齿紧咬红唇，看向郑冬的目光复杂。
郑冬转身，仰视着晶蓝色通道，质问：“我究竟是谁？！”
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平和开口：“主人，您还是您。”
“是吗？我有着四世的记忆？我究竟是一个强大的躯体还是一个人？”郑冬问道，眸中升起陌生的光。
“我仅仅是一个肩负着使命的躯体吗？”
“我是郑冬，从地球被巴纳德征服前就存在的一个人。”
“我现在可以想起来我的朋友，我的故人，我活了四次，认识了四批无法放下的人。”
郑冬靠着墙壁，无力地坐下。
“主人，您感受一下，您可以接触边界吗？”四维位面智能系统道，“以前您从未出现这种情况，可以很 快适应旧有的记忆。”
郑冬闭眼，片刻后面色一暗，睁眼道：“什么是边界？”
“我接触不到了，接触不到了……”
“我无法接受过去的记忆，除了第一世，”郑冬摇头，“我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被教堂收养的孤儿，不是 什么启迪者，我只想按自己的心愿做事，不想背负那些……”
“我不想背负那些……”郑冬眼中浮现点点泪光，他低语着。
“您真的想不起什么是边界吗？”
“想不起来。”
“那您很危险了。”
“什么？”
“我的资料中存在这种情况，低等文明接触边界者因为其本身科技等级太低，只是偶尔性进入。”
“有什么后果？”郑冬起身。
“收回所有，一切。抹除记忆。”
郑冬微怔儿：“然后呢？”
“地球永远处于被巴纳德奴役下，大众活在梦里，传颂者组织终有一天被剿灭。”
“你通知接引使者了吗？”
“我无法通知，但有可能，我会通知。但在接引使者收回权限前，我还属于您。”
“你听着，我可以想起来边界是什么，我会接触到的。”郑冬上前一步，眼神逐渐稳定下来。
“是。”
“我说真的，我，我如何接触边界？有人重新接触吗？”
“有，存在一个。”
“什么条件？”
“接触神。”
“我怎么接触神？”
“达到与他们相同的境界。”
“好，我会的，我会的。”
“是，主人。但请您明确自己的个体认同感，也就是说，确定您是谁？”
“我是谁？”郑冬咬着嘴唇，一抹灵动取代原本的沧桑在脸上浮现，“我是谁？我是郑冬。”
“我是我自己，我把以前的记忆存起来，不管它。”郑冬喃喃，而后眉头猛地一挑，“我好像真的做到了！”
“哇，我将记忆存起来了，”郑冬声音惊喜，“我不去碰，我就不会想起来。”
“类似于芯片数据库的能力，主人，觉醒芯片。”
“那么说，我还是我了？”
“这取决于您自己，意识认同不属于物质规律。”
“我还是我？”郑冬呆呆呢喃，“我是我。”
“咳咳，郑冬，刚才是你自己主动背负的。”张文启溜过来，干咳道。
“背负什么？”郑冬看着他。
“你不是不想被收回那什么东西吗？要接触边界？”
郑冬点点头。
“这是你的本心啊。”
“我只是无法忍受大家活在梦里啊。”
“那不就对了？”张文启耸耸肩，“你还是个孩子，对吗？”
“是啊。”
张文启给了郑冬一个白眼。
“主人，希望您尽快开始物质规律的学习。”
“哦。”
“掌握一个科技时代的规律，相应的功能会为您解锁。”
“好。”郑冬大眼眨动，“我觉得那六个黑色旋涡好帅！”
“那是您的吞噬基因。”
“每个人都有基因能力吗？”
“是的，但需要神去解锁。”
“神？”
“基因深处的能力涉及宇宙的最大隐秘，宇宙设计之问。”
“什么？”
“您现在没有能力触及，宇宙设计智慧生命有三个共同点，无论是以何种元素为基的生命都适用，其中之一是：智慧生命意识器官开发度与他对物质规律的掌控度完全对应，学习物质规律，就是开发智慧器官的过程。”
“好复杂……”
“请您尽快开始学习物质规律，您会理解的。”
“那会让我变老吗？”
“变老的是精神，物质规律与精神联系微弱。”
“那就好。”郑冬拍拍手，“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话音落下，几人面前景物飞速转换，一瞬间，他们便回到了那片密林中，前方是漆黑的入口。
“哇，这怎么搞的？”郑冬好奇问道。
“我们通过四维裂缝回到了三维，现在我处在您的四维空间坐标上，时刻跟随着您。”
“不懂……”
“随着您的学习，您会懂的。”
“我需要多长时间学习这些？”
“很快。”
“好。”郑冬与众人向外走去。
“哎，郑冬，你？”路上，王雅辰问道。
郑冬回头，嘿嘿一笑。
那熟悉的眸子令王雅辰放下心来，柳眉微弯。
郑冬走在最前边，别人无法得知，前四世虽然无法影响他了，但其难以动摇的执念已经深深扎根在郑冬心 底。他正在尝试学习理解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发送给他的第一科技时代的物质规律即原始时代的物质规律。
“父亲，村里出事了？” 忽然，王雅辰的呼喊声传来，众人一惊。
几人奔上一处高坡，望向远处的村庄，只看到浓烟滚滚，火光腾起，隐隐有枪声传来。
“快回去！”王山海眉头紧皱，加快脚步。
“是政府的军队攻来了吗？”郝峰说。
“快走！”王山海回头，看着王雅辰与郝峰，“你们两个走小路出去，通知各地的据点，政府军攻击这里一定掌握了其他据点的信息。”
“父亲……”王雅辰停步。
“走！”王山海又看向郑冬，“启迪者大人，您呢？您可以参战吗？”
“当然！”郑冬挥了挥小拳。
“好，我们走！”
张文启一咬牙，跟上郑冬与王山海。
“走，事不宜迟！”郝峰掏出腰间的手枪，拉着不舍的王雅辰钻入山林中。
村庄周围已硝烟味弥漫，村庄护卫队正与政府军争夺刚刚失去的村口，谷场上大火熊熊燃烧。
“村长！”一名中年人跑来，在小路上迎上王山海几人。
“怎么回事？”
“是政府军，他们包围了这里，护卫队顶不住了！”
“来了多少？”
“至少几千人，我们撤进大山吧？”
王山海眉头紧锁，没有答话。
“先撤走伤员吧？”一队村民抬着几幅担架跑来，中年人问王山海。
郑冬走上前，看到血淋淋的伤口。
鲜血还在流淌，浸湿大片衣衫，破碎的肌腱还缀在其上。
郑冬愣了下来。
人类文明覆灭之战忽然在脑海中闪过。
那场战争没有鲜血，却比这惨烈得多。
战争不是玩笑，是会有人死的。
郑冬原本故作轻松的心态瞬间紧绷了。
轰轰！
忽然，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在村口响起，继而向村庄内部延伸。
“隐蔽！”王山海呼喊，众人慌忙找这遮蔽物。
尖锐的破风声陡然响起，郑冬站在原地，任凭王山海喊叫，保持不动。
他抬头，看着天空。
一枚炮弹划破天空，坠落在郑冬身旁。
轰！
猛烈的爆炸带着弹片与气浪将郑冬掀到高空，而后像丢小鸡一样丢到地面。
王山海顾不上其他，推开其他人跑上前，跃过焦黑的炮坑，抱起浑身破碎的郑冬。
“启迪者大人？！”王山海睁目欲裂。
郑冬咳出几口鲜血与内脏碎片，感到无比虚弱，浑身瘫软，却又滚烫。
他想开口说话，却看到眼前景物不可抑制地黑暗下来。
“我还是没有处理好前四世和现在的关系啊……”
郑冬陷入黑暗。
黑暗漫长，不知持续多久，郑冬感到自己意识的光点在游荡，漫无目的地游荡。
在游荡中，郑冬看到一点刺眼的裂缝，他下意识地钻入。
景物瞬间转变，郑冬看到一座被冰雪掩盖的校园。
“这是哪里？”
“是第一世，我的高中校园……”
顷刻间，场景再度转换，郑冬站在一颗荒凉的星球上，看着不远处孤独的哨站。
“冥王星哨站……”
“除却第一世，剩下的日子，我不是在为我自己而活……”
郑冬心中豁然开朗，除却第一世，其余皆可不视。
只有第一世与这一世，他才是自己。
其余，汲取那期间理解的知识即可。
“从此，亚迪德是亚里德，天师是天师，我是我……”
四世积累的知识如海浪拍击，郑冬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理解着，吸收着。
黑暗终要结束，郑冬睁开双眼。
床边，是郝峰与王雅辰，二者皆伏在病床上浅睡着。
郑冬看到自己身上缠的密密麻麻的绷带，轻轻坐了起来。
他看向窗外。
在城市里。
枪炮声从远处传来。
“这是怎么了？”郑冬自语。
“郑冬……”王雅辰抬头，看着郑冬，眸中涌现惊喜，“你醒了？”
郝峰也直起身，揉了揉疲倦的双眼：“我就知道启迪者没这么容易死。”
“呀，你怎么直起身了，你身上很多伤啊。”王雅辰美眸焦急。
郑冬耸肩，他感觉自己身上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了。
砰！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张文启面色张皇：“快带郑冬走，政府军来了！”
“咦，郑冬醒了？！”
“嗯。”郑冬面色淡然，但脸庞被裹得只剩下眼睛，他人看不到。
“快走！”张文启说。
“不用了。”郑冬摇头。
“怎么了？”
郑冬想笑，但嘴巴被绷带限制了，他翻了个白眼，嘟了嘟嘴。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王雅辰急眼。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迅速接近。
“完了，走不了了！”张文启哭喊，“当初把郑冬送到城里救治就是最大的错误！”
“不救就死了！”
“平常人炸成那样早死了，郑冬一直在流血，却一直没死！”
郑冬看着几人的争执，吐了吐舌头，碰到干涩的绷带。
王雅辰拿起一把尖刀，躲在门后。
“快！”是士兵的呼喊。
“不用抓活的，全都杀死！”
郑冬眉头一挑，而后看到一颗**砸碎门窗丢了进来。
第十三章 革命
木柄**伴随着玻璃碎片滚落到地上，停在张文启脚前，引信处冒出丝丝白烟。
“啊！”张文启面色苍白无比，一声亡命喊叫。
王雅辰与郝峰也猛地抖了一下。
郑冬瞥了眼那颗**，脑中记忆涌出，而后，在爆炸火光先于爆炸声出现的瞬间，一个黑色旋涡闪电般在 **旁出现，一口将其吞噬。
张文启还在尖叫，却忽然看到那颗**消失了。
他的尖叫声渐歇，而后抬头看着郑冬，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小的“啊”声响着。
郑冬双眸中浮现笑意，张文启顿时面色一亮。
“启迪者？！”
王雅辰与郝峰紧绷的脸庞放松了，靠着墙，相视一笑。
“神？”张文启跑到郑冬面前，打量着郑冬，打趣道，“启迪者大人，你这造型与你的神力不配啊。”
“那不是神力，是科技。”郑冬开口道，声音透过绷带略有沉闷，但无法掩饰其喜意。
“怎么回事？熄火了？”
砰！
房门被粗暴踹开，两名士兵持枪冲了进来，扫视地面，同时用枪指着众人。
“**呢？”
“被我吃了。”郑冬说。
士兵冷笑一声，端着枪，走到郑冬床前，将冰冷漆黑的枪口对准了郑冬的头颅。
“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哦？”郑冬伸手轻松撕开紧致的绷带，露出牙齿微微一笑。
“你们是传颂者邪教组织的，都得死。”士兵话音刚落，便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震得屋内的众人耳膜生疼，士兵挺枪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枪口冒出灰烟。
郑冬用手将枪推开，看着表情凝固的士兵，眼中冷意闪过。
另一名士兵惊叫道：“子弹炸膛了？”
用枪指着郑冬的士兵猛地甩了甩头，迅速上膛，又将一颗子弹送出。
砰！
郑冬直起身，浑身绷带尽碎。
“你是谁？！”士兵惊恐。
“有些人需要杀。”郑冬冷声道。
“你？”士兵再度抬枪，然而还未扣下扳机，便双眼一翻，如同失去魂魄一样软软地跌倒在地。
张文启跑过去用脚踢了下士兵的尸体，向郑冬问道：“怎么死的？”
“脑子碎了。”
“什么？！”
郑冬看着张文启：“我只是害怕他们脑中藏有巴纳德安装的芯片。”
王雅辰与郝峰走来，拾起士兵的两只枪，看向郑冬。
郑冬面色平静，开口道：“在巴纳德文明未出现之前，我可以主宰一切了。但巴纳德一定会出现。”
“这次，我有信心，与他们一战。”
“并战胜他们。”
郑冬十四岁的稚嫩身躯站在病床上，望向窗外的混乱起来的城市。
“我不知道信心从何而来，但我相信它，这是我脑中最神秘的芯片计算的结果。”
郑冬目光炯炯，却忽然瞥到张文启憋笑的面庞。
“哎，老板，我刚才说的话不大气吗？”郑冬立刻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张文启道。
张文启指了指郑冬的身子，郑冬低头，面色一，而后赶忙将一旁椅子上的衣服穿上。
“雅辰，好了。”郝峰对背对着郑冬的王雅辰干咳道。
“小弟，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好霸气！”张文启调笑道。
郑冬脑门上浮现几道黑线，迅速转移话题：“我们去下边问一下当今局势。”
“好。”郝峰与王雅辰赞同。
郑冬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身后几人目瞪口呆加干瞪眼。
“不好意思，我忘了。”郑冬悬浮在空中，回头对几人尴尬一笑。
“这就是启迪者吗？这是神迹啊。”郝峰感叹。
“是科技！”郑冬一脸正色，而后挥手，几人感到有什么力量托扶着将他们从四楼送下。
医院里仓皇撤离的医生与患者皆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郑冬飞到一名医生面前，问道：“外面怎么这么乱？”
那名医生看鬼一样看着郑冬，哆嗦着答不上话。
“没事的，我是来拯救你们的。”郑冬厚着脸皮道，同时将自己降落在地面。
“我……我……”
郑冬耐心地等着，却令那名医生更加紧张了。
“外面的传颂者邪教组织在攻打城市……”终于，那名医生挤出一句话。
“攻打城市？！”郑冬诧异，“他们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
“就最近半个月，全国各地都有他们暴动，说要打倒伪政府，拯救人类。”
“哦，还有，全世界好像都有这个组织，我们国家的暴动后，世界各地都出现了传颂者的暴动。”
郑冬惊讶，他没想到传颂者组织已经发展的这么庞大了，他们可以组织军队攻击城市，信众绝不会在少数。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郑冬目光一凝，接着问。
医生赶忙说道：“有，他们散发传单，上边印了一首歌。”
郑冬闻言轻轻点头，而后对医生道谢。
医生受宠若惊地跑了，不时回头看郑冬。
周围其他人也都惊异地看着几人。
郑冬淡然地伸了个懒腰，而后看着张文启几人。
“是时候了，告诉大家真相吧。”
“我去助力，让传颂者推翻伪政府，最关键的是，我要杀一个巴纳德人。”郑冬目光冰寒，“证明给民众。”
郑冬与张文启几人一路上前，很快搞得城中抵抗的政府军溃败。
传颂者组织的军队进入城市。
虽然为首的将领在名义上严加约束手下军队，但明显军队斑驳纷杂，一些混进来的地痞流氓趁机在城中作乱。
郑冬深深明白无论何时人类社会都会产生败类，对此他没有一点留情，凡他所见，尽皆抹杀。
传颂者组织军队的将领在市政府门前见到了郑冬与王雅辰几人，他认识王雅辰与郝峰，敬了个军礼，而后道：“小姐好！”
“说出你们的下一步计划。”郑冬平静道。
将领疑惑地看着郑冬，而后询问王雅辰：“小姐，这是？”
“启迪者大人。”
“您就是启迪者大人？”将领有些不相信。
“年龄与外表不是判断启迪者的标准。”郝峰提醒。
“说出你们的下一步计划。”郑冬看着将领。
将领微微低头，道：“控制城市，建立政权。”
“然后呢？”
“向民众传颂上古故事。”
郑冬轻呼口气：“抬起头。”
将领抬头，眼神深处有着戾气在汇聚，自己手下数万军队，却在这里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喝令。
“你相信上古的故事吗？”郑冬问。
将领沉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是不是只有那个村子里的人才信。”郑冬扭头，看着王雅辰。
王雅辰同样沉默。
“将领如此，士兵呢？”郑冬冷笑，“不过是趁乱撷取利益的投机之辈而已。”
“那不就是革命的幌子吗？”将领问道。
“那是真的。”郑冬看着将领的双眼，说道。
将领双眼虚眯。
“你在想，趁乱割据一方，成为豪雄？”郑冬轻笑。
“你个十几岁的娃娃，启迪者？”将领眼中戾气爆发，闪电般抽出枪，指着郑冬，“不过是幌子而已，还 他妈当真了？”
“你活在梦里。”郑冬看着漆黑的枪口，瞳孔聚焦，将领的面庞模糊。
“王真，你干什么？”王雅辰喝道。
“老子看不惯这启迪者的臭屁模样，给他个名头他还瑟了。”王真冷笑。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击溃敌军吗？”郝峰上前道。
张文启站在一旁，露出一副看戏的神色。
“与你们有关吗？”王真轻哼。
“我把他们的各级指挥官都杀了。”郑冬说。
“你还真以为你是启迪者？”王真大笑，“给你个名头让你混点好处，不知死活。”
郑冬抬手。
王真没有开枪的意思，但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郑冬握住了，情急之下失手开了一枪。
硝烟散去，王真看着头部完好无损，看着自己发笑的郑冬，眼神顿时一慌。
“你……”
“我告诉你，上古的传说都是真的。”郑冬一甩手，王真的身躯狠狠摔到了地上。
下方，王真的警卫同时举枪，怒视郑冬。
“这是革命？”郑冬抬脚，踏着痛呼的王真，看向下方的杂乱军队，“我看城里人说的不错，你们就是暴动！”
“你们都听过上古的故事吗？”郑冬大声质问，声音响彻。
“不，你们应该都会背，这是加入传颂者的基本要求，但你们，有几个相信的？”
“我现在告诉你们，那不是幌子，那是真的，我们，只是被放在实验台上试验品！”
“你们，都活在梦里！”
“什么梦？！”有人反驳，“那首歌谣就是瞎扯。”
士兵们骚动。
郑冬冷哼。
那几名王真的亲信见状目光冰寒，向郑冬靠来。
“启迪者无缘无故要杀王真将军啊！”有人哄道。
王真的亲信尽皆冷笑，猛地跃起，向郑冬扑来。
“你们干什么？”王雅辰厉喝，几人却不问不顾。
郑冬轻轻叹息，而后身形紧绷，第一世当兵的格斗技巧浮上心头。
几人临近，面庞狰狞。
郑冬身形陡然一动，还算单薄的身躯如同爆发的猎豹，迎上几人。
他的速度与力量令人难以相信，一记高鞭腿甩来，一人直接被抽飞，倒飞数十米，落进惊呼的人群中。接着又是一记勾拳，又一人根本来不及阻挡，下巴破碎，鲜血飞溅。
剩下的一人惊慌后退，却被郑冬赶上，一脚踹飞。
“哇，郑冬，你太猛了吧！”张文启惊叫。
郑冬收回拳脚，平静地看着下方的人群。他知道，这些不会让人动摇那从出生起就形成的世界观。他抬 头，猛地腾飞而起。
人群寂静一瞬，皆是瞪大了双眼。
郑冬悬停在百米高空，俯视着大半座城市。
“神？”
“启迪者？”
“启迪者！启迪者！……”
郑冬默然，他看向伪政府首都的方向。
如果所料不差，那里，有着一个巴纳德人做的总统。
第十四章 巴纳德人
郑冬从天空落回地面，站在市政府高台上，望着下方一个接一个匍匐而下的士兵，眼神平静。
“我再重申一遍，传颂者的故事是真的。”郑冬声音响彻四周，“所有士兵，即刻向首都进攻，我会在那里，向全华夏，全世界证明。”
“启迪者！”张文启在一旁喊道。
“启迪者？”士兵们中有人惊呼。
“他就是启迪者！启迪者的传说是真的！”
“启迪者！启迪者！……”
郑冬看了眼张文启，张文启嘿嘿一笑。
“郝峰，这里的军队就交给你了，赶往首都。”郑冬说，“我去帮其他战场取得胜利，我们在首都相会！”
“好！”郝峰敬礼。
郑冬轻轻点头，而后一跃腾空，向其他战场赶去。
下方的人群高呼声陡然加剧，透出一丝狂热。
郑冬到达千米高空，俯瞰着大地，猛地加快了速度。
这处战场正陷入胶着，政府军与传颂者组织的军队在一处湖泊旁激烈厮杀。
郑冬从高空如同猎鹰般飞下，盯准政府军指挥官，在后者惊恐的目光中将其抛入高空，任其坠落。
战斗并没有因此停下，还在进行，政府军指挥官身旁的少数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悬停的郑冬，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郑冬目光一寒，将指挥部内的几人全部打昏，而后飞去捡起指挥官的尸体，在战场上空飞掠，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
“我的老天爷，那是什么？！”
“人怎么会飞？！”
郑冬盘旋几圈，而后拎着政府军指挥官，大喝道：“敌军指挥已被摧毁，我是启迪者郑冬，所有传颂者组织听令，赶往首都！”话音落下，郑冬没有丝毫耽搁，将指挥官丢下，向下一处战场赶去，留下瞬间寂静的战场。
“启迪者……是真的？”
“那上古的传说，也是真的？”
一日之内，郑冬奔赴了十几处战场，数十万传颂者组织军队向华夏首都围去。
郑冬没有停歇，连夜赶往首都。
第二日清晨，郑冬到达了首都，他从高大的城墙上跃入，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华夏国首都已经具备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特征，有轨电车载着少数人行驶着，路灯还散发着昏黄的光。
因为战争的缘故，集市被封停，只有寥寥几个商贩在贩卖早饭，行人稀少。
郑冬穿着粗布衣服，一副乡下人打扮，看到地上白色的传单，伸手捡了起来。
上边印着传颂者的歌谣。
一旁的商贩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下郑冬的样貌，冷眼旁观。
“小兄弟，不能看，这是禁止的。”有行人好心提醒。
郑冬眨了眨大眼睛：“哦，这上边说的什么啊？”
“不能说。”行人摆手。
“上边写的飞机和巨轮我们现在也有啊。”
“不能说！”行人声色俱厉，索性转头，不再搭理郑冬，商贩淡淡哼了声。
郑冬将传单收起，心中感叹传颂者的宣传力度，居然都把传单发到首都了。
而后他闻到了早餐的香气，顿时馋馋地看向商贩。
“你有钱吗？”商贩嗤笑。
“多少钱？”郑冬摸了摸兜，一分也没有，小脸顿时耸拉下来。
商贩见状不屑地看着郑冬，道：“一碗粥两元。”
“这么贵！”
“外面打仗呢。”
郑冬摸了摸鼻子，走开了，心中却在念叨。
“你这么黑心，别怪我偷……不对，呃，就是偷，别怪我偷吃。”
郑冬悄然释放吞噬能力，从底部将商贩的粥与包子吞了个干净。
走远时，郑冬听到商贩的惊呼，他“噗嗤”一笑，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用吞噬能力吸取的话自己是品尝不到味道的，而且也不会产生饱腹感。
“白吃了……”郑冬嘀咕。
太阳渐渐升起，毕竟是首都，街道上行人渐多，全副武装的宪兵开始巡逻。
郑冬估计传颂者组织的军队至少还有两天才能打到这里，就在城市里巡游，摸清了政府机关所在的位置和城市构造。
两天后，第一支传颂者军队兵临城下，迅速展开了攻城，战争猝然爆发。
居民们慌张地拥挤在未被攻击的城门处，仓皇出城。
郑冬逆着人流，向政府大楼走去。
“停下！”政府大楼旁军队警戒，士兵厉声喝道。
郑冬没有停步，继续向前。
“是奸细！”有人厉喝，而后果断开火。
子弹如雨，顷洒在郑冬身前，如同没入了不可见的黑洞，没有对郑冬造成一点伤害。
“什么人？”
郑冬看着震惊的士兵，冷声道：“退开，我无意杀人。”
士兵不肯后退，皆面色冷峻。
郑冬目光冰寒，双手挥出。
汹涌气浪猛地爆发，将士兵与沙袋掀起。
士兵们挣扎呼叫。
“我是启迪者，郑冬！”
砰砰砰！
士兵们与沙袋尽皆落下，交错砸在一起，一时一片痛呼。
郑冬径直走入政府大院，看着面前的五层大楼。
见到郑冬“神力”的政府人员一个个畏惧不已，不敢上前阻止。
“总统办公室在几楼？”
“……”
郑冬冷哼，伸手，气浪卷起一名政要。
“三楼。”政要颤声道。
郑冬将政要丢下，如入无人之境，向三楼走去。
总统在战争的威胁下没有离去，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无所畏惧。
郑冬面色平静，随手处理掉沿路阻挡的几名警卫，站在了一扇木质云纹门前。
总统办公室的银制牌子挂在其上。
郑冬推门而入。
一阵檀香扑面。
总统办公室布置精美，结合了中西文化，棕色纹路的壁纸上悬挂着几幅油画。沙发呈黑色，其前一个宽大的办公桌横放，上边物品摆放整齐，办公桌后的墙壁上，两面国旗交叉而放。
郑冬看着办公桌前俯身看着几张图片的老人。
总统是个老人，穿着西服，戴着暗金色的眼镜，皮肤上密布岁月的褶皱，他细细看着桌上的图片，而后抬起了头。
郑冬看到那双棕色的眸子，双目虚眯。
“果然，很像啊。”老人轻叹，声音沙哑。他安然地看着郑冬，从他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情绪。
“很像？”郑冬坐到沙发上，放肆地张开四肢。
“是啊。”老人将几幅图片举起，正是郑冬在传颂者组织村庄见到的几幅画，“几千年前就有人告诉我们这些相似点了，但刻板的我们不相信，非要亲眼见到。”
“你是巴纳德人？”
“不算是，只是安了个芯片。”老人指了指脑袋，“这副躯体还是人类的。”
“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啊，一个失去了家园的残存文明，是怎么创造出你的？”老人慈祥地看着郑冬，“你们难道又实现了科技飞跃？”
“你们可以造出来我吗？”郑冬指着自己。
“不能，你在三维世界看着是一个人，其实在四维位面有一个庞大系统在支持。我们刚刚达到恒星虫洞时 代，对第十科技时代才可以掌握的四维技术只有最浅薄的理解。”
“你害怕我吗？”
“巴纳德人没有害怕这种情绪，而且，你已经被我们杀死四次了吧？”
郑冬牵起一抹笑：“是的。”
“和你比起来，我都算是个孩子，”老人直起身，拿起茶杯接了杯热茶，看向郑冬，“和你对话很刺激。”
“刺激？”
“是的，我感到你随时可以杀死我。”老人又接了杯茶，递给郑冬，“喝茶吗？”
“嗯。”郑冬结果茶杯，品了口，茶香醇厚。
“你们地球人倒是有些好东西。”老人也喝了口茶，“比如茶叶。”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郑冬说。
“我不一定知道，但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你，巴纳德厌恶欺骗。”
郑冬目光微凝：“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吗？”
老人沉默。
城外的枪炮声顿时清晰入耳。
“没有。”最后，老人颓丧地摇了摇头。
郑冬轻笑。
“哦，启迪者，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老人接着说，“不是因为这个实验漏洞百出，我们从对照组那里得到了答案。”
“什么？”郑冬也有些好奇。
“社会结构的原因。”老人道，“人太少，等级过于森严，社会缺少活力。”
郑冬没有答话，又喝了口热茶。
“我相信，当人类文明了解宇宙文明结构后，也会如此，再急也无法加速发展。”
“宇宙文明结构？”
老人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很多了，看来还是囿于一隅。既然如此，没有必要废话了。”
郑冬起身，冷视老人。
“我们来了，这次彻底剿灭人类文明，不留余地。”
郑冬眼神一冷，老人一下瘫软在地，脑中传出芯片爆碎的微弱声响。
郑冬打开窗户，腾飞至高空，看到云层上大片阴影的出现，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粗大的白色光柱顷洒而 下，降临在地表，大地顿时颤抖。
“巴纳德！”郑冬怒喝。
一艘巨大的椭圆形战舰将头转向郑冬，却并没有发射光柱，而是释放了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如同蝗虫一样向郑冬飞来。
郑冬双眼一眯，吞噬基因与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全力运转。
六个巨大的黑色旋涡猛地在郑冬身后浮现。
第十五章 一人战群舰
巴纳德飞船发射的白色光柱将首都附近的地表化为了岩浆之地，难以想象的高温令政府军与传颂者组织军队尽皆骇然而退。
植被干枯燃烧，熔岩流淌。被直接命中的那批人早已化为了灰飞。
此刻，人们仰视天空，看着那道细小的黑影，带着六道漆黑到极致的旋涡向巴纳德舰队冲去。
正对着郑冬的那艘舰船释放的飞行器呈环状包向郑冬。
郑冬眸光冰冷，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将庞大的能量顷洒而出。
六道黑色旋涡顿时提速，分成六个方向冲向群蜂一样的飞行器。
飞行器见旋涡飞来，为首的几个并未躲避，似是要试试威力，径直冲入黑色漩涡。
没有任何声响与光亮传出，冲入旋涡的飞行器如同沉入流沙，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
剩下的飞行器见状迅速躲避。
六道黑色漩涡穿过飞行器群，没有丝毫停滞，如离弦的箭直射巴纳德舰船。
与此同时，大批飞行器接近了郑冬，个个有数米之长，在郑冬面前盘旋，一个接一个连接，组成了一个密封的球。
郑冬看着眼前的视野渐渐被黑色的飞行器填满，眼中寒芒掠过。
“我们对你的身躯十分感兴趣，你若主动奉献，我们保留部分人类种子。”
一个投影在郑冬面前出现，发出充满磁性的嗓音。
投影如同一个变异的螳螂，身躯呈枝节状，腿部宽大，手臂细长众多，没有头颅，但在躯干中央有一块泛着幽光的凸起。
“你们以为自己可以胜利？”郑冬厌恶地看着投影，冷笑道。
“毫无疑问是可以的。”
“我们可能无法立刻杀死你，但会困住你，然后屠杀地表的人类，直到你选择交出自己躯体的那一刻。”
“我们已经在行动了。”
又一片投影出现，是一座座沐浴在火海中的城市，中外皆有，其上空，巴纳德椭圆形的战舰如同冰冷的死神，收割着人类的生命。
郑冬瞳孔微缩，眼睛虚眯。同一刻，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告诉郑冬六个黑色旋涡已经成功吞噬了那艘释放飞行器的战舰，但无法再远离，不然会与郑冬失去联系。
“按现在的速度，预计一小时后，地球上十一亿人口会锐减三亿，而后对农村地区的屠杀将展开，预计五小时后人类灭绝。”巴纳德人投影道。
“你们在自寻死路！”郑冬怒道，而后双手挥动，外界的六个黑色旋涡极速回转。
巴纳德人躯干中央的凸起冷光一闪，飞行器忽然停止，结成了最坚实的壁垒，向外释放出狂暴的能量。同时，其余几艘巴纳德战舰也发射白色光柱，阻止黑色漩涡向郑冬的靠近。
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告知郑冬黑色漩涡已经被变相困住，虽然这样做巴纳德人消耗的能量巨大，但明显有效果。
巴纳德文明处于第七科技时代，即恒星虫洞时代，与郑冬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物质规律处于同一等级，二者的较量注定胶着。
郑冬心中不由急躁，盯着巴纳德人的投影，牙齿紧咬。
“你尽快交出身躯吧，你为这个文明付出了这么多，没有必要再承受如此煎熬了。”巴纳德人投影道。
郑冬不言，外界，六个黑色旋涡疯狂吞噬着巴纳德人倾泻的狂暴能量，向郑冬艰难地靠近。
“四维能量储存库已到达百分之五的能量储存量，百分之三十封顶。”
“那就继续！”郑冬心中滴血，不去看那些城市覆灭的投影，对着四维位面智能系统道。
僵持无声进行，巴纳德人的投影始终正对着郑冬，无比平静。
郑冬眉头紧锁，内心动摇。他每与巴纳德对峙一秒钟，就有无数人死去。
“智能，有其他办法吗？”郑冬在心中焦急问道。
“有一个，运用第六科技时代的核能技术，强制引爆巴纳德飞行器中的原子，使其发生核裂变或核聚变。”
“好！”
“但此方法消耗能量巨大，强制引爆原子需要极高极精确的温度与压力，而且最主要的是，会对你的躯体造成强烈冲击，我无法判断接引使者锻造的躯体强度。”
郑冬眉头轻皱，他曾经遭受炮击，虽然未死，但身躯明显受损剧烈。
“您现在的躯体与您整合前四次觉醒记忆前已经不一样，您理解了前七个科技时代的物质规律，身躯会自动进化。”
“那就来吧。”郑冬目光一凝。
“还需要再吸收一些巴纳德战舰的能量……”
“尽快。”郑冬微微握拳。
“……”
由于四维位面能量储存库的库容每百分比是按十的倍数上升的，所以足足半个小时后，四维位面智能系统才在郑冬血红的目光中宣告了能量的达标：“百分之六！”
郑冬一声长啸，胸中愤怒涌出，他怒视着巴纳德人投影，一声怒吼：“爆！”
巴纳德人投影困惑。
下一刻，一个个耀眼到极致的光点在巴纳德飞行器中突然出现，紧接着，上万度的高温释放，空气沸腾扭曲。
轰！
核聚变毫无预兆地在天空爆发。
强光令下方仰视的人群瞬间失明。
郑冬嘶吼，操控六个黑洞包围爆炸中心，减少能量的外泄。
远处巴纳德舰船的白色光柱剧烈颤抖，继而消失。
狂暴的能量涟漪以郑冬为中心在天际扩散，轻而易举地撕裂云朵，令地面上大风扬起。
郑冬全身溢血，六个黑洞阻挡了向外的大部分冲击波，但向内的尽皆击中了郑冬。
四维位面能量储存库疯狂抽动能量，修复郑冬几欲破碎的身躯。
疼痛感与灼热感刺激着郑冬的神经，郑冬喉咙间发出低吼，冷视着远处的巴纳德战舰。
“所有战舰听令，向华夏首都集结，围剿启迪者！”
一道量子信息发出，郑冬冷笑，忍着剧痛，向巴纳德战舰飞去，
“受死！”
郑冬低喝，身边六个黑色旋涡无声旋转。
巴纳德战舰发射白色光柱，一道黑色旋涡迎上，将其抵御并迅速吞噬。
郑冬身旁气流狂涌，速度瞬间突破数倍音速，顷刻间，郑冬携带黑色漩涡到达战舰前方。
此刻，战舰刚刚完成转向，正加速远离。
郑冬面庞上满布血液，他目光冰冷，一掌挥出。
一道黑色旋涡如同饿狼扑上，将战舰一角吞入口中，缓缓吞噬。黑色旋涡所过之处，战舰躯壳凭空消失。
巴纳德战舰上的轨道炮瞄准郑冬，一发发极速炮弹射出。
其余黑色旋涡迎上，毫无停滞地将其吞噬。
另外两艘巴纳德战舰在远处对郑冬发射光柱。
光柱瞬间抵达，郑冬沐浴在中，浑身火焰燃烧。
这是能量的消耗比拼。
很快，郑冬面前的战舰动力系统被黑色旋涡完全吞噬，变为了待宰的羔羊。
“启迪者！启迪者！……”
下方的人群，发出一声声高呼。
郑冬看向他们，却忽然注意到天际又一艘巴纳德战舰出现。
“都来吧！”郑冬冷喝，收回那道正在吞噬巴纳德战舰的黑色旋涡，身形一动，向其余几艘巴纳德战舰掠去。
没有必要完全吞噬巴纳德战舰，那样太慢，摧毁其武器与动力系统即可。
剩下的巴纳德战舰早已展开队形，分散着，对郑冬进行轰击。
在郑冬做大郑王朝天师的那一代，巴纳德舰队曾用能量将郑冬生生灌死，但那时郑冬还没有掌握第七科技时代的规律，此刻郑冬已然掌握，天空上巴纳德战舰又比那时少许多，战斗自然没有悬念。
郑冬灵活地在空中飞跃，躲避白色光柱的攻击，无法躲避就用黑色旋涡吞噬，当其靠近巴纳德战舰，便用吞噬基因将其动力系统与武器吞噬，导致巴纳德战舰向地面坠落。
下方人群的呼声更为强烈。
“启迪者！启迪者！……”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上古的传说了。
但郑冬此刻眉头紧皱，他对巴纳德战舰的行为感到奇怪。
虽然巴纳德战舰在不断从世界各地赶来，但离击毙他明显还差得远。
敌舰躲避他的攻击，却不升入太空更为广阔的空间进行躲避，只是在大气层中躲避。
这是无意义的损耗，迟早巴纳德战舰会被全部击毁。
巴纳德人的其他战舰呢？
郑冬看向天宇。
为什么不下来，难道在太空准备大规模毁灭性武器？
郑冬心中主意已定，冷冷地看了眼剩下的三艘战舰，不再理会，猛地向太空飞去。
那三艘战舰陡然停止，疯狂向郑冬顷洒白色光柱。
郑冬心中冷哼，分出三个黑色旋涡迎向白色光柱，自身速度剧增。
冲出大气层，郑冬将动力转化为纯能释放，不再依靠空气动力。
那三个黑色旋涡跟来，其后三艘巴纳德战舰紧紧跟随。
郑冬向前望去，双眸涌上浓浓的震惊。
地球四周，一个个数百千米庞大的战争机器环绕，数千米直径的粗大炮口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略微刺眼。
“这是什么？”郑冬喃喃。
这些巨无霸一样的战争机器令郑冬都有些胆寒，明显，这绝不可能是用来对付地球人类的。
难道是用来打我的？
这一念头出现，郑冬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不对！
郑冬凝眸，发现这些战争机器的炮口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但不是自己。
太阳！
这些战争机器指向了太阳！
郑冬困惑，注意到身后追来的三艘巴纳德战舰，旋即向太阳飞去。
光能驱动的身躯在此刻发挥了独有的能力，郑冬吸取太阳辐射，速度不断加快，很快甩开了那三艘巴纳德 战舰与其他赶来的巴纳德舰艇。
他不断加速，很快到达了金星轨道，在金星轨道上，郑冬又看到了数个庞大的战争机器。
即便察觉到了郑冬的靠近，这些战争机器仍没有对郑冬发动攻击，炮口指着太阳，仿佛那里有比郑冬更为可怕的威胁。
“到底在防备什么？”
郑冬继续向水星轨道飞去。
水星轨道附近，同样存在战争机器。
至此，郑冬确定，巴纳德文明在太阳系布下难以想象的重兵，以星球轨道为依托，布下了至少到达地球轨道的三道可怕防线。
这些防线，指向太阳？
威胁，是太阳？或是与太阳有关？
而且，这个威胁，比自己还大？
郑冬悬浮在宇宙中，困惑不已。
下一刻，他瞳孔骤缩。
太阳前方，突然出现大片极致的黑，如同突然崩塌的空间。
有什么在通过恒星虫洞？！
同一刻，所有战争机器的巨大炮口浮现聚能的光芒。
郑冬头皮发麻，他正处在炮击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