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少年
翌日清晨。
哈里克带着一盒牛奶与两条面包从小区内走出，值班士兵已经轮换，新士兵按照规定向烈士家属敬礼。
哈里克走到街道上，找到角落内裹着被子睡觉的青年人。
青年人睡得很安稳，双手夹着被褥为枕，面容平静，杂乱的胡子上残存着罐头的食物碎屑。
“醒醒，都八点了。”哈里克摇晃了一下青年人，喊道。
青年人睁开双眸，眼神澄澈，但哈里克来不及惊讶，他从那眼中看到无法掩盖的悲伤，能逆流江河，恸哭星宇。但下一刻，这悲伤与澄澈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浑浊。
“你？”哈里克诧异道。
青年人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哈里克，一如既往地沉默。
哈里克皱了皱眉头：“难道是我看错了？”
青年人指了指哈裂开手中的牛奶与面包。
“好，给你，我去上课，你别乱跑啊。”哈里克将牛奶与面包递给青年人，说道。
青年人撕开牛奶的包装，像是不知道吸管的用途，像喝水灌进自己口中，奶液顺着嘴巴的缝隙流出，滴落在黑色西装上，奇怪的是，并没有浸湿，而是像遇到了光滑镜面那样滚落而下。
哈里克好奇地看着青年人的衣服，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背后保姆的喊声。
“少爷，该去上学了。”
哈里克对保姆点点头，看向青年人，说道：“等我啊，别乱跑，下午没有什么重要的课，我带你去政府。”
青年人居然点了点头，但专心地啃着面包，没有看哈里克。
“我走了。”哈里克转身，一辆预定的悬浮车准时降落下来。
哈里克上车，向西边的学校飞去了。
小区伸缩门旁，保姆看着自家少爷消失在楼宇间，向青年人走来。
她打量着青年人，面露困惑，夹杂着些许怜悯。
“你好，你是怎么认识我家少爷的？”
青年人犹若未闻，将面包一口一口流畅地吃完，才抬头看向保姆。
“你从哪里来？”保姆又问。
青年人直接转身，向悬浮车消失的方向走去。
当青年人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保姆的视线里后，保姆摇了摇头，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人民警局。”
“在军属公寓西大门附近，有一个神经障碍的流浪汉，可能会影响社会治安。”保姆说。
“明白，三号警车已出动，能否提供流浪汉准确位置？”
“西门，大道方向。”
“好的，谢谢您对社会事务的关心。”
“嗯，再见。”
保姆挂断电话，走回小区。
大约五分钟后，一辆标号为三的警车来到军事公寓西门，沿着大道搜索了好一阵，没有发现所谓的流浪汉，但从新安装的监控来看，的确有一个可疑男子向西走去了。
中午时刻，一场意外的降雨发生，很急促，但很狂暴。
广播里响起标准的男中音：“今日，气象部队在附近开展气候改良实验，雨雪天气可能会不定期降临本市，请各位市民做好应对准备，携带雨伞雨衣……”
站在校门口的悬浮车停靠牌，哈里克与一众没有私家车的同学躲避着大雨，但哈里克明显挤不过其他同学，被推搡到边缘，半边身子淋湿在雨中。
格里桑站在最中间，向哈里克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虽然烈士家属值得尊敬并有一些特权，但在此刻并不适用于哈里克。
“悬浮车来啦！”有人惊喜叫道。
天空上，数辆悬浮车减速停靠，车门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入。
哈里克想往前边挤，但看到那些被挤在中间的同学狼狈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最终，仅余哈里克与其他几名女同学站在停靠牌下，人少之后，可以不淋雨了，但等到下一波悬浮车还得在冷风中支撑二十分钟。
其中一名女同学看到了哈里克，细眉微蹙。哈里克暗恋着她，班里人是都知道的，并时常拿着个打趣，虽说被人喜欢是不错的感觉，但因此被频繁骚扰还是不好受的。
果然，其余几名女同学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柳雨笙，”一个脸上点缀着可爱雀斑的女生走到柳雨笙身旁，嘻嘻笑道，“你没看到哈里克吗？”她声音压得挺低，但哈里克可以听到。
柳雨笙白了那女生一眼，不想答话。
而在另一端的哈里克，脸上早已是火烧云的色彩，尴尬得不成样子。
“你看，哈里克害羞了。”雀斑女生笑道。
柳雨笙看向哈里克，后者涨红的面庞令她也俏脸一红。
柳雨笙本身长得并不惊艳，两双明亮的眸子是其最大的特色，此刻，这双眸子躲避了一下，继而是一点愠怒。
“别开玩笑了！”她对女伴喊道。
女伴们或吐舌头或耸耸肩膀，不再说话。
这句话在不明就里的哈里克听来却如针刺一般，以为是柳雨笙对他说的，不由黯然神伤，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愈来愈密集的雨幕，鼻子发酸。
忽然，他在雨幕中看到一个人。
那人穿行在雨中，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
“喂，这是高台，没有梯子的！”哈里克远远喊道，但声音被雨水之声淹没了。
学校外的悬浮车停靠台离地约七米，本就是为悬浮车准备，建立之时只有一个楼梯通向校内，对外是无法攀登而上的。
人影越走越近。哈里克看清了，是那个青年人！
“他怎么跑到这里了？”哈里克呢喃。
“你认识他？”有女同学看清人影的邋遢模样，惊了一下，问向哈里克，柳雨笙自然也将目光射来。
哈里克有些紧张，厚着脸皮道：“他是一位被遗忘的军人，昨天晚上我还给了他食物。”
“军人？可看起来像流浪汉。”女同学嘀咕道。
青年人走到了台下，哈里克发现他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但不知道在哪里。
“上不来的，悬浮车马上到了，我带你回去。”哈里克对青年人说道。
青年人抬头，浑浊的眼眸中浮现困惑之色，而后他轻轻一挑，稳稳落在停靠台上。
惊掉下巴的众人呆呆地看着青年人。
“你……真的当过兵吧？”哈里克有点结巴，“还服用了基因药剂？”
青年人并不答话，站在哈里克面前，保持沉默。
“你，哈哈，我没说错吧？”哈里克看向众女生。
众女生并未注意哈里克，闪闪的眼神停留在青年人身上。
哈里克也将目光移了过去。
经过雨水的冲洗，青年人面庞干净了许多，这是一张平凡的面庞，但有种奇特的温和感觉，即便额头上有着粗大的伤疤也无法掩饰。更令人惊奇的是，青年人的衣服不沾一点雨水。
“兵哥哥？”女生们围着青年人。
青年人扫了他们一眼，向哈里克走来。
这时，又一批悬浮车已经来临。
“走，先去吃饭，下午就带你去找政府。”哈里克说着，拉起青年人，走上一辆悬浮车，身后，一众女生好奇的目光射来。
哈里克有些得意，回头瞥了眼，正与柳雨笙的目光撞上，双方都回避了一下。
“尊敬的旅客，欢迎乘坐……请说出您的目的地。”
“小吃街！”
“是。”
十分钟的飞行后，悬浮车降落在一处繁华的街道。
二人推门而下，哈里克贪婪地吸了口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舔了舔嘴唇。
青年人跟在哈里克背后，鼻子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跟我来，想吃什么跟我说。”哈里克掏出一张金色卡片，在青年人面前晃了下，说道。
二人走入街道，青年人直截了当的开口：“羊肉串。”
“你会说话啊？”哈里克一笑，“吃多少？”
“三十串。”
“……有点多，你不能浪费啊。”哈里克走到第一家商铺前，递出卡片，对老板喊道，“三十串羊肉串。”
“好嘞。”老板朗声答应。
“还有烤鸡。”青年人指了指第二家店铺。
“嗯。”哈里克看了看烤鸡的价格，而后点点头。
“还有……”
“你吃完再买好吗？”
“好。”
五分钟后，正在等牛肉盒的哈里克感觉有人拍了自己一下，他扭头，看到拿着三十个空木串的青年人。
“吃完了？”哈里克愣了一下。
青年人点点头。
“啥子？”哈里克有点难以置信，却又看到青年人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袋子，袋子里，鸡骨夹杂着些许碎肉。
“烤鸡也吃完了？”哈里克懵了。
“嗯。”
“我还要要吃……”
“打住！”哈里克细细审视着空木串与装有鸡骨的袋子，有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丢掉的痕迹，才勉强选择相信青年人真的在五分钟内吃完了三十支羊肉串和一只烤鸡。
“吃饱了吗？”他问青年人。
青年人摇头。
“还想吃啥？”哈里克忍痛问道。
“都想尝尝。”
“这……”哈里克想拒绝，可看到青年人浑浊的目光，心不知怎么一软，想到自己的卡上有不少钱，就答应下来，“好，随便吃吧。”
“谢谢。”
哈里克闻言一笑：“你还会说谢谢。”
青年人接过金卡一家一家店铺地搜刮去了。
哈里克还在等他的牛肉盒，嘴角掀起安然的弧度。
“哟，哈里克少爷？”忽然，哈里克背后传来一声大笑，哈里克转身，看到四个双手抱在胸前的壮硕少年。
“图文？”哈里克眉头一皱。
“这次格里桑不在你身边吧？看谁护着你？”为首的壮硕少年走上前，伸出宽大的手掌，浓眉下的眼睛闪过威胁之色，“把金卡交出来，让兄弟们快活一下。”
“你们整天无所事事，稍微做点工作就可以挣钱。”哈里克后退一步，说道。
“可以抢你们这些少爷的钱，为什么要费力工作？”图文露出黄斑散布的牙齿，笑道。
“喏，你的牛肉盒。”哈里克身后，伙计看了眼局势，不慌不忙地将牛肉盒送出，这场面他见多次了，那些“少爷”们没有一次不服软的。
“老子的牛肉盒！”图文一把抢过，在哈里克面前晃了晃，而后咬了一口，问道，“金卡呢？”
“没有！”哈里克面色紧绷。
“呵，没有？”图文将牛肉盒扔到地上，双拳握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骨头摩擦声响。
不远处，默默啃着羊肉的青年人眼神渐渐清澈了些，他想起几十年前，有个叫张文启的人。
那时，自己很饿，但那人自掏腰包，让他吃饱。
今天，好像也是。
青年人扭头，看了眼被围住的哈里克。
第六十章 云山门
“我问你金卡呢？”图文比哈里克要高整整一头，手臂上肌肉发达，揪着哈里克的领子将其拎起。
“没有！”哈里克咬牙回应，同时心怀一点希望地瞥向青年人所在的方向。青年人身手不凡，可能在军队中呆过，处理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应该没问题吧？
目光移去，青年人果然在向这里走来。
哈里克盯着青年人，发现其眼中的浑浊消散了不少。
“大哥，帮帮我！”哈里克喊道。
“大哥？”图文等人一惊，转身，戒备地看着青年人。
青年人的头发依旧很乱，但一尘不染的衣服与淡淡的酒气似乎在宣告着他的不凡。
“我怎么不知道哈里克有个大哥？”图文心中思索，“看其打扮，不像是道上的？难道是退伍军人？没佩戴徽章啊，到底是谁？”
“你叫哈里克？”青年人对哈里克问道。
“嗯。”哈里克心中一喜，连连点头。
“谢谢你的款待。你让我想起了一些。”青年人说。
“你之前失忆了？”
“是遗忘了很多，现在也只想起来一些。”青年人轻轻摇头，而后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看向图文等人，道，“放下哈里克，道歉。”
“好大的架子！”图文嗤笑一声，“你不知道云山门？”
“云山门？”青年人面露疑惑之色，“是帮派组织吗？合法吗？”
“你是哪来的？”图文冷声回应，“其他的你不用多管，你只需知道，在云山行政区，除了政府和军队，云山门没怕过谁！”
“和你有关系吗？”青年人笑了。
“我是云山门的人！”图文喝道。
“行强盗之事？”青年人反问。
图文面色一红，继而阴沉下来。在当今时代，温饱充足，各社会组织逐渐将抢劫偷窃视为耻辱之事，他图文不是上层人物，没什么觉悟，看那些享有特权的各种少爷不顺眼，故意为难，也顺便抢点钱花花。这种事情一旦被云山门上层知晓，他一个打手必然被踢出。
“是哈里克献给图文大哥钱的！”身后，有小弟喊道。
青年人闻言眉头微微一挑：“那你们揪着哈里克干什么？”
图文眼睛微眯，将哈里克放了下来，一推，将其向青年人推去。
“东郊老市场，敢来吗？”图文冷声道，目光狠狠地看着青年人。
哈里克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对青年人道：“大哥，他们人多。”
“政府不管这种事情吗？”青年人问道。
“不闹出人命一般都不管，大部分伤都可以治好，就是得花点钱。”哈里克说。
“好，我知道了，”青年人笑了笑，迎着图文的目光，朗声说，“今晚，不见不散。”
“有种，多喊点儿兄弟，不然没人抬你去医院！”图文冷笑。
“我一人足矣。”
“找盘？”图文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小弟们离去。
“太解气了！”哈里克目光火热地看着青年人，“大哥，你真牛掰！”
“小事情。”青年人轻声说。
“您真的是退伍军人或被失踪的伤兵吗？”哈里克问道，“军队里是什么样子？”
“虽然我想不起来以前，但我不是军人，没当过。”青年人的话令哈里克小脸一僵。
“不会吧？那你怎么一蹦四米多高？”哈里克不死心。
“我不知道，想不起来。”
“不行，我们去政府那里问问。”哈里克说，“说不定是你忘了。”
“政府那里就不去了。”青年人摇摇头。
“啊？”哈里克泄了气，“好吧。”
“给我讲讲‘云山门’吧？”青年人问道，“你知道吗？”
“不清楚。”哈里克说，“只知道是一个在新纪元前就存在的帮派组织，人数庞大，但真正的高层不多，大多是像图文那样的打手。”
“这个组织的宗旨是什么？”
哈里克耸肩：“不知道。”
“行，没事，”青年人看着哈里克，将金卡掏出，还给哈里克，“谢谢你，马上下午了，你快回去吧。”
“我下午没有课的。”哈里克说道。
青年人摇头：“ 我要去调查一下云山门，你跟着不安全，如果还想跟着我，晚上，东郊老市场。”
“好吧。”哈里克无奈答应，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啊？”
青年人皱着眉头：“好像是什么冬。”
“那就叫冬大哥吧。”哈里克说道。
“随便，快回去吧。”
在目送哈里克乘坐悬浮车离开后，青年人走出小吃街，天空上的积雨云已经飘远，空气中透露出清新的草木气息。
小吃街上的遮雨板两侧，水流通过斜向下的露天管道流下。
青年人瞅准借力点，两个腾跃，稳稳落在管道旁，伸手，从管道中舀出水，胡乱抹在自己头发上，而后认真打理起来。
而小吃街周围的行人，无不惊诧的看着这一幕，少数人还拿出通讯手表拍摄着。
青年人丝毫不觉得尴尬，对下方围观的群众微笑了一下，大声问道：“你们了解云山门吗？”
众人相视，皆是无言。
“不了解吗？”青年人沉吟了一下，向更高的建筑腾跃而去，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云山门？他是云山门的？”
“这身手，当过兵，注射过基因药剂吧？”
“……”
爬上云山市最高的建筑，青年人俯视整座城市，盘腿坐着，默默无言。
云山市呈圆饼状，一条冰川融化形成的河流从城中穿过，延伸向远处的苍茫大漠，在城市的北边天际，可以看到笼罩在云雾里重重雪山。
云山门是云山行政区最大的帮派组织，明面上搜集信息并不可靠，那些底层的打手不会了解多少。青年人思索着，新纪元以来，潜藏在社会各处的矛盾被快速发展的经济与科技所掩埋，人们的思想观念虽然也在改变，但跟不上科技进步的速度，终有一天，这些社会矛盾会爆发。
青年人目光深邃，又清澈了一些。
当晚，图文和数十个小弟来到东郊老市场时，老远就看到了破大棚上坐着的一道人影。大市场昏暗的路灯下，那道身影直起了身。
“他咋上去的？”有人问图文。
图文甩了甩手中的钢棍，摇摇头：“我怎么知道。都小心点，那小子有诡异。”
“他就一个人，会不会藏得有埋伏？”
“对，小心点。”图文目光扫过杂乱的箱子，最后锁定在那道站起的身影上。
身影走了几步，猛地一个弹跳，在空中滑出惊人的弧线，稳稳落在图文等人面前。
“那大棚，得有二十米高吧……”有人咽了口吐沫。
图文满脸惊诧，还没说话，便听到青年人淡然道：“还打吗？”
图文一愣，继而怒火冲心，大吼一声：“打！”
一众混混拿着铁棍木棒冲向青年人。
“他服用过基因药剂吗？”在混混当中，有个穿着黑袍的消瘦身影面色困惑。
“没想到下来寻找新人都能遇到这种有趣的事情。”消瘦身影旁，一道同样披着黑袍的人说道，“看其弹跳力，至少是最顶级的a型药剂，那可是中尉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服用的。”
“要救图文吗？”消瘦身影轻笑。
“啊！”在一众混混中，青年人如鱼儿在水，灵活的身形躲过一道道挥舞的武器，侧身对混混一拍，其便遭重击哀嚎着倒下。很快，只剩下图文一个还站着的人。
青年人盘坐在地上，瞥了呆滞的图文一眼，将目光转向了两个黑袍人。
“两位，过来说说话？”青年人轻声笑道。
黑袍人对视一眼，双目微眯，向前走去。
“图文，带着你的兄弟们走吧。”消瘦身影说。
“是是是。”图文拉起一个个倒地的弟兄，呼唤悬浮车。
“以后再欺负哈里克，打断你全身的骨头！”图文临走前，青年人威胁道。
“不敢了！”图文躲进悬浮车内，风一样溜了。
两位黑袍人盘坐在青年人面前，阴影下的面庞上露出笑意。
“兄弟在哪个集团军服过役？”消瘦身影问道。
“我没有当过兵。”青年人摇头。
“哦？那你的力量从哪里来？”另一位黑袍人道。
“从哪里来？”青年人眸中浮现思索之色，却微微摇头，“想不起来。”
“兄弟，我看你额头上的伤疤，估计你脑部受到了创伤，”消瘦身影说，“你很有可能遗忘了许多，如果你不是军人，那么是没有渠道得到基因药剂的。”
“或许吧。”青年人坦然道。
“你有身份卡吗？”消瘦身影又说。
“没有。”
“那好，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云山门。”消瘦身影拉下头帘，露出一张清秀的男性面庞，他微笑道，“新纪元以来，不少人都没有在政府登记身份，无法享受社会福利，当然，享受社会福利就得被迫融入新社会。”
“而很多人，不愿意融入这个社会，不愿忘却江湖。”另一道黑袍身影补充道。
“我是云天寒，他是云天阳。”消瘦身影说道，“既然你遗忘了过去，那么对你的特殊能力，只有两个可能了，一，你当过兵，并在战争中受伤失踪，二，你是某地下基因研究组织的试验品，被抛弃。加入云天门，以你的能力，会获得不亚于荣誉军人的待遇，并且不受新社会条条框框的束缚，而且，如果你是试验品，云天门有能力保证你的安全。”
“你有家人吧？”云天阳问道。
青年人摇摇头。
“那就没有牵挂，加入我们，快意恩仇，行侠客之道。”云天寒笑道。
“云天门的宗旨是什么？”
云天寒与云天阳对视一眼，皆是露出微笑，而后云天寒对青年人说道：“你察觉不到社会隐藏的激流吗？科技在突飞猛进，制度却进步缓慢，加上时时刻刻存在的外星入侵，你说，将来会发生什么？”
“什么？”青年人皱眉。
“人类，将发生革命，而后，大规模进入宇宙！”云天寒神色郑重，说道。
青年人陷入思考中，暂时没有说话，但眉宇间的一丝激动被云天寒敏锐捕捉到了。
云天寒又加了一把火：“这件事，少则三年，多则十年，必然发生，基因技术，宇航技术等等，赋予了人类诸多可能，穷人或许得不到，但你加入我们，我们给你漫长的寿命与强大的支持，云天门，我辈青年，必将在宇宙中掀起风雨！”
“所以，我们的宗旨？”青年人目光灼热起来。
“将近代侠义，传遍宇宙！”云天寒道。
“我加入。”
一旁，云天阳收起了腰间隐藏的锋利匕首。
云天寒深吸口气，对青年人作揖：“我们，是兄弟了。”
第六十一章 安排
“我们，是兄弟了？”青年人摸了摸鼻子。
“对。”云天寒道，“还不知道兄台名讳？”
“我只记得‘冬’……”青年人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记不起自己的姓氏吗？”云天寒闻言一笑，“加入云天门之后一律姓云，兄台可以接受吗？”
“云冬……”青年人呢喃，而后缓缓点头，“好。”
“云冬兄弟还有事情要处理吗？”云天寒说，“我和天阳下来巡视基层组织，这里是最后一站，明天就要返回云山了。”
“事情……”云冬想了想，“还有个叫哈里克的小家伙。”
三人正盘坐在一起低语时，哈里克藏在老市场的箱子后，偷偷瞄着。他没有看到被黑袍人挡住的云冬，对看到的场景疑惑不已。
“冬大哥呢？”
“是藏在那里的那个少年吗？”听得云冬之言，云天阳粗眉一挑，伸手指向哈里克藏身的方向。
哈里克大惊，但也在云天阳侧身的同时看到了面带好奇之色的青年人。
“哈里克，出来吧。”云冬起身，朗声喊道。
哈里克从箱子后走出，一脸谨慎。
“天阳，你怎么发现他的？”云冬问道。
“我也服用过a级基因药剂，”云天阳解释，“主要方向是感官。”
“基因药剂这么神奇？”
“兄台，你一定也服用过，但忘了，不然没那么强的力量。”云天寒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云冬眼睛一眯，其中精芒闪过，而后对云天寒二人抱拳，“我先去安排一下哈里克的事情。”
“没问题。”云天寒看向云天阳的耳朵，“而且不听。”
云天阳点头。
云冬谢过二人，走向哈里克。
“冬大哥。”哈里克脸上谨慎之色退去。
“以后，我叫云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云冬低声道，“图文已经被我教训了，绝不敢再欺负你。”
“冬大哥要走？”哈里克面色一急。
“嗯。”
“冬大哥，我也想有你那样的实力，我想加入军队！”
“现在军队的选拔很苛刻吗？”云冬问道。
“对，我们整个云山行政区，每年十几万人报名，只选走一百多人。”
“这么少？”云冬惊讶。
“呃，冬大哥，我说的是太空军。”哈里克挠了挠头，“我父亲就是太空军，但一年多前牺牲了。”
云冬深吸口气，又问道：“如果你的体质达到我这样的程度，可以被选中吗？”
“您这样？不服用基因药剂，有您的一半就是云山行政区第一！”
“好，”云冬点点头，正色道，“现在，我传给你一门炼体的方法，至于能有多少成就，全看你自己。”
“炼体？那是什么？”
“你知道暗物质与暗能量吗？”
“知道啊，宇宙中无法被观测的物质与能量，现在的科技也无法解释。”
“这门炼体学术，是用来吸收暗物质与暗能量的。”
“啊？”哈里克傻眼。
“这是真的，现在我传给你。”云冬一笑，而后目光停留在哈里克的双眸上。
哈里克的眼神逐渐朦胧起来。
片刻后，哈里克回过神，一脸震惊。
“冬大哥，你怎么传到我脑子里的？”
“我也不清楚，”云冬摇摇头，“不用管这个，也不要向外人提起。”
“是是。”哈里克还处在懵懵的状态。
“关于暗能引导术，你从第一层开始炼起，每一层需要的条件需要你自己寻找，等到第七等级时，来找我。修炼中如果处于极境，会加快修炼速度，当然，也会有危险。”云冬沉声说，“希望再见面时，你不止是一名普通的太空军士兵，能有更大的成就。”
“是！”哈里克小脸激动。
“那没什么了，”云冬对哈里克摆了摆手，“我走了。”
“冬大哥……”哈里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之色。
“对了，”云冬突然止步，侧头，对哈里克说，“对柳雨笙，好一点。”
“哦。”哈里克脸一红。
走回云天寒二人面前，云冬道：“可以走了。”
“好。先回我们在云山市的分部。”云天寒点点头。
“分部？我们组织不就叫云山吗，云山市只是分部？”
“我们的总部在云山山脉之中。”云天寒道，“海拔七千米。”
“七千米？适合人生存吗？”
“对于基因增强过的人，适合。”云天阳看向云冬，眼神中浮现一抹崇拜之色，“但是，云天门自数千年前成立时，总部就在云山之上！”
“也就是说，古人不需要基因修改就拥有与现在经过基因修改的人一样的体质。”云天寒神秘兮兮道，“听说，我们云山门的老祖都活了几百岁了。”
云冬眉宇间浮现思索之色，倒没有答话。
云天寒与云天阳以为他被震撼到了，哈哈一笑，接着云天寒道：“其实，这都是可以用现代医学进行解释的，但这在政府控制下的社会中很少见，东部原本也有不少神秘的江湖组织，但新纪元后相继消亡了，西部这里的得以保存。”
“在云山门达到一定的地位，是有机会得到老祖们的接见的。”云天阳在一旁道。
三人走到老市场外，呼叫了一辆悬浮车，而后驶向繁华的市区。
悬浮车越过低矮的平民区，远远地经过军属小区，穿梭在中心市区的楼宇间，最后在一栋金色灯光闪动的恢弘楼宇前停了下来。
“贸易大厦？”云冬微微惊讶。
“哈哈，不是这里，江湖人，虽然可以买下一层楼，但毕竟不易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云天寒笑道。
“我们的大本营，在那里。”云天寒伸手，指向贸易大厦对面的一座四层现代化酒店，酒店上方，“缥缈”两个大字发着彩色的霓虹光。
“这还有一件黑袍。”云天阳从身后掏出一件衣袍，递给郑冬，“云山门的人不轻易露面，穿上吧。”
云冬点头，接过黑袍，穿上，才发现黑袍的领口处缝着一道云纹。
注意到云冬的目光，云天寒解释道：“云纹是云山门内部成员的等级标签，一纹是刚刚加入的成员，随着贡献的增多，会有提升。另外，这种黑袍是特殊材质的，有防御、隔热等诸多功效。”
“那二位大哥是多少纹？”
“我三纹，”云天寒说着，打趣似地看向面庞方正，一脸和善的云天阳，“他五纹。”
云天阳微笑，云冬哑然。
悬浮车停下，三人并肩走入。
入口两侧，两名穿着暴露，抹着艳丽装束的女子走上前，发出让人浑身酥麻的声音。
“三位客人有预定吗？”
云冬向酒店外扫了一眼，发现诸多私家悬浮车，想来这里是云山市富人骄奢淫逸的场所。
“没有，不必跟着。”云天寒的面庞已经重新遮挡在黑色头帘下，他摆手，示意两名女子离开。
女子轻轻点头，而后退开。
云天寒二人带着郑冬顺着绘有金色壁画的楼梯走上四楼，来到了廊道尽头的房间，一路上，倒是见了几个搂着风尘女子，满嘴秽语的男子。
云天寒敲了敲门。
“谁啊？”房间内，一道慵懒的老者声音传来。
“他看得到吧？”云冬瞥了眼木门上的监控。
“他懒得看。”云天寒耸肩，接着道，“是我，天寒。”
“天寒啊，进来吧。”
一声锁匙开启声，木门打开，智能警报器却发出警报声。
“非法操作！”
“哎，我这老古董，用不惯智能系统。”房间内，传出一声抱怨。
“第四六七房间的客户，请问……”
“没事，没事！”
云冬对房间内的人产生了兴趣，他刚刚，瞥到一道灰色光芒的出现在木门的智能锁上，那熟悉的感觉明确地告诉他，那是暗能量的运用。
三人步入房间，看到宽敞客厅里，棕色沙发上，一个邋遢的老者。
老者随意地看过来，目光猛地停留在云冬身上，身躯如遭电击般跃起。
“你是谁！？”
云天寒有云天阳二人诧异地看向云冬，身形瞬间紧绷。
云山市，军属小区。
回到家的哈里克被保姆苦口婆心地劝了半个小时，终于做出了不再半夜擅自出去的承诺。哈里克倒也明白，自从妈妈离开这里后，保姆每天照顾他的生活，简直将他看成了自己的儿子。
坐在房间内的软床上，哈里克回想着云冬传给自己的暗能引导术，那数百万文字仿佛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清晰无比。
“暗能引导术通用篇……”
“通用篇共九节，对应前九大科技时代。第一节，原始炼体，对应原始时代……”哈里克一字一字地品读着，愈加震惊。
阅读完基本信息的介绍，哈里克眼神火热，如果所说为真，那有朝一日，他可以同那些入侵地球的赤焰生物硬拼！
但是，去哪里寻找极境，激发生命源能呢？
哈里克发愁，这是个问题。
“算了，先把身体练好！”哈里克下定了决心，今后，他有长期的目标了。
门外，保姆将哈里克匆匆吃过的晚饭收拾好，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全家福照片，轻轻叹了口气。
照片上穿着军装的英武男人已经牺牲，女子远嫁他乡，留下孤独的孩子。
“好好长大，千万别当兵了。”保姆自语着。
第六十二章 云千长老
云山市，缥缈酒店。
“你是谁？！”老者神情凝重，站在沙发之上，紧盯着面色平静的云冬。而一旁的云天寒与云天阳二人在老者行动的下一刻就闪到了云冬两侧，目光中升起戒备之意。
云冬哑然失笑：“我是云冬啊。”
“云冬，你姓云？”老者冷哼一声，眼神锐利，“你是海天教的人？或者是东瀛宗？”
“什么？！”云天寒大惊失色，海天教与东瀛宗和云山门并列为世界三大地下社会组织，平日里摩擦不断，甚至有不少流血事件的发生，他云天寒居然将敌人领到了大本营？
云天阳倒是震惊，右手握住了隐藏在腰间利刃的刀把。
云冬诧异：“海天教与东瀛宗又是什么？”
“呵，在我面前，还不招来！”老者右臂微弯，拳头张开，呈鹰爪状，猛地向云冬冲来。
云冬清楚地看到老者右拳上一闪而过的灰色光芒，此刻，他确信无疑了，地球这些地下组织的修炼之术，必然与暗物质与暗能量有关。只是不知道是自己悟出的还是从某个史前遗迹中获得的。
老者近身，发现云冬并未作出躲闪动作，眸中狠厉之色闪过，大喝一声：“纳命来！”
在云冬的视角里，老者的动作却无比缓慢，飞动的邋遢挥发，缓缓变动爪型的右拳，都被收入眼中。
时机达到，云冬微微侧身，在老者的攻击到来的前一刻如同瞬移般将之躲了过去。
老者的反应并不慢，察觉到攻击落空，双腿化为刀刃，狠狠劈向云冬。
云冬再次侧身，轻松躲开。
老者落地，转身，盯着云冬，心头微沉。
“这是海天教与东瀛宗隐藏的天才吗？才几岁？”
而一旁的云天寒无比震惊，他可是清楚老者的实力的，足足有着八纹，身体素质比服用了a级基因药剂的战士还要高出不少，但刚刚，云冬却毫不费力地化解了老者的攻势，难道，云冬比老者的实力还要强？
“前辈，我真不是海天教与东瀛宗的。”云冬眼神坦诚，解释道。
老者眼睛虚眯，问道：“那你是？”
“我就是一个流落街头的散人，脑袋受过伤，”云冬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红色伤疤，“忘了很多。”
老者看向云天寒与云天阳二人，二人皆是点了点头。
“我二人发现云冬兄弟时，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云天阳困惑道，“云千长老，你又发现了什么异常？”
“这小子，是……”云千瞳孔微微一缩，他发现，他刚刚从云冬身上察觉到的暗物质与暗能量的气息消失了。
“前辈？”云冬微笑。
云千轻呼口气，眉头皱了下，本不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发现了云冬穿着的云山门黑袍。
“你加入我云山门了？”云千问道。
“是的。”云冬点头，“心甘情愿，愿在即将到来的大变革中弘云山侠客之道。”
“你暂时还不能是我云山门之人，跟我回去，见太上长老，再做论断。”云千双手负后，眼中精芒一闪。
“可以。”
“见太上长老？！”云天寒惊诧，“云冬兄弟才一纹！”
“云纹是指贡献度，不代表实力，”云千看向云冬，沉声道，“他一纹，但实力不在我之下。”
“什么？！”云天寒惊掉了下巴，他偶遇的一个不错的天才，居然有堪比云千长老的实力？
“小友能否告知我等你为何拥有此等实力？”云千抚摸着自己藏污纳垢的胡子，眼睛微眯。
“我忘却了。”云冬摊手。
“那你的来历很神秘。”云千道。
“会不会是遗失的军人？”云天寒问道，“或者某个地下组织的实验品？”
“哈哈，”云千大笑，“修改基因的手段，达到第六炼体的一半便是极限。再往后……”云千瞥向云冬，发现后者也是一脸好奇，不由心生疑惑。
“再往后是什么？”云冬追问。
“往后，便是吸收暗物质与暗能量了。”云千道。
“暗物质与暗能量……”云冬呢喃。
“刚刚进门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暗能量的痕迹。”云千话锋一转。
“啊？”云冬惊讶。
云千眼神一凝：“你不知道如何吸收暗物质与暗能量？”
“不知道啊。”云冬点头。
“那你对你的非凡能力作何解释？”
“糟了，上套了，这个老狐狸……”云冬在心中暗骂，表情依旧茫然，“什么解释？”
“云千长老，云冬兄弟可能是忘了。”云天寒道。
“或许吧。”云千也知晓再问也不会问出答案，轻声道，“此事见了太上长老后再做讨论，但现在，云冬的实力让我非常不放心呐。”
“咳咳，”云冬咳嗽了一声，“就在老市场那会儿，云天寒和云天阳刚刚对我说过我们是‘兄弟’了，怎么一下变卦了？”
云天寒面露尴尬之色，云天阳面色依旧平静。
“长老……”
“天寒，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先要不轻易接纳，他对你们隐藏了这么多，怎么可以轻易信任？”云千冷声道。
云冬闻言眉头一皱，但也知道云千说的在理。
“是，长老，那今晚让云冬去哪里？”云天寒问道。
“跟我住在这个房间。”云千说完，踢拉着拖鞋一晃一晃地坐回沙发。
云冬看得呆呆的，这老头刚说着保持警惕，怎么自己这么松懈？
“那我和天阳就住隔壁了。”云天寒抱拳，看了云冬一眼，转身和云天阳离去。
“关门！”云千在沙发上喊道。
砰！
木门关上，云冬看着斜躺在沙发上的邋遢老者，不知该说什么。
老者打开电视机，上边正播放着中央政府的新闻，一位官员讲述着最近越来越活的各项政策。显然，变革的到来政府也有所察觉。
“云冬兄弟，刚才没有反击，还容老夫道一声感谢。”云千开口道。
“我哪里有反击之力。”云冬恭敬回应。
“哈哈，云冬兄弟，你的躲闪，从容镇定，我的一切行动都在你的掌控中，如果这都没有反击之力，那你愧对行星级躯体啊。”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云冬装傻。
“希望你懂，更希望你与海天教与东赢门没有关联，不然我云山门必将面对大敌。”
“希望我懂？”
“变革将至，按政府所说的，赤焰帝国撤离，方圆三百光年一片空旷，人类宇航技术又如此发达，这么大的肥肉，谁不想咬一口？如果你懂，证明你有实力，加入云山门，对我们当然是好事。”云千看向云冬，露出黄黄的牙齿。
“……”云冬摸了摸鼻子，“这倒是很打动我。”
“喝酒吗？”云千忽然道，紧跟着从沙发底下不知怎么摸出来一瓶好酒。
“喝！”云冬眉头一挑。
“嘿嘿。”云千招呼云冬过来，二人并肩坐在沙发上。
“这可是我从下边酒店藏酒库拿的。”云千笑着将酒盖轻轻弹开，一股辛辣的酒香弥漫开来。
“偷的？”云冬翻了个白眼。
“怎么说话的，”云千一拍桌子，“我顺手拿的。”
“行。”云冬耸耸肩。
“喝吧。”云千从桌底拿出两个大玻璃杯，给云冬倒满，给自己倒了不足杯子的五分之一，一脸坦诚道，“喝！”
云冬嗅着那浓烈的酒气，眨了眨眼睛。
“干！”云千拿起自己的酒杯，一口闷下。
云冬也拿起酒杯，感受着这沉甸甸的分量，眸中浮现一抹复杂之色，一仰头，大口灌入自己嘴中。
瞬间，云冬的清鼻涕就流了出来，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哈哈……”云千指着云冬大笑。
云冬倒是借着这酒劲激出的泪水，将心中的感伤倾吐而出。
一滴真正的眼泪顺着云冬的脸颊滚落。
“好酒……”云冬嘴巴都不伶俐了，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流浪各地，以酒为生的颓废男子身影。
他的确忘了很多，但经过一系列事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特别是传授给哈里克暗能引导术的时候，他感受到这之后隐藏的巨大悲伤。
他不敢去想，他觉得自己可能在那悲伤的巨浪下化为齑粉。
云冬呆呆地看着酒杯，没有察觉到一旁看着自己的云千。
云千叹了口气：“你有故事啊……”
云冬没有接话。
“不愿想就不要想，经历的再多些，再回头，你会发现，那都是小事。”云千道，“比如说，以前人许愿的我用一生去爱你之类的，在当今时代已经不适用了，基因技术、器官再生可以让富人拥有至少数百年的寿命，这时候，再谈论几十年，一百年的感情，就没有什么分量了。”
“岁月会冲淡一切的。”云千说。
云冬沉默了许久，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将剩余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片刻后，云千看着醉倒在沙发上的云冬，低叹一声，去床上取下一层薄被给后者盖上。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身体素质，是可以抵抗酒精的，除非完全放开，不然根本不会醉。
而喝醉的，多半是为了遗忘什么，倾吐什么。
云千打开窗户，看着夜空上被云朵遮住一半的弯月，拿着那瓶酒又抿了一口。
第六十三章 黑暗角落
翌日。
“咚咚咚！”
敲门声伴随着智能的提示音响起。
“客官，有人拜访。”
云冬睁开迷糊的双眼，后脑勺略微发胀，传来隐隐的痛感。
瞥了眼沙发前桌子上斜倒的一个酒瓶，云冬运转体内的暗能量，将酒精带来的昏沉感一扫而空。摸了下盖在身上的薄被，云冬目光闪烁了一下，而后将之掀开，走下沙发。
窗户旁，云千长老瘫倒在地上，四爪朝天地呼呼大睡，发出沉闷的呼噜声。
阳光还不热，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淡淡清香。
云冬走向房门，看到门顶液晶屏幕上门外的影像。
云天阳与云天寒二人身穿黑袍，遮住面庞，默默等待着。
“要走了吗？”打开门，云冬看着二人，问道。
云天寒头帘下的嘴角紧绷，云冬察觉到一丝异样。
“有些事情。”云天寒对云天阳点了下头，云天阳反手将门关上。
“云千长老呢？”云天寒看向沙发。
“在窗户……”云冬指向窗户，却蓦地感到一阵带着酒气的风袭来。
云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云冬身后，眉头轻皱：“什么事？”
“长老，我们昨晚住在隔壁。”云天寒正色道，“云天阳半夜修炼时闻到了血腥气。”
“血腥气？！”云千面色一沉。
“是，起初我们以为是您和云冬兄弟起了冲突，但云天阳细细搜索血腥气的源头后，发现是在楼下。”云天寒也不尴尬，说道，“然后云天阳猜测是楼下在行处女之事，可血腥气越来越浓重，并在达到峰值后后慢慢消失了。”
“在血腥气消失之前，我听到了物品移动与装袋的声音。”云天阳道，“我认为，发生了一起分尸案，尸体被装入袋子。”
“报警吗？”云冬闻言道。
云千抚着胡子，摇摇头：“有时候，警方也无法解决一些事情。”
“这个‘缥缈’酒店，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之前就发生过多起斗殴与暗杀，但只要被害者没有入国家户口，警方不会多管。”云天寒沉声道，“我们先看清楚情况，若是江湖组织的火并，不伤及平民，我们便不要多管。但若是有欺压平民的事件发生，我们就要插手了。”
“侠客之道？”云冬眼睛一眯。
“云冬，”云千转身，苍老但熠熠闪烁的目光盯着云冬，“你知道为什么我云天门的底层势力最庞大吗？”
云冬眉头微挑：“是因为你们行侠客之道，帮助弱势群体？”
“有一部分是。”云千道，“更深的原因，是社会的急剧分化，无用之人的大批产生。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失业的人越来越多，社会的底层不断扩大，与之对应的，是社会财富的愈加集中，少数上层阶级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而因这些财富产生的权势，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结成了压迫弱者的遮天之网。警方可以维护基本的社会秩序，但黑暗的角落，却愈加无法顾及。”
“而我们云天门，是整个西部，唯一一个愿意为黑暗角落送去光明的势力。因为，云天门自古以来，就是孤儿、弃徒的集聚之地，一群被社会抛弃之人的安乐土。云天门的人，看到压迫，就会反抗。久而久之，民众就拥护不已，那些市井混混，社会散人，都想加入。”
“我懂了。”云冬点点头。云山门的所作所为恰好迎合了时代，其千年来的名号在这社会大分裂的背景下愈发响亮。
“那行动吧。我等你们的消息，但要尽快，今天下午必须赶回云山。”云千挥挥手。
“好。”云天寒回应，而后三人一同穿过镂花雕金的的廊道，向二楼走去。
到达云天寒二人居住的房间正下方房间的房门前，云天寒看了眼发着红光的门锁，皱眉道：“房间已退，他们离开了。”
“气息还很浓郁，”云天阳鼻子微微耸动了几下，“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追！”三人快步下楼。
刚刚走到一楼大厅的楼梯口，云天阳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棕色沙发上翘着腿的一人。那人身穿黑色夹克，留着刺天的棕发，脸庞上有几道黑红的伤疤，正歪头眯眼打着盹。而在其脚下，有一个被绿布包裹的箱子。
沙发两侧，还坐着三名同样穿着黑色夹克的年轻人，长相各异，头发突出，正一句一句污言秽语地聊着。
云天阳停下后，云天寒与云冬也看向那人。
“真是贼胆包天。”云天寒冷哼一声。
“天寒，这里的规矩不同于云山，不要鲁莽。”云天阳轻声提醒。
“自然明白。”
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对危险有种莫名的感觉，翘腿的那人眯着的双目忽然睁开了。他的眼睛狭长，其阴寒的目光直接射向了云冬三人。
云天寒毫不退避，径直向其走去。云冬与云天阳紧跟而上。
沙发上的另外三人谈笑声戛然而止，继而将冰冷的眼眸对准了三人。
而在柜台后，长相清纯的接待小姐面色一白，急忙拨通了经理的电话。
酒店门外，几个腰间别着钢棍的保安皱眉看向大厅。
云天寒三人淡定地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时还不忘把黑袍尾捋顺压在腿下。
对面的三人眉宇间浮现戾气，却没有开口。
翘腿的那人打量着云冬三人头帘下的面庞，在脑中寻不出与之对应的厉害角色，片刻后，对一位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立刻狠厉喝道：“你们三个没长眼吗？”
云冬三人露出的半边面庞并未有丝毫波动。
小弟怒气横生，加大了音量：“腿不想要了吗？！”
云天寒还未开口，却听见了翘腿那人文雅的嗓音，不由一愣。
“小四，别这么粗鲁，几位朋友，找我有事吗？”
云冬亦然惊讶，但不是因为翘腿那人的态度，典型的白脸黑脸轮唱而已，令他惊讶的是这人的语气和声音与其外表的极端不符。
“谁是你朋友？”云天寒淡声回应。
“那，在下博山，能否与三位交个朋友？”翘腿那人看着三人，微笑道。
云冬瞥了眼那张面庞，只觉得其与微笑格外不搭。
云天寒嘴角微翘：“博山？云山市一霸啊……四次入狱，每次都获得减刑，提前出狱，所坐肮脏邪恶之事要么毁尸灭迹，要么不露把柄，对外公布的恶事全都遵循着刑法的底线。能够和这样的人物做朋友，当真荣幸。”
“朋友可不要妄言。”博山依旧微笑着，但眸中已升起冰寒之意。
“你四次入狱，都获得减刑，法院那块你应该也认识不少人吧？”云天寒没有理会博山的警告，摩挲着下巴，推测道，“而你做这么多恶事，警方也没有对你监管，这样看来，你的背景挺庞大的。”
博山终于收起了微笑，他双手合十，看着三人，问道：“异地警方？”
云天寒并没有回答，随手端起沙发前玉石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博山前倾身体，森然一笑。
“哦？”云天寒轻笑。
“异地警方来了三波了，都死了。没人追查。”博山伸出带着黄斑的舌头，舔了下布着黑块的牙齿，冷声道，“我背后的东西，没人敢动。”
“你可识得黑袍？”云天寒开口道。
博山眉头一皱：“黑袍？云山门？”
博山说出这话时，面色并未有多大变化，这令云天寒心头微沉。
“云山门，”博山声音冰冷，“即便是云山门，我博山，也不是你们一个小小江湖势力敢动的。”
云天寒身躯一震，云天阳将大手搭在了其肩膀上。
“你背后的能量，不小啊。”云冬开口了，嗓音清脆，带着一丝戏谑。
博山嘴角一抿，抬起右手，挥动了下。
门外的保安见状一声暗骂，冲入大厅，却仅仅是站在了柜台前，保护柜台内的几人，没有出手帮助云冬三人的意思。
博山身旁的三人直起了身，从腰间摸出短小锋利的匕首，目光狠厉。
“割几块肉吧。”博山随意道，“小心点，别杀人就行。”
“是，老大。”小四狞笑着，与其余二人围向云冬三人。
三人依旧坐着，并未见站起来的意思，博山双目微眯，通过通讯手表拨通了警局那位的电话。
“去死吧！”小四提刀，狠狠刺向云天寒的肩头，其余二人同时动手。
云冬拿起茶杯，悠闲地品了口。
这种货色，云天寒一人都能对付，但离得太近，云天阳也得出手。
在利刃接近云天寒肩头的刹那，云天寒猛地抬手，速度奇快，精巧地掐住小四的手臂，另一只手几乎是在同时行动，抓住小四的关节，只凭，蛮力狠狠握下。
“啊！”
小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视线里，云天寒的手臂只划过一道残影，下一刻，他便感受到右手关节的极致疼痛。
云天寒面色平静，又一脚踹出，小四哀嚎着从博山身旁飞过，滚落在地板上，利刃掉落。
另一边，云天阳也已将那两名混混揍得趴在了地上，无力地嚎叫着。
博山站起了身，看着云天寒二人，眼中光芒闪动：“你们是云山门内部的人？”
云天寒微微一笑，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
“果然如传言那般好事。”博山冷笑道。
嘀！
门外，尖锐的警报声突兀响起。
第六十四章 恶人
砰！
钢化玻璃材质的酒店大门被蛮横踹开，看得闻讯下楼的经理一阵肉疼。
九名身穿制式警服的警察手持激光手枪，腰间别着黑色警棍迅速冲入大厅，将对峙的四人包围，但很明显，警察的枪口偏向云冬三人。
“这几个，快送到医院。”警察中间，一个啤酒肚凸显，毛发旺盛，两鬓油腻的警官皱眉看了眼倒地哀嚎的三人，不耐地挥了挥手。当即，分出三名警察拖着三人离去了。
博山淡然地看了眼云冬三人，继而转头，冲警官拱手：“有劳孙警官了。”
“别说客气话，你又在这里搞事？”孙警官目光随意地扫过云冬三人，又在博山脚下的箱子上停驻片刻，双目一眯，对博山阴恻恻道。
“这倒没有，是这三位，来挑衅我四人，我小弟看不惯，冲上去打他们，结果吃了亏。”博山解释道。
云天寒对这套说辞很不屑，冷哼一声，道：“警官，监控拍得明明白白，还有在场的诸多证人，谁是谁非自有定论。”
“你放心，既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你们算是自卫。”孙警官对云冬三人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过是寻常斗殴而已，但坏了酒店的东西得赔偿，至于是谁赔偿……”
“我赔偿。”博山说，“是我的人先动的手。”
“哦？”孙警官轻声笑了笑，“博山兄弟主动认错了？”
“先动手当然不对。”博山看向云冬三人。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孙警官也将目光转了过去，脸上挂起笑容。
“孙警官不问为何说我等主动‘挑衅’吗？”云天寒虽然一开始没有明白为什么孙警官与博山的态度突然转变，但一看到那个箱子瞬间就回过神了。在新纪元以后，宪法经过多次修改，由于医疗技术的极大进步，伤人的罪刑不断减轻，但杀人的罪刑如之前一眼严厉，很容易宣判一个人死刑。这个孙姓警官想必察觉到了那个箱子的不正常，这才想息事宁人。
“哈哈，看其几位的黑袍装束与不凡的身手，是云山门的朋友吧？”孙警官脸上横肉抖动，哈哈笑道。
云天寒闻言心中却是微微一惊，云冬眼睛中光芒一闪，却并未发话。
“正是。”云天寒道，“孙警官好眼力。”
“云山门的朋友游离在主流社会外，一直不愿加入现代社会，”孙警官说道，“政府也从未为难过你们。但根据我这么多年在云山市从警的经历，云山门没有恶人。即便是自称为云山门底层组织的市井混混，做事也很有底线。我自然不相信各位‘挑衅’的说法。”
“还望各位给博某一个面子。”一旁，博山拱手，面带微笑。
这下，云天寒噎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对方态度的转变与暗中的退让，使他陷入了不得不退的地步，如果他再咄咄逼人，不仅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还会有损云山门的名誉。云山门行事，以义理为重。
“天寒大哥，就这样吧。”云冬忽然说。
云天阳也点了点头。
云天寒看着博山与孙警官二人，也拱起了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离去了。”
“哈哈，不打不相识，我也想结识一下云山门的英雄好汉，不如中午去喝一杯？”孙警官笑了笑。
“孙警官下午不当班吗？”博山笑道。
“推给老张就行了，别看他是副局，敢不给我和博山兄弟面子吗？”孙警官话锋另有所指，云冬三人也明白，心中对博山背景的估测又重了几分。
“不了，我三人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云天寒摇摇头，而后与云天阳二人向酒店的柜台走去。
“先生？”柜台小姐还处在震惊中，面色苍白，看着云冬三人，轻声道，“有什么事吗？”
柜台旁的保安齐齐看着云冬三人，蓄势待发。至于经理，躲在最里面，谨慎地看着这里。
云天寒扫视过满脸戒备的众人，心中冷笑，这个酒店的底子他虽然知道不多，即使没有干过穷凶极恶之事，也绝对不干净。这帮人知道云山门的做事风格，心虚了。
“退房。”在沉闷的气氛里，云天寒道。
保安们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柜台小姐赶忙办理：“这就好，请将房卡给我。”
待三人退完房间，孙警官与博山等人已不见踪影，箱子自然也被拿走。
走出酒店，云冬望着消失在楼宇间的几辆悬浮警车，双目微眯。
“这个博山，很不简单啊。”云天阳低声道。
“是，连警局都有那么强的关系。”云天寒目光变换，沉声道。
“可怕的不是警局，”云冬开口了，头帘下的嘴唇勾起冰冷的弧度，“是为什么警局都保他，甚至不惧云山门。”
云天阳与云天寒眉头皆是一挑。
“云山市，距离中央政府最远，新纪元以来，也很少从中央获得拨款。”云天阳沉吟道，“我也只知道这些了，更多的，需要问云千长老了。”
三人对视一眼，又一同返回了酒店，直上四楼。
保安见状暗骂一声又来，却发现三人根本没有看他们，直接走了过去。
经理在柜台那里正痛批着柜台小姐，看到三人进门，赶忙迎来。
“三位，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经理恭声道。
“没有。”云天寒并不客气。
“好的，如果需要，我随叫随到。”经理退到一旁，“还望云山门的兄弟给几分薄面。”
三人并没有再说话，走上了四楼。
经理目送几人离去，快步走到门外，对保安们道：“云山门的人，你们根本抵抗不了，见面客气点，知道吗？”
“是。”保安们齐声答应。他们也都是退隐的混混，自然明白云山门的厉害，也没想过主动招惹。
“还有，博山也不是你们能惹的。”经理又道，“警局的张副局都得给他面子。”
“是是。”保安们有些头疼，来这个酒店的人，就没有一个好惹的。
四楼尽头的房间里，云千悠闲地看着吃瘪的几人，晃着二郎腿，端着凉茶，喝了一口。
“长老，这博山背后，到底有什么？”云天寒问道。
“先不说这个，”云千放下茶杯，挥了挥手，“天寒，你认识到云山与社会的不同没有？”
“当然。”云天寒点头，“这里的人更看重利益。”
“嗯，”云千赞赏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热血青年，但没想到脑袋不是太直。”
“长老，虽说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但已经二十多岁了。”云天寒干咳了一声，“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博山，他的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不急。”云千依旧挥手，又看向云天阳，“天阳，你看出门道了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云山门一直在搜集外界情报吗？”
“恕天阳愚钝。”云天阳摇头。
“那云冬呢？”云千将目光转向云冬。
云冬点了点头。
“很好。”云千一笑，“那你说，我们可以动博山吗？”
“不可以。”
“为什么？”
“以江湖势力对抗政府势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对。”云千摸了下自己乱糟糟的胡子，“不错的脑瓜子。”
“对抗政府势力？”云天寒惊诧，“为什么这么说？”
“天寒，你想想，博山有什么能力，让警局都要保他？”
“什么能力？”云天寒皱眉。
“我来告诉你，”云千道，“博山，入狱四次，原因各异，一次是打架斗殴，而在斗殴中，不知谁甩出的钢管插入了一旁维持秩序的前警局警官头里，当场死亡。一次是聚众闹事，阻碍交通，让新就任的副市长错过了选举时间，跌落政坛。还有两次都是破坏社会治安，两名从外地调来的政警头头被中央点名批评。”
“明白了吧？”云千看着陷入思考的云天寒，接着说，“这个博山，就是当地旧势力的人，专门阻挠中央政府对云山的控制。”
“明白了。”云天寒点头。
“所以，这个人动不得，得等中央，把这群地方恶霸给除掉。”云千说着，忽然神秘兮兮一笑，“前不久，云山接待了一位来自中央的贵客。”
云冬三人微惊。
“中央要动手了，毕竟，新一轮时代浪潮要来了，留个不稳定的因素，指不定引发什么后果。”云千道，“至于那个箱子里装的什么，不要多管了。”
当天下午，四人走上酒店的最顶层，上边停泊了一辆绘有白色云纹的黑色悬浮车，据说是云千长老的座驾。
“走吧。”云千长老依旧不修边幅，穿着松散的黑色衣袍，打开悬浮车的门，但在其准备登上的前一刻，忽然停了下来。
同时，云天阳皱眉道：“有哭声。”
云千长老没有动，其余三人飞快地跑到墙边，向下望去。
酒店大门口，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头发散乱，面色憔悴，干瘪的眼睛仿佛连泪水都挤不出，沙哑地哭喊着。
“还我女儿……”
三人身躯皆是一震，云天寒的双目中怒火喷涌，豁然直起了身。
“必须搞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云天寒低喝道。
云冬与云天阳对视，而后点头。
第六十五章 李雨桐
云千长老回头，看了眼楼顶边缘向下张望的三人，面色平静。
“长老？”云冬三人虽然已下定决心，但此番行动，自然要请示长老。
“去吧。”云千点头说道，“但我今天下午必须得走，你们自己想办法回云山吧。”
“是。”云冬三人抱拳，恭声答应。
“嗯。”云千看向云天阳，“天阳，你性格比较沉稳，别让天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云天阳低头：“长老放心。”
“至于云冬，保护好他二人。”云千看着云冬，郑重道。
云天寒与云天阳的嘴角都抽了抽。
“保护谈不上……”云冬赶忙拱手。
“呵呵……”云千也没有再说什么，轻笑两声，转身，走上了悬浮车，关上车门，对三人招了招手，升空离去。
三人目送悬浮车消失在天际，又看向那个哭泣的妇人。
酒店的保安已经凶神恶煞地包围了他，正不耐地挥舞着铁棒，威胁其离开。
“还我女儿……”妇人沙哑地喊着，背上的小孩哭泣不已。
“你哪只眼睛看到你女儿在这里消失了？”保安厌恶道。
“监控，对面几家店的监控里，昨晚，我女儿被一群男的打晕，带进了你们酒店。”
“监控？”一名保安冷笑一声，抬头，看着附近的店铺，对另一名保安说了些什么，那人当即点头，带着几人离去，分散进入了附近店铺。
能在中心区设店的都是大商场，或许店铺经理因为同情心或不堪其扰让其查看了监控，但都是缥缈酒店认识的人，暗中操作一番即可。
“难不成，博山他们杀了她女儿？”保安推测着，眉头轻皱，“睡了没什么事，但是摊上人命就是大事了。”
很快，几名保安返回，附在领头保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领头保安轻轻点头，对妇人道：“我让保安去问了，根本没有的事。”
“你骗人！”妇人从地上蹭地站起，“我看到了！”
“不信，找人对质？”领头保安双臂抱在胸前，冷笑道。
“找人！”妇人声音嘶哑，“那几个老板带我看的！”
“那行，我缥缈酒店的名誉一定是要维护的，”保安挥挥手，“叫附近几个商店的老板都带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五六个身着正装的男女走了过来，个个对保安点头致意。
“各位老板，这个女的进过你们店，看了监控？还说监控上她的女儿被人拖进我们酒店，你们能证实吗？”领头保安问道。
“这个女的的确纠缠了我们很久，要看监控。”一名男子说，“但我们没有同意，更没有在监控上看到什么异常。”
“不能证实。”
“……”
“嗯，”领头保安斜眼看向妇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们……”妇人指着那五六名男女，手指颤抖起来。
这时，缥缈酒店的大厅经理走了出来，看着妇人，道：“大娘，我知道你女儿来这里应聘保洁没有成功，但也不能这样败坏我酒店的名誉啊。”
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议论，“神经病”等词语刺激着妇人的神经。
妇人面色惨白，愤怒的眼神中光芒忽然熄灭了，跪倒在地上。
砰！
突然，三道黑袍人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妇人与经理中间，衣袂飘摇。
“大娘，我帮你们找女儿。”云冬看着跪倒的妇人，蹲下身，轻声说。
“你们……”一缕火苗又在妇人的眼中升起。
“我们是云山门。”云冬回答。
“云山门……”妇人虽然不知道云山门是什么，但已经将之当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谢谢你们……”
“你去过警局吗？”云冬问道。
“我女儿没有户口。”妇人抽泣，“警局不管。”
云冬眼睛一眯：“你告诉他们女儿在哪里失踪了吗？”
“告诉了。”
“嗯，我知道了，大娘，我们一定帮你们把女儿找回来。”云冬心中气愤，一般来说，人口失踪警局至少会出面侦查一番，但很显然是警局得知了失踪地点后，不愿得罪缥缈酒店。这云山市的顽固旧势力，当真黑手遮天。
云冬直起身，云天寒问道：“怎么办？”
“三位云天门的兄弟，还望……”经理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说，博山在哪儿？”云冬目光冰冷。
“我怎么会知道。”
“说！”云冬不想废话，猛地伸出手，揪着经理的领口，将之提了起来。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经理挣扎着，挥手让保安们出手，但保安们互相看了一眼，正要咬牙掏出铁棒，云天寒与云天阳便闪电般出手了。
随着几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保安们只来得及伸出手本能的阻拦一下，便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在哪儿？”云冬冷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经理的双眸中已浮现恐惧。
“……”云冬没有再问，揪着经理领口的手忽然上台，狠狠掐住了经理的脖子，而后低声说，“你觉得你们酒店里发生的脏事够不够判你死刑？”
经理喘不上气，面色苍白，噎着脖子道：“可能在警局，或‘魔窟’。”
云冬一把将经理扔到地上，看着急促喘气的后者，眼神漠然。
“‘魔窟’，是在云山市郊区的一处娱乐会所。”云天寒道，“警局我们肯定不能去，就去魔窟吧。”
“嗯，走！”云天阳点头。
云冬看了眼妇人，说道：“你们先去，我把大娘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
话音落下，云天阳与云天寒一个腾跃，暴起十多米，借力酒店的窗台，脚尖在其上轻轻一点，再度跃出，向魔窟的方向赶去。
“基因者？”人群中响起惊呼。
云冬看着大娘，道：“大娘，我先带你回家好吗？”
“好的好的，谢谢你们。”妇人看到看到云天阳二人的身手，眸中的希望之火更旺盛了一些，连连道谢。
云冬见妇人的反应心中却是一叹，昨晚云天阳嗅到的血腥味已经说明了什么。
两人不顾众人各异的目光，在妇人的带领下沿着大道向城外走去。
妇人虽然面色憔悴，衣衫破旧，但身体依旧英朗，在看到希望后走得很快，大约两个小时后，两人到达了一处低矮的建筑群。
云冬一愣，正是在这个地方他遇到了哈里克。
两人走入巷道里，几个居民见到大娘，对其挥了挥手。
“心涵，找到雾桐了吗？”
“就快了。”妇人抬头，对热心的邻里微笑。
“那就好，旁边这个小伙是？”
“是帮我找的人。”妇人答道。
云冬黑色头帘下的面色虽平静，心中却惊讶于妇人与其女儿名字的文雅。这不像一个平凡的市井之家啊。
妇人又和邻里寒暄了几句，接着和云冬走入了巷子深处。
两人在一扇布满沧桑，颜色深沉的木门前停了下来。门前的廊道打扫得非常干净，一尘不染。
妇人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阵轻轻的，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而后停下，木门打开。
一个瘦瘦高高的，穿着粉白格子上衣，破旧牛仔裤的女孩看向二人。
由于面色的苍白，女孩瘦削脸上因突然见到陌生人的红晕很明显，她下意识地扶了下自己的全黑框眼镜，却没有说话。
“雨桐，给这位大哥倒杯水喝。”妇人说道，“大哥，请进。”
李雨桐乖乖点头，转身溜进了屋里，顺便打开一盏昏黄的灯。
云冬迈过木质门槛，走入屋内。
一共两间面积不超过十五平方米的房屋，小客厅里拥挤地摆着诸多物品，内屋用一个年久但干净的帘子遮挡着。
越过苍老的木桌与坐得锃亮的凳子，云冬看到墙上挂着的十几幅画作与墙角整齐摆放的诸多书籍与绘画器具。
“大哥请坐。”妇人把凳子挪来。
云冬点头坐下：“谢谢。”
李雨桐拿着一个铁碗跑出门，在屋外的自来水管那里认真洗了七八遍，才转身走入屋内，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放到云冬面前。
云冬注意到这双灵巧纤细的手，抬眼看了眼李雨桐，后者明显很怕生，脸一红，而后转身向里屋走去。
“大哥别见怪，雨桐从小没法说话，不敢见人，”妇人说道，“大哥，喝水。”
云冬心中惊讶，问道：“是神经问题还是声带问题？”
“先天性的。”妇人脸色一暗。
“哦。”云冬点了点头，在脑中搜索可能的解决方案，忽然感觉在自己遗失的记忆里可能找到结果，但这会让他陷入那无尽的悲伤中。
他停止了搜寻，默默喝了口茶，将目光转移到墙上的画作上。
几乎所有的画作都是城市风景画，有简单的线条画也有上色油画，细细观看，便会察觉到画作是画的同一个地点，记录了新纪元以来城市的变迁。平房变为楼房，汽车出现，继而被悬浮车取代……画作线条细腻而逼真，用的油墨也是极为上乘的，颜色生动鲜艳。
“这是她姐姐画的，”妇人开口了，“她姐姐叫李雾桐，我的社会补助金都给她买绘画书籍和工具，她说有一天，她要考进首都艺术学校……”
说到这里，妇人哽咽起来：“但现在找不到她了……”
妇人的哭泣声将李雨桐从里屋喊了出来，但小女儿没办法说话，只能向母亲投去安慰与关切的眼神。
李雨桐的目光似乎充满魔力，妇人看着女儿，情绪逐渐安稳下来。
“大哥？”忽然，妇人看到了脸色煞白的云冬，面色一变。
“没事……”云冬急促地喘了口气，眼中莫名的光彩闪过。
刚刚，在李雨桐和妇人眼神交流时，云冬感到自己的精神突然进入了一片灰暗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无数的球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中间有着无穷远又无穷尽的距离。
而在他面前，两个联系紧密的球体互相延伸出无数条细线，紧密地交流着。
云冬想起了一个词。
边界。
第六十六章 冲突
边界视界仅仅持续了一瞬，云冬从那片灰暗世界中抽身而出。
“大哥，您还好吧？”妇人眼神关切，担忧地问道。
云冬摆了摆手，面色渐渐恢复，眸中残存的震惊缓缓退去：“没事。”
“我们是不是冒犯到您了？我们小民，不懂云山门的规矩……”妇人还是不放心，一旁，李雨桐水汪汪的大眼也紧张地看着云冬。
“真的没事，”云冬说，“对了，大娘，您能看懂雨桐的眼神吗？”
妇人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我懂雨桐的意思。”
“能具象化为语言吗？”
“语言……”妇人思索了一下，眼中浮现困惑之色，“这倒没有感觉，我说不清楚，但看雨桐的眼睛，我们一家都可以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哦。”云冬沉吟。
“您这么一说，”妇人像想起了什么，忽然道，“雨桐从小时候便可以通过眼神跟我们交流……”
云冬看了亭亭立在一旁的李雨桐一眼，那双大眼睛恰好也在看着郑冬。
四目相对，云冬眼前的世界蓦然变得灰暗，转瞬进入了边界视界。
那一个个延伸到视界尽头的球体，代表了一个个人类的意识，他们有着非物质纯精神的联系，可以在下一刻无限近也可以在下一秒无限远，之间的灰色细线是联系的纽带。
云冬来不及细看便再度退出了边界视界，他的双目重新聚焦于李雨桐的瞳孔，却只看到了羞怯与闪躲。
李雨桐没有进入边界视界。
云冬怔住。
但她使云冬进入了。
云冬轻呼口气，闭目，想起了一些脑中储存的知识。
一般人的表情交流，眼神可以传达大概五类意思：爱、抱歉、拒绝、告诫、愤怒等。但也仅限于此，眼神是无法进行语言交流的，人类并不是依靠生物电信号进行信息交换的生物。
云冬想不明白，他隐隐感到，想要弄清楚李雨桐眼神传达具体含义的秘密，是很遥远的事情。
索性不去想，云冬对妇人一家的来历挺感兴趣，他问妇人：“大娘，您是叫心涵吗？”
“是，柳心涵。”妇人答道。
“而您的女儿，分别名叫雨桐与雾桐。”
“对。”妇人已经有些明白云冬所指了，“您是不是觉得这些名字与我们一家的处境不配？”
“嗯。”云冬点点头。
柳心涵闻言露出一缕笑意，眸中追忆之色浮现。
“二十多年前，我在首都居住，是所谓的，大家闺秀。但，革命爆发了，我的家庭，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破碎，父母失踪，哥哥死去……我流落街头。”
“所幸，我生在大家的修养与才艺没有丢失，家园重建后，到舞馆当了歌女。后来，先后遇到一个我以为的‘真命天子’，都是首都大家族的子弟。其实也怪我，贪恋过去的富裕生活，一番热恋后，生下了双胞胎姐妹。”
“但没办法，不是男孩。本就有婚约的子弟便将我和两个女儿遗弃了。带着两个女儿，我也没有办法去舞馆工作了。”
“幸好新纪元以来，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我这样的人，才可以活下来。首都的生活费用太高，我便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西部。”
“一年多前，我在垃圾场附近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是个男孩，于心不忍，便领回来抚养了。”说到这里，柳心涵看了眼放在里屋的幼婴，后者一回家便安稳地睡着了，小脸恬静。
“您一个人，带三个孩子？”
“算是吧，雨桐与雾桐都长大了，不然我也不敢把那个孩子从垃圾场捡回来。”柳心涵说得很平淡，还带着怀念的味道，蓦地，她顿了一下，说道，“其实，那个男人每个月还会寄来生活费，二十多年了，没断过。”
柳心涵抬头，看着墙上的画作：“没有他的资助，单依靠补助金，雾桐不可能学画。”
李雨桐心疼地看着母亲，无法出言安慰。
云冬听着妇人的叙述，心弦也被拨动，一丝世事沉浮的沧桑感升起，那尘封的记忆将要打开。
最终，云冬强行制止了记忆的唤醒，端起已经变凉的热茶，默默喝了口。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并在急速接近。
云冬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李雨桐向柳心涵靠去，怯怯地看着门外。
脚步声放缓，几名身穿黑色软甲，手持激光枪的警察出现在巷子口。闻声而出的诸多邻里被蛮横地赶走。
天空上，几艘警用悬浮车悬停，闪动着红色的警戒光芒。
“大哥？”柳心涵紧紧抱着李雨桐，不安地看着云冬。
“大娘放心。”云冬走出房屋，黑袍轻轻飘动。
“云山门的反贼，你擅闯民宅，意欲伤害平民，现云山市警局正式发布对你的逮捕令。”为首的警官正是孙警官，他一脸正色，语气严肃，手中激光枪稳稳指着云冬，蓄能表已经发出蓄满的绿光。
“放弃抵抗吧！”见云冬并未言语，孙警官色厉内荏地喝道，浑身肌肉紧绷，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他可是知道基因者的强大的。
“称云山门为反贼？”云冬双目冰冷，“你们要先动手了吗？”
不用多想，中央人员进入云山门的消息应该也被博山背后的势力集团得知了，为了防止中央借刀杀人，他们先动手了，给云山门扣上反叛的名号，先行剿灭，中央再想动他们就又找不到合适的力量了。
“云山门长期扰乱社会秩序，已经严重影响了云山行政区的发展，云山行政区总府就在刚刚发布了对云山门的取缔令，不要妄图抵抗政府！”
孙警官眼底冷色闪过，他觉得对付基因者不能犹豫，最好出其不意用远程武器一击毙命，但为了安抚民众，只得费这么多口舌。
“你们算哪门子政府？”云冬轻笑了一下，下一刻，他的瞳孔蓦然一缩。
孙警官开枪了。
一道无声的白色激光正中云冬心脏，轻松穿透了黑袍，从其背后穿出，射到屋内的墙壁上，留下焦黑的坑洞与柳心涵母女二人的惊叫。
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云冬眼前的世界不可遏制的黑暗下来。
但比这黑暗更无力阻挡的，是记忆的逆流。
云冬想起，在他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时候，青峰镇郊外，军警们射向他的子弹。
他想起，那个骂他是混蛋，但背着受伤的他跑路的老板。
还有一个，将他引向巴纳德阴谋的女孩。
“不……”云冬极力克制自己的回忆，半跪下的身形停滞下来。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云冬看到漠然向自己走来的孙警官。他的激光枪已经放下，显然认为云冬已死。
低头，云冬看了眼胸口，被烧为灰烬的黑袍下，原本焦黑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与此同时，云冬感到自己体内能量的流失。
是炼体流躯体内储存的暗能量。
孙警官直接越过云冬，走入了屋内，对柳心涵二人小声但冰寒道：“你们两个，配合警方，指认那人侵犯你二人，明白吗？”
柳心涵摇了摇头，并不惊慌，眼中含着悲愤的泪水，大声道：“你们这群畜生！”
孙警官冷哼一声，再度抬起激光枪，并没有指向柳心涵，而是指着她怀里轻轻发抖，愤恨盯着他的李雨桐。
“不配合，你的这个女儿也得死。”
“你们杀了雾桐？！”柳心涵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孙警官。
孙警官猛地肘击了一下柳心涵，后者跌倒在地，头发披散，眼中泪水涌出。
孙警官正不耐地想再开口劝说，却蓦然感到脖子上冰冷的手指。
“人渣。”
最后听到的话语，是不含任何感情的两个字。
孙警官来不及回头，便瞬间离开了这个世界。
云冬手指上，一道乌黑旋涡瞬间吞噬了孙警官的整颗头颅，并向其体内延伸。
砰！
一具无头尸体倒下，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云冬伸展黑袍，遮挡着这一幕的发生，待柳心涵母女二人回过神，只看到地上一套瘪下的，沾有丝丝血迹的警服。
“警官呢？”柳心涵失声发问。
云冬并没有解释，转身，看着屋外惊疑的警察，冷声道：“不想死的，尽数滚开。”
警察们相视，看了一眼云冬胸口的破洞，猛地同时开枪。
数道激光爆射向云冬，却都诡异地没有命中目标。
几道黑色旋涡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是人吗？”一个警察咽了口吐沫。
云冬目光古井无波：“我数三声，三、二、一……”
警察们纷纷退却，小心地向屋内张望。
云冬将孙警官的衣服抛出，而后对柳心涵母女二人道：“我带你们去云山生活，可以吗？”
柳心涵还沉浸在孙警官所说的大女儿被杀的悲痛中，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这里马上就会发生大变革，”云冬看向李雨桐，征求她的意见，“去云山，等局势稳定下来，再回来。”
李雨桐眼神中传达出同意的含义。
云冬一下就懂了她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但旋即甩了甩头，领着母女二人，走出房屋，六道黑色旋涡隐藏在周围，向“魔窟”走去。
如果所料不差，云天阳与云天寒二人也在那里遭遇了警方的围攻，他们可没有自愈能力，情况危急。
周围的警察呆呆地看着三人远离，邻里们更是惊诧不已。
待得三人走远，一辆悬浮警车跟上，其余人在原地看着孙警官的警服，困惑不解。
“孙警官呢？”
第六十七章 解救
云山市郊区，“魔窟”娱乐会所。
平日里群魔乱舞，摇滚喧天的会所在此刻显得寂静，虽然接待音乐与灯光还在闪烁，但二楼的巨大破洞宣告着一场激烈战斗的发生。
所有无关的男男女女都龟缩在警车后，一众警察目光严肃地注视着二楼破洞，手中激光枪随时待发。
这次的行动是由张副局亲自领队，他们刚到，二楼便发出了爆炸声，墙壁直接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碎石四飞。
惊慌奔逃的玩客头顶，一具具混混的尸体从破洞中被扔出。
张副局让手下包围了“魔窟”，确保那两个云山门的人插翅难逃，但一直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有的是时间，可不想直接面对云山门基因者的威胁，不如等待机会，让隐藏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副局，孙警官那一队有消息。”忽然，身旁的一名警官道。
“什么？”张副局已近中年，但不显官宦之态，身材挺拔，面色沉稳。
“孙警官进入云山门贼人所在的房屋，消失了。”警官一脸茫然。
“消失？”张副局眉头一皱。
“现场只发现了孙警官的衣服。”
“有图片吗？”
“有。”警官将一个显示屏放到张副局面前，屏幕上，带着些许血迹的宽大警服透露着死气。
张副局心头微沉，双目微眯：“没有其他线索吗？”
“没有，”警官摇头，“就算孙警官死了，也没有发现尸体。”
张副局沉默下来。
“还有一个消息，”警官阅读着最新的信息，面色一惊，难以置信道，“那个云山门反贼无视激光武器，直接闯过孙警官那一队人的拦截，径直赶向这里。”
“无视激光武器？”张副局冷笑一声，“那群废物是没有准头吧？”
“孙警官那一队的人还可以，激光武器没有后坐力，瞄准挺容易的。”
“不用多说了，”张副局摆手，“那反贼还敢赶来，想救他的同伴？传令狙击手，发现黑袍人，直接击毙。”
“是。”警官领命。
“魔窟”二楼。
透过裂开墙壁的缝隙，云天寒看着外面警方的阵仗，并无惧色，小声自语：“要不是他们有狙击手，就那帮人，我全给撂倒。”
云天阳默默坐在墙角，并不说话。而在他身旁，昏迷的博山双腿双脚都被绑上，半边身子沾满了**爆炸产生的灰烬。
他二人在“魔窟”找到博山后，后者不退反进，和兄弟数十人围殴他们。结果自然是混混们一个一个被放倒，博山见无法逃离，在二人逼问他李雾桐的去向时扔出了一颗爆炸武器。
**爆炸，博山伏到在地，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鼻孔被震得流血，但他的那些兄弟们死了大半。
云天寒与云天阳反应速度何其惊人，在看到爆炸武器的刹那闪身到了房间外。
等到他二人再进来，只看到满屋的死伤与昏迷的博山。紧接着，外面便响起了急促的警车声。
二人躲起来后，云天阳面无表情地将房间内重伤的人与尸体都扔了出去，本想着警方会抢救一下，但那些警察只是看着，重伤者很快死去。
“这博山疯了吗，我们又没有逼他，问点话儿。”云天寒嘀咕道。
“他想掩埋秘密。”云天阳沉声道，“而他的诸多兄弟，怕也知道不少隐秘，那颗**，既想杀了我们，也想杀了他的兄弟。”
“这么狠？”云天寒咽了口吐沫，“果然是酒肉朋友。”
“外边的警察暂时没有动，他们在等什么？”云天阳皱眉道。
“他们怕，我们可是基因者，近身之后，十个警察也不是对手。”云天寒说，“我估计，现在外面至少有五六杆***瞄着我们，我们一露头，那光速的炽热能量便‘咻’地一声穿透我们的脑袋。”
云天阳瞥了一眼云天寒。
“我开玩笑的。”云天寒干笑。
“警局突然对我们动手，表明他们已经不惧云山门的名号了。那云冬也有危险。”云天阳的话语让云天寒嬉皮的笑脸一下僵住了。
“他可是一个人啊。”云天寒喃喃。
“但云千长老让他保护我们。”云天阳提醒道。
云天寒脸色缓和了些，但眉宇间还是有着浓郁的忧愁之色：“再强的基因者被激光枪命中也得完蛋啊。”
此时，在魔窟八百多米外的宽阔马路上，一袭黑袍的云冬快步走着。在其几百米的身后，柳心涵与李雨桐缓慢跟随。她们母女已经被定义为受害者，后方跟踪的警察并没有对她们采取什么行动。
“报告，在大道上发现黑袍人，正向这里赶来。”魔窟旁一座四层高的居民楼上，狙击手向张副局报告信息。
“击毙。”张副局的声音有些不耐。
“是。”狙击手将狙击镜的准心锁定在黑袍人身上，而后镜头拉近，准星落在黑袍人的心脏处。
高清的狙击镜视线里，狙击手疑惑地发现黑袍人的心脏处的衣服已经破了个洞。
思忖了一下，狙击手本能般将准星移动到了黑袍人的头部。
黑袍人头部，一道不长的伤疤显露狰狞。
咻！
狙击手按下了扳机。
狙击镜视线里，黑袍人安然无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只是将头轻轻转向了狙击手所在的方向。
狙击手从那双眼眸中看出了漠然。
一道细小的黑色旋涡划破空气，一瞬间抵达激光狙击的枪管中，在几秒后将其主要部件吞噬。
狙击手忽然感到手中的枪轻了些，他拿起一看，发现了诡异的一幕。
激光狙击的蓄能部分不翼而飞，边缘残存着完美的切面。
“报告……”狙击手喉咙干涩。
“击毙了吗？”
“枪的蓄能部分……我可能忘记装了。”
“……你开什么玩笑，废物！”
“……”
通信挂断，狙击手审视着那蓄能部分消失的完美切面，百思不得其解。
云冬坦然向前大步走着。
过了两百米，又有一名狙击手对他发动了攻击，同样没有奏效，黑色旋涡飞速吞噬了激光狙击的关键部分。
三百米后，又有狙击手开枪，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云冬不受丝毫阻挡地走到“魔窟”，推开诸多神色慌张的男男女女，来到了警察的身后。
张副局正破口大骂。
“什么，你们三个人，全都忘带零件，都不想干了吗？！”
“副局，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还找借口！？”
“报告！”一旁的警官面色张皇。
“什么事？”张副局话里的愤怒不加掩饰。
“跟踪那人的悬浮车到了。”
“嗯？”张副局转身，抬头，看到天空上新到的悬浮车。透明的车窗里，一名警察正焦急地用手指着张副局的前方。
张副局将目光移去，看到一个黑袍人。
“你！”张副局心中大惊。
一众警察反应迅速，数十把激光枪指向云冬。
同时，“魔窟”二楼，云天寒与云天阳两人透过墙壁缝隙惊诧地看着下方那诡异的一幕。
“怎么回事，云冬咋闯过来的？”云天寒眨巴着眼。
“虽说警用激光枪威力有限，但云冬的黑袍是绝对挡不住的，”云天阳冷静得多，可语气依旧困惑，“我们躲在半米厚的墙壁里还有几分危险，更别说黑袍了。”
“会不会是特殊基因能力？”
“能抵御热激光的基因能力？”云天阳沉吟，“如果有，那云冬一定是军队的人。只有太空军，才有可能使用这种基因，地面部队，用的较多的还是热武器。”
“太空军？！”云天寒瞠目结舌。
“伟大的部队……”云天阳轻轻点头。
“但现在，云冬会不会有危险？”云天寒看着被激光枪包围的云冬，咽了口吐沫，“这要是开枪，直接融化了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不担心。”云天阳看了云天寒一眼。
“就是对云冬有信心，云千长老可是说，让他保护我们。”云天寒笑道。
二人一同看向云冬。
“地狱无门，自己闯进来。”镇静下来的张副局盯着云冬，冷声道。
“让我们走，你们一个人也不用死。”云冬淡淡道。
“哦？”张副局眼睛一眯，“你可知，你们云山门已被定义为恶性组织？”
“是中央定义的吗？”云冬轻轻瞥了一眼张副局。
“是政府定义的。”张副局道，“云山门，尽皆大恶大奸之辈，当剿灭，还敢威胁警局？”
“你们这些顽固的地方老旧派，拿新纪元以前的陈腐思维，维持自己的卑鄙利益，”云冬话锋锐利，“二十年来，除却云山行政区，其余各地都取得了飞跃式发展。但凡有威胁到你们利益的改革，一律否决，甚至采用暗杀等手段阻碍中央的工作，不知你们哪来来的良心。”
“……”张副局沉默，面前的这个黑袍人并不简单，与他多言无益。
“开枪！”他突然喝道。
咻！咻！……
十余道激光射出。
云冬安然无恙，黑袍无风自动。
张副局瞳孔骤缩。
“什么手段？！”
云冬并不废话，身形猛地暴冲而起，在一众警察震惊的目光里闪电般挥舞拳脚。
警察们来不及反应，一个个只看到眼前人影闪动，便遭重击瘫倒在地。
“在那里！”
“太快了！”
“冲！”
“魔窟”二楼，云天寒与云天阳带着博山趁机跃下，向云冬跑来。
一掌将张副局的脸庞打肿，云冬笑着迎向云天寒二人。
“快走！”
云天阳看了眼天空上的悬浮警车，其并没有装备武器，但可以追踪三人。
“嗯。”云冬点了点头，操纵几道黑色旋涡飞向一众悬浮车。
在云天阳疑惑的目光里，悬浮车一辆接一辆冒着烟迫降，其上的警员面色惊惧。
“走吧。”云冬微笑道。
第六十八章 云山之下
云山行政区，多伦荒原。
夜幕下的荒原像一块冰凉的石头，沉浸在浓重的黑暗中。天空并不晴朗，星光稀少，黑云浮动。
偶尔响起尖锐呼啸的风，蓦地打破荒原的沉寂，也给潜伏在暗中的各种荒漠生物提供了袭击的契机。
两道强光在地平线处出现，如同两柄刺破黑暗的利剑。
利剑渐近，其后显现出悬浮车的轮廓。
悬浮车离地大约半米，尾部的发动引擎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以每小时一百多千米的速度在荒原上疾驰着。
“警用悬浮车的能源储备就是足啊。”云天寒坐在副驾驶上，盯着悬浮车上的各色表盘念叨着。
云冬默默驾驶着悬浮车，心中却有些忐忑。西部的警用悬浮车没有自动驾驶模式，他们虽抢了一辆，但完全是自己摸索着开的。
云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速度与方向，不敢多碰任何一个不认识的按钮。
在后座，柳心涵李雨桐母女已经睡着了，依偎在一起。一旁，云天阳遥望着夜幕下的荒原景色，也不多语。
“云冬，你看到地平线上的那座山脉了吗，往里面走，正中间就是云山。”云天寒指着远处说道。
云冬将目光移去，看到了山脉的形状。
夜色虽然浓重，但山脉顶部的千年积雪反射着四面八方的光，成了荒漠夜路人清晰可见的标识。
“还得走多久？”云冬随口问道。
“现在时速多少？一百二十七千米，嗯，我估计，”云天寒摩挲着下巴，“还得走七八个小时进山脉，然后向云山攀登。”
“攀登？”云冬眉头一皱，“柳心涵与李雨桐是普通人的体质。”
“你放心，我们云山门在云山下都设置了急救点，平时用于救助登山者或想进入云山门的信徒，有登山的必要设备。”
云冬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马上就要上云山门了，你和天阳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对，忘给你说了，一直把你当成五道云纹以上的牛人了。”云天寒哈哈一笑，道，“云山门的宗旨什么的我就不说了。给你说一下云山门的制度。”
“云山门，本质上是一个类似于各种宗教的修行机构，山门内有一整套完整的炼体术，不像那些信仰宗教的虚假修炼之法，我们这个是可以看到效果的，当然，见效缓慢。我和云天阳都服用了a级基因药剂才有现在的战斗力。”
“如果不服用基因药剂，修炼十多年才会有服用a级基因药剂的效果。”云天寒说道，“但相比于基因药剂，我们的修炼之法潜力不可限量，据传那些老祖，都是几百岁的人，能一跳数百米。”
云冬偏头看了云天寒一眼。
“没骗你！”云天寒以为云冬怀疑他了，当即一拍胸脯，“真的。”
云冬倒不是怀疑，他可是看到了云千长老外放的暗能量，对云山门的修炼之法有些猜测，即便其与暗能引导术不同，也一定与宇宙中炼体流派有关。
“你见过老祖们吗？”云冬问道。
云天寒一下哑巴了，干咳了一声：“就见过一次。”
“哦？”
“一年多前，赤焰帝国大军降临地球时，有一头赤焰生物出现在云山市上空，”云天寒一脸仰慕地讲述起来，“当时，地面防御部队的火力根本对那头赤焰生物无效。”
“几百米长的身躯啊，爪子一挥，城市得碎一半。那时，几乎从未出世的老祖们都出来了，至少得有七八位，他们冲出山门，不顾一切地赶往云山市，浑身冒着灰色光芒。”
“老祖们到达城市时，空军战机已所剩无几，城市也毁了好多。然后，老祖们迅雷一样跳到楼房上，一个个冲向赤焰生物。”
“赤焰生物一开始就对老祖们很忌惮，不管战机的骚扰，与老祖们大战，具体的战斗情景我也没看到，但据说打得很快，老祖们身形很小，速度奇快，赤焰生物的攻击总是落空。最后，赤焰生物不敌老祖们，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听得入神的云冬眉头轻挑。
他记忆深处一个词携带着无尽的知识涌动而来。
空间技术。
第八科技时代。
云冬闭上双眸，面色紧绷，抚平汹涌的脑海。
“那一战，有一个老祖被赤焰生物喷出的岩浆吞噬了，是云穆老祖，云千长老，正是云穆老祖的儿子。”云天阳忽然在后面道，“也从那一刻起，云千老祖从一个**之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现在的模样怎么了，多亲切。”云天寒撅了下嘴，试图掩盖自己发酸的鼻子。
云冬轻呼口气，不再说什么。
“对了，云冬，我们云山门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云纹代表了你的身份地位，不同等级的云纹会获得不同的待遇，当然，老祖们没有云纹，地位是最高的。”
“那云山门成员的家人？”
“很多成员是没有所谓的‘家人’的，即便有，也无需担心，云山门普通成员达到第三炼体后便可以退出，这时身体素质与心性都有很大的提高了，加入太空军都不费力，想陪着家人的，随便找份工作都能干得很出色。”
时间在交谈中飞逝，后半夜，云天寒与云天阳也都入睡。云冬倒没有感到丝毫疲惫，驱车前行，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荒漠，开始了缓慢地爬坡。
当朝阳伴随着朵朵白云升起时，悬浮车电量告竭，但也到达了云山山脉脚下。
“下车吧。”云冬打开车门，踏在砾石满布的土地上。
云天寒下车，伸了个懒腰，仰望着坡度极高的山脉，苦笑道：“下面，才是最累的环节。”
“你说的急救站呢？”云冬环视四周，除了荒凉的石头与几株耐寒植物，并没有发现什么。
“跟我走。”云天寒挥了挥手，向山脉中间因冰川运动形成的峡谷走去。
云冬回头看了一眼，柳心涵母女的高原反应已经严重起来，李雨桐小脸涨红，大眼睛里是强忍着的痛苦之色。
“不行！”云冬斩钉截铁道。
“可以走到，只有一千多米。”云天阳道。
“我不放心。”云冬走近柳心涵母女，抬起李雨桐的细细手腕，微闭上双眼。
李雨桐面颊上绯红之色掠过，看向母亲。
母亲安慰道：“云冬大哥在为你缓解高原反应呢，云山门的人，都是神人。”
云冬竭尽全力避开他不想触碰的悲伤记忆，在脑海中抽调着第八科技时代以前的人体医学知识。
默默记住疗法后，云冬抽调体内的暗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了李雨桐体内。
李雨桐苍白的面色很快恢复了红润，大眼睛中痛苦不见，满是惊喜。
“好了？”柳心涵喜悦道。
“基本可以了。”云冬点了点头，又拿起了柳心涵的手腕。
云天阳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待柳心涵母女恢复了体力，三人跟上在前方等待的云天寒，向峡谷深处走去。
峡谷此时无风，但也有接近零度的温度。云天寒三人修习过炼体术，怡然不惧。但李雨桐感受着冰凉的空气，为自己没有半点不适的身体感到困惑，柳心涵亦然，但她将之作为她无法理解的方术或科技，没有多问。
偶然地，云冬回头看时，正巧撞见李雨桐困惑的目光，一瞬间，一道话语在云冬脑中形成。
“为什么我不冷啊？”
云冬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做出回复。
“暗能量注入你的体内，提供了抵御寒冷的热量。”
“高原反应也是通过这个治好的吗？”
云冬舔了下嘴唇，怔怔地看着李雨桐的双眼。
“怎么啦？”
李雨桐的眼睛传达着一条条信息，云冬可以肯定，不是生物电的传递。
是边界。
云冬不可抑制地想起一颗自称为接引使者的恒星。
波江座e星。
不！
云冬压制自己的回忆，浑身灰色光芒猛地爆发而出。
灰色但绚丽的光芒充斥了峡谷。
“云冬？！”云天寒与云天阳惊诧，急退数十步。
柳心涵与李雨桐则一脸惊奇，没有退避的意思，她们不清楚灰色光芒的含义。
片刻后，灰色光芒敛去，露出光芒中心的人影。
云冬黑袍随风飘动，急促地喘着气。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云山门急救站人员见到异相奔跑过来。
“怎么回事？”二人问云天寒与云天阳。
“不知道。”云天寒摇头，目光停留在云冬身上。
“这么强的光芒，至少有老祖一级的水准。”一名黑袍人声音苍老，沉声说。
“是敌是友？”另一名黑袍人问道。
“友。”云天阳说。
“那两位？”苍老黑袍人注意到柳心涵母女。
“是搭救的平民，过一段时间就送回。”云天寒解释。
“我去取高原设备。”苍老黑袍人打量了下柳心涵母女二人，觉得二人的身子柔弱，当即转身离去。
突然，大地猛地颤抖了一下。
几人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怎么了？”几人相视，皆是惊疑。
“雪崩？”
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了峡谷上方的天空，一股炽热气息铺面而来。
众人抬头，望见一张狰狞的蜥蜴脸庞，其赤红双目不带丝毫感情，宛若地狱之眼。
被融化的雪水纷纷滴落，汇聚成越来越大的洪流。
第六十九章 变故，上云山
赤焰生物的巨大漆黑身躯笼罩在峡谷上空，眼眸冰冷，张开巨口，其中，炽热岩浆喷涌而出。
“赤焰生物？！”云天寒小腿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
“快逃！”云天阳急声喝道，拉起云天寒，用尽全身力气向峡谷外奔去。
另外两名黑袍人同样如此，拼命飞奔。
至于在原地发呆的云冬和柳心涵母女二人，在此危机时刻，根本没有时间搭救了。
岩浆炽热，滚动着落下。
峡谷两侧，融化的雪水飞快汇聚。
李雨桐抱紧母亲，身躯微微颤抖。
柳心涵面对如此灾难，精神还未缓过来，眼瞳中岩浆迅速接近。
“不！”最后一刻，柳心涵一声尖叫，猛地转身，护住怀中的李雨桐，以背面对滚滚岩浆。
岩浆之柱宽大，云冬正位于攻击的中心，他捂着自己的头部，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变，眼中布满血丝，精神涣散。
实际上，在此刻云冬的视线里，世界是一片混沌，赤焰生物的气息冲击着他的神经。
第八科技时代的知识疯狂从脑中浮现，迅速构建为一个个知识体系。
以往的记忆，也如同碎片一样飞速闪过。
这一切进行的很快，只一瞬间，所有知识归位，记忆沉寂。
云冬的双手从头上放了下来，眼神恍惚。
正在奔逃的云天寒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云冬双目相遇。
一股浓重的陌生感陡然升起。
但紧接着，云天寒似乎看到了万千星河。由公式与符号组成的星河，呈四壁螺旋状，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缓缓旋转。
下一刻，星河猛地消失，云天寒看到岩浆将云冬与柳心涵母女吞噬。
“云冬！”云天寒嘶喊，但还来不及悲伤，融化雪水汇成的洪流与岩浆交融在一起，向他与云天阳三人奔袭而来。
“快！”云天阳狂奔着，双脚在峡谷间的沙砾地上腾起碎屑。
岩浆与雪水洪流越来越近，整个峡谷都颤抖起来。
终于，在即将被其淹没前，几人冲出峡谷，飞快闪身到峡谷两侧的高地上。
轰！
洪流冲出，峡谷外的停驻的悬浮警车被轻易冲起，随着洪流向远处的荒原漂去。
“博山还在后备箱！”云天寒惊道。
云天阳看了被冲远的悬浮警车一眼，将目光转向峡谷之内。
“云冬还活着吗？”云天寒喃喃。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一抹黯然。
洪流的速度渐渐变缓，冲出的岩浆类物质冒出蒸腾的水汽，很快冷却。不一会儿，峡谷内便只有流水流出，在一层黑色的冷却岩浆物质上，沿着刚刚形成的沟槽流向荒原。
“赤焰生物呢？”突然，那名苍老黑袍人颤声发问。
众人这才想起，浑身一颤，凛然抬头。
峡谷上空，赤焰生物不见了踪影。
“消失了？”云天寒瞪大眼睛，紧张地搜寻着。
“如一年多以前一样。”苍老黑袍人沉声说。
“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才最让人难眠。”云天阳眼神凌厉，眉头紧皱。
突然，一阵脚步声在峡谷内响起。
脚步声平缓，富有节奏。
众人瞳孔一缩，皆是向前几步，望向峡谷内。
一袭黑袍，一双臂膀，背着一个昏迷的瘦削少女，一步一步，向峡谷外走来。
黑袍人抬头，露出一张略显清秀的面庞。他眼神平静，看了众人一眼。
“云冬？”云天寒又感到了那陌生感。
云天阳亦然，眼眸中浮现几缕困惑之色。
云冬越走越近，众人这才注意到云冬脚下的水流与尚未完全冷却的岩浆对其没有丝毫影响，他站在云天寒面前，盯着后者看了几秒，眼中陌生的情绪缓缓消散而去。
“云冬。”云天寒知道云冬回来了。
“嗯，”云冬点了点头，将李雨桐从背上轻轻放到怀里，问道，“悬浮车呢？”
“漂远了。”云天寒回答。
“大致方位？”
云天阳指了指洪流延伸形成的冲积滩某处。
云冬望去，目光锁定了一点，把李雨桐交给云天寒，猛地跺脚，如同炮弹一样冲出。
砰！
众人惊诧，只见一道黑影划破长空，落在千米外。
人影落在地上，伸手，轻松抓出一辆沾满泥土的悬浮车，又一跺地，带着一股迟来的狂风出现在众人面前。
将悬浮车扔在地上，云冬化手为刀，清掉车外围的泥土，看着受损并不大的悬浮车轻轻点头。
“云冬？”云天寒喉咙干涩。
云冬此时正走到悬浮车后备箱，“嗯”了一声，打开后备箱门，从中拎出头部多了几块青紫，处于昏迷的博山。
“我觉得，那头赤焰生物的出现并不是偶然。”云冬说道。
“那头，应该就是一年多前突然消失的赤焰生物。”苍老黑袍人接话。
“您看到过它消失的过程吗？”云冬问。
“当时，”苍老黑袍人眼中浮现追忆之色，缓缓道，“老祖们正在围攻那头畜生，将之引到了郊区，畜生的血肉沿路洒了一地，正当老祖们准备合力发动最后一击时，一个巨大的黑色裂缝猛地出现，只一瞬间将赤焰生物完全吞噬，而后那片空间如同水波动了一下，畜生就彻底消失了。”
“空间技术，应该是折叠。”云冬眉头轻皱，“赤焰生物没有离开，被直接传送到了云山山脉之中。但是，按照您的描述，那头赤焰生物已经受了重伤，后续是赤焰舰队旗舰被摧毁，空间技术无法运用。从刚刚的赤焰生物气息判断，怕是不弱于千夫长，它不仅恢复了身躯，而且更为强大。”
众人闻言心头一颤。
“有人在给它补给能源！？”
“核能！”云冬说出着两个字。
“上山吧，尽快。”云冬眼睛虚眯，说道，“它应该是感应到我刚刚爆发的气息，赶来袭击我，见到攻击命中，立刻远遁了。千夫长的赤焰生物，已经达到了恒星级躯体，速度与力量可怕。上山，才能保证安全。”
“好。”众人点头同意。
云冬将李雨桐背到自己背上，又让云天寒背上博山，一行人沿着高了一层黑色的岩浆岩峡谷，向山顶攀登而去。
由于赤焰生物浑身高温的缘故，峡谷上的雪水还在源源不断的留下，一些冰块不时掉落，惊人心魄。
云冬见状大手轻挥，两道灰色气流从身上流出，环绕着众人，隐隐形成一个球的轮廓。
“这是？”云天寒眼神震惊，“外放暗物质与暗能量？”
“恒星级躯体的能力。”云冬平静道。
“云冬……”云天寒顿了一下，咬了下嘴唇，问道，“你还是你吗？”
云冬闻言止步，抬头，望着峡谷上的一线天宇。
天空湛蓝，清澈无云。
“很多年前，也有人问。”云冬缓缓说道，“我的回答与那时一样，我还是我。”
“好！”云天寒大笑一声。
云冬转头微笑，而后加快了脚步：“快走吧。”
“对了，李雨桐的母亲？”云天阳问。
云冬沉默，众人明白，不再多言。
攀登的过程异常顺利，云冬用暗能量护住李雨桐与博山，其余几人尽皆有经验，身体强壮，七千米的高山，几个小时后众人便看到了山巅处一个冰雪大门的轮廓。
站在山峰上一处凸起，云冬回望荒原，可以清楚看到沿着河流分布的长条状城市云山市。
云山市往后近百千米，又是一座如虬龙盘卧的雪域山脉。
今日无风，天空晴朗，众人不必担心暴风雪的袭击，都悠闲地歇息着。
将目光下移，云冬看到冰雪山脉间一处黑色的凹地，其周围的冰雪全部融化，应该就是赤焰生物藏身之地。
等将几人送到山门，见过云山门老祖，得去那地方探查一番。云冬思忖。
“天寒！”蓦地，一声带着喜悦的呼喊声传来。
高山空气稀薄，声音传递困难。这从山门传来的声音却依旧中气十足，正是云千长老的声音。
“云冬大哥，我们先进山门吧？”云天寒看了眼在山门口招手的云千长老，笑道。
“好。”云冬点点头。
众人沿着明显是被踩出来的山峰小道，向山门走去。
走近山门，才发现山门之宏伟。
三十米高的冰雪之柱，撑起一块硕大的冰雪之牌，上书黑色“云天”二字，大气磅礴。
云千长老立在门旁，看到几人走来，忽然弯下了神，**鞠躬。
云天阳几人皆是一愣，呼道：“长老何必行此大礼？”
云天寒更是恬不知耻：“长老，我们是路途有险，但怪不得你啊。”
云千长老起身，白了云天寒一眼，却没有说话。
几人走到门前，看到大门之下，立着七位白袍老者，面相各有特色，但皆鹤发童颜，白袍随风舞动。
“这……老祖！”云天寒眼珠子都快掉了，就是云天阳，也咽了口吐沫，不知说什么。另外两名黑衣人反应较快，拉着云天寒赶紧行礼。
云天寒将博山扔在地上，伏身跪下。
“拜见老祖！”几人齐声喝道。
“云冬？”忽然，云天寒瞥见云冬还站着，不由拉了拉云冬的衣角。
“你们起来吧。”中间那名头型浑圆的老者说道，声音在山巅之上如洪钟大吕，响彻人心。
几人起身，不由看向云冬，这人刚来，看见老祖还不行礼，不怕被开除山门吗？
咦？云天寒脑子猛地跳了跳，老祖们为什么出来了？！
接着，在云天寒呆滞的视线里，七位老祖整齐鞠躬，对自己作揖。
“不对，不是对我！”云天寒懵懵的，看清楚了老祖们行礼的方向，是对着自己身旁。
是云冬。
“启迪者大人，我等在山顶为您清除山风云雾，未能下山相迎，望见谅！”头型浑圆的老祖恭敬道。
“启迪者……启迪者……”云天寒呆了下来，看着他身旁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一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第七十章 围剿
“云冬是启迪者？”这一句话在云天寒脑海中不断回荡，将他僵硬的神经冲击得一颤一颤。
“启迪者大人，我乃云山门第三十四任掌门人，云徘徊。”头型浑圆的鹤发老人道。
“你们，认出我了？”云冬并不惊讶，轻声问道。
“启迪者大人，您的画像位于云山门创始人之上，悬挂于总堂，”云徘徊恭声说，“我等自然认得您。而且，同为炼体流，您的气息很明显，在到达云山之下时我等便察觉，等候在此，只是，没想到那头赤焰生物袭击了您。”
“并无大碍。”云冬道，“我有诸多疑问，还望各位解答。”
“自然。”云徘徊侧身，让出进入云山门的道路，“请启迪者大人光临山门。”
云冬轻轻点头，背着李雨桐，向前走去。
身后的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跟上，却又拘谨地看向几位老祖。
“无妨，能与启迪者同行，尔等福缘。”云徘徊对几人说道。
“谢老祖！”几人感激，而后进入山门，各自散去。
“将博山关在云山牢狱。”云徘徊吩咐完，向云冬走来。
云冬打量着这位于雪域山巅的宏大山门，啧啧称奇。
山门内的建筑以石质为基，凿山而建却又与之相融，个个富有中国风的气派。建筑并不开窗，也较为低矮，像是云中楼阁，偶尔可见身穿黑袍的人影，向几人行礼，并不多言，房顶尽皆覆盖着积雪。
建筑的分布以云冬与几位老祖正在走的中轴线为核心，延伸向山巅。越往高处，建筑越稀少，到得最后，真正的山顶，只有一座灰色岩石庙堂。
庙堂不大，入口约宽五米，两名黑袍人默默守候在一旁。
云冬看着这两个黑袍人，目光却是一凝。
两名行星级炼体流修士。
“启迪者大人请进。”云徘徊弯下身子，其余几位老祖亦然。
“不必行礼，您是长辈。”云冬连忙摆手。
云徘徊闻言却笑了：“启迪者大人，您一万多年的寿命，和您比起来，我们只是孩提。怎么说我们是长辈？”
“几位老祖，精神上的成长，才是真正的岁月。”云冬说，“我固然有一万多岁的物理寿命，但记忆大多沉淀，并没有化为经验。”
老祖们相视一眼，微微摇头，云徘徊说道：“无论如何，您拯救了地球两次，我们感激您。”
“换做谁都一样的。”云冬推脱道。
“那可不一定。”一位老祖忽然冷哼一声。
众人自然明白其所指为谁，云冬冷声道：“很快，他们会受到审判。”
“进总堂再论吧。”云徘徊说。
众人进入总堂，两侧黑袍人躬身行礼。
总堂宽阔整洁，类似于西方的教堂式建筑，顶部空旷，留有一道道通光的空隙，在其正前方的黑色墙壁上，悬挂着一上一下两幅画作，正是启迪者与云山门创始人。而在画作下方两旁，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雪雕塑，为历代云山门掌门人。
云冬看了一眼启迪者画像，目光复杂。
“启迪者大人，请您入座。”云徘徊引领云冬来到雕塑前，一排冰雪座椅闪动着光泽。
云冬坐下，而后几位老祖相继入座。
“现在，为大人解答疑惑。当然，我们也对大人有疑惑，可否先行询问？”云徘徊说道。
“可以。”云冬抚摸着寒冰座椅，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
“大人为何出现在云山行政区，还‘加入’了我云山门？”
云冬与几位老祖饱经沧桑的目光对视，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能告知。”
云徘徊闻言点头，也不多问，道：“那么请启迪者大人提出疑问吧，我等一定尽力解答。”
“好，第一个，云山行政区的旧势力与中央的对抗一直存在吗？”
“是的，新纪元以来，新技术飞速发展，政府的凝聚力也不断提高，但云山行政区的老牌势力不愿接受中央的诸多政策与支持，一直抵触中央的控制，并且发生了一些恶**件。”
“嗯。”云冬眼睛微眯，“第二个，那头赤焰生物是怎么回事？”
“赤焰生物的存在，中央早已知晓，但无法确定其具体位置，一年多以前，我等便受到张文启**的接见，张**让我们密切关注赤焰生物，认为其可能隐藏在云山之中，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第三个，赤焰生物是怎么恢复的，一年多前它不是被你们击成重伤？”
“吞噬核能。”云徘徊沉声说。
“哪里来的核能？”
“云山行政区旧势力提供的。”云徘徊的话令云冬眼神冰寒下来，“他们的行动非常隐秘，我们云山门查不到，但前几天中央来的人告诉我们中央已拿到了证据，准备处理云山行政区的旧势力，要我云山门全力配合。”
“这帮杂碎，”云冬怒喝，“居然供养人类死敌。”
“不过，他们与赤焰生物达成了什么协议，尚不清楚。”
忽然，云冬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急声问道：“你们可知自己被划为恶性势力？！”
“知晓。”云徘徊平静回应。
见到云徘徊的反应，云冬松了口气：“你们对他们的进攻做好应对准备了？”
云徘徊闻言扶了下胡子，答道：“没有。”
云冬眉头一挑。
“时间仓促，而且，云山易守难攻，”云徘徊道，“云山行政区旧势力是无法动用军队的，他们的依仗，不过是那头赤焰生物。有启迪者大人在，赤焰生物何足忧虑？”
云冬摇头：“那头赤焰生物已经达到了恒星级炼体的强度。”
“大人不能应对吗？”
沉默了会儿，云冬终是道：“我也才勉强到达恒星级炼体的实力，没有科技系统支持，很难与之抗衡。”
“中央的太空军随时可以支援。”云冬见众人面色沉重，补充道，“而且，赤焰生物何必进攻这里？它要冒着暴露自己，被人类集火的危险。”
“大人，你可知为何我等知炼体之术？”云徘徊道。
“正有此问。”
云徘徊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面。
“此山之下，埋有远古飞船。”
云冬早有猜测，但此刻证实，心头还是一震。
“据云山门历史记载，第一任老祖为山中居民，无意间发现飞船，但飞船已经无比残破，老祖从中得到了以前的‘神’，现在所谓的人工智能的传承，一篇炼体流法术与些许宇宙图景信息，自那之后，才有云山之门。然而，新纪元以后，随着技术进步，我等再次深入飞船探索，发现了更大的隐秘。”
“飞船巨大，万米有余，其中的能源与机器尽皆损坏，但在核心舱室，我们发现了一团凝聚态极为高的暗物质暗能量与能源晶。”
云冬眼睛一眯。
“我等无力开采，将秘密掩盖，但想必，那头赤焰生物发觉了。至于为何不上报政府，有我云山门之利，望启迪者大人海涵。”云徘徊拱手。
“本就属于你云山门，不会责备，”云冬道，“但高凝聚的暗物质暗能量和能源晶，对赤焰生物绝对帮助巨大。可以说，赤焰生物近日定将来袭。”
“不如现在传信于联邦政府，请求舰队封锁云山山脉，寻找赤焰生物踪迹。”云徘徊道。
“可以，即刻上报联邦政府。但舰队集结前来，需要一些时间。如果赤焰生物在此期间行动，便只有依靠我们了。”
“大人上山，惊动了那头赤焰生物，它会不会警觉而提前动手？”云徘徊忽然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云冬闻言双目一眯，半晌后说：“那就等它来吧。”
几人商量作罢，心头皆是微沉。云徘徊正建议云冬与之前往云山门藏经阁一观，庙堂正上方，一道虚拟屏幕忽然投射而出。
众人目光汇聚，虚拟屏幕上一道身着戎装，肩膀、领口坠有三颗五角金星的男子出现。
“您好，云山门之人。”男子面目俊朗，剑眉浓密，眼神坚毅而平静，但在此刻，其中隐藏了一丝焦急，“我是联邦太空军元帅，王景云。”
“您好。”庙堂中的通信设备是前几日中央人员安装的，没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云徘徊回应，“我是云山门掌门，云徘徊。”
“万分幸运，可以直接通知到您。”王景云目光一闪，“刚刚地球外太空军用卫星基站检测到云山山脉异动。请问具体情况如何？”
虚拟屏幕上，一副云山山脉的立体图显现，标识出一道红色的异常区域，正是云冬几人遇袭之地。
“是赤焰生物。”云徘徊说道。
王景云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它恢复了？”
“军方知晓它的存在？”
“是的，每一头入侵地球的赤焰生物都有记载，只有这一头情况不明，一年多以来，卫星频繁发现云山山脉内的异常辐射，但很微弱，无法确认。而根据情报，您等将其击成了重伤。”
“嗯，它的确恢复了，达到了恒星级躯体的水准。”
“恒星级？！”
“是的。”
“我即刻派遣舰队并通知当地驻军，”王景云敬礼，“请各位严密守卫云山山脉区域，一旦赤焰生物现身，还望出手阻拦。”
“自然。”云徘徊拱手。
“嗯。”
通讯中断，虚拟屏幕消失。
“军方也要插手了，”云徘徊说，“谁为赤焰生物运送核能，也会水落石出。”
“嗯，既然如此，藏经阁我暂时不去，云掌门可否带我去云山之下的飞船一观？”云冬问道。
云徘徊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刻答应。
“飞船之中所有物品，包括能源晶与凝聚态的暗物质与暗能量，属于云山门。”云冬声明。
云徘徊抱拳：“谢启迪者大人。”
“本就是云山门之物。”
几人不再多言，走出庙堂，向云山门建筑群的后方峭壁走去。
路上，云冬看到一道立在中轴线中央的消瘦少女。
少女大眼含泪，看着云冬。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云冬走上前，“云天寒他们没有给你安排房间吗？”
李雨桐不语，盯着云冬的双眼。
“我母亲呢？”
云冬面色一暗，眼神躲避了下，又抬起，与少女对视。
“为了保护你，被岩浆掩埋了。我没有救出来……”
李雨桐身子一颤，娇弱的身躯晃动起来。
云冬赶忙上前扶住李雨桐，眼前少女的泪水如泄闸洪水一样溢了出来。
空气寒冷，泪水还未留下便结成了一道道冰痕。
云冬不知说什么，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来得及救出未受伤的李雨桐，在他出手时，柳心涵的背部已经被岩浆完全吞没。
“我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精神的悸动从心底发出，云冬看着满眼泪水的李雨桐，明确地读懂了那眼神的意思。
云冬黯然，情况危急，柳心涵什么也来不及说。
李雨桐见状顷刻明白了，倒在云冬怀中，无声抽泣。
（云山门篇，完。下一篇：混乱纪元始）
楔子五 混乱纪元始
银河系黑洞核心，银河领主大殿。
昔日宏伟的银色宫殿群此刻沐浴在诡异的灰色火焰中。那一面面绘满星辰的墙壁与一根根粗大的金属之柱相继在这火焰中化为光点，飘散在黑洞内的极致黑暗中。
银河领主身旁的三位至高神使尽皆在大殿中浴血而立，浑身散发银白耀眼光辉，双目冰寒地注视着面前的一道灰袍人影。
“让开，念先神之恩，不杀尔等。”灰袍人影笼罩在银灰色的圣光中，露出的皮肤呈现令人胆寒的冰蓝色。
“不可能。”三位至高神使冷声回应，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波澜，唯有其中蕴含的无尽杀意。
“与至高神使交手，”灰袍人影发出阴柔的笑声，“银河系内谁有那个胆子？”
三位至高神使闻言眉头却是一皱。
“三位没有猜错，刚才的星系级全维度打击，我还可以再发动一次。”灰袍人影道，“神使的战斗力，对我银河系来说可是宝贵财富，三位自重啊……”
话音落下，灰袍人影伸出三根冰蓝色枯瘦手指，对着三位至高神使，顿了一下，变为两根，接着，是一根。
“还不让开吗……”
最后一根手指收回，灰袍人影轻握拳头，发出一声轻笑，拳头猛地张开。
无尽的灰色光华以灰袍人为核心爆发了。
黑洞的极致黑暗无法吞噬这灰色光华，三位至高神使齐声厉喝，各自配属的智能系统疯狂运算起来。
“第十一维度遭到攻击，沦陷！”
“第十维度，沦陷！”
“……”
黑洞内的空间被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破坏，重组，十一个维度的空间视线交替出现，整片黑洞空间，以银河领主大殿为核心陷入一片混乱。
“第四维度，沦陷！”
三位至高神使抗争灰色光华的身躯忽然僵住，接着其周身的银白光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灰光。
待灰色光芒将大殿彻底吞噬，于翻腾的灰色火焰中，灰袍人影走过三位至高神使僵硬的尸体，站到了大殿中心的璀璨王座前。
“银河王座……”灰袍人影喃喃。
“哈哈。”突然，一声刺耳的大笑声传来，大殿内，一道宽大的空间裂缝出现，接着，一团张有数百条软塌触手的黑色肉球从中滚出。
“莫提？”灰袍人影转身，冷冷地看着来者。
“哈哈，我一人可不敢与你争夺王位。”莫提浑身触手舞动，其所属的智能系统迅速为其在十一个维度争得空间。
“还有哪位？”灰袍人影轻声问道。
“我们……”
一声沉闷的回应。
大殿上方，数十道空间裂缝同时出现，形体各异的生物从中走出。
“感谢你，灰雅，”一道人形身影道，“你不仅轰开大殿，还杀了三位神使，祸乱银河之罪，你占大头。”
“呵呵，诸位也不是来匡扶秩序的，”灰雅笑了笑，“但我敢进攻领主殿，自然有远超各位的手段。”
“我等诸侯尽皆来临，”一头覆盖蓝色甲壳的直立生物冷声道，“无论是科技还是炼体，若合力尽皆碾压于你，你还有什么手段？”
“我数十一声，不退出大殿者。”灰雅抬起冰蓝右手，五根手指朝天而指，“死！”
“十一，十，九……”五根手指依次落下，又升起，“五，四，三……”
最后一根手指朝天，灰雅忽然露出灰袍下的苍白面庞，对着众诸侯森然一笑。
众诸侯看着灰雅有着黄金比例，冰蓝色瞳孔的脸庞，忽然从神经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一。你们，从没有猜测过我的种族天赋，”灰雅说，“对吗？”
砰砰砰！
……
灰雅走出大殿，望着黑洞的极致黑暗，眉宇间有一丝疲倦，他召来他的飞船，进入其中。
躺在软塌之上，灰雅构思着帝国的新图景。
银河系的混乱纪元，开始了。
第七十一章 巨兽
云冬看着怀中哭泣的李雨桐，心中升起自责之情，只能轻抚着她的黑发，轻声道：“我们会为你的母亲报仇。”
李雨桐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中，泪水打湿了云冬胸前的衣衫。云冬连忙外放暗能量抵御可能对李雨桐造成伤害的严寒。
“云冬！”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天寒跑到云冬面前，面色愤怒。
“是启迪者大人。”云徘徊出声提醒。
“呃，是。”云天寒赶忙躬身。
“不用，什么事？”云冬心头感到不妙，问道，“赤焰生物又出现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级别的信息。”云天寒瞟了一眼哭泣的李雨桐，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李雨桐何其敏锐，蓦地抬头，大眼睛紧紧盯着云天寒，泪水都止住了。
“是关于博山的？”云冬想起来那人，“李雾桐姐姐有线索了？”
“有。”云天寒看着李雨桐，声音有些逃避之意。
“说吧。”云冬轻叹一声。
云天寒只得硬着头皮说：“博山招了。”
“说了什么？”
“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云山雪豹，他们杀了国家保护动物。”云天寒说，“李雨桐的姐姐，被他们抓了之后打晕，卖到了荒原深处的一个叫乌腾达的村落。”
李雨桐愣了下来，眸中原本阴沉的乌云凝住了。
云冬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个好消息啊！本以为李雾桐已经遭遇不测。
“你说，云山雪豹啊，本来就没几只，他们居然给宰了要吃！”云天寒义愤填膺。
“呃，是，”云冬摸了下头，“天寒，博山可以作为对云山行政区旧势力审判的污点证人，看好了。”
“没问题。”云天寒点头，扫了云冬身后几位老祖一眼，转身离去。
李雨桐得知姐姐还活着的消息，情绪稳定了些，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对遥不可及的启迪者哭泣，一下慌了神，赶忙闪出云冬的怀抱。
“是我不对，带你们上云山，”云冬对李雨桐说，“那头赤焰生物是冲我来的，我会对你母亲的死负责。”
李雨桐慌忙摇头。
“不是您的错。”
云冬从李雨桐的大眼中读出这个意思，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姐姐我们也会尽快找回。”
“嗯。”
李雨桐点点头，向一旁赶来的云天阳走去。
云冬与几位老祖继续向通往远古飞船的通道走去。
云山门建筑群的后方，几人站在峭壁前，面前是一个向下延伸的，人力凿除的窄窄岩道。
“启迪者大人小心，峭壁长达近千米。”云徘徊说。
云冬下意识地想飞，但四维位面智能系统波痕在一年多以前突然关闭，再无回应，没有高维智能系统支持，恒星级躯体也飞不起来。
众人沿着岩道向下走去。
从岩道上俯瞰群山，冰川横亘，各种冰蚀地貌呈现出一副自然的苍劲画卷。
峭壁底下的冰涧隐藏在一片阴冷的黑暗中，寒风从下至上，掀动衣袍，但众人实力尽皆不凡，如刀的寒风对其**并无半点威胁。
漫长的下降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岩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冰涧的底部已经可以看清，是一片平坦的岩石地面。
砰！
众人落地，并不停歇，在云徘徊的带领下向冰涧深处走去。
“远古飞船就在冰涧尽头。”云徘徊说着，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劲。”云冬面色一沉，蹲下，抚摸地面，接着神情严峻，“高温！”
众人凛然。
“赤焰生物进去了，怎么进去的？！”云徘徊眉头紧皱，大步流星，速度暴涨，向冰涧内冲去。
“地下！”云冬厉喝，“是从地下。”
“快！”众人向冰涧深处飞奔。
岩石地面越来越热，冒出一丝丝蒸腾的水汽。
众人达到冰涧尽头，望见那高达数十米的巨大山体裂缝。
云徘徊一马当先，向裂缝内暴冲而去。
突然，一股极为炽热的气息从裂缝内冲出，周围冰雪尽皆融化。
云徘徊速度不减，白袍迎风狂舞，冲入裂缝。
“云掌门小心！”云冬心感不妙，厉声喝道。
轰！
云冬话音未落，漆黑的山体裂缝内猛地爆发出一层炽热火浪，向周围扩散开来。
山体颤抖，雪水飞溅。
几人稳住身形，看到云徘徊的身体倒飞而出。
云冬爆步而起，接住云徘徊，回到众人之中。
云徘徊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飞船中间裂开了。”云徘徊沙哑道，“我只看清了这些。”
“吼！”
一声如奔雷一样的怒吼忽然从山体裂缝中传出，周遭的岩石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粗大的缝隙。
“退开！”云冬瞳孔一缩，他感受到了那头赤焰生物的气息。
恒星级中的强者！
吞噬高凝聚态暗能量与能源晶对赤焰生物居然有如此奇效。
“八点四科技时代……”云冬心头沉重，要对付恒星级巅峰的炼体流生物，与之抗衡的科技等级就是第八科技时代的第四等级。
轰！
山体疯狂颤抖，崩裂开来。巨石滚落，一头长达三千多米的生物匍匐着抬起头来。
而云山的海拔方七千米，这头赤焰生物扭动身躯，大地龟裂，其数百米长的巨大头颅居然与云山门建筑群在同一高度。
“太大了！”几位老祖在岩石雨中望着面前突然升起的巨大阴影，宛若在仰视山巅。
“冲出去！”云冬一声大喝，浑身灰色光芒爆发，裹挟着众人，直面一块块掉落的岩石，向高处攀登。
很快，众人返回云山之巅。
云山门建筑群内，人人惊惧地看着赤焰生物的狰狞头颅，不少人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头赤焰生物的眼睛，足有几十米之宽！
赤焰生物血色双目无神，仿佛在沉思，伫立在天地之间，任凭脚下裂缝蔓延，山体崩裂。
刚刚的颤抖并没有毁掉云山门依山而建的建筑，所有人都走出了房屋，看着这末日一般的景象。
周遭的温度在急剧上升，山顶千年的积雪都在融化，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流过僵硬的人群。
数十架战斗机从远处的天空飞来，划出道道白色轨迹。
“三千多米……”云冬神情凝重。这头赤焰生物，怕是达到了可以统领赤焰帝国一支舰队的级别。
“它也没有科技系统支持……”云冬不断衡量着双方的力量差距，紧张思索，“我也没有，但地面驻军可以支援。只要拖到舰队来到即可。”
“启迪者大人……”云徘徊恢复了些，看着赤焰生物，自责道，“是我们没有看好远古飞船。”
“很难想到它能从地下这么快到达远古飞船，恐怕蛰伏的一年里一直在暗中挖掘隧道。”云冬说，“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拖到舰队到来，这样一头生物，在地面战斗造成的伤亡是不可预计的。”、
“怎么做？”云徘徊黯然，“一年前我们与它交手它仅仅七百多米。”
“它现在在做什么？”一名老祖问道，“也不攻击我们。”
众人仰望着这头赤焰生物，克服心中天生的恐惧，眼神凝重。
赤焰生物的皮肤像是熔岩构成，一道道散发暗红色光芒的裂纹爬满全身，其头颅类似于蜥蜴，头部长出一块块尖锐的凸起。
片刻后，云冬低声说：“它无视我们。”
赤焰生物犹如入定一般，只感到周围的空气温度不断上升。
“全体弟子，下山！”云徘徊下令。
“云山门怎么办？”
“毁掉了就重建。”
“……”
地面部队的战机越来越多，至少有上百架，围绕着赤焰生物飞行着。
“庙堂有人呼唤！”有人传信，云冬几人赶回庙堂，虚拟屏幕上王景云一脸严肃。
“太空军第一舰队还有三小时到达目的地。”王景云道，“这头赤焰生物怎么暴涨到了三千米？”
“它吞噬了云山门之下的某些能源，进化了。”云徘徊回应。
“什么能源？”
“高凝聚态的暗能量。”云冬说道。
“暗能量……”王景云自轻轻点头，随意看了云冬一眼，而后猛地一愣，死死盯着云冬，眼神缓缓颤抖起来。
“启迪者大人？”
云冬点头致意。
“这将会是一场恶战，希望舰队将它引到外太空。”云冬说。
“是。”王景云敬礼。
“有把握吗？”云冬问。
“按舰队目前的火力强度，足以击杀。”
“好。我会尽全力牵扯它三个小时。”
“谢启迪者大人。”
云冬摆摆手，向庙堂外走去。
赤焰生物的赤红双目恰好在此刻恢复了神韵。
云冬能感受到它看到了自己。
不屑。
赤红双目流露出的情绪，是不屑与漠然。
云冬一声冷笑，对着云徘徊几人喝道：“散开，准备战斗！”
“是！”
云徘徊等老祖纷纷跳跃开来，但无奈赤焰生物身躯太过庞大，绕到它四周很难。
赤焰生物转头，正对着云冬，其巨口距离云冬不足百米，炽热气息迎面扑来。
“你在找死？”赤焰生物随身携带的翻译系统并没有损坏，发出了冰冷难听的嗓音。
“你的帝国已经流亡，漏网之鱼，也敢叫嚣？”云冬轻声一笑。
“帝国不灭，我会寻得。”赤焰生物说道，“你是地球的最强者吧？死之前，请记住我的名号，莫尚。”
“你妄想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文明？”云冬怡然不惧。
“那是愚蠢的行为，杀了你，足以。”
话音落下，赤焰生物鼻息中，一道岩浆之柱闪电般冲出。
第七十二章 剿杀赤焰生物
轰！
岩浆之柱冲向云冬，云冬猛地踏地，冲天而起，而其刚刚所立之地被岩浆吞噬，发出赤红的光芒。
“吼！”莫尚一击未果，挥动数百米长的巨大右爪，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大风压向云冬挥去。
巨爪速度与其体型完全不符，风压刚刚掀起千年积雪，便已经抵达云冬面前。
身躯滞留于空中的云冬瞳孔一缩，无法借力躲避，只能硬接这凶悍爪击。
散发着炽热气息，粗糙无比的黑色爪子转眼到了面前，云冬双腿腾出，右脚后缩，而后爆发出漫天灰色光华，狠狠踹出。
砰！
狂猛的力道自接触点倾斜而出，周遭空气呈涟漪状飞速扩散，云冬的身形如炮弹倒飞而出，砸落在云山某处，溅起数丈高的雪花。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那巨大无比的爪臂，居然在这一击后凝在了半空，显然受阻。
“引力极境？”莫尚发出一声冰冷的质问。
“你还挺有见识。”雪花中，云冬抽身腾起，站在破碎的山岩上，冷声回应。
“攻击时，带有莫名的阻滞力。”莫尚低语，巨大赤红双目盯着云冬，“可惜，还是要死。”
“哦？”云冬咧嘴一笑，四肢猛地张开。
以云冬为中心，灰色光芒大盛，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阳，连莫尚的身形都要遮蔽。
光芒散去，莫尚赤红双目微眯。
在其面前，一个两千多米高的灰色巨人顶天而立，巨人拥有散乱的粗大黑发，身形壮硕，浑身**，而其面庞，正是云冬。
“对你们这种渺小生物，变大反而消耗暗能量。”莫尚说，“你能坚持多久？”
灰色巨人面露嘲讽的笑容：“赤焰生物战斗时可不会说这么多话。你仓促达到恒星级，能掌控你的身躯吗？”
“杀你足矣。”莫尚目光一寒，双爪挥动，粗暴地拍向云冬。
云冬双臂上肌肉凸起，毫不退避，直接迎上。
砰！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双掌与双爪对接，皆是轻轻颤抖起来。
一块块炽热的黑色皮肤从赤焰生物双爪上脱落，落在云山之上便是一个巨大坑洞。
云山门的众人在半山腰或山下躲避，眼神或恐惧或炽热地观望着这神话中才有的战斗。
两个庞然大物对击的中间，正是相对渺小的云山门建筑群，云徘徊等老祖站在建筑上，目光在赤焰生物身上不断扫视，寻找其弱点。
“我们没有达到恒星级炼体，无法伸缩身躯，根本插不上手啊。”一名老祖焦急道。
“不一定。”云徘徊眼中精芒掠过，“我们集中全力攻击赤焰生物的爪臂关节，地面部队的飞机如果看准时机与我等一起，必回对其造成损伤。”
“好！”
做出决断，几位老祖当即借力腾起，向赤焰生物的关节处暴冲而上。
天空上盘旋的诸多战机看到老祖们的行动，围拢过来。
莫尚注意到几人的行动，但做不出更多的反应，只能侧头，吐出一道岩浆之柱。
老祖们身形灵动，侧身躲过，但白袍在高温下自燃。
“杀！”临近赤焰生物的手臂关节，云徘徊一声暴喝，浑身灰色光芒爆发，如同离弦之箭，直击而出。
“杀！”其余几位老祖亦然，顶着高温，竭力发动攻势。
咔！
大片黑色岩石碎块在赤焰生物关节处炸裂，老祖们从在爆炸中抽身而退。
远处，几十艘战机划出优美的弧线，发射出如雨的**。
嗖嗖嗖！
**精准命中老祖们轰出的薄弱皮肤，耀眼火光席卷开来。
轰！
赤焰生物的左手臂忽然脱力，前半臂掉落而下，断口处，炽热岩浆之血喷涌。
“吼！”莫尚怒吼。
云冬抓住机会，失去阻挡的右拳超莫尚的头部狠狠砸去。
砰！
赤焰生物冒着缕缕白烟的断臂砸落地面，大地再度龟裂，临近云山门之人皆被震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片巨大的阴影蔓延，赤焰生物遭受重击，头部朝后甩去，上半边身躯都倾斜了大半。
云冬并不给其喘息之机，紧跟着又是一拳砸出。
赤焰生物的头部碎石纷飞，赤红双目的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砰砰！
数百米长的巨大脚掌横移，莫尚将云山山脉又一处峡谷踏为平地。
“吼！”躲开云冬的下一轮攻击，莫尚的断臂处岩浆渐渐冷却，其愤怒地盯着云冬，而后脚底发出数千摄氏度的高温，冲天而起。
“不是要杀我吗？”云冬大笑，声音如雷震散云彩。
莫尚悬浮在半空，看了云冬一眼，双眸中阴冷之色划过，而后忽然闭上。
“暗能引导术天赋共振！核毁灭！”一声带着无比寒意的低吼响起。
云冬身子微僵，继而疯狂颤抖起来。
远处盘旋的人类战机超过一半突然向地面坠落，还有几架变为了耀眼的核聚变火球。
七位老祖中的两位也轰然倒地，眼中生机渐渐逝去，嘴中鲜血喷出。
核爆炸形成的冲击波与火浪席卷，云冬灰色巨人身躯上爬满一道道裂纹。
砰！
灰色巨人浑身灰色光点飘散，身躯极速缩小。很快，穿着黑袍的云冬出现在空中，向地面坠落。
莫尚盯着那道渺小身影，喷出一道炽热岩浆之柱。
“启迪者大人！”云徘徊面色一惊，借力地面，腾跃而起，暴冲向云冬，但距离太远，只能去阻挡岩浆之柱。
轰！
岩浆之柱将云徘徊吞噬，云徘徊周围灰光爆发，但迅速暗淡。
有了云徘徊的阻挡，岩浆之柱温度大减，穿过云徘徊后便化为一块块黑色岩浆岩掉落。
云徘徊则化为了碳人，直挺挺落下。
两位老祖分别冲向云冬与云徘徊，将之接住。
“掌门！”一位老祖看着怀中皮肤焦黑，失去生命气息的云徘徊，老泪涌出。
云冬还有意识，身躯也在渐渐恢复，在另一位老祖的帮助下站直身体，看着云徘徊的尸体，默默无言。
天空上，莫尚再度睁开了赤红双目，但其气息已经弱了许多。
“启迪者大人！”
云冬走到云徘徊尸体前，看着这位老人，深吸口气。
“死吧！”莫尚断臂在缓慢生长，巨大的身躯如陨石般落下。
“杀！”云冬暴冲而起，身躯再度扩大，化为灰色巨人，但身躯小了**，与莫尚厮杀在一起。
二者战斗之处，山脉崩裂，岩浆喷涌，从云山到荒原，灰色光芒与黑色石块四溅。
数百千米外，太空军舰队全速开来。
旗舰内，王景云立于总控屏幕前，发出命令。
“所有主武器开启！”
“切记，勿要在地面发动大规模攻击，将那头畜生逼到太空即可！”
“是！”
各舰舰长领命。
很快，主屏幕上出现了灰色巨人与赤焰生物激烈战斗的场景。
众人眼眸中浮现震惊之色。
“准备作战！”王景云一声厉喝将众人喊醒。
云冬察觉到了天边大片战舰的急速接近，双臂死死卡主莫尚的双爪，任凭其插入自己的胸膛。
“开炮！”王景云见状大喝道。
砰砰砰！
一发发轨道炮炮弹划破长空，命中赤焰生物后背，巨大的冲击力将云冬与赤焰生物都冲击地飞入空中。
轰！
二者同时落地，一道道数丈宽大的裂缝蔓延。
赤焰生物痛苦嘶吼，其背部几乎被完全击碎，岩浆四溢。
云冬站起，对着莫尚的头颅一掌劈下。
莫尚强忍疼痛，弯身躲闪，又趁机站起，扫了一眼战舰群，脚底喷出炽热火焰，向外太空飞去。
灰色巨人已无力追击，看着莫尚消失在视野中，身躯迅速缩小，化为普通人类。
精疲力竭的云冬倒在雪地上，回头望了眼一片狼藉的战场，意识逐渐模糊。
云山山脉与多伦荒原上，龟裂的大地上岩浆还未冷却，雪水融化形成的洪水奔腾，流入那一块块巨兽踩踏而出的巨大地坑，地坑沿线，是坠落的战机，黑色石块与山岩。
“快保护云山行政区内的平民。”昏睡前，云冬对降落在自己身边的几名战士说道。
……
地球外太空，冲出大气层的莫尚刚达到太空军预计的对地安全区，瞬间遭遇了数百道激光的合击，身躯在高温下大片融化。还未等其反应过来，一轮密集的轨道炮轰然而至。
一代恒星级炼体生物，在一个文明的全火力打击下彻底死去，其破碎的身躯散落，或在坠向地球的过程中化为灰烬，或变成太空垃圾绕地球飞行。
个体的力量，除非远超敌对文明，不然，在整个文明的力量面前，终究是脆弱的。
至于向赤焰生物运送核能的云山行政区老势力，早在那灭世的大战下吓得浑身颤抖，对罪行供认不讳，少数几个顽固之人也在博山等污点证人的指挥下伏罪。
云山市行政区的政治力量迎来大换血。
而在剿灭赤焰生物的过程中付出巨大代价的云山门被中央乃至联邦政府表彰，一时成为三大社会组织中声势最旺的那一个。
近地太空，联邦太空城，太空军附属医疗会所。
在呈倒u型建筑的医疗会员最高规格的房间内，昏迷了十几天的云冬在舒适的病床上睁开了双眼。
其实，现代的医疗手段对云冬的伤势并无多大疗效，其胸口的伤痕是在暗能量与光能驱动身躯的滋养下缓慢自行修复的，医生的诸多手段只取得微不足道的效果。手术刀甚至连云冬的皮肤都无法刺破。
在床上看了十多分钟乳白色的天花板，云冬缓缓直起了身。
守候在一旁的一名护卫长面露惊喜，恭敬发声：“您好，启迪者大人。”
“嗯。”云冬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伤疤都没有留下的胸膛，穿上床头柜子上机械手臂拖着的一套西装，走下了床。
“张文启**得到消息，正在赶来。”护士长长相甜美，看着云冬眼睛里星星在闪动。后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致以微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护士长很惊喜，答道：“应该的。”
嘀。
自动门打开，张文启走进来，看着云冬，眼眶湿润，大笑一声。
“郑冬，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