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喋血之始
“张天权。”米沛雨忽然起身，看向第二集团军总司令。
众将跟着站起，面露困惑。
“元帅。”张天权肤色略黑，眼神精悍，向米沛雨敬礼。
“你即刻率领第二集团军，在木卫四集结。”米沛雨说，“携带所有可以携带的重型武器，十二个小时后，必须做好出发准备。”
“是！”张天权立正，领命，转身离开。
“布尔林。”米沛雨又看向第七集团军总司令。
“元帅。”布尔林是俄国人，高大挺拔的身躯肃立，敬礼。
“你即刻率领第七集团军，在木卫三集结。携带所有可以携带的重型武器，十个小时后做好出发准备。”
“是。”布尔林领命，而后道，“元帅，军团训练的紧急集结时间是十一个小时。”
“木卫三距离你的目标较远，晚一个小时，代价我们承担不起。”
布尔林面色严肃：“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布尔林也转身离开。
剩下的所有将领看向米沛雨。
“告诉王景云，阅兵停止，即刻整合部队，前往木星前线。”米沛雨说道。
“元帅，”有将领建议，“第九集团军全是新兵，就这样拉上前线伤亡会很大。”
“他们并不参战，”米沛雨说，“让他们见见真正的星空战争。”
“是。”众将敬礼。
米沛雨回礼，而后道：“其余各集团军，坚守岗位，挺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排除敌人从正面吸引我们军力然后从背后偷袭的可能。第五、第六集团军，务必看好大后方。”
“是！”第五集团军与第六集团军司令挺立。
“另外，把最新的空间监测设备全功率开启。一旦发现空间折叠与微虫洞穿梭的痕迹，立刻出兵拦截，一定要将那些灰蜥蜴挡在基地与堡垒外！”
“是！”
米沛雨点点头，而后在两名警卫的陪同下走向自己的飞船。
“元帅，您要去哪里？”一名将领眉头一挑，问道。
“木星。”米沛雨并不停步，平静道。
“元帅，您不能去前线！”众将一惊。
“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战场情况。”米沛雨驻足，回头望着众将，“太阳系内，没有什么比我的大脑更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与决策了。无需多言。”
话音落下，米沛雨转身，登上飞船。
飞船尾部喷射出耀眼火焰，瞬间升入高空。
而刚刚停止阅兵的第九集团军种，一艘小艇从旗舰上飞来，悬停在高台旁，王景云从中走出。
“怎么回事？”王景云问道。
“有紧急情况。”第五集团军司令道，“元帅令你即刻集结第九集团军，赶往木星前线。”
王景云眉头轻皱，道：“参战吗？”
“元帅说，让那些新兵见见世面。”第六集团军司令在说这句话时，淡淡看了王景云一眼。
王景云自然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九大集团军司令，只有他一人，还没有实战经验，仅仅凭借远超常人的军校成绩坐上这个职位。
“我这就办。”王景云没有多说什么，领命离去。
“加上第九集团军，木星前线共有四大集团军三百多艘舰艇。”第四集团军司令沉吟道，“我们其余五个集团军负责驻守敌人可能突袭的各地，也得加强戒备。”
高台上很快冷清，诸司令各自乘坐飞船离开。高空上，如乌云般的第九集团军近一百艘舰艇摆着整齐的航迹，飞向木星。
十个小时后，木星前线，木卫三。
布尔林透过舷窗，看着木卫三布满沟槽的冰外壳，眼神平静。
当年围剿木星盗贼的经历历历在目，他布尔林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当年他所乘坐的登陆艇被盗贼的激光炮击毁，被直接命中的部位的战士直接汽化，而后舰艇炸开，坠落，他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从舰艇残骸与战友的尸体中爬起身，他望着一百多千米外木卫三上的盗贼堡垒，眸中升起复仇的熊熊火焰。
而后，他穿着黑色战甲，拿一把大威力***，创造了一人歼敌上百的单兵传奇。
“报告，军队集结完毕！”副官气喘吁吁地报告，“战前检查合格！”
“第七集团军，出发！”布尔林下令。
九十三艘各式战舰，二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目标二驶去。
两个小时后，木星前线，木卫四。
旗舰上，张天权对各舰舰长的训话刚刚结束，他走向控制台，调出虚拟屏幕上的目标一行进路线。
“七个小时后，到达目标一。”张天权呢喃着。
坐到座椅上，张天权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远在地球的几个妻子与孩子。
他本是华夏国的一名将领，因其卓越的悟性与学习能力，赶上了时代需要，成功进入太空军序列，在剿灭太空盗贼的作战中屡建奇功，升任司令。
他的一生未经历过大的危机，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但这次，元帅的一句“不惜一切代价”令他蓦然感到一丝惶恐。虽然惶恐很快被他压下，可他知晓，他没有信心了。
他预感，这场战争的残酷将超过之前的一切。
“霖露，”张天权看着照片上的一个女子，目光中泛起些许悲切与心痛，“我只爱你一个人啊。但政策改变时，你却离开了我……”
联邦政府废除了一夫多妻制，以往的可以保留，但必须女方同意。结果，张天权的四个妻子，只有霖露一人离去。
“报告，军团集结完毕！”
张天权不慌不忙地收回照片，闭上双眸，而后站起。
当他再度睁开时，双眸中唯有冷酷。
“出发！”他喝道。
九十艘各式舰艇，二十九万大军，向目标一开去。
赤焰帝国第七舰队，旗舰。
“将军，人类派出了两个集团军的力量，是他们全部武力的九分之二。”副将兴奋道。
“很好，除去运送灭星级武器的两个小队，把第三、第四大队的全部派出。”莫罗兹冷声道。
赤焰帝**队的编制分为小队、大队、舰队三级，小队一般由百夫长带领，人数从五到十五不等，大队由千夫长带领，人数从一百到三百不等，而后是舰队级，由将领作为统帅，人数从一千到三千不等。
帝**队真正的战斗力不是体现在舰载武器对轰上，而体现在赤焰生物可怕的身躯与天赋上，赤焰生物普遍修习暗能引导术，防御力与攻击力惊人，配合一些辅助技术，每一头赤焰生物，就是一座可怕的杀戮机器。
“同时，”莫罗兹思考了会儿，赤红双目中闪过光芒，“发动正面总攻！”
“将军？”副将一惊，“这样会有伤亡。”
“我知道，我也不想，但总部对我们在一个第七科技时代的文明停驻这么长时间很是不满。”莫罗兹说，“我们必须有点动作了，这次的进攻，除却第一大队，其余五个大队全盘压上，争取以最大的进攻力度，速战速决，减少伤亡。”
“是。”副将领命。
“攻占木星后，其余部队立刻驰援携带灭星炮的小队，即刻对火星轰击。”
“明白。”
“人类……”莫罗兹双目冰寒，“即使被巴纳德文明奴役了一万年，还是有这么高的科技水平，可惜……”
外太空，目标一。
十头赤焰生物乘坐两艘战舰，携带灭星炮模型缓缓行进着。他们的飞行速度没有开到最大，就是为了吸引人类战舰的接近。
为首的百夫长神经紧绷着，他自然知晓他诱饵的使命，但谁也不愿坐以待毙，他要在可能突然爆发的战斗中活下来。
人类的武器，可是可以威胁道行星级躯体的。恒星级躯体不知道，可他生性谨慎，不愿冒一点风险。
“莫撒，我们带的是真的灭星炮吗？”一名士兵问道。
“不知道。”莫撒摇头，这与他的性命与任务无关，无论是真是假，人类的武器绝对没有可能破开装载灭星炮的第八科技时代巅峰装甲。
“莫撒，你没问上级？”
“你们别多嘴，做好自己的工作。”莫撒冷声说。
“就那群爬虫一样的生物，人类？”士兵大笑，“我一掌下去，可以拍碎他们的战舰，一个甩尾，至少死去上千。”
“可战争持续的这两年，我们还是有五名士兵被围攻致死。”莫撒道。
“那是被重重包围，区域内的暗物质与暗能量耗尽，”士兵说，“不然我们怎么会被这群爬虫杀死。”
士兵的话语刚刚落下，智能系统突然大声提醒道：“一百三十万公里外，发现大批人类战舰，确认为，人类太空军第二集团军！”
“呈报敌舰数量。”莫撒冷静道，人类最强的攻击手段便是舰载武器与堡垒，从战舰数量上，可以大致判断出威胁程度。
“九十艘，其中，四十艘护卫舰，二十艘冲锋舰，二十四艘登陆舰，五艘补给舰，一艘旗舰。”
“这么多？”莫撒心中一沉。
“莫撒。”一声呼喊，智能弹出一个高大的赤焰生物身影。
莫撒看着投影，一惊，继而跪伏下来。
其余士兵更是惶恐地跪下。
“莫撒百夫长，我要你，支撑一个小时，为第三大队的包围争取时间。”莫罗兹冷声道。
“不辱使命！”莫撒大声答应。
“嗯。”莫罗兹点点头，而后投影消失。
“一小时，”百夫长狰狞道，“撑一小时！”
“是！”士兵吼道。
“智能，”百夫长抬头，看着虚拟屏幕，“准备舰载武器反击！”
“是。”智能执行指令，两艘战舰外，粗大的炮口指向百公里外的第二集团军，他们的射程相对领先。
“开炮！”
六道粗大的激光划破虚空，宣告这场血战的开始。
第四十六章 争夺
“警报！敌袭！”在第二集团军收到警报的瞬间，六道光柱轰然而至。
当即，三艘冲锋舰被击中，严重损毁，破损处熔化的铁水四溅。
“改变阵型，全速冲锋！”张天权冷静喝令。
“是。”被击中的三艘冲锋舰自动退出队伍，补给舰停驻，为其进行紧急修缮与伤员救助。
其余各舰，尾部喷射出最为耀眼的光芒，速度陡然提升，冲向那两艘赤焰帝国舰艇。
“前进！”
“射程达到！”炮手大吼。
“开炮！”各舰舰长下令。
上百道粗细不一的光柱与轨道炮向赤焰帝国战舰射去。
“带上灭星炮零件，弃舰！”莫撒在发射完激光后便大喊，带头跃出战舰。
果然，不到三十秒，战舰的激光炮还在充能时，敌舰的反击如雷霆般到来。
战舰外，看到上百道光柱如大雨一样顷洒在战舰上的莫撒，身躯微微颤了颤。
战舰无法承受如此之密度的攻击，其躯壳先是被激光的高温软化，部分液化，而后被紧随而至的轨道炮蛮横撕碎，崩裂开来。
其中一名走的慢的士兵不幸淹没在这激光海洋中，其暗物质与暗能量集聚的力量尚未爆发，便悲惨死去。
“莫罗斯！”莫撒低吼。
“对于炼体流生物，战舰是累赘！”莫撒赤红双目看向愈来愈近的第二集团军，厉喝道，“准备作战！”
九头赤焰生物，同时散发出淡淡的灰色光芒。
第二集团军旗舰内，张天权注意到了作战屏幕上的异常。
“九头赤焰生物，弃舰了？”张天权皱眉，“他们携带灭星炮了吗？”
“减速，进入戒备状态！”张天权下令。
“是！”
“冲锋舰，启动利刃！”张天权道。
“是！”
在最前方的十七艘冲锋舰的前端、上方、后端、两侧，一层薄如蝉翼的锋利刀刃伸出。
这是纳米材料的刀刃，切割行星级躯体没有丝毫难度。
很快，冲锋舰追上了正在携带灭星炮配件逃逸的赤焰生物。
“开炮！”
一道道激光与一发发轨道炮射出，却被赤焰生物灵活躲开。
“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击中。”莫撒赤红双目微眯，右爪上灰色光芒突然大盛。
“反击！”一声冷喝传出通讯器的同时，莫撒脚底喷射器陡然急转施力角度，这头数百米之长的庞大生物完成一个怪异的转向，继而向舰队暴冲而来。
几乎是一瞬间，舰队与莫撒接触。
轨道炮与激光炮来不及转移目标，莫撒在一艘冲锋艇上方，右爪狠狠拍下。
轰！
“吼！”
爆炸声与大吼声同时在各自的通讯器里响起，爆裂开来的冲锋舰前半部分保持着惯性，向前冲去，后半部分向斜下方坠去，其断裂口金属扭曲，线路尽断，几名人类士兵挣扎。
一艘艘歼击艇从爆裂的战舰上飞出，而后其驾驶人员看到可怖的一幕。
冲锋舰的纳米刀片，特别是上方的纳米刀片，不受丝毫阻碍地划过那头赤焰生物的肚腹，赤焰生物随即爆退。
爆退途中，赤焰生物仰天大吼，张开布满黑色牙齿的血盆大口，而起肚腹上，一道从颈部划到尾部的细长伤疤浮现。
起初，这伤疤只是一道红色细线，但很快，细线扩大，红色变为红黑，一股股浓稠的炽热液体从伤口流出，像是在空中喷吐蚕丝的蚕。
“进攻！”歼击艇上的人类士兵很快反应过来，抱着给刚刚不幸阵亡士兵的复仇之心，对痛苦嘶吼的莫撒展开进一轮攻击。
“打伤口！”
“是！”
歼击艇顷洒出激光炮雨。
“那是什么？！”莫撒感到腹部极致的痛，虽然伤口巨大，但伤不了恒星级躯体的根本，耗费能量即可修复。
莫撒看向其余几艘围攻而来的冲锋舰，聚焦视线，终于看到那层反射着微光的刀片。
“刀刃？”莫撒将消息告知各士兵及指挥部，“人类冲锋舰装备新式武器，像是刀片，薄度到达四倍原子厚度！”
伤口在飞速愈合，流淌而出的炽热液体越来越少。
人类歼击艇部队赶忙加紧攻击。
“虫子……”莫撒冷眸扫视那些歼击艇，浑身暗物质与暗能量涌动，灰色光芒浮现。
“去死！”
砰！
以莫撒为中心，一圈灰色光芒四散。
一艘艘歼击艇直接爆碎。
“冲锋舰以刀刃攻击，护卫舰辅以舰载武器射击！”本以为会对敌人造成杀伤的张天权眉头紧锁，冷声道。
“是！”
混乱的战斗开始了。
第二集团军近九十艘舰艇追着九头赤焰生物轰击，纳米刀片虽然无法对恒星级躯体的莫撒无法造成致命损伤，但对普通赤焰士兵来说，却是不得不躲的利器。
半个小时过去，两头赤焰生物被纳米刀片切开躯体，护卫舰趁机一通狂轰烂炸，将其彻底杀死。
两个灭星炮的配件箱被第二集团军获得。
虽然自恃配件箱的硬度，莫撒还是有些担忧，特别是想到冲锋舰上的刀刃，他咬牙下令。
“夺回配件！”
“夺回配件！”其余六名士兵果断转身，向携带着巨大灭星炮配件的两艘护卫舰飞去。
“趁机围攻！”张天权果断下令。
很快，又有两名赤焰帝国士兵被围攻致死，死后身躯立刻化为核爆的火球，所幸人类军队早知如此，已经远离。
于核聚变的耀眼火球中，又有两个配件箱遗落。
“该死！”莫撒低吼，赤红双目中浮现狠厉之色，而后，周围的暗物质与暗能量疯狂向其聚集。
“莫撒？”其余赤焰士兵惊退。
“为首的赤焰生物身上灰色光芒亮度增强，各战舰小心！”旗舰上，张天权眉头一皱，喝道。
“暗能引导术天赋共振！”凝聚于一点的暗物质与暗能量彻底爆发，赤焰生物的基因天赋借助暗能引导术获得巨大增强，莫撒忍着身躯各处传来的剧痛，一声怒吼。
“核毁灭！”
璀璨灰色光芒四射。
同一时间，所有临近的冲锋舰中的人类，直接昏迷倒地，身躯如同遭受了诡异的侵蚀，发生各种不可思议的变化。皮肤塌陷，骨骼断裂……
而在舰艇某一处，一个个原子的抖动最为剧烈，温度与压力极速上升。
“退后！”远处的张天权在灰色光芒四射的同一刻急喝。
所有人类战舰紧急刹住，但为时已晚。
最前方的几艘冲锋舰中，一团团巨大的核聚变火球突兀升起，如同灭世一帮的场景，照亮这片璀璨的星空。
“撤退！”张天权嘶吼。
轰！
“撤退！”所有活着的舰长都在大吼，然而，火浪与高温已至。
核聚变火球升起，逐渐由璀璨变得暗淡。
还能飞行的人类战舰聚集在一起。
“呈报损失。”张天权面色阴沉，看着舷窗外一片钢铁废渣组成的云团。
“十八艘冲锋舰失去作战能力，护卫舰还有十艘，登陆艇无损失，旗舰完好！”
“赤焰生物在哪里……”张天权压制着极致的愤怒。
“已经定位，正在逃窜！”
作战屏幕上，赤焰生物代表的光点正在飞速远离。
“追击！”张天权大喝。
“是！”
“登陆艇，强攻军，准备进入太空作战！”
“是！”
剩余的战舰向赤焰生物追去。
两者的距离很快拉近。
“开炮！！”
剩余的所有战舰发射出几十道粗大光柱与数十发轨道炮弹。
“躲避！”莫撒厉喝，“四散奔逃！”
现在，所有灭星炮的配件都在莫撒的皮肤下，让士兵们奔逃可以分散人类舰队的注意力。
剩余的四名士兵向四个方向跑去。
“强攻军！”张天权大喝，“进攻！”
“是！”
原本在后方的登陆艇分出四道，每道三艘，分别配合两艘护卫艇，追向四名赤焰士兵。而剩下的所有战舰追向莫撒。
双方的距离几度拉近，莫撒受到剩余两艘冲锋舰的冲击，身躯再度被撕开，受到一轮轰击，但其含怒的反击摧毁了一艘冲锋舰与一艘护卫舰。
而对莫撒威胁最大的旗舰，却一直没有开火。
张天权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在其他四名赤焰士兵被击毙的消息传来后，这个时机到了。
所有战舰，将莫撒逼入了一个包围圈。
莫撒思考犹豫的时间里，张天权冰冷道：“开炮。”
旗舰迅速张开，一个直径达七百米的巨型炮口露出可怖面容。
炮口漆黑冰冷，其周围有一道道粗大的轮状沟壑，在其深处，一点蓝色光点浮现。
“开炮！”智能传出指令。
在数据的海洋里，一道命令无视诸多程序岛屿，宛若闪电，一瞬到达目的地。
蓝色光点瞬间变得粗大。
这是人类军队中威力最大的武器之一魔神级激光炮。
魔神级激光炮的发射需要极大的能量与长时间的聚能，从看到赤焰生物的那时起，张天权便下令聚能了。
五分钟前，聚能刚刚完成。
双方的距离很近，蓝色光柱刹那即至，莫撒来不及反应，只向上移动了几十米，蓝色光柱便将其吞噬。
“啊！”
耀眼光柱持续了几十秒才散去，一个形同骷髅的生物露出身形。
莫撒的意识趋于模糊，他感到他的暗物质与暗能量已不足以修复身躯。
“人类……”莫撒低语，九个装有灭神炮配件的箱子从其骷髅身躯中落下。
“抢夺－－”张天权的话到一半猛地噎住了。
他感到头微微发蒙，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司令……”
众多参谋也僵住了。
虚拟屏幕上，代表敌舰的光点忽然增加到近百艘。
显然，这是通过空间折叠与微虫洞穿梭到达战场的。
张天权表情僵硬，没有说话。
第四十七章 黑云压城
“报告……”位于木星轨道的太阳系联邦太空军临时总部内，米沛雨收到智能的信息。
“元帅，第二集团军遭受敌方近百艘战舰包围……”虚拟屏幕上，张天权的面容弹出，神情平静，但在眼神深处，米沛雨可以看出那赴死的惨然，其背景是忙碌与嘈杂的参谋们。
“第二集团军，会与敌军奋战到底。我军已经夺得灭星炮九大配件，但无法损毁其保护箱，如果有军队支援，我们将死守配件箱，如若无支援，我们会派遣两艘舰艇携带配件尽可能突围，届时，望接应。”
“能为人类战死，是吾等荣幸，在地球担任军官时，我从感受过如此之高的使命感与荣誉。”
张天权敬礼，而后鞠躬。
“感谢元帅栽培。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张天权，绝笔。”
视频结束，米沛雨在静默中仰起头，深吸口气。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又一道信息传来。
布尔林的身影出现在虚拟屏幕上。
“元帅，”布尔林敬礼，“第七集团军夺得敌灭星炮配件两箱，击毙四名赤焰生物，但此刻深陷重围。我认为，敌军故意释放出两个灭星级武器，其目的就是分散我军的力量，先不论其灭星炮的真假，其目的很明确，他们即将发动对木星前线的总攻，其余各条防线也可能受到进攻，希望元帅做好准备。”
“包围我部的敌军数量庞大，请不要支援，我预计，歼灭包围我部之敌，至少需要五大集团军联合行动，而且要付出惨重代价。”
“故，我将率领第七集团军与敌血战到底。我相信元帅可以最终带领人类走向胜利。”
“布尔林，向元帅告别。”
米沛雨从布尔林镇静的眼睛中看出一丝战争的狂热，他知道，这是个喜欢挑战的人，即便他面对的困难比天高，他要去闯一闯。
布尔林身影消失，整个指挥部陷入沉默。
“布尔林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一场战争，要真正开始了。”米沛雨说。
“元帅……”参谋们神情复杂。
“敌舰科技领先我们，军力领先我们……”米沛雨自语，眸光猛地一凝，蓦然转身，看着众将与参谋，大声道，“现在，我命令！”
所有人挺起胸膛，目光严肃。
“第三、第四、即刻向木星集结！”
“第八集团军驻守火星，第九集团军，退守地球！”
“第五、第六集团军待命火星与地球之间，防止敌军利用空间技术偷袭！”
“是！”众人领命。
“木星，为决战之场。”米沛雨说，“在木星，至少咬掉敌人一块肉！明白吗？”
“明白！”
“如果木星失守，火星守备军立刻迎敌，利用堡垒与基地痛击敌军！”
“是！”第八集团军副司令敬礼。
“而后，第九集团军，守卫地球！”
“是！”王景云应道。
“这一场战争，我们获胜的可能微乎其微，所有军队，务必不惧牺牲，以命搏命！”米沛雨厉声喝道，“但凡有退缩者，逃逸者，各集团军宪兵队直接击毙！逃逸舰船的智能系统会被总智能关闭，强行停止！”
“我们，是在用鲜血，为子孙后代拼得未来！”
“我们，将破釜沉舟，拼那百分之一获胜的希望，最后的魔神计划，不会让我们失望！”
“现在，出战！”
“是！”各将领离去。
“报告！”智能系统忽然发出警报，“检测到木星前方出现大量敌军战舰，数量达三百艘！”
“果然……”米沛雨轻轻点头，而后走到房间角落，拿起一套战甲。
“元帅？”警卫一惊。
“嗯。”米沛雨轻声笑了笑，将战甲穿上。
华丽的元帅戎装被银色机械战甲取代，米沛雨感受着浑身借助机械增强的力量，扭动了下身子。
“你知道吗？我出身于飞行员，但很久很久，没有开战机了。”米沛雨对惊愕的警卫道。
“元帅，您不能上前线啊。”
“不，你们不明白木星决战的残酷，木星失守，火星与地球就失去了意义。”米沛雨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是剧本中重要的一员，我得参演呐。”
米沛雨戴上头盔，头盔自动伸出结合带，与颈部相连。
一个银色战甲全覆盖的战士出现在两名警卫面前。
银色战甲战士发出很轻松的笑声，向门外走去。
“跟着我，我们去会会那些大蜥蜴。”
走在廊道上，米沛雨不顾众人的劝阻，带着警卫登上一艘飞船，向隐藏在某处的星耀卫队飞去。
“郑冬……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头盔内，米沛雨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地球能否幸存，就要靠上帝的骰子了。”
战争突然全面爆发，三大战场上，人类士兵喋血。
第一处战场，是第二集团军与赤焰帝国第三大队。
这处战场已经陷入尾声，第二集团军的旗舰被撕开，但其上的激光炮仍在顷洒光柱。其余各舰艇围绕在旗舰周围，对狰狞的赤焰生物进行着艰苦的反击。
其实战斗应该很快结束，但人类登陆舰忽然发起了反击，他们接近赤焰帝国战舰，在被击毁的前一刻释放出所有兵员，如同悍不畏死的黄蜂，落在赤焰帝国战舰上，利用手中的武器发起破坏。
本以为这些单兵的破坏是挠痒痒，但随着两团核聚变火球与一团正反物质湮灭武器火球的升起，赤焰帝国战舰内的生物不得不出来，清除他们轻蔑的虫子。
数十万强攻军将士，与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庞大生物展开生死厮杀。
随着赤焰生物暗能引导术的运用，强攻军将士蒙受巨大损失，截止目前，已伤亡超过八万人。
剩下的将士莫不拥有高超的战斗技巧，他们携带微型核武器与反物质武器，以自杀式的攻击遏制了赤焰生物进攻的脚步。
第七舰队第三大队的千夫长看着不断抬升的伤亡数据，终于无法压制怒火，从旗舰中飞出，对着第二集团军以旗舰为中心的堡垒发动了核毁灭。
灰色光芒四射，第二集团军旗舰内某部分的原子发生聚变，巨大的核聚变火球照亮这方宇宙，吞噬了一切。
第二集团军，全军覆没。
“莫撒还活着吗？”感受着使用原子共振后的虚弱感，千夫长咬牙问道。
“死了。”副官摇摇头，“他没有完成任务，即便没有被人类杀死，也得接受军法制裁。”
“哼，”千夫长冷哼一声，而后挥手，运用空间技术将九个灭星炮配件箱从逐渐暗淡的核聚变火球中抓出。
“莫德，完成任务了吗？”莫罗兹的声音忽然在千夫长脑中响起。
莫德赶忙回复：“完成任务，全歼人类第二集团军，夺回灭星炮配件。”
“很好，你部立刻驰援第四大队，他们遇到了问题。”
“嗯？”莫德一惊。
“你手中的灭星炮是假的，第四大队那里的是真的，但他们，居然让人类第七舰队逃脱了，正在追击，你们立刻支援。”
“是！”通讯结束，莫德不屑道，“没想到莫雷西那个废物这么没用，一个大队解决不了人类一个舰队。”
“千夫长，我们去支援吧，灭星炮不容有失。”副官提醒道。
“知道。”莫德聚集军队，命令道，“目标，灭星炮，向第四大队所在方向集结！”
第三大队除被击毁的四艘战舰外，尽皆向第四大队飞去。
他们遗留下来的混乱舰船废墟中，一艘人类歼击艇从旗舰的残骸中飞出。
身穿黑色战甲的张天权忍着腰部因原子共振而破坏的身躯结构，在公用频道呼喊：“第二集团军，听到请回话。”
断断续续地，居然有百余名幸存者回复。这些幸存者有的乘坐着歼击艇，恰巧在边缘躲过一劫，有的是从赤焰帝国战舰上落下的强攻军战士，靠机械战甲飞行着围拢而来。
张天权将之聚集在一起，说道：“所有人，分别登上歼击艇上，赶赴木星前线，那里还需要我们。”
“是！”虽然皆带伤，将士们仍旧厉声回应。
“行动！”
残存的三十几艘歼击艇携带着一百余名幸存者，向木星飞去。
张天权走下歼击艇，对着剩余的两名没有歼击艇的士兵挥挥手：“上去。”
“那您呢，司令？”士兵惊诧。
“第二集团军已亡，”张天权声音平静，“我要留下，你们去前线吧。”
“不！”两名士兵坚决摇头。
张天权像是无奈地妥协，又坐回歼击艇。
两名士兵见状方才走上去。
“智能，送他们回木星前线。”待两名士兵固定好身体，张天权平静道。
士兵们瞪大眼，看着他们的司令打开舷窗，一跃而出歼击艇。
“司令！”
张天权没有回头，向废墟飞去。
“接司令回来，打开门啊！”士兵捶打舷窗，得到的只是智能冰冷的回复。
“没有权限，没有权限……”
歼击艇飞远。
张天权单纯依靠背后的动力系统飞行缓慢，他看着自己与那团钢铁废墟的距离不断拉近。
那还未冷却的铁水，是属于哪艘舰艇？那破裂的铁板，又从哪里跌落？
士兵们连带着融化战甲的蜷缩躯体刺痛着张天权的心。他飞行在钢铁坟墓中，刺痛的心逐渐滚烫，而当他深入坟墓中时，又渐渐冷却。
他回望自己的一生，忽然觉得除却霖露离开已无遗憾，于是他掏出那张照片，细细看着那张面庞，坠落到旗舰那还炽热的铁水中。
他与铁水融为一体，与旗舰融为一体。
第四十八章 城欲摧
木星前线，三十九号轨道炮堡垒。
“开炮！”福尔斯在嘶吼，身后黑人士兵与其余几名战士有条不紊地手动操作着轨道炮系统。
“确认，b36区域开炮！”黑人士兵冷静道。
在赤焰帝国对木星防线的全面进攻开始前，一股极强的脉冲波袭击了木星。
几乎所有堡垒与基地的电路系统瘫痪。
紧急反应机制触发后，虽然各式防御武器恢复了运行，但需要手工操作，训练了无数次的执勤人员终于有了用武之时。
赤焰帝国进攻的三个大队，三百余艘暗红色舰艇拖着耀眼的尾迹向木星冲来。
面前这颗巨大气态行星周围的人类军队，已将他们阻挡在外两年之久，一个第八科技时代的强大舰队，居然受阻于第七科技时代的文明？
第七舰队内部早已充满战意，他们要让人类知晓，他们赤焰生物的真正威力。
尖锐粗大的轨道炮炮弹以三百多倍音速从木星大气中冲出，向冲锋的赤焰帝国舰船击去。
与三十九号轨道炮堡垒相同，各个电浆炮、轨道炮堡垒都在战士们的手工操控下向敌军顷洒出成片的激光与炮弹。虽然效率比不上智能操控，但也对赤焰帝国战舰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反击！”
莫罗兹身处最大的旗舰上，眸光冰冷地看着眼前巨大屏幕上一个个显现的光点，那是根据人类发射的激光与炮弹确认的堡垒位置。
“是！”副将对各舰下达攻击指令。
顿时，三百多道血色光柱划破虚空，冲向木星大气某处或木星卫星。
“快移动！”在发射出轨道炮的下一刻，福尔斯大喊。
士兵们分工协作，开动这笨重的堡垒向某处缓缓移动。
三十九号轨道炮堡垒能幸存到现在自有其道理，士兵们眼睛中噙着面对死亡的淡然，手中动作丝毫不乱。
在堡垒脱离危险范围的下一秒，一道粗大的光柱轰然而至。
高温点燃了临近的大气，一声巨响伴随着火浪扩散开来。
三十九号堡垒微微震动，没有损伤。
“干得漂亮！”福尔斯大笑。
“上帝保佑。”黑人士兵双手合十。
“是你自己在保佑你自己！”福尔斯道。
黑人士兵并不搭理他，其余士兵都笑起来。
“好了，准备下一轮炮击。”福尔斯故作威严地挥挥手。
“行动！”士兵们坐直身体，重新绷起神经。
“b85区域，准备开炮！”福尔斯喝道。
……
在硬抗了三轮轰击，损失了数十艘战舰后，赤焰帝**舰临近了木星周围。
太空军的前线阵地被粗暴撕裂。
“第一集团军！出击！”
第一道前线阵地后方，九万名经过战争洗礼的强攻军老兵默默坐在各自的登陆舰内，等待命令。当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声音响起，老兵们眸中闪过一道精芒，皆挺直了胸膛。
“四十七、四十八……”强攻军指挥中心下达出击顺序。
“报告，第一道前线阵地被彻底攻破。”
“出击！”
登陆舰尾部喷射出刺眼火焰，超十万公里外的战场区域飞去。
在其后方，一百多艘战舰与数不清的歼击艇补充空位。
“在强攻军将赤焰生物从战舰中逼出后，我们出击！”舰艇军指挥道。
“是！”通讯频道里整齐的喝声响起。
而在第一集团军旗舰里，第一集团军司令正与第三、第四集团军司令交谈。
“你们两个别急，我们打完，你们就上。”第一集团军司令微笑道，“等我们把那群蜥蜴的棱角磨平，你们可得可劲欺负它们。”
“我说老李，你这笑容看着好贱。”第四集团军司令不乐意，“什么叫你们把他们的棱角磨平我们好欺负。”
“对啊，元帅可没有说你们打完我们才能上，等你们撑不住了，我们就上。”第三集团军司令道，“到时候，救了你的小命后你可得请我们喝酒。”
“自从当了这司令，多久没喝过酒了。”第一集团军司令道，“人年纪一大就想玩，可这位置限制着咱们。咱们年轻的时侯多有劲……”
“得了，别瞎扯了，你年轻的时候老老实实的。”第三集团军司令一挑眉。
“咱们一起从天苑四过来，谁不知道谁啊？”第四集团军司令道。
“报告，强攻军传来消息，至少一百头赤焰生物被逼出战舰！”
第一集团军司令脸上嬉皮的笑瞬间消失，另外两个集团军的司令相视一眼，对着第一集团军司令点点头，退出了通话系统。
“好，”第一集团军司令眼神如刀锋，其中一股凌厉之意升起，“命令舰队做好准备，一分钟后出发！”
“是！”
木星前线。
强攻军将士因其可能携带核武器或反物质武器发动袭击而逼迫赤焰生物出来应战，虽然赤焰生物浑身灰色光芒一震便有不少将士身死，将士们仍前仆后继地冲锋着。不时有人成功接近敌舰，在宇宙中放出耀眼的核聚变烟花。
九万强攻军将士，用生命堵住了赤焰帝**队进攻的步伐。
“该死！”莫克萨斯百夫长厌恶地拍死爬上自己肩膀的数十名人类士兵，血盆巨口微启，发出狠厉的吼声，“这些虫子！”
他本身乘坐的战舰被一名人类士兵用反物质**炸毁了，他和其中的四名百夫长不得不飞出飞船，去帮助其他战舰阻拦人类士兵的袭击。
莫克萨斯不满地看了眼周围较为密集的战场区域，忍下了申请使用原子核共振天赋的冲动。
原子核共振天赋是不分敌我的，在这片区域极有可能造成误伤，但仅仅使用恒星级躯体震动，只能杀死周身万米的人类士兵，效率太慢。
“这弱小的文明，居然这么麻烦……”莫克萨斯将愤怒顷洒给强攻军将士，又是数十人被其杀死，但其中一人在被拍死的瞬间，按下了怀中核武器的启动按钮。
一颗小型核武器爆炸，莫克萨斯痛苦嘶吼，其肩膀被撕开一道焦黑的巨大伤口。
“又是这样！”莫克萨斯怒吼。
“警报，人类战舰群来袭，所有士兵，出舰迎战！”一道命令在所有赤焰生物脑海中响起。
“拍扁他们！”六百多头赤焰生物出现在外太空，很快，强攻军将士无一幸免，被全部灭杀。
“这就好办了，”莫克萨斯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人类舰队群，刚刚心中升起释放原子共振天赋的念头，便看到人类舰队忽然散开，每艘战舰的间距极速拉大，“该死！”
莫克萨斯低吼一声，脚底喷射出刺眼火焰，瞄准一艘人类战舰，向其冲去。
“释放刀刃！”
最前方的人类战舰伸出纳米刀刃，反射出微弱的星光与远处的爆炸火光。
“炮火准备！”后方的战舰舰载武器皆准备就绪。
“开炮！”
激光与炮弹组成的雨幕顷洒向赤焰生物们。
“吼！”
所有赤焰生物身躯散发灰色光芒，硬抗火力雨幕。
除几头较弱的士兵被击毙外，赤焰生物整体并无损失。
“尝尝刀刃。”冲锋舰的驾驶员冷笑，无所畏惧地冲入赤焰生物群中。
一大片炽热液体飞溅而出。
“吼！”一名赤焰士兵被拦腰切开一道巨大伤口，其眸中的赤红光芒迅速暗淡。
“先毁灭带有刀刃的舰艇！”
莫罗兹冰冷的指挥声传达给每一头赤焰生物。
“是！”
所有赤焰生物眸中浮现戾气，以百夫长与千夫长为首，围攻向数十艘冲锋舰。
冲锋舰后方，护卫舰与旗舰以最大的速率顷洒弹雨。
百夫长与千夫长的恒星级躯体已无惧纳米刀刃切割，他们忍着伤口的巨大疼痛与密集的炮火，用巨爪拍碎一艘艘冲锋舰。
很快，所有冲锋舰损毁，但赤焰生物也付出了两名百夫长、数十名赤焰士兵死亡的代价。
赤焰生物的目标，转向护卫舰。
“所有反物质武器与核武器准备就绪！”
各护卫舰舰长冷静道。
十万公里外，第三集团军的支援部队飞速赶来。
“前进！！”第三集团军司令大吼。
当支援赶来，第一集团军护卫舰已损失过半，旗舰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些该死的人类！”莫克萨斯亲眼看着几名屠杀正起劲的赤焰士兵被突然爆炸的战舰杀死，愤怒不已，“居然在战舰内隐藏高爆武器。”
“锁定人类援军的冲锋舰！”脑海中莫罗兹的冰冷之声再度响起。
“是！”莫克萨斯冲向新赶来的人类冲锋舰。
第七舰队旗舰。
莫罗兹压抑着愤怒，口中炽热气体溢出：“呈报伤亡。”
“到现在，已经阵亡二十名士兵，三名百夫长了，从战争开始算起，已经死去了三十七名士兵，三名百夫长。”副将道。
“人类！”莫罗兹赤红双目中冷色闪过，“一个第七科技时代的落后文明……”
“将军，人类处于第七科技时代的巅峰，我们仅仅领先其四个小科技时代。”副将说，“而且到现在为止，您还没有下令对进攻军队开放空间技术的使用。”
“我在等……人类的星耀卫队还没有露面……据传他们装备了第八科技时代的部分技术。”
“这不可能，”副将摇摇头，平静道，“即便是真的，我们也有反制方法。”
“嗯……”莫罗兹虚眯双眸，对着前线战斗的部队道，“尽快解决战斗！”
“是，人类的第二波支援已被我们打退，第三波支援到来！”
“撕碎他们！”
“是！”
第四十九章 甲光向日
“批准，空间技术！”莫罗兹赤红双目看着大屏幕上迅速接近战场的人类第四集团军，终是下了决心，他不能再容忍伤亡了。
“不限制使用，根据军官级别高低决定优先级。”副将补充道。
莫罗兹轻轻点头，说：“让第一大队做好准备，人类的星耀卫队可能会出手了。”
“是！”
旗舰内，由三百多头赤焰士兵、八十头百夫长、三十头千夫长组成的第一大队正在待命，他们经过暗能引导术缩小的身躯被带有蓝色花纹的黑甲覆盖，狰狞的面庞上唯有冰冷。
木星前线。
“福尔斯，完全混在一起了，”黑人士兵看着虚拟屏幕上交织混杂的战场，眉头紧皱，“敌人的大型战舰旁都有赤焰生物守候，没法攻击！”
福尔斯抿着嘴，说道：“那我们这个轨道炮还有什么作用？”
“也没有几发炮弹与多少能源了。”一名士兵道。
“那就看着吧。”福尔斯坐下，看向虚拟屏幕，其上的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蓝色标志分别是人类士兵与军舰，而较少的红色标志是赤焰生物与帝国战舰。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虽然无法直接看到实时战场，福尔斯还是能够想象到奋不顾身冲上赤焰生物庞大身躯的强攻军士兵，炮口已经通红的战舰，焦急嘶吼的指挥员。
“福尔斯，能赢吗？”黑人士兵问道。
屏幕上的蓝色标志与红色标志都在减少，但明显蓝色标志的减少速度要比红色标志快。
福尔斯没有回答，他根据蓝色标志的数量判断出了我军出击的数量，驻守在木星的三个集团军全都投入了战斗，而没有参加战斗的赤焰帝国战舰还有几十艘，这几十艘，皆是庞大无比的战舰。虽然如此，人类还是陷入了劣势。
“撑住啊……”福尔斯在心中默默道。
然而，下一刻，蓝色标志突然大幅减少，如同被水浸湿的纸，成片成片的消失。
“怎么回事！？”福尔斯心中冰凉，惊骇道。
“警报，赤焰军队突然大规模使用空间技术，各作战单位小心……”智能传来通令。
“空间技术……”福尔斯喃喃，身后，士兵们表情凝固。
第一集团军，旗舰。
“老李……”虚拟屏幕上，第三集团军司令穿上银色全覆盖战甲，发出一抹凄然之声，“这就是技术差距啊！”
第一集团军司令面色紧绷，他看到第三集团军司令背后被撕开的旗舰，那扭曲的裂口外，一头巨大的赤焰生物正屠杀着围攻他的强攻军士兵。
“根本无法瞄准，反物质武器与核聚变武器刚爆炸，他们就可以瞬间远离。”第三集团军司令轻叹口气，“老李，我先走一步。”话音落下，他转身，背后动力装置喷出火焰。
第一集团军司令就看着他的故友冲向那头赤焰生物，而后在众多士兵的舍命掩护下引爆了反物质武器。
耀眼的闪光出现前，赤焰生物周围空间如水波动了一下，那庞大的身躯蓦然消失。
虚拟屏幕被白光充斥，继而断开连接。
第一集团军司令沉默着，拳头紧握。
“老李……”第四集团军司令甚至来不及传送视频，他只对第一集团军司令说了一句话，“挡不住了，以前都是假象啊……”
“元帅，怪不得，您听到任何‘捷报’都不露一点喜色……”失去战友的痛楚冲击着第一集团军司令的内心，但比这更悲伤的是他所预见的地球的命运，泪光在他眸中浮现，“覆灭之战，要重演吗……”
在此刻，他真切地体会到前代人类的绝望与死意。
一点火焰在他眸中升起。
突然，智能系统传来信息。
“李天成将军，我是布尔林，我抢夺了敌军两个灭星炮配件，”虚拟屏幕上弹出同样穿着全覆盖战甲的布尔林，他的声音清澈有力，竟让李天成原本滚烫的心冷静下来，“有近二百艘敌舰紧追着我们不放，我猜测，我们抢夺的灭星炮配件无比重要，甚至第二集团军抢夺的是假的灭星炮，我们抢夺的才是真的。”
李天成虎躯一震，眸中迸发出光亮。
“难道说，灭星炮只有一件？”李天成说道。
“很有可能。”布尔林点点头，“我想知道你们正面战场面对的敌人有多少？”
“大约三百艘敌军战舰。”
“那就是了，敌人以为灭星炮万无一失，既可以吸引我们出战，歼灭我们后还可以直接轰击后方星球，但不料被我部夺得，故派出了两百艘战舰追击，”布尔林说，“所以，我请求支援，建议立即改变战术，将战场拉远。无论如何，灭星炮不能完好地落入敌军手中，不然火星防线与地球防线就只是笑话了。”
“好。我立刻请示元帅！”李天成点头，而后通讯关闭，他对着智能道，“命令全军尽全力拖延敌军，绝不后退！死死缠住他们！”
“是！立即发布命令。”
“给我立刻接通元帅！”李天成说着，目光落在一旁的实时战况图上，发现红色光点已经逐渐渗透到他所在的战场的最后方，这是补给舰与受损战舰的暂时停歇处。
“李天成。”米沛雨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目光威严而平静。
“元帅，”李天成敬礼，而后道，“布尔林夺得了敌人真正的灭星炮配件。”
“……”米沛雨眼睛微眯，思考的光芒在其中如闪电交织，很快，闪电平息，明悟之色浮现。米沛雨点头：“我明白了。”
“元帅，我建议，立刻让星耀卫队驰援布尔林部。”李天成说，“第一、三、四集团军已经无法撤离木星战场，将尽量拖延敌人，为布尔林部的逃脱提供机会。”
“嗯。”米沛雨沉吟了一下，接着说，“天成，你应该明白，星耀卫队并不存在。”
“什么？！”李天成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米沛雨。
米沛雨道：“从战争前，到现在，你身为军方的第三把手，却连星耀卫队都没见过，不觉得奇怪吗？”
“我以为……”李天成眸中有什么突然崩塌了，那是对未来的希望与信心。
“那天是为了安抚民众与军队而编造的谎言，真实的星耀卫队，就是‘种子计划’。”米沛雨说，“虽然护送‘种子’的舰队很先进，但也没有达到第八科技时代的水准。”
“‘种子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李天成呢喃，“赤焰帝国会扫荡所有星球啊！”
“那就永远在宇宙中流浪，偶尔去恒星进行补给。”
“那样的生活，人类怎么忍受？！”
“至少活着，生存着。”米沛雨眼神坚定，“活着就有希望！”
李天成凄然一笑：“是，元帅。”
“我会想办法支援布尔林部……”
“我明白，元帅！”李天成向米沛雨敬最后一个军礼。
通讯关闭，他穿上银色战甲，走向歼击艇停驻舱。
“活着……”李天成深吸口气，“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在璀璨到极致的反物质武器爆炸光芒中，李天成与他奉献了一生的舰队成为这场的战争的残骸。
火星上，米沛雨审视着地下库中的一个个巨无霸一样的魔神级武器，独自踱着步。
星耀卫队其实就是魔神计划，以反物质武器与超大型轨道炮为主组成的钢铁防线，将对入侵之敌造成出乎意料的致命打击。但这是在堵，计划生效的前提就是敌人对这些武器丝毫不知晓。所以，米沛雨对李天成撒了谎，他不知道智能系统有没有被赤焰生物监听，他必须保证这个自诞生其就远离网络的计划的保密性。
当然，“种子”计划也已经在实施，地球上停泊的三艘巨型宇宙飞船载着冬眠的上千名儿童与物资做好了准备。
米沛雨打开通讯器，接通了第九集团军司令，说道：“王景云，如果赤焰生物直接攻击地球，你一定要拼死撑住半天。”
“是！”王景云敬礼。
“嗯。”米沛雨回礼，而后将通讯转到了布尔林部。
此刻，木星、火星、地球处于太阳同一侧的轨道，但火星距离地球较远，一旦木星防线被攻破，火星轨道上的稀薄防线根本无法阻挡赤焰舰队，敌人完全可以不管防守严密的火星，直奔地球，甚至，可以用灭星炮直接远距离轰击。
“布尔林。”米沛雨道。
“是，元帅，木星防线已经失守，我带着三艘冲锋舰与两个灭星炮配件箱正赶往火星。”
“我会让第五、第六集团军前去接应。”米沛雨说，“布尔林，你做的事情不符合我推算出的每一种可能。”
“元帅，战争是艺术。”布尔林道，“鲜血铺陈的艺术，比那些单纯的艺术品更需要灵感。”
“干得不错。”米沛雨点点头。
“元帅，”布尔林忽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这场战争我们会胜利。”
米沛雨没有回答。
“您的大脑计算出我们几成胜算？”
“毫无胜算，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米沛雨说。
“拖延时间，我们就会获胜。”
“为什么？”
“启迪者快回来了。”布尔林说。
“启迪者……”米沛雨眼前忽然浮现那个少年的身影，他轻声笑了笑，战争的沉重仿佛在一瞬间远离了他，“或许吧。”
“我有预感，谁都需要这样一个‘预感，’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布尔林说，“军队与人民需要一个拖延时间的希望，元帅。”
“我明白！”米沛雨重重点头，“布尔林，你很不错。”
“元帅，接下来我们拖延的时间里，我将向您展现我的不凡。”布尔林**敬礼，而后挂断了通讯。
米沛雨垂眸看着那些魔神级武器，轻轻喊了声：“准备出发。”
地下仓库里，一对对黑甲士兵如潮水涌入，分别站在对应的武器前，静静候命。
“目标，摧毁敌军旗舰。”米沛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士兵们说道。
第五十章 金鳞开
距离天耀星系（太阳系）一点六光年外，新鹰烈号正以光速行驶着。
郑冬坐在驾驶舱内的椅子上，看着虚拟屏幕上呈现的信息，面色阴沉。
“袭扰战术，偷袭堡垒与基地……”郑冬冷声道，“这就是技术领先……”
“主人，这个问题其实很沉重。”波痕（四维位面智能系统）道。
“嗯？”郑冬挑眉。
“主人，您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星际战争。”波痕说，“那数以万计的大吨位舰艇对战时，空间技术是使用的无比频繁的，一旦有一方进行虫洞穿梭或空间折叠的速度慢了一毫秒，这些迟缓就会累积，总会有那么一刻，累积达到敌方武器可以轰击到你而你无法攻击到他的地步。”
“而主人的家乡，地球，是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达到第八科技时代的，所以，面对着拥有空间技术的赤焰帝国第七舰队……一旦第七舰队指挥官不顾空间损坏与能量消耗而使用空间技术，主人的家乡撑不过半年。”
“甚至，没有后备手段的话，一个月就会覆灭。”
郑冬压下心中升起的不安与冲动，问道：“什么后备手段？”
“超大当量的正反物质湮灭武器，诱捕黑洞，超大型激光炮等等……主人，跨一个科技时代差距双方可以进行战争，但落后的一方要想获胜必须有达到极境的力量。在宇宙中，极境是最可怕的。”
“正反物质武器？”郑冬心中一动，他当年留给地球的知识宝库中着重提及了正反物质武器，因为根据理论，这种武器释放的能量是可以无限大的，在太空作战中远比核武器有威慑力。
“希望地球拥有……”郑冬默默祈祷，再次问道，“我们还能不能加快速度？”
“主人，我再提醒您一次，在星际战争前，除非个体领先敌人超过一整个科技时代，不然一人之力无法扭转战局，甚至可能在炮火中陨落！”
“我知道，我们能不能加快速度？”
“您没有权限。”波痕冷静道，“您还滞留在八点五科技时代知识的理解中。”
“可我的家乡……”
“主人，我的程序里，并不支持‘种子’的家乡，您必须有宇宙观念，以宇宙为家。”
郑冬没有生气，同波痕争吵没有意义，他看向舷窗外那颗已经很明亮的橙色恒星，不再言语。
“地球，撑住啊……”
火星前线。
第五、第六集团军与追击布尔林而来的赤焰帝国两个大队混战在一起，但是，由于这两个大队距离旗舰过远，无法应用大规模空间技术，只能进行少许微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故布尔林部的三艘舰艇在第五集团军与第六集团军的掩护下顺利脱离战场，进入了火星基地的火力保护范围。
“该死！”莫撒暴怒吼叫，但望着不远处那颗红色星球，心中升起些许寒意，他只得下达撤退命令，“撤退！”
两个大队的赤焰生物开始脱离战场，损失过半的第五、第六集团军也同样后撤。
“必须抢回灭星炮……”莫撒想起将军的冰冷眸子，庞大身躯微微一颤。
“莫撒……”莫罗兹的声音忽然在莫撒脑中响起。
“是，将军！”莫撒回复。
“灭星炮配件被人类抢走了？”莫罗兹冷声问道。
“是的……将军，我等一定想办法，悍不畏死地夺回！”
“悍不畏死？我最不想让你们死，配件丢失无碍，”出乎意料，莫罗兹没有责备，“但此刻地球门户已经向我们敞开。舰队可以避过火星，直奔地球。但是，灭星炮属于帝国限制武器，不容有失，我将带领旗舰到达你部，为你部提供更为有利的空间技术支持。”
“定不辱命！”莫撒大声回应。
“现在，你部立刻包围火星之敌，以防他们逃逸，携带灭星炮配件回到地球。”
“是！”
通讯结束，莫撒松了口气，而后向各小队发布了包围火星的命令。
木星前线，三十九号堡垒。
“福尔斯，战斗结束了？”士兵们围在虚拟屏幕前，其上的蓝色标志已全部消失，红色标志在清扫战场或远离。
“……结束了。”福尔斯颓然坐到椅子上。
“敌人没有来清扫我们吗？”黑人士兵问道。
“估计现在还没功夫搭理我们，但要是还有哪个堡垒敢开炮，会被立即发现并轰碎吧。”福尔斯说。
“迟早都要被发现杀死，还不如现在就开炮！”黑人士兵咬牙道。
福尔斯沉默，没有答话。
忽然，一声惊叫响起。
“天哪，你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看向屏幕，只见战场区域内，一艘是其余战舰标志三倍之大的红色战舰出现。
“上帝，还有！？”
紧跟在那艘战舰后面，又有几艘与之一样庞大的红色战舰出现。
众人屏息，想象着这长达五万米的战舰巨兽。然而，又有一个红色战舰标志出现在屏幕上，众人表情凝固。
这是一艘是普通战舰六倍之大的钢铁怪物，像群鲨中的领主，其尖锐的构造清晰地展现出来。
“这是……赤焰帝国的旗舰？”黑人士兵咽了口吐沫。
下一刻，一道强脉冲电磁波以旗舰为中心横扫开来。
“信号丢失……”
虚拟屏幕变为一片漆黑，四个红色大字看起来有些可怖。
“怎么办？”众人看向福尔斯。
福尔斯挣扎了下，终是说道：“躲起来，现在反击没有意义。”
“躲？”黑人士兵嘴角抽了一下，“然后等着地球被毁灭？”
“不然呢，现在连定位都做不到，向哪里开炮……”
轰！
一道粗大的光柱毫无预兆地吞噬了三十九号堡垒，光柱击中堡垒的偏中心位置，将其洞穿，难以想象的高温继而将堡垒化为铁水，并点燃了周围的大气，火浪席卷。
福尔斯看着自己面前的士兵被红光淹没，在他的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高温也将他融化。
赤焰帝国，第七舰队旗舰。
“报告，扫描发现木星大气内残存人类三十七个堡垒点，已全部清除。”副将恭声道。
莫罗兹轻轻点头，下令道：“命令其余大队整合完毕后直奔地球，第一大队赶往火星。”
“是。”
“人类，结束了。”莫罗兹赤红双目冰寒，看着大屏幕上那颗缓缓转动的蔚蓝星球。
火星前线。
米沛雨看着虚拟屏幕上实时地敌军战报，默默无言。
火星已经被包围，但赤焰帝**队没有发动进攻，像是在等待什么。
“希望是在等待你的旗舰……”米沛雨在心中说道。
十三个小时后，战斗爆发。
第五、第六集团军与第八集团军与突然发动进攻的敌人厮杀在一起。
米沛雨等待着，看了眼身后众多的魔神级武器。
“报告！发现敌方支援部队！”智能系统发声。
米沛雨看到虚拟屏幕上的敌舰影像，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些战舰远比包围火星的战舰巨大，最大的一艘甚至超过十万米的长度，像是星空中冰冷的巨兽。
“魔神部队，准备……”米沛雨带上头盔，银色作战服覆盖全身。
身后，众多士兵启动了承载武器的飞艇。
这些武器都是一次性使用，为了不暴露，没有用战舰携带。
此刻，赤焰帝国第七舰队旗舰内，莫罗兹正犹豫不决。
“将军，敌人星耀卫队至今未出现，要谨慎。”副将道。
“我知道，但现在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星耀卫队的威胁。”莫罗兹说，“所有监听都显示星耀卫队并不存在。前不久人类李天成与他们元帅的谈话更证实了这点。”
“这种绝境中的文明和可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副将道，“他们毕竟是第七科技时代巅峰，对我们还是有威胁的。”
“威胁？那就逼星耀卫队出现，”莫罗兹冷笑，“令，空间技术全功率开启，给我将火星的人类屠戮一空！”
“是。”副将答道。
第五、第六、第八集团军很快陷入劣势，在空间技术的绝对领先面前，人类舰队没有抵抗之力。
米沛雨看着虚拟屏幕上己方战舰与存活数飞速下降，面色平静，但这平静下，压抑着比雷霆更为狂暴的力量。
“给我杀！”莫罗兹冰冷命令。
赤焰生物利用微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躲过一发发炮弹，近身到战舰前，巨大的爪子散发灰色光芒，将战舰狠狠撕裂。他们沐浴着战舰爆炸后的火光，向其他战舰冲去。
“绝不后退！”第八集团均司令嘶吼。
战争持续了近十天，战场被拉远了数百万公里，三大集团军全军覆灭。但火星上密布的堡垒使其像一个刺猬，向外散出密集的火力网，逼得普通赤焰战舰不敢靠近。
“星耀卫队，果然是个骗局……”旗舰内，莫罗兹冷声道，“但是人类还有所谓的‘种子计划’。”
“逃逸在宇宙中的个体根本发展不了文明，不足为惧。”副将道。
“嗯，好了，现在，将火星上的人类清除吧。”莫罗兹道。
“第一大队各战舰，扫描火星人类目标，准备轰击。”
“是。”第一大队各战舰向前，将粗大的激光炮口对准了火星。
突然，一发轨道炮弹从火星上某处袭来，其威力远超以往人类的任何武器，在看到的瞬间命中了一艘第一大队的战舰，居然将之轻易击碎。
一团火光在星空绽放。
三名身躯被震碎的百夫长狼狈逃出。
“星耀卫队？”莫罗兹虚眯赤红双目。
第五十一章 希望之星
在火星某处人类基地里，隐姓埋名工作了十几年的“魔神”计划负责人与一众科学家一起，看着虚拟屏幕上前线的战斗画面。
“元帅亲自上战场了……”一名科学家惊呼。
林子亭看着小艇上的元帅，默默无言。
十七年前，这个男人找到自己，抛给自己无法想象的美妙知识，吸引自己加入“魔神”计划，他当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一天前，这个男人再度找到自己，给自己第八科技时代的知识，当他正处在震撼中时，米沛雨微笑道：“你愿意加入‘种子’计划吗？”
“当然！”
“那以后照顾那些小家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米沛雨说。
“保证完成任务！”
米沛雨轻轻点头，语气忽然变得沉重：“子亭，如果地球没有在这场战争中被摧毁，你可得带着孩子们回来……”
“元帅……”林子亭渐渐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第八科技时代的知识能否对付那群蜥蜴，但这些知识，是启迪者留下来的。”米沛雨将一盒大储量存储器递给林子亭：“这一份，是物理学的内容。”
“为什么不早些发布？”林子亭接过盒子，问道。
米沛雨看着他，没有回答，但林子亭从那双平静的眸子中得到了答案。
……欲速，则不达。人类文明无法消化这些知识。
“一天后，我将用你们十七年的成果，发动一场战役，点燃太阳系最璀璨的烟火。”米沛雨说，“我不知道计划是否成功，但无论如何，敌人的毁灭性报复立刻会展开，地球能否撑住无法预料，所以，当战役开始的那一刻，你和所有负责‘种子’计划的成员，即刻乘坐飞船逃离太阳系！如何在宇宙中生存，就全靠你们了。”
“那您呢？元帅？”
林子亭从回忆中挣脱，微闭上眼，泪水从眼缝中溢出。他想起他问出那句话后元帅的微笑，仿佛穿越千古，仿佛承载万物。
但最触动他的，是那眼眸深处的一抹疲倦。
“元帅……”林子亭呢喃，而后深吸口气，转身，拨开众人，走上一艘飞船。
种子计划的负责人早已在上边集结，但各个沉默着。
“一万多年前，覆灭之战前夕，有一部分与你们一样的‘种子’逃往天苑，一万年后，他们杀回，重返故乡！”飞船内的屏幕上，张文启的面庞出现，他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相信你们。”
“**！”众人双眸中涌现出莫大的悲伤。
“地球上的‘种子’飞船已按照预定航线起飞，很快将与你们会和。”张文启接着说，“祝你们好运！”
屏幕变为一片漆黑，林子亭缓缓走到主驾驶位上，智能系统核实身份后发问：“请下达指令。”
如十七年前一样，林子亭透过舷窗望着火星的地平线，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天穹，其上，一团团的光点正在绽放。
“出发！”林子亭说。
飞船起飞，飞向茫茫星宇。
火星外太空，前线。
“已定位发射点，开炮！”在经历了第一发巨型轨道炮炮弹的轰击后，赤焰帝国战舰智能很快做出反应，一道光柱射出，将位于火星的一处魔神级轨道炮点摧毁。
但人类的反击再次到来。
是一群冲锋的小艇。
“杀了他们。”莫罗兹看着虚拟屏幕上出现的几十个敌方单位，冰冷道。
轰轰轰！
不等赤焰帝国战舰开炮，一发发炮弹顷洒而出，就像最绚丽的雨花。与之对应的，一艘艘极速飞行的小艇被激光命中摧毁。
“大威力轨道炮，规避！”
赤焰帝国智能发出警报。
一艘艘战舰在飞快地进行着虫洞穿梭与规避。
一发发炮弹落空。
“那是……”审视着大屏幕上人类的小艇放大图，莫罗兹忽然透过舷窗看到一道银色战甲身影，他的银色战甲肩上布满将星与勋章。
“将军，根据监听报告，人类舰队的元帅出战了。”副将恭声道。
“元帅？”莫罗兹冷笑一声，“这是弹尽粮绝了吗？”
“应该是的，人类舰队截止目前只剩下一个由新兵组成的集团军了，驻守在地球。”
“很好，”莫罗兹大笑，“星耀卫队？我们居然被骗了，星耀卫队根本不存在！”
“那现在？”副将问道。
“给我放开了打，以摧毁敌人，灭绝人类为最重要目标！还有，灭星炮配件一定要夺回。”
“是！”副将点头，而后去发布命令。
一艘艘小艇被赤焰帝国战舰击毁，它们的魔神级武器虽然对赤焰舰队也造成了不小的杀伤，但相对于舰队整体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赤焰帝国战舰利用旗舰提供的空间技术支持轻松地躲过一发发炮弹与激光。
米沛雨冷静地向赤焰帝国舰队飞去，他的目光停留在敌军的旗舰上，从未离开。
整个魔神部队，从未向敌军旗舰发射过一发炮弹，敌军战舰的微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就在旗舰附近展开，频繁地使用令那里的空间都有些扭曲。
米沛雨的大脑中，芯片在进行疯狂的运算，推导出各种可能，最后，所有的一切构成一幅三维的空间图，空间图显示，旗舰周围三十千米至一百多千米的空间全部扭曲。
就是在这时，米沛雨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一发装有最大反物质武器的轨道炮向旗舰冲去。
“希望以我浅薄的知识理解是对的……”米沛雨低声呢喃。
以空间技术为代表的第八科技时代对空间的利用并不是任意的，刚刚进行过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的区域会暂时空档，这期间，空间技术无法应用在对应区域。这也是米沛雨让其余魔神级武器攻击其他战舰的原因。
他手中威力最大的反物质武器，目标只有一个赤焰帝国第七舰队旗舰。
不论旗舰是否是其他战舰空间技术运用的中心，摧毁旗舰，至少会对敌方的指挥造成杀伤。
这也是米沛雨所能想出的限制敌人，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了。
至于为什么他亲自来，米沛雨也说不清楚，他叩问自己时也感到诧异，他精确的大脑从未给出过模糊答案，或者说“感觉”这一类的东西，但这次他很奇怪，他觉得自己应该牺牲在前线了。
“我其实早就死了，一万多年前……”当时，他对张文启这样说，“我的记忆活到了现在，但……很累。”
一道光柱冲向米沛雨所乘坐的小艇，将之吞噬。
“旗舰吗……”在被光柱吞噬前，米沛雨看着远处那艘最大的战舰，眸中闪出最后的火花，那是他的思维中心，那枚不断改造的芯片发出的嘶吼。
“我终究没有灵魂，只是个机器，可为什么，会感到累……”
“发现轨道炮弹，规避！”旗舰上，莫罗兹冷冷地看着那一艘最后被击毁的小艇，等待着空间移动。
然而，一声尖锐的警报发出。
“空间扭曲尚未恢复，无法规避！”
莫罗兹赤红双目光芒凝固。
轰！
轨道炮弹狠狠冲入旗舰，牢牢地嵌在里面。它如同最暴力的子弹，将人类内部搅得稀碎，但并不冲出。
莫罗兹微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能量爆发。
“跑！”
莫罗兹以最快的速度本能般撞破旗舰，飞入太空，头也不回，迅速远离。在其身后，耀眼的光芒吞噬了旗舰，吞噬了仓皇逃出，但慢了一步的副将。
那团闪光在地球也清洗可见，北半球的夜晚，广场上祈祷战争胜利的人们，看到火星方向出现了一颗最耀眼的星星。
“那是什么？”一个拿着太阳系联邦旗的小男孩问身旁的父母。
父母的眸子里那颗耀眼的星星在闪动，他们久久不语，直到男孩再次询问时，父亲蹲下来，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那是希望之星。”
“希望之星……”小男孩喃喃。
在这最闪亮的烟花中，赤焰帝国第七舰队旗舰被完全摧毁，其上的空间技术装置化为逸散的原子。
地球的联邦大厦里，张文启无声哭泣，泪水如泄闸般流下。他手里抱着米沛雨留下的箱子，其中装着遗物。
在大约十分钟后，火星前线，布尔林的声音传来。
“**，元帅成功了。”
“什么……”张文启擦着眼泪，愣了下来。
“敌军的技术优势丧失了。”布尔林的声音镇静，但其中的欣喜无法掩饰，“那些蜥蜴无法再进行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战局已经稳定下来。”
“好……”张文启笑了声，脸上残存泪痕。
“另外，元帅牺牲前发布命令，推荐我为太空军元帅，王景云为总参谋长。”
“我这就签发命令……”张文启说。
“**，”布尔林语气郑重，“我保证，如果敌军没有支援，我们可以将敌人一直挡在地球外。我保证。”
“好……”
“还有，**，民众需要希望……”
“我明白，启迪者，启迪者会回来的。”
张文启整理了一下衣容，发布了全球讲话。
“以元帅为首的太空军将士英勇奋战，付出了近三百万人的巨大伤亡后，将入侵者挡在了地球之外！敌人失去了技术优势，断无可能攻入地球！”
全球人类欢呼雀跃。
“希望之星……”那个小男孩，挥动着手中的太阳系联邦旗。
“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启迪者会听到我们的呼唤归来，我们定能将入侵者赶出太阳系！”
“赶出太阳系！”
张文启抹去眼角流出的泪，对着全球人民，鞠躬。
此刻，远远逃逸的种子计划飞船没有停歇，但也减慢了速度，徘徊在太阳系外围。
林子亭收到消息后拿出了装有第八科技时代物理知识的盒子，默默看着。
一点五光年外，新鹰烈号疾驰。
另一个方向，七光年外，赤焰帝国第六舰队也在极速前进。
第五十二章 绝境
新纪元二十三年。
“到了！”在临近海王星轨道时，郑冬看着远处那颗耀眼的恒星，心中滚烫。
这几年来，他根据从太阳系溢出的电磁波信息了解了战争的部分进程，对战况无比担忧。
“警报，发现赤焰帝国战舰！”波痕的提示音响起，虚拟屏幕上弹出一副蓝色解析画面。
“共十二艘，严重损坏。”波痕说，“还有三十余头百夫长级别的赤焰生物。”
“赤焰生物……”郑冬眼眸中升起怒火，但很快被压下，他深吸口气，说道，“先去地球!”
“径直飞过去赤焰帝国会进行拦截。”波痕说，“可以连续进行微虫洞穿梭或空间折叠，避开拦截。”
“就这么办，快。”
郑冬回头看了眼冬眠舱的廊道，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暂时不去唤醒林欣晴。
“准备，启动微虫洞穿梭与空间技术。”
“四维位面能量储存库，能量剩余，百分之二十七，预计消耗，百分之十五。”
“倒计时，三、二、一……”
“启动！”
郑冬看到舷窗外的星空忽然消失了，飞船如同掉入了墨缸，除飞船内的灯光世界一片漆黑。
“第一次穿梭成功……”
星光再度出现，郑冬看到一颗淡棕色，带有巨大光环的星球。
“已抵达土星轨道，进行第二次穿梭。”
郑冬默默计算着刚刚的空间数据，已经开发了百分之四十多的大脑飞速运转。
木星大气内，赤焰帝国，第七舰队，临时指挥部。
用三艘巨型战舰组成的临时指挥部在木星大气的狂风中稳如磐石，莫罗兹冷冷地看着虚拟屏幕上的近期战报，难掩眉宇间的愤怒。
“共死亡三百二十一名士兵，九十七名百夫长，两名千夫长。”
“剩余，八百二十三名士兵，八十名百夫长，十名千夫长。”
莫罗兹打开邮件，是第六舰队的信息与总部的质问。
“莫罗兹，我舰队已到达天耀系外围，准备发动进攻。第六舰队将军，莫利桑。”
“莫罗兹，鉴于你在天耀星系的巨大失败，剥夺你将军职位，第七舰队即刻退出战斗，准备撤回大角星休养。而你本人，将面对帝国法庭的审判。清洗计划总部。”
莫罗兹低吼一声，喷出炽热气息。
“警报，发现空间异常波动，微虫洞穿梭，空间折叠……”
忽然，虚拟屏幕上闪出一条紧急信息。
莫罗兹赤红双目微眯。
“根据波动轨道，预测目标方向，地球。”
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线在太阳系各行星间标出，红线的起点在海王星轨道，现在已抵达火星轨道。
“是哪个不要命的飞船？”莫罗兹冷笑，就欲向其发送警报信息，但突然，他想起四年前宪臣的话语。
这么危险的时刻，前往地球的不知名飞船，除了宪臣所说的目标外，还有谁？
“有救了！”莫罗兹心中一喜，如果他能为宪臣提供帮助，在帝国法庭上说不定会获得赦免。
现在，莫罗兹的第七舰队与新赶来的第六舰队处于太阳系两侧，每一个舰队的侦测范围只能覆盖四分之一的区域，这意味着只有他莫罗兹发现了这个目标。
“宪臣大人！”莫罗兹发出通讯申请。
“目标已抵达地球！”虚拟屏幕上信息弹出。
“……莫罗兹。”宪臣的面庞在屏幕上出现，其双目之间，一个赤焰帝国官方文字的“宪”字散发淡淡光芒。
“宪臣大人在工作？”莫罗兹心中一紧，他不知道此时打扰会不会令后者不耐，他赶忙说，“宪臣大人，我可能发现了您让我找的那个地球人。”
“在哪儿？”宪臣双目光芒一闪。
“刚刚属下收到异常空间波动的信息，目标直奔地球，故推测是您让我找的那人。”莫罗兹恭声道。
“很好，”宪臣轻轻点头，“在帝国法庭上，我会为你多言。”
“谢宪臣大人！”莫罗兹俯身。
“嗯。”通讯结束，莫罗兹松了口气。
赤焰帝国，第六舰队旗舰。
“宪臣大人！”看着虚拟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身影，旗舰内莫利桑将军与其副将恭敬俯身。
“莫利桑，立刻构筑大虫洞，坐标是宪臣殿。”宪臣冷声道。
“大虫洞？”莫利桑与副将相视一眼，惊诧道，“我们旗舰刚刚达到标准，但所需能量暂时不足。”
“那就尽快集聚。”
“是。”
宪臣挂断通讯，莫利桑收起恭敬姿态，冷笑了一声：“宪臣大人可真威风啊。”
“我们去执行吧，”副将道，“毕竟是四大臣的命令。”
“自然要执行，但我们不清楚宪臣大人来的目的。”莫利桑沉吟道。
“这一片星系是当时四维物体坠落的可能地点之一，宪臣大人想来看看？”
“可能吧，把这个消息告诉暗臣大人。”
“是。”
莫利桑将地球与火星的立体图调出，审视着其中的布防，片刻后冷哼道，“就是这群生物，让第七舰队吃了大亏，不能排除他们还有高危武器的可能，所以，旗舰不能处于危险中。”
“但我们的空间技术设备比第七舰队先进得多。”
“是，不能像莫罗兹做个懦夫，如果他刚到天耀星系便展开进攻，敌人可能根本来不及准备什么。”莫利桑说，“但他居然畏惧伤亡，最后反而有更大的伤亡。所以，命令各护卫舰护送旗舰到达火星，在对火星防线展开进攻的同时，利用中虫洞穿梭，对地球发动袭击！”
“是。”副将领命。
火星前线，太空军总指挥部。
“报告，突然发现大批敌军，全都是未受损的战舰！”一名参谋慌慌张张地跑到布尔林身旁，急声道。
布尔林将目光从虚拟屏幕上移开，冷冷地看着这名新来的参谋。
“元帅……”参谋打了个寒颤，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不适合在这里。”布尔林接过参谋手中的电子板，漠然道，“你回地球吧。”
参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布尔林打开电子板，读着上面的信息。刚刚他正在参与布防变动的会议，消息一律由参谋们代为处理。
“这么多……”布尔林看着敌军战舰的数量，心中已有所猜测。
“警报，敌袭，敌袭……”忽然，虚拟屏幕上的布防图被红色闪光取代，一副以火星、地球防线为中心的立体图呈现，而在图片外围，一艘艘敌舰飞速接近着火星。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指挥部的房屋坍塌，烟尘四起，一头狰狞的赤焰生物在其中出现。
布尔林跌倒在地上，头顶一块块碎石跌落，电火花四溅。
“元帅！”几名士兵飞快冲来。
指挥部内的参谋们在其余士兵的护卫下向室外跑去，而不幸被砸中的参谋在血泊中挣扎。
“元帅！”一名士兵扶起布尔林，其余士兵簇拥在周围。
“带上他。”布尔林指了指那名被他辞退，此刻在混乱中救助一名被压住同事的参谋。
一名士兵跑去。
“快走！”士兵喊道。
“可他……”参谋刚伸手指着昏迷流血的同事便被士兵蛮横扛起，向屋外冲去。
冲出指挥部，身上的便携战衣自动覆盖全身，布尔林仰头看到那头肆意毁坏基地的赤焰生物，眼神一凝。
“敌人的空间技术设备修复了？但我们的空间监测设备没有发出警告……”布尔林紧张思索，“也就是说，敌人的空间技术设备不仅修复而且先进程度提高了？”
“不对，是……”布尔林瞳孔一缩，“敌人的支援？！”
升腾的烟尘中，人类军队发动反击，这头长度不过四百米的赤焰士兵很快被击毙，巨大身躯将指挥部的大楼压碎，而后化为一团自燃的火球，不断发生小的爆炸。
“元帅，”一名将军跑来，透过呼吸面罩道，“各地都发生了袭击，赤焰生物莫名出现在各个堡垒与基地上空，发动了袭击。”
“这只是干扰，”布尔林沉声道，“堡垒与基地被毁的时候，他们的舰队正在赶来。”
将军一凛：“是，元帅，前线舰队与其交火。”
布尔林看着化为废墟的指挥部与那还在燃烧的赤焰生物躯体，忽然说：“我们已经撑了四年了。”
“元帅？”
“四年，一个拿着长矛的文明抵御了一个拿着火枪的文明。”布尔林说，“很了不起了。但是火枪必然战胜长矛……”
“元帅，还不清楚敌军战斗力，请您指挥战斗！”将军焦急道。
“不必了。”布尔林摇摇头，“我担心地球，敌人很可能会通过空间技术直接袭击地球。”
“他们的空间技术设备已经被摧毁了！”
“他们只有一个吗？”布尔林轻声道，“他们不会有支援吗？敌人是拿一个舰队在与我们一整个星球进行战争。”
“报告，”忽然，通讯器里响起前线指挥员的悲恸声音，“元帅，都没了！舰队没了！敌人的空间技术恢复了，而且更快……”
通讯忽然中断。
布尔林仰望着天上的太阳，在压抑到极致的氛围中转身，看向一脸茫然，失去战意的众人。
“还有希望。”布尔林说。
天空上，突破防御的赤焰帝国的战舰出现。
一道粗大光柱射来。
“还有启迪者。”
在被光柱吞没前，众人的眼眸深处，一点光亮如晨星般升起。
第五十三章 归来
地球，华夏国，江东市。
当那头八百多米长、二百多米高的黑色蜥蜴突然出现在城市上空时，所有人陷入呆滞。恐惧如泥淖将每一个人的腿脚紧紧束缚，恶梦中才会出现的可怖场景令人们心神颤抖。
莫德思赤红双目扫过街道上堵塞混乱的交通与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开始奔逃的人类，心中嗜血的杀戮欲陡然升起。
他与另外一百多名士兵通过中型虫洞穿梭降临在地球，临走之前，副将军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
“毁灭一切你可以看到的事物。”
莫德思仰天怒吼一声，这个星球的重力很微弱，推进器耗费很少的能量就可以让他悬浮在半空。
“赤焰生物啊……”
“快跑！”
“……”
莫德思看了眼地面，而后狠狠落了下去。
轰！
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地面崩出一道道粗大的裂缝，碎石四溅。他看到那些透明窗户的大楼内，那些弱小的生物在奔跑，于是他张开血盆巨口，吐出一道熔岩火柱。
火柱顷洒在一栋栋大楼上，高温将一切点燃，熔化。
在将城市内最高的建筑群摧毁后，他迈动巨大的双足，向其他建筑密集区走去。
地球防卫中心。
“全球一共一百多处地方出现了赤焰生物！”
“北美洲区域，三十七头，通讯已经瘫痪，只能祈祷那里的驻军了。”
“根本没办法抵挡，我们的兵力完全不够！”
“……”
王景云在嘈杂的指挥室内看着虚拟屏幕，其上的全球地图红色光点点缀了几乎所有大城市。
新纪元以来人类经济社会迅速发展的成果毁于一旦。
“没有办法了……”当这个念头从王景云脑中升起时，他知道，不论战争是否还有奇迹，他已经败了。
“报告，火星太空军总部失联！”
“第九集团军在近地空间的防线被全面突破！”
忽然，张文启的通讯请求传来。
“**，”王景云的声音有些低沉，“恕我无法应对当前情况。”
良久，那边才传来一句话。
“我知道。”
“**……”王景云眼眶一下湿了，“我对不起元帅。”
“没什么，这就是宇宙，这就是文明，”张文启坦然道，“如果再给我们一百年，我们绝对有抵抗之力。再给我们一千年，赤焰帝国的疆域就是我们的。”
“我给你下达最后一道命令。”张文启说。
“是！”王景云绷直身体。
“留下地球的军魂。”
“……”王景云浑身一震，眼眸中闪现光亮。
“最后的战斗，咬掉敌人一块肉，明白吗？”
“明白！”
通讯结束，王景云重新投入指挥中，尽最大的可能去处理一团烂的战局。
江东市。
正在肆意摧毁建筑的莫德思忽然收到智能系统的警报。
“发现空间异常，疑似微虫洞穿梭！”
莫德思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一块突然变为极致的黑的区域上。
一艘飞船在这极致的黑中出现。
“敌方！”莫德思双目一眯，张开大口。
轰！
一道岩浆之柱在极致的黑消失的瞬间抵达目标。
虽然命中，但莫德思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异样，他豁然转头，身躯虽然巨大却利落迅速地侧身。
他看到那艘飞船。
“空间折叠？”莫德思心中一惊，他已经无法获得旗舰的空间技术支持了，如果敌人占据技术优势，他会很被动。
飞船舱门打开，一道人影悬空而立，冰寒的目光射向莫德思。
莫德思见状一喜，大爪猛地拍向那道人影，其上灰色光芒闪动。
人影并不躲闪，抬起了右臂。
“空间凝固！”
灰色巨爪陡然僵住，莫德思一咬牙，全身灰色光芒大盛。
“天赋，原子共振！”
以莫德思为中心，方圆三千米内的事物皆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建筑物的一角突然消失，汽车的轮胎莫名软化，惊惧的人抽搐着死去……
那道人影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眸中寒冷更甚。
“也会炼体流？怎么可能，这个星球……”莫德思赤红双目一缩，“是那个启迪者？！传说是真的！？”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他便看到那人影速度忽然暴涨，向自己冲来。
空间凝固同时解除，莫德思双爪护向自己的头颅，但比人影慢了一丝。
正思索下一步应对措施的莫德思脑部忽然一痛，接着意识陷入黑暗。
六道黑色旋涡护身的郑冬在莫德思的头中疯狂冲撞，将这巨大的四维器官搅得混乱无比，岩浆一样滚烫的血液横流。
砰！
冲出莫德思的大脑，郑冬悬停半空，缓缓转身。
赤焰生物庞大的身躯失去了魂魄，向一侧倾倒。
轰！
建筑物被压得粉碎，烟尘四起。紧接着，更大的爆炸在赤焰生物的身躯上发生，熊熊火焰腾起，将莫德思的尸体焚毁。
郑冬望着满目疮痍，被毁去大半的城市，目光阴沉地可怕。
“那是……启迪者！”
“启迪者！”
下方从废墟中爬出的人群，看着那道悬停的人影，激动地喊叫起来。
一名经历了二十多年推翻巴纳德统治的老人，流着泪，挥动颤抖的双手。
“启迪者，启迪者回来了！”
郑冬听着下方众人的呼喊，心中愤怒更胜。他仰天长啸，转身，跃上飞船，向下一座正在被摧毁的城市飞去。
北华市。
莫林萨斯盯着天际迅速接近的黑点，双目微眯。
“那是？”
“不好！”莫林萨斯测出对方那惊人的速度，双足猛踹破碎的地面，一跃而起。
然而，一道人影从一掠而过的飞船中跃出，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莫林萨斯。
“找死！”莫林萨斯怒吼，利爪拍去。
空间微微扭曲。
“空间折叠？”莫林萨斯来不及反应，便感到头顶猛地一痛，“他怎么会有空间技术！？”
六道黑色旋涡疯狂吞噬着莫林萨斯头部的血肉，郑冬的身形很快出现在其大脑中。
“吼！”
一声痛苦的吼叫过后，莫林萨斯哀嚎着跌倒在地，而后其身躯发生爆炸，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
郑冬没有多看一眼，再度乘坐新鹰烈号向另一座受到袭击的城市飞去。
第六舰队，旗舰。
“什么？派往地球的士兵死了一半了？”莫利桑震怒，听着副将的报告，目露困惑之色，“地球上还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没有相关情报，那些阵亡士兵也都没有发送信息。”副将说，“应该是出人意料的袭击。”
“看这些士兵死亡的地点……”莫利桑看着大屏幕上的灰色光点，“以地球华夏国为起点，沿着海岸线杀死了华夏国境内所有的士兵，接着飞到印度，而后到了欧洲……有一支地球的神秘部队……”
“将军，怎么处理？”副将问道。
莫利桑沉吟了一下，道：“放弃已派往地球的士兵，将地球、火星人类的残余力量全部清除，而后把地球给我严密包围起来。”
“是。”
火星前线。
一头百夫长将最后一座人类堡垒蛮横撕碎，而后集聚队伍，登上舰艇，向地球飞去。
近地空间。
一艘艘赤焰帝国战舰将地球包围，所有的炮口指向一座座城市，静候命令。谨慎的莫利桑令旗舰停在了火星与地球之间，恰好可以为在地球作战的士兵提供空间技术支持。
“将军，这是最后几名士兵传来的影像。”旗舰内，副将对莫利桑说道。
莫利桑将之打开。
大屏幕上，一道单薄的，未穿任何战甲的人类身影出现，而后化作一抹流光，通过微虫洞穿梭与空间折叠技术迅速接近了赤焰士兵。
下一刻，影像消失。
“那个人，摧毁了士兵的神经中枢。”莫利桑冷冷道。
“只是一个人？”副将困惑道，“他的空间技术设备在哪里来？那艘飞船吗？很小的飞船啊。”
“我对宪臣大人降临这里的目的有些猜测了。”莫利桑双目微眯，“这个人，超出了我们对这个文明的理解。”
“将军，这个文明的资料您看了吗？”
“没有了解，怎么？”
“这个文明，”副将顿了下，“用了一万多年就发展到了七点九科技时代，这一万年中，还曾被巴纳德文明奴役过。”
莫利桑一惊。
“而且，这个文明改造了天耀恒星的空间虫洞，但以他们七点九科技时代的技术，断然无法做到这一点。”副将说，“这个文明，很可能拥有宇宙中最可怕的基因天赋……”
“你是说，”莫利桑眸光冰冷，“那种飞速发展的天赋？”
“对！”
“怪不得，四大臣得知这个文明的消息后都要我们尽快剿灭。”莫利桑道，“但是他们这么快的发展，也无法解释那个人与恒星虫洞改造啊。”
“所以，那个人，还有奇遇，很可能，是某个文明传下的知识宝库！甚至，是前不久陛下大肆寻找的四维物体！”副将声音渐大。
“快通知暗臣大人，不能让宪臣先得到！”莫利桑急促道。
“那大虫洞？”
“能拖就拖，同时构筑宪臣与暗臣大人两人的，两边都不能得罪！”
“明白！”副将下去执行，莫利桑打开了与暗臣的通讯。
大屏幕上一片漆黑，唯有一双冰蓝色的狭长眸子。
“暗臣大人！”莫利桑恭敬道。
冰蓝色眸子没有任何波动，冷冷地看着莫利桑。
“我们在这个文明发现了一个可能携带知识宝库，甚至四维物体的个体。”
莫利桑话音刚落，冰冷嗓音响起。
“构造大虫洞，坐标，暗臣殿。”
“已经在执行，但宪臣大人可能也发现了，也要求我们构造大虫洞。”
“无妨。”
“是。”
通讯结束，莫利桑紧绷的心松懈，自语道：“卷入两大臣的争斗，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啊。”
第五十四章 两大臣
华夏国，首都。
中央政府的大厅里，郑冬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向张文启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被呼喊进来的士兵们穿着黑红相间的战甲紧紧跟随着郑冬。
郑冬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众人。
大厅里是华夏国的诸多政要，大部分是老资历的人，不少人认出了他。
“启迪者大人？！”
较为年轻的一辈脸上神色急剧变换，最终定格在震撼上。
士兵们放下武器，默默站着，为首的一人举手敬礼。
郑冬回礼，其与士兵赶忙跟着回礼。
“就是他，在江东市还有海门市击杀了两头赤焰生物……”
在郑冬走上二楼后，人们的议论声逐渐响起。
打开一扇木质云纹门，郑冬看到在虚拟屏幕前不断忙碌，戴着头盔发布指令的张文启以及一众政要。
一人扭头，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郑冬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将目光锁定在那道挺拔了不少但仍旧消瘦的身影上。
后者正怔怔地看着一块独立屏幕，其上一道细小的人影冲入赤焰生物的大脑，片刻后赤焰生物哀嚎着倒地，巨大的身躯令屏幕都颤了几颤。
视频结束，自动切换到下一个，依旧是那道细小人影对赤焰生物的屠杀。
张文启始终盯着屏幕，郑冬注意到他微微发颤的肩膀。
“文启……”郑冬鼻子一酸，轻声喊道。
“谁？！”张文启没有转身，其余人都是一惊，从工作中脱身，齐齐看向郑冬，将张文启保护在最里面。
“是……”其中一人瞳孔微缩，颤声道，“启迪者？”
众人一惊，继而回过神，陷入震撼。
张文启拨开众人，走到郑冬面前，四十多岁的面庞上是历经沧桑的坚毅与平静，但其熟悉的眉宇令郑冬想起二人初识的那一刻。
“小兄弟，你到哪？”乡绅故作和善的问道，但略尖的下巴透出一丝奸诈。
……
“郑冬……”张文启开口，声音沙哑，并没有狂喜，也没有故人相见的情感澎湃，唯有平静。
“老板。”郑冬眼眶湿润，咧嘴笑道。
二十余年的执政生涯改变了张文启许多，他露出笑容，但很有分寸，上位者的沉着与冷静已成为不可抹去的标签。
“我代表人类谢谢你。”张文启说。
“我一路通过空间技术回到地球，不清楚外界的局势，能告诉我吗？”郑冬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轻轻点头，问道。
“可以。”张文启转身，调出三维动态的战场形势图。
其上，除了地球外，所有的区域都是红色。
“只剩下地球了，被敌舰重重包围。”张文启说，“加上先前与我们作战的敌舰，现在敌舰总数达到了五百多艘，人数一千以上，免疫常规火力的千米以上的赤焰生物也有数百。”
“你有办法吗？”张文启看向郑冬，其余政要也都将目光转了过去。
郑冬摩挲着下巴，眼睛虚眯，没有表态。实际上，他正与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展开激烈的争辩。
“给我第八科技时代所有的力量！”
“不可能，只有威胁到你自身安全时，我才会给予。”
“我现在就需要，家园灭亡在即……”
“不行。”
“如果地球毁灭，我就立刻死去！”
“……”
争辩不了了之，郑冬抬起头，背对着众人，说道：“还有机会。”
众人相视，眼眸深处升起希望。
张文启看着郑冬的眼神，顷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挥手，示意众人出去：“去将各地的残局收拾一下。”
“是。”众人离去，房间内只留下一张泛着红光的虚拟屏幕与郑冬二人。
张文启看着郑冬，轻声笑了笑：“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回来，让你看到这个局面……我和米沛雨都很抱歉。”
郑冬摇摇头：“还有机会……”
“这些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张文启讲述起来，也算缓解一下二人紧绷的神经，“赤焰生物是在四年前突然出现在冥王星的……刚开始，他们没有大举进攻，因为我们也有威胁他们的力量……但在不久前，他们突然加大了进攻力度，我们无法在正面抵挡，于是米沛雨元帅采用了自杀式的攻击，用了‘魔神’级的反物质武器……”
“通过一系列计谋，成功摧毁了敌军旗舰，敌军丧失了远程空间技术优势，双方陷入僵持，直到昨天敌军援军突然出现。”
郑冬静静听完，蓦地察觉到后者在讲述故事时，有一层悲伤之意，他心中猛地一紧。
“米沛雨呢？”
张文启沉默。
郑冬感到一块石头压到了他的心上，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文启走到一旁的木桌旁，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箱子，递给郑冬。
郑冬接过箱子，只觉有千斤之重。
“米沛雨说，在人类陷入绝境时，打开。”张文启说。
郑冬看着箱子的开关，舔了下嘴唇，闭眼，张开，终是将其放下。
“还有办法。”郑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到现在为止，赤焰生物包围了我们，却没有发动更深一步的进攻。”
“他们在顾忌什么？”张文启道。
郑冬想起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宪臣，瞬间明晰。
“在顾忌我。”郑冬冷笑。
“顾忌你？”张文启沉吟，“你毕竟是地球上最先进的战士。”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知识宝库。”郑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知识宝库……”张文启理解着这个词语的含义，“是你的知识？”
“对，”郑冬点头，“我有预感，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
第六舰队，旗舰外。
一团耀眼到极致的能量从旗舰中溢出，令舰体沐浴在圣光中，在舰体更深处，最高品质的能源晶凝结为球体，闪动令人窒息的光泽。
莫利桑与副将站在指挥室内，相视一眼，最后由莫利桑按下了大虫洞构造按钮。
舰体深处，能源晶被空间仪器一口吞噬，以极快的速度消融，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圣光收敛，刚刚耀眼无比的舰体宁静下来。
而在这宁静中，舰体不远处的一片区域，星光忽然扭曲。
周围的战舰迅速爆退。
扭曲的星光组成圆的轮廓，类似黑洞，但没有巨大的引力。
大虫洞缓缓旋转，莫利桑与副将紧张地观望。
“能量不足！”智能系统忽然发出警报。
莫利桑与副将一惊。
“已联通宪臣殿，已联通暗臣殿。”
“能量耗尽！”
大虫洞转瞬消失。
“糟了！”莫利桑赤红双目中浮现焦急之色，一下得罪两大臣，他的下场注定凄凉。然而，副将却叫道：“将军，两位大臣已经到了。”
莫利桑看向大虫洞消失处，一红一蓝两对双目映入眼帘。
两头五千多米庞大的赤焰生物对视，继而同时闪身，身躯缩小，出现在第六舰队旗舰的指挥室里。
莫利桑与副将紧张至极地跪伏而下。
两头披着黑甲的赤焰生物乍看一眼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不同颜色的眸子与额头上不投的印记。
“我二人，奉皇帝之命，取走那个个体。”宪臣冷声道。
莫利桑与副将更为惊颤，本以为只是两位大臣的私事，却不想连陛下都惊动了。
“地球已经被严密包围，启迪者就在地球上。”莫利桑道。
“走吧，暗臣？”宪臣转身，看了暗臣一眼。
暗臣冰蓝色的眸子平静而冷寂，并不说话，身形却陡然在扭曲的空间中消失而去。
宪臣紧跟着消失。
副将喘了口气，看向莫利桑，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配合大臣的行动？”
“我们只能封锁周围空间，按战斗力，一个大臣就可以轻易摧毁我们……每一个大臣背后，可都有一个四维位面系统。”莫利桑道，其目光锁定在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眼中浮现一丝残忍。
这颗行星，能承受住大臣的怒火吗？
即便压缩了身躯，两大臣也有近千米之长，二人出现在处于黑夜中的美洲，所携带的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将目力所及的区域扫描了一遍。
“没有。”
二人出现在处于白日的亚洲大陆上空，再度扫描。
“在华夏国首都。”
只一瞬间，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行政大楼。
“郑冬，出来！”两大臣喝道，其声如奔雷，加上其巨大狰狞的身躯，街道上刚刚安顿下来的行人不少双脚一软，跌倒在地，一脸惊愕的士兵反应迅速，将枪举起。
“有与我同级的四维位面系统在扫描！”在波痕发出警报的下一刻，郑冬就透过窗户看到了突然阴暗的天地，他明白，大臣级别的赤焰生物来了。
“郑冬……”张文启不知该说什么。
郑冬微微一笑，深吸口气，打开了米沛雨流下的箱子。
只有一封信与一个储存器。
郑冬拆开。
“无论打开这封信的是谁，请立刻逃离，前往天苑四，那里有一个不知名文明的遗迹，深埋于地下，人类可徐徐图之，东山再起。此信息，已转告‘种子’计划负责人。望你们在天苑四会和。”
郑冬制造出火焰，将信封烧毁，收起储存器。
可以预见，米沛雨没有办法留下可以挽救绝境的局面，但也尽全力为未来留下希望。
至于储存器里装的什么，现在没有时间查看了。
郑冬动身，出现在两大臣面前。
六目相对，如同一只老鼠对视两头巨象。
第五十五章 使者降临
“郑冬，跟我们走。”宪臣眸光冰冷，低声道。嗓音如雷轰鸣的同时，郑冬所处的那片空间瞬间凝固。
“我有个条件！”郑冬喝道。
“你认为自己有资格谈条件吗？”宪臣不屑，大爪伸出，郑冬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其移去。
郑冬眉宇间涌上愠怒，波痕的空间装置飞速运转。
“解析……百分之一、百分之二十……百分之百！”
在距离宪臣还有一万多米时，郑冬停了下来，接着运用气流的力量猛地爆退。
“再逼我，我就毁掉知识宝库！”
暗臣冰蓝色的双目微微一凝，并未发话。宪臣刚欲发动的攻击停了下来。
“我要谈条件！”郑冬皱眉道，语气坚决。
宪臣看了暗臣一眼，旋即冷冷一笑，大爪挥起，城市的一片区域毫无预兆地崩塌，街道上观望的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掩埋在废墟中。
“你再动手一次，我立刻毁掉！”郑冬心中一痛，厉喝道。
“哦？”宪臣再度抬手。
郑冬心知自己所有的知识都融入到了大脑中等待开发，毁掉知识宝库等于自杀，他平复着心境，冷视着宪臣，不为所动。
“停下吧。”暗臣发话了，宪臣双目微眯。
“如果真的毁了陛下想要的东西，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暗臣通过通讯工具对宪臣淡声道。
宪臣将爪子放下。
“你要谈什么条件？”暗臣淡然的声音响起，冰寒如深渊的风。
“你们退兵。”郑冬说。
暗臣笑了，他的蜥蜴状面庞并不狰狞，反而因脸庞的弧度有种柔和的感觉，他的笑像海岸边拍打礁石的海浪，在撞击的一瞬绽放出清凉与灭亡。
“我以为，你会让我们留下几人，”暗臣道，“那并不难，但你让帝国退兵？”
话音落下，极致的危险感觉猛然降临，如扎向心脏的刺。
“你在挑衅帝国的尊严！”
郑冬听到波痕的急喝。
“有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在攻击我，我无法提供技术帮助！”
瞳孔骤缩间，宪臣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郑冬面前，巨爪伸出，毫不费力地将郑冬握在手里，冰蓝色双目中迷离的光芒闪动，细细打量着俘虏。
“多么精美的生物。”暗臣叹道，并未喷吐出炽热气息，反而有凉风吹过。
郑冬浑身冰凉，命运被他人轻易掌控，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并艰难地做到了。
一旁的宪臣瞥了一眼暗臣，眸中掩藏着隐晦的敌意。他刚刚也在试图寻找郑冬的四维位面智能系统，但没有找到，可暗臣找到了。这说明，他的技术已经落后了。
“相比于人类，我们赤焰生物很粗糙。”暗臣说着，注意到手中原本微微颤抖的人类平静了。
那人类用极端冰冷的目光盯着他，其中的仇恨丝毫没有掩饰。
“你很自大啊，先是提那么不切实际的条件，现在又用这种目光看我。”暗臣轻笑，暗中发力，两道灰色光芒洞穿郑冬的眼睛，从颅骨旁射出，并未伤及大脑，仅仅毁了双目。
郑冬的双目处血液流出，突然浮现的坑洞骇人无比。
世界陷入黑暗，郑冬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光能驱动的身躯无法从四维能量储存库抽调能量，郑冬感受不到眼睛的修复，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郑冬听着外界的各种声音，心灵忽然前所未有地宁静。
“主人，我和那个四维位面智能系统纠缠住了，无法脱身！”波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郑冬默然，没有回应。
这一次遇到的敌人，即使波痕给予自己第八科技时代的所有力量，也无法战胜。
在最后的关头，郑冬反而很坦然，他安静地置身黑暗，却忽然发现黑暗中也有微弱的光亮。
他循着这微弱的光亮，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上，光亮忽然强盛了，像黑暗中点燃的蜡烛。
郑冬看出这是一个球体的轮廓。
突兀地，一个声音在意识中响起。
暗臣。
郑冬顷刻间明白了这个声音的意思。
这个发着微弱白光的球体，属于暗臣。
然后呢？
郑冬困惑，忽然瞥到另一个球体的轮廓。
当郑冬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时，那个球体也亮了起来。
宪臣。
那道声音在意识中响起。
郑冬没有惊诧，他冷静地审视着这两个球体，暗臣的要比宪臣的大一些，两者间还有一条条反射着微光的细线连接。
这是什么？
郑冬紧张地思索，刚刚他的双目被毁掉，不可能感光，那他所见到的是什么？
他的注意力不经意地向下瞥了一下。
他看到圆球的海洋。
有的比两大臣的大，但大多数比其小。
人类。
昏厥一样的疼痛袭击了脑部，郑冬陷入昏迷。
彻底陷入昏迷前，一个词闯入郑冬的脑海，他精神一振，但无法阻挡昏厥感。
边界。
与此同时，在波江座e星，冷眼旁观地球被包围，郑冬即将被杀的接引使者忽然感到一丝心灵的悸动。
这股感觉在他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出现过几次，每一次，都是优秀‘种子’诞生的机遇。
在哪里？
接引使者很快感知到，悸动来自于天耀星系。
“郑冬……”
接引使者喃喃了一声，就是他刚刚在看的那个个体。
恒星闪耀，一道道火焰流光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制造出最稳定的大虫洞。
又一道火焰化为千米之大的人形生物身影，进入大虫洞。
地球，华夏国首都上空。
“走吧？”宪臣看着暗臣，后者正看着郑冬缓慢修复的双眸。
“我再看看光能驱动身躯在这种生物体上的表现。”暗臣淡声道，“只要他不死，知识宝库就安全。”
“他先前乘坐的飞船已经被摧毁，基本可以推断知识宝库以芯片的形式储存在他大脑里，”宪臣说，“挖出来？”
“也有可能在他的四维位面智能系统中。”暗臣一笑，“宇宙中真是遍布奇遇。”
“也许他的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就是陛下曾下令寻找的那个。”
“不会的，我的冷焰系统与他的系统不相上下，陛下会看中这么低端的系统吗？”
“命令舰队发动攻击吧，把这颗星球上的智慧生命抹除干净。”宪臣下令道。
暗臣看了宪臣一眼，没有搭话，身躯微微一颤，发动了虫洞穿梭。
然而，他并没有动。
宪臣也一样，二者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出了惊骇。
“谁？！”宪臣大喝，身躯猛地变大，达到五千多米的长度，星系级躯体的灰色光芒大盛。
暗臣并未恢复本体，他感受到了不亚于陛下甚至比之还要恐怖的感觉，这是一种生死磨炼出来的直觉，比科技探测更为准确。
面对这样的存在，任何抵抗都是无力的。
于晴日下，两大臣及众人看到一道千米之长的火焰身影，类人型，勾勒出五官，平静地看着两位大臣。
“你是？”宪臣喉咙发干，他也感到那种恐怖的压力。
“把你手中的人放下。”火焰身影指向暗臣，暗臣刚欲回应，握着郑冬的手臂忽然消失了，其中的郑冬却安然无恙，飘到了火焰身影面前。
暗臣看着自己突然原子化的手臂，久久无言。虽然新的手臂在长出，但总感觉长了如同没长，火焰人影轻轻一指便会烟消云散。
宪臣早已闭上了嘴巴，一句话不说，看着那无法抵抗的存在。
“两位大臣，给你们提个醒，你们的皇帝要流亡了，魅蓝因帝国即将对你们征伐。”火焰身影淡声说，“快带着你们的舰队滚吧，我不想过多干预文明间的竞争。”
宪臣与暗臣察觉到空间凝固的解除，在下一刻瞬间远遁。
火焰身影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低头看着郑冬，后者受伤的眼睛与其他部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
视线重新光明，从昏迷中醒来的郑冬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火焰身影，朦胧地扫视四周，清明在眼中浮现。
他猛地注意到了面前的火焰身影，抬头看，如同矗立在天地之间，火焰勾勒出人脸的轮廓。
“你好，郑冬。”火焰身影不知用什么发音，其实这声音只有郑冬一人能够听到。
“你是？”郑冬问道。
“波江座e星接引使者。”
“来救我和波痕的吗？”
“一般情况下，神的‘种子’所附带的智能系统便是其最后的保护，我不会出手，除非‘种子’触碰边界的第二层次。”
“边界……”郑冬呢喃。
“无论如何，谢谢你。”郑冬正色道。
接引使者化身的火焰身影并不领情，冷淡道：“我不支持行星感情。”
“那是我身为人类的本真。”
火焰身影并未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说道：“你触碰边界的第二层次，按照神的旨意，必须进入银河系进行历练了。”
“不……”
“我说了，必须。”火焰身影道，“魅蓝因帝国即将发动对赤焰帝国的战争，不会波及你们这种低等级文明，地球安全了。”
“……”郑冬眨眨眼，令人类陷入绝望的危机就这样解决了？
“我给你一年时间处理事情。”接引使者撇下最后一句话，“一年后来波江座e星，务必。”
郑冬还愣着，火焰身影如同降临时一般突然，一下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若从未出现。
（血铸地球篇，完。下一篇：云山门。）
楔子四 殒神纪
暗光星系，距银河系二百五十万光年。
暗光领主将与会的地点安排在一颗古老的中子星上，方圆数百光年内的恒星与行星已经被清空，甚至连暗物质与暗能量都没留下一丝。
偌大的虚空里，只有这颗中子星散发着恒星末期的微弱光芒。
银河领主在超虫洞中浮现，他跨出一步，出现在暗光领主面前。
“这就是银河领主的本体吗？”暗光领主看着不足他身躯十分之一高度的银河领主，轻笑出声。
银河领主脸庞粗犷，两鬓黑色毛发与头发一样凌乱，他骨架很大，身着暗红色的袍装服饰，难掩的是眉宇间的帝王之色。他抬头，如刀锋凌厉的目光射向暗光领主。
刀锋出鞘，寒芒一闪而过。
暗光领主将注意力集中在银河领主的双目上时，却再难发现特殊之处，那把刀，已经入鞘。
“边界之战，将在本纪元末开启。”暗光领主淡淡道，“此刻邀请你本体大驾光临，是想制定协议，保证边界之战的公平性。”
银河领主不置可否，粗大眉毛下的眸光缓缓冰冷。
“你察觉到了……”暗光领主邪魅一笑，他独特的面容上密密麻麻地触须抖动起来。
“十一维封锁！”
“十维封锁！”
“**！解析！”
“九维封锁！”
“无法解析！无法解析！”
“……”
“四维封锁！”
在高维的对抗归于沉寂，银河领主全面落败，但怡然不惧，长袍无风自动，冷视着暗光领主。
暗光领主身旁，三道身影在扭曲的超虫洞中浮现。
“我来介绍一下，雪纹领主。”暗光领主指着三道身影中最为靠前的说道，“七千万年前入侵过我暗光星系，但我们和解了。”
“另外两位，分别是我暗光星系与雪纹星系隐藏的神。”暗光领主轻声道，“奈何你在叩问上走得太远，我们几个加起来才能对抗你。”
银河领主依旧不答话，他固然在叩问时代上领先他人，但现在面对的阵容足以抹杀他。
“叩问上的成就，间接决定了边界之战的胜负，”暗光领主说，“所以，原谅我们。”
话音落下，四位异星系的神动手了，他们发动了三维空间所能发动的最强攻击。
中子星轰然破碎，被蛮横地撕裂为一个个逸散的原子。
战斗很快结束，雪纹领主麾下的神灵与暗光领主麾下的神灵尽皆陨落，他二人也身负了不轻的创伤，但所幸，银河领主被彻底杀死了。
他的不灭身躯被毁灭到夸克的层级，然后以光速飞向宇宙四方。
“这一纪元末，我们分了银河系。”
暗光领主对雪纹领主道。
雪纹领主发出沙哑的嗓音：“我要六成。”
暗光领主笑笑：“再议。”
雪纹领主不言，带着麾下神灵的尸体消失在超虫洞中。
“银河……”暗光领主望向远处那片螺旋状的星系，眼神中升起一抹火热。
两百多万地球年后，在这一纪元末期，暗光将抵银河。
第五十六章 公墓
新纪元二十四年。
人类英雄公墓。
正值酷夏，骄阳毒辣，从树林下走过，可以看到穿透林叶的光在地上撒下斑驳，抬头，一片片树叶的纹路在莹绿色的光芒中如血管显现。
公墓刚落成不久，肃穆的大门前，数十米高的纪念碑上采用镂空的雕刻法刻着近两百万在对抗赤焰帝国入侵中牺牲将士的姓名。
一男一女穿着华夏**装，在大门前向岗亭里的值班士兵敬礼。
士兵回礼，然后将手放下，又恢复成雕塑一般的模样。
大门两侧的智能系统鉴别了二人的身份，伸缩门打开，电网消失。
二人结伴走入。
脚步声在洁白大理石铺成的小路上响起，道路两旁的各式墓碑如最忠诚的士兵，用沉默迎接来客。每个墓碑的显眼位置，涂饰着阵亡士兵的国旗与太阳系联邦的符号，而在这两个标志下面，才是他们自己的名字。
一团积雨云不知何时飘到了这个在大山深处公墓的上空，其不断爬升，庞大的身躯逐渐将支撑它的上升气流压得疲惫不堪，终于，它的身躯崩塌开来，化作倾盆大雨，洒在山谷中。
郑冬没有动用波痕的力量避雨，身上的军装被雨水染得更深，一旁的林欣晴默默跟着，头发被浸湿，贴着脸颊与额头。
在公墓的中央位置，一块灰色的矩形墓碑前，二人驻足。
“米沛雨，生于新纪元前一万余年，牺牲于新纪元二十三年。”
“军衔：元帅。贡献：在天苑时代……”
“死去何愁无勇将，英魂依旧卫江东。”
郑冬走上前，绕过花圈，抚摸着冰凉湿润的墓碑，轻声说：“沛雨，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人类很好。”
“赤焰帝国已经跑了，撤离了这片星域，如果在三十六年后从地球上望向大角星，你可以看到那成片逃离的战舰。”
“昔日的入侵着，已成丧家之犬。”
在连绵不绝的大雨中，郑冬靠着墓碑，感到一丝疲倦。
“我理解你，我只接手了人类事务一年，就再不想管理，这一万多年，谢谢你了。”
当暴雨停歇，郑冬蹲下，伸手，在墓碑前构造出一小块密闭空间，将那封信放了进去。
“七天后，我和林欣晴举行婚礼。”郑冬说，“希望你能祝福。”
话音落下，郑冬转身，和林欣晴一起向外走去。
墓园重新恢复寂静，在之后的无尽岁月里，它将成为人类迈向宇宙的里程碑。
近地太空，联邦太空城。
**办公室里，张文启正与资本界的代表商谈着进军外星系的问题，在战争结束，经济恢复后，赤焰帝国撤离这片星域的消息在高层流露而出，对外星空垂涎已久的资本家向政府提出了开拓宇宙的要求，但政府的态度很隐晦，至今没有明晰。
光幕门波动，郑冬从中走出，依旧穿着军装，但已经干透。
“郑冬？”张文启起身，他面前的资本界代表赶忙跟着起来，向郑冬微微鞠躬。
“在商量什么？”郑冬瞥了一眼面带微笑的资本界代表，问道。
“还是开发外太空的问题。”张文启说。
郑冬轻轻点头，看向资本界代表，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启迪者大人，资本不等人。”资本界代表轻声说。
“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比你们先知道政府允许开发宇宙的时间，”郑冬说着，资本界代表脸上浮现笑容，“所有民众会同一时间知道。”
资本界代表笑容一僵，但没有说什么。
“你可以出去了。”郑冬说。
“谢启迪者大人。”资本界代表退出办公室。
张文启看着郑冬，问道：“又要走了？”
“再有一个月。”郑冬说，“七天后我会和林欣晴举办婚礼。”
“哦？”张文启笑了，“你小子终于行动了。”
“我不想声张，婚礼由你主持，带上你的家人与政商界高级官员即可。”
“没问题。”张文启虽答应下来，但张开了嘴，没有说出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郑冬眉头一挑。
“关于林欣晴的事情，”张文启沉吟了一下，“我有些问题。”
“你觉得太巧了？”郑冬哈哈一笑，“过去一年你一有机会就说。”
“是，我觉得太巧了。”张文启道，“茫茫宇宙，你迈出地球的第一站，就遇到了她。而她还有与年龄极端不符的实力。”
“你能猜测到背后有什么吗？”郑冬问道。
“不能。”张文启耸肩。
“那你说什么？”郑冬在张文启胸口砸了一拳，后者吓得一个踉跄。
“你想砸死我啊？”张文启叫道。
“哈哈，”郑冬笑道，“或许，就是宇宙的眷顾吧？”
“那祝你幸福！”张文启冲郑冬摆手，他其实也只是单纯的猜测，拿不出任何证据，特别是郑冬讲述了林欣晴为救郑冬自爆了恒星级躯体的故事后，他就没有什么怀疑了。
“但你要想好，即便是现在的医疗技术，林欣晴的寿命……至多一百多岁，除非进行像沛雨那样的改造。”张文启正色道。
“……”郑冬沉默了一下，抬头，眼神赤诚道：“在她活着的每一天，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给她幸福。”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那七天后，过来给我当主持。”郑冬笑道。
“嗯。”张文启点头。
走出光幕门，郑冬看到在门外安静等待的林欣晴。
“谈好啦？”林欣晴换下了军装，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露出雪白的小腿，她走向郑冬，轻声道，“我刚才看到资本界的代表满面笑容的走出来。”
“他们永远面带笑容。”郑冬说。
林欣晴眨眨眼，吐了吐小舌头。
郑冬看着眼前的爱人，愈发觉得欢喜，在来到地球后，林欣晴的性格发生了一些改变，但都是朝着郑冬的期盼进行，现在，林欣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符合郑冬的审美，简直是为郑冬而生。
“在过去的半年，我们转遍了世界，只剩下珠穆朗玛峰与南北两极了。”郑冬柔声说，“在举行婚礼后，我们就去。”
“好。”林欣晴臻首，眼眸中涌现期盼。
“地球的文化，景色，”林欣晴说，“真的很好看。很难想象，宇宙中还有文化如此绚丽多彩的星球。”
“这其实就是地球文明快速发展的奥秘。”郑冬神秘一笑，摸了摸林欣晴的黑发，“也是我为之奉献的所在。”
“你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些吗？进入银河系的文明社会，你一个人就是一个文明，一个文明就是一个个体。”林欣晴问道。
“没有地球，就没有我。”郑冬微笑，“地球在我心目中比我的生命重要得多。”
“哦。”林欣晴将头埋到郑冬的怀里，语气中好像有些感伤，“是地球还是人类？”
“严格地说，是人类。”郑冬道，还未察觉怀中人儿的意思。
“那和我比起来呢？”林欣晴小声说。
“呃……”郑冬哑然。
“放心，我很明事理的。”林欣晴从郑冬怀中直起身，双手背后，眸子中划过狡黠之色，“你不用纠结。”
“我……”郑冬摸了摸鼻子，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欣晴也没有追问，眼神深处闪过莫名的色彩。
七天后，华夏国首都，天府酒店。
悬浮与空中的岛状建筑上，结合了西方城堡与东方亭宇，历经战争洗礼犹存的大酒店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茵。绿茵中央，以白色为主色调，缀以彩色花朵的圆门前，身着西装的郑冬与穿着白色婚纱的林欣晴相互挽着，缓步走过红色地毯。
“我在此荣幸地宣布，数次拯救地球于危难之际的启迪者，迎来自己的婚礼。”张文启站着婚礼台上，庄重发声，“启迪者大人的新婚妻子，名林欣晴，是一万多年前覆灭之战中幸存人类的后代，流浪宇宙，不经意与启迪者大人相遇。”
“这是宇宙的眷顾，是上苍的恩赐。”
婚礼并不是按照西方宗教的模式进行，只是林欣晴与郑冬都觉得这样更有仪式感。
两人走过圆门，登上婚礼台，转身，面向众人。
各国政要，军队高官鼓掌。
乐队奏起曼妙的婚乐。
两人的信物依旧采用的戒指，虽然这一代人类没有出现钻石营销的骗局，这种闪亮发光的坚硬石头还是博得了林欣晴的喜爱，为了赋予戒指不一样的意义，郑冬特意跑到天王星挖了两颗，并且对其内部雕琢，安装了通讯系统。
“新郎新娘互换戒指。”张文启朗声道。
郑冬看着佳人，微笑着拿起后者白皙的左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
林欣晴脸庞微红，看着那颗闪闪发光的石头，眼中柔波如水。
戒指互换后，郑冬看向众人，道：“任何誓言，都不如实际的行动。但在此，我向全世界保证，妻子余生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甜蜜的。”
众人鼓掌，一些女性领导人眼中浮现回忆之色，嘴角勾起笑容。
之后，就是夫妻二人走下婚礼台，向来客一一敬酒，聊天的环节。
夜晚降临时，婚礼的神圣与**刚刚褪去，在圣洁的月光下，二人步入新房。
第五十七章 血色夕阳
新房就在天府酒店的顶层，今后将成为启迪者与其妻子的私人住所。
打开散发着淡淡檀香气的木门，郑冬拉着林欣晴走到咖啡色的沙发上，而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和那些政要打交道。”郑冬双手撑着身躯，懒懒道，“他们都披着一张皮。”
“你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林欣晴也坐下来，轻笑道，“之后就不用理会这些啦。”
“嗯，”郑冬点点头，看着佳人，“你怎么办？想好了吗？”
“随你。”林欣晴耸耸香肩。
“我不知道。”
“……”林欣晴白了郑冬一眼，依偎在丈夫怀里，明眸闪动，并不言语。
“跟着我很危险，”郑冬说，“我对银河系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还是凡人之躯。”
林欣晴抬头，注视着郑冬，贝齿咬了下红唇，说道：“我留下吧？”
郑冬与林欣晴对视，眼中浮现愧意。
“我冬眠，等你，你回来的时候唤醒我，指不定我冬眠的时候人类就又取得了科技突破，可以让我恢复呢。”
“欣晴……”
“就这样吧。”林欣晴终止了这个话题，小手把玩着自己的黑发。
从房间里望去，窗户外的西方天际尽头，残阳仅余一半，朦胧在火烧云中，从西至东，天空变为渐变的色调，由红至蓝，还可见星光闪烁。
郑冬揽着林欣晴的细腰，静静道：“遇见你，真是我一生的幸运。”
“一生？”林欣晴嘻嘻一笑，“你不是活了上万年嘛？”
“那不算的，”郑冬摆摆手，“我都想不起来我那几辈子干了什么。”
“人要是活了一万年，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呢？”林欣晴问道，“真难想象。”
“其他人我不知道，”郑冬想起米沛雨，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米沛雨元帅，一万年来，秉持着唯一的信仰。”
“那么漫长的岁月，只有信仰可以成为追求了吧？”
“还有科技，对物质规律的不懈探索。”郑冬补充道。
“你呢？”林欣晴定睛，看着郑冬。
“我？”郑冬轻呼口气，良久，望着天边的残阳。
待得那一片血红完全消失，郑冬轻声道：“‘边界’。”
“嗯？”
“没什么，”郑冬笑笑，“入夜了哦。”
“‘边界’……”林欣晴呢喃了一下，眼底掠过一道光芒。
“啊。”忽然，林欣晴一声嗔叫，脸庞刷一下红了。
郑冬嘿嘿笑着，对房间的智能系统喊道：“关灯！”
“是。”
房间黑暗下来，唯有星光与大气散射的光芒照射进来。
郑冬身体逐渐变得滚烫，尽量克制着自己，慢手慢脚地褪去爱人的衣衫。
“等等。”林欣晴红着脸说道。
“什么？”
“那个，你不是有个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叫波痕吗？”
居于四维的波痕：“……”
“嗯。”郑冬点点头，困惑道，“怎么了？”
“它不是可以看到三维的所有细节？”
“呃，我懂了。”郑冬干咳了一声，呼唤波痕。
“你能不能关机？”
波痕：“……”
“回个话啊？”
波痕：“……我对两性生物的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兴趣，但我必须保证‘种子’的安全。”
“那个，是这样的，你好歹算半个生命，还有智慧，你看着，不止林欣晴，我也很尴尬。”
波痕：“我……”
“关机吧？”郑冬嘟囔道，“在地球能有什么危险？”
“这……”
“关！”
“好吧，我理解你们……”
“嗯，快关。”
波痕：“中断能源供应，设置时间，三个地球小时。”
“停，我喊你开机你再开。”
“……好吧。”
……
“好了吗？”
“波痕？”
“关机了？”
郑冬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对林欣晴道：“搞定。”
“嗯。”林欣晴乖巧点头。
夜色渐渐浓郁，天府酒店外的星空上群星闪耀，太空城不时飘过，发出梦幻的色彩。
林欣晴看着抱着自己熟睡的人儿，闭上了双眼，很快，这双眸子再度睁开，但已经无比陌生。
“‘种子’……”林欣晴喃喃。
一个细小的超距虫洞在其身旁浮现，光芒尽皆扭曲。
而后，一截银白色的物体从中飘出，呈匕首的形状，边缘锋利，但看起来无奇特之处。
虫洞很快消失，而在二百五十万光年外的暗光星系，一颗壮年恒星突然暗淡，开始坍缩。
这跨越百万光年的虫洞所耗费的能量超人想象。
林欣晴握住悬浮的银白色物体。
她回想自己的一生。
数万年前，她在暗光星系的偏僻之处诞生，在其成年后，与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被神使收走，为至高无上的星系领主效力。
他们种族的能力，就是伪装。
不止是外表的伪装，更是精神的伪装，真实的他们，隐藏在死亡的最后一刻。
因为，当他们剥去伪装，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林欣晴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迅速流逝，将利刃对准了郑冬的大脑。
二十多年前，主告知她要执行任务，她通过超距虫洞降临在赤焰帝国某边境站行星周围，并被刻入完美与现实契合的记忆。
在那一刻起，她是人类。
后来，郑冬“不经意”闯入她的生活，并问她叫什么。
在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她是林欣晴。
之后并肩走过磨难，一起漫步地球，她的性格愈加契合郑冬的期盼，但也在那时起，她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直到刚刚，所有的记忆被唤醒，她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她是一颗棋子，一个杀手。
一个经过暗光星系大智能运算，神之女儿亲自编织故事，耗费无数能源送到银河“种子”身旁的杀手。
这是神的阴谋。
针对每一个银河“种子”的阴谋。暗光星系大智能经过漫长的运算与现实修正，测出“种子”们未来的行程，并依靠所收集的目标信息，针对性地安插“杀手”。
“我不是林欣晴啊……”林欣晴眼眶中泪水不受控制地淌出，手中利刃毫不停歇。
利刃所用的材质是三维宇宙最为可怕的物质之一，诞生于宇宙大爆炸之初，坚硬程度无可比拟，当然，最可怕的是其携带的智能系统，可以对炼体流躯体，芯片类大脑进行完全的解析与破坏，遑论人脑。
“对不起……”
利刃没有受到丝毫阻塞，刺入郑冬脑中，就像砍进豆腐的刀。
没有鲜血溢出，也没有异象，但林欣晴可以感受到，身旁人儿的精神消失了。
那具躯体在逐渐变冷。
这种刀刃只畏惧高维，因为高维之下，细节尽显。
林欣晴躺在爱人身旁，闭上双眸。
在她意识消失之前，她在想，她关闭四维位面智能系统的建议是不是出自本心，但她来不及得到答案了。
近地太空，联邦太空城。
办公室内，正在处理文案的张文启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比赤焰帝国兵临地球还要可怖，冷汗在一瞬间浸湿他的衣衫。
他豁然起身，却不知该做什么。
“**？”一旁的秘书诧异问道。
“在哪里？”张文启茫然四顾，眼神空洞。
“什么在哪里？”秘书走过来，“**，你太劳累了。”
“在……”张文启自语着，灰暗的眼睛猛地一亮，“快去天府酒店！”
“啊？”
“快安排！”
“为什么？”
“快去！”张文启这一声突然变为嘶吼，秘书吓了一跳，连忙点头。
“为什么……”张文启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他要去天府酒店，“发生了什么？”
一艘轻型飞船划破星宇，二十多分钟后飞到了天府酒店最顶层。
张文启一跃而下，步伐踉跄，脚跟发软。
他看着那扇门，恐惧感与无力感如同重重浪涛拍来。
他走上前，就要推门而入。
“停下。”一声平静的喊声如石入平湖，打破压抑中的寂静。
身后，众多感受到不一样氛围的士兵猛地抬枪，秘书眼神一凛，机械身躯暗中蓄力。
“我是张文启。”张文启声音沙哑，带着难掩的焦急。
“主人情况良好，我是他的智能系统，波痕。”
“请让我进去看看。”
“十三分钟，主人正在修复肌体。”
“修复……发生了什么？！”张文启瞳孔一缩。
“无可奉告。”
“有，有危险吗？”
“……没有。”
张文启像连续批复了三天公文那样向后倒去，秘书赶忙撑住。
“数好时间，十三分钟。”张文启嘱咐。
“是。”秘书应声。
十三分钟过得如十三个世纪，当秘书那声“时间到了”喊出来时，张文启猛地弹起来，用劲敲门。
“开门！”
木门自动打开，张文启走入客厅，看到一道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身影。
身影没有扭头，安静地审视着怀中失去生命气息，正在缓缓变为光点消散的人儿。
“郑冬……”张文启停下了脚步。
微弱的星光下，他看到沙发上插着的一把利刃。
“这，怎么回事？”
“一个二百五十万光年外的神，用三颗壮年恒星的能量，来杀我。”郑冬声音平淡，抬起头，那双冰冷而死寂的眸子仿佛宇宙垂死前的黯淡星光，让张文启心沉了下去。
“波痕，谢谢你。”郑冬说。
“抱歉，我没有听从命令关闭。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郑冬没有再回答，怀中林欣晴的消散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彻底不见。
郑冬用手指触碰到最后一个熄灭的光点，而后起身，打开宽大的落地窗，侧过头，看了张文启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一跃而下。
“郑冬！”张文启跑过去，看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茫茫大地上。
“撑住啊……”张文启看着那把利刃，低声喃喃。
第五十八章 沉睡的西部
太空革命在新纪元的爆发式发展创造了诸多神话，耸入云霄的太空电梯，往来穿梭的宇宙飞船，雄伟的太空军战舰点缀星空，而在地面，随着物质条件的极大充裕，人口数量激增，东部城市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道路桥梁林立。
与东部与太空的繁华对应的，是西部的沉寂。在太空革命之前，世界各国的经济重心在沿海地带，太空革命之后，发展重心向太空转移，原本就荒凉的西部更加冷落，虽然有太空革命的些许红利，但西部依旧未改变其整体面貌。
华夏国西部，云山行政区。
一片低矮的石头房屋上，几个少年跳跃在楼宇间，矫健地跨过一道道房屋间的空档，遇到高处向低处，就一一个翻滚卸去多余的力道，像极了跑酷者，但与城市里做出各种浮夸动作的跑酷者不同，他们没有佩戴任何机械骨骼与防护设备。
为首的一人长着旺盛的毛发，不过十六七岁，鬓角两旁已生长出威武的黑鬃，他的动作不如后方十四五岁少年那般炫酷，但流畅而沉稳，近三米的空档他不像其他人猛地跺脚，而是如同灵活的猎豹，行云流水一样没有半点阻塞便跃过。
“等等我，格里桑！”在队伍的最后方，一个微微发胖的十五岁少年喘气道。
为首的少年回头，其他人也跟着停下，看向那个十五岁的少年。
“军队不等人。”格里桑声音已有了成年男人的磁性，他浓眉下的眼睛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冷声回复。
其余的少年以格里桑为首，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哈里克涨红了脸，看了眼面前三米多长的空档，脚步停了下来。
“哈里克，别丢你父亲的脸。”格里桑说。
哈里克脑海中浮现穿着军装的父亲那威严的模样，双手合十，默默念道：“雪山之神庇佑……”
格里桑眉头轻皱，要说什么，但想起政府在广告里宣传的信仰自由，没有开口。
“跳啊！”有人喊道。
“跳！”
哈里克深吸口气，迈动步伐，猛蹬屋檐，一跃而起。
“完了！”
在跳起的一瞬间，哈里克就知道他失败了，在蹬着屋檐的一瞬，他沉重的身躯向下坠了一下，脚步的发力无法抵消体重的拉力，他看着对岸的同伴露出或嗤笑或怜悯的目光，然后视线下移，跌入黑暗的房屋之间。
砰！
房屋较为低矮，仅有四米之高，哈里克又有经验，在落下时将双腿抬起，以臀部触地，缓解大部分冲力，然后顺势翻滚，再度卸力，安然无恙地坐在地上，除了脚踝磨掉了一层皮外并无大碍。
房屋上格里桑瞥了一眼哈里克，摇摇头，带着其他少年离开了。
少年们腾跃翻滚的声音渐远。
哈里克捏了下自己腰部的肥肉，摸了摸鼻子。得益于父亲参军的优厚待遇，他从小便享受着充裕的物质生活，但一年前反抗赤焰帝国入侵的战争中父亲牺牲，他从安乐窝中警醒，加入了其他小伙伴锻炼的行列。
“什么时候才能练成肌肉啊……”哈里克嘀咕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明明可以用药剂或改良基因的，非要练。”
这个时间段，保姆应该准备了夜宵，哈里克想象着家中餐桌上流油的火鸡，不由感觉肚子发出急切的呼唤，他加快了脚步，走向巷子外。
在即将到达巷子尽头时，他猛地停步。
黑暗中，借助朦胧的星光，他看到一个靠墙躺着的青年人。
那人拎着酒瓶，在数米开外就能闻到浓烈的酒气，衣衫凌乱，察觉到少年的到来，仅仅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头都没有抬。
哈里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身上最值钱也最能救命的东西通讯手表。
虽说太空革命的开展产生了巨量的工作岗位，但人口的激增与机器的改良与之对应，整体来说，岗位的增加还是少于人口的增加的，但无妨，现在的农工业技术，每个人都可以过上温饱充足的生活。不过失去了劳动价值的部分人群，产生了诸多精神疾病，总是做出一些极端的举动，哈里克觉得他有必要小心一些。
他缓慢地移动脚步，目光一直盯着青年人，周围寂静的可怕，唯有哈里克的脚步声响彻。
走出巷子，哈里克咽了口吐沫，继而大口喘气，浑身汗水涔涔，比进行半小时的运动都累。
“应该是我想多了。”哈里克自语，回头看了眼黑暗的巷子，向城市内的最高建筑走去。
不多时，一辆悬浮车发现了哈里克，停靠过来，自动驾驶智能发出询问：“需要交通服务吗？请报名地点。”
“需要，地点是军属公寓。”哈里克说道。
悬浮车停下，打开车门。
哈里克走上去，忽然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扭头，看到街道上站着的青年人。
青年人拎着空空的酒瓶子，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在路灯下，哈里克得以细细打量青年人。
黑色的西装，虽然凌乱，但并未沾染多少尘埃，估计运用的是高科技材料，乱糟糟的头发，应该许久没有搭理，面庞肮脏，灰尘散布。
“嗯？”哈里克瞳孔微微一缩，他看到那人额头上一道明显的伤疤。
“不会是脑袋被砍伤的神经病吧？”哈里克嘀咕，“现在的科技也拿大脑没办法啊。”
青年人盯着哈里克，目不转睛，哈里克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别过身，上车关了车门。
车门闭合前，青年人孤独地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挺长。
悬浮车向军属公寓飞去，刚离开不久就停了下来，而后折了回去，来到青年人面前。
青年人呆呆地看着悬浮车。
车门打开，哈里克冲青年人挥挥手：“上来。”
青年人混沌的眼眸中浮现一缕困惑。
“不会人话都听不懂了吧？”哈里克说，“那我只好通知福利部门了。”
青年人弯身，哈里克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不料青年人仅仅是鞠了一躬，而后从嘴中挤出模糊的字眼。
“谢谢。”
“会说话就好。”哈里克松了口气。
青年人走上车，并没有哈里克预想的酸臭气，仅仅是酒气。
“你好，你脑子还正常吧?”哈里克问道。
青年人就坐在哈里克对面，闻言愣了下，一脸疑惑。
“看来是半傻。”哈里克翻了个白眼，说道，“要是把你送到福利院，你这一辈子吃吃喝喝就完了。我好心，看看能不能治好你。”
青年人嘴唇微张，但并不说话。
“你身上咋没臭气啊？”哈里克好奇道。
“你从哪里来？”
“几岁啊？有亲人吗？”
“额头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着一连串问题，青年人始终保持着沉默，哈里克难得碰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不知疲倦地问着，然后展开自己的联想。
“没臭气，难道你的衣服是菲尔斯牌的？”
“我看你长得像东方的人。”
“你是不是当过兵？脑袋被砍伤，流落至此？”
“……”
“尊敬的旅客，军属公寓到了。”自动驾驶智能发出提示音。
车门打开，哈里克跳下，而后转身冲青年人挥手：“下来。”
青年人在车里面看着面前雄伟**的东方式公寓，眼神依旧浑浊。
“下来。”哈里克催促。
青年人走下车。
“跟我走。”哈里克说。
二人走大公寓大门前，值班的士兵向哈里克敬礼，而后从岗亭走出，站在二人面前，示意哈里克说出青年人的身份。
“一个流浪汉。”哈里克耸肩。
“不明身份人员不得进入公寓。”士兵沉声说。
“呃，”哈里克挠了挠头，对青年人道，“要不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还有被褥？”
“哈里克，”士兵注意到青年人额头上的刀疤，说道，“残疾人员应当送归家属，如若没有家属，应该送到福利院。”
“人家是保卫地球的战士，脑袋受伤，无人问津，这种英雄怎么能在福利院里度过余生？”哈里克信口开河，主要是给自己挣面子，厚着脸皮道。
士兵眉头一挑，严肃地看了青年人一眼，不再说什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英雄也不可亵渎。反击赤焰帝国的战役太过惨烈，的确有士兵失踪后无法找到，脑部受伤，成为残疾人士流落街头。
哈里克见士兵态度转变，嘿嘿一笑，跑到一栋小别墅，一阵喧闹过后，在保姆诧异的眼神中跑了回来。
“给。”哈里克将罐头与被褥塞给青年人，“你找个地方休息，别乱跑，明天带你去政府和医院转转。”
青年人接过哈里克赠与的物品，表情僵硬地打量着。
“知道怎么吃吧？”哈里克不放心，拿过罐头，打开后再递给青年人。
“唉，妈妈很久没有回来住了。”哈里克回头看了眼别墅门前张望的保姆，语气有些伤感，“爸爸也牺牲了，就你今天听我说了这么多话，你应该听懂了吧？”
哈里克抬头看着青年人。
青年人竟然点了点头。
“你……”哈里克惊讶，但看到青年人浑浊的眼神，泄了气，向小别墅走去。
“晚安。”
哈里克走入别墅，保姆的一番询问在所难免。
而在军属小区外，青年人找到一个墙角，默默吃了罐头，盖上被褥睡了。
值班的士兵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坚毅地目视前方，余光中，青年人翻了个身，似乎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