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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荡魔传全文阅读

作者:土疙瘩的爱情     真武荡魔传txt下载     真武荡魔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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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哭

    引子:降生

    玄幽之境,北方神州沃土,乌云密布,雷声隆隆,苍穹陡然裂开一个巨大窟窿,一团骄阳般的刺目光球从窟窿中飞出,重重落在一片人迹罕至鸟畜不入的深山恶林之中,惊起震天巨响,一rì后,尘土散尽,地面上却多出一座三百丈高的漆黑巨山,形如盘龙。

    倾盆暴雨随后整整下了二个月之久,暴雨方歇,山峰中开始飞出一缕缕漆黑的光丝,光丝在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拳头大的乌亮光球,忽忽悠悠向西飞去。

    一年三个月后,一间不起眼的草屋中,响起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正文:

    龙阳城南五百里,坐落着雄阔的太岳山脉。

    东西朝向的连绵群山,逶迤数千里,高峰林立,怪石丛生,深沟密林、断涧残崖中多有狼虫虎豹,传说中亦有山jīng树怪神仙狐妖之流出没。

    太岳山脉深处,有一座高约千丈的山峰,山势陡峭,主峰状如一名怀抱婴孩的妇人,当地人形象地称其为“子母山”,为祈求好运,善男信女在峰顶处修建了“娘娘庙”,时常有不能生育的夫妇或患病的村民到庙中求取福缘,香火颇盛。

    以子母峰为中心,方圆二百里内,大大小小高矮不等的山峰还有十数座,高的有五六百丈,矮的也有一百多丈。数十道深涧密林围绕群山。

    山涧中流泉飞瀑,上百年树龄的苍松翠柏随处可见,榆、桐、桑、槐等等杂树,长得郁郁葱葱。野兔山鸡在密林中奔突跳跃,毒虫猛兽偶尔出没。当然,山yīn处,也生有不少草药,其中不乏茯苓、人参、血灵芝等名贵药草。

    离子母峰三十余里,有一处数千人口的小镇,镇名万安。

    丙辰年三月初三午时,镇东头,一间不起眼的小草屋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伴随着婴儿啼哭,原本睛朗的天空瞬间生出许多乌云,一团团浓黑的乌云在微风吹动下,幻化成各种形态,有猛狮,有巨虎,有犲狼,甚至还有蛟龙,在少许白云的衬托下,惟妙惟肖,变幻莫测。紧跟着,响起滚滚雷声。

    一团团乌云开始在电闪雷鸣中相互融合、分离,犹如万千猛兽在空中捉对厮杀一般,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中隐隐传来万兽嘶吼、金铁交鸣之声。

    正值当午,全镇人都被天空中的异象所惊,放下手中饭碗,齐涌至街头,指指点点,观望议论。新奇之余,啧啧赞叹。尤其是稚儿小童,一个个看得兴趣盎然,指着天空形态各异的乌云,跳脚叫好。老成持重之士则暗自担心,时令刚刚进入三月,怎会响起如同盛夏一般的震天雷声,暗自猜测天兆何意。

    半个时辰后,暴雨倾盆而下。

    离小草屋不远的一间长棚中,男女老幼聚着十数人,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灰衣男子正在满面带笑地给众人添着茶水点心。外面的倾盆大雨丝毫影响不了男子的心情。

    “二哥啊,你还真是好运,没想到二嫂头一胎就给你添了个大胖小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再也不用催着二嫂往娘娘庙跑了。”一名胖胖的妇人边吃点心,边冲男子说道。

    男子正在为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恭敬地添上香茶,听闻此言,转过身来,对肥胖妇人说道:“还要多谢弟妹经常陪你二嫂一起爬山受罪,等这小子长大后,二哥我一定要他在你面前尽一份孝心。”

    仿佛在回应男子的话语一般,屋中的婴儿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哭,哭声在暴雨声中仍能传出好远。

    老者侧对面,一名年轻的少妇笑道:“二哥,就凭这哭声,孩子长大后绝对与众不同,你和二嫂就等着享福吧!”男子憨厚地咧嘴一笑,却没开口。

    老者身畔站着一名六七岁大的女童,嘴里嚼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就不喜欢他哭,吵死人了!”

    老者瞪了女童一眼,轻抚长须,摇头晃脑说道:“小女娃子懂啥?会哭才好呢!人生本苦,小时侯多哭哭,把那苦楚一点点驱走,长大后,路就走得顺了!”

    女童扁了扁嘴巴,扮了个鬼脸,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小手却悄悄伸向老者面前盘子中的点心。

    草屋内,静静躺靠在床塌上的廋弱妇人,望了望襁褓中停下哭泣的小童,脸上浮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小童粉嫩嫩的脸蛋,嘴巴正在一张一合地吐泡泡,额头正中,一条淡淡的青sè印记,犹如盘着一条小蚯蚓一般。

    妇人名叫兰姑,外面的男子名叫叶诚,是一名靠在山间采药过活的药农。夫妇二人结婚已经十七年,却始终未育。叶诚父母rìrì盼着抱孙子,却难以如愿,时间一长,自然是颇多怨言,邻居妯娌明里暗里更是闲言碎语不断。

    夫妇二人,四处求医问道,服过无数草药,求过许多香火,却始终没有一丁点效果,十七年来,夫妇二人用光了采药赚到的所有收入,直至叶诚父母先后过世,都未见到孙子出生。

    受不了邻居妯娌讥讽的兰姑,干脆陪丈夫一同到深山采药,想多赚些钱财,没想到一场暴雨,把夫妇二人困在山洞中一个多月之久,吃光所有干粮,靠野果充饥的二人,回到家中,却发现意外怀孕。

    二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叶诚更是把珍藏多年平时根本不舍得拿出的一株百年老参卖掉,专心守在家中伺侯妻子。

    也不知是兰姑身体虚弱,还是保胎安神的药汤服的太多,这一怀孕足足十三个月,胎中婴儿就是不愿降生。夫妇二人感受到胎中婴儿无恙,虽然心急如焚,忐忑不安,却不敢把这大异常理的消息外泄,怕引来更多的麻烦和议论,暗中花五两银子请就诊的大夫一起保守秘密。

    自兰姑有孕,就是这同一名大夫诊治,眼见兰姑怀孕如此长时间,就连大夫也是暗自称奇,几番细细诊视后,发现兰姑肚中婴童确实活得好好的,看在银两的份上,不愿多生事非,更不想平白惹来麻烦,让自己名声受损,就真的遮掩了下去。

    这件秘密,除了叶诚的两名亲兄弟,再没有外人知晓。

    好在这婴童今rì终于在娘胎中玩够了,顺利降生世间。夫妇二人暗自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两rì过后,夫妇二人再次愁上眉头,身体虚弱的兰姑连服数剂催nǎi的汤药,依然不见有一滴nǎi水,婴童却被饿的哇哇大哭。也许是在娘胎中呆得太久,婴童生得比其它婴童粗壮许多,哭声嘹亮,尤其是在深夜,隔着数条街道都能听闻,让人夜不能寐。

    眼见米汤不能让初生的小童满足,无奈之下,叶诚只好请来一位正在哺育小儿的邻居弟妹帮忙。谁知道自家小儿吮吸起nǎi水没完没了,直至把那名妇人两只饱胀Ru房里的nǎi水全部吸光,依然不能吃饱,而且在吮吸时,一股大异于其它婴童的力量,使得那名前来相助的rǔ母一阵阵愀心发慌,仿佛就连体内jīng血都要被其吸走一般。

    接连三天,叶诚相继请来三名正在哺rǔ的妇人,一番喂养后,三人皆是苦笑着摇头离开,再也不愿喂养小童一次。

    无奈之下,叶诚只得把剩余不多的银两全部拿出,向其它妇人求购rǔ汁。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小儿的食量之大远非其它婴童可比,镇子太小,不足万人,整个镇子几乎所有哺rǔ期妇人挤出的rǔ汁,也仅够其半饥半饱地活命。

    不到一个月,叶诚再无一厘银两在身。婴童每rì吃不饱肚子,只好用大声哭泣来喧泄不满。十数条街,几十户人家,rì夜在婴童的嘹亮哭声中度过,就连街里的猫狗听闻哭声都远远跑走。

    总算夫妇二人平rì里xìng格良善,和邻里相处尚好,大家虽然极度不满,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兰姑身体廋弱,虽然终于有了一些rǔ汁,却离小童食饱差得太远。

    眼看家中余粮已不足半月食用,叶诚无奈之下,恳请二位兄弟一起陪自己到山崖上采集一些血灵芝,来贴补家用。

    采药之人都知道,血灵芝只生在人兽难以爬上的陡峭崖壁之上。叶诚之前采药时,发现过几株上了年份的血灵芝,暗中做了印记。虽然采摘起来危险不小,却也是目前最快获得钱粮的唯一办法。

    兄弟三人带好麻绳,来到山中深处,叶诚腰系绳索,小心翼翼地从断崖处爬下,找到那几株血灵芝生长的石缝处,却意外发现,不但那几株血灵芝长得茁壮,石缝更深处,还有十数株年份更长的血灵芝。

    大喜过望的叶诚,把身边几株血灵芝小心采好,收到衣袋中,拉动绳索,往石缝深处而去,没想到一脚踩空,强大的下坠之力促使锋利的山石飞快割断麻绳。

    等兄弟二人从崖下找到叶诚时,叶诚已是一具死尸。悲戚的兄弟二人,只得做了一副担架,抬着叶诚,回到家中。

    依万安镇当地习俗,成年男子身亡后,需要葬在祖宗墓地,选好墓穴,夯出墓室,深埋地底。

    没想到,在安葬叶诚时,灾祸再次发生,事先夯好的墓室突然坍塌,把墓室内正在安置棺木的六名壮年男子全部埋在其中,待地面上的众人挖开墓道,六人已无一丝呼吸。

    北方之地,黄土坚硬,出现此种墓室坍塌事件,可谓是世间少有。

    万安镇终于不再平安,无数年来,小镇中还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联系到一个多月前的惊人天象,顿时流言四起,矛头瞬间指向那名rì夜哭泣不停的小童。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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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煞星

    此时的叶家,早已乱成一团,叶诚的两位兄弟,卖掉叶诚采挖的五株血灵芝,尚不够赔偿和埋葬砸死在墓室中的六名壮汉。二人只得变卖家产,东拼西凑,才让几户痛失亲人的邻里暂时息声。

    兰姑失去叶诚这根顶梁柱,埋葬丈夫时又出了这般大事,急火攻心,病倒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眼看难以活命。

    少人照料的小童,接连几rì只是吃到一些米汤,腹中饥饿,哭声更加嘹亮,远远听来犹如撕心裂肺般让人心烦。

    小童哪里知道,万安镇上,九成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痛骂他是一名克死生父的“煞星。”甚至还有一些人在背地里对其暗暗诅咒,巴不得他早rì饿死。

    就连一直照料母子二人的三婶娘,也受不了小童没rì没夜啼哭,眼见兰姑再次陷入昏迷,人事不省,干脆抱起小童来到自家猪圈旁,把小童放入正在喂养四只小猪崽的母猪身边,大声说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不是饿了吗?那就吃猪nǎi去吧!”说罢,扭转身,快步离开猪圈。

    半个时辰过去,兰姑还未苏醒,猪圈里的小童却止住了哭泣,婶娘终究放心不下,快步跑来,结果却看到小童趴在母猪身上,抱着母猪的**吃得津津有味,反倒是那四只小猪崽吓得远远躲到一边,不敢靠近。那只母猪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竟然没有丝毫不满。

    婶娘又好气又好笑,待小童连打几个饱嗝后,才把其抱开,小童仿佛是第一次吃得这么饱,甚是开心,竟然冲着婶母嘻嘻一笑,声音清亮悦耳。

    婶娘大惊失sè,心脏膨膨乱跳,慌忙抱起小童,找到自己丈夫,一番诉说。小童的三叔看到嘻笑的小童,也是面sè顿变,说不出话来。

    这世间,刚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童,哪里能如此清亮地笑出声来?

    再联想到小童在母亲腹中足足呆了十三个月,夫妇二人默默对视,脑中同时闪过两个字来——妖孽!

    兰姑终于还是没能活下命来,昏迷一天一夜后,丢下小童,撒手人寰。仿佛感应到母亲逝去,小童哭得面sè青紫,死去活来,直到婶娘把他再次丢入猪圈,才止住哭泣。

    叶诚和兰姑相继逝去,当初替兰姑安胎的大夫,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想起小童的种种怪异,惊惧之下,忍不住把兰姑怀胎十三个月才诞下小童的秘密说了出来。

    消息传起来比风还快,“一石激起千重浪”,万安镇的民众再也坐不住了。

    两天后的,听闻镇中掌事之人,正在为这名克死双亲的小小“煞星”秘秘商议,不少爱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叶家宗祠涌去。

    听完众人的议论,小镇上最德高望重的老者——叶诚的“八叔公”,颤巍巍地从红木大椅上站起身来,一副义正词严地表情,缓缓说道:“大家说,怀胎十三个月,不是妖怪是什么?象这种煞星,克死父母,连累六名叔伯丧命,要来何用?本镇决不能容许其存活!”

    几名老者随声附和。众人也是纷纷尖叫。

    “杀了这煞星!”

    “把他给沉到江里去,看他还怎么祸害乡里?”

    “这小妖怪一生下来就应该把他掐死,让他活到现在已经是便宜他了。”

    “沉到江里太便宜他了?还是把他丢到山里去喂狼!”

    一时间,群情激奋。

    坐在大椅上的八叔公,摆了摆手,众人慢慢止住叫嚷。八叔公面sè一沉,目光扫过站在前排的几名大汉,说道:“你几个还等什么?难道要我们一帮老骨头动手吗!”

    一名面sèyīn沉的黑衣汉子说道:“叔公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后生晚辈!”说罢,冲身侧几人低语几句,然后转身向宗祠外走去,顿时有十几名汉子跟了出来。

    宗祠一角却传来一名老者尖细的声音:“慢着,你们几个要做什么?”

    黑衣汉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答道:“自然是把那煞星沉到江中。莫不成还让他继续害人不成?”

    “害人?他害谁了?一名连nǎi都吃不饱,路都不会走的小小孩童又如何害人?”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

    黑衣汉子扭过头来,目光yīn冷地望向宗祠左侧,那里正站着一名五十多岁,儒生打扮,衣衫破旧,胡须花白的老者。

    那老者脸颊廋削,面容憔悴,嘴唇一抖一抖,似乎十分生气的模样。

    黑衣汉子嘴角露出一丝yīn沉的笑容,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江秀才,请问秀才公,如若不是那妖孽降世,叶诚兄弟和兰姑又怎会先后丧命,六名乡亲又怎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墓室之中?对一名煞星,难道还需要心慈手软吗?”

    老者黄浊的眼珠一下子瞪圆,胡子一抖一抖,指着黑衣汉子以及其身后的十几人说道:“什么妖孽,我看你们才是害人的妖孽。叶诚从崖上坠下,和小童有什么关系?在此之前也有人从崖上坠下,难道也要怪罪在这名小童身上吗?至于那六名乡亲,我看是夯墓之人偷懒,没有把墓室夯结实,这才出了意外,更和这名小童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未等黑衣汉子开口,人丛中已传来吵嚷之声,一名身材佝偻的秃头男子大声说道:“江秀才,你放屁!我王驼子自十岁起就开始跟着师傅夯墓,三十多年过去了,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次意外,就连你婆娘的墓室都是我夯的,怎么未见倒塌,你那时怎么不说不结实呢?”

    话音刚落,另一名满面麻坑的红袍胖子yīn阳怪气地接过话头,说道:“老江头,就你能耐,这煞星刚出生一个多月就克死八人,若是等他长大,我万安镇上的乡亲恐怕会被他克死得一干二净。”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一边倒地骂起江秀才,甚至有人嚷嚷着要把江秀才和那婴童一起沉江。

    江秀才面sè铁青,右手颤抖,指向红袍胖子,说道:“王有财,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忘了老夫当年可是救过你的命,就连你的名字都是老夫给你取的,今天竟然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红袍胖子狠狠地呸了一声,说道:“当年是我叫你救我的吗?即使你不救我,别人也会救!况且你赖在我家吃了一年的白食,早就还够你人情了,还想怎么样?看看你给我起的什么狗屁名字,有财,嘿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发财了?”

    众人哄堂大笑。

    听闻此言,江秀才气血上涌,铁青的脸面瞬间涨红,右手指着红袍胖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八叔公轻咳几声,人群顿时再次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从江秀才身上投向八叔公。八叔公把手中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捣了二下,说道:“好了,都不要吵了,为了全镇人的安危,这煞星绝对不能留下。”

    黑衣汉子轻蔑地扫了一眼江秀才,转过身去,向身边的几人挥了挥手,大步向祠堂外走去。这一次,跟在其身后的人更多了。

    待人群散尽,江秀才从祠堂中慢慢踱出,步履蹒跚,面容愁苦,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嘴里颤抖着说到:“孩子,虽然没有见过你一面,就冲你那哭声,老夫也知道,你若活着,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是老夫没用,救不了你,老夫枉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圣贤也帮不了我,更帮不了你!”

    江秀才停下脚步,一阵剧烈咳嗽,丝丝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江秀才也不去管他,抬头望天,见那天空艳阳高照,混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愤慨之sè,说道:“瞎了眼的老天,你若真有道,就该降下神雷,把这些猪油蒙了心肠的害人蠢货全部劈死!孩子啊,你一定要记住,下辈子投胎时,莫要做人,这世间,做人难,做个好人难,做一辈子好人更……”声音初时愤慨,继尔凄凉,渐渐低沉,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叶诚的两位兄弟和各自的老婆,正在低声交谈,为兰姑的丧事犯愁,破旧的小院内却闯进来一大群男人,为首的正是那名黑衣汉子。

    未等屋中人站起身来,黑衣汉子已大步迈进小草屋,yīn冷的目光扫过整个草屋,最后把目光落在叶诚大哥的脸上,问道:“那个小煞星呢?你们把他藏到了哪里?”

    见众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屋中的四人一阵紧张,叶诚的大哥讷讷说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什么小煞星?”

    “装什么装,就是那rì夜哭叫,吵得老子睡不好觉的小孽种!”红袍胖子王有财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对,就是那小煞星,敢快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藏到哪里去了?”

    “咦,怪了,这小煞星莫非知道大家要来,竟然不哭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势汹汹地吵嚷着。

    本章节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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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沉江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突突乱跳,叶诚大哥脸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陪笑道:“各位乡亲,这是做啥?我家侄子只不过爱哭一些,又怎会是什么煞星,再说了,有哪个刚出生的孩童不哭不闹呢?真有得罪大伙之处,我兄弟二人给大伙陪……”

    未等他说完,黑衣汉子面sè一沉,摆摆手,止住话头,说道:“不是我等非要做恶人,实在是为了全镇乡亲的xìng命着想,大家已经商议好了,又有八叔公他老人家做主,今rì一定要把这克死父母的小煞星沉江,免得他继续祸害乡亲,你兄弟二人要敢加以阻拦,拿大家的命不当命,大伙只有不客气了!”

    见叶诚的三弟仍要分辨,黑衣汉子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之sè,冲身后诸人厉声说道:“来呀!把他们四人看起来,屋里屋外好好地给我搜!”

    身后数人一拥而上,把四人团团围在正中。

    兄弟三人毗邻而居,家境清贫,能有多大地方?没过多久,已有人大声叫道:“快来呀,找到了,在这里呢!”

    众人从草屋中一哄而出。纷纷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朝猪圈边走去。

    小童正趴在母猪肚皮上,有滋有味地吮吸猪nǎi,一只小手还不忘牢牢捉住另一只**,那四只小猪崽这两rì早已和小童混熟,失去了畏惧,挤在小童身旁,摇头摆尾,哼唧着吃得正欢。

    众人不由一阵愕然。

    猪圈中的母猪仿佛觉察到了不对,摇晃着站起身子,两只黄sè的眼珠中闪出戒备的凶光,张开大嘴冲着人群一阵哼哼!身体走动间,差点踩到小童身上。

    黑衣汉子冲身边几名男子使了个眼sè,几人会意,一人拽起放在猪圈边的搅食棍,赶开母猪,另外两人跳进猪圈,抱出小童

    三婶娘正被一群汉子架住双臂,不能动弹,眼看着小童被人从愤怒的母猪身边抱走,哭喊着叫道:“求求你们大家了,娃儿生来就没吃饱过,让他吃饱了再走吧!”

    众人仿佛是铁石心肠,对她的呼喊,根本没有一个人理睬,反而指指点点,讽刺议论。

    “看看,这不是妖孽是什么?猪nǎi都吃!”

    “哼,也不知道叶家哪辈子做了缺德事,竟然生出这样一只妖jīng!”

    “我说呀,把这克死父母的煞星沉到江里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架在大火上烧死!”

    “叶家人真不知好歹,我们这是在救他们,他们还不领情,真是的!”

    人群说什么的都有,而那被人抱在怀中的小童,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乌溜溜的眼珠东看西看,一点都不怕生,听到猪吼人叫,乱成一团,竟然咧开小嘴,咯咯地轻笑起来。

    抱着小童的那名粗壮男子,望到小童灿烂的笑容,听闻悦耳的清亮笑声,却如同被蛇蝎咬到一般,大惊失sè,手一松,小童重重摔在地上。此人活了几十岁,还从未见过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婴孩会笑得如此响亮。

    此时此刻,这一抹如花的灿烂笑容,竟然让无数人心惊肉跳。人群中初时一静,紧跟着、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哇”!摔痛的小童发出一声嘹亮的哭声,震的在场众人耳膜中嗡嗡作响。

    黑衣汉子分开众人,一把抱起地上的小童,大步向前走去。人群中一阵短暂的sāo动后,众人最终还是跟在黑衣汉子身后向江边走去。

    被人松开的三婶娘,正要追过去,背后却传来一声长叹,一只大手拉住她的胳膊,扳转身子。三婶娘掉转头来,看到丈夫双目中涌出的水雾,扑入丈夫怀抱,痛哭失声!凭自己四人的弱小力量,又如何憾动全镇人的意志?

    这名小童虽然爱哭,让人憎厌,却毕竟是自己亲侄子。想到二嫂十七年受苦,烧香拜神,求医问药,历尽苦楚,终于产下一子,还没能享受到儿子所带来的喜悦,却丢掉了xìng命。想到这小童好不容易到人世间一趟,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就要被人沉到江中,三婶娘哭的更加伤心。

    浩浩荡荡的人群穿过一条条街道,向镇子南端的江畔走去。

    小童撕心裂肺地痛哭声在一条条街道中持久回荡。

    也许是心中有鬼,也许是厌恶害怕,先后有七名男子抱过小童,却无一人敢直视其面孔。当然也没有一人能够发现,小童额头正中,原本淡不可见的一条青sè蚯蚓状印痕此时却消失不见。

    裹在襁褓中的小童,细嫩的肌肤下面,却有一条小指般粗细的黑sè光影四下游走,若有人仔细看去,定会发现,那黑sè光影的形状竟然如同一条小小蛟龙一般,有爪有鳞,栩栩如生,龙口中还在喷出一缕缕黑雾。

    淡若不见的黑雾,缓缓从小童襁褓内浮出,再沿着手臂窜入几名先后抱过小童的汉子体内。

    与此同时,离小镇二三百里远的深山密林中,一头身长二丈的花斑白额吊睛猛虎,一条水桶般粗细的乌黑巨蟒,还有三只体型远超普通犲狼的青狼,先后从洞穴中冲出,不安地轻嗅,焦燥地嘶吼,最后不约而同地朝万安镇所在方向跑来。

    三三两两的乡民从一条条街道中走出,跟在黑衣汉子身后,越聚越多。到了江边时,竟然聚集了三四千人。男女老幼,一个个听着小童撕心裂肺般的哭喊,不为所动,许多人的眼中竟然还闪出兴奋的光芒,仿佛认为,杀死一名嗷嗷待哺的幼稚小童就能为全镇带来真正的平安!

    看着混浊的江水卷起小童向下游而去,众人心中竟然同时松了一口气,裹着小童的襁褓在江中只浮了片刻,就被一个漩涡卷入水中,小童的身影瞬间不见。

    江面上突然吹来一阵yīn冷的凉风,不少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半个时辰过去,眼看小童的身影没有从水中浮起,不少人默不作声地转身向镇子里走去。另外一些人,则在兴奋地议论!

    江水中,一道道黑光缓缓从小童体内冲出,飞快地在身周形成一个鸡蛋般的椭圆形漆黑光罩,把小童整个笼罩在正中,就连一滴江水都渗不进光罩之内。

    半rì后,那椭圆形的光罩外竟然围了一大群尺长的青鱼。一条条青鱼甩动尾巴,紧紧尾随着护罩向下游游去,仿佛是在拱卫光罩中的小童一般。

    光罩内,小童双睛紧闭,面sè铁青,一动不动,犹如死人一般。

    眼看rì已西斜,一艘柳叶扁舟从江面划过。cāo舟的中年渔夫,肩宽体阔,肌肤黝黑,常年江风拂面,脸上的皱纹如同斧凿刀刻般清晰。

    渔夫缓缓收起渔网,将要提起时,目中突然闪出一丝喜sè,感受到渔网越来越沉,双臂猛然加大力量。

    水花四溅,一尾尾尺长的鲜活青鱼在逐渐收紧的渔网中跳跃,意图脱离渔网,却哪里能够入愿。渔夫大吼一嗓子,使出全身力气,把拖出水面的渔网甩在渔船前舱。夕阳映照着一片片鱼鳞,银光闪闪,银光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黑光,一闪而逝。

    这一网拖上来,网到的鱼儿比前面十几网加起来都多,渔夫满心欢喜,顾不得解开渔网,竹篙轻点,小舟飞快地向岸边划去,心情舒畅,嘴里开始哼起轻快的小曲。

    离此不远的另一只扁舟上,响起洪亮的男子声音:“李大哥,都哼起小曲了,看来今天收获不小吗!”这只扁舟上,站着两名汉子,一名身材瘦小,渔夫打扮。另一名,身高八尺,体格魁梧,斜披着一件豹皮坎肩,左手中握着一把乌黑的丈长双刺猎叉,浓眉大眼,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

    搭话的,正是那名瘦小的渔夫,嗓门却大得和身材不成正比。

    李姓渔夫嘿嘿一笑,描了一眼船舱中跳跃的鱼儿,说道:“没多少,将就着过rì子,哪象老弟一般,rìrì都能捕到大鱼!”

    说话间,两船已越靠越近。

    瘦小渔夫描了一眼李姓渔夫船舱中堆成大堆的青鱼,露出羡慕之sè,正在此时,却望到鱼堆下露出一块暗红sè布片,“咦”了一声,说道:“李大哥,这网里好象还有其它东西!”

    李姓渔夫用手中竹篙拨弄了一下鱼堆,面sè顿变,狠狠向江中啐了一口吐沫,说道“真晦气!”心情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

    瘦小渔夫和那名猎户打扮的大汉,同时看到了堆在鱼群下,湿漉漉的枣红sè襁褓,和襁褓中双目紧闭的小童。

    按当地风俗,若是渔者在江中不小心捞到死尸,是必须把其带到岸上掩埋的。如若敢把死尸再次抛到江中喂鱼,以后必然遭到“水鬼”的报复,暴死江中。

    即使那死尸是一名婴儿。

    李姓渔夫面sè铁青,没有心情和二人多说,划动小舟,飞快地向岸边靠去。

    待两名渔夫把小舟各自栓在岸边老柳树上,李姓渔夫提起渔网,用力甩到岸上。眼见这一网近百斤上好的青鱼,因为这一具死婴而无法带回家中,李姓渔夫心中暗自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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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渔夫与猎户

    谁知道渔网刚一落地,网中的“死婴”竟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李姓渔夫心里咯噔一下,破口大骂:“哪个杀千刀的?大白天把自己的丫头给抛到了江里,真是不得好死!”

    数百里内,江水平缓,从来没有险恶的风浪,很少会有人从摆渡的舟中落水,这小小的新生婴儿更不可能自己跑到江水里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童家人嫌弃她是一名女婴,趁其刚出生,故意抛到了江中。

    四月天,江水冷冽,虽然这小童还活着,却也经不起冰寒。李姓渔夫三步两步爬上岸,解开渔网,伸手抱起小童,飞快地打开襁褓。

    眼前的情景却又让他大出意外,哇哇大哭的竟然是一名男婴,全身冰凉,肌肤青中带黑,象是冻坏了的样子,好在肚腹平坦,似乎江水未能灌入腹中。

    跟在身后的廋小渔夫和猎户也是各自一怔,暗暗称奇!

    猎户走上前来,飞快地解下身上的豹皮坎肩,把光溜溜的小童包裹起来,眼看小童面sè青紫,哭得死去活来,熟练地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拍打小童后背。小童慢慢止住哭声,全身的黑气缓缓褪去,一对乌溜溜的睛珠眨也不眨地盯着猎户黑中透红的面容。

    猎户憨厚地咧嘴一笑。小童面容之上竟然也浮出一丝笑意。

    瘦小渔夫拍了拍李姓渔夫的肩膀,说道:“李大哥福缘不浅,竟然能从江中救下一名男婴,既然如此,不如抱回去养起来算了,说不定,等你老时,这名小童还能对你尽尽孝心。”

    李姓渔夫见那小童手脚乱动,不像是有重病在身,一边惊异小童命大,一边思量着小童会是上游的哪个村庄之人,又为何被人抛入江中。听闻此言,苦笑道:“兄弟哪里话,我那五个小鬼,一个比一个淘气,每rì里搞得你嫂子焦头烂额,满腹牢sāo,若是再带回去一个,还不把我骂死?”

    心中一动,又说道:“既然兄弟提起,干脆你自己抱走养起来好了,这小童掉入江中都能大难不死,此后必有后福!”

    瘦小渔夫慌忙摆摆手说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老婆根本就是一只母老虎,我要是冒贸然把这小家伙抱回,她一定会说这是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下的野种,指不定怎么整治我呢!还是算了吧!”谈到老婆之时,脸上露出一丝畏惧。

    “怕什么,到时哥哥我给你作证还不行吗?何况你家里只有三个女娃,这小子长大了还能给姐姐们撑腰壮胆,给你两口子养老送终。”李姓渔夫两眼一瞪,说道。

    瘦小渔夫从猎户手中接过小童,看了又看,似乎有了一丝心动,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兄弟两个时常在一起打鱼,关系一向不错,大哥认为她会相信你的话?更不会相信我们从江中捞到一名男婴?再说了,还不知这小童来历呢,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

    话音刚落,小童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任那瘦小渔夫怎么折腾,就是止不住小童哭声。瘦小渔夫把小童递给李姓渔夫,小童依然哭个不停!

    李姓渔夫又把小童还给猎户,没想到小童一到了猎户怀抱,瞬间止住哭泣。

    廋小渔夫嘿嘿一笑,说道:“周兄弟,看来这小童和你甚是投缘,不如兄弟把他带走收养好了!”李姓渔夫在一旁随声附和,二人一齐劝着猎户抱走小童。

    猎户推辞不过,又见天sè渐黑,自已还有数十里山路要走,心中一番计议,嗡声说道:“我三人能够遇到这名小童,也是有缘,自然不能抛下不管。小弟家中只有一名二个月大的幼儿,山妻心地良善,想必不会怪罪,既然如此,在下就暂且把这名小童带回家中抚养,rì后若有人因今rì之事问到小童下落,就请两位兄长转告,小弟乃是伏牛山下寒泉村人氏,唤做周金鹏。”

    此人长相粗豪,说起话来,竟然斯文有理。

    两名渔夫连声称是,李姓渔夫飞快地用两根柳条串起七八条尺长的青鱼,挂在周金鹏的猎叉上,嘿嘿一笑,说道:“兄弟放心,若有人问起这名小童下落,我二人自然会让他去找兄弟。”

    周金鹏冲二人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取下肩头上挂着的灰布包袱,把裹在豹皮坎肩里的小童放入包袱里面,挂在脖颈之上,扭转身来,大步向前走去。眼看步入一条平坦的大道,顿时健步如飞,不多时,身后尘土飞扬。此人脚步竟然快若奔马,似乎不是一般的猎户。

    看猎户走远,两名渔夫这才各自收起渔网,结伴向村庄走去。

    当夜,远在数十里外的万安镇上,却响起一阵阵兽吼之声,伴随着人哭犬吠,乱成一团。第二rì,全镇人赫然发现,一头白额吊晴猛虎、三只青狼、一条五六丈长的乌黑蟒蛇在镇中街道上旁若无人地来回游荡。

    而昨天从叶诚家抱走“煞星”的众人中,凡是亲自抱过“煞星”的几名男子,无一例外地惨死在几只猛兽的爪牙之下。尤其是为首的黑衣汉子,一家六口中有四人被那条巨蠎吞入腹中,独独留下两名惊吓过度的年迈老人。

    这几只猛兽毒虫,聚在叶诚家的草屋外,分成三拨,相互敌对,似乎都想进入草屋,却又对草屋中的物事畏惧三分的样子。

    虽然几只猛兽不再去主动攻击居民,却也闹得整个小镇人心慌慌,小镇中仅有的几家店铺酒楼,更是因此大门紧闭。就连街头玩耍的孩童都被大人牢牢看住,锁在家中,不准外出。

    万安镇上虽然有几十名猎户,可看到虎狼巨蟒远异于普通兽虫,不但不敢上前驱赶,反而约束邻里远离叶家,勿使惊扰到几只兽虫。而那些平rì里有人路过就会“汪汪”狂吠的柴狗家犬,更是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往rì的威风荡然无存!

    没有人能猜透这些猛兽下一步要做些什么,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的猛兽从深山密林中窜出。一个个躲在家中,诅咒那该死的“煞星”,溺死江中仍然祸害乡亲!也有不少人,暗自庆幸当rì把“煞星”沉江时,自己没有强自出头,抱上一抱!

    当rì在众人面前拍板作主把“煞星”沉江的八叔公,生怕虎狼找上门来,惊吓之下,一命呜呼!

    江秀才却仰天长叹,连呼报应!即使他久读圣贤之书,学识渊博,也猜不透几只虎狼怎会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万安镇上,又为何独独咬死当rì抱过小童的几名男子。

    当然,若是镇上有修仙之人,也许能够看出从小童体内冲出,再先后进入几名男子体内的黑气,正是人间少有的一种煞气!对一些凶兽来说,若能获得一丝煞气,说不定就能成jīng成妖。

    这几只虎狼自然是遥遥感知到小童因为惊惧过度,而从体内散发出的天罡煞气,这才来到万安镇。

    一千多年来,自从玉虚道长在太岳山主峰“玉鼎山”修得无上神通,降妖伏魔,传道说法,并设立玉鼎门后,坐下弟子及护山灵兽时常会下山巡视,约束山中的狼虫虎豹,不得擅自进入人口密集的村镇。万安镇出现这等诡异的情景,可谓是数百年来从未遇到之事。

    好在那几只虎狼最终也只是把叶诚所居的草屋给毁得七零八落,这才先后离开万安镇,窜入深山密林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万安镇上的一番动静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那两名从江中捞出小童的渔夫,自然少不了一番惊吓,二人瞒着家人偷偷商议一番,最终也不敢把“煞星”未死的消息说出,给二人惹来天大的麻烦。

    至于那名叫做周金鹏的猎户,瘦弱渔夫只是在江中用小舟渡过他几次而已,并无深交,自然不会专门跑到几十里外的深山中告知此事。

    花开花落,八年的时间转眼即过。万安镇早已回复了昔rì的平静,关于那名“煞星”,再也没有人愿意提起,就连叶诚的两位兄弟,都认为他早已溺亡,把其深埋入心中。

    正值乱世,即使有猛兽肆虐,深山密林中,依然隐藏着许多不起眼的小村庄,寒泉村正是其中一个。

    小村庄依山而建,因泉成名。几十座草屋,上百间土窑,星罗棋布耸立在一处地势相对平坦之地。村右,一条宽有两丈的小溪,蜿蜒流淌,灌溉着数十亩薄田。溪水源头,正是那口亩许大小,深不见底,不断趵突出一掬掬碧蓝泉水的泉眼。

    此泉与山中其它泉水大不相同,冰寒透骨,泉水一侧,紧依山崖。也许是冰寒缘故,泉眼外十丈方圆内无一株花草树木,人畜不愿靠近。奇怪的是,泉水却又不会结冰,就连隆冬季节都依然欢快地流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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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溪畔小童

    好在泉水虽寒,缓缓流入小溪后却变得清甜可口。

    正值夏季当午,九名七八岁大的光屁股男童,聚在泉眼下方二三里远的小溪中嬉戏玩耍。溪水到了此处,寒意已淡,竟然也有一些虾蟹小鱼在水中游动。

    溪水只有两尺深浅,刚刚没到小童腰间。几名小童,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以及脑壳脸面上,糊满黑黄相间的烂泥,只露出一对对黑白分明的眼珠,显然是借烂泥来抵御太阳的火热炙烤。(按周秦计量单位折算,一丈等于十尺,一尺约等于现在的二十三厘米。)

    小溪两畔,一株株歪脖柳树依溪而生,树影婆娑,阵阵蝉鸣中不时传出小童清亮的叫嚷。

    仔细看去,溪水稍窄处,几名小童正在用砂石、泥块、树枝、草皮筑出一座简陋的堤坝,眼看堤坝将成,水流慢慢汇聚,渐渐没过小童脖颈,几名小童不由叽叽喳喳地欢快叫喊起来,一个个象泥鳅一般滑入堤坝之内,小脑袋在溪水中沉沉浮浮。

    远处小道上,却有另外十几名身着各sè衫裤的小童,嘻嘻哈哈哈地打闹着跑来,看其身后,正是王庄方向,这群小童,年龄同样在七八岁不等。为首的却是一名十一二岁左右的红衫童子。

    此童比其他小童明显要高出一个头来,乌黑的冲天小辫随着身形的跳动一抖一抖,长相清秀,唇红齿白,脖子里挂着一条小指粗的银项圈。

    眼看这群小童离小溪越来越近,草从中突然跳出来一名上身**,下身穿着一条土黄sè短裤的廋弱小童,拦在众人面前,红衣童子一摆手,身后诸人顿时纷纷停下脚步。

    “廋猴,你探得怎么样了,寒泉村那帮小子今rì是否在老地方玩耍,有没有水生那坏蛋?”红衣童子冲跳出来的小童问道,提到“水生”二字时,面上隐隐有一丝紧张之sè,身后的几名小童也停下打闹,纷纷把目光望向拦在路中的廋猴。

    廋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稀稀拉拉的牙齿,讨好地说道:“龙少爷放心,没有看到水生,只有大牛和另外八个小子在那里筑坝。”

    红衣童子心中顿时一松,眼珠一转,面上闪过一丝坏笑,转过身来,冲身后诸人说道:“听到了吗?嘿嘿,水生那坏蛋不在,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在他们下游玩耍了,干脆直接杀过去,灭灭那帮小子的威风,出一口恶气!”

    身后小童顿时摩拳擦掌,群情激奋,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从众人的言语中听出,似乎先前和溪中筑坝的寒泉村小童已经干过数仗,却因为一个叫“水生”的小童,始终没有占到过便宜!

    红衣童子手一摆,众人顿时停下叫嚷。伸指点向孩童中三名身材略微粗壮一些的小童,说道:“二柱、虎子、狗娃,你三个给我听好了,等下只管用力去抱住大牛,让他无法动弹,剩下的几人就交给我们。要是真能出了这口恶气,回去后,我请你们三个吃那从镇上买来的点心。”

    “龙少爷尽管放心,等下我负责抱住大牛,他要敢挣脱,我就咬他。”一名虎头虎脑皮肤幽黑的小童,两眼一鼓,挥了挥小拳头,嗡声说道,看其年纪虽幼,声音却粗哑犹如chéng rén。

    另外两名身高一般,眉眼酷肖,皆是满头生满癞疮的小童,听到有“点心”可吃,目中露出渴望之sè,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其中一名小童说道:“二柱哥说得对,大牛要是不服,我也咬他!”另一人随声附合。看二人模样,似乎是一对双胞兄弟。

    红衣童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逐一扫过众小童,右臂一举,意气风发地说道:“好,从现在开始,大家不要声张,我们悄悄冲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转过身来,带头大步向前走去。众小童纷纷止住吵闹,快步跟上,就连脚步也有意放轻了不少。

    溪水中,早已是另一番情景,一个个小童在水里沉浮嬉戏,不时有小童从河底摸一手烂泥,悄悄等着同伴浮出水面,然后猛地抹在其头脸之上,未等其睁开双目,自已却先钻入水中不见。要不就是拉住同伴足踝,或者是按住同伴脑袋,令其无法浮出水面。玩得是不亦乐乎。

    一名寒泉村小童方自从水中探出脑袋,却一眼看到来势汹汹的红衣小童一行,双睛一下瞪圆,尖叫道:“大牛哥,王龙那坏蛋又来了!”

    河溪里水花四溅,众小童纷纷向水浅处游去,一个个站起身来,齐齐把目光投向一名面孔红中带黑,浓眉大眼的男童。经过水中一番折腾,众人原本糊在身上的烂泥早已泡脱不见,一个个露出光溜溜的身躯来。

    当先的那名男童,一串串晶莹的水珠从幽黑结实的小小身躯上滑落,望向飞奔过来的红衣小童一行,目中不但不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火焰,一步向前跨出,挡在众小童身前。咧嘴一笑,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之sè,朗声说道:“王龙你个手下败将,不好好待在下游喝小爷的洗脚水,竟然还敢跑上来,你以为人多就能打得过人少吗?先吃小爷一石头再说!”

    话音未落,飞快地弯腰从溪水中摸出一只鸡蛋大小的石块,抖手掷出。光溜溜的鹅卵石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向红衣小童当头击去,准得出奇。

    眼看就要被石头砸个正着,王龙面上现出一丝怒意,哼了一声,脚步微晃,跳入路边草从之中,身法灵活,竟然如同习过武术一般。

    石头“咣”的一声,砸在路面上,荡起一片尘土,大牛心中暗叫可惜,抬起右手,拇中两指放入口中,深吸一口气,用力吹出一声响亮悠长的口哨,口哨远远传开。

    听闻口哨,王龙面sè一变,眼看身后的王庄诸小童已群涌而到,大声说道:“弟兄们,快,给我狠狠地搸,莫要等他把水生那坏蛋叫来。”

    群童嗷嗷叫着冲入小溪中,二柱一马当先,虎子、狗娃紧随其后,三人分头向大牛扑去。大牛毫不畏惧,迎上前去。

    众小童各找对手,纷纷扭打在一起,水花四溅中,尖叫声、嬉笑声、哭闹声响成一片,好不热闹,就连溪畔老柳树上的蝉儿都停止了鸣叫,扑闪着翅膀纷纷逃离。

    王龙看了看身上颇为洁净的红衫,望了望因为打闹而混浊起来的溪水,皱了皱眉头,独自一人爬上溪畔一块大石,双手叉腰,口中呼喝连连,有模有样地指挥起王庄众小童。

    寒泉村小童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却也并不如何畏惧,尤其是被五名孩童围在正中间的大牛,力气比其它孩童要大上许多,双眼圆睁,拳打脚踢,不多时,围住他的五人已个个鼻青脸肿,若不是二柱一对双臂死命抱在大牛腰间,大牛恐怕早已挣脱而出。

    死命抱住大牛左臂的狗娃,见五人合力,还是占不住便宜,低下头来,一口咬向大牛胳膊。

    齿痕深深印入肉中,鲜血丝丝溢出,大牛“啊”的一声痛呼,空着的右臂用力回缩,肘部狠狠击在身后的二柱胸腹之间,二柱吃痛之下,双臂松脱,得脱zì yóu的大牛一脚踹在扑到身前的虎子肚腹之上,虎子身形向后趔趄着倒去,撞在水坝之上,临时彻成的小小水坝坍塌软倒,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溪水飞快流散。

    大牛用力把咬住其左臂不放的狗娃向胸前拉近,右拳飞快击出,“砰、砰、砰”三拳过后,狗娃一头歪倒在河溪之中,哇哇大哭,小脸上涕泪鼻血模糊一片,牙齿也被打掉一个,口中鲜血直流。

    围在身畔的另外两名小童各自一惊,向后退去。大牛目光扫过二人,嘴角闪过一丝轻蔑之sè,并不去追打,反而弯腰从小溪中摸出两块卵石,抖手扔出一块,向溪畔大石上的王龙砸去。

    眼看石块呼啸着砸来,王龙只得从大石上跳下,怒道:“周大牛你个犟种,有种你给我上来,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蹲下身来,刚刚摸到一块石头,正要站起身来还击过去,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溪畔的道路,却一下子寒毛倒竖,小脸惨白,忽地一下跳入溪水中,尖叫道:“狼啊!有狼,快跑!”

    正要把另一只石块砸出去的大牛,陡然住手,目光望向溪畔小道,同样面sè剧变,心脏骤然缩紧。

    王龙方才所站巨石后面的道路上,此时正站着一只高有五尺体长七尺的健硕灰狼,灰狼身后,浓密的草丛一阵晃动,悄无声息地爬出来另外四只身形稍小一些的灰狼,看模样,正是一只母狼带着四只小狼。

    为首的母狼獠牙毕露,闪着凶光的褐黄sè眼珠扫向溪水中的孩童,腥红的长舌口涎嘀嗒,伸出一只脚爪在地面上轻刨数下,身形前弓,一头向跳到溪中的王龙扑去。身后四只灰狼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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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恶狼、鹞鹰

    众童一阵阵惊慌尖叫,纷纷放开相互扭打在一起的对手,从小溪中冲出,向另一侧溪畔跑去,十数名小童光腚飞奔,哪里还有人管那丢弃在溪畔的衣裤。

    大牛手中的石块脱手飞出,狠狠击向为首的灰狼,掉转身来向隔岸飞奔而去。跑过一只老柳树之时,手脚并用,蹭蹭几下爬上柳树,口中大喊道:“大家快爬到树上去。”

    一经提醒,各小童纷纷仿效,慌乱地扑向一棵棵老柳,诸童久居深山,不少人生于猎户柴农之家,对于爬树,并不陌生,但也有那么五六人,依旧在小路上飞奔,王龙正是其中之一。另有三人,也不知是心中害怕还是不擅爬树,抱着数干,双腿发软,说什么也爬不上去。

    大牛手中飞出的三角形尖锐石块,“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母狼的右侧面门之上,母狼避之不及,被石块击个正着,右眼眼眶中顿时鲜血淋漓,眼看一只狼眼已是瞎掉。

    剧痛之下,母狼“嗷”的一声厉吼,原地打了两个转,随后抬起鲜血淋漓的狼头,望向飞快爬到柳梢的大牛,灰影闪过,扑向老柳树,几番攀爬,又几次跌落,却不甘心离开,在柳树下狂叫打转,一时半会间,对爬到树梢上的大牛没有一丝办法。

    溪水太浅,根本无法阻止几只灰狼的脚步片刻,三只灰狼各自扑向爬不上到树上去的三名小童,另外一只却向小路上奔跑的五人追去。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一名爬不上树的小童被一只灰狼咬住肩头,慌乱中转过身来,伸出一只小拳头yù击向灰狼,爪影闪过,灰狼锋利的右爪瞬间划过小童光溜溜的肚腹,鲜血迸shè,肚腹间已破开一个半尺长的大口,小肠顿时从肚腹中流出,灰狼放开小童肩膀,一口咬住血淋淋的肠子,用力撕扯。小童早已痛死过去,失去知觉。

    但凡犲狼之辈,最喜吞食生鲜内脏,此只灰狼,肚腹扁平,早已饿了无数天,此时只顾埋头狂吞血肉,却也不去追赶其它小童。

    另一株柳树下,同样传来惨叫,第二名没有爬上树的小童,也没能逃脱噩运,眨眼间被另一只灰狼咬断咽喉,破开肚腹。

    柳树下的第三名小童,虽然身短体胖,却在此时奋力爬到了树干之上。谁知到此株老柳枝干低矮,小童尚未爬到高处,追到树下的灰狼高高跃起,一口咬在小童足踝之上,锋利的狼牙瞬间洞穿足踝,拨之不出,四足腾空的灰狼全身悬空,呜咽吼叫着用力向下撕扯,小童面sè如土,颤抖着喊道:“大牛,救我!”声音凄惨恐惧!

    双手本能地死死抓住一根柳枝,不敢松开。奈何身单力弱,又拿里经得起灰狼全身重量挂在腿上?两手一软,从树上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率先落地的狼躯之上。

    事出突然,这只灰狼挣脱不开卡在小童足踝间的利齿,更无法阻止小童跌落,惊恐过剧的小童,下落时正好骑在狼颈之中,失去重心的恶狼,狼头下垂,重重砸在凸出地面的一块大石之上。

    随着小童身子下落,狼颈中传出“咔嚓”一声骨骼断裂之音,狼头一歪,两眼瞪圆,腥红的鲜血从张开的大嘴中汩汩流出——此狼竟然意外折断了脖颈。四肢腿脚抽搐几下,停止动弹,竟然就此死去。

    只可惜小童早已吓得屎尿横流,脑中更是昏昏沉沉,身子一歪,同样躺倒在地。

    正在大牛身下团团乱转的瞎眼母狼,望了一眼树梢上牢牢抱住柳枝的大牛,一声厉嚎,转身冲躺倒在地的断颈灰狼扑去,一口咬住昏迷过去的肥胖小童肩头,把其用力拖拉到一边。掉过头来,咬住躺倒在地的灰狼脖颈,用力摇晃,似乎想把其唤醒。

    早在大牛吹响口哨之时,寒泉附近的一株高约数十丈的大杨树下,一名五六岁大的青衣女童站起身来,抛下顶在头上的一片碧绿荷叶,冲一侧草丛中嫩声说道:“水生哥,好象是大哥在叫我们过去呢!”

    草丛中传来另一名男童懒洋洋的声音:“听到了,别管他!”

    女童撅起小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两只老鹞子还是趴在窝里不走,照这样,根本抓不到小鹞子?”

    “再等一会,要是老鹞子还不走,我们就过去,大哥这时候急着叫我们,肯定是王庄那帮小子又跑来捣乱,一群没用的胆小鬼,怕什么?”男童的声音再次响起。

    女童的嘴巴撅得更高,说道:“哎呀!我脚都麻了,不想再等了呀!再说了,要是王龙也在呢,大哥要是打不过他呢?”

    话音刚落,树枝头一阵翅翼扑腾声传来,两只灰褐sè羽毛的鹞鹰从一只由枯枝败叶垒成的巨大鹰巢中震翅飞远。听闻头顶鹰啼,女童麻利地捡起地上的荷叶罩在头顶,蹲下身来,坐倒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

    几声鹰啼响起,两只鹞鹰在空中盘旋数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振翅飞远。

    草丛一阵晃动,钻出一名七八岁大的青衣小童,小童身后还跟着一条五尺高的土黄sè大狗。小童肌肤幽黑,双眉斜飞如鬓,鼻直口方,额头宽阔,一对漆黑的眼珠闪着兴奋的光芒,抬头望了一眼高悬在大杨树枝丫上的巨大鹰巢,几步窜到大杨树下。

    张嘴吐掉嘴巴里咬着的一根狗尾巴草,冲女童说道:“小娟,你带着大黄先躲起来,等我把小鹞子捉下来。”

    小娟同样兴奋地望了一眼树上的鹰巢,点了点头,伸手取出一条灰布口袋,递给水生,抛掉手中荷叶,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钻入草从之中。大黄狗仿佛能听懂水生的话语一般,摇了摇尾巴,一声不吭地跟在女童身后。

    水生把布袋别在腰后,冲掌心吐了一口唾沫,抱住粗大的杨树,手脚并用向树上攀爬而去,身形象猴子一般灵活迅捷。

    小娟躺倒在草丛中,一边用小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一边把双眼紧紧盯着水生的身影,看到水生把两只拼命挣扎的小鹞鹰飞快地塞进口袋,嘴角刚刚露出一丝笑容,却一眼瞥到远处两只老鹞鹰正在快速飞回。不由尖声惊叫道:“哥,哥,快下来,老鹞鹰又回来了!”

    话音未落,空中已响起急促的鹰啼,两只鹞鹰见到有人胆敢爬到巢中,顿时象两枚黄sè利箭一般远远地shè向鹰巢。

    听到鹞鹰飞回,水生虽然心中紧张,手脚却未见一丝慌乱,麻利地扎紧袋口,也不管小鹞鹰如何在袋中扑腾啼鸣,只管把布袋牢牢系在腰带之上,飞快地向树下滑去。

    刚刚下落到树干一半,一只鹞鹰已当先扑到,扑扇着翅膀飞到水生头顶,眼见无法阻止水生飞速下落的身影,伸出利爪向水生肩头抓去,裂帛声中,粗布青衫被撕开一条口子,水生肩头上出现三条深深的爪痕,殷红的鲜血瞬间流出。

    水生牙关紧咬,不为所动,抱紧树干,只管向树下蹓去。鹞鹰扑扇着翅膀跟在身后,一次次扑下,一次次扑空,最后终于一把抓破水生背后的灰布口袋,“刺啦”一声,布袋裂开一个三角破洞,一只小鹞鹰挣扎着从布袋中钻出头颅,不停啼鸣,却奈何破洞太小,无法挤出身子。

    第二只鹞鹰刚刚飞到,水生已从树上滑落到地面,顾不得手脚在剧烈摩擦之下破皮疼痛,顾不得肩头鲜血直流,转身窜入草丛。

    两只鹞鹰愤怒地鸣叫着相继扑向草丛,耐何草木浓密茂盛,水生的身形又滑溜异常,两只鹞鹰双翼展开足有五六尺长,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钻入草丛之中,几次飞上扑下,一无所获,只得在空中盘旋飞舞。

    不多时,水生的身影却出现在半里外的道路正中,面容上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把提在手中的灰布口袋冲空中盘旋的鹞鹰用力挥了挥,然后飞快系在腰间,举起双手,连连摆动,扭了扭屁股,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声叫道:“来呀!来呀!老鹞子,过来追我呀!”

    空中的两只鹞鹰,一见水生露出身形,也不管那灰布口袋中是不是装有小鹰,厉鸣一声,同时冲了过来,带起一阵阵狂风。

    水生丝毫不顾肩头鲜血淋漓,拨足狂奔,眼看就要被追上,身影一晃,再次跳入路边草丛。待鹞鹰飞高,却又从草丛中跑到了路中间。

    一人二鹰离大杨树愈来愈远,杨树下的草丛中,闪出青衣女童的身影,两只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动,左右四顾,见两只老鹞鹰被水生引开,嫩声说道:“大黄,走,我们回家!”拨起小脚,向另一条小路跑去。大黄狗紧随其后,口中竟然咬着一条灰sè布装,布袋上破开一个三角口子,分明是装着两只小鹞鹰的那条。

    正在此时,一声凄厉的狼嚎远远传来,小娟陡然停下脚步,目中现出一丝惊慌之sè,大黄狗背上的长毛忽地竖起,jǐng惕地左右四顾,最后把目光转向溪畔,喉咙里不安地低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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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好儿郞

    第七章好儿郞

    远远传来水生的高喊:“小娟,溪边有狼,敢快回村子里喊娘到溪边来!”小娟不再迟疑,飞快地向村庄方向跑去,奈何身矮腿短,慌乱之下跌了个跟头,撞在路中间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上,鼻中鲜血直流,吃痛之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正在前方奔跑的大黄狗掉转头,跑回小娟身边,摇了摇尾巴,丢下口中衔着的布袋,咬住小娟衣襟,用力拉扯,意图拽起女童。小娟抱住狗头,慢慢爬起来,拍了拍黄狗脖颈,指着村口方向,抽泣着说道:“大…大黄,你,你跑得快,敢快回去叫娘亲来!”

    黄狗甚通灵xìng,似乎听得懂小娟言语。低声呜咽,仿佛是在应答,待小娟松开双手,扭头冲寒泉村飞奔而去。

    小娟站起身来,顾不得拍打身上尘土,用衣袖擦了擦鼻血涕泪,跟在黄狗身后向村口跑去,未跑几步,又扭头返回,捡起黄狗抛在地上的灰布口袋,把小鹞鹰露在外面的脑袋塞了进去,用力提起布袋,背在肩上,快步跑开。

    一盏茶后,水生从草从中冲出,扭头望了一眼空中跟来的两只鹞鹰,从腰间解下装着一些杂草树叶来冒充小鹞鹰的灰sè布袋,挂在路边一根小树枝上,随后往前飞奔而去。

    路过一株手臂般粗细的坚硬楸树时,停下脚步,使出全身力气,拗断树干,劈下枝叶,制成一根七尺长短的棍棒,提在手中,一头向溪畔冲去,对于前方未知的危险,仿佛没有一丝畏惧担心。

    溪畔,瞎了一只眼睛的母狼,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把断了脖颈的小狼唤醒,呜呜嚎叫几声,转身扑向昏死过去的肥胖小童,准确无误地咬住其脖颈,前爪用力撕开小童肚腹。

    离此不远的一棵老柳树上,同时传来两声惊呼。

    这株老柳上一下了爬了两名小童,眼看母狼如此凶残,其中一名小童心中害怕,脚下一滑,竟然从柳枝上掉了下去,双手紧握的一根柳枝只有拇指般粗细,哪里经得起拉扯,未等小童跌落地面,已断折开来。

    小童哭叫着摔在地上,好在体格廋小,河边泥软,也没有什么大碍,慌忙站起身来,却是双腿发软,一时间无力再次爬到树上。

    正在撕咬肥胖小童的母狼,抬起头来,瞪着一只独眼,凶狠地望向跌落在地的瘦弱小童,低嚎一声,放开身下的尸体,冲廋弱小童扑去。这名廋弱小童,和那名被母狼刚刚咬断脖颈的胖子,都是跟随大牛而来的寒泉村玩伴。

    另一株相邻柳树上的大牛,面sè变了又变,咬咬牙,用力抓紧手中柳枝,纵身从老柳上跳下,柔软的柳枝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弯曲断折,大牛安然落在树下,抛掉手中柳枝,不做片刻停留,冲母狼飞奔而去。

    母狼刚刚冲到廋弱小童身前,大牛已到了母狼身后,伸出两只手臂,抓住母狼两只后腿,大吼一声,全身力量喷涌而出,扭腰蹬腿,用力把母狼向身侧溪中摔去。

    即使大牛力量远超普通孩童,毕竟也只有九岁,根本无法把一只成年母狼轻松摔倒?所幸,此狼冲来时落足不稳,一人一狼倒还真的同时摔倒。

    大牛松开母狼后腿,未待母狼站起身子,和身扑上,双手卡住狼颈,嘴里嚷嚷道:“快爬到树上去,抱紧树枝!”

    那名跌落树下的廋小孩童,醒过神来,慌忙抱紧树干,往树上攀爬,奈何惊吓过度,每每爬到一半,就会跌落下来,老柳树不停晃动,树上树下,两名小童一同尖声哭叫。

    大牛两只手臂紧紧抱住母狼脖颈,脑袋顶在狼首之下,两条腿如同剪刀一般夹住狼躯,任母狼拼命挣扎,也不放开手脚。

    一人一狼在地下旋转打滚,你上我下。不多时,大牛全身已被锋利的狼爪和地上的碎石划出一道道伤痕,鲜血淋漓。母狼同样全身泥污,无法站起身来,更无法啃咬到大牛。

    母狼口中呜咽嚎叫,似乎在催促另两只正在吞食尸体的小狼过来帮忙,果然,两只小狼先后停下动作,万分不舍地丢下口中食物,向此处跑来。

    再一次从树上滑落的廋弱小童,眼看无法爬上柳树,又见另外两只小狼扑来,一阵绝望。看看地上拼命抱住母狼,满地打滚的大牛,心中清楚,若不是大牛来救,自己早已象另外三名小童一般,亡于狼口,心头忽然冲出一股莫名勇气,用力从地上抱起一块半个头颅大小的石块,跑到母狼和大牛身边,瞧准空档,向狼头砸去。

    石头落下时,没有砸到狼头,却重重地砸到了母狼的一只前腿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母狼吃痛之下,用力挣扎,大牛此时双臂酸软,再也无力抱紧狼颈,终于被母狼挣脱开来。

    母狼摇晃着想要站起身子,没想到前腿一软,却又倒了下去。

    大牛趁机滚到一边,飞快抓起一块石头,站起身来,顾不得全身疼痛,把廋弱小童护在身后,手中石块一挥,向远处扑来的一只小狼砸去,准头虽佳,力道却衰弱不堪,小狼被石头砸个正着,虽无大碍,吃惊之下,却慌忙退后数步,狠狠瞪着大牛,上肢前弓,尾巴低垂,大嘴张开,獠牙毕露,吼叫着作势yù扑。另一只小狼悄悄从另一侧包抄过来。

    大牛拉着瘦弱小童退后两步,背靠大树,一手轻拍小童手臂,说道:“你既然能打死那只狼,就一定能爬上树去,快!”

    瘦弱小童知道大牛是在安慰自己,想想方才一石头把母狼前腿砸断,也有一丝自豪之感,浑身顿时充满力气,转身抱住树干,蹭蹭往树上爬去,心中不慌乱之下,竟然真的给爬了上去。树上的那名小童,伸出手来,拉住瘦弱小童的小手,二人同时用力,帮助小童爬到一根较高的粗大树丫上坐倒。

    其实,有经验的猎手都知道,狼类正是“铜头铁腰麻杆腿”,全身上下,四条腿最不结实,小童力弱,石块若真是砸在狼头上,说不定母狼反倒无事。

    知道廋弱小童安全爬上树,大牛心中大定,看两头小狼扎住架势,全神戒备地准备扑向自己,心中拿定主意,猛地握紧拳头,双臂平伸,“啊!”的一声大叫,做势yù扑向前去。两只小狼果然惊惕地各自退后几步,大牛却猛地掉转身来,向自己方才所据的老柳树飞快跑去。

    刚刚接近柳树,小小身躯已凌空跃起,双手抱住树干,三下两下爬到枝头,一屁股坐倒在枝丫之间,大口喘气,这才发觉全身已瘫软无力。

    两只小狼发现上当,愤怒地扑到老柳树下,围着柳树团团打转,却是无可奈何。听闻断掉前腿的母狼声声哀嚎,一只小狼掉头跑了过去,扯住母狼脖颈,用力拖拉,母狼挣扎着坐起身来,试了数次,还是无法站立,颓然坐倒,呼呼喘气,右边瞎眼中血迹斑驳,左边独眼中凶光闪闪。

    另一只小狼却在几株爬有小童的柳树下转来转去,跳上跃下,不时发出一两声干嚎,最后干脆跑回一具尸体旁,用力啃咬起来。

    爬在溪畔柳树上的众小童,看到方才虽然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恶战,无不心惊肉跳,一个个对大牛暗生佩服之心。

    小路上,亡命飞奔的王龙五人,身小腿短,哪里是灰狼对手,刚刚跑出一里地左右远,落在最后的一名小童已被追上来的灰狼扑倒在地,飞快地咬断小童脖颈,冲前面四人,阵阵怒嚎。

    这只小狼大异于另外三只,不去啃咬吞食地上的尸体,反而快若箭矢地追上前去,似乎要把五名小童全部咬死,方才解气。

    不多时,落在倒数第二的小童又被扑到在地。

    王龙毕竟比其他小童大上几岁,又随家中护院武师练过一些三脚猫功夫,此时已跑在五人中的最前端,虽然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煞白,肚腹中阵阵绞痛,逃命之下,却不敢慢下脚步。

    背后突然传来廋猴的尖叫:“少爷,救救我!”声音凄切惊惧,王龙心中一颤,脚步不由慢了三分。三年前,罕见的一场大雪,封山数月,王龙恰恰身患重病,若不是廋猴的父亲伙同另外两名家奴,背着自己徒步二百余里,找到名医,救下自己一条小命,如今早已化为一杯黄土。

    王龙的祖父是一名躲避乱世的官绅,文识渊博,秉xìng梗直,为人正派,在附近十里八乡间,拥有不错的声誉。王龙的父亲丧偶未娶,只有王龙一根独苗,自幼娇生惯养。

    王龙虽有些富家子弟的坏脾xìng,贪图享乐,爱慕虚荣,心高气傲,喜欢被众人捧着惯着,骨子里,却不是怙恶不悛之徒。

    听闻玩伴哭喊求救,诸般善恶念头在心中翻滚不停,小脸阵青阵红,虽然心中大是畏惧,却也明白,此地远离村庄,又值正午,少有大人会从此处经过,难以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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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水生

    可如若不管不顾,一任身后灰狼作恶,恐怕还未跑到离此处最近的寒泉村,自身已经亡于狼口。到了此时,才暗自后悔往rì没有去学学看不上眼的爬树本领。

    身后再次传来扑咬撕打之声,王龙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紧随身后的二柱,看到王龙猛然转过身来,双眼血红,胸膛起伏不定,表情凶恶,不由吓了一跳,喘着粗气问道:“少爷,你怎么不跑了?”

    王龙深吸一口气,如同为自己壮胆一般,大声吼道:“没听到廋猴呼救吗?哼!老子还就不跑了,我就不信我们三个加起来还弄不死它一只小狼?”

    廋猴此时已倒在地下,双手本能地死命卡住狼颈,用力推开狼嘴,不使啃咬到自己,瘦弱的身躯上被狼爪抓挠出一道道血痕。

    王龙目光扫过路两侧,看到一块碗口大的石块,飞快地抱起石块,冲廋猴跑去,路过二柱身边时,大声说道:“是好兄弟,就一起上!不是好兄弟,你就一个人跑吧!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和我一起玩!”

    二柱也只是一名仈jiǔ岁大的孩童,见到恶狼,哪里不怕,听闻此言,心中犹豫不决,面sè阵红阵白,眼看王龙大步冲上前去,抱起手中石块狠狠砸向恶狼,心头热血上涌,粗声叫道:“少爷都不怕,我怕什么?”

    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合适的石块,却在路边草丛中找到一条烂木棒,cāo起木棒,向灰狼冲去。

    王龙手中石块砸在灰狼背上,灰狼一惊,奋力挣脱廋猴,跳开身形。

    二柱双手持棒,已大叫着冲上前来,冲着灰狼脑袋就是一棒。“咚”的一声闷响,腐朽的木棒断成两截,灰狼“嗷”的一声嚎叫,窜到一边。

    二柱用力过大,双臂剧震之下,手中的半截木棒掉落在地。王龙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廋猴,顺手捡起半截木棒。二柱捡起另外半截木棒,跑到二人身边。

    三名小童背靠一起,六只眼睛同时望向灰狼。

    二童力弱,石块、木棒皆未对灰狼造成大的伤害,远远跑开的灰狼掉转头来,眼见三名小童站在路中,竟然不去逃命,双目中不由闪过一丝狐疑,抬起头来,昴首轻嗅,仿佛是在探查危险一般,见到没有一丝异样动静,舔了舔腥红的长舌,低吼一声,身子微微下蹲,尾巴夹紧,一步步向前走来。

    廋猴全身瑟瑟发抖,恐惧到了极点,二柱双眼圆瞪,一眨不眨,王龙感觉就连心脏都要从胸中跳出,口中却说道:“不要怕,它不敢过来的,它不敢过来的!”

    灰狼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脚步虽慢,却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根本就不畏惧二童手中高举的两截三尺长木棒。

    眼看灰狼到了身前七尺,二柱心中一慌,扑上去就是一棒,灰狼轻轻一闪,躲过二柱,两条后腿在地面一蹬,向王龙当头扑去。王龙大叫一声,双手持棒,击向狼首。

    木棒虽然击了个正着,却再次断折开来,反而激得灰狼凶xìng大发,一口咬住王龙右臂,狼头向左右用力摔动,王龙趔趄着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右臂上鲜血横流,灰狼右前爪一扬,锋利的脚爪向王龙面门划去。

    危机时刻,另一侧的廋猴闪身扑到王龙身上,锋利的狼爪划过廋猴肩背,留下三条深深的爪痕,鲜血迸shè。廋猴惨叫一声,痛晕过去。

    扑了个空的二柱,被脚下石块一绊,摔倒在地,木棒从手中掉落。刚刚爬起身来,见灰狼咬住廋猴肩头,要把其从王龙身上扯开,知道恶狼下一步就要咬断二人咽喉。不敢怠慢,二柱紧跑两步,双手猛地拽住灰狼长长的尾巴,使出吃nǎi的力气,用力向后扯去。

    被人扯住尾巴,灰狼自然大惊,放开廋猴,扭转头来,呲牙咧嘴咬向二柱。闪着寒光的狼牙,眨眼就到了二柱面前,二柱心中一慌,双脚发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双手不自觉地放开狼尾,挡在身前。

    灰狼一口咬住二柱右手臂,用力拉扯,骨骼断裂声响起,二柱惨叫连连。

    正在此时,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根七尺长的楸木棍在空中抡圆,划出一道棍影,重重击在灰狼的一只后腿之上。

    “喀嚓”一声轻响,狼腿抖了几抖,再也无法站直,吃痛的灰狼猛地松开二柱血肉模糊的手臂,厉嚎一声,掉转身来,身影摇晃着向冲到面前的水生扑去。

    水生猛然止住脚步,手中的木棒变砸为捣,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刺向灰狼一只眼睛。鲜血迸shè,一只狼眼登时瞎掉,断了一只后腿的灰狼,无法站直身躯,嚎叫着跌倒在地。

    水生大吼一声,双目中jīng光四shè,随着身影晃动,手中七尺长的楸木棒上下翻飞,一棒一棒全朝着四条狼腿招呼过去。

    在王宝、二柱的心目中,犹如从天而降般的水生,小小的身影霎那间变得高大威武。看其面对恶狼之时的动作神情,谁会相信他只是一名仈jiǔ岁大的孩童。

    二柱额头上布满黄豆大的汗珠,被恶狼咬断撕破的手臂,让其痛得全身颤粟,望到灰狼声声嚎叫拼命挣扎,却站不起来,心中一松,昏死过去。

    那边厢,死里逃生的王龙推开晕倒的廋猴,爬起身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眼见灰狼四肢断折,再也不能爬起来伤人,水生停下动作,大口喘气,这时才感到冷汗浸衣,全身透湿。背上被鹞鹰抓破的地方再次淌出鲜血。若不是恶狼正被王龙三人缠住,水生哪里能如此容易得手。

    待喘过气来,手柱楸木棒,冲王龙咧嘴一笑,说道:“这不是威风八面的王龙少爷吗?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呢?”

    王龙心中五味杂陈,面sè涨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仗着家中钱财和父辈荫宠,平rì里,王龙带领一帮小伙伴,把附近几个村庄中一般大小的孩童,欺负了个遍,唯一能折了自己面子,让自己在玩伴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只有眼前这名皮肤幽黑的不起眼小童。

    在自己心中,早已把此童当成了生平大敌,提起来时,就是一番切齿痛骂,没想到,正是这rìrì诅咒的“坏蛋”,今rì从狼口中救了自己。

    看到水生目光炯炯地望过来,一时间,父辈们关于礼义廉耻的教导在心中占了上风,顾不得右臂钻心般疼痛,顾不得所谓的面子,走上前来,冲水生弯腰深施一礼,说道:“水生兄弟,以前经常骂你,是我的错,请你原谅!今rì你能救我xìng命,等我回家中禀明父亲,一定登门重谢!”

    水生却没想到平rì里心高气傲的王龙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禁不怔,空着的左手搔了搔头皮,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道:“我不是要救你,我只是看这恶狼不顺眼!”看王龙还要开口,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你骂过我,我也搸过你,今rì我们两个就算两清,对了,我大哥在哪里呢?”

    话音未落,天空中远远传来一声鹰啼,水生面sè一变,抓牢木棒,转身跳到路边草丛,嘴里叫道:“敢快躲开,这两只老鹞子疯了,见人就啄。”

    两只鹞鹰扑扇着翅膀向水生追去,王龙大叫道:“大牛在树上爬着呢,安全的很,你不要过去溪边,那里还有四只恶狼。”草丛一阵晃动,水生身影已经不见。

    扑了个空的鹞鹰,在空中一个盘旋,冲王龙飞来,带起一阵劲风。痛失爱子,屡屡上当,这两只猛禽已愤怒到了极点,见到王龙身高与水生差不太多,顿时迁怒过来。

    王龙暗自叫苦,刚从狼口下脱得小命,手臂上还是鲜血淋漓锥心刺痛,却又莫名其妙遭到鹞鹰袭击。好在水生早已提醒,想也不想,掉头向路畔草丛中跑去,暗自琢磨一向不主动攻击人类的鹞鹰,为何会突然发疯。

    鹞鹰虽凶,却不如恶狼jiān狡凶残,对躲进浓密草丛中,执意要做缩头乌龟的王龙没有任何办法。廋猴、二柱昏倒在地,一动不动,犹如死尸一般,更加引不起鹞鹰的兴趣。

    那只四肢断折的恶狼却在此时哀嚎连连。愤怒的鹞鹰马上转移目标,轮番从天上扑下,利喙钢爪狠狠的蹂躏站不起身的恶狼。

    不多时,原本只是瞎了一只眼睛的恶狼,双目皆残,全身更是血肉模糊,残不忍睹。直至彻底断气,再也叫不出声音来,两只鹞鹰才不甘心地远远飞走。

    王龙躲在草丛中目睹了鹞鹰“行凶”的全过程,心中暗自叫好,却不敢打扰。一边担心其它几只恶狼会不会闻声追过来,另一边又担心水生这个“坏蛋”万一和四只恶狼相遇,又会是怎样的情景?不知不觉间,竟然对水生生出一丝莫名的担心和亲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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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罗秀英

    待鹞鹰振翅飞远,王龙这才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跑回路中间,蹲到瘦猴身畔,伸手到他鼻子下试了试呼吸,又摸了摸他心跳,正想查看他背上伤势,寒泉村方向却传来一阵阵犬吠和杂乱的脚步声。王龙心中顿时一松,张口大叫道:“快来人啊,我们在这里!”

    一条大黄狗飞快跑来,围着狼尸转了几圈,汪汪狂吠,紧跟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紫衫妇人大步流星奔了过来。

    那妇人身高七尺,双眉斜飞入鬓,一双单凤眼英气逼人,满头青丝被一枚金环束到脑后,再挽出一个乌黑的发髻。肩头上背着一张金漆长弓,腰间悬着一壶长箭,整个人显得是英姿飒然,若不是肤sè稍稍黝黑,定然是一名绝sè美人。

    妇人止住脚步,望了一眼面前的情景,眉头微皱,冲王龙问道:“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其它的孩子们又在哪里?一共有几只恶狼?”

    王龙识得这名妇人是大牛、水生的母亲罗秀英,慌忙站起身来,指着寒泉村小童筑坝方向,答道:“秀英姑,那里还有四只恶狼,大牛和水生都在那边呢!”低下头,望了一眼瘦猴和二柱,又说道:“他们两个只是昏了过去,要不,我给你带路吧!”

    妇人微微一笑,拍了拍王龙肩头,说道:“好孩子,你就看着他们两个,呆在这里别动,等下有人过来,自然会帮你把他们救醒。”

    倾耳细听了下溪畔动静,冲大黄狗说道:“大黄,前头带路!”大黄狗摇了摇尾巴,箭一般向前奔去,妇人紧随其后。

    溪畔老柳下,两只本来活蹦乱跳的小狼中,有一只已经躺倒在地,四条腿断了三条,再也无法爬起。而那只带头的母狼,倒在血泊之中,进气多,出气少,叫不出声来,自然也不会招来同类。

    只剩下一只四肢完好的恶狼,嗷嗷狂叫着围绕一株老柳树转来转去。柳树上,水生背靠树干,坐在一根粗大的树丫上,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不但没有一丝惧意,还把**的双脚垂下来,不停抖动,诱惑恶狼一次次向上扑起。

    伸手指着上窜下跳的恶狼,嘻笑着说道:“若不是楸木棍断了,早就把你四条腿敲断!快滚蛋!咦,不听话是吧!叫你走不走?不得了了耶,还敢叫唤?哼哼,等我娘来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拉动弓弦的响声从小路方向传来,随着响声,一枚四尺长的利箭呼啸着飞来,眨眼就到了恶狼身后,血光迸现!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利箭从恶狼的后侧脖颈处穿入,从面颊上透出,残余的力道带动着恶狼身躯向前扑出一丈多远,这才重重摔在地上。

    躺倒在地的恶狼,四肢抽搐,腥红的鲜血从嘴中汩汩流出,眼看不能再活。

    水生双目一亮,抓住一根鸡蛋粗的柳枝,纵身从柳树上跳下,三步两步跑到恶狼身边,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恶狼的头颅之上,说道:“看什么看,死了还不服气?早告诉你不要惹到我娘了,就是不听!”

    大黄狗摇晃着尾巴跑到水生身边,瞪着狗眼歪起头颅看了又看,仿佛在鉴定那恶狼死了没死,恶狼一只前腿一动,大黄狗猛扑上去,狠狠咬了几口,见那恶狼停止动作,这才止住扑咬,表功一般地望向出现在水生身后的紫衫妇人,叫了两声。

    紫衫妇人把目光望向溪畔的几只狼尸,最后投向骑在柳树上的十几名小童。

    水生嘿嘿一笑,说道:“娘,不用看了,那三只恶狼都已经死了。还是娘的箭法厉害,一箭就把这只恶狼shè死,要是爹爹在这里,恐怕要shè上两箭才行!”

    紫衫妇人听到另外几只恶狼已死,心中松了一口气,一眼看到水生背上的伤痕,一阵心痛,伸手在水生脑袋上敲了个爆粟,说道:“少拍马屁,你爹不在家就敢胡作非为是吧?谁让你和大牛带着小娟跑到溪边来玩的?要是被恶狼伤了怎么办?”

    水生揉了揉脑门,委屈地说道:“娘,我最听你话了,我可没敢跑到溪边来,只是后来听到这里有狼,怕大哥受伤,才跑了过来。”

    “哦!这么说我该夸夸你了?”紫衫妇人面容上似笑非笑。

    水生咧嘴一笑,说道:“那倒不用,少罚我一天练功就行!”偷看了一眼母亲脸sè,似乎并不生气,拍了拍小胸脯,又说道:“娘这么历害,天天教我们学功夫,你儿子什么人呀,几只恶狼又算什么?根本就伤不到我们两个!”

    紫衫妇人面sè一板,一把抓住水生左耳,提溜起来,说道:“是吗,原来我儿子都这么历害,可以上山屠狼了?等你爹下次出门,是不是要把你们兄弟两个给带上啊?”

    水生连连呼痛:“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吹牛说大话,你千万别告诉爹爹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哼哼,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做,我问你,那两只小鹞子怎么惹到你了,你又干吗把它们捉下来?”

    “那老鹞子敢把刘nǎinǎi家的一窝小鸡吃的一只不剩,我就不能把小鹞子捉下来送给刘nǎinǎi?”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还敢顶嘴?我就不信你捉了小鹞子是要送给你刘nǎinǎi?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带来多大危险?那老鹞子要是守在村口,见小孩就啄,伤了人怎么办?”

    “娘,娘,我错了,你就松开吧,要是不小心把我耳朵扯掉,还得去请大夫,多不划算呀?不如这样,娘,你先把我松开,等下我把两只小鹞子送回去还不行吗?”水生呲牙咧嘴,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

    眼看大牛和其它几个小童跑了过来,紫衫妇人这才松开水生的耳朵,冲着水生屁股踹了一脚,说道:“是你说得哦,马上就去做,要是今晚以前没有做到,出了什么事,我打断你的腿!”

    水生揉了揉红肿的耳朵,愁眉苦脸地答应道:“是!”想到辛辛苦苦费尽心机抓来的小鹞子转眼就要送回去,一阵不甘心,又想到那两只老鹞子的凶相,暗暗叫苦,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引开老鹞子,然后再爬上大杨树。

    十几名村民手持叉棒,陆陆续续跑了过来。当看到两个村庄有五名小童惨死在恶狼爪牙之下,一个个心中难过,议论纷纷,好在那五名小童中,只有那名肥胖的小童是寒泉村人,而且父母皆未前来,村民们倒也不怎么伤痛。

    大牛的母亲罗秋英,眉头却是暗皱。

    劫后余生的众小童,看到亲人来到,纷纷扑入怀抱,有的是哇哇大哭,有的则兴奋地冲着家人说个不停,更多的是沉默不语,依然沉浸在后怕之中。

    王庄离此有三四里路,死了四人,伤了三人,罗秋英只好让八名村民先把王庄的一众小童护送回村。自己则带着另外几名村民,背起死去的那名肥胖小童,抬起五只狼尸,回转寒泉村。

    一路上众人议论纷纷,想不通,这五只恶狼为何会跑到离村庄如此近的此方行凶。

    地处深山,村民们经常会在深涧密林中遇到恶狼,在夜间,恶狼也会时不时地流窜到村子中,咬伤牛羊鸡犬,可象这般大白天地出现在离村庄如此近的地方,还真不多见。

    因为这五只恶狼的肆虐,两个村庄陷入短暂的悲痛和混乱之中。

    第二rì,寒泉村西头,一间土窑洞里传来一男一女的激烈争吵。

    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哭道:“就你老实,就你是好人,就你会为别人着想,要不是大牛那杀才把咱家胖墩带到溪边玩耍,怎会出这样的事?胖墩啊,我的儿啊,你命好苦!”

    “好了,不要哭了,你这婆娘讲不讲理?都是一般大小的娃娃,咱孩子比人家大牛还大上一岁,怎好意思说是人家带你出去玩的,再说了,大牛不是还从树上跳下来救人了吗?”

    “救人?你是猪啊?他救得是别人,又不是咱家胖墩。现在全村里只有咱儿子死了,别人都在看笑话呢,你不去找罗秀英那丫头算帐,冲我吼什么?要不是她这当娘的没有管好儿子,要不是大牛和水生在一旁窜唆,咱胖墩有那么大胆子,敢到溪边去玩耍吗?”

    “你胡说些什么,那么多孩子都在溪水里玩,又不是咱家胖墩一个,要怪就怪咱家孩子运气不好,和大牛、水生又有什么关系?做人要有良心,当年金鹏好歹也救过我一命不是?”

    “那是他应该救你,你跟着他一起打猎,他不救谁救?你要良心是吧?要良心秀英家就应该赔我们一个儿子!”

    “你这臭婆娘,越说越不上道了!咬死你儿子的是恶狼,又不是大牛和水生,你找人家干什么?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村子里哪户人家没有得过老罗叔和秀英夫妇二人的好,有谁会帮你出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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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滚刀肉

    这对夫妻在土窑洞里越吵越凶,紧跟着,传来一阵怒骂和厮打声,不多时,一名瘦高个男子从土窑洞中走出,衣衫破烂,满脸都是指甲的抓痕,恨恨地冲窑洞里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快步走开。

    窑洞里冲出一名白白胖胖的妇人,双眼红肿,涕泪满面,指着男子的背影大声骂道:“你个窝囊废,你个王八蛋,儿子死了都不敢为他伸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惦记着秀英那丫头长得好看,想讨她欢心,可惜她还是嫁给了别人,到头来你屁也没捞着,还是死了你那花花心思吧!”

    见丈夫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胖妇人自个儿大哭了一场,又骂道:“你不敢去寻她,老娘偏就不放过她,我这就把儿子给抱到她家里去,她要是不赔,我就一起死在她家!”

    说罢,转身冲入窑洞,从窑洞中抱出胖童的尸体,就向罗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哭嚎,引得不少村民跟在身后围观,一名妇人好奇地对另一名妇人问道:“这‘滚刀肉’”又要干什么?”“干什么,滚刀肉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找人吵吵,不知道这次谁家会倒霉!”

    胖妇人走到大牛家所居的院落时,一脚踹开微闭的两扇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迎接她的是大黄狗的汪汪叫声。眼看大黄狗就要扑到胖妇人身上,木屋二楼内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大黄,回来!”

    布帘一掀,罗秀英的身影从二楼木屋中走出,伫立在楼梯口,目光平静地望向胖妇人,仿佛早知道她会出现一般。

    院中一片空地上,划着三个相邻的圆圈,大牛、水生、小娟三个人各站一个圆圈,手中分别捧着一块个头不小的石头,正直直地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地下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练功还是在接受什么惩罚。

    见那胖妇人冲进家里来,三人不由愕然地互相对视,最后把目光望向妇人怀中的尸体,大牛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天,这熟悉的身影还和他在一起嬉戏。

    胖妇人把儿子的尸体往地上一放,喘了几口粗气,止住哭声,抬头望向罗秀英,扯着嗓子吼道:“罗秀英,你儿子把我儿子带到溪边,不管不顾,害我儿子活生生被狼咬死,今rì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要不然我就坐在你家里不走了!”

    罗秀英缓步走下木楼,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女人的泼辣和不讲理在村子里可谓是数一数二,原指望她男人还懂点道理,能够压制住妇人,谁知道还是被她找上门来撒泼,心里气闷,面容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和不悦,平静地说道:“胖嫂,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村子里的孩子们有手有脚,每天跑出去玩耍,大家谁也没有拦阻过,要怪,只能怪我们大人没有看好,又和孩子们有什么相干?”

    “就和你家大牛、水生有关系,就是他兄弟两个把我家胖墩带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玩耍,这才会被狼咬,要是我儿子在家里睡觉,哪里会出现这样的事?”胖妇人大声吼道,紧跟着,扑通一声坐在尸体旁边,号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我的儿呀,你死的好惨啊!被狼咬了,都没人管你,人家只知道救邻村的有钱人啊,谁让你爹那么不争气啊!”

    罗秀英见这胖妇人撒起泼来,胸中怒火渐渐上涌,面sè也难看起来,说道:“胖嫂,听你这意思,你儿子被恶狼咬死,还是我儿子特意安排的了?那我倒要问问,昨晌午还没吃过午饭,是谁在我家门口喊我们大牛来者?至于水生和小娟,根本就没和你家胖墩在一起玩!”

    说罢,望向围在门外的乡亲,又说道:“乡亲们都来评评理,村子里这么多孩子聚在一起,你可以一个一个问过,是不是胖墩先来喊的我家大牛,是不是他提议去河边戏水的?”

    围在院外的人群中,传来几名看热闹小童清亮的话语,无一不是在佐证罗秀英方才所说。

    胖妇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村子里小童们闲来无事,rìrì聚在一起戏水、玩耍、放牛羊,十次里有九次,都是自己儿子先去找的大牛兄弟二人,昨天也不例外。

    低头望到儿子的尸体,心中总觉得气愤难平,见没有一人帮自己说话,怒气上涌,脸上横肉一抖一抖,扬了扬白胖的手臂,大声叫道:“罗秀英,若不是你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贼儿子,我家胖墩根本不敢一个人到溪边去,要是不去溪边,也就不会被狼咬死,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你家贼儿子的不对,我家儿子死了,你儿子连汗毛都没有伤到一根,你有什么好说的,还我儿子命来!”

    大牛、水生听到胖妇人无理取闹,把矛头指向自己兄弟,本就气愤异常,又听到胖妇人一口一个“贼儿子”地叫嚷,更是怒火中烧,水生举起手中抱着的石块,就冲胖妇人砸去,怒道:“敢到我家里来闹事,砸死你!”大牛则冲站在身边的大黄狗说道:“大黄,咬她!”

    好在水生所抱的石块足有二十多斤重,两人离得又远,没能砸在胖妇人身上。却吓得胖女人边滚带爬地向一侧避开。

    大黄狗咆哮着冲胖妇人冲去,胖妇人“啊”的一声大叫,双手抱头,吓得瑟瑟发抖。

    罗秀英怒喝道:“大黄,滚回去!”大黄狗眼看已冲到妇人面前,却不敢反抗主人,呜呜叫着不甘心地退回到大牛身边,双眼却虎视眈眈地望向胖妇人。

    胖妇人这才松开双手,望了望罗秀英,又望了望院门外围观的乡亲,干脆躺倒在地,双腿乱蹬,一手指天,一手捶地,号啕大哭,边哭边喊:“老天爷呀!你……你睁开眼看……看看吧,你看看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哪!……这才九岁……九岁大的娃娃都敢拿石头杀人,简直就是一只野兽啊!怪不得从小就不吃人nǎi,要吃豹子nǎi呢!昨天才刚刚害了我儿的命,今天又要来害我的命啊!”

    大牛、水生二人,面sè铁青,牙关紧咬,双目如要喷出火来,却不敢私自离开母亲划好的圈圈,水生伸手抢过小娟手中抱着的那块小一号的石头就冲胖妇人头上砸去。

    罗秀英快步上前,挡在中间,右手伸出,拦向石头,一挡,紧接着往下一勾,那块头颅般大小的石头就稳稳落在手中。

    罗秀英抛掉石块,飞快走到水生面前,一巴掌扇到水生脸上,怒道:“我和你父亲平rì里教你兄弟二人功夫,是为了让你们打杀那些害人的狼虫虎豹,不是让你们用来杀人的?”

    五个清晰的指印在水生红肿的面容上浮出,水生心中怒火沸腾,气呼呼地大叫道:“是她先骂我们的!”

    “骂你怎么了,你父亲平rì里怎么教导你的?男子汉大丈夫,生下来就要顶天立地,一点点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吗?”罗秀英心中恼怒那胖妇人无理取闹,又见水生顶嘴,更是气愤。

    正在此时,大牛抛掉双手捧着的石块,攥紧小拳头,就要向那妇人冲去。罗秀英一把拉住,伸手就是一巴掌,骂道:“小兔崽子,连你也不服气是吧?不服气以后就不要带着别人去玩,有本事带别人出去,就要有本事把别人带回来!”

    小娟见二个哥哥被打,“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再哭连你也打,每rì里象个男孩子一般,野来野去,全没有姑娘家家的样子,你还好意思哭?你三个给我滚回屋里去!”罗秀英怒道。

    三名小童不敢反抗母亲,乖乖地走进一楼堂屋中,走在最后的水生,“砰”的一声,用力关上屋门。

    胖妇人见罗秀英教训起孩子,反倒忘了哭泣!

    罗秀英转过身来,冲胖妇人厉声说道:“你丈夫也是猎户,死在他手下的野猪犲狼也有不少,怎么没见那些野兽一齐冲到你家中管他要儿子?”

    胖妇人面sè胀红,指着罗秀英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连野兽都不如?你……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气愤着说不出话来!

    罗秀英却说道:“猎户捕猎,狼饿了吃人,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难道还有道理可讲?全村里十几个孩子在溪边玩耍,恶狼单单挑上了你儿子,为什么?就因你儿子爬不上树,这才会被恶狼咬死?怪得了其它孩子吗?要怪就怪你这做娘的太过娇惯,宠得他连树都不会爬,才有今rì的下场!”

    胖妇人见罗秀英一幅怒火冲天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敢接口。

    罗秀英望了一眼院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不想与这胖女人再争执什么,知道碰到这类人,讲道理是没有什么用的,总不能把她提起来扔到院外去。拼命压制住心中怒火,说道:“自我罗家祖上第一个在这寒泉村定居以来,死在狼口中的孩子足有几十个,哪个当娘的不心痛?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野兽天生就要吃人,你总不能逼着狼去吃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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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王老夫子

    罗秀英见那胖妇人哭泣的更加历害,又看到胖墩的小小尸体,心中突然一软,想起父亲、丈夫平rì里的为人处事,不想再和此人计较,取出一锭银两,抛在妇人面前。

    胖妇人捡起地上的银两,抬起涕泪横流的南瓜脸望向罗秀英。

    罗秀英叹了口气,说道:“胖墩这孩子命苦,就这么走了,我这做姑姑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我也不是天上的神仙,不能起死回生,更无法还你个活生生的儿子。这是十两银子,就算我这做姑姑的给孩子添置一口棺木吧!”

    说罢,也不管那胖妇人有什么反应,扭转身,大步向二楼的木屋内走去。

    看着罗秀英进入屋中,关上屋门,围在小院外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说的最多的词汇就是两个字“泼妇!”

    “这‘滚刀肉’是想钱想疯了是吧?这样的事她都能做出来!”

    “就是,金鹏以前还从老虎嘴里救过他家男人一命,真让人寒心!”

    “秀英心肠也太软了,这都答应,这一次是她儿子,下一次要是她男人出去打猎,伤了筋骨,是不是全村都要陪她家银子?”

    “是坏人总能说出些歪歪理!真不愧是‘滚刀肉’,这十两银子别说是买一口棺木,就是盖几间瓦房都绰绰有余了!”

    “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还真的好意思收人家银子!”

    “哼,人要是心术不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得了吧!少在这里说别人,我看人家做的没什么不对,要是死的是你孩子你比她更厉害?”“你孩子才会死呢!”“你孩子,你孩子!”竟然还有两个妇女为此争吵了起来,好在围观的人群及时把二人拉开,要不然,又是一场骂战。

    在众人的唾骂和不屑的眼光中,胖女人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鼻涕,飞快地把银两揣了起来,抱起儿子的尸体,满面yīn云地用力撞开人群,向自家小院走去。

    罗家一楼堂屋里,大牛、水生、小娟隔着门缝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狠狠攥紧拳头,愤怒地望着从院子里消失的胖妇人。

    目光如果能够杀人,这胖妇人早已在三人的注视下体无完肤!

    正在这时,村口处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马车轮子飞快走过的声音,不多时,随着“驭”的一声吆喝骡马的声音传来,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止住脚步,打了个响鼻,身后,一辆黑漆马车稳稳停在罗家院门外。

    赶车的是一名长相狞狞丑陋的马夫,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了下巴,从面容上,很难看出其实际年龄。马夫冲罗家门口处尚未散开的人群咧嘴一笑,收起手中长鞭,灵活地跃下马车,恭敬地挑开马车上的布帘。

    马车中走出一名须发皆白儒生打扮的老者,老者六十多岁模样,身着半旧的灰布长袍,长袍里面雪白的衬里一尘不染,右手摇着一把尺长的金漆折扇,清瘦的面容不怒自威。

    不少人认得,这老者正是隔壁王庄的退隐官绅——王老夫子。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人群一阵sāo动,不少男子纷纷上前和老者见礼打招呼,老者面带笑容,一一点头回应。

    此时马夫已从车中拿出两只盛装点心的礼盒,礼盒上还分别放着大小不一的三只锦盒。

    王老是个大庄,远比寒泉村人口多,王老夫子名下拥有上百亩良田,家里还有一处学堂,只要有乡亲愿意把孩子送去读书,王老夫子一概不收取学费,仅凭这一点,在四里八乡就颇受人尊重。

    众人眼见王老夫子是冲罗家而来,哪里好意思继续在此围观,打过招呼后缓缓散去。

    王老夫子见众人散开,这才抬头望了一眼罗家所居的小院以及院中宽敞整洁的两层木楼,抖了抖洁净的灰布长袍,朗声说道:“周金鹏周贤侄可在,老朽王珪前来拜会,不知可否赏脸一见?”王老夫子年纪虽大,声音却中气十足。

    大黄狗“汪汪”叫了两声,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冲着王老夫子一番呲牙咧嘴。

    王老夫子丝毫不惧,抬脚向院内走去,见道大黄狗挡道,竟然冲着大黄狗作了一揖。大黄狗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看王老夫子这个动作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竟然冲着王老夫子摇了摇尾巴,让开了道路。

    驾车的马夫心中一乐,同样冲黄狗咧嘴一笑,此人不笑还好,笑起来丑陋的面孔不禁让人心惊肉跳,就连大黄狗见了都大为难受,低下头去,呜呜叫了几声,仿佛不敢多看,扭头走开。马夫这才提着礼盒,快步跟上。

    听闻王老夫子声音,罗秀英从木楼内走出,一眼望到老夫子,满脸含笑,快步从二楼走下,说道:“原来是王伯父,伯父可是稀客,家夫外出狩猎未归,伯父乃是长辈,有什么事情让人捎个信过来,等金鹏回来,让他前去拜见伯父不就行了,怎好亲自劳动大驾?”

    王老夫子摆了摆手说道:“山野村夫,有什么驾不驾的,倒是秀英侄女多礼了。”

    目光缓缓扫过小院,在护院的一丛丛苍翠修竹之上打了个转,滑过一株株错落有致的木槿、玉兰,最后落在院西侧一排供修习身法的八卦桩上。目中现出欣然之sè,说道:“你父亲不但一身好武艺让人羡慕,胸中更有雅韵,乃是真正的隐世高人,生前我二人多有交往,脾xìng相投。”

    说罢,轻叹了一声,面上现出一丝寂廖之sè,缓缓合上手中折扇,又说道:“自你父亡故以后,老朽这些年一直在家中闲居,未曾踏入过寒泉村一步,真是惭愧!不过,你夫妇二人倒把这小院打理得越来越是清爽,不错,不错!”

    话音未落,一楼堂屋的两扇木门“吱扭”一声打开。“扑通”一声,小娟随着打开的木门摔倒在地,在其身后,大牛、水生各自一惊,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躲到了门后。原来,自王老夫子进到小院之中后,三名小童一直挤在门缝边偷看,却不小心把门给挤了开来。

    小娟从地上抬起头,扁了扁小嘴,正要张嘴哭泣,望到母亲扫过来的目光如同刀子般锋利,心中一惊,慌忙爬起来,噙着泪水转身跑回屋,“砰”地一声,用力关上屋门。

    罗秀英心知三人一直在堂屋内向外张望偷看,面sè一沉,说道:“你们三个在屋里闹腾什么?是谁把门槛又给摘掉了?不知道来了客人吗?还不敢快过来见过王爷爷,请爷爷到屋中休息?”

    两扇木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推开,三名小童一拥而出,并排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王老夫子以及王老夫子身后的马夫。

    待王老夫子在屋中豹皮大椅上坐定,罗秀英忙着张罗茶水。大牛冲王老夫子见了个礼打了声招呼,就跟在放下礼盒退出大厅的马夫身后,跑到了院外,“研究”起马车和拉车的枣红马去了。

    小娟眼中的泪水早已磨到了袖子上,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围着两只礼盒不停地打转转,暗自猜测里面装着什么好吃的东西。

    水生却跑到王老夫子面前,好奇地问道:“老爷爷,刚才您为什么要向大黄作揖呢?它可是一条狗啊?”

    王老夫子伸手捻须,呵呵一笑,说道:“老夫当然知道它是狗,可是它却是一条好狗,比许多人还要懂事,这样的好狗,理当受老夫一拜!”

    水生搔了搔头皮,一副懵懂的样子,王老夫子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说道:“老夫向来把看家护院的狗分为三品。最下品是那种背着主人跑到外面偷偷咬人,甚至见人就咬,急了连主人都咬的狗类,此类狗可以称之谓疯狗,对于这种狗,你说应该怎么办?”

    水生歪头想了想,说道:“杀了吃肉。”

    王老夫子点点头,说道:“不错,恶狗如同恶人,对付这类疯狗和穷凶极恶之人,只有打杀一途,绝不能有一丝怜悯之心,否则伤人伤己!”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中间一品,就是那些时刻守在家门口,每rì里不管生熟人路过,冲着路人就是一番狂吠的种类。这种狗天生胆小,偏偏还要站在家门口装出一副凶恶之相,这种狗虽不能在关键时刻救主、护院,却也能在平rì里提醒主人,小心窃贼。”

    见水生听得认真,又说道:“最上品的狗,就是象这只大黄狗一般,身强体健,爪牙锋利,关键时敢和犲狼厮杀,能守得住家中人畜安危,又能识辩来客,不胡乱狂吠咬人,此种狗已略通人xìng,可谓上品!一般来说,xìng格上也是忠贞无二,虽不是人,却比一些愚笨jiān滑之徒还要可靠可敬,遇到这种上品狗,老夫自然要心生敬意了!”

    水生嘿嘿一笑,说道:“可是我娘老说大黄吃得太多了,不好!”

    王老夫子哈哈大笑:“吃得多不怕,只要不偷懒,它就是一条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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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道谢与消息

    罗秀英提着一只盛满开水的铜壶,走进室内,一边沏上清茶,一边冲水生说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在这里贫什么嘴呢?敢快去把那两只野鸡宰了,等下我来给你王爷爷好好做几道下酒菜。”

    水生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走出,王老夫子却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秀英侄女请坐,水生也留一下,老夫今rì前来,不是为了品尝野味,而是为了大牛和水生,简单说几句话就告辞了!”

    “哦,王老伯是专程为小儿而来?莫不是这两个小坏蛋跑到王庄去惹事生非了?”听闻此言,刚坐到椅子上的罗秀英,心中猛地一跳!两个儿子素来调皮捣蛋,时常会惹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虽然感觉王老夫子不像是兴师问罪,却也不能就此放心,扭头冲小娟吩咐道:“去,把你大哥给我叫进来!”

    看着小娟跑出堂屋,水生同样把狐疑的目光投向王老夫子。方才的几句简单交谈,让水生对王老夫子生出不少好感,听到老者是专门来找自己兄弟二人,心里却又犯起了嘀咕。走到母亲身后站好,一副乖乖仔的样子。

    王老夫子轻饮一口清茶,待放下手中茶杯,这才缓缓说道:“好茶,好茶!sè正而味香,实为上品,秋英侄女教得一对好儿女,老朽今rì前来,第一件事正是要答谢水生对不肖孙儿王龙的救命之恩!”

    罗秀英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王老伯客气了,如此小事,哪里用得着伯父亲自登门?水生能够打死那头恶狼,只能算得上凑巧?伯父若是因此夸他,恐怕他连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指不定转身就给我捅出个难以收拾的大篓子来!”听闻此言,站在母亲身后的水生悄悄撅起了小嘴,暗中不乐!

    王老夫子轻摇折扇,说道:“秀英侄女言重了,看到两位公子,老夫可是打心眼里喜欢,瞧他二人的年龄也只有仈jiǔ岁而已,小小年纪,能在恶狼面前做到不急不燥,从容应对,不但保住了自己xìng命,还能卫护同伴,岂是一般孩童相比?而且这份侠义心肠更是难能可贵!不说别的,昨rì之事,若不是大牛和水生二人在场,不知道还有多少孩童会因此遭殃。”

    罗秀英尚未开口,身后的水生却插嘴说道:“有人可不这么想?下次再碰到恶狼咬人,我就不管了!”说话间,大牛已被小娟拉了回来。

    “哦!何出此言?”王老夫子满脸诧异地问道。

    罗秀英无奈一笑,说道:“就在老伯来之前,有人到家中生事,这三个小家伙到现在还在记仇呢!”

    见王老夫子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水生也不客气,就把胖妇人找上门来的事情说了出来,大牛、小娟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一旁插嘴。

    王老夫子听完三名小童叽里呱啦的一番诉说,心情缓缓沉重下来,说道:“看来你兄妹三人心中对那位胖婶有许多不满和怨恨,大牛、水生,我来问你们,你们昨天是为了什么打狼,又为了什么救人?”

    大牛脱口说道:“爹娘说恶狼是坏东西,自然要打。”水生却说道:“狼要吃人!”

    王老夫子又问道:“如果明天有一群恶狼跑到了村子里,见人就吃该怎么办?”

    大牛挥了挥小拳头,说道:“大家合起伙来,把他们一只只全都打死。”水生见王老夫子望向自己,想了想,说道:“我要躲到楼上,用箭把恶狼一只只shè死。”

    王老夫子面容上这才重新浮出一丝笑容,说道:“对呀,狼要吃人,所以要打它杀它。你们打狼和救人,不是为了胖婶,也不是为了让别人去夸奖,而是为了救命,为了惩治邪恶,为了做你们应该做的事。你们没错,错的是胖婶,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因为她的错误改变自己正确的想法?难道连这一点小小的委屈都受不了吗?”

    水生小嘴依旧撅得老高,不高兴地说道:“我不管,胖婶骂我,她就不对,要是真有恶狼来了,我可不去救她!”小娟随口接道:“就是,让狼咬死她才好呢!”看母亲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伸了伸舌头,躲在水生身后。

    王老夫子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罗秀英同样苦笑道:“老伯见谅,小孩子不懂事!

    王老夫子摇摇头,说道:“小孩子说的是真心话,我又怎会怪他们,要怪只能怪世人的贪婪和愚顽,不知道感恩,只知道索取!”

    罗秀英心中一动,问道:“昨rì王庄有四名小童死在恶狼口中,莫非也有人做出同样的事情?”

    “那倒没有,老夫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毕竟那些死去的孩童是跟着王龙一起出去游玩的,其中有二户人家还是老夫家中的佣工,于是就提前给四户人家各自送去了十两银子,如若不然,又哪里会如此太平?”王老夫子轻叹道!

    罗秀英心中钦佩,说道:“伯父大度,侄女受教了。”大牛、水生听到王老夫子同样赔了银子给别人,心中更是气愤不平。

    王老夫子饮了一口清茶,说道:“侄女好福气,大牛、水生年纪虽小,却都是良材美玉,就连老夫见了都有些心动,若不是当年发誓不再授徒,还真想教授他二人一些经文典籍,让他们长大后能够治世明理。”

    小娟跑到王老夫子面前,问道:“爷爷,还有我呢!”王老夫子哈哈一笑,说道:“对,还有我们小娟,也是个好孩子,爷爷刚才忘了夸你呢。”

    罗秀英伸手把小娟拉了回来,说道:“有你什么事?除了哭你会做什么?”听王老夫子夸赞儿女,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却十分高兴。

    王老夫子又问道:“大牛、水生虽然还小,却也到了学习本领的关键时侯,对于他们的将来,侄女如何打算?”

    罗秀英思量一番,说道:“谁不想子女能出人头地?可惜生逢乱世,还是住在这大山中比较安稳,金鹏每次和我谈起时,总是说,他兄妹三人这辈子若能在这小山村中平安渡过一生,也该知足了!”

    王老夫子长叹一声,说道:“老朽当年退隐林泉,何尝不是抱此想法,既然不能让天下太平,不能保一郡一府平安,就呆在这小山沟里,让子孙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倒也对得起祖宗福荫!可惜天不遂人愿,前不久,北方狄族已经攻陷燕州首府,燕地六郡尽在狄人手中,并州、燕州相继失守,我中州已经无险可依,也许过不了多少年,休整完毕的狄族大军就会踏入中州,到了那时,若是汉庭失守,不但龙阳城,整个南阳郡都会毁于战火,就连这小山村恐怕也难保太平。”

    罗秀英面sè顿变,霍地站起身来,问道:“老伯此言当真?龙阳城中有铁翼将军和三万黑铁军驻守,难道也保不住吗?”

    一丝黯然之sè从王老夫子双目中一闪而逝,缓缓说道:“按理说龙阳城沟深墙固,铁翼将军又有万夫不挡之勇,应该能够保一方太平。可惜狄人凶残,作战勇猛,又有巫术相助,大军中的巫师,擅长施展驱兽之道,此番进犯燕州,一路上攻城掠池,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所向披靡。若不是狄族人口稀少,占了燕州后难以为继,无力进犯中州,难以尽占我大好河山,汉庭才得以苟延残喘!我中原汉庭皇室,jiān臣当道,那些权贵只知道争权夺利,鱼肉百姓,诬陷忠良,自然是兵败如山倒!”

    罗秀英面容顿时yīn沉下来,狄人的凶残虽然没有亲见,却时常听父亲提起,而父亲一生武艺高强,壮年时也曾游历天下,正是被狄人族中的一名巫师所伤,如终旧疾难愈这才溘然长逝!

    王老夫子似乎想起了往事,一声长叹,意兴寥寥,随后又说道:“到时真若大兵压境,以铁翼将军xìng格,必然是兵戈相向,宁死不屈,可惜仅凭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击败强敌?狄人强盛,龙阳城最终会凶多吉少,铁翼将军只怕也是回天无力!实不相瞒,狄族占领燕地六郡的消息,正是七rì前铁翼派人传与老朽所知。也正因为如此,老朽今rì才会找上门来,想提前为子孙留下一条后路!”

    大牛兄妹三人虽然听不太懂王老夫子和母亲所说话语里的意思,却也能够从二人表情里猜到似乎有大麻烦就要来临。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

    王老夫子目光逐一扫过大牛兄妹三人,最后落到沉思不语的罗秀英身上,说道:“铁翼将军当年有幸曾在‘玉鼎山’修道,虽然因为资质原因不能修得无上仙功,却也练就了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和一身好武艺,就连阳寿都远比一般人要长许多,最重要的是结识了不少门中仙长。七rì前铁翼将军派人传来消息时,同时捎来了一个关于‘玉鼎门’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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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闻仙讯

    “玉鼎门的消息,莫非玉鼎门中的仙长又要招收门人弟子了?”罗秀英心中不禁突突乱跳,虽然罗秀英夫妇只是山中猎户,罗秀英的父亲当年可是凭借一身好武艺走南闯北,见识过一番大世面,就连传说中的神秘仙人,都曾有缘亲眼见过。玉鼎门做为太岳山脉中最大的修仙门派,罗秀英自然是听说过。

    王老夫子点点头,缓缓说道:“秀英侄女猜想的没错,三年后的七月十三rì,正是玉鼎门一甲子一次的开山门择徒之rì,和十年一次的门内举荐不同,这一次,只要有仙缘慧根,就可以到玉鼎门一试。到时侯,铁翼将军会挑选三十名十五岁以下的孩童,送到玉鼎山中讨一份仙缘。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批小童中真有天资特别出众之人,玉鼎门说不定就会答应铁翼将军的请求,在狄族兵犯龙阳时,派人过问龙阳城的安危。即使是仙人,恐怕也不愿看到门中弟子的家人亲眷全部亡于狄人之手吧?若有玉鼎门插手,龙阳城倒还真有一丝渡过劫难的机会。”

    听闻此言,罗秀英不由怦然心动,若是自己的儿女真有仙缘,能够得玉鼎门仙人清睐,收为门徒,那该是多美的一件事情,即使自己的父亲能够从坟中复活,也会欢欣鼓舞,举双手赞同。可一想到龙阳城做为南阳郡首府,所辖之境有近百万人众,却只有三十个名额,又哪能轮得到自己,心中又是一凉。

    “王爷爷,玉鼎门的仙人会飞吗?”听闻能够修仙,兄妹三人早已心痒难耐,大牛忍不住问道。

    提到玉鼎门,王老夫子心情似乎一下子大好,轻抚长须,哈哈大笑,说道:“傻孩子,是仙人当然可以飞了,只不过要想成为仙人,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据典籍中记载,想要成仙,不但要有灵根和资质,还要受尽种种磨难,吃得无数苦头,方能成为仙人,你可敢去一试?”

    大牛顿时热血沸腾,小脸通红,用力拍了拍胸脯,说道:“有什么不敢,什么苦我都不怕!”

    小娟则怯生生地问道:“王爷爷,仙人要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怎么办呢,那么高,会不会摔死?翅膀会不会摔断呢?”

    “那我可不知道,老夫也没和仙人打过交道,不过,做为一名仙人,即使掉下来没有摔死,恐怕也不好意思对别人讲吧?怎么了,难道小娟也想去当仙人?”

    小娟脸一红,说道:“不知道人家要不要女仙人,如果要,我就去。”仿佛自己到了玉鼎山就能成为一名仙人一般。

    水生用力一拍面前的茶几,说道:“好,就是苦死累死我也要当一名仙人,若是我当了仙人,我就把伏牛山里的犲狼全部变成瘸子,让它们再也不能下山来吃人。”

    罗秀英同样心cháo澎湃,口中却说道:“你们三个小家伙,净在这里做白rì梦,你们也不想想,龙阳城中有千千万万个象你们这般大的孩子,人家凭什么让你们去当仙人?”

    听闻此言,大牛、小娟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水生却不服气地说道:“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去?”跑到王老夫子身前,拉住他衣袖,轻轻摇晃,说道:“王爷爷,王爷爷,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王老夫子伸手摸了摸水生额头,微微一笑,说道:“孩子们,老夫今rì来此,正是想让你们去碰一下仙缘,万一有哪一个真有慧根,成了仙人,到时可别忘了在老夫坟前上一柱香。”

    “真的吗?”三个孩子异口同声问道。脸上止不住的兴奋。就连罗秀英心头都是一下子火热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王老夫子。

    王老夫子冲罗秀英点点头,说道:“凭老朽与铁翼将军昔rì的交情,想要让他们兄妹三人得到一个机会,却也不难。为难之处是如果真要决定去,就必须在这三年内让几个孩子识文断字,把身体锻炼结实,从而强过大多数孩童,这样才能在两年后的龙阳城初选中,顺利进入到三十人之列,有资格进入玉鼎门。”

    此言一出,瞬间把三名小童的情绪一下子提了上来,小娟伸手抱住罗秀英的脖颈说道:“娘,娘,我也要去当神仙,我也要去当神仙!”

    罗秀英自然大喜,站起身来冲王老夫子福了一福,说道:“多谢王伯父,金鹏回来后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不会反对。”说罢,冲三个孩子吩咐道:“还不敢快谢谢王爷爷?”

    三个孩子一个个喜滋滋地冲王老夫子拜谢起来。

    王老夫子摆摆手,示意几人坐下,对罗秀英说道:“秀英侄女客气了,若是昨rì水生没有救下王龙,那小子早已饱了狼腹。救命之恩难道还大不过这件小事吗?老夫前两rì尚在犹疑,要不要让王龙去求一下仙缘,今rì见到水生、大牛,这才有了决定。他四人若真能拜入玉鼎门下,我们两家在这乱世之中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罗秀英何尝不明白,王老夫子这么做,一来是因为水生昨rì救了王龙一命,要卖一个人情,二来却是想让自己夫妇教授王龙武艺,三来是想让王龙和大牛、水生一道,出门在外有个照应。至于小娟,完全是顺便捎带着答应下来,小娟年纪幼小,又是个女孩子,能不能在龙阳城内的选拔中进入三十人之列,还是两说之事。

    当然,对于这样的目的,王老夫子并没有藏着掖着,况且这件事情算起来总是对自家有利一些,心中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

    接下来,二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四名小童一个月在王庄学文,一个月在寒泉村习武,每月轮换一次。王老夫子和王龙的父亲都是饱读诗书之士,学堂里另外还有私塾先生,教习孩子们文字典籍和为人处事的礼仪,自然是小事一桩。罗秀英和周金鹏夫妇二人自小习武狩猎,身手矫健,督促起四人练习武艺、强身健体同样是轻松之极。

    安排妥当后,王老夫子这才放心离开。

    水生兄妹听到从今以后不能再跑出去游玩,心中有些闷闷不乐,可想到若这两三年内学得好了就能够去修仙,倒也马上把这一点点不快给抛到了脑后。

    至于王龙,经过恶狼事件后,同样对到罗家学习武艺没有一点排斥之心。

    数rì后,周金鹏和几名猎户从山中归来,听闻儿女有机会到玉鼎门修习仙道,也是大喜过望,索xìng不再出远门打猎,专门在家里教导儿女修习武艺。

    至于能够进入玉鼎门修仙的消息,则被王、罗两家特意隐瞒,并不外传。寒泉村子的小童,少了大牛、水生两兄弟,游玩时也不敢跑得太远。

    二个多月后,正是瓜果飘香的好时节,一个个小童耐不住山林中野果的诱惑,跑到离村庄较远的山林中采食海棠、山楂等野果,却没想到,恶狼再次在大白天出现,有四名附近村庄的小童亡于狼口。

    此次恶狼袭击事件仿佛引燃了导火索一般,猎户们正在四处追杀这几只恶狼,另一个由二十多只恶狼组成的狼群,竟然在大白天冲进距寒泉村二十多里外的另一个村庄,不但咬死了数十只牲畜,还咬死了数名在家门口玩耍的小童,就连老人们都伤了好几个,直到村中青壮年闻讯从田中山中赶回,才把狼群驱散。

    紧跟着,十数个村庄同时传来狼讯。

    狼群不但公然进入小山村,就连数十里外的横水镇以及百里之外的万安镇、田湖镇都未能幸免,上百条恶狼大摇大摆地冲进镇子里,见人就咬,猝不及防的乡民们一下子死伤无数,等到龙阳城中派出二千名黑铁军,这才把各个镇子外越聚越多的上千条恶狼给尽数巢灭。

    数百年来,此地从未发生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这些灰狼身高体长,比原本三五成群躲藏在山涧密林中的当地灰狼要凶恶不少。太岳山脉虽然山高林密,却不比草原沙漠,通常情况下,恶狼不会组成如此大的狼群。只有在找不到食物的寒冬季节,才会三五成群地进入村庄,伤及人畜,此时正值金秋,恶狼成群结队进入村庄,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昏君暴政,要变天了,有人说是大灾难就要来了,有人说这是发生千年不遇大瘟疫的前兆,更有人说,指不定哪里山崩海裂,才把这些原本属于那里的恶狼给逼到太岳山脉。

    一群群恶狼在龙阳城外数十个小镇间的林间空地上游走,无论rì夜,到处都可听闻狼嚎之声,两千名黑铁军只得分成十个小队,四处扑杀狼群。与此同时,一个个村镇被迫自行组织猎户守护乡民,几个月下来,也不知有多少恶狼和村民死于相互争斗冲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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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铁翼将军

    狼群所过之处,深山密林中的野猪、野羊、山兔、麋鹿被一扫而光,就连虎、豹、棕熊等凶兽都不得不远远遁走,猎户不敢远离村庄,樵夫不能上山打柴,农夫无法收割夏粮,尚未到冬rì,龙阳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家无柴可烧无米下锅,就连万安、横水这样的小镇上都有不少人家因为无柴可烧而断了炊烟。

    寒泉村虽然不足百户人家,猎户的数量却占了多半,捕杀起恶狼来经验丰富,不但在两个通往村外的出口设置了关卡机关,村里村外更是遍布机关、陷坑,一场场人狼争斗之后,仅仅有三人不幸亡于狼爪,倒有上百只恶狼饱了村民的肚子。

    周金鹏虽说是罗家招赘的女婿,实质上却是罗父当年游历天下之时所收下的如意弟子,得其八卦游龙掌真传,武艺高强,其妻罗秀英同样箭法出众,有夫妻二人在寒泉村坐镇,寒泉村之人倒过得比附近村庄要好上许多,甚至连种田的农户都抽出时间把溪畔的数十亩稻谷给收到了家中。

    碰到附近几个村庄遇到大的狼群攻击,夫妇二人自保之余,经常带领村中猎户帮助抵御。几个月下来,死在夫妇二人猎叉利箭之下的恶狼足有数百只之多,一时间,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甚至还受黑铁军邀请,到过横水镇外几处地势复杂的密林中,联手剿杀狼群。

    狼患成灾,大牛、水生、小娟、王龙四人整rì里被大人关在院中,学文习武,不得处出,虽然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龙阳城无柴可烧,无米下锅,驻守城中的三万黑铁军,只得分出一半人马下乡剿狼,转眼到了冬天,饿红了眼的狼群更是全部从深山密林中跑出来觅食,反倒为黑铁军提供了方便,一场场厮杀下来,林间田头到处都可见到狼尸鲜血。

    恶狼到底也是爹妈生出来的,死一只就少一只,眼看年关将近,汹涌的狼灾终于被扑灭,零星残余遁入深山密林,再也不敢出来伤人。持续半年之久,夺去上万条人命的狼灾终于艰难渡过。龙阳城下的数十个小镇渐渐回复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到处都是樵夫的忙碌身影。一股股烤狼肉的味道在一个个小村子上空飘荡。

    那一年冬天,龙阳城中满大街都是狼皮大氅和狼皮袄的叫卖声。

    狼灾顺利渡过,压在老百姓心头的大石终于被搬走,压在龙阳城护城大帅铁翼将军心头的大石却越来越沉重。只有他和少数几名亲信心中清楚,这狼灾始于**,和渐渐逼近的狄族有莫大的关联。不过,如此大的动静,玉鼎门竟然没有出面做任何干涉,也没有见到玉鼎门中的几只护山灵兽出现,也是一件大为诡异之事。

    第二年夏rì,龙阳城外一前一后驶来两辆马车,第一辆马车上,坐着周金鹏、王龙和一名四十岁许的白衣儒生,这名白衣儒生正是王龙的父亲王孟凡。第二辆马车上,罗秀英带着大牛、水生、小娟三人。

    一路上,兄妹三人挤在挑开布帘的车窗边,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一处处村镇,一条条河流,都能让新奇的三人争论上好一阵子,罗秀英虽然无奈,听得多了,却也懒得管他们。

    相比之下,第一辆车上的三人则安静的多,王龙虽然也对外面的景象十分好奇,不时趴在车窗边观望,听到后面车中不时传来的响亮吵闹声,心痒难奈,恨不得也跑到后面车中,与小伙伴一起打闹嬉笑,可是有两名大人在身边,却不好随意说笑,也始终不敢向父亲开口。

    将近一年的朝夕相处,王龙和罗家兄妹的关系早已相当融洽。

    不多时,高大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和一队队衣甲鲜明的护城卫兵,又让水生兄妹三人再一次兴奋起来。马车穿过雄伟的城门楼,在石板路上走了半个多时辰,停在一处气派的府邸前。

    马车刚刚停稳,三名小童已急不可耐地从车中跃出。

    打发走车夫。看到兄妹三人在府邸外东张西望,指指点点,又准备再次争论起来,罗秀英低声呵斥道:“这里是龙阳城,不是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要注意礼节,要安静,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到处乱跑,碰到不明白的事情要先问问大人,知道吗?”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知道了,娘!”罗秀英脸上刚刚挂上一丝笑容,小娟却在背后嘀咕道:“都说了一百多遍了,能不知道吗?”

    看到周金鹏带着王龙走过来,罗秀英又嘱咐道:“你们三人给我听好了,爹娘不在身边,王龙就是你们大哥,遇事要多和王龙商量,知道吗?”。

    王龙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道:“秀英姑,我哪能当得了他们的大哥,你问问他们,他们哪一个肯听我的。”没想到三人却齐声说道:“谁说的?谁说的?我们都听你的!”

    王龙顿时感觉“嗡”的一声,脑袋一下子大了许多。

    周金鹏看三人还要继续啰嗦下去,面sè一板,说道:“好了,不要吵了,象你们这样没一刻安静,如何去修仙?”三人这才闭嘴。

    王孟凡整整衣衫,大步走上前去,对守在府邸外的黑衣家仆低语几句,递上拜帖,随手递上五两银子,那名家仆顿时喜笑颜开,转身冲府邸内快步走去。

    不多时,府邸内响起一声洪亮的男子声音:“孟凡贤弟远道而来,铁某有失远迎,抱歉抱歉!”随着那声音,一名相貌威武的黑袍男子大步走来。

    此人身高足有一丈,浓黑的眉毛高高扬起,一对鹰眼即使在含笑间也带着一股锋利的冷光,鼻直口阔,颌下生着五柳长须。高高隆起的肌肉在宽大的袍服下若隐若现,行走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势。

    王孟凡慌忙上前两步,抱拳行礼,说道:“山野村夫王孟凡见过铁翼将军,家父常常提起将军乃当世英豪,孟凡早已神交已久,今rì得见将军,乃是天大的幸事,哪里敢容将军亲自出迎?”

    黑袍大汉哈哈大笑,说道:“贤弟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为兄昔rì曾得令尊大人提携教导,才能有今rì成就,为兄时常铭记于心,早就想与贤弟一见,我二人以后就以兄弟相称,莫要生分了,如何?”

    说话间,黑袍大汉已到了众人面前,目光从周金鹏夫妇二人身上扫过,落在四名小童身上,点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sè。

    也许是黑袍大汉的威势震住了四名小童,四人一下子安静许多,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汉,小小心灵里暗自琢磨为什么这人要叫做“将军,”一名“将军”会做些什么。

    周金鹏夫妇也没想到铁翼将军会亲自出迎,见此人虽然貌相威严,却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官家姿态,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王孟凡淡淡一笑,拱手说道:“既然兄长吩咐,小弟自然依从。”伸手指着周金鹏夫妇和四名小童,一一做了介绍。

    周金鹏夫妇各自抱拳冲铁翼将军行了一礼。

    铁翼将军听到周金鹏名字时微微一怔,同样抱拳还礼,紧接着,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脑门,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间,双目一亮,说道:“莫非两位是去年狼灾时名震横水镇的周义士夫妇?”

    夫妇二人对望一眼,周金鹏咧嘴一笑,说道:“将军雄踞龙阳城,每rì里公务繁忙,没想到竟然也听说过山野草民的贱名!”

    铁翼将军摆摆手说道:“周壮士客气了,铁某职责所在,保境安民乃是应当之事,壮士却又不同,不受官家一文钱福禄,却在狼患猖獗时不顾个人安危行侠义之举,在下佩服!今rì贤伉俪能来到龙阳城,铁某一定好好和两位饮上几杯。”

    说罢,带领众人向府中走去。

    四名小童平rì里见过的大房子也无非是王家的大院,丈高的土墙和几十间房屋已经让人觉得甚是气派,此时到了铁府,顿时如同进入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亭榭楼阁、假山小桥、叫不出名字的绿树鲜花,一间间房屋,一处处厅堂,一名名衣着光洁的家仆下人,无不让四人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倒也顾不得说话。

    家仆下人见老爷亲自出门迎接客人,自然知道这几名衣着打扮犹如土包子一般的客人非同一般,见到几人从远处走来,毕恭毕敬地停下身来,待几人走过之后,方敢抬头离开,四名跟在大人身后的小童,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由一阵阵犯嘀咕。

    待到了一间宽阔的客厅,四名小童又是阵阵诧异,这间客厅,面积之大,足有王家客厅的十倍。宽敞的屏风,气派的桌椅,整洁的地面,无不让四人一阵阵不适应。见父母和铁翼将军相谈甚欢,更不敢随意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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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铁心棠

    四个人乖乖地坐在宽阔的雕花木椅上,忽然感觉自身渺小了许多。大牛、水生小哥俩的心中,一下子对“将军”这个职位大感兴趣,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要是能够做一名“将军”,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王龙毕竟大上几岁,又自幼受祖父的教导,却不敢象大牛、水生一样左顾右盼,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小娟两只眼珠骨碌碌地转动,望着大人身边茶几上的点心,垂涎yù滴。

    水生感觉坐在高高的木椅上甚是别扭,见铁翼将军似乎也没有那么“吓人”,大着胆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站到了父亲身后。小娟有样学样地滑下椅子,溜到母亲身边,盯着进进出出奉茶端水的婢女,看个不停,总想着伸手捏一块茶几上的点心尝一尝,却是不敢。

    看到铁翼将军也是xìng格豪爽之人,王孟凡和周氏夫妇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约束之感,几人相谈甚欢,就连四名小童都慢慢放松了心情,虽然不敢开口说话,目光却已经无所顾忌。

    铁翼将军洪声说道:“铁某原准备赶在后年六月初六前到玉鼎山拜见仙师,却没想到去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狼灾,为防今年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不得不提前对这批从龙阳城下各重要职司举荐出来的小童进行筛选,并把筛选出来的小童安顿保护下来,教习一些礼仪,以备送往玉鼎山时能够比其它州府送去的小童多一分出息!”

    王孟凡、周金鹏、罗秀英三人,这才知道王老夫子为何要三人提前把四名小童送到龙阳城。

    接下来,铁翼将军对四名小童一个个审视一番,心中大慰,笑道:“王珪伯父识人的眼光果然有独到之处,铁某虽然无法看出四位贤侄有无仙根慧质,却能看出,这四个小家伙一个个聪慧过人,筋骨强健,比铁某当年要强上许多。”

    四名小童听到夸奖自己,一个个心中喜滋滋的!并排站在那里,不自觉地各自挺了挺小身板。

    铁翼将军却轻叹一声,说道:“铁某因为灵根不佳,当年在玉鼎门中始终无法修得仙缘,只能在外殿修习兵法及阵法之道,一直引为毕生遗憾。你四人若是有人能够修成仙功,他rì功法大成时,若是我神州沃土有邪魔作祟,还望能伸出援手,庇佑龙阳城中百姓一二。”说罢,竟然站起身来,冲四名小童躬身施了一礼。

    四名小童不由面面相觑,王龙毕竟年长几岁,慌忙冲铁翼将军还了一礼,说道:“铁伯父放心,我四人中但有一人能够修得仙道,绝不会忘了伯父举荐之功,一定尽全力守护龙阳城。”大牛、水生这才明白铁翼话中意思,随声附和。

    铁翼将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罗秀英心中却依然有一丝担忧,问道:“听闻将军只收取三十名小童去求仙缘,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小童受到举荐,来到了龙阳城中接受选拔?”

    铁翼将军笑道:“秀英妹子无需担心,虽然会有一百多名小童接受选拔,能强过四人的,恐怕也寥寥无几,再说了,主持选拔之人正是铁某,大可放心。”

    说话间,下人已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并且给四名小童也各自留有一个坐位,四名小童的心思顿时放到了眼前的美味之上,两眼放光,总算是来龙阳城之前,王孟凡特意教导过四人礼节,又有下人婢女在一旁伺侯,四人倒没有出什么丑。

    酒宴过后,铁翼将军冲王孟凡、周金鹏说道:“二位贤弟,铁某尚有其它事务在身,今rì就不多陪了,十rì后开始对这一百多名小童进行测试,大家这些rì就安心住在舍下。得闲时,就带令郞令爱到龙阳城中好好游玩一番。

    说罢,又对下方伺侯的一名男仆吩咐道:“铁豹,这几rì就由你来负责这几位贵客的饮食起居,出了任何意外,我拿你是问!”

    那名年轻的男仆连声答是。看其样貌,颇为jīng干!

    第二天一早,众人刚刚洗漱完毕,铁豹已伺侯在厢房之外,冲王孟凡陪笑道:“王老爷,今rì小的就带大伙到龙阳湖中游玩一番如何?”王孟凡从袖中措出十两银子,递给铁豹,说道:“有劳铁豹兄弟,我等对龙阳城并不熟悉,这几rì就辛苦铁豹兄弟来做安排了。”

    铁豹半推半就地收下银两,喜上眉头,眼见铁翼将军与王孟凡、周金鹏二人称兄道弟,又见王孟凡出手大方,暗道这几人虽然貌似山野村夫,却也个个非同凡响,得知王孟凡、周金鹏能够驾驭马匹,更是殷勤,慌忙备好三匹骏马和一辆马车。

    几人刚刚走出铁府大门,铁府外却迎头驶来一辆金漆马车,铁豹手中牵着的一匹枣红马,一见到驾车的两匹骏马中的一只,就是一声昴首鸣叫,拼命拖着缰绳往前跑去,看样子与那匹驾车的红马十分亲呢。

    马车中传来一声女童的清亮叫声:“铁豹,谁让你把小红牵出来给别人骑的?”随着声音,马车中跳出一名十二三岁大的女童,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一身石榴红sè的短丝裙,把其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衬托的靓丽明艳。只是此刻却是秀眉微颦,小嘴撅得老高,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马车车帘被人轻轻掀起,走出一名绿衫妇人,约莫三十多岁,肌肤白晳,容貌艳丽,伸手拉住那女童,说道:“心棠,刚回到家里,就吵吵闹闹的,哪有一丝女孩子的矜持模样?马儿本就是给人骑的,你一惊一乍地嚷些什么?”虽然是在喝斥女童,声音却依然娇柔动听。

    “才不呢,小红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让骑?”女童一边顶嘴,一边跑上前去,一把从铁豹手中夺过缰绳。

    铁豹尴尬地笑了笑,冲绿衫妇人和红衫女童各自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夫人,见过大小姐!”伸手指了指王孟凡等人,说道:“这几位都是老爷特意请来的贵人,老爷吩咐要小人好好伺侯,小人正准备带几位贵客到龙阳湖游玩一番,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绿衫妇人目光扫过王孟凡和周金鹏夫妇,见三人虽然衣衫粗陋,却也气宇轩昂,不敢慢待,冲王孟凡福了一福,说道:“几位客人远道而来,妾身昨rì却不巧到了姐姐家中,实在抱歉,府中下人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到了此时,王孟凡哪里还不知道这绿衫妇人乃是铁翼将军的夫人,拱手还了一礼,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铁翼兄的夫人了,在下王孟凡,横水镇王庄人氏,此次前来贵府,多有打扰,还请夫人见谅!”

    绿衫妇人目中一亮,说道:“莫非你就是王珪伯父的公子?家夫时常提及王珪伯父昔rì举荐之恩,妾身却是一直无缘相见!不知伯父如今身体是否康健?”

    王孟凡笑道:“多蒙嫂夫人挂记,家父身子骨倒还硬朗!”看到绿衫夫人目光望向周金鹏夫妻和四位小童,连忙一一介绍:“这两位是周金鹏周兄和秀英妹子,这是犬子王龙,这三位是周兄夫妇的公子和令爱,也是在下的小徒大牛、水生、小娟。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玉鼎山之事。”

    绿衫夫人尚未开口,那女童却撇了撇小嘴,说道:“大牛、水生,好难听的名字哦,一个长得象牛一样蠢笨,一个全身黑得象块木炭,偏偏还叫水生,真是笑死人了,水里面要能生出来木炭,牛都会飞上天!嘻嘻!我看你要是跳到水中,保准会沉底!”声音清脆动听,语气里却充满了调侃和不屑!

    女童方从马车中下来时,王龙、大牛、水生三人眼前就各自一亮,这女童肌肤如雪,面容秀丽的如同画中人儿一般,与山村里的女童可谓是天上地下,大为不同,就连秀眉微颦的生气模样,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王龙心中突突乱跳,偷偷看了几眼赶紧收回目光,大牛、水生二人则瞪圆了眼珠,直勾勾地看个不停。就连小娟都盯着那女童以及女童鲜艳的红裙看来看去。

    女童心中不由大为光火,这群衣着打扮象乡下人一般的客人,不但要骑着自己心爱的枣红马出去游玩,还敢如此无礼地盯着自己看来看去,顿时控制不住地出口讥讽。

    听到女童讥讽,大牛面容一红,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水生却面sè一变,张口就要反唇相讥,罗秀英横了他一眼,水生这才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女童。另一侧的王龙,心中暗暗好笑,小娟却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表情怪异!

    绿衫夫人眉头一皱,推了一把女童说道:“心棠,你胡说些什么,这几位哥哥妹妹是要和你一起到玉鼎门修仙的,敢快向两位小哥哥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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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荡魔传介绍:
在世人眼中,他是一名煞星,即使他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仅仅是哭声大了一点,就落得个这样的恶名。别人的孩子躺在母亲怀里,吃着香甜的母乳,他却被扔在猪圈里,委屈地爬在母猪身上,和几头小猪抢着猪奶吃。
难道,我等在世人眼中生来顽劣的孩子,就没有立足之地吗?
既然顽劣就顽劣到底,世人皆认为不能做的,就偏要做来看看!
仙又如何,魔又怎样,这世间,害人者非仙、非魔,而是愚昧、贪婪和无止境的欲望!
道家修元婴,佛家修舍利,魔修神魂,妖修躯体,坏孩子要修什么?双修行不行?不行的话,咱就修一个以恶止恶,以杀止杀的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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