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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犯报告全文阅读

作者:小雨清晨     逃亡犯报告txt下载     逃亡犯报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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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相遇太晚(三)

    烧烤银河系四楼。

    窗外黑漆漆的,房间里亮着灯,空气中荡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气。

    正是晚饭时分,一位小女孩却神情紧张地坐在客厅沙上,直直地看着电视。

    随着电视机里的坏蛋被人逼得越来越紧,小姑娘手中绘着红蓝卡通图案的小碗也倾斜得越来越厉害,幸好里面并没有什么汤汁,只有几粒米饭掉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囡囡。”和客厅连在一起的餐厅中,一位不能从容貌上看出年龄的女人转头对小姑娘道:“囡囡,乖囡囡,快吃饭吧,吃完了再看电视。”

    “恩。”

    小姑娘答应一声,却没有低头,只用小手抓着小勺在小碗中搅动几下。

    就这么几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过了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小女孩又将吃饭这点小事忘得干干净净,重新为电视机中打坏蛋的人鼓劲加油。

    “吃饭啦,吃饭啦。”看到这情形,女人只得无可奈何地放下碗筷走到小女孩身前,她蹲下身子,从小女孩手上拿过小碗勺道:“乖囡囡吃饭了,妈妈喂你。”

    要,妈妈别挡我。”小女孩乱挥着双手,在沙上腾腾蹭动着,满脸焦急地从妈妈身旁探出小脑袋继续看着刚才被挡到的电视机。

    女人将小碗敲出清脆的声音,以一种假装的姿态扳起脸道:“再不听话乖乖吃饭,妈妈就要关掉电视机了。”

    小女孩根本没空听妈妈说话,她连连点头,随口应答。

    情况万分紧急,电视机中,被人拽住的坏蛋正在使劲挣扎。沙上的小女孩赶紧也死死拽住妈妈的衣服,仿佛这样便可以帮忙使上一份力气一般。

    被她当成坏蛋的妈妈,果然做了一件大坏事。

    “啪。”

    电视机被关掉了。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小姑娘的嘴角霎时间往下压出幅度,眼眶中立刻充满了盈盈水痕。她的身体往上稍挺,脑袋后仰吸气,嘴巴越张越开……

    “不哭不哭,囡囡乖,不哭。”女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按下遥控,重新将电视机打开,但她还没回过头,耳边已听到了女儿哇哇的哭声。

    “妈妈坏蛋,妈妈坏……”

    “好好,妈妈坏,妈妈坏囡乖,囡囡不哭了,吃饭好不好?”女人在小女孩身旁坐下,弯下身子将小碗勺递到小女孩身前。

    “不吃,不吃,我不要吃饭,一点都不好吃。”小女孩左右摆动胡乱摇晃着,将面前的碗勺和妈妈的双手一齐推开。

    女人抱着小女孩又哄又骗,没工夫为自己的厨艺鸣冤。等她好不容易再次抬起头时,便正巧看到了丈夫嘴角含笑,大口吃饭的情形。

    她顿时斥道:“笑什么?还不赶快想想办法?”

    丈夫停住夹着几片青菜的筷子,想了想法是有的,不过这样老是惯着她也不是办法,不如……”

    女人眉头渐竖:“快说!”

    这一声断喝之下,丈夫的身子立刻微微一颤,脑袋和声音都不由自主地矮了三分囡不哭了,爸爸晚上带你去吃烧烤。”

    这句话的声音虽轻,却有如一剂灵丹妙药般有效。

    小女孩立即从妈妈的怀里钻出脑袋,仰头朝着无数次事例证明的真正家主问道:“妈妈,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等一下爸爸就带你去吃。囡囡乖,不哭啦……”

    看着小女孩重新开始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女人便摇摇头,将剩了半碗饭的小碗勺带回来,摆在饭桌旁边。

    丈夫道:“老是不吃饭,很容易营养不良的。”

    “她不肯吃,我有什么办法。”妻子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嘴中却强辨道:“都怪你,没事带囡囡去吃什么烧烤,就是那次回来以后,她就不喜欢了家里做的饭菜。”

    那次回来之后,你还不是一样找各种理由再去吃。丈夫心中腹诽,嘴中连连道:“恩恩,都怪我,都怪我。”

    吃完饭,妻子抱着女儿坐在沙上,忽然对正在收拾碗筷的丈夫说道:“书翔,你说我们也开个烧烤店怎么样?”

    “哐啷啷啷……”丈夫双手一抖,差点将几只盘子摔到了地上。他将盘子重新扶好码在桌边食店很难开的,还是想想别的门路吧。”

    “哪里有什么难开的,我注意看了好多次啦。只要买好设备,找个好厨师,找个放心点的收银,再招几个服务员就没问题了。”女人身体前倾,颇有些自得的神色。

    丈夫哭笑不得要找个好厨师,只要找个放心的收银……说倒是很容易说……”

    女人根本不等丈夫说完,脸上已换成羡慕的神色来就是那么回事!你看看,吴老板平时都不用露面,楼下那生意,啧啧啧,一个月下来恐怕可以赚上十几万块呢。”

    “那是吴老板能耐大,又有好运气。”丈夫道:“你有没有见过别的烧烤店没有见过别的店铺老板可以这么轻松的?”

    女人仰起头想了想倒是没有…不过就算累点,只要赚了钱……”

    “以后再看看吧。”丈夫不想再谈这个问题我说,你爸妈给了这么一栋房子,我们安心收租金过日子就成了,何必去找那种麻烦受那种累呢?”

    “租金租金也得收得到租金啊。”女人说到这个便是一脸无奈,“你看看,七层楼现在才四层住了人,其他三层好几个月都没人来问一声。”

    “急什么,肯定就会有的,防洪大道新开没多久罢了,以后肯定会好起来。”

    “希望吧……”女人接下来的话被一阵门铃声打断,她朝着丈夫撇撇嘴去开门吧。”

    “刘哥好。”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他们刚刚谈到的吴小雨。

    刘书翔连忙将吴小雨请到沙上坐下,他自己也迅收拾好东西陪到一旁。

    一番寒暄之后,吴小雨道明来意:“刘哥,大嫂,晚上还来打扰两位,是因为有点事想和两位商量商量。”

    刘书翔坐正了些用客气,有什么话请随便说。”

    吴小雨道:“是关于房子的事,我想……”

    妻子抱住女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了一些子怎么了?我看你生意挺好的啊。”

    吴小雨摇摇头谢,生意确实还过得去,我是想问一下两位,你们的房子卖吗?”

    买房子?两夫妇对视一眼,过了一小会,才由女人道:“房子啊……店铺还得跟我爸妈商量商量,住房倒是可以卖给你。”

    “那就好,不知道是个什么价格。”

    女人沉吟半晌十……四十五万。”

    “四十五万。”吴小雨将这个数字重复一遍,不置可否层都是这个价格吗?我要买的住房是七楼。对了,而且还有个小条件,我想连同天台一起买下来。”

    他不想住在二楼了?还要买天台?刘书翔夫妇再次对视一眼,奇怪于这种闻所未闻的要求,女人道:“天台你买来干什么?”

    吴小雨道:“我对天文学有点兴趣,想在上面建个小观察台,而且还得进行一定的施工。”

    女人有些迷茫地看着丈夫文学观察台?那是……”

    丈夫止住妻子接口问道:“建那个东西工程大不大?影响大不大?”

    “工程非常小,基本上也没什么影响。其实就和搭个棚子差不多,不过里面很多东西都很娇气,受不得碰撞,所以我才想买下天台。反正如果可以卖给我,到时候建观察台的时候,一定会请两位监督。”

    妻子听到这儿便点了点头,她和丈夫轻声商量一番,随后便赔声罪走到卧室和父母通了一次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她才走出来道:“天台一起卖也行,不过价格上要贵上一些。

    “多少?”

    “六十万。”

    “六十万。”吴小雨再次将这个数字重复一遍十万,可以便宜一点吗?”

    三人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吴小雨道:“好吧,那就五十八万,如果刘哥明天上午有空的话,我们便去办一下过户手续吧。”

    刘书翔心中有些欢喜,开玩笑道:“明天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是着急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帮你搬家啦。”

    “什么?”吴小雨稍一停顿,马上便又道:位误会了,我买下七楼和天台,不过二楼并不退租。”

    送走吴小雨,两夫妻坐到一块谈论不休,心中许多的疑惑与欢喜。

    女人欢喜的是房子卖出了出乎意料的高价,二楼也并没有少一位租户;惊讶的是自己楼房里居然会有一位在她看来的科学家,过阵子还会建起一个一听就是高技术的“观察台”。

    丈夫惊讶的是吴小雨的非凡镇定,普通人买条毛巾还得斤斤计较半天,若是碰上了这等几万几十万的大宗金钱交易,那肯定也会和他们夫妻俩刚才的表现一样,脸色凝重,每句话都来回商量,出口之前更是恨不得想上半天。

    但刘书翔细细回忆,很是佩服这位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吴小雨,他记得很清楚,从进门时的寒暄开始,到提出买房子的要求,再到他妻子打电话时的等待,直到最后谈定价格决定交易,吴小雨都一直是平平静静,娓娓道来;脸上的表情也从头到尾没什么变化,一直是那么的从容淡定。

    回到二楼的住房,吴小雨推开第一次关上的卧室房门。

    这五十八万,吴小雨花得相当潇洒,他根本就不在乎七楼的真正价值,刚才的讨价还价,也仅仅是为了做给刘书翔两夫妻看一看罢了。

    多年来在这座城市买房落户的心愿轻松完成,吴小雨心中却几乎没有欢喜的成分。

    这里面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此时卧室里的这几位客人,怎么也得占上小部分的责任。

    因为他们,才是七楼真正的住户。

    他们,指得是黄哥,东子,和南瓜。

    这三位难兄难弟,此时正并排躺在床上,身上被密密麻麻的绳索捆成了三只严严实实的粽子。见到推门而入的吴小雨,三人同时从绳索留出的空隙中,流露出惊惧交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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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明日端午,一大早就得去乡下过节,特请假一天,敬请原谅。

六五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一)

    吴小雨反手关上房门,无可奈何地望着三只粽子从缝隙中流露出来的眼神,这位不知道执行目的的执行者,根本不可能对三位受害者说:

    三位大哥,很不好意思,当你们正在小巷中兄弟情深,相互扶持着走向美好未来时,是我几下子把你们敲晕了带到这里。最不好意思的是,虽然用绳子把你们密密麻麻地绑成了一团,可是和你们一样,我也真的同样不知道到底把你们绑来干嘛。

    “蠢货。”

    声指导,吴小雨马上凝神聆听训话。

    抓人只是第一步,后续操作还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过程也比较烦琐觉得吴小雨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实现他的目的,他接着道:“再过一定的时间,就可以真正开始实施我们的飞船计划……”

    我们的飞船计划……我们的……

    脑子里面转过“我们的”这三个字,吴小雨那颗饱经考验的脑袋,瞬间就开始自动地胡思乱想一些其他的,莫名其妙,完全不着边际的古怪念头。

    因为吴小雨知道,自己如果继续顺着刚才那种念头联想下去,肯定会生出一些诋毁忤逆情绪。

    吴小雨不明白自己的这种表现属于精神分裂的常见症状,他只是庆幸于自己的反应度比起以前快了许多,庆幸于自己又逃过了一次残酷惩罚。

    果然有理会他,接着道:“……实施飞船计划得用到很多人,现在已经是时候招收一些人手。”

    听到这儿,吴小雨对着床铺来回打量。自从他进门后,三位“人手”来回挣扎得更厉害了些,床铺震动的频率和幅度也增大了些。这不能怪他们,谁也不会将小巷中挨到的闷棍,当成员工招聘的第一轮面试。

    这种渣滓也能算是派得上用场的人?回想一下三位的种种言行举止,吴小雨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地加上了轻蔑的色彩。在吴小雨的内心深处,他既不认为飞船计划是“我们的”,也不认为小流氓小混混能归为“有用的人”一类。

    吴小雨对床上三只粽子的鄙视来,仅仅是一个傻瓜认为另外三个傻瓜比自己更傻的傻瓜行为。

    吴小雨此刻仅仅是34级寄生体,他的想法,也仅仅是身体中比例仍然比较大的,地球人那一部分的想法。

    “这三只猴子现在当然没用,你的任务就是让它们变得有用一些。”

    实际上,包括吴小雨在内本就不认为目前的地球上,存在那么一只真正有用的猴子。

    原始社会,某些强壮者或许会看不起瘦弱者,他们歧视得很有理由:两者猎取食物的难易程度不同,对生存有巨大影响现代人看来,这种自我判定的“本质区别”至为可笑。受限于科技水准,不管原始人是什么体型,获得的食物都只能称为微不足道。

    到了工业社会,某些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会看不起流水线上的工人,他们歧视得很有理由:两者的收入不同,对生活品质有巨大影响富豪看来,这种自我判定的“本质区别”至为可笑。受限于****,不管打工仔是什么薪水,获得的收入基本上都只能称为微不足道。

    而现在,某位民办学校的副校长看不起小流氓小混混,他歧视得很有理由:两者受教育的程度不同,生活经历天差地远看来,这种自我判定的“本质区别”至为可笑。受限于文明等级,碳基猴子以地位、财富、智商、身高、体重、外貌、性别、籍贯、学历等等等等差异作出的可笑划分,根本就不能作为“是否有用”的判定依据。

    原始人就是原始人,打工仔就是打工仔,碳基猴子就是碳基猴子,个体有差异,蠢得没区别。

    动中瞬间闪过这些想法,他并没有跟吴小雨仔细解释说明有那种耍猴的闲心,也没有那种必要。等寄生体到了真正意义上“有用”的阶段,它自己也肯定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顿了一会,便接着说出除去“招收新员工来这三只粽子的第二个目的,他接着道:“训练这三只猴子,预计要耗费比较长的时间,正好可以用它们做一些实验。”

    实验队?科学怪人?解剖?

    是那种实验。没堕落到采取解剖这么落后的研究方式,他这句话也终止了吴小雨微微抖的身体着道:“是关于教学极限的实验。”

    三天之内让所有学生学会两个月的课程内容还不算极限?

    “那是对你的教学极限实验,学生的教学极限实验,还得在这三只猴子的身上慢慢进行。”

    原来大家都是实验体。明白了这一点,吴小雨望向床铺的眼神,令三只本就非常剧烈的粽子,又跳动得厉害了一些。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乖乖听话的实验体?警察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寻找失踪人口?

    “绑架”、“犯罪”、“通缉”、“抓捕”、“审判”、“牢房”、“枪毙”……吴小雨的身体,止不住地再次微微颤抖。

    “实验场所和教学场所必须在于其他的问题,寄生体,你需要我来解决吗?拟出一种“很乐意为您效劳”的询问语气。

    不我自己想办法。吴小雨倚靠在门边,良久一动不动。

    ……

    透过被绳索分为上下两半的视野,黄哥看见吴小雨走进门后,许久许久没有其他行动,只是直直地倚靠在门边。

    或许是被绑着不能动弹的缘故,黄哥从没像现在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一位男人。

    因为这种专注,黄哥看得出,吴小雨脸上的表情细微变动着,阴晴不定,身子一阵阵几不可察的微微颤抖。在一次幅度明显比较大的抖动后,这位绑架者似乎进入了沉思,良久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当黄哥被绑住的手脚越来越没有知觉,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时,他的耳边忽然听到,房间里多了一些风扇颤鸣和床铺抖动之外的声音。

    他赶紧睁大眼睛,便看到吴小雨脸上挂着宿舍外的那种平淡表情,以一种下定决定的稳定步伐走向房间角落。

    没多久,那儿摆着的计算机显示屏幕亮了起来。吴小雨的右手微微晃动一下,四面封闭的房间里,一下子响起的音乐盖住了床铺的抖动声。

    掩盖声息,他想干什么!黄哥和身旁两位被同时惊醒的同伴惊恐地剧烈扭动,但这明显不能阻止吴小雨慢慢走到床边,慢慢地俯下身子……

    一个个地撕开了他们嘴巴上粘着的胶布。

    “吴大哥,我们认栽,下午的事,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对您老人家不住……东子,闭嘴,别这样和吴大哥说话……吴大哥,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您说句话呀,吴大哥……”

    “你***想做什么?想死吗?有种放开老子,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大爷……黄哥,和这种傻逼有什么好讲的……傻逼,老子!老子操你的大爷!……”

    “放了我,我脚好痛,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做……都是黄哥和东子叫我做的……放了我吧……妈妈……妈妈……”

    胶布被撕开几秒后,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黄哥的服软,东子的咒骂,南瓜的哀求,一下子和音箱中传出的音乐声混合到了一块。

    吴小雨站在床边,以一种非常诚恳专注的姿态,认真倾听三个人的声音,仔细观察三个人的嘴巴,却不对它们有一丝回应。

    大约十几分钟后,三只粽子口干舌躁,都不再说什么话。吴小雨便重新拿起胶布,又粘上了三个人的嘴巴。

    接着,他们便看到吴小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喉咙微微动着,嘴巴里自言自语,间或夹杂着几声咳嗽起来仿佛是一位三流解说,正在对声音进行现场调整。

    不过音乐声太大,吴小雨的声音也太低,三个人一点都没有听清楚。

    整整十几分钟,吴小雨便在房间里,一直做着这些在三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动作。

    最后,吴小雨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将音箱出的音量调整得小了许多,然后便转过身子,背对着三人,从房间摆着的桌子上摸出一样东西,放到了耳边。

    三人终于听清了吴小雨嘴巴里出来的声音:

    我…不回来吃饭了。”

    这是东子的声音!只听到这一句,黄哥和南瓜的心脏狂跳,两人同时努力转动脑袋,看向东子。

    东子嘴巴上的胶布完好无损,脸上的表情,是远过他们的惊恐扭曲。

    但他的声音仍在继续,仍继续从吴小雨的方向流淌出来,吴小雨转过身来,三人赫然将他耳边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东子的随身电话。

    “晚上不回来,打电话是有点事想和你说…是要钱。是我打算和黄哥…是黄光强,我们打算一起下明珠城打工。”

    下明珠城?还是下阴曹地府?三个本以为自己筋疲力尽的人,瞬间爆出不可想象的潜力,被放置在床铺最旁边的东子,甚至跳动着跌到了床下。

    掉落在地板上,出一声。

    吴小雨眼皮都没抬,继续说道:

    “…什么声音,没什么事,有个傻逼不小心摔了一交…骂人…次真的是去打工。老老实实做活。…别操心了,我自己知道的。…恩…天晚上就走一下就走。到了再给你打电话。…恩……恩……”

    在音箱传出的“喜刷刷…喜刷刷……”的欢快音乐声中,在吴小雨一连串恩…呆滞应答声中,东子的衣服被绳索勒出了明显的肌肉轮廓;红色的液体从嘴部胶布的边缘渗出;两行泪水,也缓缓流过了他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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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二)

    吴小雨没去管床上三人射出什么样的眼神,挂着什么样的表情,身体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只是站在桌子旁,以一种令三人毛骨悚然的认真专注,模仿出三人的声音语气,一一给三位爸爸或者妈妈拨了一个电话的帮助下,调整音语气,仅仅是消耗一点点能量,临时改变几块肌肉位置的小问题。

    电话内容自然大同小异:今天晚上,我就要上火车,和两位朋友一起下明珠城打工。

    结束最后一次通话,吴小雨放下电话,走到床边伸出一只手,轻松地将掉在地上的,在父母心中,本来应该已经在火车站的东子提了起来。

    要开始了吗?黄哥也不知道要开始什么,他努力张着被胶布封住的嘴巴,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急促。

    接下来并没有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吴小雨仅仅解开了绑住东子的绳索,脱下了东子的外套与外裤。当然,在两件事情的中间,有两个稍微激烈一点点的动作:绳索刚被解开一半时,东子作出了一个气势乎想象的扑击动作,然后便又一次被吴小雨以力道乎想象的耳光,直接甩得平平飞起。

    然后,吴小雨为黄哥和南瓜也松了松绳子,让他们两个稍微喘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又重新绑好,关掉计算机,提着东子的外套和外裤走出了房门。

    他打算穿着东子的衣服去买票!在从未经历的极端环境中,黄哥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醒灵活。

    不过有一件事,给他换上爱因斯坦的脑袋也想不明白:费这么大的周折对付我们三个小人物,这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报复下午那一点点小事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无知是恐惧的根源。

    时间慢慢过去,没有钟,没有电话,也没有人说话。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各自的呼吸声。

    ……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间,门铃声响起。

    谁吵老子睡觉?黄哥想爬起来,却一动也不能动,想说话,却无法张开嘴巴。

    他立刻记起了自己的处境,一点点模糊的睡意霎时间不翼而飞。

    随后,他便听到了门锁转动的机械响声,也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老板,吃早餐罗。”

    回答这句话的,自然是黄哥以后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声音:“好的,请稍微等一下。”

    “没事,你慢慢看吧。”

    “恩。”

    吃早餐?到早上了么?老板?那家伙真是道上老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门外短短的几句对答,让各种各样的念头铺满了黄哥的脑袋。他赶紧绷紧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屏息闭气继续凝神倾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很可惜,他刚做出这个姿态,门外的两个人便不再说话,对话到此为止。

    在黄哥看来,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外面才重新响起一阵女人哼出的模糊小调,同时还伴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夹着几声木制品撞到地板的响动。

    这是在干嘛?黄哥拧起眉头寻思,耳边传来的声音相当熟悉,自己以前肯定听过无数次,只是脑子里面一下子记不起来而已。

    在他思索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响动从各种明显不同的位置传来,慢慢地,便来到了他所在的房间外边。

    这时,黄哥的心脏已提到了嗓子眼,也便是这时,种种声音戛然而止。

    又怎么了?正在黄哥心头刚刚升起这个疑问的时候,房门忽然之间摇晃几下,出几声“格格格”的响动。

    那个女的在摇门!她不知道这门是关着的!这几下动静虽小,在离房门三米左右的黄哥听来,却有如轰轰雷鸣,山崩地裂一般。霎时间,黄哥心头一阵悸动,说不清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只是差点跳了起来果他不是刚刚睡醒,浑身无力,而且身上也没有那些绳索的话。

    大约是摇了几下没有反应,女人道:“老板,今天怎么把睡房门关了?不想我帮你打扫啊?”

    刚才是扫地的声音。

    管他妈到底是什么声音!

    从这句话中,黄哥听出了门外两个人并不是一伙。他赶紧深吸一口气,运起浑身力气努力挣扎,想弄出点声响吸引门外女人的注意力。

    咦?怎么动不了?……怎么回事?怎么使不上劲?…个畜生又做了什么?

    黄哥气急败坏地现,上一次还可以勉强完成的挣扎动作,此刻居然困难无比。

    每当他聚起力气想要跳动的时候,腰部或者膝部或者头部或者其他某个部位的重要关节,就恰好被绳索牢牢卡住,使不上一分力气。

    不管他采取何种方式,也不管他往哪个方向使劲,他的挣扎,仅仅能使床铺微微颤抖,出的那一点点声音,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直到这个时候,黄哥才明白,吴小雨出门前的几个简单动作,根本就不是给他们松开绳子,而是重新绑得更加牢固了一些。

    当时的吴小雨那几个动作看起来确实相当简单,但实际上,如果真换成其他“专业人士”来做,却绝对得花上数倍的时间。

    对绳索的那几下细微调整,来自吴小雨经受一个多月的惨痛折磨,来自他对哺乳动物各处关节受力力情况的深刻体悟。

    黄哥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想到脑袋疼:可以惟妙惟肖地学出三个人说话;可以用绳子把人绑到这个程度;门外那个杂碎教师,教的到底计算机还是特种兵?***这种人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短短几秒之后,黄哥又一次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这时,他便感觉到床铺左右两边,从东子和南瓜的位置,也同样传来一阵阵几乎感觉不到的细微颤抖。

    这一刻,地球上三个筋疲力尽的大男人罕见地心有灵犀:

    操他大爷!

    门外的女人又摇了几次门板,开不了喔,那我就不扫罗?”

    谢你啦。里面垃圾太多了,等下我自己来吧。”

    “呵呵,其实没关系的,这么客气干嘛。”女人的声音和扫地的声音渐渐离开门口,“对了,老板,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看到好多人抬着东西往上走喔。听李辉大哥说,从昨天晚上开始,七楼就在搞装修了。你知道吗?”

    知道。那房子是我买的。”

    买的?”女人音量抬高了一些,同时还伴着一声大约扫帚掉落在地板上的声响。过了一小会,女人才接着问道:“买房子!老板你买房啦?为什么不买二楼呢?这么快就搞装修,不喜欢住这里吗?”

    “不是,帮朋友买而已,我还是住这里。”

    “帮别人买的!”就算是隔了一道房门,女人的音量仍然将床上三人的鼓膜刺得隐隐作痛,紧接着,门外那女人接着用明显假装的笑声问道:“帮朋友买的……呵呵……女朋友吗?”

    绑架犯以没有一丝变化的语调回答道:“当然不是,是男的。”

    人的声音落了下来,一下子流畅了许多:“那肯定是聂良大哥了。他什么时候也住到这里来呀?”

    是聂良。是另外几个……好朋友。好了,书看完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随后,女人滔滔不绝的问题掩住了两人的脚步声,最后传到黄哥耳中的,是一阵门锁转动的机械响声。

    象征性地吃点早餐,吴小雨走上七楼。刚走到门口,十数个正在房间里忙碌的人纷纷回头招呼道:“吴老板,这么早就起来啦?”

    各位早。”吴小雨对着他们点点头,四处看着,一边走一边在墙壁上敲了敲。

    跟在一旁的工头看到吴小雨的动作,连忙道:“吴老板,您尽管放心好了,根据您的要求。不管是里面的涂料还是外面的封包,选用的都是国外进口的一流隔音材料。”

    说到这儿,工头往墙壁上敲了敲,出了一点沉闷的声音看,我们就站在旁边都几乎听不到声音,外面就更没问题了。您那几位朋友别说是喜欢唱歌,就算是喜欢跳舞打球,也绝对不会影响到四周的邻居。”

    那么打架斗殴,大约也一样是听不到了的。吴小雨很满意让你们费心了。”

    “哪里哪里,只要您满意就好。”工头满脸堆笑,这种工程量相当少,工期又几乎只有一天的单户装修可是相当少见的美差。更何况这位吴老板,到现在为止,就已经由他们帮忙选购了三十几万的施工材料。

    为了争取这位大方顾客在天台上的另外一个小工程,他们整个小施工队,可是卯上了所有的力气,务必要让这位年轻老板对七楼的整个装修完全满意。

    两个小时后,工头将吴小雨送到门口,甩着手中的小本子道:“吴老板,您尽管放心,刚才您提出来的要求,我们一定会给您做到最好。”

    他低下头,看了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说实话,做了这么多年的装修,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细致周到的要求。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能交到吴老板这么贴心的朋友。”

    “当然,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福气。”吴小雨脸上挂着旁人看来一本正经的脸色,接着说道:“晚上搞完就可以入住了,对吧?”

    “晚上啊……”工头略有些踌躇上……最好还是等几天吧?晚上一定要住也不是不行,就是里面味道比较难闻一些。”

    “没事。就这么办吧,晚上收工。”吴小雨转过身,挥挥手走下楼梯,声音随着脚步渐行渐远:

    “有时候,我那几位朋友随便得很。这么一点点味道,我看他们是不会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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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三)

    吴小雨的预测非常准确。

    空气中的一点点味道,三位朋友并不介意。

    真的,他们一点都不介意。

    三位朋友很忙,他们忙着介意身上不知勒了多久的绳子;忙着介意咕咕叫着,不知多久没进过一粒水米的肚子。

    而现在,三位朋友还忙着介意:被吴小雨装进黑袋子后,眼前一片漆黑,被抱着四处走动,时不时在脑袋上撞出一个个大包,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

    吴小雨将最后一位朋友从黑色大口袋中抖出来,丢到角落摆着的塑料充气床上,仍然和他的两位同伴摆在一块。

    重见光明的一瞬间,南瓜以为自己被丢进了某个包房,他睁着很有些疲惫的眼睛望去,看到了地面上铺着的厚厚地毯,看到了四周墙壁上蒙着的凹凸隔音封包。

    他扭动脖子,努力与绳索搏斗,挣扎着转动了一下脑袋。

    便看到在他们的侧对面,吴小雨正搬过一张塑料椅子,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后,坐到了上面。

    “三位……”

    三人停止一切动作,所有的精神集中于双耳。三位可怜的家伙一瞬间化身为世界上最好的听众,认真聆听二十几个小时以来,绑架犯先生和他们的第一次交谈。

    “三位……”看着三人明显变得紧张的脸色,吴小雨临时改变了一下预先拟订的措辞位不用害怕。我既不要钱,也不要命,只要三位帮忙做点小事情。”

    说完那句话,吴小雨将三人的表情仔细地来回打量一番。

    尽管吴小雨脸上挂着最真诚的表情,尽管他用了最诚恳的语气,但很显然,对三位浑身挂着绳索,一动也不能动,脑袋上的大包正一阵阵疼的三位仁兄来说,这一点点表示,实在太少了一些用害怕”这种要求,也实在是太过为难了一些。

    东子脸上仍然有一些愤恨,南瓜脸上仍然有一些惊惶,黄哥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多了许多的凝重与不安。当然,三位脸上最多的,还是“要害怕”。

    像上课时一样,提出要求后,吴小雨便停下来,给三位特殊的学生留出一点思考的时间。过了一会儿,吴小雨才盯住黄哥的眼睛继续说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去骗去偷去抢。要你们做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违法犯罪吃牢饭的勾当。”

    不用太久,你们就会更愿意去做那些勾当。吴小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黄哥稍微松弛了一点点的脸色,指了指地上摆着的一只大纸箱接着说道:“目前要三位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书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学会。”

    他俯下身,随手从纸箱表面翻出一本书,走前几步展开封面让三人看清楚后,说道,“不是太难的东西,全部是初中高中的教材。”

    三人脸上是不出意料的惊讶表情,眼睛里是不出意料的惊讶目光。

    们不相信。”吴小雨手往后扬,书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在它掉回纸箱出一声时,吴小雨已走到了三人面前。

    他一边将绑住三人的绳索解开,一边接着说道:“你们现在不相信没关系。换了我,我也一样不会相信……不过过一阵子后……”

    吴小雨将最后一人嘴巴上的胶布撕去,接着说道:“……你们就会知道,这真的是我将三位请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当然,看书也不是随便看看就可以了。最多四天,就必须看完一本,学会一本。”

    “最多四天,必须看完一本,学会一本。”吴小雨将这句话重复一遍,右手往后指了指纸箱,又道:“第一次来简单一点的,接下来的四天,请三位学习《初一历史》。”

    由于被绑住的时间太长,三人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后,身体仍然麻痹着,一时之间无法恢复行动能力。

    不过他们也不想动,三个人软倒在床上,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带有新装修气味的空气。

    黄哥不是不怎么相信吴小雨说的话,而是一点都不相信。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努力弄出一点唾沫咽下,然后才出了一些难以辨别的嘶哑声音:“吴大哥……有什么交代……您就直……直接吩咐下来吧,我们一定照办……别再整我们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黄哥整张脸已皱成一团,声音中带上了一些哭腔。

    吴小雨稍微别过头,没让三人听见自己微微叹息的声音,随后,他伸出手将瘫到了地毯上的黄哥提回塑料床上管你们怎么看,反正我的交代就是让你们好好看书。”

    “看你妈……看你大爷……看你全家……”

    东子的嘴唇微微动着,声音微不可察,但它们逃得过身旁黄哥和南瓜的耳朵,却逃不过34级寄生体的听力,吴小雨久违地笑了笑,走上前去。

    立刻,东子第三次被乎想象的力道甩得平平飞起,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昏迷,黄哥和南瓜后仰着身体,情不自禁地在塑料床上往后蹭动,只见到东子右半边脸一下子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紧接着高高肿起,嘴角蜒出丝丝血迹。

    做完这些,吴小雨将绳子收回一团走到门口了,各位注意一下……”吴小雨指了指房间顶部的中央。三人抬头看去,天花板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小灯,正着白色的光芒,明亮却不刺眼,在吴小雨指向的位置是一口电子钟,上面正显示着

    “宣布一下作息时间: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一点给各位送饭,在那个时候,每人每天有十分钟的提问时间……”吴小雨顿了顿限书本问题。”

    说完这些,吴小雨连续走出三道门户,连续反锁三道铁门,最后站到了七楼住房大门外。

    站在楼梯上,吴小雨凝神倾听,几秒之后,他听到了四楼房东夫妇正在商量开店的声音,听到了二楼某间房内,几乎从不关机的计算机风扇颤鸣声,听到了一楼李辉仍留在厨房练习声,听到了几十米外的防洪大道上汽车来来往往的引擎声。

    但七楼住房内,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连我都听不到?隔音效果好到了这种程度?吴小雨想了想,踏下了楼梯。

    寄生体脑内为三只猴子一再修订的训练计划直保持着探察。到现在为止,这份寄生体自行拟订完成的计划,可行性已经达到了比较可观的程度,只是效率和以往一样,一样的低下。

    何必搞那么麻烦呢?直接从楼底下捉几百只猴子上来,在他们三个面前一一碾死之后,别说让他们三个看书,就是让他们直接写书也绝对没有一点问题。

    不过在这种不适宜暴露的时刻得任由寄生体多浪费一点点时间。

    ……

    十分钟后,站在门边的黄哥,终于把一直竖在嘴边的手指放了下来。

    此刻,他的脸上已全部换上了严肃,哪里还有一点点刚才那种可怜害怕的神情。

    “起来,快起来。”走到塑料床边,黄哥将疲惫万分,完全没有一点力气的南瓜一把拽起来,压低声音喝道:“别丧着个脸了,赶紧到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使劲的家伙。”

    将南瓜推开,黄哥又对勉强站起来,正捂住半边脸吸着凉气的东子道:“你身上疼就别到处乱动了。到门边看看,想想办法,尽快把那个门搞开。”

    等到东子和南瓜离开塑料床,他立刻托住床铺边缘一掀而起,仔细观察底下。

    一所无获。

    这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中。黄哥丝毫没有泄气,马上又走到吴小雨搬上来的纸箱旁边,仔细观察寻找。

    ……

    二楼摆着一堆破烂计算机的房间内,坐在软椅上的吴小雨聚精会神地盯住手上的书本,在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幕中:

    七楼某个房间内,三只愚蠢的猴子正在注定徒劳无功地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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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六八章 方为人上人(一)

    黄哥无力地松开手,被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回的塑料椅子便掉到了地上,滚动半圈来回晃悠着。他伸脚将椅子踢开一些,叹口气,声音中说不出的沮丧,然后便慢慢地坐到了塑料床上,双手抱着头,叉在满是油腻的头之间。

    好半天,他嘴中都在喃喃念叨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等他终于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地面上那块刚进来时平平坦坦,现在却褶皱众多,高低不平的地毯,黄哥便忍不住又叹出一口气。

    这全是他们三个人的苦劳,或者说疲劳。为了将这块不知质地,简直比铁块还要重上几分的地毯全部掀开,三个人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方位,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交。

    可是底下……

    黄哥偏开头,不想再看这那儿。只要看着地毯,他就会不自禁地想到底下那块仿佛天生就是整块,怎么都看不出一丝缝隙的地板。

    那块弹性十足,令人踩上去感觉相当舒服的地板。

    那块三个人都不知道材质,但都可以肯定其质量的地板。

    踩上去相当舒服,质量非常好。

    三个人轮流在同一位置,耗尽了浑身力气,狠狠跳起来往下踹了十几分钟后,它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仍保持着和原来一样令人舒服的弹力。

    最令人舒服的是,这番折腾下,它和房间里其他的地方一样,几乎没出什么声响。

    也就是说,房间里其他的地方,都已经经过了三个人的仔细验证。不然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怎么会把主意打到脚底下面去。

    过了好长一会儿,也说不出是第多少次了,黄哥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往四周检视。

    墙壁被他第一个排除,谁都能一眼看出,这间房子之所以听不到一点声音,也传不出一点声音,全是因为墙壁上那些厚厚的布质封包。它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到现在为止,他们三个人想尽了办法,也没法将它们撕开半点。

    实际上,别说他们三个人只弄了几个小时,就算塞满一房子的人整整弄上一个月,这些封包都很有可能会安然无恙。

    因为装修完毕之后,吴小雨曾经一边在脑海里做实验,一边拧着一只理师用来喷水雾的小壶慢悠悠地走到封包面前,将它们仔仔细细地,浅浅地喷了一层。

    小壶里面装着的,是他两天以来制造的,所有的“土法胶水”。

    它们相当低档,仅仅领先地球几万年。

    黄哥不知道这些,他只恨没法弄到合适的工具对付墙壁。

    不适合的工具倒是有很多,比如指甲、牙齿、舌头,再加上衣服上面的纽扣、拉链、以及皮带。

    此外,找遍整个房间和连在一起的,门都被拆掉了的卫生间,除了布质封包,毛地毯之外,他们只找到了塑料床铺,塑料桌子,塑料椅子,塑料洗漱台,塑料马桶……就连卫生间里面和墙壁平齐的两个感应水龙头,经他们仔细研究一番后,也确实是由塑料制造。

    凡是可以用塑料制造的生活用具,全部由塑料制造。

    凡是不能用塑料制造的生活用具,房间里面,一概没有。

    看看房间里这些明显是特意挑选的器具,再想想吴小雨种种诡异的行为,黄哥心里又开始一阵阵地毛。

    他早就隐隐约约察觉到,吴小雨确实不想伤害他们;但也同样隐隐约约察觉到,如果继续由吴小雨摆布下去,他们三个人的遭遇,绝对会相当相当的不妙。

    这两点感觉,便是黄哥在吴小雨刚走不到半个小时后,就胆敢,也急着到处想办法企图赶紧逃走的原因。

    只可惜,拼力量,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34级寄生体的对手;至于拼脑浆浓度这种不能相加的东西,他们就更是远远不如了。

    “东子,算了吧……”黄哥望着窗外轻轻说道,窗户很大,镶着一大块咖啡色的玻璃。这种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玻璃,他们三个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他们以前从没听说过,哪种玻璃会像眼前这块一样,拳头砸上去仅仅凹陷一下,不到十秒钟又会还原。

    凌晨六点多,冬日的天边还没来得及露出第一丝光亮,远处大桥上的路灯就早早地熄灭了。

    外面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坐在亮堂堂的房间里,黄哥心头很有些难以言明的感觉,他等了一会不见东子回答,便将声音稍微抬高一些说道:“东子,算了吧……”

    “黄哥,别着急……过一下就行了……很快就行了。”东子让别人“别着急”,自己的声音中却满是嘶哑与焦躁。他满头大汗,正努力想将手中的皮带铁头,塞入门与墙壁之间那条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缝隙中。

    “很快……”黄哥想苦笑一下,勉强牵动着几块肌肉,做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到表情,“东子,算了吧。这种门我们绝对弄不开的,绝对不可能……”他撑起身子,走到门边将东子拉开。在他们可以看到的这一面,深黑色的铁门上光滑平整,没有花纹,没有装饰,没有门把,连钥匙孔都没有。

    “黄哥,这真***见鬼了!”东子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汗珠,“老子从没见过这种鬼门!还有,这哪里像是什么主卧,这简直就是特意给我们做的牢房啊,那只畜生好大的手劲,老子到现在还没消肿,啊……”

    “兄弟,没什么简直不简直的……”闻着逐渐开始习惯的新装修气味,黄哥的声音微不可察:“这个鬼地方,可确实就是特意给我们三兄弟做出来的牢房啊。”

    ……

    二楼摆着一堆破烂计算机的房间内,牢头吴小雨像几个小时以前一样,仍坐在软椅上,手中的书本翻在最后一页。

    又一本教材看完了。

    保持这个姿势好几分钟后,吴小雨吐出一口长气,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几十天以来,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了许多次,这一次除了稍微缓慢一些之外,还有一点点其他的区别。

    又一本教材看完了。

    没有了下一本教材。

    到此刻为止,吴小雨已经真正学会了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教材。

    “真正学会?然模拟出类似于冷笑的声音生体。离真正学会,你还有点距离。”

    伴着这句话,吴小雨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能力。

    过身体,控制眼皮合上,下一个瞬间,寄生体的脸上便化为一片血红,双手和颈部这些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也突然绽现出血管的轮廓。

    更剧烈的变化正生在吴小雨的大脑中。

    不管是真正翻看的书本,还是拟出来的实验,这段时间内看过、听过、学过、思考过的所有内容,在同一个瞬间,一齐被大脑记忆细胞中激出来。它们先被整体转变成为文字,接着变为声音,然后变为图象,最后化为光影,极迅地扑入吴小雨的潜意识中,在那儿盘旋着一次又一次掠过。

    几分钟后,吴小雨又一次微微一颤,得回了身体的控制能力,他睁开眼睛,眼神中略有些飘忽,又略有些迷茫。

    一时之间,他难以适应大脑深处忽然之间的转变。

    根据探察,碳基猴子的大脑在思索某件事物时,如果与以前曾经学过的知识相关,而又对这项知识的掌握不够深刻的话,那么一般最少得经历想起、确定、计算、结论这四个比较重要的大步骤。

    他刚才在吴小雨脑中作的,便是将这些日子以来,吴小雨学过的所有内容通通塞进潜意识中,让它们在吴小雨大脑深处直接转变成类似于呼吸的本能。

    也就是说,寄生体现在思考时,只要与他曾经学过的知识相关,那就会从开始思考,直接跳跃到作出结论这个步骤。

    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仅仅是零点零几秒的判断时差,但对于尽量避免浪费的说,却意味着又永久节约了一笔笔能量。

    当然才耗时几分钟的操作并不仅止如此,只是许多许多的细微调整,以寄生体目前34级的能力,还无法体会,更无法挥。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吴小雨感觉到肚中的饥饿,便晃了晃脑袋,想要站起身来。

    就在他刚刚直起身子的一瞬间,吴小雨忽然感觉一阵阵抑不住的恶心反胃,脑袋也一阵阵的眩晕。

    大脑充氧过度,小脑被轻微压迫。

    在吴小雨莫名其妙想到这个念头的瞬间,他的双手已呼吸般自然地在脑部某个位置上按了几下。

    于是,身体上不舒服的感觉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寄生体,现在,你已经真正学会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教材。”

    句话中的“真正”,是真正的“真正”。

    寄生体在42天之内完成的事,真正的猴子,又需要多久呢?透过吴小雨的双眼到显示屏幕中,三只由寄生体自行拟订训练计划的蠢猴子又聚到了一起,正在商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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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

六九章 方为人上人(二)

    吴小雨关好制作室的外门,一边抬手撸着还沾了些水珠的头,一边回到摆着一堆破烂计算机的房间。

    显示屏幕中,黄哥三人坐在一块,东子的上下两片嘴唇正在活动着。

    吴小雨拧开音箱,立刻,七楼铁门外听不到的声音便在二楼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东子的前面几句话已被错过,只听到他此刻正在说道:“……说来说去,黄哥,我还是那个话!”

    到了这儿,音箱中传出的声音忽然拔高一截,东子道:“下次那只畜生再进门时,我们几个一起上,就不信搞不死他,这样子……”

    大约是这话已经说过了许多次,黄哥看着东子仍然高高肿起的脸颊,不等他说完便连连摇头说道:“搞定他……难啊。真的难,何况这里什么家伙都找不着。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吧……”

    “想了几个钟头了啊,黄哥!反正我是脑袋都想痛了,可是连那只畜生到底想干什么都没想出来。”

    “不是说让我们看书吗?”南瓜在旁边听了良久,终于插嘴说道。

    “看书,看个屁!看个卵!看他妈!……”

    “东子,省点力气吧。”黄哥拉住东子说道:“我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要说什么看书,那我是绝对不信的。”他一脸忧色地接着说道:“不管怎么看,他肯定有很大的目的,而且很不愿意被我们知道。依我看,那些书就是他特意弄来让我们胡思乱想,浪费时间的。”

    你们现在才是在浪费时间。望着屏幕中执迷不悟的黄哥和东子,吴小雨摇了摇头。

    南瓜没听明白黄哥的意思,他抓了抓头,问道:“那不看书,真的没关系吗?”

    “卵关系。”东子道。

    “这个……”黄哥没去理会东子,沉吟半晌说道:“关系……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直接跟他作对。这样吧,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问,但到时候要是他万一问起来,我们就直接说看了。”

    东子接口道:“干嘛只说看了?我看应该直接看得很不错,看得很认真。”

    南瓜也直接忽略掉东子的话,继续问道:“这样没什么关系的吧?”

    “有卵关系。南瓜你怕个毛。”东子一脸的不耐烦,“看书看书,看个鬼书。那个***这样对付我们,我们难道糊弄他一下都不行?”

    听到这个话,早已计划周详的吴小雨心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怜悯。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再次摇摇头,关掉音箱,走向挂着厚厚黑色窗布的阳台。

    赶紧抓紧时间糊弄我吧,四天之后,你们就不会再有那个心思了。

    七楼牢房里,三人继续谈着不可能有结果的废话。

    过了一会儿,被南瓜来回抚摩了好一阵子的肚子忽然道:“咕……”

    “咕……”

    于是,黄哥和东子的肚子也一齐响了起来。

    下一秒,三个人行为各异,或是咽口水,或是摸肚子,或是在脑子里幻想出各种食物。

    但他们的眼神,却不约而同地射向地毯上的某个位置。

    在三个人视线的焦点,那儿摆着一只用塑料盖子盖着的塑料盆,盆子旁边摆着三只塑料小碗,小碗中各放有一只塑料小勺。

    很明显,那便是吴小雨为他们三个人准备的食物。

    更确切地说,那便是黄哥他们一点都不愿意吃的“食物”。虽然三十几个小时以来,他们肚子里几乎只装了脾气和自来水。

    听着肚子出的抗议声,三人一时之间都不再说话,人人脸上神色复杂。

    过了好长一会,肚子叫唤得最厉害的南瓜终于打破了沉寂:“不管那么多了。我还要去吃一点点……”

    说到这儿,南瓜已爬起身走到塑料盆的旁边,可到了那儿之后,他又犹豫着没法采取下一步行动。他踌躇地站在那儿,老半天后才回过头来,以一种解释的语气期期艾艾地说道:“……真的没办法啊……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要吃就快吃!别跟老子说话……”东子一边舔着嘴唇止住口水,一边骂道:“……妈的!搞得老子也好想吃了。”

    不起。”南瓜赶紧蹲下去揭开盖子,拣个小碗回头道:“黄哥要吃吗?我帮你盛?”

    哥半天,最后也摸着肚子,以认命般的无奈语气说道:“好吧,帮我也盛半碗吧……小半碗。”

    “好的。”南瓜说道,接着便抓起一只小勺开始在盆子里面搅动,他的动作有些凝滞,似乎还有些费劲。

    这种情形,让黄哥没有存货的肚子又开始翻腾。

    其实,早在吴小雨刚刚离开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便现了地上的盆子,也现了盆子里面满满的白水煮肉,热气腾腾的白水煮肉。

    热气腾腾啊,黄哥耸了耸鼻子,又咽了口口水。

    当时,虽然白水煮肉的样子很难看,虽然里面没有一点配菜,不过已经饿得狠了的三个人没介意太多。他们一边骂骂咧咧地诅咒吴小雨,一边毫不客气地装上三碗往肚子里面塞。

    那一碗,谁都没有吃完。

    “不就是没放味精没放盐吗?”黄哥很有些惋惜,以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他很后悔当时自己鬼迷了心窍,将吃剩下的半碗倒回了盆子;更后悔当时自己大声骂道:种狗屁东西,猪都不会吃。”

    可后来,几个人在房间里一番折腾,肚子里面刚塞进去的几块肉便消化完毕。黄哥也忘了是谁带的头,反正三个人又围到了盆子旁边。

    可那一次刚揭开盖子,三人便大眼瞪着小眼又将它缓缓合上,谁都没有吃下去的勇气。

    冬天气温太低,白水煮肉里面有太多的油腻,半天没动,它的表面已经浮起了一层白花花的油水渣滓,有些还凝结成了胶状的油脂。

    盆子里那种可爱的模样,三个人仅看了一眼,马上就饱了三分。

    只可惜,这三分饱意没能维持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东子便第三次揭开了它,黄哥很清楚地记得,从那一次开始,盆儿表面就已经完全凝固成了一个整块。

    当时东子抓个勺儿在里面使劲搅动,好半天才使表面那层油花融化了一点,白色的油水和灰色的骨头渣滓混在一起沉沉浮浮,里面飘出一股股令人回味无穷的味道。

    现在是第几次了?

    “黄哥,你的。”没等黄哥算出这个令他痛苦万分的数字,南瓜便端着两个小碗走了过来。

    老子现在好想要一只电饭锅!黄哥尽量不去看小碗里面那一半固态一半液态的“食物”,他偏着头,便恰好看到东子一边咬牙切齿低声咒骂着,一边站起身来。

    “怎么?”

    东子恨恨地道:“妈的,没办法,老子也得吃点。再不吃点就真的要饿死了,操他妈!”

    如果黄哥此刻抬一抬头,他就会看到电子钟上显示着

    离吴小雨下一次的送饭时间,还有十几个小时。

    ……

    十几个小时后。

    三位特殊学生住进牢房的第二天。

    正在梦里吃着家常饭菜的黄哥被一阵机械响动惊醒过来,他睁开眼,便看到吴小雨正站在房门口清着嗓子。

    “三位……”等到三人都清醒了一些之后,吴小雨问道:“三位看书了吗?”

    子才挥舞着拳头说出第一个字,便被南瓜和黄哥死死地捂住了嘴巴。黄哥强笑道:“看了,看过了。”

    “看得怎么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哥觉得吴小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似乎正盯着东子的脸颊。

    他连忙道:“我们一直在看。”

    “那么请问各位对今天看的内容,有没有不懂的,或者有没有什么问题呢?”

    问你妈。黄哥道:“没有,没有。”

    “这样啊?那很好……”吴小雨蹲下身子,将盆子上的盖子取开看了看,抬着头皱着眉头,以一种相当困惑的口气问道:“三位胃口不好啊?怎么没有吃完呢?”

    恩……”听到这句话,东子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手脚剧烈地挥舞着,黄哥赶紧使上浑身力气将他压住吃不下……太冷了有些吃不下。”他招呼南瓜一起加把劲,接着道:“吴大哥,您行行好,有什么吩咐尽量说吧,我们真的会给您做到的……起码,别让我们再吃这些东西了……”

    不到四天,三位这么快就想换点东西吃了?”

    想。黄哥张开嘴正要说话,却恰好注意到吴小雨脸上似乎有些古怪的神色,于是,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立即变成了:那个意思。我们都听您的,吴大哥,您看着办吧。”

    “那就先吃这个吧,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们换的。”吴小雨一边说,一边提起带上来的另外一只盆儿,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黄哥他们的食盆中。

    做好这些,吴小雨又道:“那就这样吧。记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们看书。接下来的三天,请三位学习《初一历史》。”

    变成三天了?隐隐约约地,黄哥感觉很有些不妙,他抬起头,看到吴小雨已走到了门口。

    “等一等,吴大哥,等一等……”当如梦初醒的黄哥放开东子,扑到门口时,吴小雨已经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望着盆子里新加的白水煮肉正在逐渐融合入原来剩下的汤汁中,黄哥稍微呆了呆,然后赶紧抓起一只小碗直接在中央舀起一碗。

    操!怎么忘了把盆里原本剩下的东西倒掉!

    这不能全怪他,这年头,愿意随手收拾一下餐具的男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三人吃完抢救出来还算有点热气的猪肉汤,黄哥皱眉道:“现在看起来,好象那家伙真的是要让我们看书。”

    南瓜忙不迭地点头恩,那我们赶紧看吧。”

    们把书看完,看明天他有什么话说。”黄哥道,他翻出三本《初一历史》,给东子和南瓜一人丢一本。

    半个小时后,三人睡着了。

    你们还可以好好睡三天。吴小雨抽空看了看显示器屏幕,轻轻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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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各位。

七十章 方为人上人(三)

    生物钟顽强地挥着作用,黄哥再次睁开眼睛时,第一眼便看到吊在天花板上的电子钟显示着

    没过多久,南瓜和东子也醒过来,三人洗漱一番,躺回到塑料床铺上。

    第一个话题,自然还是“那只畜生是多么的畜生。”

    也不知怎么回事,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这个昨日还谈得热火朝天的话题,此时三人都已提不起什么兴致。

    听着东子有气无力的骂声,黄哥有一搭没一搭随口答着话,他的脑际总盘旋着吴小雨将“四天”变成“三天语中那一点点轻微的古怪语气。

    当这种感觉渐渐转变为不安时,南瓜忽然道:“别说这个了吧。我心里好不舒坦,堵得慌。我们……”他分别望了黄哥和东子一眼们还是把书看完吧……”

    很罕见的,“我们把书看完”这种提议,黄哥连连点头,东子也出奇地没有反对,跟着两人一起捧起了《初一历史》。

    对他们的人道而言,看书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没过多久,下了很大决心才捧着书本的三个人,便开始或眼皮下垂,或耳际幻鸣,或头晕眼花。

    但是,就算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东子还是勉强又坚持了一会,直到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胸中也仿佛憋着火团一般越来越焦躁烦闷时,他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

    时间过去了十七分钟。

    怎么搞得完!”东子既恨时间过得太快,又恨它过得太慢。他将手中刚刚翻到第四页《初一历史》又往前翻了翻,只觉得脑子里面空空一片,几乎什么都没能记住。

    这个结果令东子完全死心,他恨恨地将书抛开哥,这看个卵啊,这分明就是耍我们的嘛!别说四天,给老子四个月也看不完!”

    屁,四年也看不完。黄哥看了看手中仅仅比东子多翻了一页的书本,心中默默计算一番,叹道:“他故意定下不可能的时间,那肯定是没办法的。反正做不完了,那我们只能等到三天后,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三人觉得不够的时间,吴小雨却觉得绰绰有余,只不过他参考的,是三个人在敲诈勒索时,那种全神贯注,兴高采烈的劲头。

    看书没看出什么名堂,黄哥三人强打精神,又开始议论纷纷。

    似乎这样,他们便可以忽略掉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便可以忽略掉手上或抓、或碰、或摸的那本《初一历史》。

    渐渐地,三人的对话偏离了牢房和牢头,转到了过去在大街上纵横的时光,又过了一阵,变为了缅怀小时候的生活,到了后来,三个人开始吹嘘各种奇特经历,将明显是其他人完成的事迹往自己身上套。

    就这样,三个人打屁聊天,吹牛放肆,但就连东子的眉心之中,也时时显现出掩不住的忧虑。

    时间慢慢过去,除去说话外,三人有时看看书,有时上上厕所,有时睡睡觉。

    他们经常睡着睡着,就会感觉到一阵阵饥饿,或者被噩梦中的白水煮肉惊醒。

    每一次被饿醒或者被惊醒后,他们便又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地吃点白水煮肉。

    然后继续睡觉,继续做噩梦。

    ……

    又一次十几个小时后。

    三位特殊学生住进牢房的第三天。

    吴小雨推开门,对面三个人躺在床铺上,睁着眼睛,神色萎靡。

    “三位看书了吗?”吴小雨第一句话仍然是这个问题。

    “看了,看过了。”

    接下来,吴小雨问着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问题,丝毫不去理会黄哥各种各样的哀求。

    最后,吴小雨揭开盖子,将带上来的白水煮肉装进被三人洗得干干净净的食盆中就这样吧。记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们看书。接下来的两天,请三位学习《初一历史》。”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吴小雨从容冷静中带着一丝丝古怪的语气,仍使三人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然后,吴小雨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

    第三日,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

    从早上醒了开始,三人随便谈了几句后,便都呆呆地靠在床上不再说话。偶有偏头翻身,目中所见,往往是另一张和自己同样忧虑纠结的脸孔。

    到了下午,三个人赌咒誓一番,下着狠心好好看了几个小时书。但最后一番比对,就连看得最多的南瓜也才翻到第四十六页,再相互问上几句,便知道所有人记住的内容,都不到所看内容的十分之一。

    于是,这一晚吴小雨再次前来送饭时,三人已不一言,任由吴小雨自顾自地将那几句问话说完,关门走人。

    ……

    到了第四日,三个人起了一个大早,来不及洗漱便坐在一块,好好地商量了一番。

    然后,他们整个上午都在房间里四处活动着身子,下午好好地睡了一觉,到了晚上11点多时候,黄哥将其他两人叫醒,三个人咬紧牙齿,忍着恶心,将盆子里面凝结成整块的水煮猪肉搅成小块,一点不剩地通通吞进了肚子里面。

    做完这些,三人靠到一块坐着,也不再诅咒恶骂,只是抬头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电子钟,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每跳动一次,他们三个人的脸色便加黑一分。

    到了时候,许久不曾说话的黄哥将两人拉近凑到嘴边,以一种嘶哑低沉的声调说道:“东子,南瓜,我最后再说一遍。等下我一说‘’的时候,我们就一起上,到时记得千万不要去管别人做得怎么样……最好是看都不要看,只管做好自己做的事情。记住,我们一定行的。”

    “还有,你们两个……”黄哥抱住东子的手臂加把劲其是东子,等下一定要记得,只要我还没说‘’,你就什么都不要做,动都不要动。”

    电子钟不明白三人的心情,尽忠职守地跳到乎是同一个瞬间,三个人听到了门锁机械响动的声音。

    “三位看书了吗?”吴小雨人还没站进房间,第一句话便仍然是这个问题。

    “看了,看过了。”黄哥察觉到和自己贴在一块的两位兄弟身体瞬间紧绷,便想提醒他们放轻松些,但他伸手时却猛然自己动作只有更加僵硬。

    三人明显异样的神态动作,吴小雨仿佛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继续问道:“看得怎么样?”

    “看得还不错。”被迫看书,被迫吃白水煮肉,被迫听你***这些唧唧歪歪的废话,黄哥很艰难地克制住自己说出“”的。

    吗?”吴小雨终于说出了和前几日不一样的话,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然三位看得很不错,那么就把这几份试卷做一下吧。”

    试卷?黄哥微微一愕,吴小雨已经将试卷递到眼前,他伸手接过,却没有低头去看。

    这个神经病还搞出试卷来了?黄哥的脑袋急转动,沉默了一会试卷?我们三个不会。”

    “真的不会?”吴小雨的表情一无变化。

    黄哥嘴唇微微动了动会。”

    他这两个字声音奇低,就连吴小雨乎常人的听力,也差点没能将它们听到耳中。

    黄哥全神关注地盯住吴小雨,双手捏起拳头,深吸一口气,舌头抵住下面的牙齿,只待吴小雨有什么特殊反应,他嘴中“”的三字暗号便即脱口而出。

    吴小雨没什么反应,除了脸上添了些遗憾的表情。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说“不会了几秒,他将试卷收回,转过身走到盆子旁边,以一种带着些微怜悯的语气说道:“不会也没有关系,既然你们觉得时间不够,那就再给四天好了。”

    没了?等了半天,吴小雨也不再说话,黄哥大为意外,很有些力气使到了空处的难受感觉。

    为了这几分钟,三个人计划了整整一个上午,作好了种种准备,但就是没料想到吴小雨会在限定的时间到达之后,居然不采取任何行动。

    这是怎么回事?黄哥脑子里面一大团的问题,一时之间呆坐着微微入神,东子和南瓜坐在一旁,记得他事先的叮嘱,神色焦虑却又不敢稍微乱动一分。

    直到吴小雨又一次站到门口,黄哥才回过神来,极力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吴大哥,您不要逼我们看书了。我们绝对不是那块材料,别说四天,您就是给四十天,我们也看不下去。您又何苦浪费时间呢?有什么别的吩咐,您尽管直接说出来,我们……”

    会浪费时间的。”吴小雨回过头来,以一种预言的口气说道:“相信我吧,这一次在四天之内,你们绝对可以学完。而且我保证,你们只会嫌时间太多,绝不会嫌时间太少。”

    说完这句话,吴小雨转身走出,关上房门。

    四天之内绝对可以学完?只会嫌时间太多?那只畜生疯了吗?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折磨着我们几个好玩?

    若不是身处险恶境地,黄哥绝对会认为吴小雨中了邪,才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正在胡乱乱想间,黄哥耳边忽然听到南瓜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他悚然一惊,转头望去,急切间将脖子扭得有些疼,只见到南瓜呆呆站着,嘴巴张得老大,身子摇摇晃晃,脸色一片煞白。

    他赶忙和东子一块奔过去扶住他,急急问道:“怎么了?”

    南瓜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只浑身颤抖地指着盆子。

    黄哥转头望去,只看了一眼,之前没用上的暗号便被他惊天动地地惨呼出来。

    “!”

    一瞬间,黄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吴小雨刚才的疯话。

    或者说预言。

    “相信我吧,这一次在四天之内,你们绝对可以学完。而且我保证,你们只会嫌时间太多,绝不会嫌时间太少。”

    洗得干干净净的盆子里面,终于不再是他们深恶痛绝的水煮猪肉。

    现在,那里面不再有水,只有肉。

    几块安安静静的生肉,它们有瘦有肥,较肥的一面朝着上方

    方为人上人后,南瓜每每半夜被噩梦惊醒,恍惚间总会觉得半空中浮着几块生肉,它们的颜色,和黄哥当时的脸色一样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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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各位。

七一章 万事开头难(一)

    夜晚。

    城市中处处霓灯闪烁,烧烤银河系顶楼平台上,竖起了几根高高的木竿,木竿上攀爬着电线,它们的末端连着许多大功率的灯泡,将整个平台照得有如白昼般明亮。

    灯光下,砖块、木材、钢筋、水泥等等建筑材料整齐有序地堆放着,护栏也不轻松,它的上面靠着许多各种材质,各种颜色的玻璃。

    种种材料之间,十几个人正在忙碌,正是上回为七楼装修牢房的施工队员们。

    这是为吴小雨建造“观察室”的第五天。

    得到这份活儿非常轻松,吴小雨点头同意时,甚至没有像其他业主一样,提出要在一旁观看之类的要求。

    但到了真正施工时,吴小雨却又拎着椅子,捧着书本,坐到了旁边。

    并不是吴小雨出尔反尔,他百忙之中还得经常抽空坐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工头的一再要求。

    工头也绝不会忘记吴小雨将设计图纸递给他时,生的事情。

    ……

    吴小雨摸出纸笔开始绘制,过了一会,递给工头些就是我的要求。”

    工头接过图纸,只扫了一眼,立刻便觉得有些头疼,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尽量以委婉的语气说道:“吴老板,这个东西按图纸来做的话,只怕有点……有点小问题……”

    “怎么了?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吧?”吴小雨的表情很困惑,仿佛听到了一件相当荒谬的事情。

    老子最怕的就是这种表情。工头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又看了看图纸,随便找出几处指了指几个地方,按图纸做,是不太……不太容易的。”

    工头的话比较婉转,其实他指出的,是图纸中最明显的几个外行之处。

    外行。

    搞建筑施工多年,工头早就见惯了业主各种各样的外行设计。这些设计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导致危险,二是无法实现。

    很多业主的想法,在图纸上涂涂画画几笔,那是很容易的;真正实现到建筑上,那是很容易的;最后出现各种各样的安全问题,那也是很容易的。

    吴小雨给的图纸便是如此,工头指出来的几个位置尤其明显,完全是绝无实际操作性的臆想。

    将工头指出来的位置看了良久,吴小雨的眉头越皱越深,表情也越来越困惑。

    直到抬头看到了工头的表情,吴小雨才一下子恍然大悟,以一种很抱歉的语气说道: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吴小雨确实很抱歉,因为他没想到施工队的工头,居然会看不懂一份图纸然这份图纸由自指导完成;虽然瞬间看懂图纸的吴小雨,已经将小学到高中所有的知识化为了本能。

    工头还在奇怪吴小雨的语气时,吴小雨已经蹲下,从一旁摸出几块装修后剩下的小木块,开始在空地上摆出工头指出来的第一个外行之处。

    不出意料,木头倒了。

    吴小雨毫不气馁,再次摸出木头,摆出了第二个外行之处。

    不出意料,木头还是倒了。

    当吴小雨开始摆第三次时,工头赶紧劝慰了几句,免得他过于难堪,但吴小雨仍然顽固地连续摆出了六个外行之处和工头没有指出来的另外两处。

    不出意料,木头全部倒了。

    做完这些,吴小雨摇摇头样不行……”

    听到这句话,工头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要打个圆场,吴小雨忽然又道:“但这样行。”

    随着这句话,工头看到吴小雨的双手忽然晃了晃,视线里便失去了它的踪迹,只看到地上的木头瞬间以令他眼花缭乱的度,一块一块自动地堆了起来。

    五秒不到,几十块木头堆得稳稳当当,八个外行之处,虽然很粗糙,但却真实地展现在工头眼前。

    这怎么可能!工头瞠目结舌地盯住其中一处,他承认那样做确实构思巧妙,确实能够最大化地利用空间资源,确实能够得到最大的视野,也确实最方便图纸上那些机械装置的运动使用。

    但是……

    工头眯着眼睛,身体前倾,仔细打量心目中最不可能的地方,那儿,几块木头通过多次叠加,以每两块之间仅仅碰触一点点的方式,连接到了一块。

    以他的经验,那种连接,是不受力的!是不可靠的!是不可能平衡!是一吹就会倒的!

    他吹了吹,没倒。

    现在,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工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怎么都觉得不可能,怎么都弄不明白。

    但他已经相信,这种结构是完全可行的。

    他当然知道建房子不可能利用惯性,在各个构成部分倒下之前迅建成。但建房子也不仅仅只有一双手,度不够,完全可以用铁架之类的东西在旁支撑替代。

    他只是没想到,八处看起来完全不可行的地方,加到一起之后,为什么会可以达到可行的效果。

    想到这儿,工头才现,别说原理,他连搭建顺序都没弄明白。

    他不由大为好奇,当即问道:“吴老板,这几个地方建造的顺序是怎么样的呢?”

    吴小雨随手将木块打翻,几秒间双手一晃,便已将它们重新搭好是这样的。”

    工头终于没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翻了翻白眼,摇了摇头。

    吴小雨双手放慢,又晃动一次样?”

    工头还是摇摇头,吴小雨只得努力以最慢的度试了一次清了吗?”

    看到工头仍然摇动的脑袋,吴小雨无奈地说道:“那就没办法了,再慢就搭不起来了,这个顺序我还是写一写吧……”

    拿到吴小雨重新标注一遍的图纸,工头整整花了半个钟头才想通其中的关节奥妙,不由佩服地五体投地。

    他以为问题全部解决了,但实际上,真正施工半个小时不到,工头就跑到了楼下。

    他当然不是找吴小雨喝茶,施工才刚刚开始,他就现了一处图纸上看起来相当明白,但不管怎么做,就是做不出来的地方。

    十分钟之后,工头上去了。

    十分钟之后,工头又下来了。

    一而再,再而三。

    最后,吴小雨无可奈何,只得拎着椅子,坐到了旁边。

    这支有着十几年施工经验的队伍,在建造这座小小的“观察室成了一群刚刚入行的泥水匠学徒,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这样形容甚至还不足以描述他们的窘境,工头很确定,如果没有吴小雨在一旁时刻指点,他们对这个“观察室”的作业,绝无进行的可能。

    这种想法,有很明显的证据:白天吴小雨不在的时候,施工队员们几乎每次都是忙碌几十分钟,就开始大眼瞪小眼,卡在了某个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地方,只有等到吴小雨晚上回家了,队员才能在他的指挥下,加夜班重新迅进行。

    因此,原计划一周完成的工程,到现在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虽然吴小雨工钱照付,并没有说什么闲话,但很罕见地,施工队员们,几乎都觉得这次的工钱拿起来有一些烫手。

    ……

    时间慢慢过去,当远处大桥上的车流逐渐开始稀疏时,吴小雨站了起来,四处检查一番,一边顺手将几块略微有些倾斜的玻璃摆好,一边道:“各位,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将场地收拾一番,一一和年轻大方的好人告别离开。

    人走完后,和这几天一样命令吴小雨走到平台边缘,扶住护栏,仰望向天空。

    城市里污染严重,空气中含有大量的粉尘,再加上四处灯光明亮,以这种姿势,普通人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一个灰蒙蒙的苍穹。

    如果某人看到了不同的景象,那肯定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或者长时间抬头,产生了幻觉。

    不过寄生体的视力,相当于肉眼套上了普通望远镜。吴小雨的视网膜中,正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群星,脑海记忆区域中,也正形成最简单的三维星图。

    不过,这种寄生体大脑依据本能自动生成的东西,这次并没有什么作用新计划,吴小雨绝对没法仅仅使用大脑完成。

    新计划,便是仰望星空。

    宇宙中的恒星,几乎没有办法统计出具体的数量,只能以“亿亿”作为基本单位粗略估计。庞大的恒星数量,每一颗恒星的具体位置,每一颗恒星的运动规律,以碳基猴子的脑袋,绝对没有塞下的可能。

    完成新计划,除了寄生体,必须同时利用上地球上原始的硅基机械。

    吴小雨接下来的任务,便是一边看天文学书籍,一边使用顶楼平台上建造的“观察室”,吸收目前地球上浅薄的,原始的,所有的天文学理论和成果。

    在这个基础上,再由自指导,亲自制作仪器,建造真正天文台,真正地仰望星空,在苍茫宇宙中,找到地球精确的位置;或者,找到任何一块识的星域。

    从而对到底建造一艘怎样的飞船,提供最基本的依据。

    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少,寄生体将会越来越忙。

    吴小雨的眼睛中,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切地望着星空,感受着脚底下三只猴子的挣扎。

    它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区别只在于能否早日派上用场,能否赶上四个月以后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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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

    另:今天哪位给我投了1水”,我很伤心,真的。

七二章 万事开头难(二)

    三位特殊学生得到生肉的第一天。

    吴小雨站在牢门外,将钥匙**门孔,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寄生体,好好看着。”

    为了四个月以后的计划顺利进行得有必要帮寄生体和三只猴子好好地增加一下效率幅度的效率。

    随着吴小雨的身子微微一颤制身体,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一把巧克力吞下。随后,他转动钥匙,却没有立刻推开房门。

    牢房的隔音效果相当好,隔着厚厚的铁门,里面的声音传出来时,已变成了一些微弱的杂音。

    以寄生体的听力,这么微弱的声音,他听到了;以寄生体的脑浆,这么微弱的声音,他也仅仅是听到了。

    然察觉出了异样之处。

    于是,消耗一点点能量,一瞬间之后,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便被此分离,独立解析还原。

    里面是三个呼吸的声音。

    同时还得知的,还有三个呼吸声的频率,深度,方向。

    以及,三个呼吸声对应的个体,个体位置,个体姿势。

    最后,还有推导得知的个体情绪,个体企图。

    于是,厚厚的铁门形同虚设,一秒不到,房间里三个家伙围着铁门站成一圈,身体前倾,微微弯腰,蓄劲待,准备偷袭的模拟图象,已经直接在寄生体的大脑中自动生成。

    三只垂死挣扎的猴子,将太多宝贵的体力浪费在紧张情绪上出如此论断,下一秒,推开了铁门。

    砰”……

    一连串的响起确控制身体,毫不多余地做了几个最必要的动作。他的注意力,绝大多数集中于寄生体的脑部。

    那儿的运转情况高良好现它瞬间便将分成了三类。

    第一类,是拳头甩破空气的爆裂声,这种声音最急促,只有三声,它们来自寄生体。

    第二类,是拳头击中的闷声,这种声音最多,总共十四声,它们来自寄生体和三只蠢猴子。

    第三类,是撞上隔音封包的声音,这种声音最轻微,也只有三声,它们来自三只蠢猴子。

    至于其他的喧闹声、叫骂声、惨叫声等等,也通通被寄生体自动分类录入了脑部记忆细胞。

    情况良好道,看来寄生体已经逐渐习惯了知识转变而来的本能。

    在他看来,这才是值得稍微关注的内容。

    当大多数声音终止时,房间里只剩下低低的呻吟和咒骂,猴子们上短暂的交流有了结果。

    34级寄生体的脸部被连续击中了十一次,除了颜色有点变化外,毫无伤。

    每只猴子脸上被击中了一次,除了眼泪,鼻涕,鲜血外,还收获了远远飞出的待遇,以及许多痛苦不堪的表情。

    有去看撞上墙壁后,滑到了地毯上瘫着的三只猴子。他直接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位,今天难道没吃东西吗?怎么没有力气?”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吴小雨”仿佛不愿意浪费一丝力气的轻缓动作;听着“吴小雨”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声音,有那么一瞬间,黄哥忘掉了身上的疼痛,打了一个冷战。

    一阵阵目眩耳鸣中,他的耳朵,忽然听见东子咒骂道:“有你妈的力气!谁他妈会吃生肉?!操你大爷!操……”

    东子的骂声戛然而止。

    在东子说话时揭开了盖子捞出一块生肉,三根手指微微一用力,便在柔韧的肉块上撕下了打火机大小的一块。

    然后,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它慢慢地放进嘴中,两腮微微动着,牙齿上下咀嚼。

    房间里静悄悄的,几乎能听见血珠滴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吴小雨的外貌衣着和前几日几乎完全一样,但三人都隐隐约约觉得,塑料椅子上坐着的,似乎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或者说,不是人。

    这绝对不是仅仅因为他奇特的动作、他奇特的表情、他奇特的语气、更不是因为他脸上多出来的淤青。

    这是一种人类自古以来的,与危险相关的野兽本能。

    时间仿若停滞,又仿若飞逝,或许是一会,又或许是良久。

    终于下咀嚼,喉咙动了动,作出一个吞咽的动作。于是,整整饿了二十四个小时的三人,喉咙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动了动。

    黄哥倒在地上,地毯很软,也很暖和,但他的身体却只感觉到一阵阵抑不住的寒意。

    看着“吴小雨”的动作,恶心的感觉和饥饿的感觉同时从心底升起:或许不用明天,我就会像那个疯子一样,撕下一块块生肉,慢慢地咀嚼着吞进肚子里。

    去嘴唇上的油腻肉有什么不可以吃的?蕴含的能量还充足一些。”

    没人回答他。

    正常人都不会因为蚂蚁的无礼而生气,只会将凸镜聚焦的太阳光摆得更正一些。

    不介意,他又道:“不喜欢吃生肉的话,那就请再坚持三天……”他一边说,一边将刚刚带上来的几块生肉也放进盆子中天之后,如果各位还做不出考卷,那么你们就会得到另外一种更加新鲜的食物。”

    他停下来,给面面相觑的三人留出恐惧的时间,然后再平静地说道:“你们没猜错,确实就是非常新鲜的活虫子。比如说蝌蚪、蜘蛛、蚯蚓、蛆……”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三个人的喉咙又动了动,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阵阵不可抑制地翻涌,某种灼热的液体,通过喉咙,冲进嘴巴,吐到了地毯上。

    有理会他们,更不会浪费能量作出什么表情,他那残酷而又平静的话还在继续:“…你们害怕了。别怕,不用怕,我有很多办法,而且是很好的办法,绝对能找到最聪明的虫子,让它们到了你们嘴巴里面以后,比你们更加害怕一些……”

    黄哥恨自己为什么长了一对耳朵,他顾不得嘴巴鼻子喉咙中火辣辣的感觉,呜咽道:“吴大哥,别说了,您行行好吧!求您,求您不要这样,求您说说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吧。”

    他这番声泪俱下,真挚感人的话产生了效果。

    点头,很坦白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你们。不过你们要是可以在三天之内看完《初一历史》,再做出考卷,那么食物或许可以换回熟肉……”

    东子再也无法忍受,大声骂道:“换你妈!三天之内看你妈……”

    简单的咒骂已经无法泄他胸中的愤恨之情,东子挣扎着,挥动酸痛的手臂,从刚才倒飞时撞倒的箱子中,抓出一本又一本的书籍,狠狠地甩向位置。

    不管飞过来的书本掉在地上,还在砸在脸上没有眨一下眼睛:“我妈能看完,我也能看完,你们也一样。”

    “那就!”东子状若癫狂,一下子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勉强站了起来。他胡乱撕扯着手中的书本,骂道:“有种就关老子一辈子,你要是敢让老子出去,你就是老子的崽,老子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他的恐吓作用明显。

    紧道:“我不可能关你一辈子,不过也许另外一个地方能。”

    顿了顿之后上一种朗读公文的语气:“胡云东月某夜,在福润多市后小巷,手持匕抢劫两人,抢得现金元月,在书院北路,摩托车飞车抢劫女式背包一个,内有手机一部,现金元日,在桂花桥沙河饭店,聚众坐庄,组织赌博月……”

    不知听到第几句话的时候,东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响亮,手中的书本也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霎时间,他又醒悟过来,喝骂道:“胡说,你妈的乱说!…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子的表情出卖了他,那儿分明表示,他不但知道说什么,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因为中吐出来的,都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不管东子怎么闹腾只管继续说话,既不抬高声音,也不看他一眼。随着出的事实越来越多,东子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嘴巴,脸色铁青,不一言。

    对东子的描述持续一会之后过头,意料之中地说道:

    “黄光强月……”

    “李南翔月……”

    黄哥被述的时间,只比东子多上一分,脸色,却比东子黑上三分。

    比上东子,黄哥更知道三分轻重。他知道,只要吴小雨到派出所里面将刚才那番话再说上一遍,他们三人最少也得在真正的牢房里面呆上五年。

    比起吃生肉,他倒是宁愿带着两个兄弟去牢房里面吃五年馊饭。

    但是,能将他们弄到这儿来的人;能面不改色生吞猪肉的人;能在民居里这么肆无忌惮的人;能将他们的情况弄得这么清楚的人……

    便是让他们毫无选择的人。

    黑社会的传说,害苦了无数的华夏青年。

    黄哥以为吴小雨早就将他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但此时毫无控制能力的吴小雨,同样对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无比惊讶。

    甚至,比他们三人还要惊上三分。

    愚蠢的寄生体中不停,心中蔑视。

    他当然不可能有时间和闲心去探察三只蠢猴子的隐秘,但呆在二楼堆满破烂计算机的房间里面看书时,7楼三个人的对话,每一句都传进了寄生体的耳中。

    三只蠢猴子当然不会蠢到将自己犯案经过详细讲出,但他们每天都在吹牛聊天:某段时间去玩,花了多少钱;某段时间和哪些人混,他们是干嘛的;某段时间比较忙,每天的生活状态等等等等。

    综合这些讯息耗一点点能量,分析计算,辨别真伪,模拟推演。

    很轻松地,审讯人员最想知道的犯罪情况经摸得清清楚楚。

    比三只猴子自己记住的,还要清晰一些。

    说完那些话三人同时沉默片刻。最后,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就这样吧,接下来的三天,请三位学习《初一历史》。”

    “老子……”

    断道:“不看可以,或许你们可以吃蜘蛛、吃蚯蚓、吃蛆虫,然后再等到不再送饭,自己吃自己的那一天。”!终于明白了饥饿的东子,用牙齿狠狠地咬住嘴唇,第一次不敢让那三个字吐出嘴巴。

    堆满破烂计算机的房间中,吴小雨站了起来,显示屏幕上,三个脸色漆黑,两眼通红的家伙,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本。

    不服没有关系。屏幕上三只猴子怨毒的表情无所谓。它们目前的身份中,最重要的,便是教学极限的实验品。

    现在,他们终于符合了这个身份。

    四个月后,才有可能成为真正派得上用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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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

    另:明天星期六,可能

七三章 万事开头难(三)

    四月。

    寄生第四十六日夜晚,教学极限实验开始。

    寄生第五十一日夜晚,实验体情绪稳定。

    五月。

    寄生第六十一日夜晚,观察室初步完工,施工队离开。

    寄生第七十六日上午,耗时十五天,观察室进一步自主改造完成。

    寄生第七十六日夜晚,观察室观测实验系统测试。

    凌晨四点:

    所有灯光熄灭,监视系统启动,安全预警系统启动;

    墙面顶屏开启测试,两翼装置平移测试,形态转换测试……

    寄生第七十七日夜晚,观察室武器防卫系统测试。

    凌晨四点:

    所有灯光熄灭,监视系统启动,安全预警系统启动;

    开始等待测试时机。

    七分钟后,第一次测试时机出现,生物杀伤型武器模拟测试:观察室每一面同时竖起七支管口,连续喷射无色无味气体十五分钟,距离三百三十五米;

    二十二分钟后,第二次测试时机出现,摧毁型武器微弱强度测试:二十七道黑影拖曳火尾瞬间划过半空,零点三秒后,浏阳河河底中央传出微弱爆裂声,溅起半径三米,高半米水花;

    十三分钟后,第三次测试时机出现,波频型武器微弱强度测试:方圆三公里内,三成民居传出噪音;三成民居灯光亮起;五分钟后,尖锐的笛声划破寂静,一辆救护车驶入;

    十秒后:观察室内,血花四溅,寄生体被镇压。

    寄生第七十八日上午。

    临江区传闻:前夜,某心脏病患者及时送往医院,福大命大,抢救成功。

    浏阳河中,时有鱼尸浮起;

    午间新闻联播:环卫局公告,将进一步加大贯彻水资源污染治理整改力度。

    烧烤银河系二楼,血花四溅,寄生体再次被镇压。

    周五。

    寄生第七十八日夜晚。

    当楼道中传来的杂乱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时,吴小雨终于放下书本,往右侧玻璃上安装的液晶显示屏上连续按下八次。手指离开屏幕的瞬间,观察室内部各处出微弱的机械响动,两秒后恢复正常,室内摆设完全变样。

    过了一小会,房间里响起了铃声,吴小雨摘下听筒,里面传出声音道:“吴老板,快来开门,我们来啦。”

    “好的,请稍等一下,马上到。”

    按下门铃的,是受到邀请,前来参观观察室的各层住户们。

    现在的城市中,邻居间已经很难找到以前那种友好亲密的关系。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左右隔壁互不相识,上下两层毫无关系。

    不过,前所未有的平台购买,闻所未闻的“观察室”,点燃了碳基猴子们与自身实力不相符合的旺盛好奇心。

    各层住户们,暂时放下城里人莫名形成的矜持。趁着吴小雨在烧烤店中象征性吃饭的时间,他们提出了看一看的要求。

    当然,表示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们很礼貌,很婉转,很好奇,很坚定。

    在来,也很危险。

    看得出,如果遭到拒绝,他们肯定会产生不满的情绪,也会产生更大的好奇心。

    虽然很想将他们也丢进七楼牢房中实验一番,但很可惜,在这颗星球上前还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这么多份好奇的目光,既然无法消灭,那么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让他们看个饱。

    借口没来得及收拾拖延几日后,等到所有改造与测试都已完成命令吴小雨将他们邀请上来。

    很真诚的邀请,很危险的邀请。

    最好的情况,是住户们脑浆浓度正常,只能够看到经过伪装后,最浅薄的表面讯息。

    最差的情况,那便是对大家的一种不幸。

    稍稍转念间,通过自动开启的房门,吴小雨踏出观察室,走到楼道口拉开了一扇薄薄的木门而且坚固。

    在那儿,他让开几步,方便楼道中站着的男女老幼们走上平台。

    第一对走出来的便是房东夫妇,众人还走在楼道中的时候寄生体的听力,便让吴小雨听到了房东太太对旁人兴高采烈的显摆。

    她有显摆的资格,“观察室”还在建造时,两夫妻便在旁边观看了许多次。

    不过,通常情况下,真正投入正常使用的建筑,和乱七八糟的建造现场,一般会给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观察室”也是如此。

    走上平台的瞬间,号称见识过多次的两人,并不比身旁明显滞了一下的人群高明多少,一样是微微失神,脚步钉在原地,连连眨着眼睛。

    在他们的眼前,观察室的下半部分,有着两米多高的黑色长方体底座,它的上面,托着一颗凸出的巨大型的钻石。

    钻石上,棱面数之不尽,每一个棱面都由浅白色的玻璃构成。远远看去,说不清玻璃的具体数量,也看不清玻璃的具体大小,只是在玻璃与玻璃的连接之处,隐约看得到薄薄的银白色合金骨架。

    此时,城市中正是夜晚最繁华的时光。

    远处高层建筑上,各种彩灯放射出彩色的光芒,将平台照射得五颜六色。

    但这些颜色,也仅仅限于平台。

    观察室上,无数的镜面,并没有因此让任何人感觉到丝毫的刺眼,仿佛那些平整光滑的镜子,不但不反射光线,反而将它们的绝大多数吸收了一般实也正是如此,光线不被反射,人眼便无法观察;建筑物半夜三更的奇怪运动,便没有人能轻易现。

    而这种情况下,众人之所以能将观察室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因为它的内部,也同样亮着乳白色的光芒。

    终于,某位住户惊叹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七十几万吧。”

    虽然吴小雨已经将真实数字缩水了一半,但在住户们的眼中,整个观察室,仍然一下子漂亮了许多;而它的主人,也一下子年轻有为,英俊高雅了许多。

    任由他们站在远处惊叹一会后,吴小雨招呼着恢复过来,开始窃窃私语的住户们走向观察室,由于它不规则的形状,众人没法像看到其他建筑一样,一眼便估算出大致的面积。

    没办法,现在站在平台上的这些人,以前都没有估算球形建筑大约有多少个平方的经验。

    走近黑色底座上开出来的房门,三楼某位住户感觉到自己走在阴影之下,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已经看不到了天空,眼中所见的,只剩下一块块的玻璃镜面。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吴老板,你这个房子,怕是不止一百个平方吧?”

    “一百?当然不止,这里面有三百多个平方……”吴小雨一面说,一面将听到这句话后,略有些不信的人群请进房间怎么说,这里面也分了三层。”

    观察室的最底下,自然是摆着沙、软椅、电视机等等常见家具的正统长方形房间。

    几张沙之间摆着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些水果零食,几个小孩子欢呼一声,挣脱大人的手臂,奔向前去。

    大人们相视而笑,也纷纷坐下,吴小雨倒水奉茶,一番寒暄。

    这一块长方形的空间大约只有三米多高,六十几个平方左右,众人抬眼看去,在它的顶上,没用任何支柱,交错出两块伸出来的薄薄地板。

    它们便是吴小雨所说的二层和三层,每一层都没装护栏,更没有墙壁,都只有两米左右的高度。

    不过就算如此,整座观察室仍然高达七米,占地更不算小,最开始看到建筑图纸的时候,房东夫妇本来很有些不安;但吴小雨将建筑材料给两人看过之后,他们才相信观察室的重量,确实在安全的范围之内。

    那些地板的质量一定很好,虽然没用支柱也没用托架,但占着很大的空间的较低一层上,摆着许许多多的计算机,而它顶上最高的那一层,也放着很多众人从没见过的仪器。

    房东太太也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当即问道:“那些就是观察天文学的科学东西吧?”

    观察天文学的科学东西……吴小雨脸上不由露出一点久违的笑意的大脑一时之间难以措辞,他含含糊糊地说道:过……不过也不是什么科学啦,只是一些普通的……爱好……爱好东西。”

    有人带头,住户们很快开始跟风询问,他们的问题,有些很好照实回答,有些必须善意糊弄。

    “这个呢?”

    这个是空调换气的管子。

    “那个呢?”

    那个是电缆过线管。

    “它是干嘛的?”

    它是用来喷射摧毁型导弹的。

    “那几个东西有什么用?”

    那几个东西可以产生一种催眠气体,效果相当好,闻了之后,永远都不会再次醒来。

    ……

    整整两个小时后,直到吴小雨换上了第三次茶水,住户们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

    吴小雨呼出一口长气,很快将一楼的空间收拾完毕,然后拨出了一通电话。

    于是,没过多久,底下的烧烤店第一次提前打佯。

    随后上来的店员们,又将整个过程重复了一遍。

    将近一个小时后,当店员们纷纷站起身来道谢告辞时,吴小雨道:“李辉大哥,请再坐一会,我们商量一点事情。”

    明日高考。

    今日不求票,求祝福。

    祝书友小小鱼同学,水平挥,考出最理想的成绩。

    祝所有高考生考试顺利,梦想成真。

七四章 回报(一)

    和刚开张的时候比,烧烤银河系又多了两名服务员。员工们嘻嘻哈哈地走在楼道中,店子提前打烊,他们提前下班,心情都很愉快。

    走下几层楼后,也不知是哪一位提议,店员们开始讨论等一下去玩的地点。

    这些心情愉快,议论纷纷的人里面,并不包括走在最后面的白嘉泉。

    私人建造的房子,大部分地皮用于居室,楼道很有些狭窄,说起话来显得特别大声一些。前面的声音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大声;白嘉泉便走得越来越慢,与同事们的距离也拉得越来越远。

    自从十二岁的那场意外之后,他就逐渐习惯了这种距离,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沉默。

    是的,沉默。

    沉默并不是他的意愿,但说话,是生活赐予他的煎熬。

    每说一句话时,喉咙上的苦痛只是其次,这种苦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更苦涩的,是每说一句话时,听众们那种难以掩饰的厌恶,或者是小心翼翼的同情。

    厌恶他不在意,同情他不需要。他真正难过的,是厌恶与同情背后,那种冷冷的漠不关心。

    这种漠不关心,针对的便是他的特点,一个很特殊,很深刻的特点。

    他仿佛没有性别,没有年龄,没有身份,没有好坏。

    “就是一个哑巴。”

    当这么一句话变成一个人所有属性的集合时。

    谁能明白,它包含着怎么样的残酷?

    白嘉泉明白。

    十几年来的生活让他明白,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做;不管他创造了什么价值;不管他有什么样能力;别人根本就不会记得,也根本就不会去注意。

    他唯一能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哑巴。”

    就像“瞎子”、“瘸子”、“聋子”、“疯子”、甚至“吸毒者”、“劳改犯”一样。

    这句话,似乎完全已经足够否定他所有的努力。

    太多次了。

    多到数都数不清楚。

    于是,十几年的辛酸苦痛之后,他已经不再愤恨,也不再觉得委屈。

    报复一般,他同样学会了类似于迟钝的漠不关心。

    但就在他简直快要忘记了什么是关注,肯定,平等的时候,在他简直自己都要承认自己确实“就是一个哑巴”的时候。

    两个多月前,一通电话将他叫到了人才市场。

    在那儿,在与吴小雨交手一握的那个瞬间,白嘉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1a7489伸出来故意试探他的冰冷右手。

    并不是他已经迟钝到了那个程度,而是因为他心怀激荡。

    白嘉泉激荡于:第一次开口说话之后,他仍然能从旁人的眼中得到了一个真正没有丝毫惊讶,厌恶,同情,甚至父母眼中那种悲哀怜悯的眼神,一个令他终身难忘的眼神。

    透过吴小雨的眼睛,1a7489的眼神一向非常公平,从不会对任何一只猴子投以情绪。----哪怕它是一只残疾的猴子。

    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白嘉泉对此的感激。

    他根本就没有听清吴小雨给他开出多少工资,便马上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来到了烧烤银河系,成为一名厨房打杂的员工。

    厨房打杂这个很脏很累的工作,白嘉泉将它看得非常宝贵,他并不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工作,而是害怕失去罕见的平等眼神。

    多年的沉默,早已令他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只会做,只会对工作抱以最大的热情,付出最大的努力。

    为了将菜洗干净,白嘉泉特意买了一柄手指大小的小刷子,将土豆之类食物缝隙中的泥垢刷去;

    为了将碗洗干净,白嘉泉根本不记得自己洗了多少回,每次都是盆子里面的水,和水管中流出来的水变成了同一个颜色,他才肯罢休;

    为了将……

    和以往一样的是,他的种种努力,有些人看到了,有些人根本没注意,大家对他的看法,仍然“就是一个哑巴”。和以往不一样的是,白嘉泉这一次并没有因此而很快地心灰意冷,懒散度日。

    因为偏见,没有人去注意,每天晚上打烊的瞬间,白嘉泉的手脚马上就会迟钝许多,洗碗的动作也立刻缓慢许多。

    关门的声音,好象会令他一下子就笨了起来。偌大一只盆子里,白嘉泉只懂得放下三四只小碗,然后再将几只小碗来回地、仔细地、慢慢地刷上好几回,之后,他才懂得将水龙头拧出细细的水流,让时间缓缓流淌。

    他这样做,并不是想跟着学习吴小雨教给李辉的烧烤技术,虽然那些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东西,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往脑子里面使劲钻。

    他这样想尽办法,一直留在厨房里拖拖拉拉,真正等待的,仅仅是吴小雨对他偶尔说出的几句话,偶尔投出的几个眼神。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感觉到快乐。----几乎是每天所有的快乐,微薄的快乐。

    白嘉泉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很不正常,但受了十几年的委屈之后,受了十几年的冷眼之后,一旦猛然间觉了平等的正视,他就像上了瘾一般,根本无法摆脱内心深处,那种能“作为正常人”的渴求得到满足的感觉。

    “哗哗哗”

    走在最前面的赵玖科往上推开拉闸门,店员们嘻嘻哈哈一拥而入,“一起出去玩”给予了明显的动力,众人以远平日的度,麻利地收拾店铺。

    白嘉泉走进厨房,皱着眉头盯着堆放脏碗筷的盆子。由于提前打烊的关系,盆子里只放了平时一半的碗筷,他很有些担心。

    这么少的碗筷,这么早的收工时间,今天恐怕拖不了多少时间。

    这么想的,厨房中,白嘉泉的动作更加缓慢了一些,磨蹭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

    白嘉泉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做了两个多月,他很清楚,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谁提到了“老板”两个字。

    怕老板很正常,不过怕到这种程度,曾经换过很多个打工地方的白嘉泉,这还是头回见到。

    果然,外面隐约传来李辉的声音,应该是在宣布老板刚才跟他讲的话吧。

    白嘉泉没有仔细去听,如果与他有关的,李辉自然会跟他讲,如果与他无关,那他又何必关心呢?

    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久久没有停歇。又过了一会,李辉走进厨房,对他道:“白嘉泉,老板刚才和我说,最近大家辛苦了,店里生意很不错,每人加一百块钱工资。”

    原来大家高兴的是这件事。白嘉泉心里同样有些高兴,虽然一百块并不算很多,但这是每个月都多出的额外收入,与奖励可完全不同。

    李辉同样满脸笑吟吟的,等他高兴一会后,又道:“老板让我来问问你,你想不想学烧烤?”

    我?学烧烤?白嘉泉正在揉搓盘子的双手微微一颤。

    李辉继续说道:“老板打算最近开家分店,他说你做事很努力,而且学烧烤应该非常快,看你有没有兴趣学。”

    “我……想…出这几个字时,白嘉泉的声音,比平日更是嘶哑。

    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努力。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仅仅“就是一个哑巴”。

    白嘉泉这么想着,他没有抬头,越用力地擦着盘子,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一些水珠落到了盆子中,漾起小小的波纹。

    ……

    开分店这种决定,吴小雨自己也摸不着头脑,烧烤店虽然每个月都能赚上十几万,但吴小雨不觉得1a7489需要多开几家这样的店子圈钱。

    有那种工夫,他相信1a7489肯定更乐意逼着自己往稿子里面多添几个字,从自然科幻杂志社换5星条元每单词的稿酬,反正现在已经每个月都要从那里领上二十几万,相信林德拜尔也不在乎更多上一些。

    “不错,我们不需要烧烤店的收入。但是我们必须为几个月以后,很快就要建造的真正天文台筹集资金。”

    天文台?吴小雨已经读了很多本天文类的书籍,知道那东西的造价一般在上千万星条元之上,而1a7489要求的“真正”天文台,只怕更是要花上几十倍的资金,他打算将星城所有的店面都换成烧烤店吗?

    “蠢货,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多开十几家烧烤店,只是为了将货币的来源合法化。”

    将货币的来源合法化,这句话有个俗语----洗钱。

    和这个词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往往不是让人心情那么愉快的勾当。

    钱从哪里来?吴小雨微微颤着,他很想知道1a7489打算怎么弄钱,但却好几分钟没有得到回答。

    很多人用很多种行业洗钱,但用烧烤店来完成这个目的的,只怕少之又少。

    而黑钱还完全没有着落之前,就处心积虑先把洗钱项目准备好的,天下恐怕更是只此一家。

七五章 回报(二)

    1a7489提及洗钱,吴小雨便猛然回想起烧烤店的许多事情。

    比如第一次纳税。

    当时接待吴小雨的,是一位工作经验非常丰富的税务人员。对那次经手的事务,他同样也是记忆深刻。

    哪怕是现在再去问他,他也可以很清楚地将当时的情形描述出来。

    当时,看到吴小雨急匆匆的脚步,他本以为又多了一宗咨询办证之类的事务,得知吴小雨是主动前来纳税后,他的眼光,便往雪白墙壁上镶嵌的四个红字行书瞟了一眼:纳税光荣。

    个体经营,主动前来缴税的,每天都只能碰上几个人。街道上大多数的店面老板,就算明知这份钱躲不过去,也总是喜欢拖到工作人员打电话上门催讨。

    这人还不错。他这么想着,接过吴小雨递上来的收支资料,点开了计算机中登记的店面资料。

    然后,他便将收支资料和店面资料看了一遍。

    不会吧!很快,税务人员坐直了一些,仔细地重新检查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他便忍不住抬起头来,用惊诧的目光,对着吴小雨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审视一番。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这位老税务人员一眼看出,收入资料和店面规模,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按惯例计算,这家所谓的烧烤银河系哪怕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时刻有人排队等座位,也不可能将这么一份收支资料递交上来。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家店面,完全是足额纳税。

    这个结论,令这位有着“优秀”称号的工作人员,脑子里顿时生出一个亵渎的念头:足额纳税,这个叫吴小雨的家伙疯了吗?

    ……

    烧烤银河系在顾客群中的口碑相当好。

    这份口碑分成很多个方面,有的人喜欢这里的烧烤口味;有的人欣赏这里的服务态度;有的人留恋附近的景色,春兰秋菊,各有所爱。

    但有一点,哪怕是偷偷前来取经考察的同行,也会跟着众口一词地真心赞叹,钦佩不已。

    所有人都觉得,烧烤银河系这家餐饮店,在正规守法的方面只怕是无可挑剔了。

    每一位前来消费的顾客,哪怕只吃了一块肉串,一个土豆,收银服务员也会笑容满面地收钱找零。

    然后开出一张票。

    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餐饮行业利润较高,税收也较高。每一张票,都意味着一份税收。

    华夏的餐饮店,或者说营业机构,无论规模,在开票这种事情上,一向都是能免则免。甚至许许多多的店面,在顾客询问物品价格时,都会先避而不答,然后再以一种彼此心照的表情,问上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您要票吗?”

    “您要票吗?”

    这句意味深长,很有商量余地的话,烧烤银河系的收银员从未问过。

    只要收了钱,她就绝对会开上一张足额票,而且有些人还现,哪怕自己付过钱就走了,那么下次再来的时候,她还会将上一次忘了拿的票递给自己。

    偷偷前来打探的其他老板觉,这样做,确实可以让顾客印象更加良好,但仔细算来,他们便又现,这样做,每个月起码会少上三分之一的收入。

    很划不来。

    1a7489却觉得很划得来。

    而且他觉得开出去的票,实在是太少了一些。

    为了将这个纳税数字继续扩大,1a7489决定多开分店,也决定为烧烤店增加更大的吸引力,产生更大的收支数字。

    这件事儿倒是不难办。

    ……

    寄生第七十九日。

    周六。

    04:35。

    从“制作室”出来,吴小雨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上天台“观察室”,而是走进了堆满破烂计算机的房间。他打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中查找附近城市最受好评的烧烤,以及最新的航班讯息。

    一个小时后,吴小雨订购了一天之内五个时段的五张机票,也记下了五家大饭店的地址。

    做完这些,他将键盘推回桌底,站起来走向客厅。

    脚底下,平整的木板踏上去暖暖的,有春天的温度,没有春天的潮气。离子夜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房间里弥漫的食物气息已经消散,四面干干净净的。乳白色的墙壁和淡黄色的电视墙,被几乎从不熄灭的白炽灯照射着,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很有一些温馨气息。

    天边透出浅白色的光亮,太阳已经到了那底下,很快就要跳出来了。

    望着窗外,吴小雨久久出神。

    以往这个时候,为了节省一块钱的公交车费,自己早已提前走出了家门,现在应该已经走到大桥上了吧。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恍如隔世,吴小雨这么叹息着。但这种感觉,立刻被脑子里自动突兀蹦出的“那是七十九日以前的事情”这句话打断。

    他回过神来,叹口气,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滞涩。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赶去飞机场,坐上由于太晚订票而最后剩下的头等舱,飞往临近的另外一座城市吃一顿烧烤。

    他再也不用为路费担心了。

    ……

    08:30。

    吴小雨走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最近的商场。

    他得去买几件新衣服。

    已经是春天了,等下就要到大饭店去偷师,如果还穿着冬天的衣服,虽然不至于“衣冠不整,恕不接待”,但狗眼看人低可是碳基猴子最基本的一项技堋?

    1a7489不希望大老远地跑一趟,却只吃到学徒做出来的二等烧烤;更不希望穿着这样的衣服坐在头等舱内,招致好奇的目光,惹上本不该有的麻烦。

    一大早,商场里人很少,吴小雨直接走上的精品男装部,更是只有他这么一位客人。

    站到这块装饰精致典雅的区域,吴小雨没时间仔细欣赏打量,他迅地走到了一个服饰品牌专柜前。

    看得出,导购小姐的职业素质很高,她立刻迎了上来,热情洋溢地说了一句“先生,您好”,然后便不再言,只是紧跟在吴小雨的身边以备咨询。

    吴小雨身上和这里略有些不匹配的衣物,导购小姐视而不见。

    她在精品服饰区已经工作了不短的时间,常常能看到像吴小雨这种打扮的人或为求职、或为结婚、或为送礼,前来买上一两件衣物。

    根据她的经验,这种顾客的购买额虽然不高,购买率却也不低。

    只是东挑西选,比较花费口舌。导购小姐刚刚作好心理准备,手中便被塞了一件外套。

    这么快就选了一件?她觉得果然碰到了一位喜欢来回试穿比对的顾客,正在暗暗叫苦间,手上又是一沉,接到一条长裤。

    接下来,导购小姐手中越来越沉,东西越捧越多,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大约有了十几件衣物。

    “先生……”

    再次接到一件外套后,导购小姐低头看了看,心中暗暗咒骂,脸上笑颜如花,她抬头以最亲切的声音道:“先生,您可以先试穿一下,不需要一次选这么多的。”

    导购小姐说完这句话,便看到吴小雨低头朝她的手中瞟了瞟,略微皱眉道:“才这么点?好象太少了些,我再看几件吧。”

    才这么点?买一身衣服试上三十几样,还太少了些?导购小姐心头火起,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吴小雨就已经又选了几件衣服。

    她终于忍无可忍,在这种情况下,她肯定经理绝不会认为她还不应该言。

    导购小姐吃力地将手中抱住的衣服收紧拢了拢,再次以最亲切的声音道:“先生,真的不用再选了,先试一下吧。”

    吴小雨很不可思议地望了她一眼,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好吧,那就选这么点吧。”

    说完,他从导购小姐手中抓出几件走进试衣间,一会儿便又走了出来。

    人模狗样,导购小姐的暗暗诋毁力度轻微。

    看着焕然一新的吴小雨,她虽然仍觉得这位顾客很是麻烦,但也不得不承认,穿上合适的衣服后,他还确实挺耐看的。

    被1a7489一番改造后,吴小雨在青春期间浪费的潜力,被再次重新激。

    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样,便是他以二十几岁的高龄,又平平增了几厘米的高度,看起来身材高大了许多。

    而这段时间不分昼夜的读本,不提别的收获,他那略有些郁郁的神色间,也多添了几分书卷气息。

    最令导购小姐羡慕的是,吴小雨脸上很是细腻光滑,没有丝毫斑点纹路。

    当然,她不可能知道,吴小雨的脸上不但没有斑点纹路,就连螨虫细菌也找不到一只。----1a7489不可能允许任何生物和他共用一只寄生体。

    对着镜子瞄了几秒钟后,吴小雨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导购小姐道:“就这样吧,请问多少钱?”

    “不试了吗?”

    “不用试了。”当然不用了,不管吴小雨是否愿意,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程度,已经快要深入到了内脏神经之处,挑选区区几件衣服难道还会有走眼的可能?

    不试了!导购小姐无可奈何地咬了咬牙齿,放下手中环抱的衣服,很为自己辛苦半天的双手不值。

    导购小姐走到柜台边,在计算机上敲了几下,很快便道:“原价6650元,打八折后,5320元,请问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五千?”吴小雨不忙回答,摸起衣服上的标牌看了看,恍然道:“小姐你误会了,我要的不是一身,而是所有的衣服。”

    “所有的衣服?”

    望着吴小雨右手指向的的那堆衣物,导购小姐张开的嘴巴简直塞得下一只拳头。

    “是的,选下来的全都要了。”

    我居然叫他不用选了!想着白白丢掉的提成奖金,导购小姐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七六章 回报(三)

    坐在软椅上,王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后,航班就要起飞了。

    作为星城电视台“生活”栏目的节目主持人,王娜的工作并不轻松。比如现在,她便得飞往另一座城市为下期节目作一些准备工作。

    星城电视台收视率颇高,“生活”栏目贴近百姓生活,大受观众欢迎,王娜这位节目主持人也在全国各地都有着广泛的人气。

    在航班头等舱中也是一样。

    当然,坐在这里的人,肯定不会像外面那样狂热追捧,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死死地盯住她看个不停。

    广播中传出播音员清脆的女声,登机时限很快就要到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娜看到一位男子提着一只小小的手提箱出现在门口,他用目光对着里面迅扫了一圈,然后便走到王娜侧对面的另一张软椅上坐了下来。

    男子所用的打量目光,令王娜略略皱起了眉头。

    她并没有自大到认为全世界都应该看她主持的节目,但就算仅论外貌,她也不大不小算是个美人,实在没料到自己会和椅子、沙、显示屏归为一类,享受目光一扫而过的同等待遇。

    这点小事,王娜除了觉得略有些奇怪外,并没有当真放在心上,她很快就翻开了航班提供的杂志。

    十分钟后,偶然抬头间,王娜看到男子正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阅读;

    二十分钟后,王娜小小地打个阿欠,点开了软椅前的电影显示屏,目光扫动间,她看到男子仍捧着一本书,正在专心致志地阅读;

    三十分钟后,飞机启动,准时起飞,头等舱中响起一片吸气准备对抗重的声音,王娜看到男子仍捧着一本书,正在专心致志地阅读。

    这都有?王娜大感兴趣,她放下书,关掉显示屏,躺倒到软椅上闭上眼睛假寐,留出一条小小的缝隙观察男子。

    几年的演播室主持经验,王娜早已觉,一个人绝不可能长时间保持一动不动。

    不管什么人,保持某个姿势一段时间后,他的身体都会必然感觉到不适应,从而会在不自觉间作出或交叉手指,或摇摇脑袋,或轻晃脚尖等等小动作进行细微的调整。

    这种情况,哪怕是官员,明星这种相当注重自身形象的人,也无可避免。只是他们的程度可能稍稍轻微一些。

    但现在,这个王娜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又被她自己推翻。

    盯住男子十几分钟后,王娜觉,这位先生看书的专注程度简直无与伦比,他除了翻书时会动一动双手外,浑身上下其他的地方没有丝毫动作。----他的姿势,仍然和四十几分钟前一模一样。

    这是相当不正常的事情!

    出于媒体工作者的直觉,王娜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必有很不寻常的故事。

    出于媒体工作者的好奇心,王娜很想马上就开口,好好地询问一番。

    王娜最终没有那样做,她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她只是暗暗留神,记住了男子挺耐看的模样。

    这仅仅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即将去花城大饭店和一位朋友共进晚餐的王娜这么觉得。

    ……

    寄生第三十二日时,吴小雨成为了34级寄生体,成为了几近人类极限的存在。

    现在是寄生第七十九日。

    又一次持续四十七天的激锻炼后,人类的外皮下,吴小雨身体的各项技能已在不知不觉间,逐渐越了人体的颠峰极限。

    没有人知道,对七十九天没有合眼睡过觉的吴小雨而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煎熬,痛苦,永无止境的折磨。

    他的耳朵,现在已经可以听见方圆几十米内的风吹草动;这也意味着,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可能得到安静与安宁。

    他的舌头,现在已经可以分析出同一块烤肉上不同位置的调料差异;这也意味着,每一块水煮猪肉,都让他加倍地回味无穷。

    他的记忆,现在已经可以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出的稚嫩声音;这也意味着,七十九天来种种噩梦般的经历,将永远刻在他的心头。

    他的视力,现在已经可以在城市薄云的夜晚看见满天星斗;这也意味着,匆匆一撇之间,他便在王娜那张广为人知的美丽脸庞上,找出了许多的暗疮,斑点,黑头,以及数也数不清楚的寄生虫。

    所以,吴小雨不会盯住她看。

    吴小雨已经很久没有盯住女人看了。

    不知不觉间,像1a7489一样,吴小雨也不再觉得,人类具有美丑这种区别。

    即将去花城大饭店吃顿烧烤的吴小雨这么觉得。

    ……

    到这个时候,到晚上七点为止,1a7489的烧烤学习计划,执行得相当顺利。

    吴小雨已经在三家大饭店中,饱饱地吃过了三顿烧烤。

    于是,这三家大饭店中的学徒们奴颜谄色、溜须拍马、费劲心机、勤学苦练,数年都没学到家的烧烤技术,吴小雨已经了然于胸,只差晚上回家进一步的测试验证。

    他现在所在的第四座城市便是花城,毗邻大海的花城,它的美食文化相当著名,它的治安状况也同样著名。

    20:03。

    吴小雨走出花城大饭店的大门。

    花城大饭店座落于花城最繁华的路段,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此时,城市中处处霓灯闪烁,处处一派繁华的景象。

    在这种时间,在这种地点。

    吴小雨站在马路一边,目光灼灼地朝着车来车往的两旁张望,打量来往的计程车中是否有人。

    三名男子站在马路另一边,目光灼灼地朝着衣冠楚楚的吴小雨张望,打量他手中小小的手提箱。

    几分钟后,吴小雨摇了摇头,步行走往车站的方向;三名男子互相对视,大有喜色,跟着走出几百米,拨出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

    吴小雨越来越讨厌走在大街上,和前阵子相比,他大脑的计算能力又强了一些。方圆几十米内传到耳中的信息,其中比较次要,比较模糊的部分,已不再像以前那样被自动忽略。

    他很确定,无论谁在走路时,都会和他现在一样,非常讨厌自动钻进耳朵里面来的各种对话。

    比如说:

    “好的,王老板,明天一定到货……”

    “没,那家洗浴城的妞又贵又老,实在不怎么样……”

    “老板,打瓶酱油……”

    “恩,肯定有钱!就按老办法搞……对,对……好了,他就要过来了……快了……准备……动手!”

    “动手!”吐出这两个字的男声,同时还吐出一股恶狠狠的气息。

    吴小雨刚将它们听到耳中,心中便是一跳,右侧也霎时间暗了下来。

    他急忙抬头望去,在那儿,侧面小巷中忽然冲出一辆面包车,在他身边猛然刹住,**一长串刺耳的噪音。

    紧接着,面包车的滑门刷地推开,三道人影飞扑而出,猝不及防间,吴小雨来不及思索,空着的右手立即狠狠地迎了上去。

    “哐!”

    扑出来的三人中,其中一位立刻以出来时十倍的度往回倒飞,将面包车另一侧的车门撞出一道人形凸痕,随即便瘫在那儿一动不动,死活不知。

    另外两人大吃一惊,猝然回头,双手却仍以极其熟练的动作,抓住了吴小雨手中的小提箱。

    或者说抓住了一台动机。

    转眼之间,这两个可怜的家伙,便被吴小雨的左手拖着,瞬间往地上、车上、门上砸了许多下,最后卡到了座位与车门的缝隙之间,令吴小雨一时无法再次提起撞击。

    整个过程中,两人吭都没吭一声,痉挛的双手死死地抓住小提箱没放,早已昏迷过去。

    坐在面包车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形。他紧张地默数几秒后,终于感觉到车身一震,便以为又像往常一样已经成功得手。

    他立刻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面包车瞬间出引擎急转动的响声,往前行驶半米,便又停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从花城饭店一直跟踪在吴小雨身后的三人,霎时间同时抬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的情形。

    十几米外,借着四面八方的霓虹灯光,三人望见车身遮出的阴影之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左手拽着两具身体,右手拉住面包车的滑门。

    此时,面包车大约被司机换了一档,引擎出的声音越加响亮,车轮飞快地转动,与地面之间摩擦着冒出丝丝青烟,但吴小雨拉住滑门,面包车就像被钉子钉牢在地面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事情生的极其突兀,两旁路上行走的旁人,此时才注意到小巷附近生的抢劫。

    旁观者们只看到一辆面包车倏地冲出,然后车门推开,紧接着两道人影冲出又折返,随即车声大作似有故障,身材瘦削的受害者正紧拖车门,不舍得放开。

    没有一个人胆敢走上前去,试图帮忙。

    花城中,大多数抢劫团伙以吸毒者为主要成员,个个心狠手辣,为了抢戒指敢剁下一只手,为了抢项链敢往后脑敲一铁锤。

    这种凶名在外,谁愿多管闲事?

    这个小伙子惨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这么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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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非常感谢。

    另友情推荐:

    朋友的书,《踏上巅峰》,没有种马脑残,热血型。

七七章 努力的结果(一)

    从车子冲出小巷,到轮胎冒出青烟,总共只过了不到五秒的时间。

    吴小雨的心神迅稳定,这时,他便感觉到了鞋底传上来的灼热温度;眼光转动间,也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注意目光。

    不行,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能力。想到1a7489解决好奇目光的方式,吴小雨放弃了直接拽翻车子的打算。

    但他更不可能松手,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万万不能被抢走的。

    左右为难,情况紧急,吴小雨只得顷刻间下定决心。

    他咬了咬牙,提着箱子的左手瞬间翻腕,以违背人体生理结构的方式扭曲着,搭上了昏迷者死死抓住不肯放开的手指。

    在他正要狠心坳断这几跟爪子的时候,34级寄生体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了脑后和背后同时传来的两个破空声。

    由教材知识转化而来的本能,也瞬间由声音的具体情况分析得出,脑后袭来的是钝器,锤子形状;背后袭来的是锐器,砍刀形状。

    大脑还没来得及下命令,吴小雨抓住滑门的右手已自动松开,身体也呼吸般自然地贴着面包车转个半圆,轻松躲过这两下袭击。

    “吱!……”

    突然失去了吴小雨右手施加的阻力后,被司机挂到动力最强档的面包车,立刻往前疾冲。

    它再一次只驶出了半米,便又**刺耳的长串噪音,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因为,吴小雨的血肉之躯,仍在跟它角力拔河。

    凶悍的拔河,残忍的拔河。

    两者拔河所用的绳索,便是卡在座位与车门之间,同时被面包车和吴小雨拖住的两具抢劫者的身体。

    这两具身体,正以怪异的角度紧绷着,两股巨力之下,两位抢劫者非自然地,硬生生地,幸福地长高了好几厘米。

    他们虽然早已昏迷过去,但外界给予的刺激越大,他们痉挛的手指便抓得越紧。

    这场历时不到半秒的拔河未分胜负,吴小雨心中不忍,右手再次伸向面包车滑门。

    正是此时,一击未中之后,三名刚刚赶到的男子,瞬间再次动。其中两人挥着砍刀,另一人舞着锤头,同时砍向吴小雨抓住小提箱的左臂,砸向吴小雨一无遮拦的头颅。

    此刻,无论是谁站到了吴小雨的位置上,都可以从三人凶狠残忍的气势、咬牙切齿的姿态、干脆利落动作中,看出这个抢劫团伙职业高效的行动作风、无所顾及的嚣张气焰。

    以及,那无数可想而知的凄惨受害者。

    面对这种以前噩梦中才会碰到的攻击,吴小雨终于松手退缩了。

    并不是因为他应付不了,吴小雨的左腿已经抬起一半,绝对可以在三人武器碰上他的衣角之前,先后朝他们的小腹揣上令三人永生难忘的一脚。

    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吴小雨抬腿之后再将腿收回的整个过程,所用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冲上来的三人只觉得下方黑影一晃,却又什么都没有看清。

    但吴小雨松手退缩了。

    34级寄生体敏锐的视力,让吴小雨看到某位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终于在事六秒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位年轻人摸出手机按了几下,已经举到了空中,即将对准面包车的方向。

    “即将”的意思是,如果吴小雨继续执行打倒三人的计划,或者是狠揣断作为“绳索”的四只手,那么他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就“即将”进入电视或者网络空间。

    在这种后果严重到无法估计的事情生之前,吴小雨再次狠狠地一咬牙,把握住最后一丝时间,松手放开了小提箱。

    随后,他瞬间竖起外套衣领遮住脸庞,转过身子,以令奥运短跑冠军目瞪口呆的度,倏地冲进旁边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只留下最后一句气急败坏,焦急万分的痛骂:

    “操!老子的箱子!操你们的妈!”

    看到这儿,听到这儿,围观群众们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很是替吴小雨庆幸感慨。

    劫匪们气势汹汹,他们一直不敢靠的太近,便都没有看清短短几秒间,事情生的具体过程。

    在主观惯性思维的误导下,他们看到的,便是吴小雨被三名后面赶到的匪徒一顿狂殴后,只身成功逃脱。

    随后,三名匪徒也没追赶。他们对视几眼,压低声音急促地讲了几句话,随后便迅往四周环顾一圈,其中一名快步走向举着电话的年轻人。

    看到目露凶光,脸挂横肉,手提砍刀的匪徒迅接近,年轻人的反应不复迅。

    他脸色苍白,手脚哆嗦着,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任由匪徒一把夺过手中的电话,看着他狠狠地将电话砸在地上,摔成许多小块,并狠狠地加上一只脚捻了几捻。

    几秒之后,直到这三位大哥踏入面包车,关上车门,看着面包车刮起一片尘土,很快地消失在街道第一个拐角处,年轻人的脸色才渐渐由白变红,他急促地喘息着,嘴唇微微颤动,竟仍不敢骂出一个字来。

    “唉……”

    其他行人纷纷摇头,以略微同情的目光看着年轻人。

    毕竟,这位年轻人只不过丢了一只手机,另外一位气急败坏、焦急万分的年轻人可是丢了一只手提箱。

    是的,气急败坏,焦急万分。

    ……

    约。

    三十分钟后。

    城郊野外。

    黑漆漆的夜色中,面包车拐下公路,缓缓驶上更加黑暗狭窄的小路,在车前大灯的照射下,两侧不断显现出杂草丛生的荒地。

    “停一会,我撒泡尿。”

    又过了十几分钟,当旷野中除了车子的大灯外,再没一丝微光;当四周除了荒土堆外,再没多少杂草;当夜色中除了车子行驶的声音外,再没半点动静时,根据这位仁兄的要求,面包车终于停了下来。

    要去撒尿的同伙推开车门走下去后,坐在面包车后坐,手中仍提着锤头的劫匪叹了一口气。

    立刻有人回应了他:“大哥,我们没事。”

    回应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或者说,略有些吃力。

    因为就在几十分钟前,声音的主人曾在右侧车门上狠狠地撞了一下,现在那个地方还现着一道人形凸痕。

    大哥又叹一口气,摇着头道:“这回真的是看走眼了,累得你们几个吃了这么大的亏。”

    躺在副驾驶座上,手指仍在哆嗦痉挛的男子接口道:“大哥,我们真没事!对了,快看看箱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吧。”

    司机连连接口:“对,对,赶紧看看。”

    后座上,另一名手指同样痉挛的男子从**底下抽出手提箱,道:“看个屁啊,老子试过好多回了,这东西绝对要开锁工具,不然绝对打不开!”

    像是为他的话作证明一样,大哥接过箱子使劲扳了几下,又狠狠地在车厢上摔了几回,果然没有产生一点效果。

    “工具……”司机看了一会,忽然拍着脑门笑了笑,在驾驶座下摸索一会,抓出一把简直和手臂一样长的铁钳说道:“这就是最好的开锁工具。”

    看着这个铁钳,他身旁的男子一下子瞪起眼睛,叫道:“你行啊!这不是车库才用得上的家伙吗?你什么时候把它搬上车了?”

    “什么时候?”司机将铁钳递给大哥,一边转过头对着同伙笑道:“你忘了什么时候了?你忘了上回在刚才那条路上,我们是用什么东西把那个计程车司机的脑袋砸成西瓜的?”

    司机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真的就在诉说砸西瓜的经历一般。

    或许,他就是那么认为的。

    两人说话间,接过铁钳的大哥已经咬紧牙关,狠狠地使上浑身的力气撬了几回,却只能将手提箱撬开一条小缝。

    “我也来!”

    司机爬过驾驶座,跳到后面,和大哥、手指仍有些痉挛的同伙、撞到车门的同伙,四人一起抓着铁钳,踩住手提箱,使劲力。

    在这种努力下,手提箱被撬开的缝隙一点点扩大。将近一分钟后,当四人的额头都开始冒出细汗时,“格”,手提箱终于出了一声天籁般的轻响,倏地弹向两旁。

    “操!”

    箱子里面,是几本叠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大哥心头火气腾腾而起,他猛然抬手将书本摔开,随即便又叫道:

    “哈!”

    书籍底下,是十几扎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大哥赶忙将钞票搂起,心头无比惬意地想起吴小雨最后那声气急败坏、焦急万分的叫骂。

    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听到其余几人一齐叫道:

    “咦?”

    钞票底下,还放着十几只指甲大小的盒子。

    宝石?钻石?大哥笑得更加开心,随手抓起一只盒子,用力拧开。

    面包车中,几人围着手提箱蹲成一圈,淡淡的前座灯光透过几人的空隙,照到了刚被拧开的盒子上。

    随即,猛烈的白光连连闪烁。

    “砰!”“砰!”“砰!”“砰!”“砰!”“砰!”……

    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大哥想起的,仍然是吴小雨最后那声气急败坏、焦急万分的叫骂。

    荒土堆中,正在上下抖动泌尿器官,努力甩出最后几滴尿液的劫匪,耳边忽然听到一连串巨响,以及接连不断的凄厉惨叫。

    那种惨叫,即使最没有经验的人,也可以听得出,它们只有在一个人的生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时,才会出来。

    他猛然回过头,心脏猝然狂跳,瞳孔骤然缩小:十几米外,面包车化为一团火焰,惨叫声从中传来。

    劫匪正要冲上去,忽然后领一紧,整个身子随即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他的口中,也同时出了几乎和车中一模一样的惨叫。

    只不过,再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出的声音。

    劫匪的飞行距离并没有多远,而且,他最后着陆的地方,仅仅比原计划的目的地远了一点点。----他顽固地飞到了尿尿前所坐的位置上,哪怕那儿正在燃烧。

    荒土堆上,十几秒后。

    寄生体当前情绪更加紊乱,仍不适宜自主控制**。

    当塑料、皮质、汽油、碳基猴子等等各种材料燃烧的声音中,不再混杂一丝惨叫或是呻吟的时候,1a7489控制身体,摸出一把巧克力吞下,随后便转过身子,以接近汽车行驶的度,飞快地奔向公路所在的方向。

    事情麻烦了。

    1a7489有点烦恼,20:55,离猴子们原始的空中交通工具,只剩下32分钟的登机时间,看来已经买不到新的机票,只好放弃最后一家饭店的烧烤技术了。

    ----

    各位,更新确实不算太多,基本上每天都是3000字多一点点。

    但对我而言,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更新量,也已经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实际上,本废柴的码字度并不算慢,每天2000余字的文档草稿,我只需要20分钟就可录入。

    可是,每一章大家看到的新章节,其中时间最少的,也花了本废柴五个小时的时间。

    我想,这大约是因为我略有点偏执吧。

    我会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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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七八章 努力的结果(二)

    十八天后,寄生第九十七日,平面设计新班开设第五十二日。

    六月初,夏初,某周末。

    清晨,街道上,两旁的高楼挡住阳光,河边送来清新的空气,微风轻轻拂起两名女子耳际的秀。

    或者说,是两名女孩子耳际的秀,她们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年龄。

    其中一名女孩脸上漾着惬意的笑容,她轻轻抬起手,稍稍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后,放下手,指着前方对身旁的同伴问道:“丹丹,就是那里吧?”

    罗丹丹“恩”了一声,何梦娇又道:“刚才你表哥打电话来时怎么说?”

    “他说他很快就到,让我们在门口等他一会。”

    “他帮我们做好了简历资料吧?”

    “当然罗,他等下会一起带过来的,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随身只提着小包的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她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星城人才市场,也就要到了。

    两分钟后,罗丹丹和何梦娇踏上了人才市场的前方广场。

    广场上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对话声争先恐后地钻进她们的耳朵,它们彼此混杂在一起,一个个互不相让,一个个都听不清楚。

    越往前走,声音便越大,当两人逐渐连彼此的声音都有些难以听清时;当终于走近了人才市场的入口处时,她们两颗一直抬起的小脑袋,在经过了最后一个挡住视线的障碍物后,也终于看清了人才市场里面的情形。

    于是,何梦娇的小嘴立刻微微张开,眉毛挑起,眼睛瞪大;她那双由淡黄色裙子底下露出来的小脚,仍保持着往前行走的姿势,但她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随着脑袋一起作出了后退的举动。

    最符合何梦娇此时心境的,是她脸上急剧变化的表情。

    一种被震撼到的惊愕表情。

    被吓唬到的两位小女孩,这还是第一次亲临大型招聘会残酷惨烈的现场。

    以往,她们也曾盯着显示器,感慨视频中贴肩擦背的求职现场;也曾翻开报纸杂志,惊叹照片上人山人海的应聘场景。

    她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清楚、很深刻地认识到了:找工作,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直到这一刻,直到她们亲自站到了人才市场的时候,她们才真正明白,自己以前对“找工作”建立的概念是多么的浅薄苍白,对“找工作”的难度估计是多么的肤浅微弱;她们才真正理解,和菜市场、农贸市场、批市场一样,为什么这儿会叫作“人才市场”。

    虽然还站在大门外,但人才市场的空气中,已经混着相当浓烈的汗味、烟味、香水味、狐臭味、以及种种道不出名堂的其他怪味。

    这些味道混杂在一块,组成一只无形的、有力的大手。它对准稍稍反应过来的两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使她们狼狈地连蹦带跳往后逃出好几步,然后才半蹲着身子挥手喘息,急促地换气,好象这样就可以将刚刚被严重污染到的肺部洗涤一遍似的。

    半晌,罗丹丹和何梦娇才又重新抬起头来,透过入口处的大门往里看去:就像早餐铺中一般,市场中气雾氤氲,半空中仿佛看得清热气化成的旋涡;就像面摊上堆着的生米粉一般,人才们挨着挤着,一串串从这只招聘台面碗,被捞进另一只招聘台面碗。

    人才们的脸上,或兴奋,或迟疑,或沮丧,或焦虑,种种神情各不相同,而相同的,便是滚烫的汗珠,凌乱的头,通红的眼睛,乱七八糟的颜色。

    地面上,个人简介、公司资料、烟盒烟头、餐饮包装、眼镜鞋子等等垃圾,被人才们密密麻麻的皮鞋、凉鞋、拖鞋,运动鞋、高跟鞋、光脚丫踩来踩去,拌成一个又一个颜色,捅成一种又一种的形状。

    几分钟前还兴高采烈的罗丹丹和何梦娇,四处张望打量着,她们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黯淡,表情越来越沉重。

    终于,在进门的入口处,她们看到了上方挂着的红色鲜艳横幅:

    欢迎来到星城人才市场,祝您求职顺利愉快。

    两人相视无言,忽然间,罗丹丹的小包中响起了电话铃声。她抓起电话,“恩”了几声,很快便又放下,对何梦娇说道:“我表哥的电话,他说打不到车,还要二十几分钟才能赶到。”

    “没关系,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两人四处寻找,一小会便即现,广场上到处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找到一个可以放下**的位置。

    又找了一会,罗丹丹忽然站定,指了指市场,道:“要不,我们先进去里面看看吧?”

    “去里面……”何梦娇不假思索地将脑袋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但随即又咬紧下唇想了想,以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好吧,反正总是要进去的……”

    于是,两位小姑娘手拉着手,另一只手抓着一大把湿纸巾午堵住口鼻,硬着头皮钻进了人才市场的大门。

    一分钟后,两人依据自身的感受,推断出了当年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的壮举,究竟意味着何样的艰难。

    她们的双手,必须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能避免被人流冲散;她们的嘴巴,必须大声咆哮,才能让对方听见彼此的声音。

    两人依据身体的本能挤搡着,根本没工夫、也没精力往两旁的招聘台看上几眼。

    也不知煎熬了多长时间,当两人感觉呼吸的难度终于降低,所处的环境终于变回正常人类也可以存活的地带时,她们已经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底属于人才市场的哪一个方向。

    这儿并不宽松,层层叠叠站着的人才们,甚至比其他地方还要密集几分;这儿也并不像其他地方那般拥挤混乱,数十名保安来回走动着,众多人才们规规矩矩地排成了无数列,他们轻声细语,神情紧张而又期盼,忐忑而又不安。

    歇了几口气,等到脑袋不再那么涨痛之后,两位女孩张目四顾,在前方略远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块明显的标牌:星城人才市场/a区。

    从标牌所在位置看过来,两位女孩恍然大悟,两旁招聘台上,印着各种响彻星城,甚至响彻华夏的名称。

    “华夏移动”、“华夏邮政”、“星城物价局”、“星城天一集团”、“星城电视台”、“脑白痴集团公司”等等等等。

    在打量的过程中,每当望见一个仿佛份外高大的单位铭牌时,何梦娇的眼睛,就会射出一份格外热切的神采;

    但每当望见单位铭牌下面描述的招聘职位、职位要求、以及一眼望不到底,大多鼻梁顶着眼镜,手中捧着证书的人才队伍后,她眼中的神采,便又会迅黯淡下去。

    就这样,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每一次闪烁和灰暗之后,眼睛的总体亮度,便会不可避免地减弱一分。

    良久之后,何梦娇的眼神终于定格成一片灰暗。

    于是,她的头也慢慢垂下,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以辨不清意味的复杂语气说道:“罗丹丹,我们还是走吧。”

    早已注意到这般情形的罗丹丹,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朋友,也找不出什么话安慰自己,她只是用抓住何梦娇的左手加了几分力气,捏了捏朋友的掌心,轻轻说道:“等一会吧,反正都到这里了,我们到处随便逛逛,就当是休息一下吧。”

    “恩……”

    两位小姑娘瞎逛着,走了一会,罗丹丹忽然“咦”了一声,一边大为奇怪,一边指着前方说道:“何梦娇,快看那儿,你快看那儿!”

    顺着她小手指向的位置,在接近a区末端的方向,有一块格外宽松的区域。

    那儿摆着一个小小的招聘台。

    台子左侧,码着一叠薄薄的,整整齐齐的纸张。

    两位姑娘看到,招聘台前一个人都没有,不远处却徘徊着几位垂头丧气的人才。

    那几位人才犹豫着,来回走了半天之后,便会咬咬牙,慢慢走上去放下一张简历,然后简单地对答几句之后,转身快步离开。

    然后,招聘台后坐着的一名二十岁上下,神情略有些羞涩,脸上挂着些红晕的女子,便会将他们放下的简历,和左侧资料放到一起拢齐,轻轻往桌子上敲几下。

    这位女子的旁边,还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明显很不习惯的西装,手中用抓锅铲的方式捏着一瓶纯净水,脸上的神情比身旁的女子还要紧张尴尬几分,甚至让人看了都替他难受。

    而两人的上方,招聘台的顶部贴着一张鲜艳的红纸,上面写着几排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居于最顶上的一排文字格外巨大,气势磅礴:

    何梦娇仔细辨认,慢慢念道:

    烧烤银河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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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犯报告介绍:
最为残暴狡诈的宇宙一级通缉犯,在又一次逃亡的过程中,意外地跳跃到了地球这颗荒蛮落后的土著星球,并在第一时间内,强制性地寄生到了一位地球人的身上。
为了继续逃亡,通缉犯先生,立刻采取最残忍的方式,最可怕的手段,强迫着可怜的寄生体,在21世纪初期的地球,展开牵涉到无数的资源人力,动摇了无数个国家政权,精确到毫秒微秒的宇宙飞船建造计划。
ps:从第六章开始,本文若干内容可能有些过于残忍,请各位阅读时,尽量保持灯光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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