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章 冲冠一怒为什么(上)
作出决定。立即执行。
吴小雨刚刚打完三个电话。耳边立刻听到了拟出来的声音:
“寄生体。给杂志社写文稿。”
收到命令的吴小雨。赶紧将电话里的Im芯片取下。塞回抽屉。重新坐回了摆着计算机的桌前。
然后。他操纵鼠标双击点开邮件收工具。显示屏幕中。马上出现了一长列主题名称各异。来源地址相同的邮件。
随意点击进入了其中一个之后寄生体那双漆黑瞳孔反射的图象中。最显眼的。自然是最后那行加粗加亮的文字:“附言:若下次投稿内容能在拷问及刑罚之外的领域另有创新。本杂志社将不胜欢迎。”
又要创新……这次该写什么了?
这个问题。耗费了吴小雨整整一秒的思考时间。
一秒之后。吴小雨双手搭住键盘两侧的边缘。手臂手腕手指一齐力。立刻。可怜的键盘上下翻转。变得底面朝上、外壳脱落。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出厂时绝不可能存在的细小电路。
吴小雨又略一沉吟。很快就将十个指头放到了电路上。开始快地滑动。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吴小雨的动作。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显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们。成排成排…页成页地从白色背景中跳出来。它们几乎是同时出现。难以分辨出先后顺序和时间间隔。
比起按钮式键盘。电路式键盘的灵敏程度更高、输入度更快、操作方式更为简单便捷……等等等等——除了正常的人类无法使用之外。几乎不存在缺点。
几分钟后。显示屏上的图象倏地静止。不再继续往下翻滚。
吴小雨输完了最后一个字符。
没有丝毫停顿。他的手臂手腕手指再次晃了晃。键盘的底壳被重新装好。正面重新朝着上方。
这个时候。显示屏左上角虚拟的“送”按钮。才结束了被按下之后的动画演示。
地球缓缓地、年复一年地、日复一日地、自顾自地转动着。让自己身体地各个部位。轮流享受一下太阳光线的温暖按摩。
现在。轮到了北美大陆。
“笃笃笃。”
“请进。”格雷斯/阿克海斯继续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没有抬头。自然也就没有去看那张刚才被敲响。现在被推开的房门。
“早上好。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
格雷斯仍然没有抬头。还在继续和桌上几份薄薄地文件搏斗。他伸出左手。用一只皮肤上爬着许多皱纹的指头。朝着印象中黑色软椅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准确地叫出了来者的名字:“早上好。亲爱的林德拜尔先生。”
谁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用去听那种相当熟悉的声音。仅仅是总连名带姓一起称呼。却又从来不加上职位绰号的家伙。整个城堡出版集团的管理人员里面。只有一个。
趁着地毯上还在传出极有规律、似乎还稍有些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格雷斯迅活动着右手手腕。在文件上写下了最后几笔。
“砰!”
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掉下、或者是双脚重重地踩到了地毯上。
随即。前方软椅上也传出了被身体压迫的声音。格雷斯抬起头来。看到了微微有些喘气、表情略有些疲惫地林德拜尔。
格雷斯将钢笔套上笔帽。抓着尾端轻轻地点着桌面爱的林德拜尔先生。很感谢您又一次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和您办公室那位可爱地小女孩打招呼。似乎已经是一周零一天以前地事了?”
“是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您的记忆力就和您写出来地签名一样可靠……”透过办公室敞开了一条条细小缝隙地百叶窗。光影相间的条纹形日光。照到了靠着软椅地林德拜尔身上。也照到了他那张挂满正经严肃的面孔上。使那儿加上了一副阴晴不定的面具。
林德拜尔微微沉吟。微微张开嘴巴。继续说道:“……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没有预约就前来打扰您。对此我深感抱歉。不过。有件事情。我不得不现在就和您谈一谈。”
“亲爱的林德拜尔先生。我相信您说的事情。一定相当重要。那么请说吧。我们拥有……”格雷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整八分钟的时间。”
“非常感谢。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从林德拜尔紧绷的神情、僵硬的声音中。不难看出。主编先生实在不太擅长“非常感谢”这种语气。
幸好。接下来交谈的内容。并不属于“非常感谢”的范畴。
林德拜尔将早已在自己脑子中想了好几次的话说了出来:“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有件事情。您大约还不知道。”他顿了顿在昨天晚上。我们又收到了执政官的最新投稿。”
“现在我知道了。然后呢?”格雷斯拿起刚刚处理完毕的文件。放到左手边一堆薄薄文件的最上方。
林德拜尔看着他的动作份最新的投稿。竟然还是天际的牢笼”“恩哼?”格雷斯顺手从右手边码着的另外厚厚一叠的文件中。取下了新的一份。
这完全不是林德拜尔所期望的反应。他将音量稍稍抬高。掩饰语气中微微的沮丧:“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这样下去可以吗?我的意思是。您不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格雷斯抬起刚刚低下的脑袋。用探询的目光盯住对面的先生地意思是……或许我们应该给这位可爱的执政官先生。再提高一点点稿酬?亲爱的林德拜尔先生。您觉得7星条元每单词……”
“不是……”
“或许您觉得应该给执政官先生开设一个专栏?”
“不……”
“专访?邀请参观?安排旅游?或者是……”
林德拜尔的双眼中。希冀地目光渐渐黯淡。随着格雷斯的话语。他脸上的皮肤微微抖了一下。而桌子底下。在格雷斯看不到的位置。林德拜尔的双手攥得紧紧得。眼睛里也迅变成了另外一种强烈的目光。
终于。等不及格雷斯说完。林德拜尔摸了摸十几分钟前。塞进外套怀袋里的那一大叠厚厚的纸张。然后说道:
是专访。不是参观。也不是旅游。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我的意思是。天际的牢笼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自从天际地牢笼一之后。现在一直到了天际的牢笼十。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不得不说。那个该死的执政官。把我们地杂志当成了连载故事会!”
“连载?”格雷斯微微皱眉。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林德拜尔稍有些激动地反应。这位老头将背脊靠上软椅。将花白的头搁到顶部。眼睛眯着。继续说道:“天际的牢笼在连载?亲爱地林德拜尔先生。非常感谢您告诉我这个宝贵地消息。虽然它早已经生在两个月份之前。”
“另外……”老头平静地说道:“连载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自然传说不是经常会有连载性的故事吗?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说完刚才那番急促地话语之后。林德拜尔的胸膛渐渐平复了一些:“是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自然传说确实经常会有连载性的故事。一些故事连贯、描写逼真、主题明确、引人入胜的好故事!但是天际的牢笼二之后。它就在也不是一个好故事。或者说。它根本什么都没有。”
林德拜尔的胸膛重新开始剧烈起伏:“从头到尾。这个该死的牢笼。除了施刑者与受刑者之外。再没有其他角色;除了刑罚之外。再没有其他故事情节;除了一只笼子之外。再没有其他场景;除了……”
嘿……亲爱的林德拜尔先生。”格雷斯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爱的主编先生。您是专家。您当然知道什么是一个好故事。”
“不过。作为一个愚昧的总经理。一个顽固的老东西。我只相信一点。也只同意一点:读者们喜欢看的故事。才是一个真正的好故事。”
“是的。格雷斯先生。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
林德拜尔这句话的语气很有些奇怪。格雷斯无法从中听出他究竟是同意前半句。还是同意后半句。或者是干脆同意整句话。
而且。格雷斯也无法根据林德拜尔的表情作出判断。因为。在说出那句话时。林德拜尔先生。已经莫名其妙地俯下身体。钻到了桌子底下。
然后。他的声音从那里继续传了出来。
“我也认为读者是否喜欢确实是最重要的一条依据……”
说到这儿。林德拜尔的声音忽然开始断断续续。似乎多了一些似乎相当吃力的成分:“……而且……这也正是……我最想向您说明……的一点。”
说完这句话。林德拜尔从桌子底下站起。重新站到了格雷斯的面前。
“喔喔……”掌控着城堡出版集团经营方向的老家伙脑袋后仰。嘴巴张开。身体猛然一缩。终于吃了一惊。
正对面。主编先生手中。正捧着一只半米长。半米宽。半米高的纸箱子。
它一定相当沉重。因为。林德拜尔先生的脸上、手上、脖子上青筋绽出。牙齿紧咬着。嘴唇微微有些颤。
随后。那只半米长。半米宽。半米高的纸箱。像一颗炸弹一样。狠狠地砸到了格雷斯先生的办公桌上。出了一声巨响。让办公桌上的钢笔、纸张、文件夹、铭牌等等小物事。或弹或跳或滚。一齐跟着活跃了好长一会。
在这个过程中。通过没有封口的顶端。格雷斯先生看到了纸箱里面装着地。是一整箱层层叠叠、整整齐齐码着的信封。它们已经与箱口平齐。仿佛只要再多放一封。就会满溢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读者们……”林德拜尔抹了抹额头。指着箱子。双眼紧紧盯住目瞪口呆的格雷斯就是读者们对该死的牢笼地看法。而且。这仅仅是天际的牢笼九后。短短半个月内。编辑部收到的意见。您可以看一看。读者们对它有多痛恨。”
惊讶过后。格雷斯撑了撑眼镜。恢复了原来的坐姿。他没有去碰任何一个信封。只是张嘴问道:“林德拜尔先生。我想您肯定乐于告诉我。读者们对它到底有多痛恨?”
“残忍、血腥、过分、拖沓、琐碎、跑题……”
格雷斯再次摆摆手。打断了林德拜尔滔滔不绝的势头起来仍然有许多人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执政官。不过。亲爱的主编先生。我并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来信里面有多少封写着:如果继续刊载执政官先生的文章。就会直接停止购买?又有多少封来信说:希望自然传说能将执政官先生的文章剔除?”
林德拜尔微微沉吟:“……一部分。”
“一部分?”格雷斯身体微微前倾。微微笑着。露出了微微的、坚决地询问表情。
林德拜尔舔了舔嘴唇:“不是太多。”
“不是太多?”
该死的!林德拜尔感觉口中有些干涩吧。只有十几封。”
“是啊。只有十几封。”
听到林德拜尔苦涩的声音后。格雷斯露出了心满意足地微笑。出了一声几近于感慨地声音。
过了一小会。格雷斯收回笑容。身体坐直。用相当正式的口气说道:“林德拜尔先生。实际上。就算那里面全部都是坚决反对执政官的来信。我们也不可能将他地文稿剔除。”
看着坐直在软椅上。衣领略有些歪斜地林德拜尔。格雷斯继续说道:“作为一个愚昧的总经理。一个顽固地老东西。我只相信一点。也只同意一点:读者们喜欢看的故事。才是一个真正的好故事。”
“而且。对我这种老东西来说。读者们的留言、读者们的反馈、读者们的来信等等。通通都不能作为读者们是否真正喜欢的判断依据。”
说到这儿。格雷斯翻了翻。找出一份薄薄的文件份东西。才能真正说明读者们的真正看法。也是我们唯一应该在意的看法。”
说完。格雷斯轻轻地将那张纸。放到林德拜尔搬来的纸箱子上。林德拜尔一眼便即看出。那正是他自己也翻看了无数次的:《自然传说》的刊印数量增长表。
表格上的数据。起始于今年二月。终止于今年六月。总计增长量:些眩晕。也略有些恍惚。竟然会觉得那份薄薄的纸张。比底下厚厚的箱子。还要重上几分。
在城堡出版集团呆了这么多年。林德拜尔当然知道。仅凭着刚才那番话。那些东西。确实很难以说服集团高层。
不过。他还有希望。
林德拜尔又摸了摸十几分钟前。塞进外套怀袋里的那一大叠厚厚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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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章 冲冠一怒为什么(下)
当林德拜尔再次将手从怀中抽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已沉静了许多。
林德拜尔道:“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您刚才所说的,自然是最正确的判断方法。不过,众所周知,我们不可能等待每篇文稿刊印面世之后,再来分辨它的优劣。”
“是的。但这不就是您,以及您属下那群可爱的编辑们的工作吗?”格雷斯先生这么说着。
这个时候,这个老头,正微微地仰起脑袋,支起肘,撑住了软椅两侧。他必须这样做,才能使自己花白的头落入林德拜尔眼中,也才能让自己的眼睛,看到对面主编先生的动作和表情。
“是的,这确实是我们的工作。”林德拜尔回答的度非常快,似乎丝毫的迟缓,都会导致某种关于“主编是否能胜任职责”的怀疑一般。
随后,林德拜尔又道:“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也阅读了天际的牢笼。”
“是的,二月份的销售总量统计出来后,我曾经特意去看了看。当然,那也是唯一的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德拜尔觉得,格雷斯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稍微多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表情。于是,主编先生咳嗽一下,从鼻子里出一个颇具意味的短音雷斯/阿克海斯先生,并不是我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但既然您也曾经是一位编辑,既然您也曾经看过天际的牢笼,请原谅我很冒昧地提问一下:您觉得它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哪一点?”
“作为一名总经理,我当然觉得它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可以极大地提高刊物的销量……”格雷斯出几声自己都没感觉到幽默存在的干笑,随后。他放弃这种无谓的举动,沉着脸回答道:“作为一名老编辑,我其实和您一样,相当地讨厌那篇文章,虽然我同样不得不承认,它里面的酷刑。确实相当地……有吸引力。”
办公桌上,硕大地纸箱恰好挡住了来自百叶窗的阳光,使林德拜尔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的厚厚的阴影。于是,就算通过眼镜,总经理也没有现,当自己说完那句话后,主编先生的脸上,忽然生出了一丝轻微地笑意。
林德拜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中充满着由衷的意味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谁都知道,就算过去了二十几年。您审核文稿的能力,仍然不在任何一名编辑之下。”
“我和您地看法完全一致。那篇文稿中。唯一能让某些读者们喜欢……”说到这儿。林德拜尔微微垂下脑袋。看了看没人去碰一碰地纸箱。接着又道:“……或者说。唯一能使让《刊印数量增长表》上出现一个漂亮字儿地。确实是其中关于酷刑地描写……那些该死地酷刑……”
格雷斯两颊地肌肉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牵扯出一个微笑地表情。他让一些刚刚从肺部跑出来地空气冲过鼻腔。出一个“恩哼”地声音。示意稍稍停顿下来地林德拜尔继续说下去。
“……那些该死地酷刑……”连续骂了两句后。林德拜尔地声音重新变得流畅一点我们必须承认。虽然文字生涩、描写空洞、主题混淆。但天际地牢笼一。天际地牢笼二。一直到天际地牢笼三。它们关于酷刑地想象力。确实非常好。而且。一直到那个时候为止。仅仅关注于吸引力地话。它也确实称得上是一篇相当不错地文稿。”
“到那个时候为止……您地意思是……”不知不觉间。格雷斯已经将自己地背脊从软椅靠背上挪开。身体坐直。神情渐渐严肃。
林德拜尔同样坐得笔直。同样神情严肃。他点点头道:“是地。您没有猜错。到了现在。那些酷刑、那些想象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少?”格雷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非常坚决地、表示询问地神情。
“是的,越来越少。”林德拜尔道:“具体情形稍微有点复杂。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您允许我进行详细的说明吗?”
格雷斯眉头微微皱起,抬起手腕看了看请说。”
“非常感谢。”
这一次,无论是目光、神情、还是动作,林德拜尔都很完美地体现出了“非常感谢”地含义。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便感觉呼吸稍有些不畅,于是,主编先生顺便伸出手将领带扶直了一些。
上帝啊,保佑我吧!
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了一句,然后张开了嘴巴:
“亲爱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我必须告诉您,在最初的时候,在第一篇的时候,那个该死的执政官来了五千个左右的单词。五千个满篇语法错误,满篇狗屁不通的单词。不过,在这五千个单词里,有四千多个都是关于酷刑的描述,于是,那个该死的执政官从我们这儿骗走了2万多星条元……
“……随后,到了第二篇地时候,他又来了八千个同样干巴无味地词句。这一次,里面有七千左右是关于酷刑的描述,正是那个时候,我们将稿酬提高到了五星条元每单词。”
“过了半个月,接下来地第三篇,他来的单词,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这个数字。可是,也就是这一次,它里面关于酷刑的描述,已经只剩下了两千多词。”
格雷斯手中的钢笔早已放下,他用手指敲着办公桌,忽然道:“亲爱的主编先生,生了这种事情后,我相信您一定采取了某种措施。”
“是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每一次收到投稿后,我都会尽量与执政官仔细沟通,但很遗憾的是,每一次都没有产生理想的效果。”
上帝啊。您一定得原谅我。
我只是选择性地说出了几个稍有歧义的句子,并没有选择说谎。
林德拜尔放送腰部的肌肉,使自己上半身的坐姿松垮一些,从而将整个头部藏到了纸箱背面,也将自己脸上相当复杂地表情藏了起来。
他的嘴中,仍在滔滔不绝地讲道:“每一次交谈。都并没有产生理想的效果,执政官继续我行我素。而且,越往后面,投稿的字数越多,关于刑罚的内容越少,读者们寄到编辑部来的意见信,也就越来越多……”
格雷斯仿佛没有听见林德拜尔在“意见信”这个词上刻意加重地语调,而是直接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不写刑罚?那他写的是什么?”
“什么都有……”没有任何停顿,林德拜尔熟极如流地念道:“第四篇。他写的是笼子的形状;第五篇,他写得是刑具的材质;第六篇,他写得是受刑者身体某个部位安装的某样物品的某种颜色;第七……”
格雷斯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连连摆手一次,他写得是什么?”
“这一次,他写的是笼子外面地星空。”
“星空……”格雷斯没有询问“写得怎么样”之类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执政官先生的文笔优美到了何种程度。
“……写了多少?”格雷斯问道。
“九万五千字!他写了九万五千字。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您可以想象吗?九万五千字地星空而且,我特意查了各种资料,他写的星星,无论是大小、形状、颜色、轨迹,等等等等。几乎不符合任何一点常识,简直和我们头顶的那一块星空扯不上任何关系!最重要的是,在那九万五千个字里面,通通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字句,前言不搭后语,处处逻辑不通,错误百出。”
格雷斯不关心“执政官”先生的常识问题,他问道:“全部是星空?没有关于酷刑的描述吗?”
林德拜尔摇了摇头
看看林德拜尔脸上的表情。格雷斯皱起了眉头:“很少吗?”
“不仅仅是很少。”林德拜尔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政官先生的文稿中,关于刑罚地内容,有整整八十一个单词,再加上十三个标点符号!”
“整整八十一个单词,这可真是一个可观的数字……”格雷斯将自己的背脊又靠到了软椅上,闭上了眼睛。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表示自己正处于一种相当深入的思索状态。过了好一会后。他重新睁开眼睛新的投稿,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林德拜尔将文稿递给格雷斯。后者站起来接过,翻了翻,很快就在厚厚的、近百页的文稿中,找到了被特意折起来的那一页。
在那一页a4纸密密麻麻地单词中,有几行窄窄的文字,它的四周用黑色的笔迹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这就是九万五千个单词中的“八十一个单词,十三个标点符号。”
格雷斯撑了撑眼镜,开始阅读。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三分钟,他重新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他一点都不热。
那是冷汗。正是正午时分,夏季的阳光从百叶窗中倾泻而入,照在格雷斯地背上,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一点点地温暖,反而觉得浑身上下凉冰冰的。
八十一个单词,十三个标点符号……
格雷斯用眼睛地余光重新瞟了瞟被黑色笔迹圈出来的位置,这个时候,他抓住文稿的左手放得远远的,可是,近半米的距离外,他似乎仍然能从那三行短短的文字中,从那八十一个单词的字里行间,嗅到一股浓浓的,仿佛来自深渊地狱的血腥味。
是的,血腥味。
像甩掉一颗手雷一样,格雷斯立刻将文稿狠狠地丢到了桌上编先生……”
“……天际的牢笼十,照常刊载。”
林德拜尔倏地站了起来,作出了最后地努力:“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它有整整九万五千字,杂志版面根本就安排不下,我们无法……”
“亲爱的林德拜尔先生……”六十来岁的格雷斯连连摆手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才是自然科幻杂志的主编。那么,像杂志版面安排这种艰难的问题,您难道打算用它来考验我这种可怜老头子吗?”办公室。
“……好了,就这些要求了。大卫/史密斯先生,您可以出去完成您一周之内,必须完成地工作了。”
大卫的眼珠子一下子瞪了起来,几乎要掉到地上。
呆了几秒后。他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便是赶紧低下头去。嘴中喃喃默数。
一小会后,大卫重新抬起头来,使劲挥舞着手中厚厚的文稿,大声叫道:“主编先生,这里面只有八十一个单词,外加十三个标点符号!”
“是的,我知道,我数它的时候和您一样仔细……另外,我刚刚又重新数了三遍。”
大卫将双手撑到办公桌的边缘。将无辜的桌子摇得吱吱作响:“就这么一点点可怜的单词,就这么几个可怜的标点符号,您打算让我将它们平均地塞进九万五千个字地文稿中?这种连上帝都需要辛苦努力的工作,您怎么会想到让我来完成?”
“大卫/史密斯先生……”四十来岁的林德拜尔连连摆手才是执政官先生地责任编辑,像文稿编辑校对这种简单的问题,您难道打算用它来考验我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吗?”
在一片无论是大小、形状、颜色、轨迹,等等等等,几乎不符合任何一点地球常识。简直和地球头顶上空那一块星空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星海中。
舰队指挥官的座舰,正停在某块地球文字无法形容,如果一定要强行尝试,那么肯定会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处处逻辑不通、错误百出的地方。
刚刚上任六百年的副官,忽然给舰队指挥官出了私密波长:“指挥官前(小雨清晨特别翻译官,自动换算时间单位),联盟体指挥部给出了那个老麻烦的逃逸方向。”
“宇宙
位。”
沉默。
沉默。
沉默。
直到过去了整整0的时间。舰队指挥官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副官终于再也沉不住气挥官。请问是否立刻集结,组织追捕?”
又过了整整0后,使用着级别更高地私密波长,指挥官终于回复了讯息:“亲爱的副官,请问您在加入舰队之前,曾经写下了遗书吗?”
“没有,当然,我没有。”
“您现在可以去写了。”
“为什么?”副官传给指挥官的波长中,稍稍有一些紊乱的迹象。
“想想吧,我亲爱的副官……那个老麻烦逃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等我们赶到之后,面对的,不知道会是多少支忠于他的舰队。如果运气够坏的话,那条蛆虫,可能现在就已经掌握了半支舰队。”
正文字数下字数不计入费用。
各位亲爱地读者,关于更新,我一直都在努力喔。
如果是最开始从四月份开始追看的朋友们,就会知道,那个时候,我可是一个非常可恶的2党。
五月份的时候,我努力提高到了日的更新量。
六月份的时候,本书已经达到了每日这个可喜的数目。
现在,第三卷的几章,几乎都已经达到了上。
这是很无奈的时候,最近工作繁忙,我每天使劲地挤,也只能挤出八个小时用来码字。
而这一点可怜巴巴地时间,本废柴,尽了最大地努力,也只能做到目前的这种程度。
毕竟,不管是否付费,我都希望,每个字都值得每一位曾经喜欢,或者是现在喜欢本书地读者阅读。
或者更狂妄一点地说,希望大家,能够从每一个字上面,获得一丁点阅读的乐趣。
此外,六月中旬,工作将轻松许多,到时候,更新自然会加快度。
以上。
另:本书昨日新上架,很需要月票冲击作月票榜,如果觉得写得还行,请将月票投给我吧。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还请继续支持。
非常感谢。
九六章 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上)
“说再见。别说永远。再见不会是永远;说爱我。别说沉默。爱我不需要沉默;不后退。就让它心碎。宁愿孤独的滋味。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不管爱不爱都有罪。要走也要擦干眼泪……”
“耀华音像”的店面门口。两侧音箱中。正传出某位男子或深情款款的倾诉。或声嘶力竭的悲声。
站在左侧的音箱旁边。罗莉身体倾斜着。左手轻轻地搭住玻璃门。右手软软地捏成拳头。
正是黄昏时分。阴影覆上台阶。路人脚步匆匆。
忽然间。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右手捏成的拳头。形状也明显了许多。
他来了。
在罗莉紧紧盯住的方向。几十米外。某颗叶子青绿、表皮班驳的大树底下。一位外套紧扣的年轻男子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傻瓜。在炎热的星城中并不多见。
而这些傻瓜里面。时常在芙蓉区解放路“耀华音像”门边经过的。大约只有吴小雨这么一位。
罗莉并不知道这个傻瓜的名字。此时。“耀华音像”的店面门口。也失去了她的身影。
“哗哗哗……”
音像店内。某只摆放碟片磁盘的铁架。忽然被急匆匆的罗莉撞到。忙不迭地出了一长串高低不一的抗议声。
女孩没有理会这些。她继续往前走。当抗议的声音稍微轻了一些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店铺播放音乐的边。
和间连着几根电线的电视机中。正播放着和歌声同步的莉低着头。右手握着一只遥控器。眼睛紧紧地盯住左臂佩带的卡通腕表。
差不多了。
当腕表上代表秒钟的指针旋转了大约后。罗莉早已在遥控器某个按钮上抚摩了半天地拇指。终于摁了下去。
店面门外的音箱中。男子悲呛的嘶吼戛然而止。
下一刻。连串悠扬悦耳的音符飘了出来。
德沃夏克幽默曲。
音乐声刚刚响起。吴小雨便在离店面还有四五步地位置。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体。眼睛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这是来自命令。
一小会后。顶着老板娘的目光。罗莉轻手轻脚地。重新站到了店门附近。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抹布。
站在某个铁架旁。罗莉握着抹布。相当专著、相当仔细地擦去铁架上的灰尘、碟片上的灰尘、玻璃上的灰尘、以及……空气中的灰尘。
在这种异常专心致志的状况下。每隔两三秒。罗莉就会或抬眼、或侧头。朝着门外地某个方向。投去少女常有的某种目光。
等下就出去。去问问他的名字。
罗莉这么想着。
前。店铺某次无意间播放“卡农”这乐曲地时候。罗莉也是站在门边。身体倾斜着。左手轻轻地搭住玻璃门。右手软软地捏成拳头。
然后。她便看到了走到店面附近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地吴小雨。
现在。罗莉很清楚记得这个数目。但她忘记了。或者说她不愿意承认。刚看到吴小雨第一眼时。自己心中燃起的。是一种何样的情怀。
第一眼。罗莉看到地。是一张似乎正处于某种极度危险境、表情极其彷徨不安地脸庞。
或许。刚满十九岁的罗莉。身体内部那股本能般地母性早已成熟。当她看到了那种特别憔悴忧虑的神情后。心中便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股同样出自于本能的爱怜之意。
这种瞬间产生的情感。相当微弱、绝不长久。但是。它却已经足以令罗莉盯着那张不安的脸庞。继而从它的上面。现了那些细腻光滑的皮肤。以及称得上清秀标致的五官。
于是。十九岁的罗莉微微有些失神。
第二日。这位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她自己。也直到傍晚再次看到了吴小雨的时候。才终于确定了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
这一日。吴小雨并没有停下来。
第三日。同样如此。
第四日。也同样如此。
直到第五日。某位顾客傍晚时分进门。挑选了一支碟片。塞进试播。当播放到“幻想即兴曲”的时候。罗莉恰好再一次抬起头来。便现了店门附近的几步外。又站着一位似乎特别怕冷。穿着特别臃肿的年轻男子。
从此之后。几乎每一天。罗莉都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分。站在门边。一手轻轻地搭着玻璃门。一手轻轻地捏成拳头。直直地盯住某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在那颗表皮班驳的大树上。光秃秃的树枝出了新枝。冒出了嫩芽。又渐渐变得青绿。而店面近摆着的铁架上。也搁放着越来越多的原声精刻碟片。
或许是听得多了的缘故。罗莉渐渐开始喜欢上这种没有歌词、没有歌星的音乐;也渐渐开始能听懂它们表达传递出来的情感意境。
德沃夏克幽默曲。
曲名幽默。但罗莉从中听出的。只有些安眠的意味。也有点凄楚的感觉。
店面门外。那个人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当时那种极度的惶恐不安。大部分时候。它上面都挂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只不过。罗莉注意到。在这几天。那张在黄昏日落的光线中。泛出光泽的脸庞。似乎又重新带上了许多忧虑与焦躁的成分。
十九岁的姑娘无从觉。那种光泽。并非自然产生。
而且。这种光泽。正是她牢牢盯住的那张脸庞上。忧虑与焦躁逐渐增加的原因!
它第一次出现地时候。是在八十天前。从那个时候开始。它就一直持续着渐渐变浓的过程。直到这几天。它的颜色。才逐渐稳定。几乎不再有什么变化。
几分钟后。一曲终了。
立刻。吴小雨像每次一样。抬起脚步。迈着一丝不差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过了“耀华音像”地店面。
从头到尾。罗莉能看到的。一直都只有吴小雨的侧面。
以及背影。
直到眼睛微微有些酸痛。目光的极限。再也无法捕捉视野尽头的那个黑点。罗莉才低下了头。揉了揉眼睛。
明天就出去。去问问他的名字。
罗莉第无数次这样想着。她弯下腰。拣起了不知何时掉到地上的抹布。
“耀华音像”店面中边铁架上。堆放的那叠厚厚的原声精刻碟片。里面存放的。几乎全都是古典乐曲。
因为。那位“爱好高雅”、“举止特别”、“神情忧虑”地男子。似乎只有在音箱中播放这种类型的乐曲时。才会停下脚步。
罗莉的猜错纯属错误。罗莉地心思纯属白费。
实际上。吴小雨这只可怜地猴子。根本就不认识她播放的任何一支曲子。
当然。也包括德沃夏克幽默曲。
曲名幽默。但吴小雨从中听出的。却并非音符、音节、曲调、情感、意境……。而是各种乐器以各种特定地频率、各种配合地方式一齐出声音时。它们对人体产生的刺激以及影响。
某些频率与方式。可以使听到地人大脑某块区域更加活跃。感觉到忧伤难过喜悦期待等等情绪;
某些频率与方式。可以使听到的人某些器官激素分泌量增加。增强肌肉或是内脏的某些机能;
某些频率与方式。可以使听到的人身体舒缓。注意力分散。精神松弛。产生睡意;
某些频率与方式。可以使听到的人身体紧张。注意力集中。精神专注。产生兴趣;
德沃夏克幽默曲。
曲名幽默。只可惜……
或者说。只可怜。吴小雨并没能产生丝毫欣赏音乐的快感。从音箱中跳出第一个音符开始。碳基猴子那颗34级的脑袋瓜子。一瞬间就接到了命令。也一瞬间就进入了相当繁忙的状态。
然后。他才从中得到。又一点点关于节奏、频率、音方式、最终效果等等方面的理解。
“耀华音像”店面中。播放其他音乐的时候。吴小雨所做的事。能得到的收获。也通通如此。
这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累积起来的理解。它们的作用。目前绝大部分的时候。吴小雨都用于加塞到自己讲课的过程之中。
在上课时。大部分情况下。吴小雨都使自己嘴中出来的声音。在不影响音调语的前提下。尽量符合某些特别的频率或方式。从而使听到的学生们。更加认真入神地倾听讲解。
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
可怜的猴子。几乎每一次回家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不得安宁。经常得停下来听到一段该死的古典音乐。被逼着疯狂地搅动脑浆。使劲地学习吸收。
大桥上车来车往。喧喧扰扰。吴小雨脚步匆匆。不敢耽误任何一点点时间。
他的脑子里。正一边思考着关于“星系内局部吸引力对同步公转轨迹造成的影响”。一边在百忙之中。抽出了零点三秒的宝贵时间。怀念了一下从前。以及从前的从前。
他相当地怀念被寄生以前的时光。也稍有些怀念刚被寄生的那几天的时候。
那时。在经过“耀华音像”的时候。店门口的两只音箱。绝大多数时候。都只会播放着可爱的流行乐曲。
而它们。几乎都无法让自己从中领会到。关于音节奏、音频率、音方式、音效果等等方面的理解。
该死的“耀华音像”。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每天都在老子回家的时候。播放该死的古典音乐!
不知好歹的吴小雨。抓紧零点三秒的时间。将恶狠狠的念头在自己34级的脑袋里面使劲搅动几次。
此时。他的耳朵里。正听到桥对面的另外一家音像店。正播放着一可爱的歌曲:
“说再见。别说永远。再见不会是永远;说爱我。别说沉默。爱我不需要沉默;不后退。就让它心碎。宁愿孤独的滋味。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不管爱不爱都有罪。要走也要擦干眼泪……”本书只有一次机会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九其章 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中)
过完桥,吴小雨重新踏上了街道两侧的人行道。
太阳落下的度很快,天色晚了,微弱的阳光被各种各样的建筑挡着,再也不能直接照射到行色匆匆路人身上。
尽管如此,吴小雨微微垂着的脸庞,仍然笼着一层“很淡”、“很浓”的光泽。
“很淡”的意思是,对普通人而言,这种光泽非常难以察觉;“很浓”的意思是,对吴小雨而言,这种光泽,是最近几天来,他身体上最容易暴露的异常之处。
除了光泽之外,最近几天,吴小雨的皮肤、大脑、内脏、头、指甲、其他器官等等等等,都正在生着非比寻常的奇特变化。
或者说,非常可怕的奇特变化。
同样是最近几天,湘成电脑学校中,几乎所有学生,所有的老师,都可以看出,吴老师的神情一天比一天忧虑,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同时给数百人上课,太辛苦了吗?
他们这么想着。
吴小雨不这么想。
现在,不被了解的人微微抬起了头,阴暗的天色对34级寄生体的眼睛,自然没有太大的影响。吴小雨的目光,一下子就越过了车来车往的、相当宽敞的八车道,将处于街道另一侧防洪大道上,数百米外“烧烤银河系”的招牌,看得清清楚楚。
随后。吴小雨抬起脚。走上了斑马线。
这是一条最普通最简陋地斑马线。它设立在距离桥面大约四五十米地笔直地马路上。由于附近既没有十字路口也没有重要机构。所以。它地两侧。也就没有设置红绿灯之类地公共设施。
和吴小雨一起。同时趁着车辆来往地间隙走上斑马线地。还有一位驻着拐杖地老太太、一位提着小箱地中年男子、以及一位牵着小孩地丰腴少妇。
大约是互不相识。众人默然无语。再说。这种地方。也本就不适合交谈。
他们得关注更加重要地事情。
斑马线上。几人眼睛瞪得大大地。不时朝着左右两侧扫视。
光线已经很昏暗,两旁的路灯却还没亮起书.道大约是临近傍晚的缘故,步行的行人和驾车的司机,是同样归心似箭地心情。
不过,心意虽然一致。具体地情形却很有差别。
车辆们在笔直的马路上风驰电掣。行人们在笔直的马路上战战兢兢。
过马路的度非常慢,因为,他们必须先等待十余辆接连不断的汽车驶过后,才能赶紧走上几步穿过其中一个车道。然后,他们马上又会看到几米或是几十米外。一连串更长地车流,在新的车道上接二连三地冲了过来。
于是。包括吴小雨在内,几人又得呆在原地等上好几十秒。
其实谁都知道,一条车道只有短短地三四米宽,就算是个瘸子,穿越这一点点距离,也根本就只需要四五秒钟,而这四五秒钟的时间,远在几十米外的车辆,根本就驶不到近前。
但谁都没有动。
老人、男子、少妇、小孩、寄生体,通通都乖乖地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等着身前身后的车辆们先行驶过。
这是很无奈的选择。
司机们个个理由充分。既然没有红绿灯,那他们就仿佛根本看不见斑马线上的行人;仿佛只要稍微放慢车。缓上几秒,他们就会错过生意上的金山银海、水床上的二奶小蜜、饭桌上的美味佳肴一般。
司机们这种争分夺秒的奋勇精神,让汽车们具备了勇往直前地凶猛气势,在这种裸地威慑下,就连没有兴趣逼着吴小雨尝试着笔直穿越一番。
这种马路上的情形,倒也并非星城特有,众人早已习惯,除了吴小雨之外,其他人地脸上,倒是很平静自然,没有半分烦闷急噪之态。
这种的平静自然,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这个时候,几人已走完了马路的一半,正经过它中央涂着的两道窄窄黄线。趁着又一截车流的间隙,几人好不容易又抬起脚步,走向马路另一侧。
才走出一两步,忽然间,所有人猛然以一种几乎要扭断自己脖子的方式,转过头去。/书.道//
因为,他们耳中,同时听到了一阵猛烈的、轮胎急剧摩擦地表所特有的刺耳声音。
“吱吱吱吱……”
几人刚回头,离大脑神经距离最近的脸庞,立即根据它紧急出的指令,表现出各种丰富多彩的颜色与表情。
站在最左侧的老太太,满脸的皱纹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高高地耸了起来;
中年男子的反映最为迅,他双眼圆瞪,两颗黑黑的珠子凸到了眼眶之外;
少妇神情呆滞木然,嘴巴张开了一半,手上青筋绽出。于是,被她牵住的小男孩,立刻微微扁起了嘴巴,眯起了眼睛,号哭的前期准备工作,圆满地完成了绝大部分。
谁也不应该嘲笑他们的反应。
当不到五米的位置上,有一辆失控的小面包车正在视野中急剧变大,迎面撞来时,凡是没有直接昏迷的人类,无论其他反应如何,都称得上坚强勇敢。
干!
吴小雨也很坚强。
他正站在几个人的中间,或许是目前仍好歹算是一只人类,他的脸上,也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急剧加深的惊惧之情。
零点一秒之后,这份不够浓郁的惊惧,直接固定到了吴小雨的脸上,不再继续变化。
而且,当男子的惊呼、女子的尖叫、小孩地号哭同时出时。吴小雨的双眼中,射出了与脸上表情极不匹配的目光。
下一瞬,他的双手,也像其余几个惊慌失措地行人一样。徒劳般地举起拦在了身前;不过,他的位置,在其他人迅后退或侧移时,瞬间朝前冲上了半米。
这几个不到一秒间作出的动作,是直接来自身体操纵。
早在面包车还在4.3米之外,出第一声异常的响动之时波动深处,便在人类难以计量的时间内。对后续情景进行了仔细的分析、模拟、推演、测试、计算……。
初步计算地结果相当美妙:
面包车成功刹车地几率不过1%;
五只猴子移动闪避的成功几率不过23%;
结合其他因素。五只猴子的生还几率无限接近于的平等地将吴小雨视为了猴子们的一员。
进一步计算地结果同样相当美妙:
寄生体直接承受冲撞,安全性露几率只猴子直接死亡。几率免除计算,记者访问、好奇围观、医院检查、暴露逃亡……浪费时间需要再次计算;
寄生体激式移动。闪避成功率%,暴露几率3%,四只猴子直接死亡,几率免除计算,交警询问、法庭作证、善后慰问……浪费时间约合0小时;
寄生体抵抗车辆,成功率%,暴露几率只猴子死亡几率0%,善后灭口、浪费时间约1秒或1小时;作出的动作。证明他选择了当前地最优解决方案。
一秒不到。在尖叫、呆滞、恐慌、奔逃都仅仅完成了一小部分动作时,面包车拖着刺耳的刹车声。狠狠地冲到了几人面前。
然后双仿佛自我保护般撑起的双手前,停了下来。
司机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根据间进行的扫描分析,它上面大约由刚产生的“拜谢漫天神佛”、“感谢奇迹”以及还没来得及消失的“紧张失措”“绝望彷徨”组成。
手微微地动了动,控制手指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将面包车前端的掌印伪装成其他不易分辨的撞痕。然后,他收回了双手。
这个时候,老太太、中年男子、丰腴少妇才继续由着身体地惯性,做完了他们剩下地尖叫、呆滞、恐慌、奔逃。
然后,同时楞了一两秒后,三人瞬间扑到了驾驶座旁,揪住了司机的头,拽住了面包车地方向盘,敲中了摇摇欲坠的、司机的妻子小心翼翼挂上去的车内吉祥物。
唯有被妈妈松开了手臂的小男孩,才用他仍挂着盈盈水珠的大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吴小雨趁着其他车辆减,悄然离去的身影。
过了一会,小男孩低下头,轻轻地伸出粉嫩的左手,指着斑马线上,奶声奶气地吐出几个音节,连成一个轻轻的声音:
“血。”
是的,血。
斑马线上,连着一长串间距极其规律、痕迹相当轻微的红色足印。
这几个足印,很快便被稍稍放缓了度的车流,用它们滚滚转动的轮胎,抹得无影无踪。
只有几十米外,如果使用高度精密的刑侦仪器,才或许可以找出几个肉眼绝对无法看见的、而且以极快的度变淡的血色足印。
吴小雨的血色足印。
刚才在抵挡住面包车的一瞬间,吴小雨不但在面包车的前部按出了掌印,还在脚下的水泥地表上,踏出了一个几厘米长的裂痕。
代价,是吴小雨喷出的血、撕烂的肉、磨伤的骨头。
以及在意的鞋子和袜子。
它们价值元,可以买到20几斤鲜肉,将刚才那种微弱的伤口修复十遍。
离“烧烤银河系”只有几十米了,吴小雨昂起头,朝着笑靥如花,正在收银台内狭窄空间中蹦跳的池蕾挥了挥手。
随后,他的脑袋重新垂下,指甲狠狠地刺进了掌心,脸上的颜色,几乎和烧焦的木炭找不出什么差别。
33级。
33级。
33级!
波浪轻轻拍打岸堤,灌木树枝随风摇曳,吴小雨被刺穿的掌心,没有流下一滴血迹。
可是,地面上,却多了点淡淡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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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章 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下)
***司机……
防洪堤上,吴小雨心中恶狠狠地诅咒着。
被夏季的烈日照射了一整天后,直到此时,人行道的温度仍然很高。几滴浅浅的水痕溅上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吴小雨的心灵,却早已在几天前又一次坠入了更黑的深渊,再也找不回来。
***司机……
吴小雨的耳朵,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脚底的骨头,轻轻刮过地面出轻轻的声音。
这算不了什么。不用刻意去找什么残酷痛苦的记忆,就算与每天十几次的日常惩罚相比,这一点点皮开肉绽、骨头磨损的小毛病,就连饭前的开胃点心,都远远够不上边。
不过,吴小雨焦炭般的脸色、更加忧虑烦闷的心情,确实与脚底的伤痕有着莫大的联系。
它们,伤得太轻了。
摊开双手,吴小雨盯住了自己干干净净的掌心,透过晶莹的皮肤表层,蜿蜒的血管细细的,青青的,红红的,清晰可见。
这双手并不大,也不粗,手指纤细修长,看上去比普通人还要稍稍均匀秀气一些。
两分钟前,这双均匀秀气的手掌,将面包车几乎全的撞击,稳稳地拦了下来。而间接承受极大反作用力的双脚,也只是将地面踩出了几厘米的裂痕,既没断,也没碎,就连肉块。都只掉了几片。
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地?
可怕吗?
可怕吗?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吗?
傍晚的河风轻轻吹拂,吴小雨额头的碎往两旁散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巴急促地喘气,脸上早已不自觉地堆满了远胜两分钟前的惊惶。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吗?
还有。
还有很多。
很多比狗屁的力量更加可怕的事情。
最近几天来,脸上奇特的光泽、对音乐渲染力更快地理解度、身体内脏器官的种种变化。以及,那最明显的征兆……
十几个小时前,就在这一天的凌晨,吴小雨记住了绝大部分地34级练习动作。
离全部记住。只差最后两秒。
只差两秒的意思是就在眼前。
33级的力量、技巧、度、能力的暴虐、残酷、痛苦、煎熬;以及,该死的33级的该死地练习动作,就在眼前。
这一切,离吴小雨,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
***司机……
你妈的怎么就不能开到神奇的7接把老子撞死!
级了!老子又***要升级了!”吴小雨胸腔激荡,以某种特定的节奏、方式、以及出人耳接受范围的频率,出了一声虽不喜极、但也悲泣的咆哮。
霎时间,方圆十数米内,原本喧嚣刺耳的昆虫鸣叫,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分贝;而左侧灌木丛底地泥土上,多出了许多提前化为肥料的细小尸体。
德沃夏克幽默曲。
曲名幽默,用于杀戮。
虽然,它目前的杀伤力,仅对躯体不足一厘米长的细小昆虫有效。
但这还是杀戮。“吴老弟”,“吴哥”。
甫一进门,喧哗热闹、满座纷扰的“烧烤银河系”店面中,立刻响起了成片成片的招呼声。
店面服务细心周到,价格消费低廉实在,最重要的是,烧烤的口味称得上一流上佳,托这些福,吴小雨那张整天板着的死人脸。竟然也让越来越多的老主顾们连带着逐渐习惯,逐渐有了几分熟人间地好感。
同时打招呼的,还有赵玖科、袁沂等等新老服务员们。
在吴小雨刚刚踏进店门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面对客人们的表情,也分外殷勤了几分。此外,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们心中,还就十几秒前自己的行为,默然回想了一番。
于是。几人脸上。微微多了些或担忧或暗喜的表情。
这种情形,这种表现。这种担心,无关威严气势,也并不是什么特殊制度方法的功劳。这里面唯一的原因,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
钱。
在“烧烤银河系”打工,虽然平时比较忙碌,上班地时候也要稍微多出一些,但比起星城其他餐饮店地普遍水平,这儿的工资,可要高出整整四五百块。
就这一点,也只有这点,足以令服务员们,面对总面无表情地老板时,显得很有些战战兢兢。
一边走一边和客人们、服务员们微微点头示意,吴小雨走进了厨房,例行公事般地随意看了看。
厨房里,吴小雨,或者说本上只关心两样事物:食具是否整洁,食物是否干净。保证了这两样,店面就不容易出问题,也就不容易惹出什么麻烦。
和李辉不咸不淡地随便扯了几句话后,吴小雨每天耗时两分钟之久的店面巡查,宣告结束。
然后,他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只走出几步,吴小雨忽然听到一个女声:“吴老板,请等一下。”
后一天属于34级的耳朵,立刻听出了这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吴小雨果然看到了站立起来。正对他招手的房东太太,而就在她地身边,烧烤店角落的桌子旁,坐着房东先生和他们爱情的纯利润。
绕过几张加塞了好几个座位,坐得拥挤不堪的桌子,吴小雨走到了三人身旁。
“刘哥,大嫂,今天又来捧场啦?”
刘书翔笑了笑。在满嘴油腻,两只小手正抓着鸡腿努力啃咬的囡囡头上,轻轻地摸了摸呀。囡囡又闹啦,实在拿她没办法。”
虽然用叹气的口吻说出“没办法”这样的话,但刘书翔的脸上,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
吴小雨道:“喜欢就让她多吃几次嘛,正好让我多做点生意。”
房东太太道:让她使劲吃。以后胖成一个圆球。不过吴老板你得打折,不然钱都让你一个人挣完了。”
听得出,房东太太的语气中,很有些心不在焉的成分。她自己也并没有打算掩饰这点,招呼吴小雨先行坐下后,两夫妻对视一眼,然后,仍由房东太太开口道:“吴老板,其实我们今天是特意等你回来,有点事情想商量一下。”
“请说。”
房东太太以一种能看出犹豫的方式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道:“吴老板,请问你上个礼拜说地那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这个……”吴小雨作出为难的神色嫂,实在不好意思啊,对我来说,那个价钱就已经很困难了,再多,我肯定承受不起。”
吴小雨张嘴随口回答,脑子里瞬间浮起了前几天和两人商谈的情形。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上个礼拜某一天然叫自己跑到四楼,找到刘书翔夫妇,向他们询问房价,声称打算买下除去一楼店面外的所有楼层。
喜出望外的两夫妻商量了老半天,电话打了无数,直到吴小雨茶水喝了五六遍,脑子里将白天看到地天文学内容仔细研究了两三次时,房东太太才提出了最终的价格:每层4共
这种层次的数目。换成几个月前的吴小雨。自然只可能在梦里拥有,不过。到了现在,他倒是能直接答应下来。
当然,这种事情并没有生。
不用亲切提醒,吴小雨也知道,随口应下别人的漫天要价,不管在哪个方面,都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于是,吴小雨还出了千的价格。
相对于万来说的数字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却是普通人努力十几年的奋斗成果,正常人都不会对它轻易决定。
在这种分歧下,房子地交易,当时并没有谈拢。
今天再次“商量”,他们应该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吴小雨这么想着,果然,房东太太道:“上次说的事情既然还算数,那么,我想千这个价钱……还是可以接受的。”
说出这句话时,房东太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微的不甘,但她的心中,也同时存在着深深的佩服。
吴小雨当时报出的价格,两夫妻虽然没有立刻接受,但很快就询问了许多的亲戚朋友,还特意咨询了刘书翔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位律师。
几乎不眠不休地好几天过去后,所有的情况总结一番,两夫妻惊讶地现千这个数字,虽然不是很低,但却几乎是她们房子最恰当的价格。
烧烤店中,毕竟不是适合进一步谈话的场所,达成买卖意向后,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重新约定了一个正式交谈购买的时间。
随后,吴小雨便即告辞离开。
房东太太的佩服虽然没有出口,但吴小雨却能从她脸上的表情中分析出来。
他知道两夫妻肯定怀疑自己事先做好了大量的功课,但那个千的数字,其实仅仅是他先行查询了数百个网页,从防洪堤附近的房价、升值情况、未来几年地规划等等,再结合两夫妻地社会关系、性情特点之类,得出的价格。
耗费时间:总共十几分钟。
走出店面,吴小雨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借着天边远远地最后一丝光芒,以及永远悬挂在上空的点点星光,吴小雨很轻松地打量着整栋七层高楼的完整面貌。
新做不久的房子上,外墙瓷砖光滑干净,处处棱角分明。
现在,这栋房子就是我的呢?
十几岁时不屑一顾的目标,二十几岁时望尘莫及的奢望,就这么简单地完成了。
房子啊啊。
一瞬间,吴小雨的心中,泛出了难以言明的滋味。
一瞬间,吴小雨的心中,恨不得立刻将这栋该死的房子,换成一口薄皮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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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章 遵纪守法(上)
寄生第3生体达到联盟体34级标准。
寄生第凌晨。
走上阳台,吴小雨的左手轻轻地抚上左侧一长排按钮。
随后,被厚厚黑色窗布笼罩的阳台上,头顶三盏白炽灯一盏一盏依次亮起,侧面两把排风扇也开始转动,几秒之后便用嗡嗡嗡的蜂鸣声取代了楼层里其他的所有声音。
排风扇底下的墙壁,斜斜地靠着一面两米多宽,两米多高的镜子。
现在,房子的主人正站在它的面前,双臂下垂,两脚分开,直直地盯着对面。和几个月前相比,镜子里的那个家伙,头仍然杂乱,脸色依旧苍白,不过,浮肿的眼皮眼睑,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都不是吴小雨关心在意的事情。
老天爷,您一天到晚究竟在乱搞什么?
电子钟上,时间显示着:
离锻炼时间还差最后十二秒,吴小雨先问候了一下万物苍生的造物主,然后又看了看镜子里那双灼灼光的眼睛。
很久以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各种各样的事情,那里面总是充满了迷茫与沮丧。
迷茫与沮丧。
吴小雨简直要冷笑出声。
蠢货!真地是一只蠢货!
他这么想着。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以前居然为了薪水、女仔、上司、朋友、房子、车子等等等等。这些又无聊又可笑又多余地事情。整天不高兴。整天不快活。
电子钟上。液晶屏地数字。已经冷酷无情地变成了一长排数字。
离锻炼时间还差最后四秒。
时间还早的脑袋而言,四秒钟可是一段相当长的余暇空闲,它可以让寄生体将自己的脑浆继续转动许多次。继续思考许多许多的问题。
比如说,高兴与快活,这两个无比美妙的字眼。
关于它们,无论是课本上的字面说明,字典上的详细解释,网络上地戏谑引申。吴小雨通通记得清清楚楚,无比深刻。
就像他记得自己已经没勾女泡妹没玩过游戏没看过小说没上网聊天没睡过觉都生存在无法生存的境地中一样,同样清清楚楚,无比深刻。
无论吴小雨的记忆力有多强。解析计算的度有多快,也无法从这一切中,找到与高兴快活有丝毫联系的线索。
于是。吴小雨毫不奇怪地从镜子里那双灼灼光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尽地痛苦与绝望。锻炼时间到。
双臂反转……中指食指反握……颈部侧翻……左肩下沉……
阳台上,从双臂反转开始,吴小雨做出各种不停变化的动作。它们的共同点便是同样地违反哺乳动物的生理结构,同样的扭曲诡异。做这种动作的代价,便是吴小雨混身上下所有的骨头,一齐出各种高低不一的响动,而被他踏过的地方,总是立刻覆上了一层淡淡地水痕。
电子钟上的数字慢慢跳动。排风扇的蜂鸣渐渐被骨骼地脆响声盖住。红棕色的木地板上,吴小雨踏过的,或是身体压过的位置越来越多,在那些地方,水痕也越积越深,渐渐连成了一片。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那些痕迹变成了一片片小水洼,随着吴小雨的移动走动或是滚动,它们也飞溅出四射的水花。使两面灰黄色的粗糙瓷砖,生出了一些痕迹。
这些痕迹湿湿的,几乎和吴小雨的扭曲纠结地眼角四周,一模一样。到了这个时候,在吴小雨的那双眼睛里,绝望所占的比例减少了许多,痛苦所占的比例却并没有增加。因为,在里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出了一些不舍的成分。
是的。不舍。
从明天开始,这些令人恨不得将房子换成棺材的痛苦。就要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这么令人多么依依不舍的分离。
这么对很快到来的33级练习动作,对前景前途多么热切地真挚感情。
地上的小水洼中,多出了几滴滚烫的液体。
锻炼时间到。
结束最后一个动作,吴小雨的身躯倏地晃了晃过了身体的控制权。
整整几分钟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实际上,浑身**的寄生体身上,已经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阳台上,寄生体身上的光晕,浓度渐渐变强,亮度渐渐提高,变化的度越来越快,当电子钟上地时间变成了时候,这些光晕,已充满了阳台,盖住了白炽灯的光芒,甚至透过黑黑地窗布,照亮了窗外几米的空间。
又过了一段时间,许多长着翅膀,名字和样子同样希奇古怪的小虫,从附近的树木,灌木,垃圾堆中飞出,扑到了这层光晕里面。
昆虫们越聚越多,渐渐变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翻涌黑团。不过,楼下三三两两的行人们,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奇异的光亮,他们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中的电话,纳凉的脚步,接吻的对象,就算目光偶尔在烧烤银河系的大楼上扫过,也很快就转移视线,不再注视。
这很正常,吴小雨身躯散出来的光晕,类似于红外线紫外线的性质,是普通人的肉眼无法察觉的范围。
唯一能看到这一切的,便是无法改变这一切,无法控制这一切,无法放弃这一切,也无法想象这一切的寄生体。
光晕倏地消失。
身体外层覆盖物正常、能量吸收体系正常、观测反应系统正常……力量合格、控制力合格、思考力合格……广域音频初级运用、广域光频具备初级运用……
最后一次实验检测结束。寄生第寄生体达到联盟体33级标准。
讯息录入。
这条讯息存储到自己的波动深处,毫不意外地,在完成这件事的过程中,他顺便从寄生体的意识深处,现了那颗几十天前生出地反抗种子。
这颗反抗种子。结束了好它几十天来安安静静的过程,终于在晋级33级的时候,有了一个忽然的成长。
蠢猴子。
去理它。
这种决定,自然与宽宏大量扯不上丝毫关系。
作为塞尔联盟体优秀的1级通缉犯对待同样来自高级文明的先生们,也向来就把伦理、权益、公道、正义、道德等等,看得有如狗屎一般重要,有如垃圾一样值钱。
由此而知,在对待一只3新鲜地33级寄生体时多么地尊重吴小雨的自我意识。会多么地关注这只碳基猴子的宝贵猴权。
有直接针对这颗反抗种子,这种反抗种子的成长过程,本就无法逆转,而且会在更大惩罚力度下加成长。
但那又怎么样呢一次从自己的波动深处翻出几百例最典型的,最标准的,最屡试不爽的镇压实例,细细欣赏。
这往往意味着,不用再过几天,被选中的寄生体便会按照他地心意。更加主动努力地行事。
在地球的时间概念中欣赏过程只持续几秒地短暂时间,当吴小雨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决定了新的镇压方案。
随后,便又是每十分钟进行一次的检测推演。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牵涉到无数细节过程的计算解析。
这一次,参与到计算中的数据里面,多出了达到塞尔联盟体33级标准的身体参数。
3么低劣的数字,它甚至还没有取得令视的资格。但很明显。相对于地球土著猴子们来说已经算得上非常强悍坚固地身躯。
这种级别的身躯,只需要再经过一段时间,进行进一步的巩固加强,便足以抵挡地球上绝大多数冷兵器的直接攻击;至于人类目前正大量使用的热兵器,攻击力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不是直接命中大脑、心脏这些重要器官,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一点,相当重要。
在下来的计划中的标准必不可少。
毕竟。这位宇宙地老麻烦先生,只剩下了最后3%的精神力。这点能量,只足够他进行最后一次寄生。
这最后一次寄生的机会,绝不可能浪费在地球这颗荒蛮的,毫无前途的星球上,在造出飞船前,在其他星球上找到下一只真正适合寄生的生物之前,吴小雨这只寄生体的安全,仅次于身的安全。
所以,在前面几个月的时间内,在吴小雨地身体还极其脆弱地时候得不被迫采取了在他自己看来,姿态极其低调,效率极其低下的行事方式。
现在,寄生体地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称得上安全的资本。再过一小段时间,寄生体的身体进行了进一步的巩固加强后,执行计划的地点,终于可以选择比较混乱的区域;执行计划的过程,也终于可以选择更加直接高效的方式。
更加直接高效的方式。
波动中,闪过了这个思想片段。
这时时候,吴小雨刚刚走过堆满破烂计算机的房间,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景象,猛然覆上了一层红红的色彩。
正如他瞳孔四周蔓延出来的一片血红。
粘稠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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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 遵记守法(中)
模具设计班顺利开设,“人力”计划执行基本顺利。接下来的重点,便是“物力”计划。
结合土著星球的现状,许多问题的源头,通常可以归结到某些可爱的、红红绿绿的纸张上,而问题的难度,解决的度,也通常取决于纸张的厚度。
因此,“物力”计划,在现阶段,完全可以调整为“金钱”计划。
不过,就算已经成为了33级寄生体,在去的图上那个钻石型的钱包之前,必须的按照原计划,将货币的来源合法化的“洗钱”准备工作,先行完成。
十分钟过去了。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
观察室中,“吴小雨牌”骰子悬挂于半空迅转动。
波动中,飞船计划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拆分后的细节,正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检测,正一次又一次的添加各种各样变量,进行细致细微的调整。
穿过薄薄的云层,透过咖啡色的玻璃,钻过两页窗帘的间隙,一线窄窄的阳光,终于进入了某个还算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一张深黑色的桌子正中,摆着一台浅灰色的液晶显示屏,在它的四周,分别放着几本厚薄不一的书籍,数叠高低不一的文件,以及一个塞了四五支笔的黑色笔筒。
而那一道好不容易进来的阳光,也不知是因为巧合还是其他缘故,正照射在桌子上除了显示屏外,最显眼的那样物品上。
它是一块长约二十厘米左右的黑底铭牌。在阳光的照射下,第一排标着的八个金字灼灼光:
信贷股股长/龙永鸿。
这里是华夏商业银行二楼。信贷股办公室,龙股长心爱的小屋。
“笃笃笃”
“请进,门没有关。”
“龙股长。你好。”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的“十佳青年”、“优秀股长”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已不算陌生的身影。
吴先生,你好你好,请坐请坐。”
龙股长腰部运了运力。让一直紧贴着软椅的**抬起来,稍微呼吸了一下久违的新鲜空气。
这个动作。显然没有站立起来双手示意那么热情,而年轻的股长先生,也显示将面对不同的客户时,应该采取的各种姿态锻炼的炉火纯青。
表示了一下姿态后,龙股长重新将臀部埋进软椅之中。
随后,他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并借着这个动作。细细的打量着刚关上房门,快步走过来的吴小雨。
这是一种习惯。
一半由于职业关系,一半由于个人癖好,龙股长总习惯于仔细观察客户,习惯于从客户们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中,取的各种各样的,绝不会在“个人简介款申请”中出现的某些讯息。
很不同了啊。这一次的打量,令龙永鸿微不可察的感慨了一下。
在他的视线中,房门口。吴小雨身上穿着一件质的优良的品牌面紧扣着同一家厂商出品的外套,仅仅这两样加起来。就产生了不用试穿,只用看看价钱就觉的舒服的效果。而这种穿着,在夏天虽然不怎么常见,不过也找不出什么搭配不协调的的方。
龙永鸿观察的重点,集中在吴小雨的表情和动作上,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现在这位年轻人的脸上,早没有了任何的腼腆与局促,动作看起来也迅捷利索了许多。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似乎压力太大,双眉微锁,表情稍稍忧虑了一些。
观察到这个程度,吴小雨已经走到他对面的软椅前坐下,从怀里掏出几份资料,取出其中的一份递出股长,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啦。”
“哪里哪里,相当欢迎……”
龙股长身体前倾,接过了意料之中的文件。除去第一次见面时的咨询与第二次见面时的办理贷款外,吴小雨后面又陆续到他的办公室中来过四次。
每次都是前来偿还一部分贷款。
这回仍然一样。
瞟了瞟文件标题,龙股长双手摊开,作出了表示歉意的动作先生请稍等,我先看一下。”
“好的。”
听到这句话,龙永鸿低下了脑袋,在眼睛的最后一丝余光中,他看到吴小雨双手紧了紧衣服,轻轻的将软椅换了一个角度,似乎正在躲开空调吹过去的凉风。
这么怕冷?穿着一件短袖衬衫,敞着第一颗纽扣的龙股长没有深想,开始细心的浏览吴小雨递过来的资料。
咦?
才看了几行,龙永鸿便抬起了脑袋,脱口道:先生,这次是全部还清吗?”
这句话,用的是疑问句的句式,肯定句的语气,以及惊叹句的语调。
是的,惊讶。
二月份的时候,吴小雨才从银行贷款了十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已经先后还款了四次,每次都是一万二的数目,而且,在这一次的文件中,他还出乎意料的写明了打算连本带利彻底还清。
“是的,全部还清,这不符合规矩吗?”吴小雨回答道,他的声音中,末尾的音调逐次上扬,表示出相当的困惑。“没有没有,很符合规矩。吴老板提前还清……这当然是很不错的事情。”
龙股长没有注意到,自己嘴中非常自然的改变了称呼。
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浏览。惊讶过去后,龙股长脸上。慢慢的出现了愉悦的表情。文件后面的内容并没有其他特别的的方,按照文件上所写。等一下去办理好相关的具体手续后,吴小雨上次所贷的款子,将全部还清。再无拖欠。
这也就意味着,他所负责的这笔“高校生创业贷款”的业务,宣告圆满完成。
很好,相当好。龙股长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浓,它们。一分是为吴小雨,九分是为自己。
真不容易啊。
龙股长这么想着。最初,他之所以会为素不相识的吴小雨,办理极为严格困难的高校生创业贷款业务,根本就不是因为吴小雨那些看起来似乎齐全的手续,也根本就不是因为猥猥琐琐的吴小雨看起来大有前途。
吴小雨能拿到那十万块,完全是因为龙股长将他,误会成了便装前来的上级检查员。
这个误会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贷款放不到一个礼拜,龙股长便在偶然间,现了这件令人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然后,他抱着相当郁闷的心情,度过了整整二十几天。
和其他的银行管理人员一样,龙股长根本就不相信吴小雨这种二十来岁,看起来猥猥琐琐,没有半点基业基础的外的小屁孩,能真正做成什么事业;更不相信那十万块的贷款,还能以正常的还款渠道收回。
十万元啊!我当时怎么就瞎了眼。产生了那种误会呢?
为自己当时似乎有些古怪的状态。龙股长百思不的其解。
他自然不知道时利用吴小雨的眼睛。利用他自己原本非常微弱的误解,对他做了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自己恐怕要倒点小霉了。
十万元的贷款,虽然有人担保,不见的真会有什么损失;虽然给吴小雨放贷款时,各项手续都相当的完备齐全,但是,不能以正常的收款方式取的利润,这份十万元的“高校生创业贷款”,便会成为龙股长业绩上的一个污点。
在华夏商业银行呆了这么多年,斗争经验多姿多彩的龙股长,早已知道,污点不分大小,只看有无。
“识人不明”。
“业务生疏”。
不用去打听,龙永鸿就知道正在和自己竞争同一个职位的另外两名对手,肯定提前给自己加上了这两个漂亮的头衔。
果然不出他所意料,这点芝麻屁大的小事情,不到两个礼拜,整个支行的所有职员,几乎就都已有耳闻,甚至还传到了芙蓉区银行系统的其他人耳中。
“华夏商业银行星城芙蓉区支行,有个傻逼股长,送了一笔十万元的高校生创业贷款。”,“我知道,我知道,他叫龙永鸿。”
第一次无意间从旁人耳中听到类似的对答时,龙永鸿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
“高校生创业贷款”,这种贷款的放量极为稀少,其中的道理多种多样,龙永鸿也不敢说自己全部明白。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银行整整一年,像这种类型的款子,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笔贷出,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上层通过了周密详尽的考虑,参考了方方面面的因素之后,才会像挤牙膏一样,小心翼翼的挤出来一星半点。
这一星半点的几毛钱,它们最主要的作用,或者说它们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打打假广告,赚赚小威望。
而他,龙永鸿,龙股长,竟然在没有和任何一名领导商量的前提下,就擅自贷出了这么一笔款子!
刚刚察觉到这一点的那段日子,对于有志往上继续攀爬的龙股长来说,每天都显的苍穹灰暗,万里乌云。
幸好,那段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送贷款的那天开始计算,恰好在三十天之后,吴小雨便前来缴还了第一笔一万二千块的还款。
比合同上的还款日期,提前了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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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遵纪守法(下)
吴小雨第一次前来还款的情形,龙股长一直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自己很完美地保持着矜持的表情,平静的姿态,沉稳的动作,就像完成以往的任何一次业务一样,干脆利索地解决了问题。
唯一的一点点差别是:当不咸不淡地道声再见,微微欠了欠身子将吴小雨送出门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赶紧找出扫帚撮箕,将打泼在地上的茶水茶叶扫得干干净净。
随后两周,在龙股长自己的努力下,芙蓉区银行系统中,终于开始流传另外一种对答:
“华夏商业银行星城芙蓉区支行,有个牛逼股长,放了一笔十万元的高校生创业贷款。”,“我知道,我知道,他叫龙永鸿。”
利用微薄的资源与人脉,龙股长得知,这件事,令自己在星城商业银行系统的某些高层心中,留下了年轻气盛,胆大妄为的印象。不过,凡事有利弊二面,在另外一些高层的心目中,自己同样留下了勇于担当,眼光独到的印象。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到底是福是祸?
这个小小的问题,在吴小雨第二次还款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就在那个月例行的银行系统学习会议报告上,远远坐在最后面某个角落里打盹的龙股长,猛然听到主席台上某个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了“高校生创业贷款”这项业务名称,讲出了关于褒扬鼓励的内容。
随后,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龙股长都没法让自己脸上的笑意隐藏起来。
现在也是一样。
十万元的高校生创业贷款,全部提前还清啊!龙股长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坐到了本月例行的银行系统学习会议报告上。仿佛正隐隐约约听见,主席台某个抑扬顿挫地声音,念出了“龙永鸿”这三个年轻有为的汉字。
当四面八方的目光注视过来时,自己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姿态呢?是一本正经的严肃?微微低头的谦卑?还是昂挺胸的干劲?
真麻烦啊!
碰到这种相当麻烦,无比头痛的事情,龙股长百般无奈,他无奈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鼻子皱成了一团,嘴都合不拢了。
幸好。龙股长双肘贴住桌面,斜斜竖起。将自己的脸藏到了捧起地文件后面。这种高难度的面部特级,吴小雨才没有得到欣赏地荣幸。
良久良久。
当吴小雨在脑海中研究了好几个天文学难题,当他开始怀疑龙永鸿是否正在背诵那两页薄薄的文件时,龙股长终于放下了文件。露出了平静矜持的脸庞。
“很好,没什么差错,那就这样吧……”
用相当流畅的动作,龙股长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地大名。然后,他用一种相当沉稳的声音继续说道:“……吴老板,非常感谢您对银行的信任与支持。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您可以去办理其他的相关手续了。”
“谢谢……”吴小雨满脸感激地点点头,接过了龙股长递过来的文件,却并没有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站起身来。转身滚蛋。
将文件小心地折好塞进怀里之后,吴小雨的手再次伸出来时。又多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不好意思,龙股长,有点事情,可能还得麻烦你一下。”
“哦?”
龙股长微微皱眉,轻轻接过。
一秒之后。
两颗黑黑地眼球,冲出了眼眶,在外面精彩的世界里旅游了一圈。
这个破坏表情地动作,很快就被龙股长强行压制下去。除去某张无意间张得老大的嘴巴,一直忘记了再次闭上之外,龙股长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矜持。
这叠厚厚的纸张。是一份关于的分批长期贷款申请。
这家伙以为银行兼售冥币吗!他疯了吗!
这是龙股长的第一个念头,一个接近于肯定的猜测。一个等同于真相的怀疑。
不过,无论如何,已经在银行工作了许多年的龙股长,确实具备相当良好的职业素养。不管手中地文件乍看起来是多么地“匪夷所思”,乍想起来是多么的“异想天开”,他最终还是双手捧起,仔细地看了下去。
一个三流大学毕业地外地小崽子,就开了一家烧烤店,就一个保险公司的小屁职员担保,想借
没门没窗,痴心妄想!
刚看完文件标题和第一页的时候,龙股长毫无疑问地抱着这种想法。
随后,他翻到了第二页。
喔喔,这个小……年轻人……居然在防洪大道附近有一栋七层楼房作为抵押,市价
真的假的?
龙股长抬起头来,瞟了瞟对面衣着光鲜的吴小雨。
管它是真是假呢。龙股长没有纠缠于这条信息的真伪,在贷款这件事情上,仅仅伪造申请资料中的信息,是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事情。何况,就算对真正有能耐也有胃口的人来说,区区的小钱,全部用上,大约也不足以打通越来越严密详尽的审批检查。
姑且就算它是真的吧。
龙股长这么想着,姑且就算它是真的,姑且就算这位年轻人,真有一栋市价的楼房作为抵押,但凭着这栋房子,别说贷这种过房价数目,就算是贷这种略低于房价的款子,那也是几乎绝无可能的事情!
哪怕他同时还有一间资产营良好的烧烤店作为抵押,那也是几乎绝无可能的事情!
看完第三页。龙股长仍然这么想着。
哪怕他拥有极为良好地银行借贷记录,那也是几乎绝无可能的事情!
看完第五页,龙股长依旧这么想着。
哪怕他作出了一份相当精彩,具备相当可行性的项目计划书,那也是几乎绝无可能的事情!
看完第十八页,龙股长坚持这么想着。
第十九页。
像前面的任何一页一样,龙股长轻轻地翻过了第十九页。
哪怕他有……咦?
借贷周期?出款条件?利息明细?分期计算?
……这是什么?好眼熟的东西。龙股长再次抬起头来,脑袋左右晃晃,目光疑虑。眉心和额头露出了更大的纹路。
当视线落到了黑色办公桌上,落到了几份刚才暂停的贷款申请文件时。龙股长左右摇摆的脑袋,猛然间定住了。
随后,一股笑意和一股怒意同时冲上龙股长地脑门,他的脸上。也浮出了同时由嘲笑与恼怒混合而成地扭曲表情。
这个……好象是银行的借贷方案?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他疯了还是我疯了?什么时候轮到客户为银行设计贷款方案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小崽子教老子们做事了?
用一种几近于刀锋剑尖的目光,龙股长将仿佛毫无知觉、半眯着眼睛入神的吴小雨上上下下剐了好几遍后,才重新低下了头。
厚厚地文件,被龙股长紧紧地攥在手中。他用的力量一定很大,因为,文件的边角,被卷出了密集的褶皱,而最表面上的几页,甚至露出了细细的裂纹。
老子倒要看看。这个小崽子到底能说出什么条条道道。
龙股长这么想着,他的手背上。绽出了青色的静脉,正如他的脸上,涂满了通红地色彩。
然后,他凝了凝心神,继续往下看。
房间里重新变得静悄悄的,只偶尔传出文件翻页地声音,以及角落立式空调不断传出的嗡嗡声,在它的十几片扇叶附近,一道浅浅的白线,将清凉的冷气送到了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
龙股长埋头看着。最开始。翻页声传出的度很快,似乎还带着一些恼怒的气息。
过了一会。它传出的度渐渐开始变慢,而龙股长手中的资料,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轻摊平放。
再过了一段时间后,不知什么时分,也不知用地哪一只手,龙股长解开了自己衬衫上地第二颗纽扣。
最后,两次翻页声的间隔变得相当漫长,而正对着空调地龙股长,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良久良久。
龙股长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将手覆在文件的封底上,轻轻地抚摩着,继续呆呆地坐了好长一会。直到吴小雨又在自己脑子里做了几个实验,龙股长才最终放下文件,深吸了一口气,又叹息一般地长出一口气,道:
“吴先生,您的贷款申请……”
说到一半,龙股长的嘴巴开合着,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继续下去。
小行星轨迹接近或交汇时,引力与自转参数之间,总共有什么必然联系,又相互有什么间接影响?吴小雨脑子里这么想着,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谄媚,嘴巴里用相当亲热的声音说道:“龙股长,您看怎么样?”
看你个头。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龙股长竟然没能从客户讨好的表情中得到快感,他稍微想了想先生,您的贷款申请……做得相当好。不过,您也知道,我没有权利现在就立刻给您作出答复。”
吴小雨神情不变的谄媚和亲热又增添了几分股长,您可一定要多多帮忙啊。您尽管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感谢”这两个字,吴小雨用的是刻意的声调。道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哦?龙股长脸上,自然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赶紧连连咳嗽稍加掩饰,然后转过视线,尽力将自己的声音控制在平和地范畴之内先生,这个您就别太费心了,依我看,您这份贷款申请。可行性极高,成功率同样极高!”
“那太感谢您了!”吴小雨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将龙永鸿右手夺了过去,使劲地上下挥动着。
后面的事情乏善可陈,没什么具体营养的对答又进行了几句之后,吴小雨再次和龙股长握了握手。转身离开,关上了信贷股的房门。
当房门上的门锁机械出了一声响动后。
立刻。
龙股长脸上贪婪的神色一扫而空,他双手一挥,用一种接近于抢夺的方式,飞快地抓起了办公桌上厚厚的文件,迫不及待地翻到了第十九页,如饥似渴地重新开始浏览。
以许多年来日日坚持地学习,以许多年来听过看过的经历,龙股长敢肯定。敢誓,在这份文件里面出现地。是一种在华夏国内绝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贷款业务方式,一种极具可行性,极具拓展性,极有前景,极有效率,利润极高,风险极少的贷款业务方式。
它应该来自国外,而且最多不过一天。士瑞还是兰荷呢?
管它的!
此刻,龙股长根本没空去仔细研究这种无关紧要地问题。
他现在得忙别的事情,非常忙。
他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将这份文件中的贷款方式。仔细收集调整挥总结,然后尽快交给尽可能高级的上层领导。接下来,便绝对可以开始等待那份难以估计的回报。
在银行业中,可不存在抄袭这个名词。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龙股长手中的钢笔快挥动着,在一张不知哪个倒霉鬼的贷款申请资料背面,涂出了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
不过,对龙股长看来,这是他这辈子最得意地作品。
要做的事情确实还很多。
在寻找下一个倒霉鬼地贷款申请资料时,龙股长抽空这么想着。
这份文件里面,有一些地方并不怎么符合华夏国的具体国情,或者说,表面上很符合,但却对某些潜在规则并没注意到位,含有一些错漏遗缺的地方。这更毫无疑问地证明了,这份文件所参考的,绝对是国外的某种贷款业务方式。
不然,难道还真的是刚才那个二十来岁的小毛头,一个对银行业一无所知的小菜鸟,空手白造,凭空想象出来的不成?
龙股长撇了撇嘴。
不过……
为了感谢感谢他,也为了让他“感谢”“感谢份本来就极容易通过的贷款申请,还是值得老子从中出那么一点点气力地。
龙股长这么想着,趁着寻找第三个倒霉鬼申请资料地间隙,他轻轻地抚了抚关于这个微不足道的数目地贷款申请。
恍惚间,龙股长仿佛又一次坐到了例行的银行系统学习会议报告上,仿佛正坐在前几排,清清楚楚地听到…佛正坐在主席台上,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了“高校生创业贷款”这几个前途无量的汉字。
这样,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龙股长这么想着。
这么毫无上进心,好无追求地想着。
感谢写下《人道天堂》的作者:荆柯守推荐本书。教主是我的偶像。
感谢写下《飞升之后》的作者:皇甫奇推荐本书。奇奇是我的朋友。
两本书都一直在追,非常好看,相信大家不用我说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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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龙卷风中的蒲公英(上)
夏日才刚刚开始,早晨十点的阳光却已经很强烈了。
吴小雨双手插在裤兜中,又一次走在大桥上。身旁,一辆满载的卡车腾腾而过,卷起了细细的灰沙与黑黑的烟尘。来自人类的本能顽强地挥着作用,吴小雨偏了偏头,便看到了大桥底下,在河堤两侧那些日积月累形成的泥土层上,长满了葱葱郁郁的小草灌木。
仅仅一撇间,在许多不知名的草木间,吴小雨注意到了一支窄窄的浅绿色小茎,它略微弯曲着,上面挂着寥寥的几点黄色。
“注意到”的意思是,吴小雨才稍稍注目了一瞬,无数与数百米外那株植物相关的图片资料,便从33级的脑海深处喷涌而出,进入了33级大脑的思索序列。
这是33级的基本能力,也是吴小雨的基本痛苦。
是的,痛苦。
自从变成了33级这种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后,吴小雨便觉,自己只要对某样事物的注视或者关注,过了某个极其短暂的时间,那么,他看过的、听过的、想过的、所有与该事物相关的资料、记忆、经验,便会通通从脑子里自动蹦出来,自动进行解析计算。
最令人崩溃的是,这些自动跳出来的东西,无时不在,无刻不在,却又从来不会干扰他自主进行的思考。吴小雨觉得,自己简直就有了两个可以用来思考,两个经常用来,甚至基本上用来折磨自己的脑袋。
任何时刻,吴小雨都得一边忍受着自己一颗脑袋不分昼夜地自主研究上亿光年外的星星,一边还得承受着另一颗脑袋随时随地地分析早点摊上的包子、垃圾堆里的套子、街头巷尾的骗子。
最简单的情形是,当吴小雨注意到一只包子时,半秒不到,他便已经就包子对味蕾的每一种刺激品味了一遍,比如说已经就包子消化的每一个过程回顾了一遍,比如说,屎。
现在,关于那颗略微弯曲的小茎,关于它上面寥寥地几点黄色,也同样如此。
半秒不到。与它们相关地所有信息。全部在吴小雨那颗3级地脑袋瓜子里面。闪烁了一遍。思索了一回。
这是蒲公英。别名:蒲公草、食用蒲公英、尿床草、西洋蒲公英……
蒲公英初春开花。散往四方……
蒲公英有着充满朝气地黄色花朵。花语是“停不了地爱”
干你娘地蒲公英!
吴小雨回过了头。紧紧地闭住眼睛。摸索着左侧地扶杆前行。
半秒不到。
这是水泥。触感粗糙,是重要的建筑材料,用水泥制成的砂浆或混凝土,坚固耐久……
水泥的历史可追溯到古罗马……
水泥的用途……
干你娘的水泥!
吴小雨重新睁开了眼睛。
街道上行人很多,有的笑容满面。有的愁眉不展,有的出神沉思。两侧地店面早已开门,水果店将摊位摆上了人行道;食品店飘出一股又一股香浓的气息;百货店敞着玻璃门,将供货商特意关照过的商品,安排在最显眼地位置。
到处熙熙攘攘的,车声,人声,音乐声时时响起,它们不由主主地混成一片。然后不经同意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一派热闹纷扰的气象中,吴小雨默默地走着,他抿着嘴,皱着眉。
张目四顾,却不知该将视线投向何方。
寄生体的反应正常,情绪正常,身体正常,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
坚持每十分钟进行一次检测推演的然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的计划滴水不漏。
不过。仅论针对于一年两年这种短暂时间的计划而言确实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
比如说,将货币来源合法化的“洗钱”计划。
在计划中,“烧烤银河系”这个以前用来掩饰肉类需要,将来用来洗钱的工具,必须在足够大的区域内,开设足够多的分店。
不过,这个计划没有打算让寄生体用赚来的资金实施。
这既太浪费。又太愚蠢。
作出的每一项细节计划。都出于同一个相当明确的终极目标:一艘符合星际航行最低标准的宇宙飞船。
在这个大前提下,所有的人力、物力、资源、时间。都得按照优先级地序列,一一进行非常严格仔细的分配。
所以,投稿换来的金钱,绝大部分被进了“观察室”这个与飞船计划非常紧密的环节中。
而这段时间内,好不容易剩下来的万,则马上被投入到等级稍次一点点的保密计划中,用来购买了观察室所在的整栋七层高楼。
至于烧烤店的扩大化经营,这种小小的事情,完全可以将原有资源绕绕圈子,再次利用一番,轻松达成。
于是,便有了令龙股长欣喜若狂地贷款申请书。
非常简单地操作剩余资金,既为“观察室”增加了一点点安全系数,又为“烧烤店”增加了足够的扩张资金。
确实是非常简单地操作,如果不算贷款金额上的区别为甚至连猴子们都可以作出与之类似的操作——如果有某只猴子买下一栋楼房,仅仅是为了将里面其他的猴子们全部赶走的话。
除去资金上的考虑外,通过贷款,将烧烤店和银行绑在一起的行为,还完全体现了贯的行事风格。
在地球这颗荒蛮土著的星球上,银行这种落后的金融机构,很不合理地大量占据着各种有形资产与无形资源。
虽然目前还无法掌握这种机构,不过不介意先将它利用一番。
通过种种方式,让烧烤店几乎全部使用银行的资金运营。这样,可以达到去除许多麻烦地目的,也可以为了将来的“洗钱”计划扫除无数的障碍。
毕竟,没有什么机构,或者说,没有什么人会愿意自己的钱打水漂。
那么。许多怀着各种不同目的地人,如果想对烧烤店做出任何不利的行为,恐怕就得先行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当然,找店子麻烦的这种事情,目前还没有生任何一起。
有时间,也没有工夫去研究这是否因为开店资金来源于银行的缘故。反正,有备无患,充分利用身边的每一丝资源,这本来就是外星友人生的良好品质。
或者用更加形象具体的比喻来说备了先将被利用者压榨至死,然后再将它的尸体剥皮抽髓、吃肉吸血、完全利用、杜绝浪费地良好品质。
这就是贯的行事风格。
贯彻着这种风格令吴小雨摸出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几秒后,举起电话的吴小雨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地不甘不愿说道:毛……”
安塔瑞斯/德塞慢慢地弯下腰,轻轻地伸出了左手。
然后,在这只左手伸向的位置,以及安塔瑞斯那双倒三角眼望着的位置,被冷气吹得冰凉的石质地板上,一具身体——或者说。一摊软绵绵的,肉乎乎的,看起来隐约还有点人体轮廓的东西——立刻微微地颤了颤。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观察的颤抖;这是一个与安塔瑞斯那只手方向相反地颤抖。
喔,我亲爱的先生,请不要这样,请不要这样。相信我,您这种动作。可不够友好……”
安塔瑞斯赶紧连连摇头,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睛微微眯着,露出了一副受到了相当伤害的表情。
微微的停顿后,安塔瑞斯重新蹲下,重新将自己的左手,完整地覆上了那摊软肉的顶端。
随后,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在左手掌心的位置上,在那块含有三处凹入。一处凸起地。黏呼呼的皮肤上,安塔瑞斯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一阵阵急促的蠕热气息。以及一阵阵毫无规律的战栗颤抖。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会,安塔瑞斯才猛然抬起头来,用一种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般的语气说道:“对了!我亲爱的先生,自从您进入了这间可爱的小屋子后,似乎从头到尾都只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我没有记错地话,您说地好象是:见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的!我要见我地律师。”
“我复述得非常正确吧?……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您非常赞同。”
感受到手底下传来的颤抖战栗又急促剧烈了几分,安塔瑞斯笑了笑,继续道:
“亲爱的先生,虽然我很乐意继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个人的交谈,不过,出于礼貌的愿意,我还是想再次请教一下:您是否还坚持呢?是否还坚持我们的交谈,必须在您律师的见证监督下进行呢?”
十秒种后,安塔瑞斯将自己的耳朵从某处急促喷出蠕热气息的地方挪开,然后,他抬起头来,走到门边,按下了一处按钮亲爱的克瑞斯,进来吧。这位可爱的先生,他说他愿意和我们好好地谈一谈了。”
立刻,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安塔瑞斯早已转过身,没去看那儿,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刚从怀里掏出来的一本厚厚的杂志。在杂志上,在他迅翻开的页面上,左侧用硕大的黑字印着几个规规矩矩的单词:天际的牢笼十。
在那行黑字的顶端,原本由页面设计人员特意留出来的空白处,此时却由红色的笔迹涂出了几排明显手写出来的单词。
如果林德拜尔/沃尔德彻,或者是大卫/史密斯先生站到了这儿,他们一定会非常惊讶地现:那几排鲜红的单词,正是他们处心积虑拆散的,平均塞入了整篇文稿整整个单词的那八十一个单词,以及十三个标点符号。
将那几排文字以一种几近于痴迷的方式仔细看了好几遍后,安塔瑞斯随意翻弄着手中的杂志,皱着眉头,嘴中喃喃地说道:“有用的内容越来越少了……”
说着说着,安塔瑞斯的表情忽然之间凝住,而正是此时,他的眼睛,也死死地盯住了某个无意间停住的页面。
在那个页面上,在几个文本框分割后剩下来的狭窄区域中,几排小小的,窄窄的,细细的黑字,标出了“自然传说”杂志社的联系地址,以及读者反馈电话号码。
或许…我可以……我应该……
安塔瑞斯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无论何事何时,一旦与命运相连,几近于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类,并不具备看透重重迷雾的眼睛;几近于一清二楚的33级寄生体,并不能看到明日的轨迹;就连在碳基猴子眼中,几近于无所不能的从未宣称自己能够计算所有的参数,推演所有的变量。
仍然是同一时刻。
大桥底,河堤旁,一股微风忽然间轻轻吹过。
于是,在吴小雨渐行渐远的,刚刚放下电话的身影后,在那株蒲公英寥寥的几点黄色中,又有一朵伞状的小黄花,终于摆脱了枝茎的束缚,顺着风势,歪歪斜斜地飞向天空,飞往未知的终点。
此外,还有一朵同样是伞状的小黄花,仍然在枝茎上微微颤动,挣扎着蓄劲待。
蒲公英渴望风势,渴望借着风势飘飘扬扬,飞向远方,洒下自己的希望,获得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土壤。
可是,它并不知道,在它迷茫的前方,在它未来的经历中,并不仅仅只有微风,疾风,暴风……
甚至还有龙卷风。
到底是飞往无法想象的高地?还是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朵无意间被迫起飞的伞状小黄花懵懂不知,那朵坚持着倔强挣扎的伞状小黄花毫不在乎。
坚持求。
大家请支持我吧。
很努力地写ing
一零三 龙卷风中的蒲公英(中)
防洪大道上,车流变得稀疏,各顶着两盏黄黄的大灯;两侧的行人也很少,他们穿着短袖短裤,摇着扇子,脚步很是悠闲。
夜幕深了。
河风阵阵呼啸,虫儿阵阵鸣叫。
“烧烤银河系”的店面中,桌子、椅子、地板、柜台,通通留着一层浅浅的湿痕,显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店子看起来比平时宽敞了许多。在两扇敞开的玻璃门上,各挂着一块尺许左右的灰色塑料铭牌,它随风翻转着,不时显现出两面凸印的“店面打烊,谢绝入内”这八个水红色的塑料汉字。
于是,店子里一位客人都没有,也看不到一位服务员的身影。
它并没有因此显得冷清,在某张颜色比周围环境稍暗一点的木门内,一直持续着传出一个音量不高,但吐词相当清晰的声音,以及偶尔传出的几声咳嗽挪步。
那个方向,正是“烧烤银河系”的厨房。
厨房中。
“在烧烤土豆的时候,火候的把握相当重要,翻滚可以增强受火面积,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过,在具体实施的时候,要注意按照不同的……”
干干净净的白瓷地板上,吴小雨双手展开,嘴巴微张,滔滔不绝。
在他地身后。是靠着墙壁地五米灶台。白蓝相间地瓷砖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六台一字排开地烧烤器。每台烧烤器地左端。各亮着一盏小小地红灯。这表示它们已处于全功率运作地状态。再不能增加一点点地负担。
也确实不能再增加了一点点了。
两侧墙壁上。上十台风扇、排气扇正嗡嗡嗡地鸣响着。它们产生地作用并不是很大。六台全功率运作地烧烤器。让整个厨房在充满了香味地同时。也充满了热气。
还充满了汗水。
热气氤氲地厨房里。菜柜旁边、冰箱旁边。消毒柜旁边、甚至是堆满了脏碗碟地大盘边、垃圾筒旁。都站着或坐着几位身着白衣。头顶白帽地男子。
这种装束。很明显地表露出他们厨师学徒地身份。
厨房里的二十余位厨师学徒们,年龄不同、姿势不同、体貌各异。他们共同的特点,一是衣衫贴到了肉上,露出一条条地湿痕,额头上布满密密的汗珠;二是通通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听着厨房里唯一说话的声音,看着厨房里唯一走动的身形。
“……增强翻滚到了这个程度,便可以再次适当地调整频率,比如……再比如……另外……最后……结束了这一步后,整个烧烤便告完成
大约三五分钟后。在所有的厨师学徒们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时,吴小雨说完了关于“烧烤土豆火候掌握”的整个过程和所有技巧。
很平常一样,当吴小雨吐出了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排在第三位的烧烤器,也适时出了一声轻响。
“好了,关于烧烤土豆的做法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请各位一边回顾一下,一边尝尝刚烤出来的玉米,尝尝它在火候、调味等等方面有什么特别地地方。”
立刻,一位站立位置离吴小雨最近的矮个子厨师学徒,马上走前两步,打开烧烤器。将里面刚刚完成的二十几串烤玉米,装进了一只青色的碟子。然后,这位矮个子学徒端着碟子绕走一圈,给其他的学徒们每人分了一串。
整个过程完成得非常迅,几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在这个不到半分钟的过程中,仍然没有人走动说话,矮个子学徒的动作熟极如流,其他学徒们的反应自然而然。任谁也可以看出,像这么配合无间地默契。很明显必须经过无数次的类似动作,才有可能形成。
又一个半分钟后,厨师学徒们纷纷将玉米串吞下了肚子,然后,他们脸上仅维持了一小会的恍然大悟,又纷纷变成了疑惑不解。
而吴小雨,仍然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在最后一位学徒吞下了最后一片玉米的时候,也吐出了关于“玉米烧烤调味与火候”的第一句讲解。
立刻。厨房里又只剩下了吴小雨一个人的动作与声音。站在灶台边。吴小雨嘴巴里滔滔不绝地念着,双脚不停地走动。而他的双手,则不时在六个烧烤器之间来回操作。
这是非常惊人的情形。
在场地厨师学徒们,每一位都至少在烧烤银河系的厨房里经过了一个月以上的培训学习。他们都早已经知道,单纯做烧烤,那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非常非常地简单。几乎无论是谁,只要长了两只手,甚至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操起一块食材,使劲地洒味精,加油盐,再塞进烧烤器里面随便搞几分钟,抽出来丢进盘子里,轻松搞定完成。
不过,这份最简单的烧烤,或者说,这份最简单的毒药,端上了桌子,让顾客们吃下去以后,虽然不会至死至残,却至少要拉几天肚子。
这种说法虽然比较夸张,不过,如果真想做出口味上佳、口感良好的上等烧烤,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不是一件可以稀拉对待的事儿。
在场地学徒们,根本就不必去想自己每天持续好几个小时,每天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忘东忘西地实践操作。他们只需要想想,像李辉大哥那么厉害的人物,那么会做烧烤地强人,在给他们教导讲解的时候,都经常一丝不苟,聚精会神地死盯着烧烤器仔细操作,经常会没有心神,也没有余暇给他们这群新晋的学徒们同步讲解。
可是,尽管以这种严肃认真的方式,尽管一次只操作一个烧烤器,只做出一样烧烤,学徒们还是敢拍着良心说,李辉大哥做出来的烧烤确实非常令人佩服。确实非常好吃,确实属于一流水准,但是,也确实比不过老板随便搞搞,看起来似乎漫不经心弄出来的口味与水准。
尤其是,老板在做烧烤时。不但会同步讲解,而且,还会一次操作五六个烧烤器,同时做出好几种不同类型的烧烤,同时针对好几个不同的方面进行通俗易懂的讲解说明。
唯一的遗憾是,老板亲自讲解地机会太少了,少到一个月竟然只有那么一两次。
是啊,太遗憾了。
学徒们如痴如醉地倾听着,一个个安安静静。厨房里,只听得到吴小雨的讲解,电风扇的蜂鸣。以及此起彼伏的,表示烧烤完成的
就这样,时间慢慢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所有的学徒同时皱了皱眉头,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啪啪啪”地敲桌声。吴小雨继续他的讲解,同时晃晃头。呶呶嘴,用很明确的表情示意道:
去看看。
立刻,厨房里凝起了一片稍有些诡异的气氛,众多学徒们赶紧摇头晃脑,纷纷张目四顾。几乎是约定好了一般,他们一个个在脸上露出了最能表示肯定的神情,在眼中射出了最能表示确定的目光,无言地对每一张进入他们视线范围的脸庞说道:
“去啊什么看!就是你。老板让你去看看。”
短暂的一两秒激烈交火后,在继续讲解的吴小雨露出皱眉地倾向前,一位三十几天前才加入的最后一位学徒,终于无法承受绝大部分针对于他的火力。终于,他苦着脸,无可奈何地磨蹭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随后,外面传来了连串对答地声音。
十几秒后,高个子的学徒刷地冲了回来板。外面有人找你,是个高个子。”
能成为身高一米八的学徒口中的“高个子”。外面那个家伙,到底会有多高?
众多学徒们这样想着,马上,他们的这个疑问,在厨房门口得到了解答。
一个确实足够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那儿,他的腰几乎弯成了拱形,才将头探进了厨房。这位高个子左右张望着,嘴中说道雨在厨房?***又在假装厨师了?……小雨!你妈的快爬出来迎接圣驾!老子来……”
话音戛然而止,在一大片如欲喷火地怒视中,长颈鹿那张很是俊俏的脸庞上,立即露出了讪讪的假笑,他连忙双手举起,脚步后退好意思,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老子走错门了……对了,请问一下,各位大哥,请问你们哪位知道小雨那个傻逼藏在哪个旮旯堆里……”
站在冰箱旁边的人提起了凳子,站在菜柜旁边的人摸起了菜刀,站在垃圾筒旁边的人……往前走了几步。
“干嘛!干嘛?别乱来喔!……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别这样看着我嘛!老子来找人的啊,老子真是来找你们老板的!小雨,傻逼雨,你妈的还不快点爬出来……”
正在众多学徒们,立刻就要一拥而上地时候,他们惊讶地现,平常从不苟言笑的老板,颠起脚,出了轻快的声音:“聂小毛!傻逼毛,不要再鬼喊鬼叫了!自己随便找个角落蹲一会,老子马上出来。”
随后,吴小雨重新站好,“啪啪啪”地瞬间按下了所有烧烤器的电源开关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有点事,大家明天再继续。”
“好的,老板。”,“老板再见”,“老板明天见”……学徒们一一和吴小雨告辞离开,走出了厨房,走过了毫无自觉,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地从店子冰箱中摸出了两灌啤酒的高个子,踏出了“烧烤银河系”的两扇玻璃门。
习惯性地迅将灶台整理一番之后,吴小雨也走出了厨房。
在走向那个仰头灌酒的家伙时,吴小雨那双33级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听到了门外学徒们地声音。
它们集中出现于两个方向。
其中一个方向上,好几人同时说道:“李辉大哥,刚才老板说地几个地方,我还有点不明白,您看,现在方便给我讲讲吗?”
另外一个方向上,同样好几人七嘴八舌地说道:“白哥,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做东,想请您去吃点夜宵,您看……是不是方便,有没有时间?”
“好。”
一个简单明了的音节回答道。
这个简单明了地音节中,带着点艰难的嘶哑与低沉,流露出欢快的语气与情绪。
今天本来写了的。
不过,后面关于小毛的部分,本人很不满意,修改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推翻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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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龙卷风中的蒲公英(下)
雨,喝点啥?尽管说吧,不用跟老子客气!”
看到吴小雨走出厨房,仍站在立式冰柜旁边的聂良再次弯下腰低下头,将他加长的爪子塞进可怜的冰柜里面一阵搅动。
真太客气了。
“哪能麻烦您呢……”
吴小雨摇摇头,用相当诚恳的语气说着:“……亲爱的聂良同学,您远来辛苦,快先坐下休息休息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小雨一边往前走,左脚一边飞快地甩了三下,连连踢中了路经之处的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于是,这三样可怜的东西,立刻在光滑的地板上**几个“哧溜”的声音,飞快地冲往五六米外冰柜的方向。也不知吴小雨用的是什么方法,这三样东西滑动的度极快,距离却并不是很远。
在聂良还来不及瞪起眼睛,在吴小雨吐出最后一个的音时,椅子和桌子,已经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它们仍保持着移动前的摆放方式,最靠前的那把椅子,甚至刚好塞在聂良的**底下。
雨同学,你的脚法还是那么的风骚。”聂良笑着坐下吧,害老子这么急着跑过来干嘛。”
还好意思说急?”吴小雨瞟了瞟墙壁上的挂钟记得上午十点钟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自己很快就到,绝对不会过十二点。”
“是啊!”聂良也回头看了看钟,然后以一种相当惊讶的语气说道:“我没有来晚啊!现在才十一点四十,离十二点还有差不多半个钟头咧!”
来你的时间可以转两圈。”
吴小雨骂了一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也没有回答聂良之前提出来的疑问。他用眼睛往外面扫了一圈。忽然问道:“小毛,你的车停在哪里?我好象没有看到啊。”
“车子……”聂良抓起啤酒灌了两口子不在这里。”
“在哪里?”
“别问这个行不行?”
“不是啊,这里治安不是很好,车子丢了就麻烦大了。”
聂良开始微微皱眉:“丢个屁,绝对不会丢的。”
“怎么,没开出来?”
“没开出来,没开出来……屁啦……车子早没啦!”聂良忽然抬高了一点点音量子没啦!老子惨死啦!老子最近倒霉死啦!”
“怎么啦?”吴小雨把罐装啤酒地拉环扯掉,往嘴巴里倒了两口橙黄的液体说吧,哥哥好好安慰安慰你。”
到这个老子就烦躁!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条疯狗追着老子咬“疯狗?勘察理赔出问题了?和客户吵起来了?”吴小雨微微前倾,盯着聂良说道:“小毛啊……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收拾收拾你那张臭嘴吧。不然早晚有一天会出毛病。”
“狗屎勘察!狗屁理赔!”聂良叹口气,继续说道:“老子才不会倒在这种事情上咧!小雨啊,我也跟你说吧!老子最近真的好倒霉啊,不但车子没啦,就连职位都降了几级,现在变成最低层的业务员了……”
“最低层的业务员啊!”说着。聂良拍了一下桌子,又道:“业务员你知道吧!你这个傻逼当年也做过一天的!”
“业务员?”吴小雨扁了扁嘴么惨?”
“比这么惨还要惨咧!”聂良斜了斜眼睛,忿忿地说道:“你他妈当年还只需要打打电话,跑跑写字楼。老子最近一个多礼拜,整天都顶着老大的太阳。整天挨家挨户骗家庭主妇买失业保险,骗老太婆买人寿保险……”
“老子都快被各种各样的白眼给盯死了!你知道有多惨吗?……”
说到这儿,聂良咳嗽两声,然后往四周看了看,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地模样,换成一副循循诱导的口吻好啊,先生,咱们认识一下。喔喔喔,您是小雨先生,幸会幸会。我是大地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我叫聂良。哎呀,您的烧烤店看起来装修真不错,店面位置也真好,生意肯定挺红火吧?……哎呀,财了财了,恭喜恭喜……不过,这年头做什么生意都有风险。您看看。您这个狗屁店子还没有投保险吧?我们大地保险公司,最近特意针对您这种小本经营的狗屁客户开展了一项保险业务。叫做明天就要倒闭保险?您看,您是不是赶紧弄他妈一个?”
“倒你妈!闭你爸!”
看着聂良惟妙惟肖的姿态,吴小雨忍不住久违地笑了一下,骂道;“怎么搞的呢?你是不是得罪领导了?”
“放屁,老子这样八面玲珑地人,怎么可能会得罪领导!”
聂良提起啤酒罐子晃了晃,没有出一点声音,便又从冰柜中重新摸出一瓶子没得罪任何人,老子得罪的,是一群疯狗!”
“同事吗?”
“狗屁同事!妈的,肯定就那是几个杂碎!那群疯狗!”砰砰砰的拍桌声中,聂良继续着牢骚:“没办法啊!小雨,老子早就晓得了,人要是太优秀,肯定会遭到小人的嫉妒。你看吧,最近两个多礼拜,公司里总共收到四十几封检举信,其中居然有三十多封是关于老子骗保险、做黑单的投诉!”
“四分之三,好象确实太多了一点……”吴小雨地双眼中,透出一股叫做怜悯的目光,他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啦,反正像诬告啦、恶意中伤啦、胡说八道啦,这种拐弯抹角的东西通通不会长久的。既然你和领导的关系还算不错,那就忍忍吧。老老实实地先过一段日子,等风头过了。他肯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聂良喃喃念叨着,忽然苦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相当无奈的眼神盯着吴小雨雨啊,你也是学金融地。您难道真不知道保险这个狗屁行业?再说,咱们这么多么多年地交情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像老子这种人,做黑单。骗保险这种狗皮倒灶,乱七八糟的事情……”
说到这儿,聂良猛然拔高了音量,大叫道:“……怎么可能与我无关!赚钱的事情,怎么可能缺得了我!尤其是这种来钱快,风险本来很小的事情,老子当然不可能放过……跟你说实在话吧。这些年来,老子赚来的钱,那些杂碎们自己赚来的钱,几乎也都是从这些野路子里面捞出来的!”
“然后就你倒霉了?……”吴小雨垂着眼,像是正在替聂良难过,又像是因为其他缘故一般。他的声音中略微带了些异样地语气。
“是啊,然后老子就倒霉了!小雨,你是没有看到那些检举信啊。吓死老子了,里面一封封说得太周密详尽了,几乎比老子自己记得还要清楚一些……”
说着说着,聂良低下了头。仿佛那儿藏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继续道:“……这到底是哪个搞的啊子简直突然从地洞里找出了好几个乖儿子,一个个他妈太了解爹了!”
“好了好了好了……”吴小雨似乎有点受不了了一般,连连摆手别去管到底是谁搞的……收到了那些检举信后,除了没收车子,降低职位外,公司对你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处理?”
还不够吗?”聂良斜着剐着吴小雨一眼收车子,降低职位……妈的说起来真是轻松。老子这个月估计只能领几百块钱了,大约买烟都不够……”
“领导怎么说?严重吗?还有没有挽回地余地?”
“领导倒是什么都没说……”
没等吴小雨祝贺,聂良又道:“……除了“从老子办公室滚出去”之外,他已经十几天没跟我说过话了。”
样啊……”
吴小雨赶紧露出一点点思索的表情,假装正在思考,过了好长一会,才又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小雨哥,我现在是人见人回避,狗见狗嫌弃。真不知道以后每个月除了领点零钱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吴小雨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聂良把手中的啤酒喝完了好了,不说那些了。对了,你还没说把老子叫过来干嘛呢。赶紧说吧,抓紧时间……最好是还钱。”
“还钱那么深奥地话题,我们等下再聊……”吴小雨假装没看见聂良脸上地表情过,叫你过来,还真是一件与钱有关的事情。还记得你上次帮我担保十万元贷款地事情吗?”
“当然记得!怎么,你打算感谢老子了?快点来吧……老子很好打的,随便丢个几万块就行了。”
吴小雨没去听聂良鬼扯,自顾自地说道:“那十万块,已经还清了。”
聂良正咽下啤酒的喉咙忽然卡了一下,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急急问道:“还清了?这么快!”
“对啊!今天上午搞定的最后一笔。你放心吧!以后银行绝对不会去找你要贷款啦……怎么?”仔细看了看聂良的神情之后,吴小雨又道:“……你不信?……”
立刻,聂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瞬间以一种斩钉截铁地语气,脱口说道:说不信?咱俩什么关系!老子肯定信得过你啦!”
然后,他拉开了第三罐啤酒,往肚子里填了几口。又过了一小会,聂良忽然略带着些支吾的语气说道:“小雨……那个……那个……那个还款文件……银行应该给了吧?……要不?我帮你检查检查?”
“操你……”
眼角刚开始有点酸的吴小雨,倏地站起身来,走到柜台边,在里面找出了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呆在里面的几份文件。
在他的身旁,跟着站立起来的聂良,脸上挂满了与他那张英俊脸庞极不相称的猥琐神情。他双手交互**,嘴巴里用自己都觉得虚假的口气打着哈哈。
起来似乎挺正规……”接过吴小雨递出地文件,聂良将它举到眼前,开始连连点头。看了看之后,他又煞有介事地接着说道:不错,确实是手续齐全地银行还款文件。小雨啊。你这小屁店子看来再没有后顾之忧了,老子很欣慰啊。”
我他妈一点都不欣慰,我他妈最想的是含笑九泉。
吴小雨撇撇嘴,这么想着。
正在这时,吴小雨耳边,忽然间听到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寄生体,最后二十分钟。”
最后二十分钟……
吴小雨的身体。忽然微微地颤了一下,嘴巴也不再说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在心中暗叹一声,以一种略微干涩的声音说道:真是太感谢您了。不过。特地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
吴小雨将手中的第二份厚厚的文件递出里还有样东西,你也一起看看吧。”
来吧……这么种?…老子看看小雨最近收集地卡通黄……噗!”
刚接过文件瞟了瞟标题。一道橙黄色的水箭,倏地从聂良的鼻子嘴巴里面一齐喷了出来。
这个被啤酒呛到地家伙,根本就来不及擦一擦嘴巴,他双眼瞪圆,立刻大声叫道:万!雨逼!你见鬼了!你妈地疯了吧!你就是把老子剁成肉片卖了也担保不了这么多钱……”
“傻逼,老子用不着你担保,这方面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吴小雨早已走开两步,快步走向厨房,他一边走。一边趁着聂良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抬起手,飞快地擦去了脸上刚才被喷到地几点黏稠液体我一会,老子去搞点吃地,你慢慢地仔细看下去吧……”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一连串的
几分钟后,吴小雨捧着一只铁盘,带着一股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里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第一眼。他便看到了聂良仍维持着刚才喷水时的姿势。正鼓着眼睛,一脸不可思异地盯住双手死死抓着的文件。
吴小雨将铁盘放下。轻轻地拍了拍聂良的肩膀毛同志,看得怎么样了?老子写地好吧?”
“你写得出来个屁!”聂良头都没抬,继续盯着文件,他唯一的动作,便是以一种赶苍蝇的姿势挥着手,嘴中说道:“你有点什么屎尿老子还不清楚。这个是哪本书上抄出来的?…计没得抄,否则我们不可能没学过……是哪个论坛上偷学来的?…计不可能,国内论坛没这个水准……是哪个人帮你做的?我呸,你这个傻逼哪来这种面子……”
“好了好了,别乱猜了。”吴小雨强行将聂良地脑袋扳起来实是别人帮我做的。说说吧,你看了这么多了,这里面的项目计划,还有银行贷款步骤,行得通吗?”
“废话!这还需要问?你妈的金融当真白学了吗?”
像眼前站了一个白痴一样,聂良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这里面写的这么清楚了,你还问老子?你自己没看看吗?妈的,几乎每条每步都列出了详细步骤,你妈的只要照着做,只要大学里的金融操作手段没有忘光,另外稍微学一点点金融技巧,然后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大问题吧?”
“那就是可行了?“何止可行……”聂良连连摇头,啧啧砸舌直完美。”
“你妈地肯定吃饱了狗屎,居然能找人帮你做出一份这么强大的贷款申请方式外还附增一份项目计划书…据老子丰富的工作经验,老辣的人生阅历,光是这份文件,就不只你借的那个狗屁对了……”
聂良伸出一只手位天才的电话号码,姓名年龄,体貌三围,身高体重,血型肤色……通通交出来吧!”
“干嘛?”
“干嘛?老子当然是赶紧爬到他的面前,然后去给他擦皮鞋,倒马桶,暖被窝!只要哪天蒙他老人家心情稍微好点,然后随便教老子一招半式,老子就达了。老子就再不用去看保险公司那群傻逼们的脸色了!”
“你真这么想吗?”
可怜的聂良,他全副身心地沉浸于手中的文件,沉浸于自己地幻想。于是,他居然没能从吴小雨地声音中,听出那么明显的暗示。
以及那么明显地悲哀。
“是的,老子当然这么想!……”
聂良双手一搓,立刻,厚厚的文件被他卷成一团,变成了一大包纸张。
接下来,聂良往自己身上的短袖长裤看了看,比划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解开皮带,拉开裤子,将文件包塞进了自己的左腿与右腿之间。
腾出两只手后,聂良立即闪电般地揪住了吴小雨的衣领紧吧!小雨同志,赶紧把天才的联系方式交出来吧!”
“联系方式……我和他哪里还需要什么联系方式啊……”
以一种几近与叹息的声音,吴小雨苦笑了一下毛,不是我哄你。不过,关于什么联系方式,电话号码,姓名年龄,体貌三围,身高体重,血型肤色等等这些东西,我和完全一样,一样的一无所知。”
然后,吴小雨别过脸,将脸上深深的悲哀和无奈藏了起来,继续道:“……不过,小毛,如果你真想跟他学个几招几式,倒也根本不用去搞什么擦鞋提马桶……”
“怎么?你有办法?”
“是的,我有办法……”
吴小雨这么说着,然后,他轻轻地,但又坚决地将聂良的双手拨开,走到冰柜旁边,摸出了里面最后一瓶啤酒。
站在那里微微楞了楞后,吴小雨右手的食指拇指微微动了动,去掉了啤酒罐子顶上的拉环,随后,吴小雨举起罐子,将里面的液体一口气全部灌下,第三次重复道:“小毛,你真这么想学吗?……”
不等聂良回答,吴小雨便赶紧以飞快的语,以一种仿佛再迟疑半秒便又会反悔的语,飞快地接着说道:“小毛,如果你真的想学,那也非常简单。你只需要辞掉保险公司的工作,来帮我完成你上面的那份计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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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阔别已久的滋味(上)
“辞职来帮你干?你的意思是,老子照着这份计划书操作一遍就可以学到几招几式?”
聂良拉开皮带,伸出爪子放进去一顿掏弄,将厚厚的文件又重新摊在手中。随便翻了翻后,他又道:“没必要吧?老子又没有你那么蠢。这上面写的这一点点东西,老子早就学完啦。来罗来罗,别藏着掖着,把那位天才先生的联系方式说出来罗……”
“你离学完还差得远呢,先翻到第42页看看吧。”
什么东西?老子看看……设备资金顾客人员各店共享……这个……这个……”聂良皱起眉头,抬起刚刚放进了裤裆里面的爪子挠了挠脸颊个确实稍微有一点点难度。不过,只要给老子一点点时间……”
吴小雨斜起眼睛:“给一点点时间就够了吗?”
“应该……”聂良仰起头,把舌头顶在门牙之间,仔细地想了想这个要多个店面配合,要根据具体情形具体调整,只给一点点时间当然不够……”
“也就是说一定要实践?”
这个问题,聂良拒绝回答。
他不说话了,只是在脸上露出了一点点不甘不愿的神情,嘴唇也微微地动了动。
“是的,你这个傻逼。”
这几个字,吴小雨动用了33级的耳朵才听清楚。
接下来,一阵对普通人而言转瞬即逝的短暂停顿后,吴小雨咬咬牙然如此,那就来帮我的忙,来实践实践吧。”
聂良立刻眉毛上挑,笑了起来:“你以为老子傻的?老子干嘛要亲自来实践实践?反正是你开店,老子到时候时刻保持关注。还怕看不到实施?”
“好吧,小毛……”吴小雨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怕我不给钱嘛?放心吧,工钱绝对不会亏待你。包你满意。”
“包我满意?这句话好耳熟喔,我好象以前也听到过……”聂良左手抱怀,右手托腮,一副沉思的姿态,过了两三秒后,他才忽然伸出右手食指,脸上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
子记起来了!大一的时候,我们一起玩天堂。你说帮老子冲到5我满意,结果用辅助外挂被盗号;大四地时候,你说帮老子联系一份四级答案,包我满意,结果下课铃响了。答案才过来;去年六月份,你说帮老子泡妹妹,包我满意,结果妹妹被你自己泡走了……”
刻骨铭心的事情,看来并不需要33级的记忆能力,也同样可以记得清清楚楚。
吴小雨赶紧张开嘴巴。打断了聂良滔滔不绝地控诉:“好了好了好了,这回是真的,绝对不会骗你!”
“绝对不会骗你”,这句话产生的效果如何,可以很明显地从聂良的表情,动作,还有语言上面解答出来:“你以前同样每次都是这样说的。”
这么顽固?吴小雨再次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就连他本人,也分不清自己心中充满的。到底是庆幸还是沮丧的情绪。
正在吴小雨又一次开始艰难地措辞时,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来自一个显得非常乐意地声音:“寄生体,需要我亲自来吗?”
立刻,吴小雨深深地看了聂良一眼么说,你是一定要守着保险公司?一定要守着那个每月几百块零钱的地方?”
聂良叹息一声歹也是钱吧……这年头,有个地方混着就算不错了。免得家里说三道四……再说了。你是一定不肯告诉我那位天才的联系方式吗?”
“那个我真没有……好吧。”吴小雨点了点头,不再相劝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先吃点东西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好吧,那就先填填肚子,别的等下再说!”
聂良在冰柜里又翻了翻,找出了一瓶康师傅红茶。然后,他坐回椅子上,开始低头打量铁盘中的烧烤。
这个时候,透过吴小雨地眼睛出了与聂良打量烧烤一模一样的目光,而在他的威慑下,吴小雨的左手,已悄悄地塞进裤兜,摸上了熟悉的电话键盘;而他的右手,则藏到了身后,长长地指甲,刺进了厚厚的掌心。
几秒之后,使用刚才在某个位置挠了几下的某只爪子,聂良抓起了他最喜爱的烧烤鸡翅。
这只可怜的猴子,像地球上任何一只土著一样,并不具备任何程度的透视能力。
于是,聂良没法知道:正在他瞄准鸡翅尖端,咬下了第一口时,吴小雨的裤兜里,那个从外壳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电话显示屏上,迅出现了几行短短的代码;
正在他喉咙微动,咽下第一口美味时,“观察室”某台计算机地网卡连线处,忽然以出原来数倍的频率,高闪烁了几秒。
除了这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外,聂良同样具有许多机会,在他抓起第二只鸡翅的时候,他只要抬起头用心看看,就可以在吴小雨的眼角周围,现一些湿湿的痕迹;或者,他只要低下头仔细打量,就可以在吴小雨的身后,看到一些红红的水痕。
可是,聂良什么也没有现。
在这一段关键时刻,满嘴流油的聂良,他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满店张望着,想要寻找几张微不足道地餐巾纸。
他如愿了,他找到了餐巾纸。于是,除了烧烤地口味以及餐巾纸的品牌外,其他地事情,这只可怜的猴子通通一无所知。
直到几分钟后,店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以及一阵被这个铃声掩住的,同时响起的叹息声。
雨……”聂良摸出电话看了看。脸上立刻露出了代表兴奋地笑意,“王副来电!王副终于愿意和老子说话了……”
“……你等我一下,老子先出去接听接听他诚恳的歉意……”飞快地扯出一长截餐纸擦了擦手后,聂良抓着电话,飞快地冲出了玻璃大门。
就在聂良刚刚转过身地时候,吴小雨就再也没有费劲维持脸上虚假的表情。现在,谁都可以看出他非常难过,因为,不用33级的耳朵。甚至不用耳朵,吴小雨都可以将电话中的内容猜得清清楚楚。
何况,除了前两句外,聂良接电话的声音一直非常大。听着外面连绵传来的一阵阵哀求,一串串申辩,吴小雨再也没法控制身体不由自主产生的颤抖。
猛然间。吴小雨伸手塞进了冰柜,不停地从里面抓出一串串的瓶瓶罐罐,把它们的颈口硬生生地扯断,将里面地饮料通通倒进了自己的肚子。
觉这种行为毫无作用毫无结果也毫无意义后,吴小雨将手中最后一只罐子拧成麻花,狠狠地甩到地上变成了圆饼。然后。他弯下腰坐回圆凳,将自己滚烫灼热的脸庞,用力地埋进了两手之间。
门外,结果早已注定的电话还在继续着:
“王副,王副总,王总,等等……您听我说,等一下,再给我一分钟操你大爷!”
砰!
电话被砸烂的声音。
砰!
玻璃门被甩开的声音。
砰砰!
桌子被用力拍击地声音。
不一言地将桌子拍了好几下后,聂良拉开冰柜看了看,然后继续一言不地走进储藏室,拖出了一箱罐装纯。
十几分钟后,聂良沉默地喝了六七罐啤酒,在脸颊变得通红后,他忽然瞪起了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同学雨,刚才好象说到帮你打工来着?”
“不是打工。是帮我实施完成项目计划书。”
“不是打工……什么不是打工……随便什么吧……老子刚被炒了……”
一两句话间。聂良的身旁,又多了两只空空的罐子。他抹抹嘴,连续打了两个酒嗝雨,看来天意也要……我给你做事……既然这样……那好吧…从今天晚上开始,老子就是你……的人了,做饭扫地擦桌子,洗衣打杂打垃圾,你随便决定好了……”
趴在桌子边,聂良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连33级的耳朵,也只能听到一阵阵匀称的呼吸声。
他醉了,也睡了。
这样也好。
像上次一样,吴小雨也很快甩掉罐子,迅将店面收拾了一下,不过,这回他的力量大了许多,只用一只手便轻松地托着聂良走上二楼,丢到了卧室里的双人床上。
聂良又一次因为忽然产生的摇晃睁开了眼睛,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拽着雪白的床单,结结巴巴地说道:“小雨……你现在可真是了啊……也和以前真不同了……狗窝都弄得这么干净……老子好惨啊…小雨……老子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了……三年就这么滚蛋了……老子……好羡慕你……小雨……老子好没用……没屁用……”
不用羡……”
才说了五个字,吴小雨便仿佛忽然被大锤撞中了一般,倏地停了下来。因为,在聂良那张闭起了眼睛地脸上,他看到了两行明显的泪水。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吴小雨实在无法想通,也没有得到解答。他将门带上,突突突地冲上天台,走进观察室,一把拽起了房间正中某台计算机的鼠标使劲地晃动着。
立刻,桌面屏保结束,露出了一个标示着“送结束”的邮件服务页面。
就在这个页面的左上角,在它蓝色标题栏中,显示着“检举信——贵公司业务经理聂良保险黑单明细”这一排小小的汉字。
检举你妈!
以一种恶狠狠的气势,吴小雨猛地摁下了关闭按钮,随即,显示屏幕上,又切换出了吴小雨最近一个月来极其熟悉的,几乎每天都要操作一两次的某个文件夹界面。
在这个界面中,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百个文本文档,而靠近顶端的某个位置上,其中一个标题为“检举信文件特别醒目。因为,在它地身上,显示着确定选中的蓝色背景。
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间,吴小雨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它们,不再动弹。
同样不知怎么回事,一两秒后,吴小雨倏地抓起鼠标,狂躁地胡乱甩动着,同时,也猛烈地拽起键盘,使劲地拍打着键盘上所在地位置。
使劲地拍打着。
是的,使劲!他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就连经过了数次改造的键盘,也很快在几乎无法看清轨迹的拍打动作下,变成了一块块几平方厘米大小的,外壳崩裂的、电路磨损的零碎碎片。
也不知过了多少秒,观察室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块块零零碎碎的塑料电路,吴小雨的手中,也再没剩下任何东西。
双手继续胡乱挥了几下后,一阵忽如其来的疲惫,猛然涌上了吴小雨的心头,一瞬间,他开始感觉呼吸有点难为,双脚也再没有办法撑起身体的重量。
于是,吴小雨膝盖弯折,跪到地上,双手捂脸,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过了一小会后,吴小雨的双手撑到了地上,身体的颤抖也变成了剧烈地抽搐,同时,一阵无法压抑的抽涕声,也隐隐约约地从他贴在地板上的脑袋那儿传了出来。
吴小雨哭了。
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就像最宝贵的玩具被抢走了一般,吴小雨拼命地锤打地板,他拼命地哭啊哭啊,怎么样也停不下来。
愚蠢的猴子,无聊的泄。
这种无聊的情绪泄,除了产生更大的能量浪费,无端破坏周围的物体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作用?
冷地看着这种浪费行为。
但是,前所未有的,他也仅仅是看着。
这种态度,固然是因为33级的寄生体,必定仍保持着对其他碳基猴子们的无聊感情。在这种情形下的直接压制,实在没有多少意义,甚至会让反抗的种子无谓地增长。
这种态度,还因为动中,多出了几个稍有些不正常的波长片段。
那几个片段中,闪烁的,是一份阔别已久的滋味。
伙伴啊,亲手葬送你,已经多少年了?
瞬间恢复稳定的波动中开了某份尘封已久的记忆。
恩,怎么说呢,最近有点批评的声音。
大家的意见我都看了,绝大部分都很有道理,也有极小的部分稍有误会。
不过,我敢保证,本文下面的剧情虽谈不上精彩绝伦,但绝对不会差于前面已经写下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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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阔别已久的滋味(中)
雪白的床铺上,一个衣服裤子皱巴巴的家伙,在一阵微微的颤抖后,忽然翻了个身,他的嘴巴里,在喷出浓烈酒气的同时,也忽然出了一声轻微断续的呻吟。
聂良睁开了眼睛。
用带着惺惺睡意的眼睛往四周相当陌生的环境望了一圈之后,聂良的眼睛继续眨巴眨巴着,里面充满了与“疑惑”、“不解”息息相关的目光。
然后,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双手猛地撑住床铺,霍地坐了起来。
这个过于激烈的动作,令酒后宿醉的家伙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使聂良用力地皱紧眉头,闭紧眼睛,抬起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了太阳**。
不过,在承受头痛欲裂的痛苦时,聂良并没有因此闲着。他的另一只手,早已放到了身下,在裤兜里来回寻找某样目前非常需要的物品。
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四五次寻找未果后,聂良右手抓着一只钱包,脸上露出了表示着回忆思索的表情,微微地仰起了脑袋。
于是,透过房间的窗户,他看到了右侧阳台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口电子钟。
液晶显示屏上,几跟红色的条条杠杠凑出了当前时间:09:
金啊!”出一串惊叫后,聂良用称得上连爬带滚的方式,哗地爬下床铺,推开房门,刷地冲出了门外。
接着。他所有地动作。倏地停止下来。
门外。空气清新自然。阳光直泄而入。聂良畅快地。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那颗涨痛地脑袋。也一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地所有经历。
“操!”
聂良习惯性地咒骂着。难过、忿忿、迷茫、彷徨……种种难以具体描述地复杂心情。纷纷涌上了心头。这些情绪。使他脸上地肌肉纠结着。露出了同样难以具体描述地复杂表情。
毛。”
吴小雨地声音。它来自前方对面地房间。伴着风扇地嗡嗡鸣响。
立刻,聂良抬起了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庞。当他的手再次放下来时,那张脸上,已换上了平常最熟练的笑容——轻松。自然,稍微带着点吊儿郎当。
轻轻地咽下了几口口水后,聂良道:雨,早上好。”
经过了调整的问候音节自然欢快,任谁也听不出任何的负面情绪。
接下来,聂良整了整衣衫,抬起脚,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小雨,你现在可真是不同了,可真是……”
用稍带点感慨地声音,聂良这么说着。他仰起头,张目四顾,和两个月前来的时候相比,房间里,两侧空着大半的整墙书柜,现在已经被各种规格,各种颜色的书籍塞得满满当当,而正中间,也增添了好几个高高的书架。它们支撑着同样密密麻麻的书籍,令聂良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于是,聂良连连摇头,痛心疾地接着说道:“小雨你可真是了,真是暴户了……这么多书你看得完吗?有没有必要?浪费了多少钱?”
“老子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不过没办法……”
“是的!是的!没办法!”聂良摆摆手,插嘴道:“我理解我理解……暴户嘛,都是这样的,小雨同志也难以免俗。”
“好吧。我暴户。”
聂良略有些惊讶地看到。以前嘴巴老是死硬地吴小雨,居然非常畅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胡扯。
然后。他又想到了吴小雨最近确实变了许多。
这一点,仅仅眼前就可以看到,坐在软椅上,吴小雨那只以前老抓着鼠标,操纵着pc人物砍怪物的右手,现在正轻轻地合上了膝上厚厚地书籍。而书籍的封皮上,涂着几个由圆形饼形弧形构成的图案。
“这是什么鬼东西?”
“《海洛国农业工业概况》。”
“看这个干嘛?”聂良伸出手,从吴小雨手中抢过书本翻了翻。
然后,他的眼皮也翻了翻,惊讶地说道:“这是什么狗屁字……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看得懂?”
“还有一点看不懂,所以才需要学啊。”吴小雨这么回答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无懈可击。
什么好学的?……”聂良无聊地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忽然又在吴小雨面前显示屏中,看到了一副钻石型的地图。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海洛国!海洛国地图!……小雨……”聂良回过头,盯住吴小雨的脸庞还真在研究海洛国啊,打算干嘛呢?”
“赚钱啊。”吴小雨地身体微微后仰,在软椅的靠背上来回摇晃着。
这个姿势,聂良非常地熟悉,以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如果吴小雨在打牌时作出了这个姿势,那么聂良一定不会再跟他继续斗下去。
这个可以用来赚钱的小秘密,聂良一直保留至今。于是,他立刻就相信了吴小雨关于赚钱的说法,也立刻瞪起了眼睛,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兴奋地叫道:“哦耶!小雨你妈的打算去贩毒吗?什么时候去?”
如此良材美质!
一次很惋惜,在他降临的那天晚上,这位先生为什么不从拖尸巷经过。
“当然不会。”
吴小雨平静地回答着,声音中没有半点波澜。老同学的反应正在情理之中,自然也正在他地意料之中。
自从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与华夏西南边境相邻的海洛国,它最主要的特产便是各种类型的毒品,排在它后面的,才是玉石、稻米、内战、尸体,以及从来不管尸体们的大小军阀。
在这种情形下,吴小雨说要去海洛国赚钱,那他就得原谅无知的聂良。把贫穷与毒品当成海洛国唯一的形象。
“不贩毒?不贩毒那还有什么好赚地?”聂良扁扁嘴,很遗憾地放了下鼠标,不再胡乱放缩移动显示屏上地海洛国地图。
“好了好了,那个以后再说……”从聂良地肋下,吴小雨拿开书本,塞回一旁的书架天还是先管管我们地计划书吧。”
聊了不到一分钟,小雨,你妈的现在有这么忙吗?”聂良从裤裆里掏出在那儿呆了一夜地纸包吧,现在你是老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我的吩咐?”吴小雨一边摸出电话拨号,一边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的吩咐就是你赶紧去洗把脸。把眼睛嘴巴鼻子,眼角眼泪眼屎擦干净点,然后再快点到客厅里来报道。”
“操你。”
几分钟后。聂良离开了洗漱间,站到了客厅。在他对面的沙上,聂良看到了吴小雨,以及坐在吴小雨左侧的一名中年男子,以及一名年轻男子。
“这是李辉,烧烤银河系一店店长……”吴小雨朝中年男子指指,然后又朝年轻男子指指是白嘉泉,烧烤银河系二店店长。”
最后。吴小雨朝着聂良指了指是聂良,烧烤银河系连锁店长……”
吴小雨刚刚介绍完毕,两位分店店长立即伸出了热情地双手,跟老板指定的连锁店长握到了一起。
“你们好,你们好。”
毫无疑问,聂良收拾仪容的度确实非常快,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的衣服已经被弄得整整齐齐。脸上也再没有了半点刚刚起床地睡意。
分别和两人握手的时候,聂良所用的力道姿势恰到好处,他地脸上微微笑着,既热情又保持着一定的矜持。
聂良这种恰当的表现,来自于他在保险公司呆过了好几年的经历。
同样由于这份经历,聂良可以很轻松地从两位分店店长的神情动作中,一眼便即看出,中年的李辉以及年轻的,嗓子略有些贵恙的白嘉泉。并不是什么工于心计。胸有城府之人,而且。他们也并没有对他这个新来的,又跃居他们之上地家伙,产生多少敌意。
于是,一股暖流经过了聂良的胸怀。
很明显,在他出来之前,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吴小雨肯定已经跟两位店长私下沟通,做过功课,甚至最有可能的是,还帮他使劲地吹了吹水。
所以,他现在才可以从两位店长的动作中,略微感觉到欢迎,才可以从两位店长的眼中,略微看到些敬佩。
虽然说出于人类某些比较遗憾的天性,这份欢迎与敬佩的成分很是轻微。但是,比起敌意和拆台而言,这一点点敬佩和欢迎,对于开展后面的工作,会令他轻松许多许多。
心念转动间,三人地介绍寒暄,互相吹捧已告结束,店长们重新坐下,听到吴小雨道:“好了,各位,今天麻烦大家过来,主要是最近两个月扩大经营的一些事情,需要大家多多帮忙,一起商量商量。”
说话间,吴小雨已拿出四份全新的文件分别放到了各人面前。
聂良伸出手,将文件摸到手中,感觉到比起昨天看到的那份,现在这一本要薄上许多。他略微翻了翻,立刻知道了这是一份单纯的计划书,其中去掉了所有与贷款相关的部分。
接下来,四人坐到客厅中,在上午阳光的照射下,就计划书文件中的各个环节步骤,一一商谈研究。
在这个过程中,聂良再一次肯定,两位分店店长,确实不具备什么金融经营、市场开拓之类的经验,他们提出问题和建议地方向,仿佛厨子一般,基本上都是从客人喜欢地口味,食物烧烤的分量等等这些小小地细节出。
时间缓缓流逝,过去一两个小时后,温度渐渐上升,经过了窗户过滤的阳光渐渐开始有些刺眼,这个时候,客厅中的谈话,也渐渐地只剩下了吴小雨和聂良之间的对答,另外两位店长早已无奈地坐在侧边,耳朵高高竖起,眉头紧紧拧起,心头细细思索。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四份文件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四人的商讨也终于告一段落。吴小雨走到窗户边,拉起薄薄的纱帘了,差不多就先这样吧,大家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这两天抽点时间好好地把文件再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我们再另外研究研究。”
“最后,请大家注意一下,三天之后,我们就要按照计划书上的步骤,一一开始实行。”
听到这句话,聂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直等到另外两名店长走出楼层,带上房门后,他才小声地问道:“三天,是不是太快了?这么大的规模,这么短的协调时间?会不会和其他餐饮同行闹出什么矛盾?另外……计划会不会外泄?会不会出问题?”就算是有着老朋友这种身份,最后两句话,聂良也说得吞吞吐吐。
“放心吧,不会有矛盾,也不会出问题的。”
窗户边,透过吴小雨微微反射出红光的眼睛深地望着波浪轻轻、波光粼粼的浏阳河水。
很感谢大家以各种方式表达出来的关心,支持,以及鼓励。
太多的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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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一零七 阔别已久的滋味(下)
矛盾会有的,问题也会有的。
而且,不用等到三天之后。
第二日黄昏,结束学校工作后,吴小雨刚刚踏上大桥,便察觉到上千米之外的烧烤银河系店面附近,有一些异样之处。
33级的视力让他看到,烧烤银河系店面门口,在一长溜电动车、自行车、出租车中,并排停着一辆黑色一辆黑色别克。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声音也传到了耳边:“警戒。”
立刻,吴小雨右手**裤兜,借着布料的阻挡,高按键操作了数十次。然后,他伸出手来,两手交叉着将电话举在胸前,挡住了身前身后的绝大部分视角。
吴小雨的手指继续快摁动着,电话的液晶显示屏中,也高放缩切换着各种图象。在这些切换的图象中,有的是店面外被各种障碍物挡住的区域图象;有的是从店面内各个方向拍摄的实时图象;有的是从一楼到七楼,包括“制作室”、“观察室”、“训练室”在内的所有图象。
大量的图象,仔细的排查,这项工作,花费了吴小雨不少时间,直到走到了大桥另一面的时候,他手中的电话,才切换成另外一种文字图片显示都极小的内容。
警戒消除。吴小雨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对自己说道。
同一个瞬间,七楼某支飞转动的电表指针,倏地缓慢许多;而天台“观察室十个导弹射口,无数的瞄准准心,也渐渐从店面附近分散,重新对准了方圆数百米内的各处关键地点。
雨,你妈的总算回来了……”
离店面还有几十米左右。吴小雨刚刚和收银柜旁蹦蹦跳跳地池蕾打个招呼。聂良便推开了玻璃门。走了出来:“……怎么搞得这么晚?”
吴小雨完美地微微错愕时都是这个时候啊。今天还早了一点吧。”这是相当准确地实话。“耀华音像”今日关门。吴小雨幸运地躲过了几分钟脑力劳动。
子早就叫你回来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十几个短信。你妈地上课不接也就算了。怎么一个短信都不回?”
“短信?”
吴小雨抬起右臂。还没来得及查看。聂良便飞快地夺去了电话。
“纹路错误。温度错误。密码错误。验证失败。”
这几句出了人耳接受频率的轻声,聂良自然一点也没有听见;同样,电话四周散的。出了人眼观察波段地微光,聂良自然也毫无知觉。
他能看到的,只有液晶显示屏上,最为普通的不普通内容:未接电话阅读短信240。
“小雨,你牛逼……”极为惊讶地呆了一两秒后,脑袋略微有点晕的聂良追上继续前行的吴小雨,将电话丢还过去子服了。”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吴小雨挥挥手,接过数个月未曾被动接听过的电话,重新塞回裤兜么急着找我回来,出什么事了么?”
“当然,出好事了……你妈地走慢点会死吗?”聂良又一次加快步伐,短短的几十米路,已令他感觉到几分燥热,也感觉到几分气喘:“平辉……平辉你肯定还记得吧?”
大好事……平辉……
吴小雨皱了皱眉头辉大厦?平辉集团?”
是它!”聂良肯定地回答。
平辉大厦是一栋高层写字楼,平辉集团是一家大型集团公司。
“大型”的意思是,在星城这座数百万人口的中型城市中,在上百家响当当的集团公司中,这二三十年来,“平辉”和其他几家大集团一起,稳稳当当地占据着最顶端的位置。
不过,作为与云端毫无瓜葛的斗升小民。聂良能将它记得清清楚楚。同时也肯定吴小雨会记得清清楚楚,完全不是因为“平辉”实力强大。
而是因为。在好几年前,平辉大厦,是这两只刚出校园门的新嫩菜鸟,第一次求职应聘的地点,也是第一次求职失败地地点——具体地点:大厦门外;终止者:大厦保安。
“然后呢?平辉和我有什么关系?”吴小雨问道。他的声音中,表现出恰如其分的疑惑,听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平辉来找你了,这条大鱼今天游过来,找你这只小虾合作……”
“合作?”吴小雨倏地停下脚步,望了望身侧地黑色望了望自己与聂良身上的暴户品牌服饰觉得我这种鸡毛小铺,和它有合作的可能吗?”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聂良马上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但马上又接着说道:“可是,它确实来了。”
“这就奇怪了。”吴小雨露出一点点思索的神情。
“也不用太奇怪,大约是因为你的烧烤店口味口碑极好,收下来也算赚钱的生意。”
“不可能……”吴小雨截然否定,连连摇头团公司只要牵涉到收购合作,都不可能儿戏,更不可能为了每个月几万块钱的利润,建立部门,投入人力资源。”
也说不定啊……”聂良道:“我下午查了查,平辉最近两年的动作比起以前快了很多,同时进军好几个领域,或许正巧碰上了你。”
做过功课了?
吴小雨偏了偏头,又摇了摇头,望着聂良道:“你说地那好几个领域是物流、建筑、酒店、商场,再加上他们原来的木材、服装、广告、电器制造,这里面,绝对没有半点涉足餐饮行业的地方。”
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聂良从肋下抽出几份文件的假的?妈的比老子整个下午查得还要详细一些。小雨……做老板了果然不同啊,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了?”
“五分钟以前。”
确实是五分钟之前,吴小雨才通过电话连线电脑,按照店面外的某张图片。观察到别克与车牌号码。然后,按照别克地车牌号码,吴小雨再顺藤摸瓜查到了“平辉”这个的登记公司。
接下来,便是几分钟之内,上百个关于平辉的网路页面浏览。
“使劲吹。”聂良笑了笑,张开嘴似乎打算追问。但犹豫了一下之后,又重新闭上。
吴小雨也笑了笑,只不过,比起朋友,他的笑容里,多出了一分悲哀。
他无法解答朋友心中的疑惑,只能选择显摆金融见识,刻意故弄玄虚。
不过,这也并非全无好处。起码。无论是多好的朋友,无论帮助自己是多么地心甘情愿,如果自己在各种能力上。有着让他佩服认可的地方,那么,相信他做事的时候,也会减少许多地迷茫与彷徨吧。
吴小雨这么想着,出于对朋友习性地熟知,他又问道:“难道你只会查?没有问?不要吊胃口了,直接说吧,他们想干嘛?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涉及的范畴比较广,八卦比较多。我怕以你地智商无法听懂啊!”聂良双手一摊,作出点为难的神情。
“正经点,长话短说。”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赶时间……”聂良一副受不了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换上意味深长地口吻们确实是来找你合作的,也确实来自平辉,但并不一定是平辉集团的整体倾向。”
“恩?”
“学得好不如生得好。知道什么意思吧?”
子公主?”吴小雨点点头,聂良地说法与他自己的某个推导相当接近。
根据店面内的实时图象,吴小雨在某个位置上看到了两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被另外两名壮硕男子称之为“经理”的女孩,同时,在与平辉相关的图片上,从十几年前开始,她们的身影,就总是出现在董事长的周围。
一个十七八岁。一个二十三四。开着任“经理”职务。随身“携带”保镖,与高层联系紧密。
极可能是子女。
同时,联系一下“平辉”老板的生平言行,最终的推导结果,也就呼之欲出:无非是富豪老爸,想让某个学有所成地小妹妹,自己找个项目锻炼锻炼,以后好继承部分家业。
这是很好的观念,也是很不错的行为。唯一不好的地方,仅仅是找到了自己的头上。
转念间,两人已走到玻璃门前,聂良对着店面某个角落的某张桌子别别嘴雨,我们太幸运了,能被那种级别的看上……看来咱们完全可以不用银行的一毛钱贷款,也完全不会有什么风险了。”
“是啊,真有运气啊。”
吴小雨几近于叹息地感慨道,然后,他略低下头,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细微的音节:“真他妈地有运气啊!”
同一时间,在聂良别嘴示意的位置,在吴小雨平时最习惯的位置,一位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女性,抬起头来,朝着两人微微地笑了笑。
她的容貌很是美丽,气质很是高雅,属于令人一看就知道自己钱包不够丰厚的类型。
吴小雨没带钱包。
了一柄经过了许多次改造的小刀子。
铺垫基本彩剧情即将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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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投啊!!!!!!!!!!
一零八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上)
“老板”,“吴老板”,“吴老弟”,“吴哥”。
和以往一样,甫一进门,喧哗热闹、满座纷扰的“烧烤银河系”店面中,立刻响起了顾客们、服务员们成片成片的招呼声。
“大家好,大家好。”
吴小雨也连连点头示意,然后才朝着坐在角落中暗暗打量这一幕,同时微微颦眉,细细思量的女性走了过去。
挤过几张满满当当的桌子,走到角落之后,跟在一旁的聂良伸手虚引小姐,这位就是我们的老板,吴老板。”
然后,他又转回身,朝着吴小雨道:“老板,这两位杨小姐,是平辉集团的经理。另外……”说着,他移开手掌,朝着旁边两名衣着休闲,身材壮硕,眼睛微眯的男子说道:“……这两位,是平辉集团的罗先生和黄先生。”
“你们好,你们好,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吴小雨连忙走前一步,和四人一一握手,两名女子的手掌纤弱柔软,两名男子的手掌粗糙有力。
四人同时或多或少地露出点笑意,二十三四岁的大杨小姐道:“哪里哪里,吴先生事情忙,是我们来得太冒昧了。”
她的声音温婉舒缓,吐词度偏慢,仿佛在每个字吐出来前,都会留出一丝丝考虑的余地,很有一股娓娓道来的意味,没有半点噪切,更不存在富家千金的咄咄逼人。
看这个架势,只怕不可能轻易打。
吴小雨这么想着,和最后一人握手后。他重新站直聂店长说。四位前来,是有事找我商量?”
仍然是大杨小姐温婉舒缓地说道:“是的,不知道吴先生现在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欢迎至极。**是……”吴小雨朝着热闹嘈杂的四周看了看是这里恐怕太吵了一点…果几位不嫌弃地话,不如一起到我家里坐坐?就在楼上二楼。”
“好的,那就打扰了。”
说着,大杨小姐站起身来,对着身旁两位同时也站起来地男子说道:“罗大哥,黄大哥。我们上去坐坐?”
“好的。杨经理。”
看得出,大杨小姐做人实在很有一套,就算是既定的决定,她也会用温柔的笑脸,征询的语气通知两名保镖。
么几位请吧。”
说完,吴小雨转过身。和聂良一起走在前面带路。在他们的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小杨小姐,跟着姐姐一起,将桌子上的铁签、碟子摆好,将吃剩下的烧烤、用过的餐纸丢进垃圾篓,然后才放好椅子,在两名保镖地左右护持下,跟着走出了烧烤店。
爬上二楼,打开门,吴小雨帮几人拿好拖鞋位喝茶还是喝点什么饮料?”
你妈地有热水饮料吗?聂良腹诽一句。听到大杨小姐道:“吴先生别麻烦了,不用客气。我们刚喝了不少。”
在她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罗姓男子与黄姓男子迅换好拖鞋,跟在吴小雨的身后走进客厅,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以一种若有若无的防备姿态,用锐利的眼神朝着房间各处既迅又仔细地扫了一圈。
吴小雨笑了笑,仿佛毫无察觉,又仿佛毫不介怀,他给客人们各倒上一杯白开水,招呼众人重新坐定,又是一番客气寒暄。
在吴小雨与杨小姐共同地努力下,没什么营养的对答很快在二分钟内结束。
大杨小姐道:“吴先生,不瞒您说,这次过来,是特地找您谈一谈您地烧烤银河系。”
听聂店长粗略说了说。具体怎么呢?”在她对面,吴小雨微微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大杨小姐没有直接说“具体怎么样”,而是先问道:“看得出来,您的店子生意不错,利润应该也很不错吧?”
“杨小姐过奖了,马马虎虎混口饭吃而已。”
“吴先生太谦虚了……”大杨小姐望了望聂良,又望了望吴小雨道:“两名分店有三名店长,这可不像单单混口饭的样子。”
这种毫无掩饰的小节,被看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无反应,吴小雨道:“见笑了,是有一点点小计划,正准备开第三家分店。”
“小计划……”大杨小姐不纠缠于字眼家店面的布置一模一样……吴先生应该是想连锁经营,做大招牌吧?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
课做得这么仔细?两家店面都去看过了?
吴小雨与聂良对视一眼,前者从后者脸上,看到了全无所知的神情,吴小雨道:“连锁经营?还没想过这么回事,不过,或许以后还真可以试试,谢谢杨小姐的提醒。
“没有想过啊……”大杨小姐的笑容深了一些,同时也深深地盯住了吴小雨地眼睛,而吴小雨,则深深地盯住了对面浅黄色沙上地某道条纹。
短暂地沉默了三五秒后,大杨小姐道:“吴先生,您果然是沉稳谨慎,不过……这样吧,听说吴先生平时非常忙碌,想来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我就直接点说,希望吴先生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您请说。”
“非常忙碌”也被大杨小姐打探到,吴小雨一点都不奇怪。不用去想她的身世,不用去想她撒钱地规模,甚至不用去想她的容貌,仅仅是想一想她那种温和的声音,为他人着想的表面态度,吴小雨就不会奢望自己店里地服务员。能够为自己将讯息守口如瓶。
大杨小姐道:“其实和聂店长也稍微谈过……这次过来,就是想和吴先生谈一谈。共同合作,一起经营烧烤店的事情。”
吴小雨露出为难地样子可是正宗的小本经营,合作不敢当啊!再说……”他搓了搓手掌,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再说……我这两家小店,现在本来就已经在经营了,也能挣上一点点钱,所以……”
“也能挣上一点点钱”这几个字刚刚说出,另一位年纪较小,一直旁听。从未言的小杨小姐。脸上立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意,嘴巴里也笑了一声,这个笑声清脆明亮,带着一丝丝微弱的挪愉之意。
“遥遥……”
立刻,大杨小姐偏过头。*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声音仍然很是平缓,态度也称不上严肃。可是,被她望着的杨遥遥,却立刻闭上了嘴巴,脸上稍稍露出了一点抱歉的神态。
“不好意思,吴先生……”大杨小姐重新回过头能您稍微有一点点误会,我所说的合作,是一起开拓占领更大的市场,甚至并不局限于烧烤这个单一行业……至于您现在正在经营的两家店面……”
说到这儿,两位杨小姐同时不可自抑地、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大杨小姐继续说道:“如果您一定坚持要自己经营地话。我们完全不会牵涉……”
“这样啊…这……”吴小雨皱起眉头,仰起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想了半天,才重新坐好,身体微微前倾,一脸疑惑地神情道:“不好意思,不过我不得不问一下,杨小姐,请问……合作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不问合作方式,先问合作好处。小杨小姐忍不住又翘了翘嘴角,但在姐姐适时射过来的目光下,只得重新板起了脸。
“吴先生的困惑我很理解。合作的好处很多,先,平辉集团会为您的烧烤银河系注入资金;其次,会使用广告平台为它包装宣传;再次,会引进更先进地设备,制定更合理的制度;另外……”
行星地大小与内核成分,在哪些方面有着必然联系?
吴小雨脑袋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左手连连摆动,嘴中说道:“杨小姐,不好意思,这些都比较抽象,希望您能说的比较具体一点。”
“具体一点……”大杨小姐笑了笑果要具体的话,正巧,我这里带来了一份计划书。果吴先生愿意的话,请帮忙参考参考吧。”
说到这儿,大杨小姐抬手微微示意,黄姓男子立刻从一直紧握的小提箱中,翻出了放在最表面的一份文件,递到了吴小雨的手中。
操!
才翻开第一页,凑到吴小雨身边的聂良,便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完全是一份特意针对烧烤银河系的计划书,这是一种准备在手提箱里面的正巧。
不过,吴小雨仍然毫无察觉这可不敢当啊,杨小姐太看得起了……”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给聂良腾出点位置,开始浏览。
文件很厚,大约三四十页。
几位客人看到,吴小雨和聂良坐在一起,飞快地翻动着文件,三五分钟后,便重新合上了最后一页。
然后,吴小雨将文件交给聂良继续观看,自己稍稍眯起了眼睛,稍稍思索一小会小姐,按照文件里面所说地合作方式,平辉占有股份,最重要的责任,是提供资金,以及所有地设备和广告资源;而我个人占有股份,最重要的责任,是负责培训所有的厨师、服务员,以及日常管理?”
“是的,您说的完全正确。”
听到这句回答,小杨小姐注意到,吴小雨立刻开始努力,打算板起脸庞,但那儿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分难以抑制的喜色,过了一小会,又变出了一分不敢相信的表情。最后,这个家伙努力咽下几口口水,仿佛正在用极大的自制力压抑着自己,吞吐半天,才干涩地说道:“这可真是……平辉真是没话说…………可是,这么大的事情……”
吴小雨又开始搓手,脸上带着希冀与担忧,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几近于企求讨好的口吻说道:“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请问……请问我可以再仔细看看文件,再多点时间考虑考虑吗?”
的是还需要考虑考虑?
这个家伙还算有点意思!小杨小姐微微地张开了嘴巴,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意外。
不过,她姐姐的表情照常如故,递出一张名片后,大杨小姐道:“完全可以,您完全可以等到考虑清楚了,再给我们拨打电话。”
“那就多谢了。”吴小雨点头哈腰地双手捧过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内袋。
谈到这一步,后面的交谈纯属浪费时间,再一次三五分钟后,吴小雨和聂良站起,将四人送到了门外。
“各位,你们好走,我就不远送了。”
等待最后一名黄姓男子走出房门后,吴小雨轻轻地拉上铁门,听到了一声机械响动。
一瞬间,门外的小杨小姐,毫不意外地现姐姐脸上业务性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一刻,门内的聂良,意料之中地现吴小雨脸上再也找不到丝毫谄媚讨好的表情。吗?……”
钻进杨遥遥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参与商业谈判,虽然对手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烧烤店老板,却也已经令她足够激动。
“等一下再说……”
大杨小姐抬起左手阻住了妹妹接下来的言语,她垂着头闭着眼睛,显得有些疲惫,伸手摁了摁太阳后,大杨小姐对着在前座等候了两三个小时的司机说道:“胡叔,辛苦你了,先开车吧。”
引擎出一声微微的响动乎没有丝毫颤动地开始移动,过了一两分钟后,车子开过了大桥,驶上了更加繁华的区域。这个时候,杨遥遥现,姐姐的脸上,疲惫的神色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多了一些困惑和为难的成分。
她赶紧问道:“姐姐,怎么了?”
大杨小姐睁开眼睛,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遥,这个关于烧烤银河系的计划,只怕有点难度了。”
杨遥遥立刻瞪大了两颗圆滚滚的小黑球难度?不可能吧?为什么这样说?刚才不是一直谈的挺好的吗?”
“挺好……”大杨小姐摸了摸妹妹的头,又摸了摸她十七八岁的粉脸可不能算挺好,只能算挺不好……”
说了这一句后,大杨小姐收回手臂交叉放于胸前,身体后仰倚着柔软的靠背。然后,她才微微地叹出一口气,以一种既像解释,又像感慨的语气说道:“……这个吴老板……可真不简单啊……”
“什么意思?”
大杨小姐望着车顶,平静轻缓地说道:“意思是,我们不得不使用一些雷霆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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