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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恶魔弟弟全文阅读

作者:双手秒杀     我的恶魔弟弟txt下载     我的恶魔弟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的恶魔弟弟全文阅读

第一章

    我叫方槐,是翼州太守方颢的儿子。

    拜我那玉树临风的父亲和千娇百媚母亲的遗传,我有一张很俊秀的面孔,从小随父母去同僚家拜访时或是由奶妈家人陪着上街时,我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

    我没有时下官宦人家公子哥少爷们不务正业花天酒地只知道寻欢作乐的习气,相反,在我那一本正经学富五车的父亲的教导下,从小便饱读诗书,出口成章。

    在我那有着才女之称的母亲的熏陶下,我的琴艺高超,在翼州无人能及。

    五岁时我得了一场重病,差点死掉,翼州所有的名医束手无策,有个胆大的家伙请父亲早点安排我的后事。一向爱民如子的父亲把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给逐出了翼州,终身不得再入翼州地界半步。

    父亲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写信请来了他的父亲,我这才知道我有个爷爷。

    爷爷一来,把我救活了,只是从此身体一直有点弱。母亲偷偷告诉我,爷爷是个特别有名的神医。说完后就让我发誓,永远不能告诉别人,母亲的表情显得很严肃,严肃中好像还有种惧怕的神情。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不信爷爷是神医,神医的医术应该很高明,没有什么病症能难住他,可是他连自己的病也治不好。

    每月十五的子时,爷爷都会生病,半边身子冷得像冰,另半边身子却烫得像火在烧,还一口口的吐血。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就半青半红,加上满襟满口的血,就像一个鬼一样吓人。

    爷爷生性孤僻,太守府内的一个小院子里,除了父亲母亲,谁也不能进去。

    连府中家奴都不知道住在这里的是我爷爷,都以为这院子闹鬼,私下谈论时被父亲知道了,结果被罚得很狠,从此再无人敢私自议论。

    我本来也不敢进去,可是…唉!进去的代价是我被打了二十板子,然后跪在祖宗牌位前背了三个时辰的书。

    后来我和爷爷很熟了。爷爷很喜欢我,在他身体好的时候经常晚上潜进我的房中,教我什么武功啊,内功心法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拿了一些医术方面的书籍让我看。

    也许是从小生病的缘故,我爱静不爱动,只喜欢看看书写写字武弹弹琴什么的。武功我不爱练,嫌累,爷爷很生气,为了不让他生气,我就勉强自己练,他不在我就不练,反正他白天从不出来,晚上来时我就装睡。

    我喜欢练内功,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气息在体内流转,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爷爷虽然气我不肯练武,但是看到我的内功练得还可以,也就气得不太厉害了。

    夏日正午,烈阳高照,热得知了也懒得再叫。

    我洗过澡,还是感到热,干脆盘膝坐在床上练起爷爷教的内功心法,心很快静了。

    窗格轻轻一响,一个人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悄悄来到我近前。

    我不睁眼,待他的手刚来到我面前时,一掌打落。

    “哇!”那人吱哇怪叫,“我的手断掉啦!”

    我知道他是谁,全府的人除了他再无第二人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去跳窗户。

    “槐,”全府的人除了他也再无人这样叫我。

    我不理,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他伸出手捏我的鼻子,我一口气悠长,反倒是他先松开手,怕我憋死。

    他推我,摇我,我稳如泰山,最后他急了,跳到我身上对着我的耳朵大叫:“槐!”

    讨厌,这么热的天,居然跳到我身上,害得我又出一身汗。

    我懒洋洋地睁开眼,入眼是同样的白的麻衫,只不过他的有点脏;同样的漆黑的眼睛,只不过比我的亮;同样的俊秀的面孔,就像是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他是我的孪生兄弟方棣。

    他和我长得一样身形一样,但是性格完全不同。他好动,我好静,他生气勃勃,我死气沉沉,他是健康宝宝,我是病怏子,他爱闯祸,闯了祸就往我头上推,打碎父亲的古董挑断母亲的琴弦往客人杯中放泻药偷拔女宾的珠花的事全赖到我头上,好多次我都成了他的替罪羊。

    偷看爷爷的那一次,是他死拉活拉本已睡觉的我一起去的,可是一看到爷爷如厉鬼的样子他就吓跑了,我也想跑,可是爷爷吐血吐得那么凶,我虽然害怕得要死,却仍留在那里照顾爷爷,直到父亲发现。我的下场大家已经知道了,弟弟事后也很内疚,陪着我一起跪了半个时辰才跑。

    爷爷教我武功的时候他也来学,不知为什么爷爷不太喜欢他,不太想教他,他就缠着我让爷爷教。

    他学武功比我勤奋,每天闻鸡起舞。爷爷在气我不好好练武的同时,不得不将自己的武功传给他另一个孙子。

    弟弟喜动不喜静,让他练内功的时候他会练到睡着,爷爷没少打过他,打来打去他也没改,爷爷最后长叹:想我一身绝学,居然后继无人,可惜了这两个好苗子。

    就这样,我练爷爷的内功,弟弟练爷爷的武功,有时候我把内力传到弟弟体内,他的拳势掌劲立刻威力无比,让爷爷直瞪眼,围着我俩转圈圈,恨不得把我们俩揉成一个。

    父亲却不喜欢我们练武,动不动就和爷爷争论,父亲引经论典,爷爷老是说不过他,说不过就一指点过去,让父亲半天动不了。弟弟最喜欢看父亲一动不动气得脑门子冒青筋的样子,经常偷偷躲在柱子后面看,然后就告诉我。

    还拉着我一起去,我也喜欢看,可是父亲在我心里的地位一直很高大,也不好意思看着他气得半死,拉着爷爷让他救父亲。后来我知道这是点穴,从医书让查看爷爷点的部位,再慢慢地试着给父亲解穴。慢慢的,我学会了点穴解穴。

    闲来无事,我教弟弟学医术,他问我:“你想和我分开?”

    我何时有这个念头啊?

    他笑一笑,“那我为什么要学,你会就行了,反正你也不想离开我。”

    我无语,这个棣,不是一般的懒。

第二章

    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孩,说女孩又文静又乖巧,又能继承她的琴艺和才名,还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到清明节带出去让别人羡慕。可是在她生我和弟弟时身子折损得厉害,此后再未曾生育,心中深以为憾。

    我自小爱静,母亲有时候便会给我个双鬟,还给我穿上小姑娘的衣服。我不乐意,问她为什么不让弟弟穿裙子,她说因为弟弟太皮了,穿上没一会就会滚得一身脏,不像我,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一坐就是一天,而且穿女装的时候很好看。

    这一天她又给我梳上双鬟,插上了一只压发的玉蝴蝶,穿着水红衫子,拿过铜镜让我看看是不是真得很漂亮。

    我看着镜都快哭了,里面那个有张粉白粉红的小脸、嫣红的嘴唇、入鬓黛眉和水水双眸的人是我吗?我一点也不想让母亲把我当成女孩,可是我不敢说,只能生着闷气。

    这时候弟弟从窗外跳进来,大声叫着“槐!”

    母亲轻声训斥:“多大了,怎么还这么跳上跳下的,放着好好的门不进,非要跳窗户,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有偷儿,到时候被你父亲知道小心你一顿好打。”

    弟弟不知道母亲也在这,被训得发呆,正好解了我被打扮成女孩的郁闷。

    弟弟很快就发呆中清醒,看到我的样子,立刻就睁大了眼,然后就扑上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大叫道:“哇!好漂亮的小姑娘,娘,她是谁啊?我要娶她做媳妇!”

    他的手在我脸上捏来捏去吃豆腐,我还没防备间,他居然一口亲在我嘴上。

    我瞪大眼,不知道是先把他推开还是先给他一巴掌。

    母亲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从我身上拉开,大家闺秀的气质差点被弟弟气得从她身上消失。

    母亲气得直哆嗦,揪着弟弟的耳朵骂他:“他是你哥哥你居然敢亲他就算他不是你哥真是一个女儿家也不能这样你这样就是害了人家的名节你要负责的你知道不知道你动了女儿家的手就得娶她更别说亲她了你这可就毁了人家的清白天啊幸亏你这次亲的是你哥哥天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哥哥一样不让人操心…”

    我敬佩地看着母亲,想着她是不是也向爷爷学过内功。弟弟一边呼疼一边顶嘴:“娘,放手,好疼,她明明是个漂亮小姑娘嘛,娘,疼死啦,放手啊!”

    我一边用力用手背擦着嘴,一边气恨恨地往地下啐,伸出手拧他的另一只耳朵:“你你你今天吃什么了,嘴巴好臭!!!!!”然后又问母亲:“娘,为什么摸了女儿家的手就得要娶她啊?为什么亲了她就是毁了她清白?什么是清白啊?”

    棣也一边努力想从母亲和我手下救回耳朵,一边一脸好奇地等待母亲的回答。

    母亲道:“女儿家的清白是最重要的,如果被人侵犯了会嫁不出去,只能嫁给侵犯她的人。”

    我又问:“那如果那个人不娶她呢?”

    母亲道:“那她只能以死盟志了,如果她不死的话,别人会看不起她的。”

    棣一脸兴致勃勃:“娘,是不是我亲了槐,他以后就要嫁给我,如果我不娶他,他就得死啊?槐,你别死哦,我会娶你的。”

    母亲一脸黑线,手上加劲,疼得棣大呼小叫,看着他那么疼,我悄悄地拧松了点。

    母亲怒道:“胡说八道,他又不是女儿家,被你亲一口又没少块肉,怎么能嫁给你,女儿家的清白不能用在你哥哥身上。”

    “娘,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槐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子的清白?”

    “是啊。”

    “既然是这样,他又不是女孩子,我又没侵犯他的清白,那你为什么还拧我耳朵?”棣振振有词,“再说,他是我哥哥,我亲他一下又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亲过你和爹爹呢,你和爹爹不但不为这个拧我耳朵,还挺高兴,为什么我亲了一下槐,你就拧我?”

    “…我只是叫你别去亲女孩子…”

    “我又没有亲女孩子,我亲的是棣。”

    “你不是当他是女孩子才亲的嘛…”

    “可他不是女孩子而是我哥啊。”

    “…”母亲哑口,松手。

    “…”我一脸黑线,松手。

    “…”棣一脸委曲,揉耳朵。

    母亲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弟弟一边帮我擦脸上的脂粉,一边说:“槐,母亲以后不会再把你打扮成小姑娘了,她以后要是还这样做,那我还亲你。你看我为了帮你连耳朵都贡献出来了,你拿什么来谢我?”

    我“呸”了一声,“还谢你呢,嘴臭死了,下次拜托先用青盐刷刷牙,再敢吃了大蒜来亲我,我就先打死你。”

    弟弟嘻嘻笑着,冷不防又在我嘴上偷亲一记,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远远地传来他的笑声,“槐,你穿女儿装还是很漂亮滴,干脆以后嫁我吧!”外面传来丫环吃吃的笑声,我咬牙切齿,等追到门口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只能气恨恨地拿着梳子扔了出去。

    经过这次的事后,母亲当真没敢再让我穿女孩的衣服,转头开始去闹父亲,要给父亲纳妾,让父亲再生个女儿。父亲被母亲缠得头都大了。我和弟弟正好看热闹。

    弟弟非让我谢谢他,说要不是他舍身相救,我还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问他怎么谢,他坏笑着说让我以身相许,然后又要亲我。

    我脸红了,气红了,趁他不小心,一指点中他的穴道。还以身相许呢,我纯纯的初吻还是被他夺走的呢,居然还是在他吃了大蒜情况下夺走的。

    弟弟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滴,神情痛苦,望着我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开始还以为他在装样吓唬我,过了一小会才知道他是真的难受,急忙给他解穴。左一指没点对,右一指又没点对,弟弟的脸时青时红时白,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最后我还是把爷爷叫来才给他解开了穴道。

    我被爷爷臭骂一顿,被父亲打了二十板子,又跪在祠堂三个时辰,罚抄了一百遍家训。

    我屁股好痛,只能趴在床上,丫环们小心翼翼地给我上着药,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觉得好丢人也好害怕。弟弟被点穴时痛苦的样子历历在目,我差点害死他,爷爷给他解穴时就是这样骂我的。“刚刚学了几天就敢点人穴道,人身三**死穴你也敢点?要不是你年少劲小内功弱,你弟弟就被你点死了。”

    我眼睛不住地往下流,弟弟虽然一直闯祸让我背黑锅,可是我从来也没有害死他的心思,不知道现在弟弟怎么样了,我只想看看他。

    从被子里伸出头来,我用力喘口气,听到旁边一个戏谑的口气在说:“还以为你不用呼吸了呢,居然把头蒙在被子里这么久。”

    我扭过头,正看到弟弟的笑脸。我顿时泪如雨下。

第三章

    七岁那年,父亲的同乡同窗兼同僚,京都御史蓝大人得罪了太师,皇帝革去他的官职,让他三日内携家眷离开京城。

    他们一行路过翼州时,来看望父亲。蓝大人的妻子身怀有孕,快要生产,蓝夫人不堪路途劳顿,身体很差,母亲请他们在家中住下,等孩子出生后再作道理。蓝大人夫妇于是便在我家中住下。

    蓝夫人长得很好看,我和弟弟很喜欢她,经常去找她,听她讲京城里的事情。他们和父母一样,分不清我和弟弟,动不动就叫错我们的名字。

    五月,蓝夫人生产了,我和弟弟躲在墙角偷听,听到里面人叫得很惨,我们还以为蓝夫人要死了,吓得要命。仆佣们来来回回地端水,最后,一个婴儿的哭声响起,接生婆的声音传出:“是个千金。”

    听母亲讲,蓝夫人生孩子时差点死掉,不过有我爷爷在,她的命保住了,只是要静养。

    天很热,我再怎么练内功求心静也无法凉快,只得在树下凉榻上躺下,丫环给我执扇,我看着远处池中碧叶白莲,昏昏欲睡。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那白莲活了过来,化成一个人,仙风玉骨,走到我身边,对我笑。

    “出水清芙”,我心里想着。那梦如此的真实,我分明闻到莲花的幽幽淡香,也感到一滴滴凉意从眉心传到心里,很是舒服。

    荷花仙子笑了起来,然后我被粗鲁地摇了个昏头转向。睁眼一看,眼前哪有什么荷花仙子,只是我的弟弟用莲花瓣盛了水滴在我的额头。

    “槐,和我去游水。”他拉我。

    我不去,因为我不会。

    他用力拉,“我会看着你,不会让你溺水啦,走啊,水里才清凉呢。”

    他的力气比我大一点,明明同样的年龄。我很不服气,用力向后躺,结果把他也拉到床上,重重地砸到我身上。

    我被砸得喘不上气,这里还没呼痛,他先叫唤起来,“槐,槐,你身上好凉啊,真舒服,让我抱一会。”双手双脚缠了上来,我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唔,好重、好热。我用力推他,推不动,叫旁边丫环帮我。丫环掩口笑,伸出手轻拉棣。“棣少爷,槐少爷身子弱,经不起您压,快起来。”

    “槐,让我再抱一会嘛,你身上凉凉的,抱起来好舒服,我凉快完了就松手。”

    我气结,我身上凉凉的,他抱起来舒服,可他身上热乎乎的,我都快被他烫死了。连撕带咬的终于将他推开,我身上也热出了一身的汗。

    “走啦,去池里游水,我知道有一处水很浅。”棣不死心的拉我。

    我望着前边的荷花池,不由得心动。

    “真的水浅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丫环劝我:“槐少爷,您身子弱,还是不要去了,奴婢给您打点水,您从屋里洗一洗吧。”

    棣冲丫环做鬼脸,“去去去,屋里洗有什么意思,在池子里才好玩,头顶上是花是叶,水底下有鱼。还可以捉条鱼让老张给咱们炖了吃。”

    我还是不敢去,棣烦了,说:“要不我去游,你坐在岸上看着我捉鱼吧。告诉你哦,那些鱼可真肥,你要不去,我捉了不让你吃。”

    我终于被棣拉到池边,坐在柳荫下,脱掉鞋,将脚浸入水中,丝丝清凉从脚心传到四肢百胲,立刻赶走了暑意。我看着碧水中乱窜的小鱼在啄我的脚趾,痒痒的,还有金、红、青、黑、五色的锦鳞在清澈透底的水底悠闲游动,真想变成它们的同类一起戏水。

    棣早就将外衫脱下,只穿着短裤跳入水中,溅起老大水花。看着他时而钻到莲叶下和我捉迷藏,时而追着鱼游,像个大笨熊一样去捉鱼,我笑得前仰后合。

    笑着笑着,听到水中没动静了,水面渐渐平静,我寻找棣的身影,可是水面上没有,我再向水下看,只见棣四肢摊开,慢慢地沉下水底。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却不会像往常那样笑着回应,他已经沉到了水底。我慌乱地叫来人,可四处也见不到人,就连刚才给我执扇的丫环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是内院,看门的仆人离得好远,如果我跑过去叫人再跑回来,棣肯定已经没命了。

    我再也没多想,扑嗵一声跳下水去,只想着把棣救上来,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不会浮水。

    跳进池子,池水一下子没过我的口鼻,刚才还清彻可爱的水此时变成了凶神恶煞,拼命地往我嘴里灌,我用力地挣扎,想游到棣沉下去的地方,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一口水,两口水,三口水…

    水花飞溅中,我看不到棣,我也慢慢地沉下去。棣,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很快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放弃挣扎,只想着死了就能和棣重新在一起。

    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墨兰的白绫帐。

    伸出手,将低垂的绫帐轻轻地扯过,贴在脸上。这是黄泉吗?怎么有我床上的绫帐?要不就是父亲和母亲将我的绫帐烧了,让在阴间的我可以继续使用这床我最喜欢的绫帐。仔细感受着绫帐的轻柔,感受着父母对我的拳拳爱意,只可惜白活七岁,还没有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就阴阳两隔,一下子少了两个儿子,他们一定痛不欲生吧。

    心里胡思乱想,忽然想起棣,他在哪?我转过头去找,刚转过头,就看见棣瞪着眼睛,一脸的不相信和惊喜若狂。

    “棣…”我看见他漂亮的大眼睛此时竟然红红肿肿,泪水也汹涌流出,不禁吃了一惊。

    “哎呀——”我痛呼,棣抓起我的手用力咬了一口,我痛得流出眼泪,一脚踢过去。

    棣倒在地上放声大哭,咦?我刚刚有踢得这么使劲吗?

    哼!不管他,他刚刚还咬了我一口呢,咝——都流血了。我托着左臂气哼哼地坐起来,用力用眼光砍他。棣坐在地上哭得好伤心,看着他哭得那么惨,我咬咬嘴唇,眨眨眼,伸出脚碰碰他。

    “你别哭了,我刚刚明明都没用劲踢,你咬我才疼呢。”我故意用很硬的口气来说。棣继续哭,仿佛没听到。

    我抓抓头,有这么疼吗?好象应该是我比较疼吧?看,左臂上好深一个牙印呢,我还没哭呢。

    再踢他一脚,“你别哭了,我也疼啊,你都把我咬流血了。”明明是在控诉他,可是声音却没有应有的气势。

    一边很用力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管他,一边很没骨气地下了床,抱着地上哭得伤心的棣,想擦去他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从小到大,这小子一直都是在笑的,从来没有见他哭得这么难过,可能是我真的把他踢疼了。

    “对不起哦棣,我不该踢你,可是你咬得我这么疼,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踢过去了,很疼吗?如果不疼的话你根本就不会这么哭真的对不起哦,让我看看踢到哪了,是不是踢断骨头了让我看看…”我边道歉边去扯他的衫子。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棣前胸后背雪白一片,别说青印了,连个红印都没有,难道真是把骨头踢断了?我伸手在他身上乱摸。

    棣身上乱扭,躲来躲去,连哭声都变调了。

    他一把将我的手打掉,怒道:“喂!你干什么?!连哭都不让人家好好哭,人家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哭咧。”

    这中气十足的怒声,怎么听也不像骨头断掉的样子,我不放心地又在他身上戳戳,戳得他咯地一声笑起来。

    他用力地抓住我的双手,气呼呼地瞪着我。我被他瞪得心里发虚,突然,他将我的左手放到嘴里,又是一口。

    我啊地一声痛叫,用力地将他推开,连忙看自己的手,又是一个牙印,但是比第一个轻多了。

    “你属狗啊,怎么光咬人啊?!”我疼得眼泪乱晃。

    “你还知道疼?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吓死了,呜哇——”那个咬我的人竟然又哇哇大哭。

    他一哭,把我的眼泪吓回去了。

    “明明不会游泳,为什么跳下水来,你怎么这么傻,明明知道我会游泳,就没想到我是在骗你啊,你就这么跳下来了你差点淹死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呜——你要是真死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等等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你慢点说慢点说,你先别哭,你刚才说什么?”我傻傻地盯着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棣。

    棣止住哭声,红红肿肿的眼睛望着我好半天,突然扑过来用力抱着我,抱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我永远也不骗你了。刚才你在水底下的样子真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再也活不过来了,我拼命地把你往上推可是就是推不上去,要不是有赶到你就真的淹死了,我再也不骗你了。”他趴在我的肩上声音闷闷地说。

    我愣愣的,慢慢地回味棣的话。他说我没死,他说他骗我,他说要不是家人赶到我就真的淹死了,他说他拼命地推我可就是推不上去???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黄泉吗?”我把棣从肩头推开,问他。

    “当然不是,如果是咱们不就是死了嘛。”

    “咱们没死吗?”

    “当然没有!”

    “…”

    “…”

    “你不是沉到水底了吗?我不是跳到水里想救你却没救成自己也沉下去了吗?”

    “你还敢说,我明明是骗你的,我想吓唬你,所以憋气故意沉到水里,想看看你惊惶失措的样子,没想到你…你…你居然跳下来,傻瓜,明明自己就不会游泳,为什么跳下来啊?!”

    我半天没说话,仔细地想他话中的重点。过了好半天,我眼睛冒火,狠狠地瞪着他。

    棣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槐?槐?你怎么了?是不是喝水太多了喝傻了?槐?槐?”

    “你——这个——臭——棣——!”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方——棣——,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再一头跳那水里去!!!!!!”我扑了上去,对着棣没头没脸地打过去。

    棣被我打成了猪头。我还没打过瘾就被闻声赶来的父母、丫环拉开。我哭着向父亲告状,接下来,棣被父亲责打。

    父亲亲自操刀动手,打得他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屁股都见血了。屋子里丫环跪了一地。

    我刚开始时看着还解气,因为从小到大我被他连累已经挨了好几次板子了,虽然越打到最后仆人手越轻,可头几板子真的是很疼哦。母亲哭得气都喘不上来,想拦吧,又气他差点害死我,不拦吧,再打下去棣的小命得去掉半条。再加上动手前父亲对母亲怒喝:“今天有一个敢求情的我就再加打十下,有两个敢求情的我就加打二十下,你们想要他死就赶着来求情吧!”

    父亲是说到做到的硬脾气,平时被母亲缠得好像没脾气的样子,可当他真生气时母亲也真怕他。所以母亲只能哭。

    棣哭着叫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已经打了十下了。我看着板子高高地举起,重重地落下,落到肉上,溅起几点血花,棣的脸青白,眼睛紧闭,汗水淌湿了地面。我的心一阵阵地抽疼。

    我咬着嘴唇,走到父亲身边,重重地磕头。父亲先是不理我,继续打,我也不吭声,他每打一下我就重重地磕一个头,磕得十分用力,几个头下来,额头已经青紫见血。

    母亲惊叫着扑过来,抱住我。我用力挣扎着继续向父亲磕头,血从我的额头上流下来,顺着鼻梁流地嘴边、下巴。

    母亲昏了过去,丫环们乱成一团。父亲瞪着我,我哭着望着父亲,求情的话在心里盘旋,就是不敢说出口。

    棣本来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时转过满是泪和汗的脸看着我,被咬破的嘴里破碎地不住地叫着我的名字:“槐…槐…”

    我哭着抱着父亲的腿,哀叫着:“爹…爹…”

    看着我和棣的惨样,父亲高举的板子再也落不下去了,长叹一声,扔下了板子,仆人们赶紧将捆在长条凳上的棣解下,棣一获得自由,立刻从凳子上翻下来,仰面摔在地上,立刻长声惨叫。我扑过去,抱着他的头放声大哭。

    父亲命人将棣放在床上,我趴在床边使劲流泪,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仆人这时将大夫请来,给棣看伤势。大夫轻轻揭开被血染得斑斑驳驳的纱裤,我本来就头昏得厉害,这时一看到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晚上,母亲和父亲都守在我们床前,亲自照顾我们。棣趴在床上不住地叫疼,母亲边骂他活该边给他拭去脸上身上的汗。父亲坐在床边椅子上抱着我。

    下午求父亲时磕头磕得太狠,这时候还昏沉沉的,软弱无力地倚在父亲怀里。

    父亲盯着棣,“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知道了。”棣垂头丧气。

    “那说来听听。”

    “我不该拉哥哥到水边,不该装作溺水吓唬他害他下水救我差点淹死。”棣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得到什么教训?”

    “以后再也不能骗自己家人,要骗也得骗别人。”

    父亲脑门上的青筋蹦起,眼睛立刻瞪得比以前更大。我连忙伸手将父亲的脖子搂住,轻轻哼哼表示自己难受。父亲赶紧在我背上轻轻抚摸。

    母亲在棣的头上轻轻打了一下,嗔道:“下午你爹打得你还轻,让你胡说八道。”

    “娘,难道你还想让我骗哥哥啊,我可不想了,一次他就差点死了,如果再骗他一次,一定真的死翘翘了。槐,你真笨,连我在骗你都看不出来,笨死了,比猪还笨。”

    我一口气蹩得喘不上气。这个没良心的臭东西,还不如下午就让爹一直打下去,我干嘛去为他求情啊,害得自己现在头还昏,5555我气得哭起来,父亲一边轻轻拍我后背一边吹胡子瞪眼。

    下一刻,棣被父亲一顿臭骂。说真的,父亲这一顿训斥,引经论典,充分发挥父亲博古通今满腹经纶的才学,如果换了是我被训责,一定羞愧难当悔不当初。可惜被斥责的对象是棣。

    幼时父亲时常教我俩认字读书,父亲说什么我听什么,父亲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不肯越雷池一步,教的功课一直让父亲很满意。而棣,则是能偷懒就偷懒,布置的功课他也都是好言好语哄我帮他做,他连撒娇带耍赖,死粘痴缠,我一直对他没辙,只好次次都帮他。为了不让父亲看出来,同样的功课我一直都得交出两种不同的作业,还得教他如何应付父亲的提问,一天下来,常常累得我半死。我想我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弱,于此也有一定的关系。

    当父亲斥责棣时,引用的典故十个里我有八个能知晓其出处。而棣就不一样了,他能听懂三个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所以当父亲引用孔融让梨的典故时,棣很好奇地打断父亲的话,问孔融让梨是什么意思。父亲被打断话,又加上棣无知的连这个典故也不知道,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由我告诉他这个故事。

    “爹爹,这个孔融真的是很狡猾哦。他吃小梨只有一次,他的哥哥们则让他吃了一辈子大梨,而且他还博得好名声,这样也太划算了。”棣还不知死活地乱说。

    我和母亲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父亲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然后放下我,一边说:“不行,不行,我不能继续呆在这屋,不然不是我气死就是我把那混小子打死!”

    父亲大踏步走出屋子,然后,我们听到花盆打碎的声音。母亲捂着嘴拼命忍着笑,在棣的脸上用力拧了一把,“你啊——”在棣的呼疼声中,叫来丫环仆佣好好守着棣,然后不理棣又哭又闹非要让我留下的声音,带我去休息。

    母亲走后,我悄悄回到棣的屋子里,棣正在发脾气,我过去打他头上打了一记,然后躺在他身边睡下。

第四章

    半夜里,我被棣低低的呻吟声吵醒,唤丫环点灯一看,棣的脸红红的,一摸烫烫的,我的心里有点慌,当下就想去找爷爷。再一看这满屋子的人,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慌乱的丫环仆佣就想去通报父亲和母亲,我制止她们,一边想着医书上相应症状如何医治,一边按爷爷所教伸手去搭他的脉。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为人看病,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大胆,居然就开了药让丫环去我屋里拿。

    因为闲来无事让爷爷教我医术,为了熟知药性,我让仆人去药店里买来一些几十种药放在屋中。所需的几味药我屋里还都有,当下几个丫环匆匆去拿药。我又让另外几个丫环去打点冷水,给棣擦拭身体。

    药拿来了,我一看,哑口无言。丫环不识字,一股脑地把几十种药全拿来了,怪不得去了好几个。我拣出所需的药,又让丫环把我屋中量药的小称拿来,仔细称了,再让丫环去煎。

    折腾了半夜,药煎好了,给棣灌下去,我也累极了,一头栽到他旁边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天早已大亮了,棣伏在我脸的上方,用头发轻轻扰我鼻子,事实上我就是被他弄醒的。棣见我醒了笑逐颜开。

    “听说昨晚是你救了我,我该如何谢你这救命之恩呢?”棣笑吟吟的,好像昨天挨打的不是他。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我也笑,想起了上次他捉弄我的话,“干脆以身相许吧。”

    他嘻嘻笑着,想了一会,说:“好吧,既然大哥有这种想法,当弟弟的一定答应。既然咱们已是未婚夫妇,那先让我亲一口吧。”说着作势对着我的脸就亲下来,我吓得用力一推,他“哎哟”一声,捂着屁股开始哭。

    父亲母亲知道我冒冒失失地给棣治病的事情后,真是吓出一身冷汗,特别是父亲,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爷爷知道后,却很开心,说什么要收我做他的徒弟,父亲气坏了,和爷爷吵,说什么反正是自己的孙子不用收做徒弟不然就错辈啊什么的,爷爷依然吵不过父亲,干脆一指头点得父亲干张嘴说不出话。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力戳了父亲好几下(我还认不清穴位的正确位置),解开他的哑穴。

    我本以为爷爷会生气,没想到爷爷揪着胡子笑得脸上像开了花,而被解救的父亲瞪着我,脸黑得像锅底。

    我帮棣治好病的事情在府里传开了,那些家人仆佣可高兴坏了,几乎一有病就找我来帮他们看,我刚开始时不敢帮他们治,怕治不好,可他们好象都很相信我,我就试着帮他们看,一般的小病还都让我治好了,遇到难治的我夜里就去问爷爷,把症状告诉他,让他帮忙诊断,还真治好了一些人。后来这件事传了开去,很多外府的人也找我看病,棣很不高兴,因为我陪他的时间少了,他干脆放出话来:再有请我看病者,一律收诊费。

    我把他骂了一顿,气得棣好几天不理我。我也不理他。直到一个多月后我无意中听到家人们小声说话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请我看病不是因为我医术多么好,主要是因为我不收诊费,这种便宜谁不想占啊,就算医不好也能转到别的大夫那里去。这话一听气得我够呛,从此无论别人再怎么求我,我也不去帮他们看病了。

    我去找棣,棣还是不理我,扭头不看我,我就使劲围着他转圈,非让他看我不可,他的头扭啊扭的,都扭昏了,我也转累了,最后我干脆一把抱着他,死缠着他,还去挠他的痒,结果他忍不住的笑。这可是他平时对我的招术,拿过来反对他一样管用。

    那一年夏天,还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发生后,蓝大人一家不好继续住下去,只好告辞回家乡了。

    这件事发生在棣的棒伤好了不久,他从来不肯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刻钟的,挨了打在床上躺了有半个月,可把他别憋坏了,再加上我天天被家人们缠着给这个那个看病,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他,把他烦得天天找那些侍候他的丫环的事,没几天就惹哭一个,连我的丫环也被他骂哭了。

    伤刚好利索,他就往外跑,我劝他养好伤再出门,以免伤口裂开。他正为我不陪他而生气,也不理我,甩手走了。

    我想追,可是又来了一个家人说他的孩子生病了,想请我去看看,医者父母心,我立刻舍了棣去看那个家人的孩子。

    棣一直也不理我,直到我不再给家人医病我们才和好。

    中午,我照例睡不成午觉,被棣拉着在花园中玩,几个丫环没看到我们,一边走过去一边小声议论着蓝夫人的千金有多可爱,棣立刻动了心思。

    “槐,咱们去看看蓝阿姨的女儿去吧?”棣兴致勃勃。

    我倒不想去,老被母亲妆扮成女孩,一听到女孩两字就想起那些悲惨日子,立刻浑身不舒服。

    “走啊,咱们去看看,蓝夫人长得那么好看,她女儿也一定是个美人。”棣继续拉我。

    蓝夫人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医生让她静养,于是她干脆足不出户,我们有时想去看看她都会被母亲或是蓝家仆佣拦住,说什么小孩吵闹,莫要惊着蓝夫人和小千金。

    想想也有三个月没见蓝夫人了,不由得也动了心思。

    棣拉着我悄悄地往蓝大人一家所住院子溜去。我不满地说:“干吗这么偷偷摸摸的?”

    棣说:“你小声点,被人发现了咱们又进不去了。”

    我无语,只好和他一块像个小偷似的溜进院子。

    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看来中午主人午睡,家人们也跟着偷懒了。

    悄悄来到蓝夫人房间的窗下,听听里面没有动静,伸出头从敞开的窗户往里看,蓝夫人身着轻衫正在睡觉,看面色已经好多了,看来不多久就可以出门了。嗯?她女儿呢?榻上怎么没见那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婴儿?

    正想偷偷进去找,忽然听到旁边屋中有人说话:“小姐,你在这好好睡着,奶娘出去一下哦。”我俩立刻窜到假山石后面躲着,没一会,一个女子从屋内走出,渐渐行远。

    棣悄声说:“可能就是这间屋子了,咱们进去吧。”

    我说:“万一奶娘回来怎么办?要不咱们一个一个进去?”

    棣想了一下说:“好吧,我先进去,你帮我望风。”我晕,都不知道他从何学来望风一词。

    棣悄悄进去了。过了一会,我悄声叫:“棣,好了没?该换我了。”

    棣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然后又说:“槐,好奇怪哦,她没有小**。”

    我一听,也好奇怪,问:“那她怎么尿尿啊?”

    棣说:“我也不知道,哇,她长得好丑啊,那几个丫环骗咱们,槐,她长得还没咱俩好看呢,我看咱娘养的那只猫都比她漂亮一百倍。咱家张厨子养的大公鸡也比她长得好看。”

    蓝夫人长得那么好看,生的女儿怎么会丑呢?我一点也不信,说:“你快出来啊,该换我看了。”

    棣说:“你等等,她睁开眼了,好像要说话啊。”

    屋里果真传来婴儿“咿咿哦哦”的声音,过了一会,声音稍微大了点,有点不耐烦的意思了。棣说:“喂,小丫头,你想干什么啊,想让我抱吗?我告诉你哦,我没有抱过小孩子哦,只抱过小猫小狗,好啦好啦你别叫啦,我抱你就是了…喂喂喂!你干什么哇——!”棣大声惨叫,下一刻,那婴儿也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我急忙冲进去,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转过屏风,只见棣手忙脚乱地把一个婴儿放回床上,满脸都是水,衣衫上也淋淋啦啦地撒满了水。那婴儿躲在床上,蹬腿蹬脚,哇哇大哭。

    棣也来不及回答我,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去追他,可看这婴儿哭得声嘶力竭,快没气的样子,只好先去安抚她。

    我也不会抱小孩子,特别是那婴儿看起来很软的样子,哭得又那么卖力,好像快没气的样子。我也没有哄过婴儿,不知道怎么才会让她不哭,只好说:“喂!你别哭了,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哭会不会很累啊?”

    我只顾让那婴儿不要再哭,根本没注意外面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被抓了一个现行…

    接下来的事纷乱嘈杂,有人在惊叫有人在怒斥有人在啼哭,中间夹杂着那婴儿的嚎啕,有人在推我我有人在骂我还有人想打我,我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动,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这么狂乱和愤怒。

第五章

    这一切直到蓝夫人赶过来才停止。蓝夫人认出了我,在我头上挨了两棍子之后。见到蓝夫人,我委屈地哭:“蓝阿姨——”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十二章

    等我醒过来,我已经躺在蓝夫人的床上了,头很疼很昏,摸一摸,脑袋上有两个大包。

    母亲和父母也赶来了,奶娘正跪在地上诉说事情的经过。

    母亲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父亲也脸也拉得好长。蓝大人蓝夫人脸上也不大好。

    他们都还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于是我也听听那奶娘怎么说。

    “当我进来时,发现小姐正在哭,衣服被脱掉了,所以才惊叫起来,我们没见过少爷没有认出,以为是哪家的登徒子,才喊来人把少爷打了一顿…

    …”奶娘如是说。

    我眨眨眼,呆住了,我一进门婴儿就是光溜溜的啊,而且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我连她长什么样也没记住,对了,棣说她没有小**,我怎么忘了看?

    “我才没有脱她衣服!”我愤怒地叫道。愤怒的结果就是头疼得更厉害了,捂着头不由哎哟一声。

    “你醒了?”“你还敢狡辨!”母亲和父母同时看向我。

    我坐起来,愤怒地控诉奶娘:“我才没有脱蓝小姐的衣服,我进去时,她已经在哭了,我光顿哄她不要哭了,连她长没长小**也没看到。”

    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一脸黑线,过了一会,蓝夫人昏了过去,奶娘赶快过去叫着:“夫人,夫人,快来人啊,夫人昏倒了。”

    “你还敢说!”暴怒的父亲一巴掌打得我重重地撞在床栏上,——头又撞了一个大包,嘴角被打流血了,我很没用的在今天第二次晕倒了。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父亲书房的凉榻上,围着我的还是父亲、母亲、蓝大人。

    母亲一脸愧疚,父亲一脸震怒,蓝大人的脸色倒还属于比较正常的范围内。

    “他还是小孩子,你就别再怪罪他了。”蓝大人好像在劝我父亲。

    父亲怒道:“年纪小就做出如此事,如果不严加管教,长大了更无法无天。”

    蓝大人说:“好了,谁小时候还不闯个祸。”

    父亲说:“这可事关你女儿名节,你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蓝大人说:“三个月大的娃娃哪知道什么名节啊,什么事也不懂,长大后根本不会记得这件事父亲说:“那若兰呢?她也不会记得吗?”

    蓝大人说:“回去我劝劝她就好了,那些下人们我也会让他们噤口的。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槐儿身体弱,你别再打他了。”

    父亲余怒未消,蓝大人说:“子泽,我就讨厌你这古板严正的性子,以为几年不见又有了两个儿子会好点,没想到居然越来越厉害了。”

    我没有继续往下听,一颗心只围着蓝小姐受损的名节上转。

    我想起了我被母亲打扮成小姑娘的时候,弟弟亲了母亲骂他的话。母亲当时说:一个姑娘被男人摸了一下手就得嫁给那个男人,被男人亲了就是毁了她清白,如果那男人不娶她,她只有死,不然别人就会看不起她。不知道今天蓝小姐的清白是不是毁了,如果要是毁了人话,那也不是我毁的,而是棣毁的啊,我连一指头也没碰她啊,而且她当时是不是光着身子我也没看清楚,我只记得蓝小姐没牙的嘴了。

    我问母亲:“娘,今天的事是不是很严重啊?”屋里三人立刻不出声了。

    娘停了一会说:“是啊,很严重。”

    我又说:“蓝小姐的清白是不是毁了?”

    蓝大人本来还在劝父亲不要再追究这件事,听我这么一说,脸色登时黑了几分,父亲却显现出十分尴尬的神色。

    母亲说:“是啊,蓝小姐的身子被你看到了。”

    我又问:“娘,看到蓝小姐的身子是不是要比摸她的手要严重啊?”

    母亲很艰难地说:“要——严——重——得——多——”

    父亲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绿,看起来很想抓住我暴打一顿,我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我没有看到,是棣看到的…啊——不行,如果我说不是我看的是棣看到的,那父亲一定不会饶了他,一定会打他,他刚挨过打,伤还没好全,再挨打会没命的…

    我的心怦怦乱跳,眼前好像出现棣浑身是血的样子,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母亲急道:“槐儿,你怎么样了?”

    我缓缓神,深吸一口气,说:“娘,我没事。”

    母亲说:“你刚才脸色吓死娘了。”

    我挣扎着下了凉榻,跪在母亲面前,抬头说:“娘,我要娶蓝小姐。”

    “啥?”

    三个人都傻了。

    我说:“我要娶蓝小姐,我看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白,我要是不娶她,她会自杀,不然别人就会看不起她。我不会让她这样做的,我要娶她。”

    母亲说:“这个…那也得问你蓝伯伯答不答应。”

    父亲迟疑地问蓝大人,“仲寒?”

    蓝大人说:“槐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人身大事,你要想好了,我女儿现在年纪小,还没有到你母亲说的那一步,过几年连我们也都会忘记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

    我坚定的说:“蓝伯伯,我想清楚了,我要娶蓝小姐。”

    一言即出,皆大欢喜,蓝夫人的病也好了三分。全府上下喜气洋洋,下人们奔走相告:大少爷要娶蓝大人的千金了,已经合了八字,订了婚,就待十五年后蓝小姐及笄就会娶过门。

    我坐在屋子里,听得丫环和下人们向我道贺,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棣气呼呼地走进来,赶走了所有人,问我:“槐,你真要娶那个丑八怪吗?”

    我点点头。他气坏了,说:“你干吗要娶她啊?”

    我说:“我看了她的身子,如果我不娶她,她就得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棣说:“那我也看了,她的衣服还是我脱的呢,难道我也要娶她吗?”

    我立刻捂住他的嘴,小声说:“要死啦你,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说我要娶她的啊,要是父亲知道是你脱的蓝小姐的衣服,你有三条命也不够父亲打的。”

    棣气咻咻的,可是也不敢再大声说话,靠在我身上可怜兮兮地说:“槐——人家不想让你娶那个丑八怪嘛,她连小**也没有,而且还尿了我一头,恶心死了,喂,槐,你是不是喜欢她了才想要娶她的?早知道你要娶她,我还不如当时一把捏死她呢。”

    我也觉得好冤屈,明明我什么也没看到,还不得不娶她,这个闯祸精什么都看到了还在这刺激我。

    我一把推开他,生气地说:“你看啊,我的头被她们打了两个包,爹爹把我的嘴打破了,我是为了你才挨打的,也是为了你才要娶蓝小姐的,你还这么说,你有没有良心啊你!你真讨厌,如果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会娶一个连小**也没有的人哪!走开啦,我不要再见到你啦,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我老是为了你挨打,什么事都得替你做替你背,我好烦你,你快走啦,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呜呜。”我放声大哭。

    棣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小心翼翼地把我搂在怀里,我挣了两下没挣到,于是继续哭,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身上,想到生气的地方再顺便拧他两下踩他几脚。我只顾得哭得高兴,不知不觉他的嘴不住地吻着我的眼泪,我也乖乖地让他吻,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指着他说:“你干什么?!”

    棣很无辜地说:“亲你的眼泪啊。”

    我瞪眼,他又说:“那天我看到娘哭,爹就这样做的,我问他们干什么,爹说:‘娘的身体不好,眼泪会把娘的健康流走的,这样做娘就不会哭了,身体也就好了。’我不想你身体更不好,所以就这样做啊。”

    “是真的吗?爹真这么说?”我揉揉眼睛,“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爹去。”棣很郑重地说。

    怪不得我身体这么差动不动昏倒,原来是我太爱哭了,再看看棣,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就很少哭,以后我也一定不哭了,这样我的身体就会好了。

    说到做到,立刻用袖子擦擦眼泪。擦完泪我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为什么生气来着,为什么生气吗?想一想,忘记了,再想一想,哇!头好疼,三个大包咧,我呲牙裂嘴捂着头。

    棣赶紧给我轻轻地揉,轻轻地吹气,然后在每一个包上轻轻地亲一下,学足了娘平时的动作。我笑了起来,棣也笑。我说:“棣,我好困,咱们睡觉吧。”棣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想睡,可是他却说:“好吧。”

    等后来丫环找我们去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正躺在床上,他搂着我的头,我抱着他的腰,呼呼大睡。

第六章

    订婚的那天,父亲摆了一桌家宴,请蓝大人和蓝夫人,蓝夫人还抱来了她女儿,见了我就笑着说:“槐儿,快来看你未来的媳妇儿。”我凑过去看,粉嫩嫩嫣红的小脸,红菱似的小嘴,由于正在睡觉,没有看到眼睛,没有棣说的那么丑啊。

    她穿着一件红纱衣,露在外面的小手握着小拳头,好可爱,真想过去捏捏她的小手,可又不敢。

    我问母亲:“娘,她以后也是这般模样吗?”

    母亲笑话我:“小傻瓜,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以后她会美如天仙的,只怕你日后见了都认不出来了。”

    我很苦恼,万一以后我不认识她怎么办啊,我怎么娶她啊?我说出了我的苦恼,父母和蓝夫人一家都笑了起来,丫环仆佣们也个个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

    棣却很不开心,又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好像和桌上的饭菜有仇似的使劲吃。

    吃得太急噎着了,我急忙递过一杯水让他喝,轻拍他的背。棣好容易顺过气,对我笑一笑,挟了一块鸡腿放在我碗里让我吃。

    蓝夫人由衷说:“方家姐姐,你这两个儿子兄友弟恭,感情多好啊。我要再有个女儿,还得嫁到你家来。”

    棣气鼓鼓的,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怕他说出口,急忙伸手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住他的手,他扁扁嘴,很委屈地看我一眼,把手伸出我面前说:“疼——”

    啊——,我掐得太使劲了,好深好深的两个指甲印,急忙给他摸摸,呼呼吹气。

    棣心里十分郁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伸嘴过去吻他的眼泪,屋里登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母亲颤崴崴地伸手指着我,说:“你…你…你在…

    …干…什么…”

    我理所当然地说:“吻他的眼泪啊。你哭的时候爹不也是这样做的吗?爹还说:一个人眼泪流得越多,这个人的身体就越差,眼泪把健康全流走了。”

    棣说:“就是,我做证,爹就是这样说的。”

    屋子里鸦雀无声,母亲的脸血红,父亲的脸时青时红,蓝夫人想笑又不敢笑,脸也憋得通红,蓝大人不知为什么,神情怪怪地看着爹…

    第三天,蓝大人一家就走了,本来他们想第二天走,父亲母亲强烈反对,也只拖了他们一天。蓝大人一家走后,父亲好几天闷闷不乐。

    八月十五后,父亲不顾爷爷和母亲的反对,把我们送到洛阳学宫去学习。

    爷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父亲平时和爷爷老不对脾气吵架,可爷爷一走,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连我们去学宫也不见到他的面。

    洛阳学宫是当代最大最好的学宫,比京城的学宫还要有名,而且这里的夫子之严厉也是天下有名的,管他什么仕子朝官的儿子还是皇亲国戚的孙子,只要在这里念书,一视同仁。

    这里和别的学宫不同,便是有收女学生的,只是她们单独在一个院子里,从不和我们接触。

    有时候调皮的男学子们故意爬到宫内最高处遥遥地向女学宫处张望,据他们所讲,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什么也看不到。

    棣是这些调皮学子中很活跃的一个,但他从来也不去爬树偷看女学生。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看了一次蓝家那丑丫头就把你赔掉了,我哪敢再看别人。”

    我当时觉得好窝心,抱了他的腰幸福了好久,没想到第二天他就闯了祸:玩闹时把同学的砚打破了,夫子生气地要抓他打戒尺,他自门口逃掉,我刚好从厕所回来,被夫子抓住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十下手心。

    这顿打把我给冤枉的,夫子也怪不好意思的,又不好向我道歉,只是以后对我特别的好,也算是我白挨顿打的补偿。

    十三岁那年几个同学偷偷跑到女院的门外想翻墙进去,结果墙没翻过去反被人发现,每人一顿重重责打,个个哭爹妈喊娘。

    晚上,我和棣去医官处看他们,棣嘲笑地说:“那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我哥扮起女人才叫漂亮呢。”

    一屋子的鸦雀无声,我气得指着他“你你你”连话也说不出来。

    “方槐什么时候扮的女人啊?”“方槐怎么会扮女人呢?”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我羞愤异常。

    棣也自知失言,不敢再吭声。

    他们盯了我好半天,又看了看棣,忽然惊叫:“方棣,你和你哥猛一看一模一样,仔细看看你哥比你多了几分婀娜柔媚啊。”

    “…”我欲哭无泪,怎么连柔媚都出来了。棣怒道:“什么柔媚婀娜的,那是形容我哥的词吗?我哥可是男的!他要是个女的用这个词还差不多。”我更昏,干脆甩袖出门。

    没想到这件事让那几个同学记在心里,有一天趁棣不在,拉了我说要找到一本珍本书籍,叫我去看。我不疑有它,跟了去了,谁知被他们围在一间空房子里,拿出套女装非要看我装女人的样子。我自然不肯,他们就上前扯我的衣服,七八只手伸过来,我抵挡不过,衣服很快被他们撕下,硬把那件红襦裙给我穿上。

    我气得哭起来,一边挣扎着要脱掉这女儿衣,一边拼命叫着来人救命,他们急忙拉我的手捂我的嘴,我又踢又咬,乱成一团。纷乱间,不知是谁的手一下地按到我的胸口,那只手像被咬一口似的急忙收回,过了一会,又小心地摸了上来,最后居然放肆地伸进我的衣服里。

    玩闹变了味,我居然人当成女儿轻薄。我都忘记哭了,惊慌地看着那同学红着脸轻薄我,别的同学也有点傻了,眼睁睁地那同学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咚!”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阳光立刻从被踢开的门处撒了进来,正正地照在我的身上。我惊慌地看向门,棣的眼睛先是眯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

    我想伸手,可双手被人紧紧地拦着,只好望着棣,软弱地叫:“棣,救救我——”棣一声怒吼,一个箭步冲进来,一拳将那个轻薄我的同学打得飞了起来,其余同学立刻作鸟兽四散,棣的轻功此时派上用场,一个一个追上抓回来扔在屋子里痛殴,打得他们鼻青脸肿。

    平时我软弱地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可今天却一直站在那看着…

    看着…

    棣还不解恨,走到我身边,说:“槐,借我点内力!”我傻傻地传内力给他,看着他走到那个轻薄我的同学面前,一掌下去,“咔吃”一声,骨头折断…

第七章

    那天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最后我还是晕了过去。听说棣抱着穿女装的我发了狂似的去找学宫里的医官,别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来看。我在医官处躺了三天才醒,醒来才知道那几个同学先被责打然后开除,那个断手的是当朝瑞王王妃姐姐的儿子,也不能幸免。

    醒来好几天后我才从惊吓中缓过劲来,哭着要回家,夫子劝了我好久才打消回家的念头。为男子却被同性轻薄,我觉得没脸见人,不肯去学堂,夫子便给我单独讲课传道。

    这样一样,我就无法帮棣做功课,棣为此埋怨我,我恨恨地说:“我才不要帮你,你光害我。”

    棣一想起我被轻薄的事便生气,这时候便骂我:“还说呢,你怎么这么傻?

    人家一骗你就上当?你就傻乎乎地站在那也不反抗?!”

    我怒道:“你怎么这么说?谁说我没反抗?他们人那么多,我怎么反抗得了?!”

    “你明明有内力,为什么不将他们震开,难道你的内力只是为了震开我吗?

    还是你根本就喜欢让他们轻薄你?”

    “啪”,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白皙俊秀的脸上登时出现五个红指印。

    我瞪着他,“要不是你,我怎么遇到这种事?都是你说我扮女人的话给招出来的,要不是你说过这句话,他们怎么会对我做出这种事,你还敢怪我?!

    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棣瞪着我,脸色铁青。我有点心虚地垂下眼睛,一不小心瞄到他捏得紧紧的拳头,登时心跳如鼓,立刻有点喘不上气。

    棣的拳手捏了又捏,终于松开,走到茶壶处倒了一碗茶,给我端过来,恶狠狠地说:“喝茶,别再晕倒了。”

    我咬着嘴唇,偷偷看他一眼,然后抱住他,哭着说:“棣,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棣恶狠狠地推开我,我又扑过去,再推开,再扑上,最后他任我抱着,捂着脸委屈地说:“你居然用这么大的劲,打得我好痛。”

    我捧着他的脸给他吹,他气呼呼地说:“你就是知道对我凶,打我这么用劲,那个混蛋摸你你却动也不敢动一下,真是气死我了。”

    我不敢吭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傻乎乎地任他轻薄,也想不通,明明大家都同样的性别,为什么他会轻薄我?

    “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运起内力,打他个口吐鲜血手断腿折好不好?”棣把头放在我肩上闷闷地说。

    我答应着,问:“棣,还疼不疼?”

    棣说:“当然疼啦,不信我打你一下试试。”

    我当然不肯,棣又可怜兮兮地说:“我的脸这么疼,夫子还留了这么多作业,我怎么完成的了啊,今天晚上我又睡不成了。”

    我说:“那——你把作业题目说一下,我帮你写好啦。”

    棣欢呼一声,立刻说:“写三篇字,再写一篇孔夫子之儒家治国的文章。”

    (汗,我也不懂过去有没有这样的题目,先这么写吧)。

    我就知道他最后的目的就是让我帮他写作业,明明知道这样的,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心软啊啊啊!

    可是看到棣那张开心兴奋的脸,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研磨铺纸,提笔写字。

    棣坐在桌边枕着胳膊歪着头看我,嘴里胡说八道,什么槐最好啦,什么最喜欢看槐认真写字的样子啦,什么槐这个时候最好看等等等等。

    还说我每写完一张纸就帮我放在地上晾干呢,还没晾两张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过去拍醒他让他回屋睡去,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的床上“扑嗵”一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学宫里学生的住房分好几种,像我们这些官宦人家和贵族的子弟都单独住一间房,有些皇亲国戚还单独住一个院落。还有两人合住一间房、四人合住,还有七八人合住,都是根据家庭条件来分的。

    刚来时棣想和我一间房,我死也不肯,他睡觉不老实,半夜会抢走我的被子,我可不想老被冻病。

    如今看到棣躺在我的床上,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我俩睡一张床的情景,就连冬天被子被抢走也成了很珍贵的回忆,心中登时泛起一阵柔情。

    帮他脱了鞋,除了衣衫,拉好被子,坐在床头看着他沉睡的脸,斜飞的眉毛,长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略嫌红润的辱。很奇怪,同样的面孔长在他脸上就显出少年的俊秀和飞扬,长到我脸上却多了几分媚气,我找来铜镜对着照,越看越生气,把铜镜放回原处,气呼呼地坐回桌边给棣写作业。

第八章

    我和棣的生日同母亲同一天,我们过十四岁生日,母亲过三十岁生日。我和棣准备提前一个月离开学宫赶回家,为母亲庆寿。

    走在洛阳主要的大街上,我和棣准备给母亲买件礼物。街道上物品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可就不知买什么好。我刚相中一件礼物,棣便挑出许多毛病,他刚拿起什么东西,我就说这不好那不好,气得小贩直瞪我们。

    一条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弄得小贩一看到我们立刻把头扭开或将身子转过去,连理也不理了,让我们好生没趣。

    我埋怨棣,说都是他胡说八道,小贩才不理我们,棣生气了,干脆自己跑了。我也不理他,左看右看没什么好买的,干脆走进一家玉行。

    我和棣身上没带多少钱,路过这家玉行好几次也没进来,现在闲着没事,便进来浏览一下。

    玉行伙计很热情地走过来,问我准备买些什么。我呐呐地说只是进来看看,伙计也不赶我,便让我自己看。

    我转来转去,一眼看到一只白玉凤簪,雕工精美异常,就连细微之处也雕琢得丝毫毕露,活灵活现。如果这只凤簪送给母亲,她一定欢喜的紧。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爱不辞手。伙计看到了,走过来笑道:“小哥真是好眼光,这只玉簪全洛阳城仅此一件,出自乃天下第一玉师任逍遥任大人之手,小店前天才求得,今天刚刚放到店中,便被小哥慧眼相中。”

    我着迷地看着玉簪,伙计滔滔不绝地讲着此簪雕琢之精妙之处,讲着玉质的润泽细腻,我虽不懂玉,可也看出此簪却与店中其他玉器不可同日而语。

    我问:“这只簪多少钱?”

    伙计说:“白银两千两。”

    我以为我听错了,重新问:“我问的是这只簪多少钱?”

    伙计说:“我说了,白银一千两,合黄金五十两。”

    我咋舌,这么贵啊,只是一只簪,怎么卖出了一千只簪的价钱?

    伙计看懂了我的神情,说:“小哥年纪小,不知道任大人的玉器有多难求,他本身便是五品官员,御史君大人又视他为手足,同出同入,再加上当今皇上御口亲封他为天下第一画师、天下第一玉师,身份比寻常玉师高出几百倍不止。任大人琢玉技艺本身就超非脱俗,又不以此为生,每件玉器的底料又都选天下之绝品美玉,玉品加上雕工,价钱自然就上去了。任大人的作品传世极少,这十年只得几件传世,这还是我们老板为他寻得一件稀世美玉,他没那么多钱,才以十件玉器抵了两千两黄金。”

    十件玉器抵了两千两黄金,一只小小的玉簪五十两黄金,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要放下这价值千金的玉簪,可又舍不得。

    这时门口又有人进来,见到我手中玉簪,“咦”了一声,说:“这玉簪莫不是出自任大人之手?”伙计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遇到懂行的了吧?

    立刻迎向前,笑道:“客官好眼力,此簪正是出自任大人之手。”然后将对我说的话一字不拉地重新说了一遍,手脚麻利地将玉簪从我手中取走,让来人欣赏。

    我恋恋不舍地望着玉簪,真想买下,可惜手中哪有这么多钱,白银两千两,合黄金一百两,学宫里有些贫穷学生一年的花费还不到一两,我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十两。

    伙计说:“小哥,本店还有其他玉器,要不您换一件?”我四面看了一下,哪一件与这玉簪相比都成了粗俗之物,摇摇头,走出店外。

    第十八章

    我上了路边茶楼,在窗边寻了一个显眼的位置,棣回来寻我时我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就算我一时没看到他,他一抬头也能看到我。

    我还在想着那只玉簪,想着那只玉簪如果插在母亲云发间该是多么美,母亲收到这件礼物该是多么欣赏,想着想着,又想到小我七岁的小未婚妻,订婚时她连头发还没长,头顶只有茸茸的一层黄毛,不知道现在头发长了没有?

    正胡思乱想间,什么东西轻轻托住我的下颏,把我的脸扭了过来。

    我本来正托了腮望着窗外,冷不防被触碰,吓了一跳,怔怔把目光转向了触我的人。

    那个人比我大很多,看起来有二十来岁了吧,衣服很华丽,看质地应是经锦,外罩蝉翼纱,相貌也很清雅,看起来不是平常之人。

    他的手很大,掌中有茧,手背上的肌肤却很细腻滑润,看来出生富贵之家,并且长时间练武,指间有笔茧,也应该经常写字。他的眉毛斜斜飞入鬓间,目朗似星,整张面孔显得俊逸飞扬的神态,让人看了很是赏心悦目。咦?好象是刚才玉店里想买玉的人啊。

    我正细细地打量他,那人也细细地看了我,过了一会,“嗤”地一笑,将托了我下颏的东西收了回来,扭头笑道:“表弟,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我看也没有什么嘛,呆乎乎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勾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方才被这人用扇子轻佻地托了下颏,而我却傻乎乎地盯了人家看了半天。这一认知让我霎时热血上头,又是羞愧又是恼怒。

    转过眼再看在那人身后的人,立时睁大了双眼,原来正是去年轻薄我的同学江德卿。

    江德卿见了我,神色又是扭捏又是欢喜,说:“那个…方槐,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

    我的脸顿时火烧火燎,一言不发,沉了脸站起来甩手便想走。

    “唰”的一声,一纸洒金折扇张开,挡住我的去路,那俊逸华贵的公子懒懒地说:“方槐是吗?我表弟既然与你说话,你为何要走呢?同学一场,一年未见,怎么也得坐下来喝杯茶,叙叙同窗之谊啊。”

    他扇上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压迫着我让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怒道:“谁和他是同学?谁要和他一起喝茶?快放开我,我才不理他!”

    江德卿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吭一声,眼睛却死盯着我不肯挪开。

    江德卿的表哥嘴角上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合了扇子,轻佻地用扇子顺着我的脸滑下,“我这表弟为了你被打断手骨,回到家又被姨父打得半死,这时候你说你不认识他,是否有点太过翻脸无情了。”

    这种指责令我越发的愤恨,一巴掌打开扇子,怒道:“他活该!谁让他…

    …谁让他…”愤愤的目光砍向江德卿,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他:“咦?你是怎么认出我是方槐的?”

    江德卿抬头看我一眼,小声说:“如果是方棣,他会第一时间冲上来再打断我另一根手骨,因为你没打,我才知道你是方槐。”

    我这个后悔啊,为什么没有冲上去揍他,这时间再打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不过,他表哥好象很厉害的样子。

    我正胡思乱想,江德卿又说:“再加上我们刚才上楼看到你,你望着窗外,有种女儿家娇柔妩媚的神情,我就知道是你了。”

    我瞪大眼睛,女儿家娇柔妩媚?“江德卿,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方!”随着话声,举起茶杯,冲江德卿用力泼了过去。

    我为什么不早点开打,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江德卿的脑袋被淋了一头茶水,赶紧缩到他表哥身后。他表哥则一脸笑意,说:“好了,打也打过了,茶水也泼了了,气也该消了,你们小两口也该和好了吧?”

    啥?我目瞪口呆,以为我听错了,凶眉立目地冲江德卿说:“江德卿,你表哥说什么?”

    江德卿不敢吭声,他表哥重复一遍,我这才听明白,气得差点吐血。“江德卿,我何时和你小…小…小…”这等粗言我何时说过,直气得我几欲晕过去。

    江德卿的表哥把江德卿从身后拉出,问:“小卿,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第九章

    我再也忍不住,运起一掌,冲江德卿直击过去。事发突然,我出手又快,谁也没防备,掌风绕过他表哥,直直地打中江德卿右胸。

    江德卿惨叫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登时倒地。他表哥大吃一惊,急忙跟着去扶。店内人顿时吵嚷起来。

    谁吓也没我吓得严重,我只顾出气,谁知道居然把人打得喷血,眼前立刻一黑,腿脚一软,一头撞到桌角。头部的剧痛制止了我的晕倒,我跌跌撞撞地向外逃,有人拉我,我就乱打,不敢停留。

    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没命地顺着街乱跑,撞着人撞着货栏,有人叫骂我也听不见,只是使劲地往前跑。

    有人紧紧地抓住我,我拼命地挣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使劲往外涌,惊恐地叫:“放开我,放开我!”

    有人在叫:“槐!槐!是我!我是棣!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停止挣扎,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依稀认出抓住我的人,颤抖的手死命地抓住他的袖子,说:“棣…我打死人了…他被我杀死了…

    他吐了好多血,棣…我该怎么办?”

    棣也吃了一惊,“你杀谁了?”

    我哭着说:“江德卿,我打得他吐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把他打死了。”

    棣登时眉毛立起,怒道:“江德卿?!他还敢来洛阳?打死了最好,省得我动手!”

    我连吓带跑了这一大截路,早已累得心口怦怦直跳,连气也喘不上,身子发沉发软,这时候再没有一丝力气,瘫软在棣怀里。

    醒过来时已经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口干舌燥,摸着黑下了床准备到桌边打着火倒点水。

    “槐,你干什么?”棣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响起,吓了我一大跳。

    “棣,原来你在啊,干什么不点灯,吓得我这一大跳。”

    “槐,你说什么?”棣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慌。

    我下了床,伸出手,顺着他的声音摸过去。一双手立时扶住我的身子,棣惶惶地说:“槐,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吓我!”

    他的声音充满着惊慌和惶恐,他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害怕?以至声音都发了抖?

    我顺着他的手摸到他的脸上,摸到一手泪,“棣,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

    棣的眼泪流得更凶,突然猛地一推我,转身跑掉:“林大夫?你快来看我哥,你快来看他怎么了?”

    我纳闷地摸摸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啊?棣怎么这么激动?

    脚步声传来,林医官走过来,棣的声音抖得厉害,连声问:“林大夫,你快看看,我哥的眼睛…”

    我的心一沉:难道不是因为天黑才看不见的吗?

    林大夫喝斥棣:“出去!没见我在为你哥医治嘛,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冷,慌忙伸出手去,“棣!别走!别离开我!”

    棣的手抓住我乱伸的手,身子也贴了过来,搂着我轻轻地说:“槐,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林大夫此时也不好再掉让棣出去的话,只好给我检查眼睛,检查来检查去检查不出什么原因。

    我哭了起来,“林医官,我是不是瞎了?”

    林大夫叹口气说:“目前你是看不到东西了,不过用药调理以后应该能看到,毕竟你的眼睛没有受损,可能是之前撞到什么地方影响了眼睛。”

    我哭得倒在棣怀里,棣气坏了,说:“哥,你别害怕,你的眼睛不会有事的,这个大夫是庸医,什么也不会,他治不好,不等于别人治不好,对了,爷爷不是神医吗?咱们回家找他去治。”

    林大夫被棣的话气得半死,我连哭连替棣给他道歉:“呜呜,林医官,我弟弟,呜呜,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呜呜,他只是呜呜担心我呜呜。”

    我一直是个好学生,夫子们都很喜欢我,林医官其实被气得要死,此时也只得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勉强说:“没关系,他也是担心你的眼睛,那个,你们还是回家另请高明吧。”摔响的门暴露了他的怒气。

第十章

    我们早就请好了假,此时叫了车就可以直接走。棣让我好好坐着,他去门房处叫人帮忙找车。

    我坐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四周一片寂静,又不敢乱动,怕碰着什么,心里害怕得受不了,赶紧上了床,紧紧地用被子包住自己,想着棣怎么还不回来。

    感觉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才听到棣的脚步声和喘气的声音。

    还没等我起来,棣便跳上我的床,抱着我。

    我听他的呼吸紊乱,问他怎么了?他喘着气说:“我刚才在门房外边看到江德卿,他没有死,槐,你不用害怕了。”

    江德卿没有死?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棣像是听到我心里想说的话,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一见到他就冲过去打他,没想到他旁边那个人好厉害,我打不过,只好逃了。哼,那家伙轻功不如我,让我三转两转地给甩了。”

    江德卿没有死,我舒了口长气,真是吓死我了。刚才棣出去时我还在胡思乱想,不知道失手伤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判罚,想着若是让我那古板严正的父亲知道会不会亲手送我去监牢。这下我可放心了。

    安心地在棣怀里躺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问:“棣,你说你打不过江德卿旁边的那个人?”

    “是啊,他好厉害,掌中都带风,要不是江德卿叫他手下留情,我可能现在都无法回来。槐,他是谁啊?”

    我说:“他是江德卿的表哥,棣,咱们快走,藏起来,不然就坏了。那家伙可能快找过来了。”

    棣说:“不会的,我把他甩掉了。”

    我坐起来拉他,“傻子,他不会问人啊,一问就问到了。快走。”

    我这么一说,棣也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把我扶下床,往门外走去。

    一出门,感觉棣的身体一僵,我推他,“快走啊,再不走他们就找来了。”

    只听一人冷笑道:“想走吗?来不及了,我已经找来了。”

    正是江德卿表哥的声音。

    棣立刻挡在我身前,怒道:“你想怎么样?”

    江德卿的表哥冷笑两声,没有回答。过了一会,说:“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还是挺赏心悦目,怪不得我表弟对你们念念不忘。”

    棣气坏了,骂道:“你敢再说一遍?!”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举动,棣一下子松开我的手,冲了过去,风声响起,和他交起了手。

    我看不见他们动手的情景,想起棣说打不过江德卿表哥的话,急道:“棣,快停手,有话好好说。”

    棣一边打一边说:“咱们和他没有话说,打完了再说。哎哟。”不知哪里挨了一下。

    我更是急,生怕他受伤,伸着手往前走,叫道:“快停下快停下,你打不过他。哎哟——”

    这次呼痛的是我,我光顾着急了,忘了门口有几级台阶,一脚踏实空,直直地摔了下去,我下意识地伸手扶地,手腕一阵巨痛,疼得叫了起来。

    棣急忙赶过来,捧着我受伤的手腕,带着哭腔问:“槐,你怎样?摔得痛不痛?”

    我的手腕疼得钻心,一阵比一阵疼,强忍着,“没关系,还可以,棣,不要打了,你打不过他,会受伤的。”

    江德卿的表哥笑道:“就是,还是你哥有先见之明。”

    棣怒道:“你不就是内力比我强么?如果不是你有内力,你能打得过我吗?”

    江德卿的表哥嘲笑地说:“你招术精妙有什么用?没有内力相辅只是花架子,一点用也没有。”

    棣更加生气,说:“槐,借我一点内力。”我疼得冷汗都流下来了,说:“不要再打了好不好?我好疼…”

    棣使劲喘着气,好一会才说:“好吧,我扶你回屋。”

    我回到床上坐下,捂着手腕疼得光掉眼泪,棣抱着我干着急没有办法。

    脚步声响,棣怒道:“喂!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江德卿的表哥说:“方槐打伤了我表弟,我得把他带到衙门里去。”

    觉察出我的害怕,棣火冒三丈,紧紧搂了我,冲江德卿的表哥就骂:“你那表弟又没被我哥打死,你这么在乎做什么?他害得我哥这么惨,我还没找他算帐你反倒找上门来了,江德卿当初轻薄我哥我还没出完气他就跑了,这时候人呢?怎么不敢出来了?”

    江德卿的表哥笑了,说:“要是我表弟被你哥打死了,我这会可不是在我好好给你们说话,而是让你们一个一个给阎王问安了。你还敢在这胡说八道?”

    棣怒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叫你江德卿的表哥吧?!”

    江德卿的表哥笑道:“那你就叫我表哥也成。”

    “呸!”棣啐了一口,然后柔声问我:“槐,你的手疼不疼?”

    我把头埋在他肩上,闷声道:“疼,疼得受不了。”

    棣说:“你忍一会,我去把林大夫给叫过来帮你看一看。”我拉着他的袖子说:“我和你一起去。”

    棣说:“带了你走不快,你等我一会,我施展轻功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怕,我马上就回来的。”然后冲江德卿的表哥喝道:“喂!我要去找大夫,你快出去!”

    江德卿的表哥说:“我帮你守着你哥,你快去快回。”

    “去你的,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没准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把我哥掳走了,我到时去哪找你们。”

    “喝!你还挺聪明的嘛。那你说怎么办?”

    棣小声问我:“槐,你现在眼睛不方便,能不能点中他穴道?”

    我说:“当然不行了。”

    棣小声说:“你真笨,你比爷爷差远了。”

    我气得一脚踢开他。

    棣说:“喂!江混蛋的表哥,你和我一起去,把那个林大夫找来。”

    “你怎么这么叫我?”江德卿表哥很不满。

    “那我叫你什么?我问你你又不说,我只能叫你江混蛋的表哥了。”棣骂了人还理直气壮。

    我虽然看不见,可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有些害怕,拉了拉棣的衣服,小声说:“你别这样,小心他打咱们。”

    棣说:“他敢?!”

    我几乎能听见空气中哔哔啪啪的声音了。江德卿的表哥突然笑起来,我都想象得出他笑得如何轻佻。只听他说:“有意思,弟弟比当哥哥的还要好玩。好!我便陪你走一趟。方槐,我把你弟弟拉走,你不会怕我把他拐走吧?”

    我立刻想到这个可能性,也顾不上害怕了,一下子把棣拉到身后,怒道:“你敢?!”

    “哈哈哈哈——”江德卿的表哥放声大笑,笑声中夹着棣不耐烦的声音:“别笑啦,笑得比乌鸦叫还难听,快点走,我哥手还疼着呢。”

    笑声和棣骂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再听不到声音,心中的慌乱和惶恐无限扩大,急忙摸索着走到门口。也能感觉到风轻轻地吹过院外的树,却看不到平时见惯了的景色,阳光洒在身上,无法温暖心底那一阵阵的冰凉:我看不见了,我瞎了。

    江德卿的表哥还要抓我去衙门,我该怎么办?手腕传来的剧痛让我无法再想下去,我倚着门慢慢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下去,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棣和江德卿的表哥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我缩成一团。棣大为心疼,赶紧过来扶起我,说:“槐,对不起,林大夫死活不过来,我刚才把他惹恼了,现在怎么办啊?你的手腕还疼不疼?”

    我干脆说不出话来了,手腕肿得连自己摸着都害怕,疼死我了。

    江德卿的表哥在一边看热闹,此时说:“让我来帮你看看,可能是扭着哪了。”

    棣十分对他十分的反感,说:“你看?你会吗?”

    江德卿的表哥笑道:“不让看?哈哈,不看就不看,反正疼得又不是我。”

    棣还想说什么,我用那只好手捂住他的嘴,江德卿的表哥说得没错,反正疼得又不是棣,万一他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受罪的还不是我?

    江德卿的表哥走过来,抓着我的手看了一会,轻轻揉揉按按,嘴里说:“没关系,骨头错位了。”

    棣说:“是不是真的啊,你懂接骨吗?别出丑啊你。”

    江德卿的表哥只是笑,突然我手腕一阵剧疼,只听咔嚓一声,我的手腕被他狠狠地一转,那疼痛闪电雷劈一般,直从手腕处传到了心里,我实在承受不住,软倒在地上。

    疼得我哭也哭不出来,躺在地上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我怎么还不死啊,死了就不受这种罪了。

    我心里居然还能分心想别的。

    感觉有人扑过来抱着我,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半天动不了。

    最初的疼劲过后,我恢复了一点意识,也能听到周围发生的动静了。

    棣正和江德卿的表哥大吵,问他对我干了些什么,骂他若是我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宰了他。

    江德卿的表哥只是笑,然后说:“好了,你哥的脸色缓过来了,没事了。都告诉你刚才我只是把他的手骨复位,现在问问你哥,问他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还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江德卿的表哥又说:“以后几天小心别碰着,找个大夫给你上个夹板,养上一两个月就没事了。”

    我发誓以后再见到爷爷,一定要好好地学医,看我受的这个罪。

    棣想抱我起来,抱了两下没抱动,没好气地说:“喂!江混蛋的表哥,快来帮帮我,我抱不动我哥。”

    江混蛋的表哥抗议:“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叫李千山,你怎么还乱叫?”我竖着耳朵正听着,然后身子腾空,吓得惊叫一声,死死抱住能抓到的东西。

    抱了半天,才发觉不对头,我抱住的是什么???一只胳膊从我腋下穿过,另一只胳膊从我的腿弯抄过,这是????我伸手顺着我抱的东西上下的摸,下面宽宽的,上面有点圆?我又一摸,好像是个脑袋???

    我这里正摸着,棣很恼怒地声音传来:“槐!你在干什么?”

    江德卿的表哥(这时该叫李千山了)呵呵的笑,说:“你哥在累薄我呢,哈哈哈。”

    另一双手使劲把我往下扯,一点也不顾及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我吓得死命抱着抱着我的手,棣越发的生气,怒道:“槐!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一个人回家去!”

    我立刻推李千山,推了几下推不动,手腕却越来越疼,一着急,用那只好手一点,李千山立刻不动了。我挣扎着下来,问:“棣,他怎么了?”

    棣笑嘻嘻地说:“你把他的穴道给点中了。”

    “啊?”我赶紧问:“我点中的是哪个穴道?”心里考虑怎么给他解穴。

    棣说:“管他呢,就让他在那站着吧,哈哈哈,槐你现在眼睛瞎了看不见,江混蛋的表哥李混蛋现在的脸色可漂亮着呢,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哈哈哈。”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李千山,我现在眼睛不方便,无意点中你的穴道,无法给你解穴,你就忍一忍吧,两个时辰后穴道自己就解开了。”

    棣笑着把我转了个方向,说:“槐,李混蛋在这个方向呢,你刚才说话的那里是柜子啊,哈哈哈哈。”

    我实在笑不出来,听着棣拿我看不见东西的事当成笑料,心里很不舒服,垂着头不吭声。

    棣还在那里笑,我拉着他说:“咱们快走吧,等他能动了打咱们怎么办?”

    棣立刻醒悟。

第十一章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棣叫来书院侍候的仆人过来帮我们提着行李,扶了我小心走到门房处。

    门房早已将车叫了来,我们逃难似的穿进车厢里。

    我问棣:“咱们就这样走了?不等爹爹派来的仆人来接咱们?”

    棣说:“不用了,咱们已经长成大人了,再说这条路来来回回也走了好几遍,我早就记住了。没关系,你要是害怕,还有我来保护你。”

    老实说,我对他的保护实在有点不放心。“咱们还是再等几天吧,我现在又看不见,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哎呀你这个怎么这么烦啊你是不是还想见江混蛋或是李混蛋啊。”

    “你怎么这么说?”我很愤怒。

    “要不然你刚才怎么那么用力抱着李混蛋?我怎么拉你也不下来?”棣比我还愤怒。

    我的脸上一烧,怒道:“我怎么知道他会抱我啊,我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突然被抱起来肯定会找个什么东西抱住的啊,你生什么气?我还生气呢,要不是你让他帮忙我怎么会让他抱起来?你还敢说我,都是你!”

    我听见棣气得呼呼直喘气,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把话说重了,棣又说:“那我也没让你摸他啊,你的手在李混蛋头上脸上乱摸一气,要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还要把人家衣服扒了哪?”

    我被气得实在说不出话来,我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弟?强词夺理蛮不讲理无理取闹惹事生非!我气得忘记我眼睛瞎了,也忘记车子已经开始走了,一门心思在想:我不要和他坐一个车上我不要再和他在一起我不要再同他讲话不然我一定会被他气死的。一边这么想我一边伸手去掀车帘。

    我记得上车时坐在车厢门旁边,一伸手就捞到车帘,举步就冲了出去。

    看不到东西瞎撞的后果就是我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一个毛扎扎的家伙就扫了过来,当我意识到我撞上马屁股时那马也让撞惊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从惊马带歪的马车结结实实地摔下来。

    什么叫做屋漏又逢连绵雨船漏偏遇顶头风,什么叫做雪上加霜,我如今清清楚楚地知道了。

    一天之内,我先是眼睛看不到,再又手腕错骨,现在被摔,脚也被扭到了。我躺在地上,连哭也不想哭了,心想让我死了吧,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棣惊惶失措地从歪倒的车上跳下来,一边叫“槐,槐,你怎么样了?”

    一边跑过来。

    我忍疼起身,咬着牙一拐一拐地往逆着他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棣追上我,说:“你又发什么脾气啊,你怎么老是对我发脾气?对别人就温温柔柔的?”

    我不理他,伸着手,脚下试探着往前走。

    我平时爱哭不爱生气,可到了真生气的时候就不哭了。棣也怕我真的生气,此时也不敢乱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陪我走。

    “槐小心,前面有树。”

    “小心,前面有块石头。”

    “小心,前面有个小坑。”

    “小心,前面有个人。”

    “方棣,不准你跟着我!”我大喝一声。

    身边的脚步声和聒躁声终于没了。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十来步,便与一个人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这边棣已经张口骂了起来:“你眼瞎了,这么大个人你也看不见?把我哥撞坏了怎么办?”

    我无语,眼睛瞎的明明是我。

    我叹口气摸索着走到路边,坐到地上。

    那边棣还和人吵着架,我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有个人在我身边坐下。我以为是棣,说:“你走开,我不要再理你。”

    那人沉默一会,说:“方槐,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个声音这么熟?我侧过脸仔细辩认,然后问:“你是谁?”

    又是沉默,我听到棣还在路中间与人吵架的声音,这个人不是棣,那是谁?

    “…我是…江德卿。”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叫着:“棣!棣!”

    正在吵架的棣一下子住了嘴,然后怒吼着:“江德卿!你还敢出现!”

    我听到棣冲过来的声音,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他,说:“别再闹了,你带我走,我不想再惹事了。今天我已经受得够多了,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江德卿很是内疚的声音响起:“方槐,对不起,我只是想…”

    “想什么?!”棣火大的开骂:“我哥的眼睛都便你们兄弟两个害得看不见了,你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啊!”

    “你奶奶的,原来是你哥的眼睛瞎了,你个小王八蛋还敢诬陷老子说老子眼睛瞎了看不见人,老子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了进来。听声音是我刚才撞到的那个路人。

    “滚!没你的事!”两个人异口同声气壮山河的声音压过我开口道歉的声音。

    两个人?我听出一个是棣另一个是江德卿。

    先被我撞再被棣骂的倒霉路人甲被这两个声音骂得半天缓不过劲。我头疼的换着脑袋,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气。

    路人甲终于回过神来,怒骂道:“妈的,两个小王八蛋不想活了,老子成全你们。”

    呼呼的风声响起,我的脸上一疼,然后是哎哟的惨叫,外加扑嗵的一声。

    “槐!”“表哥”“敢对我表弟出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次是三个声音。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怎么还不昏啊我?我正这么想着,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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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当我醒过来我才知道自己又昏了。睁开了眼眼前漆黑一片,这才想起我已经我盲了。

    耳朵里听得棣气势汹汹地赶人。

    我仔细听了听,被赶的人是江德卿和李千山。

    我坐了起来,头疼地说:“棣,他们想怎么样?”

    棣生气地说:“他们想跟咱们一起走。”

    李千山还是笑,说:“什么叫我们想和你们一起走,明明是我们好心想护送你们。”

    棣怒:“我们用不着你们送!”

    江德卿小声说:“方槐眼睛不好,多一个人好照顾他。”

    “我哥我来照顾就行,用不着你们!”

    “你?就怕你们还没到家方槐已经被你照顾到西天佛祖那下棋去了。”

    这次说话的是李千山。

    “方棣,我都说了我不会再对你哥怎么样了,你就让我们护送吧,不然我觉得实在对你哥不起。”

    听着江德卿软弱内疚的声音,我对他的恼怒不由淡了几分。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哥要不是因为你们,眼睛也不会瞎了。”

    棣一口回绝。

    李千山抱着肚子大笑,被比成耗子的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李千山笑够了,也不理棣,对我很诚恳地说:“方槐,小卿已经全告诉我了,真是很对不住你,他怕我姨父的责打,不敢说出真相,只说你们两情相悦,我实在不知原来是因为他是当众轻薄你才被开除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原谅他吧。现在你眼睛不方便,我们是真心想把你护送你回家,以免路上再有什么闪失。”

    我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和我弟弟一起走,就不劳你们大驾了。”话刚说完,忽然一个头凑到我耳边,李千山轻轻说:“你弟弟?你确定你到家会毫发无伤?”

    温温热热的气息冲进我的耳朵里,让我半边身子直哆嗦,脖子和胳膊上也立起无数小小的战栗。

    “呵呵呵。”李千山再次低笑起来。

    “喂!李混蛋!你在干什么?”我被人猛地拉开,踉跄了几步,被一双手扶住。

    只听得“碰碰旁旁”声音响起,身边传来江德卿不好意思的声音:“方槐,对不起,我表哥又和你弟弟打起来了。”

    …

    不管棣如何反对,李千山和江德卿就是跟上我们了。走同一条道,在同一家客栈睡觉,在同一家饭店吃同样的饭,每逢到了这时,棣身上就散发出阵阵寒气,冻得我直打哆嗦。

    从开始的冷嘲热讽到后来的大打出手,棣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让他们离开。

    棣一路上一直生气,生我的气,生那两个表兄弟的气,生无关路人的气。

    我们雇的车就在前面慢慢地走,李千山和他表弟就在后面跟着,我只好劝棣把他们当成路边的树或石头,棣气哼哼地说:“树和石头哪有他们讨厌!”

    中午,我们在一家饭店吃饭,棣照例地散发着冷气,我就知道,李千山和江德卿一定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棣气呼呼地,指槐骂桑,我都不好意思了,那兄弟俩居然也不生气。我小声说:“棣,不要再说了,你把他们当成桌子凳子不就行了。”

    这时有个人在我身上一撞,差点把我撞到地上去。棣登时把气撒在那人身上,说:“你干什么?怎么往人身上撞啊你?!”

    那人连声道着歉,赶快走了。

    等吃完了饭该付帐了,棣让我拿出银袋,我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小声地问是不是在他身上?

    棣也在身上摸了半天,然后说没有,一定是在我身上,于是又找,找来找去找不到,棣有点急了,我的衣服都快被他脱下来了。

    李千山在一边笑呵呵地说:“别找了,找不到了。”

    棣很生气,问:“为什么找不到?难道是你拿了?”

    李千山笑道:“我倒是没拿,你们那点银子还看不到我眼里去。不过别人倒是拿了,刚才那你撞方槐的人把你们的银袋给摸走了。”

    江德卿埋怨道:“表哥,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制止啊?”

    李千山笑道:“他们又不认识我,我为什么要制止啊。”

    棣怒道:“你是故意的!”

    李千山笑:“我就是故意的!”

    “…”

    “…”

    “…”

    “这位客官,一共是两钱银子,请问是现在付还是再过会?”

    “那个,棣,咱们现在怎么办?”我小声地说半天不作声的棣。

    棣还是不作声。

    旁边李千山笑着:“走,小卿,吃饱了喝足了,咱们也该找间客栈休息一下了。”

    我很想让他们别走,可一路上没给人家好脸,此时也拉不下这个脸求他们帮忙,只能听着他们走了出去。

    “两位小哥,这帐怎么付啊?”店小二在一边凉凉地说,语气中少了几分刚才的恭敬。

    “棣,怎么办啊?”我小声地问。

    棣也小声地说:“不知道啊,你怎么这么笨啊,银袋也能让人从身上偷走?”

    “…”

    我被气到了,转过身子不理他。

    店小二站在一边催促道:“哪一位付帐啊?”

    我站起来冲着小二的方向小声说:“那个,我们的银子…刚才在这里被人偷走了…我们现在没有银子了。”

    店小二叫起来:“什么?你是说我们这店里有小偷?小哥,不要没有钱就乱说话好不好?你的银子不定从哪里丢了,怎么能说是从我们这个店里丢得呢?”

    棣说:“我哥又没说你这店里有小偷,只是说银子刚刚从这里被人偷了…”

    店小二大声说:“小哥,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银子刚刚从这里被人偷了?这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别不是你们的银子在别处丢了,却硬赖小店有小偷,你这一说别人可怎么敢再到小店吃饭啊?”

    棣有点急了,分辨道:“我又没有说你的店里有小偷啊…”

    “那你说你的钱刚刚从这里被偷走!”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明明就是一回事,我们这里来的是吃饭的客人,可不是偷人钱财的小偷。”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讲理?我怎么不讲理?小哥不要多说话,快快把你们吃饭的两钱银子拿出来才是正理!”

    “都说银子被小偷偷走了…”

    “偷走你们还敢来吃饭?想吃霸王餐?!”

    …

    棣吵不过店小二,恼怒的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现在没钱,看你怎么办?!”

    “没钱?承认了吧,看你们两个长得挺好,不像是混吃混喝的人哪。两位是外地人吧,不知道到本店吃白饭的人是什么下场吧?!想在这里耍无赖不给钱?就怕你们把钱省下来却没命花!”

    棣怒道:“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是无赖吗?”

    我急忙拉住棣,叫他不要再吵。

    小二冷笑道:“是不是无赖我倒不知道,只知道你们吃了饭却拿不出钱来付帐。”

    我拼命捂着棣的嘴巴,说:“对不起,我弟弟脾气不太好,你莫要生气。我们的钱已经丢了,现在无法付帐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你帮我们想个办法吧。”

    小二说:“你说话倒轻巧,钱已经丢了,无法付帐了,还让我们想办法。办法倒是有,对于那些吃白食的人我们这里一向是揍一顿再扔出去,怎么?你也想这样?”

    我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人家揍一顿?会很疼耶。

    不知道将爹爹的名字提出来有没有用,又怕传出去有损爹爹的名声。

    我实在想不出办法,觉得眼睛里湿湿的,眼泪开始打转。

    小二也没了声音,过了一会才说:“要不这样吧,我去给老板说一说,你们把衣服脱下来抵饭钱吧。”

    我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我们把衣服脱下来给你吧。这衣服出自江南织金坊,我娘给我买的时候花了十两银子呢。”

    我开始脱衣服,不知为什么,旁边从我们发现丢银子就没有停止的议论声忽然静止,忽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我正在脱衣服的手忽然被按住,耳边响起李千山的声音。

    “好了好了,莫要再脱了,不就两钱银子吗?我给你们付了算了。小二,这里是一两,拿去吧,剩下赏你了。”

    我听到棣又开始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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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否加快更新决定于编辑的指导嘛,我问了一下,她说要等有封推的时候再加大更新力度,届时我一天有可能更新近1W字,所以现在各位书友还是多多我哦~让我更快的得到封推!谢谢

第十三章

    “他是故意的,他一开始就躲在一边看热闹,哼!”棣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在屋子里来回地乱转,一刻也不停。

    我也生气,这人非得等到我们山穷水尽了才出面,哼!不过想一想,我们一路上也没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棣,你小声点,这还是李千山给咱们付的房钱,不要让他听到了。”

    虽然生气,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棣急冲冲地在屋子里又转了几圈,忽然冲过来,小声说:“槐,你要小心点,我觉得他们俩都没安好心。我在学院听说有的人养娈童,小心他们把你抓走也当成娈童养了。”

    我傻眼,娈童?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棣啊,娈童是什么啊?”我不耻下问。

    “那个,那个,”我听到棣抓头的声音,“那个,娈童好像是…

    …是…哎呀反正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东西,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听说当娈童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一定要小心点啊,听到没?”

    哼!明明他也不知道娈童到底是什么,还来说我。

    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招呼我们下楼去吃晚饭。

    李千山江德卿和我们一个桌,棣一个劲地在磨牙,筷子戳得碗盘直响,好丢人。

    李千山和江德卿一直在说话,谈笑风声,我很想装做听不见,可李千山说的实在很有意思,他去过好多地方,还在边关打过仗,讲的那些事让人如身临其境。本来客栈的饭厅里有很多人在讲话,慢慢地听只听他讲了。连棣的磨牙声也渐渐地小到没有了。

    当他讲到好笑处时我忍不住笑出声,把棣惊醒了,立刻凶声恶气地说:“槐!你笑什么?他讲得难听死了,等我像他那么老的时候,我讲得比这要好听得多。”

    江德卿也没有那么怕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棣迫于不无奈,不得不接受他表哥的帮助,大专抗议:“喂!方棣!我表哥今年刚刚二十五,哪有那么老?”

    棣说:“你表哥二十五?二十五岁他哪会到过那么多地方?还跑到边关打仗?还跑到别的国家去玩?哼!就知道你表哥在吹牛!再吹下去,明天就没有牛耕田了,全被你表哥吹死了。大家别听他的,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听了这些事,全安自己身上了。”

    李千山也不动气,只是哈哈笑。

    笑着笑着,一个声音响起:“听到这个笑声,就知道是你。看来咱们到底还是有缘,天地虽大,咱们又从这见面了。”

    这个声音很悦耳,听着让人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李千山的笑声嘎然而止,一股冷洌的气息从他身上开始发散。这种气息令人不快,我被这股气息压迫得说不出话。回到屋子里时棣告诉我,当时李千山整个人全变了,模样还是那样,也还是坐着不动,但感觉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有故意逗我们生气的痞样,也没有时而狂放时而温和的笑,仿佛变成了个凶神,充满了霸气,看上去好吓人,让人从心里感到害怕。

    但是来的那个人却一点也不害怕,我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和煦如春风的气息,也能想象他脸上温暖的微笑。

    “又见面了,小卿。”来人向着江德卿打招呼。江德卿说:“颜大夫,晚上好。”

    “小卿,你带方槐方棣上楼去。”李千山吩咐,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起伏,却有一种令人不得不听的命令口吻。棣很难得的没有和他顶撞,而是老老实实地扶了我跟着江德卿上楼。

    上楼的时候,我听见那个被江德卿称为颜大夫的人轻笑着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泰王千岁威震寰宇的神威将军居然成了保姆,天天被几个孩子呼来喝去,哎呀,这是我认识的李千山吗?还是我认错人了?”

    “咔嚓”一声,然后传来店掌柜的哀求声:“两位大爷,小店地方小,求两位爷去外面打成吗?外面地方大。”

    …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想着上楼时听到的最后一段话,原来李千山是个王爷。对了,江德卿是瑞王王妃姐姐的儿子,以前好像听爹和我岳父蓝大人闲卿时说过先皇没有儿子,从瑞王几个孩子中过继了一个,现已登基,瑞王最小的儿子,和现在登基做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十五岁便当上武状元名震京师,十六岁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上了战场抵御来犯的南伽,岳水一战,杀得南楔十万士卒死了一半,同年灭了南伽,十八岁时平北历,十九岁收东厝,军威赫赫,打得周边大小诸国失魂丧胆,纷纷递上国书,愿为属国,从此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二十一岁时又平伏戎收大岳,皇帝亲口御封为泰王,所辖军队为神威军,可以骑马仗剑入朝,上殿免跪。皇恩浩荡,恩宠有加。

    当时听这件事的时候我只有七岁,听过了对这样的人很是憧憬。

    原来就是他吗?我想像着第一次见他的情景,有点坏,有点爱笑,一点也没看出竟是如此有着如此声名的王爷兼将军啊。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一个威名赫赫的王爷,如今却被棣呼来喝去,被我冷脸以对,到底安着什么心?他到底为了什么才这样委曲自己?他说是为江德卿祢补过错,我觉得不应该这样简单。

    想哪想,想得我头疼,干脆盘膝而坐,让内息在体内缓缓流动,平衡杂乱的心思。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响起了打更声。我的心也平静了,也有了些倦意。

    躺下正想入睡,忽然听到细微的响动。

    自从眼睛肓后,我的耳力变得很好,于是细细倾听。

    轻轻的脚步声在我和棣住的房门前走过,然后停下,客栈伙计低声说:“客官,天字五号房到了,要不要小人给您二位提热水?”

    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轻声道谢,说不用了。

    我听出这个声音,是那个颜大夫。

    门打开又合上,然后是伙计轻手轻脚下楼的声音。

    原来是颜大夫投宿,身边棣已经睡熟,我也困的睁不开眼。

    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棣在水边玩,他掉到水中,我想救他却动不了,想叫人也张不开口,急得一身哭了起来,拼命地一动,终于醒过来。

    醒来也还是漆黑一片,胸口上被压了个什么东西,腰也被紧紧抱住,我都不用想,一定是棣。怪不得我动不了,原来他又把我当成抱枕。我恨恨地把他的手和头从我身上挪开,心想明天说什么也不能和他再睡一张床。

    呜咽地哭声仍然在耳边响起。我还没完全清醒,明明已经知道刚才是在做梦,怎么我还在哭?摸摸脸,是干的,咦?不是我哭?

    再仔细听,哭声没了。过了一会又响起来。

    四周寂静无声,我有点害怕,轻轻推推棣,趴在他耳边小声地叫:“棣,棣,醒醒。”

    棣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我继续小声叫,他终于迷迷糊糊地有点清醒。

    “你想尿尿啊,我给你拿夜壶。”

    他迷迷糊糊地就要下床,我一把按住他,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想尿尿,我只是有点害怕。棣,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是不是鬼哭啊。”

    棣立刻有了精神,小声说:“鬼?在哪,让我听听?”

    听了一会,棣也趴在我耳边悄悄说:“好像不是啊,我听得怎么像是有人在喘气?”

    很奇怪的声音继续响,让人听了有点脸上发烧。棣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呼吸声就在我的耳边,气息吹得我脸上一阵阵的热,让我感到十分心里怪怪的。我轻轻往旁边挪了一下。

    棣又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槐,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心跳得好快,脸也好烫啊。”

    我把头贴在他心口上去听,果真一颗心跳得快极了,皮肤也烫得吓人。

    “你头昏不昏啊?是不是冻着了?”

    棣小声说:“好奇怪啊,刚刚还好好的,不知为什么?现在就成这样了。你身上凉凉的,让我抱一抱。”四肢缠了上来,把我缠得紧紧的。

第十四章

    他的身上滚烫,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我身上,很不舒服。而且他身上有什么东西硌着我难受,轻轻地挣了一下。棣立刻呻吟一声:“槐,别动。”

    我立刻吓出一身冷汗,怎么棣的呻吟声和那个鬼哭这么像?

    棣也吓了一跳,不过吓着的原因不和我一样,他被吓着的原因是另一个。

    “槐,槐,我真的生病了,你摸摸,我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引着我的手往下摸,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隔着衣服摸那个东西,居然是连在棣身上的,我拽了一下,棣又呻吟,“疼,别拽。”

    我小声问:“这是什么啊?”

    棣说:“是我的小**啊,怎么回事啊,它怎么变大了还这么硬?你摸摸你的,是不是也这样啊?”

    我自己摸了摸,软软的,小小的,和以前一样,没有棣的症状。

    棣很害怕,问我:“槐,我会不会死啊?”

    我安慰他,说不会的,明天找大夫看一看就会好的。

    棣把头埋在我怀里好无助地哭,我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背。

    哭了一会,他忽然抬头说:“棣,你再摸摸,我觉得它好像没那么硬了?”

    我一摸,果真如此。我说:“看吧,你别乱想,你不会有事的,现在它好了吧。”

    我正这么说着,那个东西居然就在我的手里又变得硬邦邦的,我大吃一惊,手指捏着它动了动。

    棣的呼吸登时急促起来,手指也深深陷入我胳膊的肉里,好疼,我立刻松手。

    棣喘了几口气,趴在我耳边低声求我,“槐,你再像刚才那样动动我,那样好舒服。”

    我才不肯,他刚才掐得我好疼,我才不上当呢。

    棣把整个身子都贴在我身上,腿不断地在我身上蹭。“求你了槐,你就像刚才那样再摸摸我吧,求你了。”

    我说:“你自己摸嘛。”

    棣央求道:“不嘛,槐,你来摸,求你了,好不好,就摸一下,槐,求你了。”

    他在撒娇。

    我被缠不过,只好又去摸他,一边摸一边警告他,不准再掐我,再敢掐我我就不摸了。棣连声答应着。

    我的手慢慢地摸,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渐渐地喘成了粗气,喘到最后,又变成了呻吟。

    我吓了一跳,悄声说:“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别人。”

    棣立刻抑制了自己的喘息,唇齿间逸出细细的呻吟。我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样真是像极了刚才的鬼哭。

    我一边毛骨悚然,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棣像是抑制不住了,身体绷得直直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急,最后他猛地弹了一下,什么东西喷了我一手,他的小**也软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他,没想他死死地抱着我,仿佛要把两个人的身体按在一处,我被抱得喘不上气。他大口的喘息着,死死地抱着我,过了好一会,身子慢慢软了下来。我这才脱得自由身。

    “你刚才尿到我手里了。”我悲愤地控诉。

    “没有,我没有。”棣的声音很软弱。

    “没有?证据还保留在我手里呢。”我继续控诉。

    “槐,那好像不是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它出来的时候我好舒服。”棣的声音里有了一点气力。

    不是尿?我感觉了一下,好像真的是不耶。如果是尿的话,床和我身上早就该湿了,而且那东西还留在我的手上,黏乎乎的,我闻了闻,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不舒服,我赌气地把这东西往他身上抹,抹干净了转过身自己睡觉。

    过了一会,我感觉到棣的身体贴了过来,耳听他在轻声叫我:“槐,槐。”

    我闷声不语,不知为什么,心里感到十分的委屈。

    棣轻轻地在咬我的耳朵,痒痒的,让我身上寒毛直竖又很舒服。

    我受不了的问:“你想干什么啊?”

    棣的声音居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小声的说:“你再像刚才那样做一次吧,我还想要…”

    “要你的大头鬼!”我气呼呼地不理他。

    棣推推我,又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嘴也在我的脸上耳后颈上乱拱一气。

    我叹气,怕了他了,噘着嘴手向后伸,慢慢地摸索到他刚才的地方。咦?刚才不是已经软了吗?怎么现在又硬硬的了?

    我没好气地乱摸乱动,棣小声呻吟一声:“槐,你轻点。”

    我心里其实很想使劲地摸,最好摸得他疼疼的,以后再也不让我摸他那才好。可是一听到他疼得小声吸气的声音心又软了,手上动作也放轻了。

    上上下下地摸,棣还不满足,轻轻说:“你别老这个样子,换一下摸摸嘛。”

    我火大地坐起来,质问:“你还没完没完?”

    棣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我喘了几口粗气,复又躺下,又抓住他那个东西,可悲地发现自己果真不再简单地上下来回动了,而是回想小时候跑到厨房,负责面点的红嫂给我一块面让我揉着玩时的手法。真是的,这个东西还有那块面好玩。

    棣舒服的直喘气,从身后紧紧抱着我,我的胳膊别着劲,动起来不舒服,恼火地说:“别搂我这么紧,我喘不上气。”

    棣今天不知为什么听话,身子果真向后退了一点,不过紧接着又凑过来央求:“槐,你把身子转过来吧,好不好?求你了,把身子转过来。”

    我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气特别大,一点也不想听棣的话,可是这样别着胳膊真的很不舒服,只好闷闷地把身子转了过来,棣立刻又贴得近近的,鼻息都喷到我的脸上了。

    我身上所有的感观都能感受到棣的舒服,心里越发委屈和愤慨,为什么他这么舒服而我却要这么累啊,手这样动来动去很累啊,明明刚才都没这么长时间的说,明明刚才我摸了没一会他就软了啊,怎么这次时间这么长啊?

    “你怎么还不软啊?我好累了,想睡觉。”我噘嘴,气咻咻的问。

    棣也不说话,呼吸急促,手在我胳膊上用力来回地摸,然后我觉得一股热气扑来,嘴巴被一个温热的东西含住了。

    我一愣,还没回过神,棣的手盖在我的手上,圈住他那里很用力地动,我胡乱地想着:他不怕疼了吗?然后嘴唇一痛,被他咬了一口,同时手上又感觉到热乎乎的,那个东西又喷了我一手。

    我愤怒极了,怎么又这样?想说话,可嘴巴被他咬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我嗯嗯唔唔地叫着,他的舌头一不留神窜进我的嘴里,他也愣了一下,然后不顾一切地拼命在我嘴里乱舔乱吸。

    我气极了,手指劲力透出,不知道在他身上哪个地方一点,顿时让他动不了。

    七岁时点错棣的穴道他痛苦的样子立刻从脑中浮现,我急忙去听他的呼吸,还好,呼吸没有那次的急,我再摸摸刚才点中他的地方,是个无关紧要的穴道,最多让他动不了一两个时辰。

    我放心了,把手上怪恶心的东西再擦了他一身,把他放平躺好,自己也好好地躺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一切都平静下来,我在沉入梦乡前,仿佛听到几声刻意压抑的低笑声:“这兄弟俩,是挺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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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二天颜大夫便和我们一起上路。

    上车时棣趴在我耳边悄悄说:“槐,李混蛋没有和江混蛋睡一个屋,他和那个大夫住在一起哦。”

    我打了个呵欠,说:“是吗?不会吧,今天早上从楼上下来时我还听见伙计议论,说他们昨天打碎好几张桌子赔了十两银子呢。”

    棣立刻说:“你瞎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没听见。”

    我被他的瞎字弄得很不爽,说:“等你也瞎了耳朵就好使了。”气哼哼地甩开他的手,摸索着爬上了车,坐到最里头。

    棣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悄没声地也上了车,坐在我身边。

    过了一小会,我听见又有人上来,从棣的反应知道,上车的是江德卿。

    又过了一会,车外传来说话声。

    “你别逞强了,还是上车吧。”嗯,是颜大夫的声音。

    “滚,老子不想见你,再不滚老子宰了你!”李千山恶狠狠地开骂。

    “为什么你对别人都好好的,对我就这样?”颜大夫的声音依然温和悦耳,一点也没因为被骂而动气。

    “那是你他娘的不是人,是他奶奶的变态!”李千山继续开骂,声音也越来越高。

    颜大夫在轻声的笑,好声好气地说:“好啦,我不是人,我是他奶奶的变态。现在请你这个不是变态的人上车好吗?你不住的。”

    李千山更是怒不可遏,一连串夹杂着你奶奶你祖宗的话从嘴中往外冒。

    我小声问江德卿:“喂!你表哥在说什么呢?”

    棣立刻发飚,“槐!你为什么要和江混蛋说话?姓江的,不准你和我哥说话!”

    “死小子,你再对我表弟凶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一把捏死你!”李千山明显地迁怒于人。

    棣也不甘示弱,“你捏死我试试。”

    “好了,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和一个孩子斗气,说出去还不笑死人,有气发我身上吧。”依然是和蔼的颜大夫解围。

    “啪”的一声。这个我听出来了,是巴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半晌没动静,然后是李千山的声音:“他娘的你为什么不躲,别告诉老子你躲不开。”

    颜大夫温温柔柔的说:“你要是打我,十个我也躲不开啊。再说我也没想到你会真打我。”

    李千山又没话了,过了一会才气恨恨地骂:“你他娘的,早知道你不躲,老子还不如刚才一掌打死你个混蛋东西。”

    颜大夫和和气气地说:“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还是进车里吧。”

    “妈的,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话!你他娘的算老几?!”

    我皱眉,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千山吗?怎么毛毛躁躁的和棣一样?

    “…你要是再不进去,我就点你穴道了。”

    “他奶奶的,你敢…”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然后颜大夫说:“小卿,把你表哥接进去,再铺上一层软褥。”

    悉悉梭梭的一阵响,江德卿为难的说:“方棣,你帮我把软褥铺上吧。

    我两只手都占着了。”

    棣先是坐着不动,后来还是我摸索着想帮忙时才按住我,气呼呼地帮忙。

    等车子开动了,棣把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槐,可笑死了,李混蛋的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也一块红一块紫的,和万花筒似的,哈哈,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偏偏一点也动不了,好好玩。槐,我好喜欢那个大夫,把李混蛋治得这么惨,我心里这个爽啊,爽极了,比昨天夜里还爽。”

    我小声说:“嘘——你别这么说,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棣开开心心地说:“他已经听到了,正在瞪我呢,嘻嘻。现在他翻白眼呢,心里气得要死却偏偏动不了,我都怀疑那个大夫是老天派专门派下来帮咱们的。”

    车帘一响,颜大夫温和的声音响起:“方棣,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颜叔叔,你都不知道,这个李混蛋一路上有多坏,我不让他跟他非要跟,昨天我们被小偷偷走了钱他不但不管还在一边看热闹,让别人看我们笑话。哼!多亏你来了,不然我得难受一路呢。”棣立刻叽叽呱呱,根本忘记了昨天住店的钱是谁付的。

    我说:“棣,你别说了,要不是李大哥,咱们昨天就没地方住了。”

    棣说:“要不是小偷偷咱们钱的时候他提醒一声,咱们会落到没钱住店的地步吗?”

    “还不是你一路上不让我们跟,老是骂我们,动不动地甩脸子给我们看,我表哥能不提醒你们吗?”江德卿为自己的表哥打抱不平。

    棣说:“要不是你们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我们会骂你们吗?”

    颜大夫轻轻的笑,说:“好了,别吵了,大清早的就吵架,累不累啊。

    方槐,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好好在车上补眠吧。”

    我应了一声,等他出去了,我才想,他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好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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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恶魔弟弟介绍:
我叫方槐,是翼州太守方颢的儿子。拜我那玉树临风的父亲和千娇百媚母亲的遗传,我有一张很俊秀的面孔,从小随父母去同僚家拜访时或是由奶妈家人陪着上街时,我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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