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袍怪影
入夜,城郊,槐树林……
惨白的月色洒在枯死的如同魔鬼般张牙舞爪的树枝上,一棵几人粗的树后,两个人影正紧张地张望着。
“哥,干啥要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交易,大半夜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矮胖的身影怯声说道。
“你懂个屁,要有人干嘛?你当自己拍电影呢。看见那边那堆乱坟没?”另外一个瘦高的身影恶狠狠地说。
“看,看到了,哥!你看那绿幽幽的是不是鬼火儿啊?”矮胖子猛地一喊,两眼圆睁,一只手哆嗦地指着乱坟堆!
“你怕个毛啊,看你那熊样,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这坟堆咱一会儿再给它添两个新包。”瘦高个被胖子忽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愣,稍显恼怒的斥责道。说着便把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塞到胖子手里,随后瞟了一下身后一个鼓囊囊的麻袋,“拿着这锤子,待会儿那混蛋来了,我去跟他照面,他要是把钱带来了,你就从背后绕过去,照着后脑勺就这么一下,嘿嘿,保管他一下见阎王。”
“这、这可是杀人的勾当……”胖子嗫嚅道。
“少他妈磨叽,这混蛋有钱有势,今天留个活口,改天就得弄死我们。吁…你听!”
不远处,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了,快,绕后面埋伏去。”瘦高个一边催促胖子,一边紧紧盯着前面黑黝黝的树丛。
突然,“哗啦哗啦”几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把瘦高个吓得一阵心惊胆跳!“操,妈的!”瘦高个暗骂一句,原来几只不知是什么种类的鸟扑扇着翅膀从树丛里飞起!在浓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混杂着那越来越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组成一股诡异的旋律,重重地敲在人的心坎上。
雾气霎时间已笼罩了整个密林,夹带着沁骨的阴冷,瘦高个浑身禁不住哆嗦起来,压低身子把身后的那个大麻袋往自己脚边挪了挪,一脚蹬在上面,一声低沉的闷哼从麻袋里传出。“你他妈的老实点,不然宰了你。”他对着麻袋撂下这么一句,蹲在地上紧贴着树干,神色慌张地紧盯着眼前的黑暗。
那声音越来越近,瘦高个微微抬起身子,朝着那胖子蹲哨的地方望去,雾蒙蒙中只看到交错的树桠和荒乱的杂草的黑影。“操,这胖子,隐蔽得倒挺好。”瘦高个嘀咕着,又把视线收回前面。就在这时,那声音突然猛地靠近,瘦高个一惊,急忙站起身来,紧接着“哗啦”一声响,随着一声尖叫“喵呜!!!”,草丛中霍地腾出一只白猫,眯着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瘦高个。
“原来是只猫,吓死老子了,操!”瘦高个只觉得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砰砰砰”乱响,不过好在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猫,他长长吁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麻袋,蹲下身去把袋口紧了紧,紧接着又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一看之下,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猛地绷紧了——百米开外的那片乱坟堆里,似乎有一个白影!
瘦高个咽了口唾沫,低头看看手表,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揉了揉眼睛,抬头又仔细地看去。雾气弥漫得更加深沉,月亮又从刚刚的黑云里钻了出来。露水沾湿了那乱坟堆里的灵位碑牌,一个个高高低低的黑影反射着微微的白光,形如鬼魅。就在这一堆乱坟的中央,一棵巨大的、枯死的槐树张牙舞爪,显得分外狰狞。而就在这槐树的下面,万分确信地,一个白影正纹丝不动地矗立着。
不是真遇上鬼了吧?他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挪了挪,踩在那鼓囊囊的麻袋上,抬起头悄悄地张望。那白影约有一人高,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人正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斗篷,在这漆黑的树林里异常醒目,却也无比阴森。
“不知道胖子看到没。”瘦高个心里想着,额头上微微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正分神间,突然那白影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咔哒”声,毫无预兆地矮了一截,同时,身下传来幽幽的黄色的光。一个念头在瘦高个的心里产生,他按捺住心里的喜悦,离开藏身的树干,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慢慢向那白影靠近。“咔哒”,又是一声,那白影又矮了一截。
瘦高个慢慢靠近,躲在一个墓碑后面,待抬头看清眼前一切时,惊喜顿时写满了脸上。没错,那白影的身下,紧贴着那棵大槐树的,隐约是一个洞穴,那幽黄的光,便是从那洞穴里发出来的。
“这他妈的也能遇上盗墓的,听说这坟堆里还有以前的达官贵人,那洞里指不定藏着什么宝贝。这哥们也够二的,大半夜穿这么一身白来找东西,生怕别人不知道么……”瘦高个得意地想着,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来,“先把这倒霉蛋做掉,免得耽误了我生意,兄弟啊兄弟,不能怪我无情,实在是你运气太背啊!”
正当他转出那墓碑时,白影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啸声,紧接着,是一阵阵细微的呜咽,那呜咽声不大却格外清晰,像一条条细小的蚯蚓在人心里蠕动,听得瘦高个头皮发麻、两脚发软。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突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把坟堆中央的一圈雾气吹散。由于从半蹲到站立的高度差,他也终于看到了那白影的全貌:惨白的月光下,白影孤零零地直立着,周围被月光照得透白的地面上,竟完全没有影子!
瘦高个感到背后一阵阵发麻,那白影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两手连挥,洞穴入口处的泥土变得松软异常,随着白影双手的节奏,慢慢塌陷下去,顷刻间原本一人大的洞口变得有三米来宽,一股柔和的黄光从里面传了出来。好奇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瘦高个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眼前不可思议的这一幕。只见一颗拳头大的黄色珠子从洞里飘了出来,被那白影捧在手里,珠子里淡黄色的流光不停地旋转,继而越转越快,猛然精光暴射,射出七彩的光来,在月光的映衬下瑰丽无比。
这宝贝要是到手,这辈子就不用愁了!因为激动的情绪,瘦高个的身体不住地抖动,全然不顾这白影鬼魅般的身形,死盯着那七彩的宝珠。忽然那白影右手向前一推,那珠子顺势飞入洞中,紧接着一阵“咔哒咔哒”的怪响从里面传来,七彩的光收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绿的幽光。随着那绿光逐渐变大,从洞穴里出来的东西,让瘦高个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具完整的尸骸出现在洞口!全身没有一点血肉,惨白的骨架包裹着那幽幽的绿光,本来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竟然是两个黑洞洞的孔,同样是一件白色的、却异常破烂的斗篷披在骨架身上。而那骨架似乎正自行走动,全身的骨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快走!”此时的瘦高个心里就这么一个念头,什么宝贝什么钱财都不要了,还是性命要紧。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的那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尖利的啼哭。前面那白影听到这啼哭声,立鹿住了动作,猛地转过脸来!
“妈呀!”瘦高个一声大喊,把匕首丢在地上,转头就跑,却撞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踉跄了几步,借着月色看清了矮胖子那张满脸横肉的脸。“我操,你他妈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拉起矮胖子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树林外跑去,生怕背后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会追过来。
“哥,怎么了?”胖子被拉得跌跌撞撞,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操,看到坟堆里那穿白衣服的吗,还有那个骨头架子!”
“哦……”
“哦个屁啊!”瘦高个大声骂道,一边跑一边想这小子平时胆小如鼠,这会儿倒是镇静,他妈的,见鬼了。正想到这里,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不对,今天这胖子怎么拉着感觉这么轻,一点也不费劲?而且刚才那个‘哦’的声音…??”瘦高个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他猛地停下脚步,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阿涛,哥、哥拉不动你了,你、你自己跑吧!”就在他试图放开叫“阿涛”的矮胖子的手时,竟发觉握着的那手上,一片粘稠湿滑的液体。他哆嗦着低头看去,月光从后面照来,他自己的影子正在身前被拉得长长的,和自己的影子重叠着的,是一个奇怪的、圆球状的影子,两边各有两根条状物,一根拖着,一根和自己的影子连在一起。在那影子的上部,斜斜地冒出来一个长长的棍状物体。
“哥,你觉得我的影子,好看吗?”阿涛突然发话了,然而这嗓音却带着一种利器刮擦的声音,尖锐地让人寒毛直竖。
瘦高个绝望地发现双脚似乎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一步都迈不动。拉着阿涛的手上那种黏滑的湿润感让他很不舒服,他想放开,却惊恐地发现他的手已经放开了,那只肥手却依然黏在他的手掌心里,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这只手剁了。他努力平复了一下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地转过头去。
雾气此时已经消散,月色格外皎洁。他首先看到的,是他给阿涛的那把锤子的柄,正在一下一下地颤动着。顺着那柄往下看去,沉重的锤子已经深深地嵌入阿涛的头颅,在锤子进入那一侧的脸颊上,眼珠正耷拉在眼眶外面,仅仅被一丝肉线吊着,在末端咕噜噜地转着,看到瘦高个转过头来,就停止了转动,瞪着眼前的人不放,而阿涛的嘴里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什么,从嘴角漏出来的,是一只人的脚趾。
瘦高个“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双脚一软,瘫倒在地,也带倒了阿涛。只见他的两条腿已经不知去向,肥胖的身躯趴在地上蠕动着。他抬起头,用一种可怜的口吻说:“哥,我好饿啊,你看,怎么吃也吃不饱。”说着,阿涛举起一只手伸到脑后,再拿出来时上面已经沾满了脑浆,混杂着腥臭的血水,津津有味地舔着。
突然,他停止了****,哀求着说:“哥,把你也送给我吃了吧,好不好?”扭曲的脸上满是贪婪的神色。瘦高个魂飞魄散,看着地上那堆肉向自己蠕动着,用力甩黏着的那只手,却死死地粘在那肥手上,怎么甩也甩不开。这时,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凄惨、尖利,他惊恐地回头看去,却看见那白影“哗啦”一下出现在他面前,兜帽下露出一个年轻男人惨白的半张脸。那白影伸开双臂,箕张着五指向他抓来。
“啊……救命……”瘦高个大喊一声,声音划破了夜空,紧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神秘男人
而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老城区,静谧的夜托,本故事的女主角小萱却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又开始进入那个奇怪的梦境……
一扇朱漆的大门矗立在眼前,两旁两只石雕的雄狮耀武扬威地宣示着这家主人的尊贵。大门外的红灯笼上依稀写着两个字,却看不大真切。周围是一片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喜庆气息。紧接着,小萱感觉自己被人搀扶着,迈着小巧的步子,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唢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眼前却是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她不知道自己要被搀到哪里去时,突然画面扭曲,眼前出现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自己正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米。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双手,递过来一盏瓷碗,同时,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男声,“灵芸,这是母亲专门吩咐给你熬的燕窝粥,给你补补身子。”正当她准备抬头看那声音的主人时,画面又是一个扭曲。
这次似乎是在房间里,她卧在床上,绣花的被子、浅紫色的罗帐。香烛的味道弄得她有些反胃,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出声呼唤道:“绿萼,该过来剪蜡烛了。”唤了三声都没有人应答,她不禁有些生气,正准备提高声调,突然门“嗵”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身着绿萝袄的丫头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绿萼,怎么这么冒失,什么事情惊慌成这个样子?”“小姐,不,不好了,少爷他……”
正当那丫鬟要说出下面的话时,画面突然定格,变成一幅静态的水墨画,紧接着,像是有人用什么从中间破坏一样,画面彻底地撕裂,带着一点点斑驳的血迹,散落了一地。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小萱总会从梦中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看窗外朦胧的月色,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这是怎么了?
她显得有点焦躁,不满地把眉毛拧在一起,整张脸轻轻地扭曲了一下。明天还有两份法律合同要改,连续三个晚上这样,已经导致她精神上有些疲惫。之前几次只要再睡下,过不了多久还是会睡着,可今天听着房间里滴答的钟声,竟觉得这平时可以催她入眠的声响却让人烦躁地无法忍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依然一点困意都没有。今年的秋天很干燥,小萱觉得嗓子干干的,就跳下床找水喝。
“啪嗒”,她按下了电灯的开关,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嗯?停电了?”她满腹狐疑地打开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让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发现水壶正在窗台上放着。她走到窗台边,拿起水壶倒了半杯水,一边随手拨开窗帘,看着外面清冷的秋夜。
她租住在这座城市老城区的一间小阁楼里,周围都是低矮破旧的、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可因为这里位于市中心,在这现代化的大城市寸土寸金的环境下,政府竟也无力再继续对这里进行拆迁改造,几百户人家的拆迁补偿款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这里离她的单位很近,周围人也很多,最关键的是,这是她一个闺蜜的老房子,每月仅仅一千的象征性房租对于在这城市打拼的小萱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诱惑,所以虽然破旧,她倒也住得悠然自得。此刻正值午夜,清冷的月光照着窗外寂静的房子,透过一排铁栅栏的空隙,隐约可以看见屋子旁小公园的人造湖,正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就在这时,“喵”的一声猫叫把她吓了一跳。她回头望去,发现桌边窗户的窗台上,居然蹲着一只白猫!她稍稍定了定神,仔细打量起那个不速之客。
那只白猫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小萱。小萱好奇地打量着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不掺一丝杂色的白毛,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正耷拉在脚前。小萱偏起头,那白猫竟也模仿着她的动作侧过脑袋,两边的胡须一耸一耸,眼睛俏皮地眨了眨,发出一声轻轻的叫唤,敏捷地跳下窗台,落在了小萱的书桌上。
小萱轻轻一笑,走上前去,试探性地用手去摸白猫的头。白猫很乖巧地低下头,眯起眼睛,发出轻轻的喵呜声。“怎么啦,是不是饿啦,给你找东西吃。”小萱从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在里面翻出自己的零食,想了想,拆开一包薯片,坐到床沿刚拿起一片,白猫轻轻一跃,顺势跳到小萱的腿上,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对那包薯片完全不理不睬。
“怎么啦,不喜欢吃薯片啊?”小萱的疑惑地敲着白猫的脑袋,“我这没有鱼耶,抱歉。”她轻轻地抚摸着白猫柔顺的毛发,却发现这只猫的左前腿上似乎有一个鼓起来的硬块,那里的毛发摸起来也是凌乱不堪。她皱了皱眉头,找出手机打开屏幕正准备看个究竟时,那猫突然跳到书桌上,准确地衔起桌上的一个文件软夹,噌地一下跳上了窗户,回头看了小萱一眼,白影一闪,消失在窗户外面。
小萱惊愕地赶到窗前向下看去,那白猫正蹲在楼下的小巷子里,大摇大摆地仰头看着她。明天的合同草稿!这只可恶的死猫。小萱气急败坏地穿上拖鞋,追了出去。
来到门外,小萱才发觉自己箕拉着双拖鞋,穿着单薄的睡衣,冷风一吹,感到阵阵凉意。白猫就在不远处的路上优哉游哉地晃荡着,时不时回过身看一眼,就向前走几步。看到白猫就在前面,小萱赶忙追了过去。
就这样追追赶赶,不知不觉到了小公园,白猫钻进湖边林荫道的草丛里,不见了踪影。小萱停下来,看看前面幽黑的林荫小道,心里不觉有些发毛。四周静悄悄的,氦气灯投下惨白的灯光,冷风吹来夹杂着湖水的气息。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跑到这来。四周太安静,安静地让人心里泛起一阵阵凉意。
正在这时,从湖那头的树丛里似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这时风大了一些,吹皱了本来平静的湖面,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那乐声夹杂在潺潺的水声中不断地传来,时而低低吟诵,时而又觉得尖利哀婉。听这声音,似乎是箫。小萱心一横,拍拍脸颊轻轻吐了口气,顺着湖边的大路,循着那乐声走了过去。
原来这人工湖处于一个较低的位置,湖边是石子铺成的湖滩,种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和柳树,就形成了一个曲折的林荫小道,再向上就是行车的大路,把这月牙形的湖围住了一圈,路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这片破民房的旁边已经被开发成一个高档的住宅小区,小公园也是为了这小区而兴建的,此时楼盘还没开盘,大楼里漆黑一片。
林荫小路小萱是绝对不敢走的,大路上好歹灯光明亮。这个时节,梧桐树叶已经开始飘落,路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在小萱走得有些烦躁的时候,路终于拐了弯,而就在这拐弯的路口下面,那箫声变得愈发接近。
小萱探头望去,闪烁的湖光旁,一个长发披肩的人正坐在那里,分不清是男是女,箫声就是从那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感到一丝害怕,于是提了提声音,对着湖边的那个人说:“那个,你好。”
箫声戛然而止,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有什么事吗?”
看到对方回答了,小萱稍微安了安心,顺着石子滩走下去。那个人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出现在小萱眼前的,是一双清冷而幽黑的眸子,淡淡的如安静的湖水,眸底深处却泛着一点点光亮,那眼神波澜不惊,却又透着如水般的温柔,一直透到内心深处,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上心头。被这样凝视着,小萱感到手足无措,心跳突突地加快,刚才那股寒意此刻早已经不知去向。她微红着脸,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嗫嚅道:“那个,刚才有一只白猫从这里经过吗?”
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来对着小萱,眯起眼睛。颀长的身材,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干净的白衬衫,微风吹来,一阵淡淡的、说不出来是什么花的香味飘进小萱的鼻子,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两下鼻子,有些慌乱地说:“没看到就算了。”正当她准备转身时,那男人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小萱说:“你是在找这个吗?”
小萱低头看去,正是自己被白猫叼去的那个文件架。她连忙一把抢了过来,双手像是捧着一件宝贝一样,左右仔细地打量着。扑哧,一声强忍住的笑声传来,小萱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真要命。她心里想着,低头偷眼瞄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低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角因为笑意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好看的形状。
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就挂在男人后方的天际,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男人的轮廓在月光星辉的交映下,泛着蒙蒙的、雾气一般的光辉。这时候的小萱,竟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四周还是一片安静,只有微风流水的声音,仿佛隔绝了世间的一切事物,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
“你很热吗?”那男人问道。
小萱猛地一个激灵,“啊,还好,找到这个很激动。”刚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在这个场合听起来实在是笨笨的。那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嘴角微微向一边翘起,淡淡地说道:“是一只白猫叼来的吧,现在的猫真是奇怪,文件夹也会叼吗?”
小萱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真是的,真是一只奇怪的猫。她指着男人手里长长的玉箫问道:“是你在吹的?”
那男人没说话,举起手里长长的玉箫放到嘴边,低沉的旋律又轻轻地响了起来。小萱闭起眼睛,感觉着那箫声,深情、刻骨又好似万般无奈。她轻轻笑了笑,问道:“你是在怀念什么人吗?”
男人看着小萱,眼神深邃而不可见底,感兴趣地问道:“这你也能听出来,看来你也挺懂音乐。”
小萱摇摇头笑笑,接着说:“我可不懂什么音乐,我可以说是你吹得太忘情了吗?而且我还听得出来,你正在想念着她,却又不敢见她。”
男人惊讶地看着小萱,轻轻地点点头,算是对小萱猜测的肯定。
小萱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一直觉得,想念一个人就要克服万难去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
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忧伤,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可要是这个人和你隔着很远的距离呢?”
小萱似乎有些不满意地摇摇头,说道:“只要想见,就总是可以见,那些什么距离啦之类的,都是借口罢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恐怕就是生与死了吧,除此以外,其它的距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男人紧盯着小萱,眼神黯淡了一下,幽幽地说:“我觉得,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也许并不是生与死……”
“嗯?那是什么?”小萱好奇地问道。
男人不说话,眼里的忧伤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依然是那深沉的目光。小萱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突突直跳了,急忙转过脸来,盯着湖面发呆。可恶,今天这是怎么了?
“其实我很少到这来的,今天真是凑巧了。”男人说道,“我叫萧凌墨。”
萧凌墨?还不错的名字,小萱心想。“嗯,我叫宁书萱,你是个艺术家吗?”
“我吗?我不是。”萧凌墨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样东西,“这个送给你,喜欢的话就收下吧。”
只见萧凌墨的左手上捏着一支翠绿色的小东西,小萱伸手接来,指尖划过他的手指,感到一种异样的粗糙,这才注意到他的整只左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样,皮肤焦黑。他受伤了吗?小萱心想。
“怎么样,好看吗?”萧凌墨问道。小萱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根半指长的袖珍小玉箫,通体翠绿,箫身发出淡淡的光,不鲜亮却很沉静,仿佛一件从历史中走来的文物,透着古朴的气息。小萱皱皱鼻子,使劲地点点头,又不安地说:“那我要回送一件什么礼物给你呢?”正说话间,却发现萧凌墨脸色煞白,嘴唇紧抿着,身体在轻微地抖动。
“你哪不舒服吗?”小萱问道。
萧凌墨摇摇头,克制了一下身体的抖动。正当小萱开口要问个清楚时,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湖边开始弥漫开浓浓的雾气,虽然离得很近,萧凌墨的身影却在雾气中显得朦朦胧胧看不大真切。小萱伸出手,却被一股寒风吹来,突然觉得浑身的力量一下子没有了,紧接着就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三章 刑警队长
“叮铃铃铃!!!……”一阵清脆响亮的闹钟铃声催醒了酣睡中的小萱。七点五十分!不错,正是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咦?怎么在床上?昨晚不是去……”想到昨晚的遭遇,小萱感觉脑袋仿佛被针刺般疼痛!
正在这时,突然“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落了?小萱急忙转过头来,奇怪了!怎么是昨晚丢失的那份文件夹?怎么会在桌子上?难道我昨天遇到……?想到这里,小萱后背一片发麻!她摸着额头,奇怪地回想着那个神秘的男人。萧凌墨?她一遍遍念叨着这个名字,猛然想起那个小玉箫,急忙翻了翻被子和枕头,却完全没有踪影。怎么回事,明明有很真切的感受,难道昨突是个梦?
想到这,小萱跳起床跑到卫生间,拎开水龙头“噗噗噗”使劲用水洗了洗脸,抓了几下蓬乱的头发,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睡眼惺忪的自己。白净的皮肤,小小的瓜子脸,瘦瘦的身材;一对柔和的双眼皮、一双似水般的杏仁眼、红润的樱桃小嘴,美中不足的就是稍微有些塌的小鼻子,不过好在和整张脸一样小巧,捏起来软软的。
“呵呵……”本该好好理理昨晚那个神秘男人的事情,这会儿却禁不住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起来,便觉一阵好笑!小萱对着镜子又转了转身子,不满意的表情更加深了一层。除去鼻子,前不凸后不翘的身材也是她的一块心病。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化妆包涂抹起来。
这座城市的地铁总是会让人联想起挤得紧紧的沙丁鱼罐头,上班高峰期拥挤的人群让小萱感到透不过气来,更不要说地铁里经常遭遇的咸猪手。每当碰到这种情况,她总会狠狠地抬起高跟鞋的鞋跟,用力一脚踩下去,然后用凌厉的眼神瞪着那些猥琐的男人。
今天地铁里的人一如既往的很多。小萱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一个男人正看着一份报纸,报纸上头版的新闻标题引起了她一丝的注意。有凶杀案发生了吗?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粗略地扫了一眼,三天前,正是自己开始做梦的那天吗?正当她准备看个究竟时,叮咚一声门开了,到站了。小萱又瞥了那报纸一眼,随着滚滚的人流走出地铁,蹬蹬蹬地向正对着地铁口的写字楼走去。
正在她准备进大楼时,楼门一侧突然开来一辆警车,车灯闪烁中走下来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警察。那警察身材高大,身着笔挺的警服,刚毅的眼神,紧抿着嘴唇,却留着一头凌乱的鸡窝一样的头发,胡子拉碴,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自己了。他看了小萱一眼,快步走进电梯,看到小萱过来,又礼貌性地点点头,问道:“到哪一层,小姐?”
“十三层,谢谢!”小萱礼貌地轻轻一笑,那警察也是一笑,却站着不动。小萱伸头一看,才发现十三这个数字已经被按下了。
“你是楼上律师事务所的吗?”警察突然开口问道。
“嗯”。小萱点点头瞄了他一眼,警察正紧锁着眉头,夹着一个文件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萱细细打量着这警察,隐隐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电梯到达十三层,警察急不可耐地按下开门键,礼貌地请小萱先出去。小萱冲他点点头,走出电梯走向办公室。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警察径直走向了主任的房间。
刚进办公室,小萱就看到珊姐一脸神秘地冲自己招手:“小萱,来,快来看看。”
珊姐留着短短的头发,脸庞很精致,却透着都市白领惯有的精明强干。她在这律所里干了七八年了,办公室里资格最老的女性就是她,不过其实在这样一个男多女少的律所里,珊姐和小萱是唯一的两名女性,所以她对于小萱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加入是倍感兴奋。“那些小色狼们终于可以转移注意力了。”这是小萱刚来时珊姐的第一句话。
小萱亲切地叫了她一声,走过去开玩笑地问道:“什么事啊珊姐,你又发现什么帅哥了?”
珊姐不屑地瞥了下嘴,说道:“我早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人了,再帅的男人哪能轻易入得了我的法眼。再说了,男人帅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喜欢谈论外貌,我跟你说,这男人呐……”
小萱急忙给珊姐倒了杯水递过去,笑着说:“行了珊姐,你就别在这教育我啦,你要是聊起男人来,我可受不了。说吧,发现什么了?”
珊姐狡黠地一笑,拿起桌上的报纸说道:“今天的报纸还没看吧?”
小萱低头瞅了瞅那报纸,正是自己在地铁上看的那张。她看到珊姐一脸神秘地用手敲着醒目的头版标题,不解地笑了笑:“倒是粗略看了一眼,一个正常的凶杀案,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珊姐看了看周围的同事,低声说道:“我可是听说,这案子不像报纸上报道的那么简单,听说这死者啊……”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小王从外面走了进来,嘻嘻笑着对珊姐说:“珊姐,欧阳队长过来了,你不要去看一眼?”
珊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看他干嘛,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互不干涉。”
欧阳队长?小萱心里一个激灵,对了,电梯里那个警察,正是珊姐的丈夫,本市刑警队的队长,欧阳洵。
小王似乎没看到珊姐的脸色,继续不知好歹地说:“一直听说姐夫是个大帅哥,又是市局历来最年轻的刑警队长,今天一看,果然是人如其名……”
小萱看到珊姐的脸色变得愈发愠怒,急忙咳嗽了一声。小王意识到什么,急忙住嘴,悻悻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小萱关切地看着珊姐,轻声问道:“这小王就是贫,珊姐你别理他。”
珊姐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反正这都快两年了,我也习惯了。倒是这家伙,平时说自己忙忙忙,怎么倒有空跑到这来?”
正在这时,小萱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珊姐,我接个电话。”小萱急急地跑过去拿起话筒:“喂,你好?”
“小萱啊,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主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小萱放下电话,回头看了珊姐一眼,跑出办公室。
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小萱看到主任正在桌后看着一份文件,欧阳洵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头喝着一杯茶,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主任看到小萱,笑眯眯地说:“来了,坐。”说着指了指欧阳洵身旁的另一张沙发。
小萱坐过去,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主任?”
主任依旧笑眯眯地看了欧阳洵一眼,咳嗽了一声,说道:“先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市局刑警队长,本市的青年才俊,欧阳队长。这就是我说的宁书萱,小姑娘刚来不久,但是工作很努力,呵呵,业绩嘛你知道的,新人……不过小萱的专业可是刑侦,我想对你们会有帮助。”
欧阳洵摆摆手,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陈叔,这次情况特殊,局长想找个女性代理人,所里就两个女人,珊珊她和我……”
“明白,明白。”陈主任笑着打断了欧阳洵,看了小萱一眼,严肃地说:“小萱,欧阳队长这次来,是专门为当事人请一个公益律师,他百忙之中亲自前来,案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我想把这个案子交给你。”
小萱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但随即点点头,问道:“案子的材料,我得先看看……”
“不必了。”欧阳洵又是大手一摆,“宁律师,如果你方便的话,这就可以跟我回警局。陈叔,这次又麻烦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你父亲和我共事这么多年,这点忙是应该的。”陈主任笑着说,“小萱,这案子以后就在你手上,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欧阳队长协商就可以了。”
欧阳洵站起来,拉开门,又是礼貌性地示意小萱先走。
“那个,阿洵啊,你和珊珊的事……”陈主任突然说道。
欧阳洵回头沉默了一下,笑了笑说:“放心吧陈叔,我会处理好的。”说完,他示意小萱跟着自己来,路过小萱她办公室时,迟疑了一下,又扭头大踏步地向电梯走去。
第四章 警局惊魂
也许是因为两人并不熟悉的缘故吧,小萱坐在警车上和欧阳洵并无言语。她看看身旁一脸沉着的欧阳洵,又想想珊姐,轻轻叹了口气:唉!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两个过于优秀的人真的不适宜在一起吗?
想到这,她不禁替珊姐感到一丝不平,又低头打量着欧阳洵。这个男人,轮廓倒真是可以说得上好看,就是脸上总是蒙着一层阴影。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却像两条空空的隧道一样,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小萱喜欢漆黑眼睛的男人,而欧阳洵的眼神却让她感到一些微微的害怕。想到这,她又不自觉地想起那个不知是真是幻的萧凌墨,那如水的眼神……
正想着,警车到达了目的地。欧阳洵机械性地一笑,对小萱说:“请下车吧宁律师。”
小萱跟着欧阳洵走进了警局。一个年轻的国字脸的警察正站在门里,看到欧阳洵过来,他急忙迎了上来,低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欧阳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时,那警察看到欧阳洵身后的小萱,笑了起来:“你一定是欧队挖来的律师吧,年轻有为啊。你好,我叫王斌,交个朋友吧美女。”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左眼冲小萱眨了一下,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
小萱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握王斌的手,心里却美滋滋地,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叫美女呢?
欧阳洵瞪着王斌,一脸严肃地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这油腔滑调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哇,美女,你说是不是?”王斌露出狡黠的笑。
这下小萱更不好意思了,只得低下头,红着脸,紧抿着嘴不说话。欧阳洵又翻了个白眼,捏住王斌的后颈,一字一顿地说:“今天又想加班是不是?”
王斌耸耸肩,拿住欧阳洵的手腕,轻轻一转,顺势往下一压,就挣脱了他的钳制,说道:“欧队,别开玩笑了,这么个情况今天是非得加班不可,听那些老同志说,这么多年没见过死这么惨的……”
欧阳洵急忙咳嗽了一声,瞟了一眼小萱,只见小萱正好奇地看着王斌。王斌止住话头,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欧阳洵命令道:“你去安排陈海到讯问室等着,宁律师,先跟我到办公室,给你看看案件材料吧。”
小萱点点头,跟着欧阳洵来到办公室。他轻轻地反锁上门,从抽屉里翻出一叠厚厚的卷宗,递给小萱说道:“这起案子今天的报纸已经报道过了,想必宁律师已经有所耳闻了吧?现在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这案子很蹊跷,这是真实的情况。”
小萱想起珊姐神秘的表情,接过卷宗,打开仔细地查看起来。一个叫陈涛的男人两天前的下午被发现死在了郊区的一个树林里。小萱翻看着现场照片,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虽然自己大学的专业是刑事侦查,但是这样惨烈的现场却也是第一次看到。
死者整个人如同被人撕开了一样,两条腿散落在离尸体十几米远的地方,满是被什么东西啃过的痕迹。尸体本身没有什么大的伤痕,除了头上一把铁锤从后脑深深地嵌进头颅,脑浆喷了一地,整个脑壳里空空如也,一只眼睛耷拉在眼眶外,致命伤是脑后的钝器伤,导致颅骨破裂,以及两腿的撕裂性离断,导致大出血。很奇怪的一点是,整个尸体呈现出一种干枯而完全没有腐烂的状态,就像是一具千年的木乃伊一样。
根据警方推断,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但是在通常情况下一天内的尸体不可能出现这样一种状态。
小萱疑惑地把卷宗还给欧阳洵。欧阳洵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萱一眼,说道:“很奇怪是吧?听说你是学刑侦的,对这一方面应该有所了解。”
小萱点点头,沉吟着说:“这样的尸体征象应该是只有在高温、干燥而密闭的环境中才能造成……确信不是抛尸吗?”
欧阳洵笑了笑说:“确信,从现场血迹喷溅情况看,这片树林就是第一现场。宁律师,其实这个案子还有两个疑点让我们很不解,只是并没有写进报告里。”
“哦?”小萱好奇地侧着头看着欧阳洵。
欧阳洵点着了一只烟,眼神里若有所思地说:“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一块脚趾骨,嘴里也有大量的脑部组织,检测看来,是他自己的。”
小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死者的腹部以及食道完好无损,胃里和嘴里为什么会有自己的人体组织?如果硬要找到一个解释的话,那只能是一种,死者生前把自己吃了?
小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勉强定了定神,问道:“那么第二个疑点呢?”
“这也是请你来的缘故。”欧阳洵吸了口烟说道。“死者的哥哥陈海已被我们传唤,需要你去和他沟通一下。”
“这么说,你们怀疑陈海是凶手,想让我借着律师的名义套套口供?为什么找我?”小萱问道。
“其实,是珊珊打电话向我推荐的你。”欧阳洵说道。
珊姐?这个死女人,关键时刻就把这种万恶的活交给自己。
“行,欧阳队长,我这就去看看吧。”小萱放下卷宗无奈地说道。
“这边请。”
十分钟后,警局的讯问室里,小萱的对面正坐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剃着一个板寸头,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边额头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胸口露出半只老虎的图案。此刻他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嘴角微微哆嗦着。小萱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好,我是你的代理律师,我叫宁书萱。”
叫陈海的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半天才回过神来,看了小萱一眼说道:“律师?我没有请律师。”
小萱微微笑了笑说:“可是我受到某个先生的委托,要求我来为你进行辩护。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你弟弟出事当晚,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且现场也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似乎就是你的,这对你很不利……”
“我没有杀我弟弟……”陈海显得有些惊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小萱。
小萱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就是我来的目的。陈先生,请你说明一下你知道的情况,我也可以为你做无罪辩护。”
“无罪?我不需要,让我死了吧,求求你宁律师,他们找不到凶手的……我只求一死,但是我想你知道,我是清白的。”
小萱疑惑地看着陈海,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她抿了抿嘴,鼓励地看着陈海,轻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说出来给我听听。”
“你?你不会相信的。那东西早晚会找上门来,我逃不掉的……”陈海说着,眼神再次陷入空洞,嘴唇的哆嗦更加厉害了。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从门外传来,震得小萱吃了一惊。隐约从门口传来欧阳洵的声音:“王斌你小子,用这么古怪的手机铃声,想死么?”小萱松了口气,转过脸来,却发现陈海刚才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张大着嘴,惊恐地看着门外。
又是一阵啼哭声传来,陈海眼里的惊恐越来越浓,忽然,他猛地抬起双手,不停地敲着自己的头,歇斯底里地大叫道:“鬼,白衣服的鬼,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小萱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正在这时,陈海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啪”地一下挣断了手铐,眼球高高地突起,一下就跳过了桌子,双手掐住小萱的脖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来啊,来啊,我会怕你吗?”说着越掐越紧。
小萱用力掰住陈海的手,那手却像铁箍一样,越来越紧。小萱感到意识渐渐模糊,眼看着就快要喘不过气来,砰地一声门突然打开,欧阳洵和王斌冲了进来。王斌对着陈海的腹部一拳击来,陈海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萱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站起来,看到欧阳洵和王斌也是一脸的惊异,而房间里,那婴儿啼哭的手机铃声还在兀自响个不停。
第五章 女厕恶灵
欧阳洵示意小萱来一下他的办公室,小萱似乎并未察觉,仍怔怔地呆在原地,凝视着表情万分痛苦的陈海。对于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幕,看来小萱惊魂未定,一时之间愣住了!
欧阳洵见小萱没有反应,清了清嗓子说道:“宁律师,来我办公室一趟。”“嗯,好的。”小萱回过神来,便和欧阳洵一起向办公室走去,留下了王斌去看住陈海。
陈海是在装疯卖傻吗?可是从他歇斯底里的表现来看,似乎又不像,除非这人是一个天生的演员。但即便如此,他又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把手铐挣断?
小萱使劲揉了揉脑袋,又想起陈海的话。鬼?如果这一切都那么难以解释的话,归咎于鬼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小萱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又立即使劲摇了摇头。算了,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个家伙吧。
她觉得心头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长叹了一口气,问欧阳洵道:“欧阳队长,卫生间在哪里?”
欧阳洵指了指身后说道:“顺着那条走廊一路走到头就是了。宁律师,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个人和你一起?”
“谢谢,不用,我去洗把脸。”小萱冲他笑了笑,低头慢慢地向厕所走去。
这是一条幽暗而阴冷的走廊,两旁一道道铁质的大门紧紧锁着,整个走廊弥漫一层薄薄的阴惨雾气。小萱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两边,隐约猜到这些铁门里面是什么。真是个怪地方,把厕所建在解剖室旁边。她这样想着,轻轻推开了女厕的门。
厕所里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小萱发现一个水龙头爆了,水流正从裂口里喷溅而出。她走到洗漱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拧起眉毛,扭了一下脸。每当感到压力的时候,小萱就会对着镜子做出这个怪动作,看着镜子里扭曲的自己,似乎感到一种高压下的释放。
她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把清凉的水拍在自己脸上,一阵沁骨的寒意从脸颊流遍全身。这水也太冷了吧?她这样想着,脑子里却猛地闪过一丝疑惑。不对,这寒意不光光是从脸上发散的,似乎这里的温度正在慢慢变低。
小萱浑身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对着镜子又看了一眼。这一看,惊得她猛地后退了几步,差点就叫出声来。
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做出相应的反应,反而是保持着几分钟前自己扭起脸的表情,整张脸超大幅度地扭曲着,变得满面狰狞。小萱惊愕地看着镜子,迟疑地抬起一只手向镜子摸去。镜子里那个自己也抬起同一只手,手上却鲜血淋漓。小萱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自己的手干干净净,又急忙抬头向镜子看去。
镜子里的小萱满脸狞笑,张大了嘴巴露出一个黑黑的洞来,脸上的皮肤因为过度的扭曲已经出现道道撕裂的血痕,似乎有两只无形的手正在用力撕扯着。随着血痕的加深,那面镜子也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砰地一声巨响,镜子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撕扯的力量,整个碎裂开来。小萱惊叫一声,转身去拉厕所的门,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反锁了,任她怎么用力拉扯也是纹丝不动。她惊恐地转身看去,地上镜子的碎片正逐渐熔化,变成星星点点的血水!
那血水自动向着中间靠拢,慢慢地聚合成一大滩。在小萱惊恐的注视下,血水里一个人形的东西正慢慢爬出来。
那东西恰似一个被活活剥掉了皮的人,血管在外面裸露着,肮脏的血水在黑色的血管里不停流动。那人脸上也没有了脸皮,眼睛圆圆地鼓在外面,没有嘴唇的嘴里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小萱的声音从那一张一合的嘴里传来:“小姑娘,你怎么这么调皮,把自己害成这样?”
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在身后响起,不像是正常的、刚出生的婴儿,那声音带着一些嘶哑,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一个湿冷的东西搭上了小萱的肩膀。“啊——”小萱吓得大叫一声,向后跌了下去,却似乎坐到了什么东西上,一下就压破了。一个小女孩阴森的声音从身下传来:“你把我的头压扁了,我要你赔!”
小萱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急速涌入的血液撑破了。她回头看去,后面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童,像是被人用什么铁板之类的东西猛地抽到头上之后一样,脖子从中间断开,头颅与身体仅仅有一小块皮肤连着。那颗小小的头满脸血污,正倒挂在女童胸前,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却好像正盯着自己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把你的头赔给我!”
小萱吓得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可眼睑似乎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尽管是闭着的,她还是看到那个没有皮的自己从血水里站了起来,拖沓着步子一点点向小萱移来。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突然外套的左胸口袋里亮起一团耀眼的黄光,紧接着一股暖流从那个位置弥漫开来,直达全身。那血人看到这黄光,害怕地用手遮住眼睛,停止了前进。小萱急忙把手伸到口袋里,一根小小的、翠绿色的玉箫出现在眼前,那黄色的光正是从这玉箫里射出。
“萧凌墨,是你吗?”小萱惊喜地喊了出来。
没有人回答,玉箫发出的光越来越强,像一把把利剑向那血人直刺过去,黄光经过的地方,雾气顿时消散。那血人发出“嗬嗬”的吼叫声,脚步踉跄地不住后退。
“杀了她,我饿了!”背后那个女童的声音传来,雾气又突然变重。在浓雾的层层包裹下,黄光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滞,龟缩在玉箫里逡巡不前。玉箫在小萱手里不住地抖动,强烈的气流经过箫孔,发出尖利的啸声。背后的女童也突然厉声尖叫,这尖叫刺骨冰寒,让人绝望。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小萱觉得耳膜快要被震破了。渐渐的,玉箫里发出的啸声被女童的尖叫压制住,逐渐变成低沉的呜咽。血人仿佛受到了女童叫声的鼓舞,重新迈开步子,向小萱扑来。
玉箫的呜咽声越来越小,那黄色的光线也渐渐变淡。血人吼叫着,伸出双手,眼看着就快要碰到小萱的头皮,这个时候那玉箫里突然传出一声长鸣,接着精光暴射,玉箫变得通体透白,七彩的光线直射而出,一阵悠扬的箫声像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在那七色光的照耀下,小萱周围厚重的雾气迅速消散,空气中发出呲呲的声音。雾气完全消散后,浓密的白烟出现在小萱头顶,那白烟随着箫声的节奏慢慢成形,像一条粗长的大蛇,首尾相接紧紧地包裹住小萱。
血人被七彩的光线灼到,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女童又是一声尖叫,血人也跟着怒吼一声,猛地向小萱扑了过来!
“滋”地一声怪响,血人最先碰到白烟的手掌如同烧着了一般,发出难闻的焦糊味,穿过白烟的部分变得焦黑。箫声变得急促,一股强烈的气流从玉箫里腾起,那些焦黑的躯干瞬间化成细沙一般的粉末,在小萱身前铺了细密的一层。血人停止了吼叫,剩下的半个身体僵在地上,又是一股气流,那身体忽然变软,如一摊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女童愤怒地大声尖叫,凄厉的声音令人汗毛直竖。箫声顿了顿,白烟也在这尖叫声的冲击下,形状稍微散了些。女童继续尖叫,声音阴森凄厉。箫声变得缓慢而低沉。女童的尖叫一声紧似一声,一下下击在小萱的心脏,小萱感到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闷得喘不过气来,女童每叫一声,她胸口的重量就加大一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门的那头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女童的尖叫,低沉的箫声也突然停住。
小萱听到欧阳洵的声音在门外大喊:“宁律师,你在里面吗?”
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一股新鲜空气从外直灌而入。小萱感到自己再也支撑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就在几个人影闯进来的瞬间,从小玉箫里猛地伸出一只手,紧接着小萱觉得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迅速扭曲了起来。她眼睛一黑,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六章 再遇萧凌墨
小萱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的设施简单而陈旧,一张床、一个柜子和几个蒲团,除此以外地上竟没有一样物件。而与冷冷清清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四周墙壁上挂满的大大小小的水墨画。
这些水墨画上画的都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小萱好奇地一张张看过去,最初的水墨画上是两个神态各异的小孩,一个活泼好动,一个腼腆寡言。随着画的顺序看过去,这两个小孩仿佛逐渐长大,有时一起玩耍,有时又互相斗殴。在中间位置的一幅画上,这两个小孩似乎都长大了不少,同时跪拜在一个青衣老者的面前。再往后,两个少年取代了最初的小孩,画的内容也从孩子的顽皮变成了两人携手游山玩水、练剑打坐。猛然,靠后位置的一副画吸引了小萱的注意。
那幅画上画着一扇朱漆的大门,一顶轿子被一群形态各异的人围着,有的敲锣、有的打鼓。在大门的门口,一个穿红衣服的年轻女子头顶着头盖,正被搀扶着跨入门里。看到这里,小萱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和自己的梦是那么相似……
她急不可耐地向后看去,却发现后面本来应该也是水墨画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是隔了几米又出现两幅孤零零的画来,似乎中间的那些画被人有意拿走了。最后那两幅画上,那个红衣的女子正站在漫天飞舞的蝴蝶里,手里持着一把碧绿色的玉箫,旁边一个穿白衣的男子盛开的白色花海里挥剑起舞。而另外一幅画却只剩下一半,那个白衣男子正挺剑向前刺去,然而画面的另一半却被人撕去,不知道他刺的是什么。
小萱正疑惑地打量着那张画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前,正是萧凌墨。
只见他穿着那晚一样的白衬衫,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布囊,头发长长地垂在脸颊两旁,一直搭到肩膀,脸色却异常苍白。萧凌墨走到床边,幽黑的眼睛注视着小萱,两只眼睛下是一片青黑色的阴影,整张脸显得憔悴不堪,却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还是那样沉静,紧盯着小萱的眼睛。
小萱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一阵疼痛感传来。这么说,这个叫萧凌墨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昨晚的偶遇并不是自己的梦境?她看着萧凌墨的眼神,温柔如水。被男人这样直直地盯着看,小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萧凌墨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温柔地问:“你还好吧?”
还好?不算好吧,遭遇了那样诡异的事情,小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疯掉了。然而她鬼使神差般地点点头,低垂着眼睛轻声地问道:“刚才是你救了我?”
没有回答,小萱猛地抬头,看到萧凌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遇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小萱看着萧凌墨,皱了皱鼻子,又觉得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睛已经有些红红的。
萧凌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轻轻地坐到床沿,看着小萱,突然就拉起了小萱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小萱差点就想挣脱,但看到那沉静的黑眼睛,只是动了动,任由他这样拉着。萧凌墨的手温暖而有力,把小萱的小手紧紧地裹在里面。
许久,小萱感到手心里一凉,她把手抽了回来,看到那根小小的玉箫正静静地躺在自己手掌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光,只是一根普通的、玉质的饰物。
“你不是个普通人,对吗?”她看着小玉箫,幽幽地说,“我遇到的,也不是我的幻觉,是鬼。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所以你把这个东西送给我,你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连续的发问让萧凌墨显得有些惶恐,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沉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布囊里抽出那根长长的箫来,坐在床边,轻轻地吹奏起来。箫声婉转而熟悉,小萱觉得自己仿佛正置身在一片林海,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箫声夹杂在这声音里,像潺潺的细流流过自己心头,那些莫名的疑问、恐惧甚至愤怒,都渐渐被细流带走,不见了踪影。
一曲奏完,萧凌墨放下玉箫,低低地吟道:“重过阔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吟罢深深地低下头,长发直直地垂下去,遮住了他的眼睛。小萱回味着这首诗,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一刻似乎有着和年纪不相仿的沧桑
“可以叫你小萱吗?”隔了许久,萧凌墨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萱点点头,看着萧凌墨憔悴的面容和乌黑的左手,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感到一丝心疼。她拍拍自己的脸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展开眉毛,冲着萧凌墨露出一个微笑。
萧凌墨似乎感到如释重负,他接过小萱手里的小玉箫,从怀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红绳,穿过小玉箫的吹孔,双手捏着红绳的两端,稍稍向上举了举,眼睛试探性地看着小萱。
小萱点点头,闭上眼睛。萧凌墨站起身子凑了过来,双手圈到小萱的颈后。小萱感到自己的鼻尖正轻轻蹭着萧凌墨的头发,那股淡淡的花香再次扑进小萱的鼻子,然而很快消失不见,她睁开眼睛,看到萧凌墨已经重新坐了回去,小玉箫正挂在自己胸前。
“小萱,你怕鬼吗?”萧凌墨眼里闪动着一丝不安,抚摸着自己焦黑的左手,迟疑地问道。
那个红衣女童的样子出现在小萱眼前,她点点头笑着说:“怕啊,谁都怕鬼不是吗?”
萧凌墨不说话,盯着地板发呆。过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站起来走到柜子那,从里面翻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轻轻地打开塞子,递到小萱手上说:“把这个喝了,你阳气极衰,刚才遭遇厉鬼元神受损,这是我配的药。”
小萱接过瓶子,迟疑地看着萧凌墨。这个男人昨天才刚刚与自己认识,自己只知道他的名字,对其他的一无所知。想起刚才警察局的那一刻,再看看手里的小瓷瓶,她似乎有些醒悟,问道:“你是个道士,对吗?”
萧凌墨有些惊讶地看着小萱,随即眯起眼睛轻轻笑了起来,算是默认了。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小萱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要是想害我,早就害了吧?她莞尔一笑,放心地把瓷瓶递到嘴边,那股清新的花香顿时传进了她的鼻子。她仰头咕嘟一口,喝完了瓶子里的药水。
看到小萱喝完,萧凌墨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今晚委屈你了,不能吃东西,要等到明天早上。你该回去了。”
小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回去?自己还有很多疑问呢,陈海的话、那个恶毒的女童,还有脖子里的小玉箫,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萧凌墨似乎看到了她在想什么,指着那个小玉箫,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这里被我注入了灵力,当你遭遇危险时我就会知道,通过这个媒介,我很快就可以到你身边,所以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小萱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微微红了一下脸:“为什么这么对我?”
萧凌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紧紧地眯起眼睛,温柔地说道:“因为是你。”
第七章 怪梦连连
萧凌墨的回答显然让小萱有些手足无措,他这是打算追我吗?小心脏止不住的砰砰乱跳一通,白皙的脸蛋上此时透出了桃花红,欢喜与害羞相互交融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小萱一双杏眼窥将过去,竟与萧凌墨温柔的目光不期而遇,一时间两人相互看着彼此,上演了一出偶像剧里面的痴情对望戏!
“我不懂你的意思。”小萱低下头娇羞地轻声说道,只觉两耳发热、脸蛋滚烫!
萧凌墨看到小萱的窘迫,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没关系,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关心。”
“老朋友?老朋友?……”小萱奇怪地重复着他的话,不解地看着他。萧凌墨却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好了,你真的该回去了,这里是郊区,晚了就打不到车了。我还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去。”说完就不再说话,扭头走出了房间。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出了萧凌墨的家。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小萱看了一下手表:19时30分。她注意到这是一栋破旧的筒子楼,楼道里黑漆漆的视野很差,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走出楼去,小萱发现这筒子楼和一片树林紧挨着,顺着路的方向过去,是一栋栋模样相似的建筑,看来萧凌墨住的这栋是这个老单元的最后一栋。
她回头瞥了一眼门牌,白场路13号。白场路?似乎在哪里听过。
萧凌墨把小萱送到白场路的出口,一条大马路横在了眼前,路上车流穿梭不息。他停步不前,温柔地对着小萱说:“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这里车多,也很好打。去吧,改天再联系。”
小萱轻轻点点头,冲萧凌墨摆摆手,走到大马路边,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回头望去,萧凌墨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看不见了。
“姑娘,你从白场路出来啊?”这时,那出租车司机突然问道。
“嗯,怎么了?”
“嗬,这破地方住着可不舒服了吧?”
“我一个朋友住在这,我过来看他的。”小萱回答道,随即又不解地问,“师傅,住这里怎么就不舒服了?”
“呦,你还不知道吧,这白场路到头那片树林里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是个乱葬场,里面那些老槐树少说也有一二百年历史了。听说啊,晚上这里邪乎着呢,住这的人呐,都是没办法,谁让现在这个房价……”
司机还在那一个劲地唠叨个不停,小萱却感到一股深深的倦意袭来。她催促司机加快了车速,到了家简单地冲了个澡,倒在床上蒙起被子就呼呼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萱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又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只是这次,当那惊慌失措的丫头推门进来后,画面并没有撕裂,而是同样扭曲了一下,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梦境展现在了她眼前。
这里好像是一个古战场,到处硝烟弥漫,满地一片狼藉。一轮残月正挂在天边,乌鸦的叫声从天空传来,夹杂着战场上零星的呻吟声,听得人心里一片凄凉。一阵低低的箫声横穿过整个战场,那箫声压抑而哀婉,在战场上久久萦绕着。
小萱觉得自己正穿着睡衣走在战场中央,一个个战死的士兵睁着不甘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她感到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想赶快逃离这人间炼狱般的地方。就在这时,她看到前面依稀出现一行骑着马的人影,箫声就是从那发出来的。她急忙躲到一个烧毁的攻城器械后面,偷偷向那行人影看去。
月光照在那行人的盔甲上,反射着白蒙蒙的光,在中间位置,有一个头领一般的人,披着一件长长的白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半张脸,正坐在马上抚弄着一根长长的乐器。原来这箫就是这个人吹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背后传来,小萱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匹马在主人的催促下飞奔着向自己冲过来。她惊叫一声想向旁边躲,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卤直地撞过来,小萱闭上眼睛,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马上的人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径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睁开眼睛,摸摸自己,一点也没有受伤。难道自己在这个梦境世界里是虚幻的存在吗?
“小将军,闯贼那边准备开始进攻了。”那马上的人飞身下马,拜倒在那个穿白袍的年轻人面前。
箫声停止了,四周一片安静。许久,那个白袍将军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对一个人说:“风,灵芸就拜托给你了,我若战死,替我照顾好她。”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兄长,你不用这样,让我来吧。”
白袍将军的声音猛地变得严厉起来,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父亲去后,我就是一家之主,更何况你是我的副将,若再多言,军法处置!现在我命你立即回城,收拾家资细软,准备南渡。我当驱六丁六甲之兵,与贼军决一死战。卯时以后若无我消息,你就带着灵芸出城南去吧!”
那个被唤作风的男人低头似乎抽泣了一声,拨转马头绝尘而去。白袍将军看看左右区区不到三十人,大喝一声命令道:“布阵!”
众人依令下马,在白袍将军的周围站成一个奇怪的图案。那白袍将军也跳下马来,取出一柄长长的宝剑,在图案中央踏着零碎的步伐,挥剑起舞,嘴里念念有词。渐渐地,一大片浓浓的黑云从远处飘来,遮住了月亮,使得整个战场更加阴森。一股狂风夹杂着人叫马嘶的声音吹来,风里寒光闪闪,私有百万雄兵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时从另外一边传来另一阵马蹄声,有大批人马正向这边冲锋,地面在马蹄的践踏下轻微地抖动。白袍将军的剑越舞越快,黑云也愈来愈浓。突然他猛地向前一指,狂风起处,对面冲过来的前锋部队纷纷落马,刀剑声里,一个个人头纷纷落地。“小将军,挡住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兴奋地叫了起来。
就在这时,画面再次撕裂,化作灰烬散落了一地。小萱猛地惊醒,已经是一身冷汗。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小萱抹了把汗看看手表,已是凌晨3点。她无力地躺回被子里,很快又沉沉地睡去。
第八章 陈海之死
这个时候城市的另一边的一所疗养院里,一名护士正在漆黑的走廊里走着。她按了按走廊旁的路灯开关,没亮。“又坏了?前几天刚修好的。”她小声嘀咕着,打亮了手电筒。今天医院就只有她一个人值班,一起值班的姐妹开溜约会去了,这条走廊她每天要走上好几十遍。此刻她蹬着高跟鞋,漆黑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尽头处安全出口的指示灯发着诡异的惨绿色的光。她听着自己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回响,不知怎么心里觉得有些发毛。
今天这是怎么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赶快查完房回去睡觉吧。她这样想着,挨个拉开房门上的观察窗,用手电筒照着检查病人的在位情况。走着走着,她惊异地发现有一个病房的门竟开着一条小缝。
是今天刚转过来的病人吧,好像是叫陈海?也是个可怜的人,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整天嘴里念叨着别杀我。保洁工忘关门了吗,不要走丢了病人。她急忙走过去,轻轻地推开门,手电筒照进病房,一个人影背对着自己站着。还好,人还在。
她推门进去,严厉的口吻说:“上床睡觉了。”那病人没有说话。护士迟疑了一下,要不要打电话给护工?她想了想,壮着胆子走上前,拍了拍病人的肩膀:“该睡觉了。”
那病人还是没有动,嘴里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嗬嗬声。她疑惑地看着他,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混杂着强烈的回声,让人毛骨悚然。她猛地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她觉得背后那病人已经转过身来,正轻轻抓挠着自己的后背。
她转过身去,手电筒的光照在病人的脸上。满脸的鲜血,眼眶里眼珠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个黑漆漆的、血糊糊的大洞对着自己。病人露出满脸的凄苦神色,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救救我——”。血手伸过来,想要抓住护士。
“啊!”女护士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甩下手电筒便夺门而出!而身后仍然是陈海那含糊不清的“救救我…救救我…”,仿佛还夹杂着那尖锐刺骨的“哇啊~哇啊~”婴儿啼哭,一声一声回荡在病房与幽暗的走廊……
清晨欧阳洵面色凝重地来到律师事务所小萱所在的办公室,不过这会儿可别指望着小萱会在里面。往里一瞅,除了珊姐之外,没有瞧见小萱的影子!估计此时小萱正在拼命往公司赶吧!
“宁律师来了吗?”欧阳洵铁青着脸,硬生生地向珊姐问道。
“难道你眼睛看不到吗?”珊姐嗔怒地回应一句,扭头看向别处。
“咚!咚!咚!……”只见小萱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办公室,额头上还渗着香汗,看到欧阳洵珊姐在办公室,尴尬地笑了笑,吐出一句“抱歉,差一秒就迟到了!”
看到小萱进来,欧阳洵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客气地说道:“宁律师,昨天讯问室里的事让你受惊了,这是我们的失职。但是请你以后保持电话畅通,以便我们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到你。你不辞而别,我们也很担心……”
小萱本想把昨天在女厕经历的事情说出来的,但转念一想,欧阳队长也未必会相信她所讲的,而且万一珊姐一直八卦的话,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于是小萱露出一脸的歉意,说道:“当时有点急事,没来及给你们说,就先走了。真的是很抱歉!”
“是啊小萱,边上那人打我电话说找不到你人,我这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呶,你看看吧!”说罢,删姐瞟了一眼欧阳洵,一手把手机递向小萱。
小萱接过珊姐递过来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一瞧,十几个未接通电话,电话号码是自己的,上面赫然印着“糊涂丫头”四个大字。小萱吐吐舌头,早上因为找手机差点迟到,并且手机的来电铃音音量是绝对的大,不可能听不到的!看来很可能是忘在萧凌墨那里了!
她这样想着,并按下了通话键,几秒钟后,一个冰冷的女声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小萱悻悻地合上手机,一脸笑容地还给珊姐说道:“好啦,可能手机出了点故障,今天忘家里了没带来,不好意思啦珊姐。你不是两个手机嘛,借我用一个……”
珊姐伸手捏了一下小萱的鼻子,掏出一部破旧的手机递给她说:“喏,拿去用吧。我跟你说,可别让主任知道你自己走了,你这可是旷工啊,知道了又要熊你。”
“知道啦珊姐,这不是有你帮我顶着嘛……”
坐在一旁的欧阳洵扭头看了珊姐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今晚回家吗?”
珊姐柳眉一挑,满脸怒气地说:“我说,你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
欧阳洵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我是来找宁律师的。”
珊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重重地说道:“不回!”随即就低下头看一份文件,不再理会欧阳队长。
欧阳洵点点头,对小萱礼貌地说:“宁律师,要是你现在不忙的话,我想请你跟我走一趟,这个案子又有一些新的情况……”
小萱点点头,回头看了珊姐一眼,只见她正狠狠地划掉文件上的一段话,恨不得把整张纸都划破了。
小萱无奈地摇摇头,跟着欧阳洵下了楼坐进警车。
“那个,欧阳队长,我觉得你跟珊姐真的可以好好谈谈……”路上,小萱实在是忍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气氛,开口说道。
“陈海死了。”欧阳洵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小萱的话,突然说道。
“什么?”小萱吃惊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专家鉴定过,精神分裂。我们就把他暂时转进一个疗养所,晚上就出事了。”
小萱转过头来不说话,看着路边飞驰而去的树影。陈海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那东西早晚会找上门来,我逃不掉的……”她低头轻轻叹了口气,又拨了一次自己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第九章 陷入僵局
警车在路上飞驰着,不一会就来到一家疗养院。小萱知道这里,对外宣称是疗养,其实就是一家精神病院。这里实行着严格的管理,也经常有一些非人道的虐待在这里发生。她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就这里的情况做过一个调查报告,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只是这篇报告最后被某个实权人物给压了下去,从此就石沉大海了。
她看到疗养院的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一个留守的警察看到欧阳洵过来,赶忙敬了个礼:“欧队,您来了。”
欧阳洵点点头,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那警察一边带路一边说:“昨天晚上,陈海被发现死在病房里,发现尸体的是这的一名护士,今天早上才报的案。现在现场正在进行勘察,尸体还在原地没有移动,就等您过来看看了。”
三人急急忙忙地赶到事发地点,刑侦大队的干警们正在对现场痕迹进行采样收集。小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一边焦急地看着,一个年轻的护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犹自惊魂未定。
欧阳洵快步上前,走向那老者。两人握了握手,那老者一脸憔悴地说道:“欧阳队长,您总算来了。我们院办院几十年了,这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这次优秀医护单位恐怕……”
欧阳洵摆摆手,表示对他的诉苦完全不感兴趣,直截了当地说:“先跟我一起看看现场吧。”
院长点点头,跟着欧阳洵走进陈海的房间,小萱也快步跟了过去。这是一个普通的加护病房,简单的一张铁床一个椅子,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陈海的尸体正仰躺在房间靠门的位置。
欧阳洵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陈海的尸体。小萱站在后面细细打量着,那尸体穿着统一的病号服,呈一个大字型,两只眼眶空空如也,整个尸体呈现一种干枯的状态。陈海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嘴巴大张着,两只手像鸡爪一样蜷着,手指上沾满了鲜血。欧阳洵皱皱眉头,问院长道:“死者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活着,是什么时候?”
院长想了想说:“听值班护士说,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后来护士进来查房,看到门虚掩着,就看到……”他瞥了一眼走廊上坐着的那个年轻护士,招了招手,“小陈,你过来一下,把你看到的情况和欧阳队长说说。”
叫小陈的护士仍是一脸惊恐,似乎不大愿意回想那个恐怖的瞬间。欧阳洵轻轻笑了笑,眼睛直视着护士的眼睛,有力地说:“小陈,你看到了什么,不用怕,说出来告诉我。”
护士受到了欧阳洵的鼓励,似乎有了些勇气,她嗫嚅着说:“昨天是我值班,我过来查房的时候,就看到……”
欧阳洵仔细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进行着记录,等那护士说完,他轻轻地点点头,有点怀疑地又问了一句:“这么说,你进来的时候,确信死者还是活着的?”
护士点了点头。听到这,小萱和欧阳洵不禁同时皱起了眉毛,这样看来,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但是从尸体表面征象初步来看,尸体已经呈现强烈的尸僵,这说明死者生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导致肌肉痉挛,但是尸体整个是一个干枯的状态,和陈涛一样,像是在干燥的环境里风干了很久一样,这一点让人十分疑惑。
“你听到的那声婴儿啼哭,你确信不是你的幻觉吗?”欧阳洵再次问道。
护士有些迟疑地想了一下说:“我也不能确信,当时我脑子里很乱……”
婴儿啼哭?小萱心里一惊,难道……
这时,她注意到房间墙壁角落上的一个监控镜头,忙问院长:“这监控是正常运作的吗?”
“嗯,我们院为了监护病人,在每个房间都装了这样的监控。”
欧阳洵赞许地看了小萱一眼,对院长说:“主控室在哪,带我过去看看,凶手至少会留下一个影像。”
“这个……”院长面露难色,“不是不给您看,而是怕您看了会影响办案……”
“怎么,你还想隐藏什么证据?”欧阳洵冷冷地看着院长,“就算局长是你亲戚,死了我的嫌疑人,我也一样可以把你逮进去。”
院长忙摆出一张脸笑,说道:“欧队,您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定配合您的工作。这边,跟我来。”
十分钟后,医院的保安室内,欧阳洵呆呆地看着监控,不甘心地对保安说:“再重新放一遍。”
屏幕上,陈海一个人在床头低头坐着一动不动。“就是这。”欧阳洵指着屏幕上的时间说道。只见陈海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走向了门边,轻轻地拉了下门,本来应该从外面反锁的门竟然轻易地就被他打开了,然而他却没有出去,而是看着门外呆立着。由于监控是在侧面,无法看到门外的情景,也无法看到陈海的脸。他呆立了一会,转身走进房间,突然抬头看了看监控,脸上肌肉强烈地扭曲起来,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尽管看了好几遍,这不寻常的笑还是让欧阳洵感到后背阵阵发凉。
正在这时,陈海突然伸出双手,猛地插向自己的眼睛!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手指在眼眶里用力抠着,又向外猛地一拉,眼眶里血流如注,两只眼睛已经不见了。他紧接着把手送到嘴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嘴巴,脸上竟带着享受的表情轻轻咀嚼着……
他把自己的眼睛给吃了吗?欧阳洵感到毛骨悚然,想到陈涛胃里的脚趾甲,他不相信地摇摇头,正常人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疼痛?那个时候陈海突然站起来拉门,为什么,他知道门外有什么吗?
欧阳洵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没有头绪。他转头看了看小萱,这个女孩也是一脸的惊异表情。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宁律师,让您看这么血腥的画面,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啊,没,没什么。”小萱似乎正在想着什么,猛地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欧阳队长,你喜欢喝茶吗?”
“嗯?”欧阳洵似乎没有听懂,不解地看着小萱。
小萱显得有些焦急,冲欧阳洵眨眨眼睛,说道:“我请你喝茶吧,我们聊一聊。”
欧阳洵会意,安排手下的警察继续勘查取证,告别了院长,带着小萱向市区开去。
“欧阳队长,我们不去市区。”小萱说道。
“那我们去哪?”欧阳洵疑惑地问道。
“白场路。”小萱缓缓地说道。这不是自杀,更不是普通的凶杀案,有恶灵参与其中。那个人,还是不要联系他的好……这个时候,也只有萧凌墨才能帮得上忙吧……
第十章 人去楼空
“白场路?”欧阳洵看了看小萱,缓缓地说道:“宁律师,现场早已勘查过了,没有必要再去了吧?”
“现场?什么现场?”小萱诧异地问道,猛然想起来,对了,自己在警局看的那本卷宗,陈涛就死在白场路边的那片树林里!难怪当时从萧凌墨家出来时觉得那个门牌似乎在哪见过。
萧凌墨就住在那,这是个巧合吗?
小萱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个男人从把小玉箫送给自己的时候,似乎就知道以后自己会遇上这些事情。虽然他是个道士,但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太玄乎了吧?
想到这,小萱从脖子里抽出小玉箫,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起来。小玉箫静静地躺着,这个时候看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玉质饰物。萧凌墨?小萱在心里轻声念叨着他的名字,小玉箫依旧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她闷闷地把小玉箫塞了回去,欧阳洵突然开口说道:“宁律师,其实你不用这么认真,稽查案件是我们警察的事情,我们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牵扯进来……”
“我的委托人死了,作为他的律师,我有责任把事情查清楚,不是吗?”小萱俏皮地眨眨眼睛,强词夺理地说。从小她就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孩子,虽然其实这起案件现在她没必要再参与进来,但内心的正义感还是支持着她。
“欧阳队长,我想带你去见我一个朋友,所以我们不去案发现场。”
“哦?”
“到了你就知道了,白场路,13号。”
警车按照小萱的指示停在了那筒子楼前。虽然是白天,由于建筑建构的不合理,楼道里却是一片昏暗,到处堆积的杂物几次拌得小萱差点摔倒,欧阳洵跟在她后面,警惕的双眼四处观察着。
到了四楼,小萱指着左侧的那扇门,对欧阳洵说:“就是这里了。”
她按下了门铃,却发现门铃似乎早就坏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吧,那就敲门吧。她轻轻敲了三下门,侧耳听了听,依然是一片安静。
“不在家吗?”小萱掏出珊姐的手机,这时才懊恼地发现根本没有问萧凌墨的号码。她试着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无法接通。
“我来。”欧阳洵走上前,重重地敲在门上,同时嘴里大声喊道:“警察,开门。”
咯吱一声门响,却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右侧的那扇门里,走出一个瘦小的老太婆,她佝偻着颤巍巍地走出来,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小萱他们,用漏风的声音问道:“你们找谁啊?”
“老奶奶,我找住在这里的一个男人。”小萱指着萧凌墨家的门说道,“他平时在家吗?”
老太婆眯眼看了看,摇摇头说:“哪有什么男人,这里早就没有人住啦!”
“不会吧,我昨天才来过,老奶奶,您是不是记错了?”小萱有点着急地追问道。
“记错?哼,我老啦,但这家我记得。这家主人买彩票中了奖,风风光光地放着鞭炮搬走啦,当时在这里可是轰动了一时的事情呐,一不留神,这都过去十年啦,咳咳,也没准是八年吧,谁记得那么清楚……”老太婆自顾自地唠叨着,边说边走进了家门,哐啷一声关上了门。
小萱不解地呆立在门前。早搬走了?可自己昨天确实是从这个门出来的呀。
“宁律师,这里确实很久没人住了。”欧阳洵指着门框一角的厚厚的蜘蛛网说道,“你朋友住这?”
小萱点点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幻觉?
欧阳洵仔细地打量着那扇门,又轻轻摇摇头说道:“确实没有任何进出的痕迹。你是不是走错了?”
“不可能啊。”小萱急了,蹬蹬蹬地一路小跑着跑下楼去,站在门外对着门牌看去,白场路13号,旁边就是一片树林。没错,就是这。
她感到脑袋一阵发懵,正自疑惑不解的时候,路边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扭头看去,一只白猫探出了脑袋,睁大了黑眼睛看着她。
那双眼睛!就是那天叼走自己文件夹的猫!
那猫从草丛里轻轻跳了出来,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绕着小萱转了一圈,低头在她腿上轻轻嗅着,抬起头喵呜地叫了一声,望着小萱动了动胡须。
“又是你这只坏猫。”小萱笑着蹲下去,轻轻捏起白猫的脸颊。白猫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地任由小萱这样捏着自己,嘴里发出小声的呜呜声。
这时欧阳洵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小萱正在逗弄着一只大白猫,走上前问道:“宁律师,你喜欢猫啊?”
小萱点点头。白猫看到欧阳洵过来,警惕地紧盯着他,猛然一扭身,飞快地窜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欧阳洵尴尬地笑了笑说:“猫也怕警察吗?”
小萱耸耸肩,回头又望着白场路13号的门牌发呆。欧阳洵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管你的朋友到底住不住在这里,看来他今天是不在。我好奇的是,你这个朋友是个什么人,让你这么急切地想带我来见一面?”
“啊?”小萱迟疑地低下头。本来她是觉得这起案子背后肯定有恶灵在作怪,急切地想找萧凌墨帮忙,可是这一趟不但没有解开什么谜团,心里反而又更添了一层疑惑。她隐约觉得萧凌墨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要不要告诉欧阳洵呢?她沉吟了半晌,才抬起头缓缓说道:“他是个道士。”
“道士?”欧阳洵抬起眉毛,眼睛里写着不相信的神色,“那宁律师你的意思是……”
“欧阳队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小萱幽幽地问道。
在很多人看来,对着一个国家警察说某人被凶灵杀死是多么荒诞不经的事情。同样,本来小萱觉得欧阳洵肯定会以为自己疯了,谁知道这个严谨的刑警队长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着天边,好一会才慢慢地说道:“我相信。因为,我遇到过。”
小萱惊讶地看着他。欧阳洵低下头,思绪似乎被带回了很久以前。许久,他一脸严肃地对小萱说:“你怀疑杀害陈海陈涛兄弟的,是鬼?”
“嗯。”小萱郑重地点了点头,“而且,我那天在警局的女厕里遇到了。一个小女鬼,还有,我也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欧阳洵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低声说道:“宁律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倒是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第十一章 新的线索
“欧阳队长,我们要见的是谁啊?”
“等见了,你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说完,欧阳洵驾着警车便一路狂奔来到市区一座茶楼。
茶楼的环境幽静、典雅,装修的还算豪华,非常适合商务休闲以及约会。但今天欧阳队长带她要见的这个人,却不得不让她大吃一惊。
短短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年轻而清瘦的面颊上长着一双朗星般的眼,眼珠子棕黄色,耷拉着眼皮子,黑黑的眼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那人正用手撑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慵懒地打量着小萱,一抹狡黠的笑浮现在脸上。
小萱瞪了他一会,不屑地转过脸,突然又猛地回头看着他,说道:“陆小乙,你这个江湖神棍为什么会在这?”
叫陆小乙的家伙嘿嘿一笑,耸耸肩满不在乎似的说:“我说宁大律师,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里了,这里好像是公共场所吧?怎么,见到我害羞啊?”
“呸,谁害羞了?”小萱气恼地啐了他一口,低头咬起吸管喝饮料,气鼓鼓地猛吸了一口,却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还是这么二……”陆小乙一动不动地说。
坐在一旁的欧阳洵看看小萱,又看看陆小乙,尴尬地笑了一声问道:“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陆小乙嘴角上翘,哂笑着说道,“宁书萱,一年没见,你居然都换了号码。我可是听说,女人越是对一个人上心,就越是躲着他……”
小萱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听到这话,猛地又是一口饮料呛到,眼泪都咳了出来。
欧阳洵看着这对年轻男女,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不过他现在对这些感情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直截了当地说道:“叙旧还是等到以后吧,小乙,我找你来是要咨询些事情。”
还没等陆小乙答话,小萱就怒气冲冲地瞪着欧阳洵说:“我和这个家伙没什么旧好叙……”
欧阳洵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小姑娘今天脾气怎么这么火爆?女人呐……他难得地露出一个惶恐的眼神说道:“宁律师,就当我说错话了,你别介意。”
小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眼狠狠地白了陆小乙一眼,小声地对欧阳洵说:“欧阳队长,不好意思,您别放心上……”
陆小乙笑嘻嘻地看着这两人互相客气着,懒洋洋地说道:“行,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欧队,你找我来什么事?不会还是为了珊姐吧……”
欧阳洵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小乙,这两天的报纸看了吧?”
陆小乙翻了翻眼皮,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说道:“是那件树林里的杀人案把你吹到我这来的?”
欧阳洵点点头。陆小乙舒展了一下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拨弄着嘴里的牙签说:“欧队,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跟我这卖膏药的没什么关系吧……啊,不对,用某人的话说,应该是江湖神棍。”他边说边吐掉牙签,朝小萱眨眨眼。
小萱不满地拧起眉毛,可恶,本来不想招惹的家伙居然和欧阳洵认识,现在要紧的是赶快找个理由把这家伙撵走。她这样想着,对欧阳洵说:“欧阳队长,你不会是想让他帮我们吧?”
欧阳洵看着小萱,有些奇怪地说:“怎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萱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道:“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欧阳洵认真地说:“知道啊,天桥底下卖药算命的。”
“……”小萱完全气不打一处来,这欧阳洵平时看着精明强干,怎么这时显得这么蠢呢?她不甘心地继续提示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光荣事迹吧?”
“哎我说宁书萱,你不要老揪着那些不放好不好?”陆小乙突然说话了,“你果然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说到这,他一直慵懒的表情突然现出一点哀伤的神色。
小萱看着这个有些油腔滑调的男人,紧紧地抿起嘴不说话,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
陆小乙挑起眉毛,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冷笑着说:“那我倒想趁今天这个机会请教一下,你离开我究竟是……”
欧阳洵看着眼前这对火药味十足的男女,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好了,先说要紧事。宁律师,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个道士吗,陆小乙就是。”
“我知道。”小萱低下头不再说话。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可恶。
“那就好,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就不说废话了。”欧阳洵从包里掏出那叠卷宗递给陆小乙,“你先看看这个。”
陆小乙接过卷宗快速地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怎么样?”欧阳洵试探性地问道。
“欧队,你要是觉得这个尸体不是正常凶杀所能造成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从我的角度来看,他是被拿走了魂魄。”
“拿走了魂魄?”欧阳洵和小萱同时问道。
“不错。”陆小乙放下卷宗,两手交叉着垫在脑后,“人有三魂七魄,天魂、地魂、命魂叫三魂,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是七魄。正常人死了以后,七魄先散,然后三魂离体,阳者升天,阴者入地。但是有些巫术或者是鬼怪,会在人死后把他的魂魄拘走,呐,尸体就会变成这样干枯的样子。”
“那你觉得,是鬼干的吗?”
“欧队,我都说了,这只是从我的角度。光靠这尸体,还得不出个确切结论来。你怀疑是鬼,有其它证据吗?”陆小乙看着欧阳洵狡猾地笑了笑。
欧阳洵询问性地看了小萱一眼,小萱无奈地点点头。
“陆小乙,你给我听着,不是我要你帮忙,我只是在帮欧阳队长。”小萱撇撇嘴,“昨天我在警察局里……”
陆小乙抱着饮料杯子,饶有兴趣地听故事一般听小萱讲述着警察局里的遭遇,在听到那声婴儿啼哭时,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你后来是怎么逃掉的?”陆小乙突然问道。
小萱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说:“不关你的事。”
陆小乙嘿嘿一笑,眼睛咕噜噜一转,半开玩笑似的说:“看来你还是喜欢我这种职业的人……”不等小萱答话,他突然又转向欧阳洵接着说道:“欧队,照这么看来,这哥们确实是招鬼了。那天小萱应该是不巧碰到了这个厉鬼,她是想对付那个叫陈海的吧?他现在在哪呢,可得好好保护起来才行。”
欧阳洵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缓缓地说道:“已经死了,就在昨天晚上,死状和他弟弟一样。”
“哦?”陆小乙又转了转眼珠子,“欧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
“这兄弟俩只不过是普通人,偶尔撞个厉鬼,当时只死了一个。但是这厉鬼似乎并不甘心,还千里迢迢追到警察局去。你想啊,警察局是什么地方,煞气那么重,哪个鬼没事愿意跑过去,但是这厉鬼既然这么想要陈海性命,为什么当时不一起解决了?”
欧阳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对,继续说。”
得到刑警队长的赞许,陆小乙满脸受用的表情,嘿嘿一笑说道:“所以我想啊,我们得先弄清楚,这兄弟俩是怎么遇上这厉鬼的。”
小萱听着陆小乙的分析,看着他狡黠的面庞,往事再一次涌入心里。不得不承认陆小乙有一副聪明的大脑,只是……算了,都过去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闷闷地喝了一口饮料。
“这也是我一直想查清的事情,他们两人那天去那树林里干嘛了。”欧阳洵低头略一沉吟,随即抬起头来说:“我们现在就去现场。”
第十二章 一线曙光
警车在公路上如同一只挣脱枷锁的猎豹,高速向前飞驰着。车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欧阳洵紧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着车后座的小萱和陆小乙。他们以前是恋人吗?真是想不到啊,宁书萱这样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这座都市的精英白领中的一员,居然还和陆小乙这样的家伙谈过恋爱。不过陆小乙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想当初自己当学警时在天桥底下初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后来慢慢接触中对这个所谓的江湖神棍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况且要不是他,珊珊的病也不会好得那么快……想到这,他轻声叹了口气,自从那件事以后,自己和珊珊的婚姻……
和欧阳洵不同,陆小乙此时心情似乎很愉悦。他懒懒地靠在坐垫上,时不时地瞥一眼身旁的小萱。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臭丫头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再次遇到了。待这次收服了那只厉鬼,离师父的任务就又近了一步。想到这,他惬意地笑了笑,伸了一下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了小萱的头。
小萱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隔着衣服摸摸挂在胸前的小玉箫,萧凌墨,为什么每次出现得都那么神秘,继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到这,她的脸不禁微微红了一下,自己是怎么了,一有空闲,萧凌墨这个名字就会蹦进自己的脑海。她对着车窗上自己隐隐的倒影,不自觉地拧起眉毛,使劲地扭了一下脸,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安心平静的感觉吧?
车子吱地一声停在了一座小小的山包前。这山大约只有两百多米高,山上林木茂盛,一条弯弯曲曲的、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向山顶延伸着,消失在一片幽暗中。
就是这吗?小萱抬头看了看山顶。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圈。山的那一边,应该就是白场路吧?
欧阳洵一句话也不说,带头跳上那条小路,大踏步地向上爬去。小萱急忙跟了上去,留下陆小乙在原地大喊:“喂,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等等我呀!”
三个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向山顶,不知不觉中就看到了前面黄色的警戒带。小萱感到心里泛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她这才发现这里因为林木茂密的关系,阳关几乎透不进来,虽然是山顶,整片林子却透着阴冷潮湿的气息,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她看了看欧阳洵和陆小乙,两人脸上的表情告诉他,他们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地上枯萎的树叶被三人踩到,发出低沉的吱吱声。
欧阳洵拨开警戒带,低头钻了进去,站在一个石灰粉画成的人形图案里,对小萱和陆小乙说:“陈涛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发现尸体的是谁?”陆小乙问道。
“一对幽会的情侣。”欧阳洵说。
小萱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靠近白场路那边的一片软泥上杂乱无章地分布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坟包,坟包上高高低低地竖立着新旧各异的墓碑。这些墓碑有的就是一块早已腐烂的木板,有的却是颜色青灰的石头。在那些坟包的中间,立着一株早已枯死的槐树,纵横交错的枝桠张牙舞爪,像一个妖魔一般注视着她。
这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乱坟堆吗,陈氏兄弟遇到的鬼就是在这栖身?也许墓碑上会有记载。她这样想着,左脚踏出一步,却看到陆小乙似乎也对那堆乱坟产生了兴趣,抢在自己前面飞快地走了过去。
陆小乙走到坟堆边上,小萱这才注意到他后腰上别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干瘪瘪地耷拉着。只见陆小乙从那布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左手大拇指掐住食指中部,右手两指捻着那张符纸,向坟堆中央一指,同时嘴里迅速地念道:“电火烈摄,南方火君。飞毒万丈,震飘八方。真符化形,速显真灵。急急如律令!”那符纸迅速燃烧,像一把离弦之箭一样向前飞了过去,眼看就要接触到那枯死的老槐树时,突然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爆裂开,符纸的碎片燃烧着从空中缓缓飘落,落到槐树四周,迅速化为细细的黑色粉末,融进了泥土里。
陆小乙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坟堆。过了一会,眼看着坟堆上毫无变化,他才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在兜里,抬头看着头顶的枝叶。
“你刚才干什么了?”小萱走上前去问道。
陆小乙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说:“我用摄魂咒想逼出这里藏着的灵体。”
“然后呢?”
陆小乙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这里连个魂都没有,更别说厉鬼了。”
“这么说,那只厉鬼并不在这里,是这个意思吗?”欧阳洵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问道。
陆小乙耷拉着眼皮,又看了一眼那株老槐树:“看这个情况应该是。按理说鬼的怨力越强,这摄魂咒就越能发挥作用,可是很明显,这里什么也没有……你们要知道,鬼是不能单独游荡太远的,它们都要宿在某个东西上,只有这个东西移动了,它们才能跟着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换句话说,没有人的帮助,鬼不可能移动太远距离,是这个意思吗?”小萱总结道。
陆小乙点点头。
线索再次断了,三人低头沉默不语。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欧阳洵突然说话了,“四天之前,陈涛的尸体在这里被发现,根据现场血迹残留情况看,死亡时间大致在前一晚上。从足迹检验情况上得知,他哥哥陈海当时也在场。后来陈海也死了,他们两人的尸体征象一模一样,而陈海死亡和宁律师遭袭击时都有一声婴儿的啼哭。从这些线索,只能知道这三起事件有很大的关联,其余还是一头雾水。”
“疑点就是陈海和陈涛是怎么和这只鬼扯上关系的。”陆小乙接着说道,“很明显小萱在警察局遇袭的事情只是个巧合,那只鬼是想杀死陈海,注意,这是彻彻底底的追杀。鬼是怨念而生的东西,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非要达成的目的。”
“怨念而生?”小萱缓缓地重复着,突然说道,“陈氏兄弟是不是杀了人?他们有可能杀过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死后化成厉鬼过来找他们报仇了。”
“现在来看,只有这个可能了。”陆小乙耸耸肩。
“我们最开始曾经考虑过仇杀的可能性。”欧阳洵说,“所以查了陈氏兄弟的资料,这两个家伙是两个小混混,平时只是小偷小摸,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案底。”
“这起案子很凶险,”陆小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那只鬼有人帮忙,所以才能在这里袭击陈涛,又千里迢迢跑到警察局和精神病院袭击了陈海。”
“我觉得,如果真是有人帮忙,这个人和陈氏兄弟肯定有关系,甚至很有可能,是他把这兄弟两人约到这里来的。”小萱说。
“聪明!”陆小乙打了个响指,伸手想去拍小萱的头,却被她一把打了开去。
“宁律师,你看到的那个女童,大概有多大年纪?”欧阳洵问道。
小萱低头想了想,说道:“大约一两岁的样子。”
欧阳洵点点头,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王斌吗?你现在马上查一下,十五年内市里及周边地区所有的两岁左右女孩失踪以及死亡的案件,查完了把卷宗打印出来放到我办公室,另外,调出陈涛死亡当晚前后两天白场路附近所有能调到的监控录像。”
他打完电话,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今天我们先回去,找个地方吃顿饭吧,这两天宁律师你辛苦了。小乙也是,又得麻烦你,这顿饭我请客。”
“请客吃饭?好啊,我最喜欢了。”陆小乙开心地拍拍肚子,“那我们这就走吧。臭丫头,走着。”说着就搭着欧阳洵的肩膀往回走。
小萱破天荒地没有和陆小乙斗嘴,而是满脸心事地向白场路的方向看了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跟了上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坟堆旁低矮而细密的草丛里,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他们走远了,只听“喵”地一声叫,一只大白猫从草丛里蹿了出来,钻到那株枯死的老槐树下,瞬间不见了踪影。
第十三章 忙里偷闲
警车向市区行驶着,周围的城市夜景五彩斑斓,一幢幢商业大楼被夜色抹上了灯红酒绿的浓妆,而此时,小萱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酸与惆怅。
想着自己毕业后工作以来,频繁的出差、复杂的人际关系、拟不完的合同以及吹毛求疵的上司等等,工作的压力几乎让她感觉不到生活意义的所在,幸好今年找到这份公益律师的工作,才让她重新找到自己的方向和价值。
而在感情方面,大学毕业时,为了跟身旁这个男人在一起,屡次违背爸爸妈妈的意愿,告别温润怡人的江南水乡,而毅然选择了留下来陪他。
小萱转头看了看陆小乙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长相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呢,好看的面部轮廓,可是人总是不能苛求完美吗……这时她又想起萧凌墨水样的眼神,摸了摸怀里的小玉箫,又试着拨了一遍自己的手机,无法接通,你在哪呢?
“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把小萱从遐想中拉回了现实。她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招牌,有些吃惊地说:“欧阳队长,我们在这吃?”
欧阳洵拍拍钱包,笑了笑说:“没事,我还是有挺多存款的,这顿可不是公费。”
“哇塞,我做梦都想来这海搓一顿!”陆小乙噌地跳下车,不想脚下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正好撞在路边站着的一个人怀里。
“往哪撞呢,会不会走路,找死是吧?”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陆小乙后退了两步,才看清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鹅蛋脸,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陷的、略带黄色的眼睛,狭长的鼻子和一张薄薄的嘴唇,脸色苍白,一头乌黑的头发齐齐地梳到脑后,穿着一件黑色的、做工精良的小西装,正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脚斜斜地伸在外面,轻轻地敲打着地面。
他吹了声口哨,身后转出另外两个学生打扮的男生,一个人高马大、一脸横肉,一个尖嘴猴腮、脸色蜡黄。那年轻人不屑地看了陆小乙一眼,抬头望着天,慢悠悠地说:“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你个臭算命的。怎么,上次我爸给你的钱还不够,又跟这找我讨了?”
陆小乙也不生气,打了个哈哈道:“许公子,好久不见还是这么牛气嘛!”
这时欧阳洵带着小萱从车上下来,看到那年轻人,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随即冷冷地说:“许小勇,他是我朋友。”
许小勇看到欧阳洵,飞扬跋扈的神色稍微收敛了些,笑着说:“欧阳队长,最近这么乱,您也有空来这吃饭?正好兄弟帮您买单怎么样?”
“不必了。”欧阳洵板着脸说道。
许小勇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叼起一支烟。正在这时,旁边突然闪出一个妖艳的女孩子,一上来就挽着许小勇的胳膊,娇嗔道:“达令啊,你说好带我去兜风的呢,人家都等得不耐烦了。”
许小勇轻浮地一笑,托起女孩的下巴,重重地吻在她的嘴唇上,那女孩也勾起许小勇的头,旁若无人地和他激烈地拥吻起来。
吻了一阵,他搂着女孩的纤腰,放肆地说:“行啊,兜完风好好奖励奖励你。”
“怎么奖励人家啦?”
“你说呢……”许小勇重重地在女孩的臀部捏了一把,带着她坐上一辆兰博基尼跑车,扔下那两个跟班,冲欧阳洵扬了扬头,绝尘而去。
饭店里,小萱对面前的精美菜肴完全提不起胃口,她撑着头看着欧阳洵,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叫许小勇的公子哥是谁,那么大架子?”
欧阳洵冷笑一声,鄙夷地说:“还能是谁,许强的儿子。”
许强?小萱轻轻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个恒世集团的老总许强,市里第一大富豪?
陆小乙这时嘴里塞满了东西,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你没到他家去过,嗬,那可真是一个豪华……不过啊,这老头子和他儿子身体都不是很好,面色苍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来钱也不是个好东西……”
小萱瞪了他一眼说道:“吃你的吧,你这吃相就不能改改?”
陆小乙一边抓起一只大龙虾,一边舔着嘴唇说:“我吃饭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大餐多久才能吃到一次……”
三人吃完饭,欧阳洵开车先把小萱送回家,临走时嘱咐道:“宁律师,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案子的事先放一放,明天早上我会和陈主任打好招呼,直接来这接你去我办公室。”
小萱点点头,转身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楼去。这两天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她打开小阁楼的门,全身无力地瘫在了床上,却感觉到枕头下有一块凸起来的硬物。
小萱伸手摸过去,掏出来一看,却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咦,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奇怪地打开手机,发现草稿箱里存着一条信息:小萱,这两天我要去办点事不在家,上次你把手机忘我那了,给你送回来。萧凌墨。
萧凌墨来过了?小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抬头到窗外。小巷子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路灯孤独地立着。她悻悻地缩回脑袋,猛然想起来,萧凌墨怎么知道自己住这的?
她双手使劲揉了揉头发,用力摆摆头,呼出一口气。算了,别多想了,人家一个道士,这点本事应该还是有的吧?
渐渐地,一阵困意袭来,小萱感到自己眼皮开始打架,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依然是那扇朱漆的大门和那个惊慌的丫鬟。
窗外,一双幽黑的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第十四章 命案再起
第二天上午,小萱坐在欧阳洵的办公室里,看着他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复印件,不解地问道:“欧阳队长,你们查案都是你亲自做这些活吗?交给下面人做不好吗?”
欧阳洵从高高的纸堆里抬起头来,一脸憔悴的神色。他点起一支烟,用手狠狠地掐着晴明穴,身体后仰重重地躺在椅子上,头枕着椅背狠吸了一口烟:“宁律师,这案子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么一个线索,说实话,整个局里就我一个人相信这些,要是我再大肆发动手下来翻这些陈年卷宗,局长一定会以为我疯了。有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好。”说完这话,他揉了揉眼睛,按灭了烟又埋头开始翻了起来。
小萱走上前,真诚地说:“欧阳队长,我来帮你找吧。”
欧阳洵楞了一下,抬头看着小萱,嘴巴咧开轻轻地笑了笑。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胡茬、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油光,小萱感到一丝不忍。其实这个男人不严肃的时候笑起来挺好看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跟珊姐弄成那样,一个男人自己照顾自己也很不容易吧……
“真是太感谢了宁律师,你不觉得麻烦吗?”
小萱摇摇头,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到欧阳洵旁边,拿起桌上的一本卷宗,翻开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欧阳洵说:“以后叫我小萱就可以了,珊姐一直对我很关照。”
欧阳洵看了她一下,又是轻轻一笑,再次埋下头去。
小萱仔细地翻着手里的这本卷宗,2003年的吗?其实十五年来,这个城市及附近周边发生的幼女失踪及死亡案并不算多,可是每本卷宗都有厚厚的上百页纸,要从这些陈年旧事里找到蛛丝马迹谈何容易。死亡案件最后基本都会有结案报告,可是一个个失踪案就让人头大了,那些幼女也谢是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别的地方,下落不明的幼女每个都可能是被陈氏兄弟杀害的人,卷宗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照片都不能放过。
她闭上眼睛,细细地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女厕所里遇到的那个红衣女童的大概容貌。那女童看上去也就一两岁大,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扎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眉心处还点着一颗红色朱砂。这样的装束在现在应该很少了吧?小萱这样想着,把手里的卷宗放回去,从早一点的那堆里挑了一本,重新翻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萱渐渐感到眼睛酸疼。她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上午10点了。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陆小乙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嘴巴鼓囊囊地不知嚼着什么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哇塞,你俩这么早啊。”他夸张地大喊着,把手里的袋子甩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袋子里传来一阵鲜肉包子的香味。
“喏,给你们带的早饭,昨天晚上睡得真舒服。”陆小乙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欧阳洵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陆小乙的话,小萱白了他一眼说:“早饭?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啊,十点多了嘛,今天我起得已经很早了。”陆小乙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警察,我又不是律师,干嘛那么卖命啊?”
小萱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陆小乙看她脸色不好,吐了吐舌头尴尬地说:“行行行,这样吧欧阳队长,你们看卷宗,那玩意反正我也看不懂。我去帮你们看看监控录像怎么样?”
欧阳洵点点头,指了指放在办公室一角的一个电视机。那电视机上面放着一台录像机,一叠叠录像带正整齐地堆放在录像机上。
陆小乙把录像带挨个塞进录像机,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他突然指着屏幕喊道:“你们过来看这辆车。”
欧阳洵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摇了摇随即稳住,大步走上前去问道:“哪辆?”
陆小乙按下回放键,画面上出现了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跑车。那跑车停在白场路和外面那条公路的交叉口等着红灯,绿灯一亮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屏幕上。
“是那个许小勇的车吗?”小萱问道。
“应该是,待会查下车牌就知道了。”欧阳洵紧盯着跑车开走的方向,那不就是昨天开车去现场时经过的路口吗?
“日期就是陈涛死的那天。”陆小乙说道。
“向后快进。”欧阳洵脸上闪着一丝兴奋。
陆小乙又按下快进键,画面呈几倍速地向后播放,突然欧阳洵喊了一声:“停!”
画面上那辆兰博基尼的跑车又从刚才消失的那个方向回来,时间显示正是第二天的凌晨。
欧阳洵抢过陆小乙手里的遥控器,把画面锁定到车牌。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会,说道:“不错,是许小勇的车。”
“这么说,许小勇有很大嫌疑?”小萱问道。
欧阳洵踱着步子重新坐到椅子里,两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细细地思考着,许久才说:“有嫌疑,可是目前还没有犯罪动机。如果是许小勇在帮那只鬼,为什么?他和陈海他们会有什么纠葛?”
“这小子人都不会帮,更何况是一只鬼……”陆小乙点点头补充道。
“也许他也是被胁迫的?”小萱提出了新的假设。
欧阳洵又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缓缓地说:“这些都是猜想,关键是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空谈。”
“那我们去许强家看看?”小萱又说道。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王斌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看到小萱和陆小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向欧阳洵说:“欧队,许强家出事了。”
“什么事?”欧阳洵、小萱、陆小乙同时问道。
王斌大概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看着欧阳洵挤挤眼。欧阳洵摇摇头说:“没关系,你就在这说吧。”
王斌得到上司的允许,咽了口唾沫说:“刚才许家的女佣打来电话,说今天早上发现值班的园丁没有起床,她到他房间一看,就看到……”
“看到什么?”欧阳洵逼问道。
“一具干尸。”
第十五章 豪门深机
事情发生在本市第一富豪许强的家中,此事就得先从许家发家史说起吧。
许强祖上三代,从他的爷爷开始,就在老城里经营珍稀药材的生意,后来随着国事动荡,许老爷子转行开始走私军火的买卖,着实发了一笔不小的国难财,成为当时颇有影响力的资本家。
后来传到许强他爸爸的手里,由于新中国成立,家族跟着形势转型,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在后来的那场****中许家竟完好无损地存活了下来。到了许强接手父辈的事业时,正逢下海经商的热潮,许强利用殷实的家底,在一批实业家中迅速脱颖而出,成立了现在以药材和房地产为主的恒世集团。
都说富不过三代,许强的恒世集团却是一路顺风顺水,轻松击败了大部分竞争对手,爬上了如今显赫的位置。
报案的女佣叫刘红,死者是她的哥哥刘伟,两人同时在许强家打工。这个柔弱的乡下女孩看到小萱他们过来,像看到救星一样跑过来,红肿着眼睛打开大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刘伟住在花园边缘的一个小木屋里,紧挨着许家的别墅。此时,小萱他们三人正站在那个死掉园丁的房间里面。
这房间不大,一张简单的行军床,一套桌椅,一个小柜子,除此以外就是各式各样的园艺工具,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房间靠墙的位置。窗台上放着一个盆栽,里面栽着一株小小的仙人掌,一朵黄色的小花正迎着太阳盛开着。
刘伟就躺在那张行军床上,白色的床单已经被浸成了猩红的颜色。他睁大着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惊骇的表情,整个身体和陈氏兄弟一样,干枯而没有光泽,左胸上有一个锐器伤口,露出里面白森森的肋骨,一只手垂在床下,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园艺剪,剪刀上的血迹早已变成黑黑的颜色。
欧阳洵低头向伤口看去,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血洞,血管和肌肉仿佛被人生生扯断,杂乱地瘫在血洞里。他转头看看陆小乙,陆小乙走上前,从破布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珠子,指着它口中念咒,那珠子缓缓飞到他头顶上方,发出吱吱的声音,一团白色的轻烟在珠子四周腾起,珠子慢慢地由白变红,最后变为深沉的黑色。
看到这珠子的变化,陆小乙稍带惊诧地向珠子一指,珠子嗖地飞回破布袋里。他一脸凝重地看着欧阳洵,缓缓地说:“鬼气很重,确信无疑。”
就在这时,从别墅里冲出来一个矮胖的女人。那女人四十多岁,浓妆艳抹地穿着一套职业装,气冲冲地走过来,看到穿着警服的欧阳洵,转过身去二话不说,对着一旁的刘红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刘红饥黄的脸上瞬间起了一个红手印,瘦小的身子晃了晃,险些就要摔倒,幸亏被小萱及时抄在怀里。这一下打得她彻底懵掉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怯生生地看着那矮胖女人,嘴里低声嗫嚅道:“管家,我……”
“你什么你?”那矮胖女人叉着腰,完全不顾小萱他们惊愕的表情,扯开公鸭嗓子指着刘红骂道:“老爷交代过,家里的电话不许随便使用,也不能把陌生人领到家里来,你耳朵聋了吗?”
“我哥哥他死了……”
“哼,就算是报案,也得经过老爷的允许。”管家不依不饶地说,“许家的事情,我们许家自己会处理。”说完挑衅似地盯着欧阳洵,脸上的肥肉还在一颤一颤。
欧阳洵冷冷地看着她,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小萱却已经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对着管家生气地说:“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她哥哥死了,慌乱之下报个案是错吗?你们这里发生了命案,警察过来查案不对吗?有钱怎么了,钱能买到一切吗?”这连珠炮似的发问之后,小萱已是面红耳赤,胸脯急剧地起伏着。
管家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小萱一下,不屑地说道:“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你还不知道你说这话的后果吧……”
“你还想凌驾于法律为所欲为吗?”小萱急了,杏眼圆睁,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嘴唇微微抖动着,整张脸因为愤怒已经扭曲了。
就在这时,大门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慢悠悠地开了进来,车门打开,一个年轻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那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得体的剪裁衬托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姣好的面容带着一脸微笑,脑后的发髻高高地盘着,全身却不戴一件首饰,干净的像一朵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却透着一股雍容的气质。管家看到她,微微鞠了一躬,说道:“夫人,你回来了。”
夫人?这女人是许强的妻子?小萱惊讶地长大眼睛。看这样子,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吧?
夫人轻轻嗯了一声,微蹙着眉头,看看小萱,又看看管家,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嗓音温柔而动听,和管家那公鸭般的破嗓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管家正待答话,刘红突然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夫人面前,抽泣着说:“夫人,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哥哥,他死了……”
夫人眉头轻轻一皱,伸手把刘红从地上扶起来,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柔声说道:“别着急,怎么死的,慢慢说。”
“没大没小的东西!”管家慌张地走上前,抬高了声调,揪起刘红的耳朵,“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赵姐,老爷不在,这里我最大,我叫你放开她。”夫人满脸不悦,对着管家怒目而视。
“是。”管家楞了一下,不情愿地放开刘红,恶毒的眼睛却还死死瞪着夫人,好像跟她有很大仇怨似的。刘红颤抖着看着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到肚子里,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夫人。
“许夫人,您好,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欧阳洵。”欧阳洵看着刘红的表现,走上前伸出手,“听说这里死了人,我们是来查案子的。”
夫人轻轻一笑,大方地伸出手和欧阳洵握了握:“早就听说欧阳队长的大名,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小萱把陆小乙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这是许强的妻子,许小勇的妈妈?”
陆小乙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笨丫头,许小勇会有这么年轻的妈吗?他老娘早就死啦,这是他后妈,而且我还听说……”
“听说什么?”
陆小乙张嘴刚想说,眼睛向小萱背后看了一眼,立即闭上嘴,抬眼假装悠闲地看着天,居然还轻轻吹起了口哨。
小萱回头看去,夫人已经走了过来。她冲小萱微微一笑,走到木屋门口,探头向里看了一眼。小萱本以为她会像大部分富家女子那样惊声尖叫,不想夫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对欧阳洵淡淡地说:“欧阳队长还没吃午饭吧,就在我们这吃个便饭吧。这可怜的园丁,欧阳队长你看怎么办?”
“过后我的同事会过来进行勘查,还请许夫人给予支持,这具尸体先找人遮起来吧。许老板不在家吗?”
“他啊?出差去云南了。”夫人轻笑一声,“赵姐,你去准备一下午饭。”
小萱满腹狐疑,她为什么这么不动声色?欧阳洵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死者的情况?
“许夫人,那个……”小萱焦急地想喊住她,却被陆小乙一把拉住,使劲掐了她一下。
“嗯?”夫人转过头来看着小萱,“怎么了小妹妹?”
“啊?那个……没什么,我想说,您真美。”
“谢谢。”夫人笑了笑向别墅里走去,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小萱说:“我叫花灵鸢,小妹妹你叫我花姐姐就可以了。”
看着花灵鸢走了进去,小萱狠狠地捶了陆小乙一下:“你掐我干什么?”
“傻瓜,你看不出来吗?那死管家明显是想帮许强隐瞒真相,你的花姐姐想偷偷告诉我们什么,先进去吃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