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意外
管家站在门口显得一脸的不情愿,那厌恨的态度恨不得把欧阳洵一行人吃了,她恶狠狠地说道:“老爷有洁癖,拿起鞋刷子刷刷你们衣服上的灰,不要带一丝灰尘进来。”
小萱打量了一下一楼大厅,发现这里果然是一尘不染,地板被擦得锃亮,灯光的照耀下果然是看不到一丝灰尘。真是个怪人,她转头看看欧阳洵和陆小乙,欧阳洵正苦笑着在身上使劲刷着,陆小乙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刷子,正想着什么。
“看傻啦?”小萱拿手里的刷子捅了捅陆小乙。
“啊?没,想到些事情。”陆小乙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拿起刷子在身上刷了起来。
三人接受了管家的检查后,才被允许来到客厅就坐。本市的第一富豪,家里的装潢可以说是富丽堂皇。这别墅分为两层,一层是会客室、餐厅以及佣人们的房间,二层则是许强一家三口的卧房。别墅的墙壁上到处是各种名人字画,一个个精美而昂贵的工艺品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别墅的各个角落,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整栋别墅显得金碧辉煌,像是古代西方君主的王庭。
“你刚才想什么呢?”小萱看着一旁坐着的、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的陆小乙问道。
“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对不对。以前我来他家算命的时候,只是以为这是许强的怪癖,那时候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今天想来,他家里面实在是太干净了。”陆小乙看着门口忙着拖地的一个女佣,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小乙,干净有什么奇怪的吗,有洁癖的人很多。”欧阳洵淡淡地说,“从那管家的表现看,她一定想隐瞒一些真相,许强财大势大,正好借着这吃饭的机会,了解一些情况。”
“不对,我曾经听师父说过……”
正当陆小乙准备说出下文的时候,花灵鸢从楼上走了下来,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卫衣、一条黑色的长裤,和刚才的雍容气度不同,此刻的花灵鸢更像是一个纯情的少女,尽管已经年近三十,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她咯咯地笑了一声,开口说道:“让三位久等了,我在家里没事的时候都喜欢这么穿,舒服。”她看了看小萱,又说道:“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宁书萱。”
“宁书萱?很优雅的名字哦。”花灵鸢笑着说。她看了看管家,那个胖女人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盯着自己。花灵鸢皱皱眉头,对小萱他们说:“饭菜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三位请入座吧。”
小萱坐在桌子旁,奇怪地小声数着桌上的餐具:一套,两套,三套……一共有六套餐具。还有两个人没来吗?她看看欧阳洵和陆小乙,欧阳洵也是一脸不解,陆小乙却是一脸的凝重,紧盯着那两张空盘子,眉头紧锁。
花灵鸢似乎看出了小萱的疑惑,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管家,笑着夹了两块肉分别放到那两张空盘子里,笑着说:“阿强是个孝顺的人,父母去世以后,每次吃饭就在家里摆这么两套空餐具。”
欧阳洵客气地说:“许老板真是至孝至善,难得生意这么红火。”
“哪里,过奖了。欧阳队长才是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刑警队长,在市里可是出了名的。听说最近连续出了两起凶案。”花灵鸢捂着嘴咯咯笑着,眼睛瞥了一眼窗外忙着封锁现场的警察,顿了顿向欧阳洵眨眨眼睛,“加上这一起,算是三起了吧?”
欧阳洵会意地点点头,嘴里却说着:“这起案子和之前那两起没有任何关系,我想只是个巧合吧……”
突然,陆小乙一个失手,打翻了小萱面前的杯子,饮料溅了她一身。小萱惊叫一声站起来,却看到陆小乙使劲向自己挤着眼睛。“哎呀,真是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许夫人,你们家卫生间在哪,麻烦带小萱去一下吧。”
“好啊,小妹妹,跟我来。”花灵鸢急忙站起来,伸手拉住小萱。
“夫人,老爷吩咐过,外人不能去二楼。”管家急了,站起来拦住花灵鸢。
“怎么,你要拦我吗赵姐?”花灵鸢浅浅地笑着,眼睛却冷冰冰地盯着管家,“别忘了,你只是个管家。”
管家恨恨地看着花灵鸢,无奈地欠了欠身,让出一条路。
花灵鸢拉着小萱的手,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小萱发现这里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左右各有两个房间,走廊尽头是一扇小门,卫生间应该就是那里了。
“哎呀,我刚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正式嫁给阿强,这三个房间里,一个是我们的卧室,一个是我以前的闺房,还有一个是小勇的房间,不过他也不怎么回来住……”花灵鸢笑吟吟地向小萱一一介绍,却对靠卫生间右手边的那个上锁的房间只字不提。
小萱看了看那扇紧锁的房门,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腾起来。她看看走廊的天花板,竟发现这里居然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自己家里也装监控吗?
卫生间里,小萱正用清水冲洗着衣服,幸好只是柠檬水,不会留下太多痕迹。陆小乙这个家伙,显然是故意的,这不是个意外。他知道卫生间在二楼,他想让自己上来干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花灵鸢手里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走了进来。
“怎么样,不要紧吧?”她晃了晃手里的裙子说:“我去给你拿了一条干净的衣服,是我以前年轻的时候穿的,不介意吧?”
“不介意,就是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来,试试。”花灵鸢热情地帮小萱换上那条连衣裙,大小正好。
“小妹妹身材也不错呢。”她笑着说,“这衣服旁边是有兜的哦,我以前最喜欢这件衣服了,把手插在里面的样子很可爱的。”
小萱伸手摸了摸衣服两侧,果然有两个小小的暗兜,她试着把手插进去,猛然发觉左边口袋里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和一个环状的硬物。她抬头看看花灵鸢,花灵鸢不动声色地说:“换好了就下去吃饭吧,我还特地让赵姐准备了新鲜的河鱼,尝尝怎么样?”
她边说边拉开门,管家正站在门外,看到门突然打开,急忙向后站直身子,举了举手里的吹风机说:“夫人,我给这位小姐拿吹风机过来。”
“不必了。”花灵鸢说,“我给她换了一件干净衣服。”
管家满腹狐疑地看着小萱,花灵鸢转过头来淡淡地说:“小妹妹,这件衣服你今天就穿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偷偷对小萱眨了下眼睛,转身走下了楼梯。
第十七章 许家秘密
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了。欧阳洵安排了手下在许家继续勘查现场,自己载着小萱和陆小乙飞快地驶离了这片高档别墅群。
“小萱,那张纸条上的号码,再报一遍给我听听。”欧阳洵一边开车一边掏出手机。
小萱盯着花灵鸢给自己的那张小纸条,小声地念出来:“18516002772。”
欧阳洵拨通了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响起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灵鸢,有什么新的情况?”
“我是许夫人的朋友,受她委托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一个小时后,中环国际B座一楼的咖啡厅等你。”说完,就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你们说,花姐姐让我们找的这个人,会是谁?”
“不清楚,我叫王斌查了这个号码,是黑号。但不管怎么样,花灵鸢好像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出来,那个管家似乎是许强的眼线,哼,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心……”
“小萱,你说许强家有一个房间上锁了,是吗?”陆小乙突然问道,他今天不像平时那样贫嘴,只是低头在一边默默地不说话。
“是啊,还有个监控专门监视着那扇门。我想啊,那门里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小乙一脸心事,接着问道:“你经过那扇门时,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特殊的感觉?”小萱眨巴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对了,就是觉得心里面不舒服,怎么了?”
“没什么……”陆小乙耸耸肩,低头不再说话。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的话,那这起案子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车子停在中环国际门口,三人走下车,推门进了那个男人说的那家咖啡厅。咖啡厅里人不多,低低地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欧阳洵掏出手机又拨了一遍那个号码,电话响起,靠里的座位上一个秃顶的老头向他们招招手,那老头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一脸凄苦的表情。
入座之后,老人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个,开口说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应该只有灵鸢才知道。”
欧阳洵伸出手说道:“你好,我们也是许夫人的朋友,她委托我们来找你,所以告诉了我们这个号码。”
老人坐着不动,不放心地说:“有什么证明吗?”
“这个……”欧阳洵尴尬地笑了笑,“走的时候着急,可能她忘记了。”
听到这话,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夹起包就要走。小萱猛地想起那个环状的硬物,忙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说:“是这个吗?”
那是一枚古旧的银质戒指,已经微微地有点发黑。那老人看到戒指,眼里闪过浓浓的悲伤,端到眼前细细端详着,看了看小萱,默默地重新坐了下去,点起一根烟,幽幽地说道:“说吧,灵鸢找你们来了解什么?”
欧阳洵楞了楞,说道:“许夫人让我们来问问你……”
“行了,你不要装了,灵鸢这几年被许强监视,基本足不出户,不会让你来问什么。”老人冷笑着说,“我认识你,你是欧阳洵,市局的刑侦队长。”
欧阳洵尴尬地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那个,老伯,你说花姐姐被监视,是什么意思?”小萱问道。
老人再次冷笑一声,对欧阳洵说:“欧阳队长,你的来意我清楚,最近市里发生了两起命案,是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许强头上的,但想必已经查出了些什么吧?”
欧阳洵一愣,犹豫了许久才说:“我们怀疑是许强杀了那两个人。”
“他就是个恶魔。”老人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过欧阳队长,你不觉得那尸体很古怪吗?”
“你也见到过?”欧阳洵诧异地看着那老人,这不可能,真实消息早已经封锁,这老人是谁?
老人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但是我猜得出来。欧阳队长,你不觉许强的事业太顺利了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许强家祖上三代,生意一直是顺风顺水,许强更是毫无阻碍,轻松击败生意上的对手,一跃而成为市里第一富豪,你以为,真的是他自己的本事吗?他的那些主要竞争对手,不是病死就是遭遇意外,这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是说,许强杀了他们?”
“哼,他不用杀人,因为,他有一件很恐怖的宝贝……”
老人狞笑着瞪着欧阳洵,眼神里满是绝望,看得小萱心里一阵发毛。
“那宝贝是……”欧阳洵试探性地问道。
“小鬼!”一直闷声不说话的陆小乙,这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老人身体微微一抖,惊恐地注视着陆小乙:“你,你怎么知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刚从许强家过来。”陆小乙脸色突然变得很轻松,似乎心中的疑团瞬间解开一样,“从我听说那只鬼的模样,我就有些怀疑,许强家不寻常的干净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小鬼很爱干净,那两付空碗筷根本不是什么纪念老人,而是给小鬼准备的。欧队,并不是许小勇在帮那只鬼,而是许强根本就是那只鬼的主人,是他指使那只鬼杀死了陈海和陈涛。”
听到这话,老人猛地一震,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又转过脸来看着陆小乙:“你遇到过?你见过?”
“我没有,是这位姑娘。”陆小乙耸耸肩,指了指小萱说。
老人看看小萱:“那你居然还活着?”他又转头看看陆小乙,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说道:“你是个道士,你救了这位姑娘,你能收服那个恐怖的东西?”
陆小乙拿起桌上的一根牙签叼到嘴里,懒洋洋地点点头。
老人脸上的凄苦神色突然舒展开,他抬起头,竟流下两行老泪,嘴里喃喃地说:“天啊,我女儿的死终于得以昭雪了。”
小萱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老人奇怪的举动,问道:“老伯,你女儿是谁?”
老人稳定了下情绪,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叫孙立人,我女儿叫孙可儿,许强的前妻,这个戒指,就是我女儿的。”
欧阳洵一脸诧异地说:“我听说,许强的前妻十年前得病死了……”
孙立人又是一声冷笑:“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可许强那个混蛋,当天晚上就把尸体处理了,我可怜的女儿,我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又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游方老道,那老道给我算命,说我女儿死于非命。我请来私家侦探,渐渐地查到一些端倪,可我没有证据,警察都说我是疯子。直到后来偶然遇到灵鸢,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嫁给许强几年,也渐渐感到家里不对劲……我是个外地人,在这里无依无靠,怕许强知道我在查他,每天躲躲藏藏地生活着,我的女儿……”
孙立人说到这里,又是老泪纵横。小萱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解地问道:“可是老伯,有一点我不明白,陈海和陈涛为什么遭了许强的毒手?”
孙立人停止了抽泣,对欧阳洵说:“欧阳队长,有一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
“谁?”欧阳洵急切地问道。
“朱大常。”
第十八章 酒吧拷问
告别孙立人后,小萱一行三人径直来到一家酒吧门口。
“朱大常这个混蛋,他知道陈氏兄弟那晚做了什么,居然隐瞒了真相。”欧阳洵盯着酒吧外闪闪的霓虹灯,阴沉沉地说道。
“欧阳队长,你已经询问过他了?”小萱问道。
“当然,朱大常和陈氏兄弟一起混,第一时间就被传讯了。”
欧阳洵边说边径直向酒吧门口走去。守在门口的两个彪形大汉伸手拦住他们三人,欧阳洵掏出证件晃了晃,那两个大汉迟疑了一下,拿起对讲机向里面通报,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放他们进来。”
酒吧里人山人海,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敲击着小萱的心脏,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震碎了一样。她看看欧阳洵,像一个老练的猎手,眼光扫过人群搜寻着什么,而陆小乙则是一脸兴奋,左顾右盼地打量着酒吧的布置。
她也环顾了一下四周,酒保在人群里不停地穿梭忙碌着,舞池里一群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正摇头晃脑地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身体,不远处的舞台上,三个妖娆的女子身着比基尼,围着钢管做出撩人的动作,台下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盯着她们丰满的身体,不时从人群里传来一两声急不可耐的喊叫:“快脱,等得都快熬不住了!”
正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光头的男人,看到欧阳洵,他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妈的。”随即露出一脸笑容,亲热地说道:“欧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失远迎啊,怎么样,您也来找找乐子?”
欧阳洵瞪了他一眼,低声说:“我是来找人的。”
“到我这来的,都是来找人的。”光头猥琐地笑了笑,“没想到欧队您也好这口,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这有……”
欧阳洵猛地捏住光头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朱大常在哪?”
光头吃痛,但随即嘶哑着嗓子瞪着欧阳洵,似笑非笑地说:“欧队,我舅舅他这几天还好吧?”
欧阳洵楞了楞,放开光头的手,没好气地说:“局长这两天很忙。”
光头干笑了几声,得意地说:“那麻烦欧队您代我向他老人家问个好。您也知道,在我鸡哥的地盘上的规矩,但既然是欧队大驾,我也不请您走,找人的话,您自个儿请便吧。”说完招呼旁边一个酒保,“给这三位安排个卡座,酒要最好的。欧队,玩好。”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
欧阳洵瞪了瞪他,对那酒保说:“朱大常在这吧,你知道的。”
“在,在,老地方。”
欧阳洵摆摆手:“你去吧,卡座就不用了,带个话给你老板,叫他别太嚣张。”
那酒保诺诺连声地退了下去,欧阳洵对小萱和陆小乙说了句跟我来,带头挤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他们穿过舞池,径直来到卡座区,昏暗的灯光下,一对对欲男****亲昵地暧昧着。欧阳洵走到一张桌子前,死死地盯住桌后的一个干瘦的男人。
那男人正拥着一个艳色女郎,玩味地拨弄着她的耳垂,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欧阳洵咳嗽了一声,那男人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冲那女郎挥挥手示意她走开,拿起桌上的烟盒点起一根烟,顺手递过来一支给欧阳洵。
欧阳洵拨开他拿着烟的手,坐到他身边,冷笑着说:“朱大常,生活过得挺滋润啊。”
朱大常无所谓地吐出一个烟圈,一脸无辜地说:“欧队,该交代的我可都交代了,怎么着,喝喝酒搂搂女人也犯法了?”
欧阳洵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说:“今天来找你,是要问你一件事。”
朱大常眼睛咕噜噜转了转说:“您神通广大,还有什么事情要来问我么?”
“别耍花样,”欧阳洵压低了声音说,“陈海陈涛到底去树林里干什么了?”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朱大常听到陈海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欧阳洵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朱大常,你在我这里的案底,足够把你送进牢子里,这酒里掺东西了吧?”
朱大常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支吾着说:“鸡哥的酒,我怎么知道……”
欧阳洵盯着他,继续说道:“要不今晚跟我回去,我们把这酒带回去好好品尝品尝?”
朱大常咽了口唾沫,猛地吸了口烟,把烟头按在桌子上狠狠地灭掉,说:“好吧,有什么要问的就快说。”
欧阳洵笑了笑:“我要问什么你很清楚。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小萱,你在这等一下。”说着拎起朱大常的衣领,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揪了起来,带着陆小乙,一路来到楼上的厕所。
男厕门口,门紧紧地反锁着,厕所里传来一阵女人销魂的呻吟声,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欧阳洵猛地一脚踹开门,梳洗池旁一个男人紧张地提着裤子,身旁一个女人趴在洗漱池上,裙子被高高地撩起。
“他妈的,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正……”那男人话还没说完,欧阳洵面无表情地掏出证件:“警察查证,滚出去。”
那男人顿时不说话了,拉起女人骂骂咧咧地出了厕所。陆小乙一把将朱大常推了进去,反手关上门,用身体抵住。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欧阳洵说。
朱大常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海哥和他弟弟怎么死的,我可不知道……”
欧阳洵瞪着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揪住朱大常的头发,手肘死死地抵住他咽喉,把他压到墙上说:“老实点。”
“好吧好吧,反正人都死了。前段时间我听海哥说,他要干一件大事……”
欧阳洵和陆小乙对望了一眼,放开朱大常,催逼道:“继续说。”
朱大常揉着脖子,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海哥那几天欠了别人的赌债,被催得急了,就问我要不要干件大的,得手了好分成。”
欧阳洵紧盯着朱大常冷冷地说:“继续。”
“我问是什么大事,海哥拿起一张纸写了一行字给我看,我当时觉得害怕,就没答应,欧队,我真没参与这事……”
欧阳洵踹了朱大常一脚,说道:“少说废话,说重点。”
朱大常被踹得害怕了,只得说道:“海哥说,他要去绑架一个人。”
“谁?”欧阳洵和陆小乙异口同声地问道。
“许小勇。”朱大常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么说,陈氏兄弟绑架了许小勇想敲诈勒索许强,结果被许强操纵小鬼杀死了?”酒吧外,小萱焕然大悟地说。
“不错,从推理来看应该是这样。只是,那个园丁又是为了什么而死?”欧阳洵不解地沉吟着。
“也许是他知道了些什么,被许强杀害了?”小萱异想天开地说。
“不可能。”陆小乙突然说道,“小够会听主人的话,你也看到了,许强确实不在家,而且他要处理家里一个园丁,用不着使用小鬼。我看,这更像是一个意外。”
“你是说,小鬼自己跑出来杀人了?”小萱问道。
“也许吧。”陆小乙低头想了一会,猛然抬起头来,斩钉截铁般地说,“我想答案就在许强家,我要再去一趟。”
“小乙,这事太危险,等我们找到充足的证据,直接逮捕许强。”欧阳洵关切地说。
“欧队,如果园丁的死是个意外,我想已经来不及了。”陆小乙突然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坚定的眼神里闪着精光,“会有更多人死去。”
“我和你一起去!”小萱突然拍了拍陆小乙的肩,“陆小乙,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小乙愣愣地看着她,伸出手想摸摸小萱的头,却只是笑了笑说:“好,我要回去准备一下,明晚许强家门口见。”
说完,他大踏步地扭头就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第十九章 夜探许宅
第二天晚上,陆小乙和小萱站在了许强家小区的大门外。
小萱打量着高高的铁栅栏和门口的那扇大铁门,郁闷地问陆小乙道:“我们怎么进去?不会是爬进去吧?”
“爬?本真人怎么可能用那种低级的办法……”陆小乙不屑地摆摆手说,“看好了。”
说着,他从破布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瓷瓶,揭开瓶盖咕嘟一声喝了一口里面的东西,又把它递给小萱:“喝一口。”
“这是什么?”小萱不解地问道。
“喝完你就知道了。”陆小乙催促道。
小萱迟疑了一下,学着陆小乙的样子喝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呸呸,这是什么味道……”
“靠,这符水很难配的……不过忘了告诉你,这玩意喝起来像马尿。”陆小乙一脸坏笑地说。
“陆小乙,你这是拿我开涮呢?我看这就是马尿吧。”小萱生气地一鞋跟踩过来,被陆小乙灵活地闪身躲过。
“姑奶奶,你以为什么都跟饮料似的啊。这真是我师父配的符水,赶快再喝一口,你还想不想进去了?”
想到这,小萱不情愿地捏起鼻子又喝了一口,迅速地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陆小乙嘿嘿笑着,拍拍她的后背,从布袋里掏出两张符纸,啪地贴了一张到小萱脑门上,另外一张按在自己额头,嘴里轻声念道:“藏变吾身,化变吾身,吾身不是非凡之身,化为北方真武祖师为正身,速隐!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完,把那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布袋里,对小萱笑了声说:“走吧。”
小萱看着陆小乙额头上贴着符纸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陆小乙没好气地说:“笑什么,你不也一样。”
小萱忍住笑,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进去?”
“走进去。”陆小乙懒洋洋地说了一声,拉起小萱的手,大摇大摆地就朝大门口走去。
两个门卫正在大门外一边抽烟一边聊天,陆小乙拉着小萱,从他们身边轻轻绕过。小萱紧张地看着那两个门卫,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似的,依旧聊得很欢。陆小乙推开了门,拉着小萱迅速闪了进去。
“咦,门怎么开了?”一个门卫奇怪地走过来,探头向小萱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小萱紧张得死死掐住陆小乙的胳膊,陆小乙疼得叫了一声,小萱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惴惴不安地注视着那门卫。只见那门卫眼神迷离,扫视了一遍眼前的黑暗,摇了摇头,关上门走了回去。
“他们看不见我们吗?”小萱压低了声音问道。
陆小乙一脸得意地说:“不光看不见,还听不见,只有喝了那符水的人能互相听到,你不用这么低声说话……”
小萱恍然大悟,一脸惊喜地拍拍陆小乙的肩膀说:“行啊神棍,有一手啊。”
陆小乙耸耸肩,懒懒地说:“还好了,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用这个咒……”
“什么?那你怎么知道灵不灵,就这样直接进来了?”小萱惊讶地问道。
陆小乙一脸严肃,语气中充满了恭敬:“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他教的咒语不会不灵的。”
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许宅前,陆小乙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眼,说道:“应该就是这了吧,里面亮着灯,看来有人在家。”
小萱点点头,摸了摸院子里的大铁门,有点沮丧地说:“这门锁着,怎么办?”
陆小乙低头仔细看了看那门锁,摇摇头说:“这种锁太复杂,我开不开……”
“不是吧陆小乙,你别告诉我我们今天就被这破锁堵这了……”小萱有些着急地说。
“那倒不会,因为……”陆小乙突然拉起小萱的手,小萱感到眼前的景物迅速扭曲了一下,一阵似曾相识的晕眩传来,她急忙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晕眩感消失了,她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铁门已经不见了,眼前是许家的庭院。她回头看去,铁门正在自己身后大约半米处!
“这是……”她不禁张大了嘴巴。和萧凌墨一样的道术!
“地遁瞬身术,不过可惜,这法术太高深,我现在只练到这种程度。”陆小乙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看着许家的大门,“走吧。”
两人顺着花园里的蜿蜒小路来到别墅门口,陆小乙抓住门把手,轻轻地转了转,门没锁。
客厅里灯火辉煌,然而却空无一人,从楼上隐隐传来争吵声。陆小乙指指楼上,转头对小萱说:“上面有人,贴着墙走,小心点别被人撞到。”
小萱抿紧了嘴唇点点头,这种感觉真的很像做贼,紧张却又刺激。她跟着陆小乙,慢慢地摸上二楼,争吵声逐渐变大。
小萱侧耳听了听,那声音似乎来自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那里应该是主卧吧?正在她准备继续向前走时,猛然听到房间里飘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欧阳洵!
她停住脚步,看到陆小乙也疑惑地侧着耳朵听着。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低低的呜咽声,依稀听到那女人一边哭泣一边说:“求求你别再做了,现在家业已经这么大,你还不满足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得罪我许强的人都得死,那警察已经查到了什么,再让他这样查下去,我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许强?许强回来了吗?小萱心里这样想着,继续侧耳细听。
“现在的日子就安稳了吗?阿强,自首吧,小勇还年轻,这样下去……那东西最近胃口越来越大,你已经快完全不能控制了,刘伟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胡说,圣童只会听我一个人的命令。”
“阿强,别再自欺欺人了,孙姐姐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惊呼,只听许强恶狠狠地说:“你怎么会知道,你果然在查我?改天再找你算账!”
咣地一声门突然打开,一个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梳着和许小勇一样的发型,同样是略微发黄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小萱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被陆小乙抱在怀里。
“别怕,他不知道我们在这。”
小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陆小乙施了法术。她转头看那门里,花灵鸢正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着。
许强愤怒地走到靠厕所的那个上锁的房间,在口袋里掏着钥匙。陆小乙急忙拉了小萱一下,两人轻轻跟过去,趁着许强打开门进去的一刹那,侧身挤进了房间,刚踏进房间的一刻,立即感到一阵阴冷传来,双双打了个冷战。
许强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跟了进来,他轻轻关上门,打开了电灯。
房间里立即变得透亮无比,而这房间的摆设,也让小萱和陆小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房间没有窗户,惨白的日光灯照着**墙,反射出更加惨白的光。而四周惨白的墙壁上,挂满了小孩子穿的、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衣服,那些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斑斑点点暗红色的痕迹。门口处的垫子上,整齐地码着一排童鞋,地上到处散乱着各式各样的人形玩偶,却都被撕得四分五裂,一只只破裂的头颅大睁着塑料眼睛,齐齐地向门口看来。一只小木马正兀自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声音,似乎不久前还有顽皮的孩童在这里玩耍。而在这一堆玩具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香案。
那香案通体乌黑,两个巨大的搪瓷花瓶分别摆放在香案两端,香案正中是一个铜质的香炉,许强正点着三支香,高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下去。而他拜的,不是菩萨不是佛祖,却是一个很奇怪的小玻璃罐。
那玻璃罐巴掌大小,罐口紧紧地塞着一个软木塞,塞子上贴着和陆小乙惯常用的符纸一样颜色的暗黄色封条。透过罐子向里看去,里面是一黑一红两个木雕的小人,一团黑气正在瓶子里躁动不安地翻滚着。
那小人被雕成几岁大的小孩模样,面容、穿着都不相同,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其中黑色的那只依稀可辨是一个小男孩,而红色的那只却梳着两条羊角辫,是个女孩!
看到这,小萱觉得心里什么东西猛然撞了一下,这小女孩……她转头看看陆小乙,却看到陆小乙没有往常慵懒的表情,而是一脸惊恐地瞪着那个玻璃罐子,小萱这才意识到他拉着自己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陆小乙,他在拜什么?”小萱有些害怕,不禁开口问道。
正在这时,许强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慢慢地把香插在香炉上,取过那个玻璃罐子,猛地揭开上面的封条,迅速拔出软木塞,对着罐口吹了口气,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听不懂的话。猛地,两股黑气从罐子里冲出,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小萱感到这哭声是那么的熟悉,惊慌地拉着陆小乙就想逃走。
这时,许强转过脸来带着满脸的狞笑,大声喝道:“来的人赶快现形吧!”
第二十章 千钧一发
只见两道黑气嘶吼着俯冲过来,直扑向陆小乙小萱二人。就在小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听到两声凄厉的惨叫,此时陆小乙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把破破的油纸伞。油纸伞半悬在空中快速地旋转着,伞面上的咒印红光大现,将那两道黑气逼得步步后退,挂在墙上的衣服在红光的照射下嘶嘶作响,竟纷纷燃烧起来。
许强见黑气被红光逼退,大叫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小萱。陆小乙拉起小萱的手,大喊一声:“快走!”晕眩过后,两人已经来到了楼下,陆小乙猛地推开门,拉着小萱跑了出去。
“那就是小鬼?”小萱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不错,这混蛋居然养了两只!”陆小乙一边跑一边说,“那俩东西怨力极强,打破了我的法术。”
两人狂奔着逃出了许家花园,这时小区里突然弥漫开一阵浓浓的雾气,冰冷刺骨。一阵阵凄厉的尖叫从空中传来,雾气中那两道黑气飞快地追了过来,撞在陆小乙身上。陆小乙一声闷哼,甩开小萱的手向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形状奇怪的铃铛。那铃铛上有一个长长的手柄,柄上是一个三叉戟的造型。陆小乙把那铃铛拿在手里不停地晃动,低头在原地忽左忽右地走动着,慢慢地向小萱那边移动。到了小萱身边,他猛地把铃铛举过头顶,从布袋里飞快地拿出青、红、黄、白、黑五色三角令旗,啪啪几下插在小萱周围的地面上,深深地嵌入地面,一个小小的红圈迅速形成,把小萱围在里面。
小萱从怀里把小玉箫掏出来。小玉箫没有像以前那样发出黄光,而是静静地躺在小萱手心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时,陆小乙身子晃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小萱急得六神无主,急忙问道:“陆小乙,你没事吧?”
陆小乙摇摇头,冲小萱轻轻一笑,从布袋里取出桃木剑,噗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在剑身上。他把布袋抛在地上,两指一指,一张符纸飞了出来。陆小乙抓过符纸,迅速揉成一团,放入自己口中,同时大声念道:“天火雷神,地火雷神,阴火雷神,阳火雷神,中土雷神,五方降雷,搜肠涤胃,擒捉邪精。邪精速去,病者安宁。禀吾帝命,无辄容情。急急如律令!”念完,喷出一口黑血。
一道黑气袭来,黑气中一个穿黑色肚兜的男童张开漆黑的嘴,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齿,一个童声阴森地笑道:“小道士还会用吞雷咒,看来是师出名门。可惜,你遇上了我们!”
陆小乙一言不发,挺剑向那男童刺去,剑身离男童尚有几寸时,突然精光暴射。男童被光线灼到,发出凄惨的叫声,侧身避过陆小乙这一刺。陆小乙见一刺不中,左手向布袋一指,一道道火符直飞出去,向男童撞来。
男童左闪右避,一一躲过,火符在他身边爆裂,硝烟起处,陆小乙脸上抹起一丝狡黠的笑,趁着烟雾弥漫,剑身偏转,直向男童削去。男童大怒,双手合起又是一道黑气逼来。桃木剑被黑气阻住停滞不前,陆小乙撒剑后撤,伸手一指,一张符纸飞到桃木剑上。陆小乙大声喊道:“雷火使者,百万苍龙。轰天霹雳,速入符中。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桃木剑迅速幻化成一条小龙模样,猛地向前。男童吃了一惊,急待退时,右手已被桃木剑缠住。
陆小乙见一击得手,急忙左手掐诀,右手向桃木剑一指,大喝一声:“雷起!”一声巨响,桃木剑里爆起一道霹雳,就在男童右手炸开。男童大叫一声,一道黑气直冲上天,右臂已经从肢体上脱落。
陆小乙迅速取出一个陶罐抛到空中,男童见状快速化为黑气想要逃跑,陶罐发出呅呅的声音,强大的气流吸得男童步步后退。就在这时,又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陆小乙的身体震了震,陶罐的气流变弱了些,男童趁势蹿了出去。陆小乙奋力挺直身子,陶罐再次猛力一吸,却只把男童的那只断臂吸入罐里,落到陆小乙怀里。他取出一张符纸快速贴到罐口,已经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
小萱想要跑过去看看陆小乙的情况,刚准备迈出那个红圈,陆小乙大喊一声:“不要过来,待在那里面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
浓重的雾气弥漫过来,一声声尖利的叫声从雾气里不断传来,很快小萱就只能看到陆小乙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在小萱焦急地左顾右盼时,一道黑气猛地向她冲来,她吓得蹲下身子,那黑气眼看着要接近,红圈突然放出光来,把那黑气打了回去。
一个尖利的童声从半空中传来:“弟弟,看来我们是有点低估这个小道士了,你被断去一臂,道行一下少了十几年呐,一会那小道士的魂就归你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道:“阿姐,把那小姑娘引出来。”
刚开始那尖利的童声阴森地大笑了几声,四周突然一片安静。
“陆小乙,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没事吧?”小萱看着越来越浓重的雾气里陆小乙朦胧的影子,不安地问道。
“他就要死了——”女童的声音突然飘进小萱的耳朵。
听到这话,小萱感到心脏被一把大锤猛击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抬脚想要跨出那红圈,猛然想起陆小乙的叮嘱,又迟疑地缩了回去。
“那小道士就快不行了,小姑娘,他是你的好朋友吧?”那个尖利的声音又在小萱耳边响起,“可怜的小道士,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萱心脏的撞击感越来越强,她感到自己已经缩进来的脚又不受控制地慢慢迈了出去,已经踩到了红圈外。
“没错,过去救他,只有你能救他,没人可以帮得了他……”
正在这时,小萱猛地听到陆小乙大喝了一声,一阵红色的血雾在不远处弥漫了开来。血雾驱散了周围的雾气,陆小乙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小萱眼前,嘴角淌着鲜血,一手掐诀,一手指着小萱,嘴里小声地快速念咒。在陆小乙咒语的催动下,小萱觉得自己心神稍宁,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见诱惑不成,女童愤怒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小道士,你这么频繁使用血咒是不想活了吗?既然如此,我今日就送你一程!”
雾气猛地袭来,云愁雾惨,鬼影重重。一道巨大的黑气裹挟着一阵阵尖叫直冲过来,瞬间把陆小乙包围住。在这黑气的包裹之下,陆小乙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向前面倒了下去。
小萱看着眼前的情景,眼泪夺眶而出,情急之中拿起小玉箫,声嘶力竭地喊道:“萧凌墨,你快给我出现!”
第二十一章 豪宅激斗
可小玉箫依旧静静地躺在小萱手里,没有任何反应。女童得意地大笑数声,冲入半空,发出声声尖叫:“弟弟,小道士的魂交给你了。”
就在小萱彻底绝望之时,一阵箫声宛若从天际而来,低沉有力!那箫声如同千军万马般瞬间而至,雾气在箫声的冲击下快速散开。
“萧凌墨,是你吗?”小萱破涕为笑,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
箫声突然转了个弯又恢复了低沉,似乎在回应着小萱。女童尖叫一声,大喊道:“弟弟,快去收拾了小道士!”
另外一道黑气从空中向陆小乙直扑过去,黑气中男童伸出左手,兴奋地向陆小乙抓来。这时猛地一道白影闪过,拉起倒在地上的陆小乙,瞬间出现在了小区的人造喷泉旁边,男童扑了个空,尖叫着转身,化作黑气又向那白影扑去。
一袭白色的斗篷、一手端着玉箫,不错!正是萧凌墨!那黑气电光石火间已杀到眼前,萧凌墨轻举玉箫,继而一道黄光像利剑般刺入黑气。“啊哇!”男童一声惨叫向后倒退丈许,落在地上,怨毒的眼睛紧盯着萧凌墨。
“你是谁,为什么几次坏我们的事?”女童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萧凌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质问,放下怀里抱着的陆小乙,左掌转动。一道水柱随着他手掌的方向迅速升起,在陆小乙周围形成严严实实的一道水墙,把陆小乙裹在其中。
做完这些,他一步跨出,来到了小萱身边,温柔地说道:“抱歉,来晚了。”
小萱看着萧凌墨水样的眼神,一股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萧凌墨急忙蹲下,想要拭去小萱脸上的眼泪。
小萱向后避了避,抽泣着甩开萧凌墨的手,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更加大声地哭了出来。
萧凌墨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怜惜,内心深深地自责着,他迟疑了一下又伸出手,放在小萱头上,这次小萱没有避让,只是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
见小萱没有避让,萧凌墨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他眯眼看着小萱,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别害怕,有我在,没什么可以伤害你。”
小萱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萧凌墨,苍白的皮肤、长长的头发还有一脸安详的表情。她轻轻抽了抽鼻子,觉得这一刻世界好像小得就只剩下自己和萧凌墨两人,那两只小鬼和刚才激烈的打斗仿佛和自己完全没有了关系。
萧凌墨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伸手从空气中凭空变出一只白色的纸鸢。那纸鸢扑扇着翅膀,绕着小萱飞了一圈,落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抖动着翅膀。
“好玩吗?”萧凌墨温柔地问道。
小萱定定地看着萧凌墨,轻轻地点点头。正在这时,一声尖叫声又从半空中传来,小萱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样,焦急地问道:“陆小乙他怎么样了?”
萧凌墨淡淡一笑,轻轻地说:“他没事,这两只小鬼很烦人,等我去处理一下。”
说着,他站起身来,冷眼看着面前盘旋飞舞的黑气。黑气中女童的尖叫一声紧似一声,金属刮擦似的让人浑身汗毛直竖。萧凌墨不慌不忙地取过玉箫,轻轻地吹了起来。
箫声像从小玉箫发出的那样,潮水般涌了开来,却比小玉箫的声音更加浑厚有力。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在夜空里翻滚缠斗。渐渐地,女童的尖叫声被箫声压制住,变成一种低低的呜咽。萧凌墨见状猛地加快指法,不疾不徐的曲调一下变得急促。
黑气向后翻腾着步步后退,女童嘶叫着喊道:“弟弟,快过来!”
男童听到姐姐的呼唤,挣扎着化作黑气飞了过来,两道黑气合在一处,不断搅动,形成一团巨大的黑云,黑云中心俨然出现一个人形的怪物。那怪物穿着红色的小孩衣服,头上却长着一男一女两颗头狞笑着。两个头同时张开黑漆漆的嘴巴,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两张嘴里同时发出,同时一股黑气袭来,黑气里混杂着无数满身血污的人影,惨叫着急速前进,而最前面的,俨然是陈海和陈涛兄弟和园丁刘伟的身影,满脸狰狞地向萧凌墨抓来。
萧凌墨迅速由平吹改为急吹,强大的气流在他周身腾起,长发和斗篷在气流中飞舞,从背后看俨然一只巨大的白色蝙蝠。箫声变得尖锐急促,似乎有百万雄兵从玉箫中穿梭而出,一阵人叫马嘶混杂着箫声向前直冲过去。
黑气中刘伟和陈氏兄弟的身影首先在气流的冲撞下粉碎。那气流像一把尖刀,顷刻间插入黑气的心脏,只见一个个人影粉身碎骨,然而后续又不断有新的人影加入这人影大军。玉箫发出“咔咔”的声响,萧凌墨的箫声稍显凝滞,两股力量在空中互相僵持着,一时间难分胜负。
不知何时,陆小乙早已经从水墙里爬了起来。他看到那空中逡巡不前的黑气,挣扎着用手指着地上的布袋口中念咒,一个黄澄澄的金柱子从布袋里飞了出来。那金柱镶有三个金圈,迅速在空中变大。陆小乙指着金柱嘴里大声念道:“天为象,地为相。化楼台,召狱将。立牢眼,变铁床。千斤锁,万斤杖。庞灵刘通,押祟入狱,罪重勘,罪轻免。急急如律令!”
金柱听到主人的召唤,急速向黑气的中央飞了过去。那两头人形怪正集中精力对付萧凌墨,哪曾想到从旁边飞来这么个东西,人形怪被金柱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人形怪一分两半,一道黑气冲天而上,另外一道恶狠狠地扑向陆小乙。
陆小乙见状大惊,手指迅速向那金柱一指,金柱跟在那黑气后面急速赶过来,三个金圈哗啦啦地剧烈作响。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眼看着黑气就要撞到陆小乙身边的水墙。那水墙感应到有东西靠近,突然水声大作,水势猛然变急,飞溅出的水点迅速化作一道道水箭,向那黑气疾射过去。
水箭触碰到黑气,嘶嘶作响着化作蒸汽,黑气的冲势稍微缓了缓,随着一声尖叫,又猛地向前突了出去!
陆小乙惊得连连后退,就在这时,萧凌墨伸出右手,五指箕张对着这水墙凌空一抓。水墙迅速变换了形态,化作一条水蛇道道缠在那黑气周围,阻住了黑气的前进。嘶嘶声中不断有蒸汽冒出,萧凌墨同样伸出左手,另一道水流从喷泉池里激起,“啪”的一声打在黑气上。
又是一声惨叫,黑气消散,只见一个巨大的实心水球正悬浮在半空中,水球中央那男童正吃力地挥舞着仅剩的一条手臂,使劲向外推着。水球似乎有弹性,被男童推得冒出道道水柱,却怎么也推不破。
另一道黑气从空中向萧凌墨袭来,萧凌墨腾出乌黑的左手,食指虚空画符,从空气中凭空变出一道薄薄的气墙,暂时把那道黑气挡在了外面。
“小道士,快祭五木遁龙桩,水牢支持不了多久!”他对着陆小乙大声喊道。
第二十二章 邪不胜正
陆小乙听到萧凌墨的喊声,先是微微吃了一惊,这人怎么知道本派的法宝?但大敌当前,他不及细想,一指那金柱,金柱迅速向水牢飞去。
萧凌墨缩回右手,水牢立即解去,就在这一瞬间,金柱准确无误地打到男童身上,随即落在地上。男童已被三道金圈紧紧地箍住,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发出“吱吱”的叫声。
女童见弟弟受困,飞到半空,愤怒地抬起双手,对着萧凌墨射下道道黑气。黑气在半空中迅速化为一张张大张着的嘴巴,齐齐向萧凌墨咬来。
萧凌墨抓住斗篷用力一挥,一个坚实的白色盾牌立马挡在半空中。那些不断咬合的嘴巴一触及,瞬间四分五裂、升腾而去。女童见大势不妙,便化为黑气向天边逃遁。
大胆恶鬼,往哪里逃?萧凌墨伸出右手,箕张五指向那迅速飞去的黑气猛地一抓,同时嘴里大喝一声。那黑气便迅速缩小,被萧凌墨吸入掌心,女童缩小的身躯在他手掌里左右冲突,凄惨的叫声不断传来:“你不可以杀我们!你不可以……”
“五雷吸魂掌?”陆小乙看到这一幕,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
萧凌墨瞥了陆小乙一眼,冷冷地看着手心里的女童说道:“我本不该伤你,但你作恶多端,不容我留情。”那黑烟呜咽着讨饶,萧凌墨手掌变拳,火光闪过之间,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过,黑烟彻底不见了踪影。
男童看到姐姐遭此厄运,惊恐地扭曲身体,发出一阵阵哀嚎,萧凌墨不说话,伸手对着他又是一掌隔空击出,电光闪处,男童也灰飞烟灭。
小萱看着这一幕,迟疑地问道:“他们死了?”
萧凌墨淡淡地说:“鬼本无死生可言,他们被我施雷咒击灭了,从此再无魂魄留于三界五行之内。”说完这话,他突然看了陆小乙一眼,一下出现在陆小乙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冷冷地问道:“小道士,这乾坤袋和袋内的法宝,你从哪里得来?”
陆小乙被萧凌墨这一抓险些摔倒,然而他勉力挺直身体,倔强地看着萧凌墨冷得和冰一样的眼神说:“这是家师所传,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凌墨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把把陆小乙按在地上,狠狠地说:“你师父多大,叫什么?”
陆小乙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爬起来,仍旧倔强地说:“家师的名号怎能随便告诉外人,他老人家修道练性,不像你这样盛气凌人,毫不讲道理!”说着,狠狠地白了萧凌墨一眼。
“你敢这样对前辈说话?”萧凌墨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陆小乙,一阵杀意从眼睛深处传来。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伸掌按在陆小乙的头顶,冷冷地说道:“本派的五雷吸魂掌,想必你应该知道吧?”
小萱这时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对着萧凌墨大喊:“萧凌墨,你干什么,刚才是陆小乙救了我!”
萧凌墨转头看着小萱,眼里又恢复如水样的温柔,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许强从远处吼叫着飞奔过来,身后花灵鸢正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被许强拖得踉踉跄跄。
许强挥舞着手里的手枪,疯狂地喊着:“你们这些混蛋,我今天要杀了你们!”
正在这时,一辆警车响着警笛呼啸而来,吱地一声停下,欧阳洵从车上跳下来,掏出枪对准了许强。
“许强,放下枪!”欧阳洵命令道,“跟我回局里,或许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不要自取灭亡!”
许强冷笑一声,看看小萱又看看欧阳洵,突然狞笑着举起枪对准小萱,猛地扣下扳机!
呯地一声枪响,萧凌墨已经拉着小萱移到了几米远处,子弹射到水里,溅起一个大大的水花。
见到小萱被许强攻击,萧凌墨满眼愤怒,整张脸因此而彻底地扭曲了,显得狰狞不堪,小萱感觉拉着自己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他举起右手对着许强,冷笑着说:“你等凡人,在我面前竟敢如此无礼!”正待发功时,突然又是一声枪响,一个女人的叫声响过,欧阳洵的枪口冒出一缕青色的硝烟。只见花灵鸢挡在许强身前,无力地倒在了血泊里。
“花姐姐!”小萱急忙跑上前去,扶起满身血污的花灵鸢。
花灵鸢微睁着眼睛,捂着腹部的伤口,几点血斑溅在她异常苍白的脸上。
“阿强……”她抬起一只微微发抖的手,向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许强伸去。
“阿强,这两年,我托孙伯打听过小鬼的事情,那两个东西从祖爷爷传到你这一代,作恶太多,不久就会反噬主人……”花灵鸢喘了口气,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孙姐姐的死就是小鬼失控的后果……我很想帮你隐瞒,可是……”
花灵鸢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天上乌云密布,猛地一个炸雷响起,闪电的光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惨白惨白。
许强站着一动不动,拿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看着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好几年的女人,眼光里流露出一丝悔恨。他嘴角动了动,似乎突然迸发出了身体里最后的一丝人性,一把推开小萱,单膝跪着把花灵鸢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颊,抽泣着说:“小鸢,别说了,你省点力气,我送你去医院。”
花灵鸢痛苦地摇了摇头:“没用了,来不及了……”她揪着许强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凑到他耳边,微笑着轻声说:“阿强,还记得你说过,等老了,要带我周游世界……这辈子看来是没机会了,下辈子……我们……一起……”说着手一松,轻轻合上了眼睛。
许强闷吼一声,轻轻地抚着花灵鸢的脸庞。他抬头看看黑云压顶的天空,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他拾起手枪举过肩膀,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凄惨地对着欧阳洵笑了笑:“欧阳队长,我的个人电脑里有我这些年犯罪的证据,密码是11235813,恭喜你又侦破了一个大案,这些事和我儿子无关,请你不要为难他。小鸢,我来了……”
“许强,你冷静一下!”欧阳洵大喊道。然而枪声响过,许强身体一软,也倒在了血泊里。
又是一个炸雷闪过,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冰冷冷地似乎一直打到人的心里。
小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一边抹眼泪一边嗫嚅着:“花姐姐……”
几辆警车闪着警灯拉着警报从外面陆续赶来。萧凌墨眯起眼睛看了看陆小乙,又抬头看看天,突然又拉起小萱的手,左脚向前踏了一步,带着她呼地一下不见了踪影。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株低矮的树上,一只黑色的乌鸦正睁着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刚才的激斗。看到萧凌墨带着小萱消失了,乌鸦呱呱叫了几声,振翅飞入雨幕,很快消失不见……
第二十三章 怪屋疗伤
熟悉的晕眩感过后,小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萧凌墨带到了白场路13号那间奇怪的房子里。
这房子里的摆设还是和上次一样并无二致,一幅幅水墨画依然静悄悄地挂在墙上。萧凌墨放开小萱的手,一言不发地颓然坐到蒲团上,双手掐诀盘膝而坐,一脸疲惫的神色。
“萧凌墨,你……没事吧?”小萱担忧地问道。
萧凌墨不答话,双目紧闭深深地低下头,长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只投射出一团深深的阴影。
小萱看看萧凌墨,有些慌张地走上前去想问个究竟,却发现他周身笼起一团稀薄的白雾,阴影下苍白的脸此刻更加白得吓人,而最让小萱无法理解的,是他的头发。
本来乌黑的发丝从发根处慢慢浮现出一缕白,那白色沿着发丝慢慢向下延伸,萧凌墨的一头黑发很快就变成花白的颜色,整个人也突然变得虚弱无力,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萧凌墨紧锁着眉头,嘴唇微微地一张一合,嘴里小声地念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边的白雾越来越浓,虽然很近,身影却变得虚无,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小萱揉揉眼睛,再次睁大眼睛看去,却不知从哪吹起一阵寒风,鼓起萧凌墨的白色斗篷,他的脸上逐渐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花白的头发也在风中狂乱地飞舞,那一根根发丝上的白色已经快接近发梢了。一阵怪异的阴寒之气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冷得小萱连打了几个冷战。
正当她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怀里的小玉箫突然亮起一团温暖的黄光。黄光越来越强,逐渐地,整个房间被这黄光照得透亮。小玉箫嗡嗡地响着,由墨绿变得通体透白,猛然一道精光射出,一个拳头大的黄色光团从小玉箫里飞了出去,盘旋在萧凌墨头顶。光团放出的光驱散了他周身的白雾,萧凌墨的身影又变得清晰起来。
那光团慢慢下降,接触到萧凌墨头顶时,呼地一下就不见了,似乎整个地融进了他身体里。萧凌墨猛地浑身一抖,寒风消失,阴寒之气退缩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身泛起的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
他似乎受到这黄色光团的鼓舞,慢慢地坐直了身子,那些苍白的发丝又逐渐从发梢处重新变回之前的乌黑。大约一刻钟的样子,萧凌墨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缓缓抬起头来,睁开眼睛对小萱轻轻笑了笑,脸上却仍是一脸疲惫。
“果然还是得有你……”
“什么?”小萱疑惑地问。什么意思,刚才的那一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小萱,”萧凌墨张开嘴,竟是一脸恳求的神色,“扶我起来好吗?”
小萱看着眼前这个筋疲力尽的男人,苍白的脸色,深陷的眼窝,和那幽黑的、写满了求助的眼睛,刚才的惊疑不定又抛到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传来的一阵真切的疼痛感。她急忙上前扶起他,熟悉的花香中一股凉意顺着手心,传遍周身。
“你受伤了吗?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话一出口,小萱就在心里暗骂自己,这种伤医生恐怕解决不了吧?
果然萧凌墨淡淡一笑,在小萱的搀扶下坐到床上,说:“我们有我们的办法,别担心,修养个几天就好了。”
小萱睁大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那眼神似乎是在说,真的不要紧吗?
萧凌墨苦笑着点点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只小鬼不简单,第一次交锋就让我受了伤……”他举起焦黑的左手,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着。
“你以前遇到过那两个……小鬼?”
“嗯,那天我救了一个人,可惜,另外一个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小萱脑子里猛地灵光一闪,原来是萧凌墨救了陈海,难怪当时他还能活着回去。
“他们很厉害吗?”小萱问道。
萧凌墨点点头:“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施术的人,那个男人,有没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两个柳木雕塑?”
小萱想到许强对着吹气的那个玻璃瓶,点点头。
“那就是了,”萧凌墨继续说道,“施术者到凶死的小孩坟前施展勾魂术,再把预先摘取的一段柳木插在坟头上,等这柳木长得枝繁叶茂时,再来施一次勾魂术,把小孩的灵魂附柳木茎上,用小刀雕刻成人形,涂上五官再收藏在玻璃瓶子里。
“如果光是如此倒也不算什么,这两只小鬼还更加凶险,他们应该是在婴儿时魂魄就被拘起来,身体却被特殊的药物一直喂养长大,到两岁的时候再杀死,这样的小鬼怨力最强,他们会和主人订立契约,听从主人的命令,同时主人也要满足他们的胃口。”
“他们的胃口?”
“嗯,这小鬼以食人精血来修炼灵力,最初只是一两滴血,到最后越来越贪婪,变为直接吸食魂魄,吸食的魂魄越多,灵力就越是强大。但时间久了,难免恶念丛生,妄图破坏契约,自行修炼得道。我本以为这巫术早已失传,想不到竟还有人会……”
小萱听着萧凌墨波澜不惊的声音,想到那些惨死之人的魂魄,和为救许强而死的花灵鸢,鼻子又觉得酸酸的:“这邪恶的巫术,为什么要发明出来?”
萧凌墨笑了笑:“世上的术法何止千万,术法本无善恶之分,关键在于使用它们的人。这小鬼本也可以治病祛灾、保护主人,只是这主人贪婪成性,利用小鬼杀人作恶,时间长了,自然会使小鬼途生恶念。人心之恶,从来都是甚于任何厉鬼。”说到这里,他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人心之恶吗?小萱想着萧凌墨的话,不相信地摇摇头。从小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即便十恶不赦的恶人,心里也是存着善念的,许强最后对花灵鸢的留恋,不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吗?
“小萱,那个叫陆小乙的小道士,是什么人?”萧凌墨突然问道。
“啊?”小萱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慌张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红着脸半天才说:“他是我前男友。”
萧凌墨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小萱不满地看着他:“喂,这有什么好笑的?”
萧凌墨忍住笑,强行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学道的你知道吗?”
“额……”小萱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看来自己多想了。
她有些气恼,狠狠扭了下脸,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小时候跟着一个游方道士学过一段时间的道术,后来就在天桥底下卖膏药、给人算命,看他捉鬼,我也是第一次。”
萧凌墨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沉吟着说:“这小道士手法正宗,绝对不是野路出身,必有名师指点。”而且,他用的手法和宝物,分明是本派正宗嫡传,只是尚未练到火候。他心里这样想着,又看看小萱。本派道术历经那场战乱,应该已经无法留存于世,难道那个人没死,把本派道术传了下来……不可能,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
小萱完全没有注意到萧凌墨复杂的眼神,她眨着眼睛敲了敲萧凌墨的头,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你怎么总是叫人家小道士,你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吧?”
“大一天,也是大。”萧凌墨淡淡地说。
是吗?那刚才那个满头白发的人,是怎么回事?小萱心想。
“好了,你该回去了,今天我送你。”萧凌墨似乎不愿再继续谈下去,站起来向小萱伸出手。
“这房子……”小萱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来过?
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只温暖的大手就已经拉住了小萱。晕眩感后,小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阁楼。
“好了,我该走了。”萧凌墨左脚踏出一步,正待走时,突然被小萱叫住。
“萧凌墨!”
“嗯?”他转身看过来,“怎么了?”
小萱的心剧烈跳动着,她觉得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要不要问他?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小萱终于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还会再见到你吗?”
萧凌墨笑着指了指小萱怀里的小玉箫,柔声说道:“我一直在你身边。”说完,一步踏出,转眼就不见了。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古宅密谋
一座古旧的宅院……
这座宅院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年的历史,是北方常见的四合院,矗立在这座都市的某个角落。厚厚的青苔攀附在墙根,再上面是爬得满墙的爬山虎,叶子已经有些许枯黄。推开破旧的木门,院子里是青石铺成的地面,那些石块表面早已凹凸不平,雨点落在石块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正对着破木门的房门紧闭着,忽明忽暗的烛光中,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影子正映在窗户上。
那男人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蜡烛的火光不断跳动着,光影里男人的脸看不大清楚,只能依稀辨认出一双猩红的眼睛。一只同样有着猩红眼睛的乌鸦正蹲在男人的肩头,黑色的羽毛还是湿湿的,显然是刚从雨中飞回来没多久。
乌鸦在男人耳边轻轻叫唤了几声,小心地啄着他鬓边的白发。忽然,乌鸦飞到地上,一股黑气弥漫开来,黑气中乌鸦消失不见,一个黑衣服的年轻女人出现了。
那女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曼妙的身姿婀娜动人,年轻的脸庞貌若天仙,此刻却冰冷无比,猩红的双眼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机。她抹了抹腮边的头发,对着太师椅上的男人恭敬地鞠了一躬,语气谦卑地说道:“师父,那两个祭品,还是被消灭了。”
男人不说话,盯着身旁木桌上放着的一个大大的陶罐。那陶罐罐口被黄色的符纸封得紧紧的,朱红色的符咒在蜡烛昏暗的火光照射下发出诡异的光。
许久,一个低沉沙哑的、毫无感情的声音才响起:“这两个祭品,确实是很可惜。但是……”
男人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阴鸷冰冷,听得人心里发毛,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下来了一样,那年轻女人不禁浑身颤抖,更加谦卑地低下头,不敢看男人一眼。
“没找到他们去哪了吗?”男人突然问道。
“徒弟无能。那家伙瞬身得太快了,来不及跟上。”年轻女人惶恐地回答道。
“废物!”男人猛地抬高了声调,一道红光闪过,那年轻女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师父!”她胆怯地喊了一声,接着又邀功似的说,“但我查到了那女孩的住所。”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为师早就知道了,那女孩对我们更为重要。”
“师父,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吗?”年轻女人不解地问。
“普通?她可不普通,她是我计划的关键,缺了她一切都是泡影。”
“您的意思是……现在去把她抓来?”
“蠢货!”男人突然发怒,年轻女人吓得急忙俯下身子,贴在地上冷汗直冒。
“你以为她身边那个人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抓走她吗?”
“是,是,徒弟糊涂……”年轻女人额头轻叩着地面,嘴里不迭地说着。
“好了,这也不能怪你。”男人的声音又变得缓和,却依旧冷冰冰地毫无感情,“你的修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盯好那个女孩,他还会再出现的。你下去吧,把你大师兄叫过来。”
年轻女人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诺诺连声地退到房门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黑气腾起,又变成一只乌鸦,飞入了夜空。
男人独自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抚摸着手里的一本古旧的书。三声沉稳有力的敲门声后,一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不似刚才的年轻女人那样恭谨,只是对着男人欠了欠身子,清亮的嗓音响起:“师父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对这所谓的“大师兄”的不恭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举起手里的那本书,对大师兄说:“冥剑,把这本书拿去,想办法交到她手上。”
冥剑微微蹙了蹙眉头:“师父,这书上载的不传秘术,就这样拱手送人吗?”
男人冷笑两声,说道:“这秘术,难道你会练吗?”
冥剑楞了楞,轻轻摇摇头。
“放着也是摆设,倒不如让它去做出一个祭品来,”他看了一眼那个陶罐,“你小师弟这段时间给我的祭品实在是太少,还有一年时间,我不能再等。”
“徒弟明白!”冥剑又欠了欠身子,拿着那本书打开门,突然又回过头来说:“师父答应我的事情……”
“你替我办事,一年之后事成之期,所有这些自然都是你的。”
冥剑嘴角扬起一抹笑,走出房间反手带上门,左脚踏出一步,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男人独自坐在房间里。
浓重而肃杀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宅院,显得阴沉而恐怖,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二章 意外的讲座
三天后,当小萱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却意外地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大捧鲜艳的玫瑰花,和一沓厚厚的信件。
“咦,这是什么?”她满腹狐疑地走过去,发现玫瑰花附着的卡片上只有一个可爱的笑脸,和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你的爱慕者。
爱慕者?小萱心里更加疑惑了,拿起那一沓信件,却发现都是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一封居然是来自某电影公司。她拆开那些信,内容不外乎是我读了你的故事,对你的勇敢和机智十分钦佩之类的云云,而那封来自电影公司的信件却是郑重地邀请小萱担任新筹拍恐怖片的女主角,而这部片子的取材,就是来源于她亲身经历的故事。
有没有搞错,寄错了吧,可收件人确实是自己呀。正当她一头雾水的时候,珊姐端着咖啡杯走了进来,看到小萱,一脸惊喜地蹬着小步跑过来,使劲地捏着她软软的鼻子,夸张地说:“我的小姑奶奶,你现在可成名人了。”
“我?名人……”小萱不可置信地看着珊姐,这死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还不信啊?你等等。”珊姐一脸你真会装的表情,从自己的桌子上拿来一份报纸递给小萱,“你看看。”
那是两天前的一份报纸,头版上印着一行大大的铅字《人性的贪婪毁了他吗?——记第一富豪许强》。
小萱急忙向下看去,新闻以写实的手法,详细记载了陈氏兄弟案件的始末,当然,和小鬼有关的那部分全部没有,只是说许强用一种特殊的毒药杀人灭口、进行不正当竞争。在那篇报道的末尾,特意写着欧阳洵的一段话:“在此,我谨代表队里全体同志,向为这次案件侦破做出巨大贡献的XX律师事务所律师宁书萱表示衷心的感谢!”
这……小萱一脸无奈,想不到欧阳洵这么一个看起来精明强干、严肃认真的人也会干这么不靠谱的事。
“欧阳队长的一句话有这么大威力?珊姐,看来你老公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啊。”小萱推推珊姐的胳膊,开玩笑地说。
“他?”珊姐翻了个白眼,“算了吧,他就是个工作狂,一点情调也没有,他要是有这影响力,我还用在这上班吗?你现在才是公众人物,看,关键是这本。”
说着,她又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本杂志,小萱定睛一看:《阴阳鬼话》。
这杂志封面印刷粗糙,使用的纸张也是黄色的劣质纸,一看就是街头小贩兜售的那种非法出版物。小萱皱皱眉头,鄙视地看了珊姐一眼:“你还看这种书?”
珊姐哈哈一笑,又捏了一下小萱的鼻子:“我可从来不看,但是这书里有我们家丫头,我怎么能不支持一下呢?”
“啊?”小萱一把抢过杂志,翻开扉页,一行诡异的红色标题赫然映入眼帘:《一个神棍和美貌白领的故事——带你走进许强案的幕后真相》,作者名居然写着:江湖神棍小乙哥。
陆小乙!这个家伙!小萱气不打一处来,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正文。陆小乙在文章里加油添醋地描写了他和小萱是怎么遇上恶鬼,后来又怎么同心协力和恶鬼斗智斗勇,在这过程中,这对旧日情人又是怎么碰擦出爱的火花,最后在他强大的法术下那恶鬼怎么伏诛,写得绘声绘色,最后还厚颜无耻地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说什么专门承办捉鬼驱妖,并有美女助手……
小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篇无厘头似的文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半天才对珊姐说:“这样的杂志也能出版?”
“小姑奶奶,这杂志不是出版物,是随《我爱摇滚乐》光碟赠送的副刊,根本没有版号的。说的又是这两天报纸上头版,不火才怪。这下,你可真是名声在外了。”珊姐对着那束玫瑰花努努嘴,“喏,看到没,今天早上连花都送过来了……我说小萱,这三天你都干什么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这三天……小萱自从许强的案子以后,请了三天假,每天在家睡到自然醒,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依旧每天会梦到那几个奇怪的画面。萧凌墨却再也没有了消息,百无聊赖的小萱时不时拿出小玉箫,放在嘴边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小玉箫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又玩失踪了吗?
那天萧凌墨为什么突然变得苍老,还有那个奇怪的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疑点一直盘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甚至有些后悔那天没有问出来。每次想到萧凌墨如水样的眼睛,她的心总是会突突地跳起来,可这个男人,为什么好像总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想什么呢臭丫头?”珊姐捅了捅小萱,把她从连绵的思绪里拉回来,“考虑以后怎么发展?要么我给你当个经纪人吧怎么样?”
“啊?珊姐,别拿我开涮了。这都是陆小乙干的,跟我可没关系。”
“陆小乙?”珊姐挑起眉毛问道,“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前男友?在这故事里和你出生入死的家伙?不是据说你俩又在一起了?”
“……珊姐,这只是他写的一个胡扯故事……”小萱郁闷地重申道。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恶的陆小乙,哪天碰到他一定要赏他两下狠狠的鞋跟。
“小丫头,你就别不乐意了,我看呐,找个道士男友也挺不错的。”珊姐继续发扬着她爱八卦的精神,看到小萱脸微微一红,笑得更欢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小萱听到她这句话时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也是另外一个道士。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珊姐继续八卦的兴头。小萱得到解放似的抓起桌上的电话:“喂,你好。”
“小萱啊,”是陈主任的声音,“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小萱闷闷地挂掉电话,心里七上八下。上次就是接了陈主任的电话,惹出这么一堆事来,这次不会又……
她忐忑不安地推开陈主任的门:“主任,找我有什么事?”
陈主任正抓着一本劣质的杂志仔细地看着,小萱一看封面,不好,这不是珊姐刚刚拿的那本一样吗?
他看到小萱进来,热情地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和蔼地说:“小萱呐,这次案子结得很出色,我为有你这样的校友感到自豪!”
小萱不自然地看了那杂志一眼,谦虚地笑着说:“这都是主任平时教导有方……”
“诶,就不要跟我客套了,”陈主任摆摆手,“实话跟你说吧,这次啊,母校请我们律所办一个讲座,本来是邀请我去的,我实在走不开,这份荣誉就交给你了!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就去吧。”
“讲座……”小萱看着陈主任手里的那本杂志,迟疑地问道,“什么讲座?”
陈主任看到小萱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下:“哦,是正规的法律讲座,法律人如何保持自己的纯洁性,材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说完这句话,陈主任顺手把那本杂志扔到桌子下的垃圾桶里,还不忘加了一句:“这种无聊的杂志我是从来不看的,作为一个法律工作者,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客观的唯物主义精神。这是徐珊珊给我的。”
小萱觉得喉咙一梗,怎么听着这么假呢……她勉强和陈主任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地退了出来。站到门口,她狠狠地把脸扭曲了一下,陆小乙这个家伙!
背后房间里,陈主任看小萱已走,急忙从垃圾桶里捡起那本杂志,戴上老花镜一边翻一边嘀咕:“这丫头……咦,刚才看到哪了?”
第三章 午夜地下室
至于小萱毕业的这所学校,位于城市北边的郊区。这个区本是一个独立的小县城,建国后并入这座城市,一条高速公路连接着这里和市区。
刚刚建校时,这所学校无疑是这小小县城的一道亮丽风景,那时候什么都是一穷二白,大学的入驻给这有些荒凉的小县城带来了不小的活力,尤其是随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学校那栋在当时很少见的14层主楼的落成,这里一度成为县城的灵魂。只是后来经历了那场学生****,学校被打入冷宫,再也无力进行大规模建设。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进行,周围的高楼大厦一座座拔地而起,学校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无奈地注视周围环境的巨变,唯有那14层高的主楼,还在向世人宣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转眼间已是深秋10月,北方的天气渐渐变得寒冷,学校里主道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正洒下万片黄叶,在这秋夜无人走过的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金色地毯。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大部分学生都回到宿舍,钻在被窝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在主楼地下室的一个小房间里,有四个人却仍在忙碌着。
“那个小张呐,明天的PPT都准备好了吗?好了?OK!阿辰,打电话给电教中心的值班大爷,再确认一下会场的电教设备,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出什么乱子……”
在这小房间的中央,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正叉着手,像模像样地指挥着。
这男生梳着一个过时的小分头,戴着一副圆形的金边眼镜,西装笔挺,一张娃娃脸上却长着一对狡猾的小眼睛,虽然身材高大,说话的声音却奶气十足。他看着手下人在自己的指挥下忙这忙那,一脸满意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部长,你说宁师姐的事是不是真的?”一个瘦小的男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
“阿辰,你可真够八卦的,许小勇好歹也是咱们同学,辅导员都说了,私下里禁止谈论这件事情……”部长不满地看了阿辰一眼。
“那学校还把师姐请过来做讲座……”
“人是律所那边临时换的,日期都定好了入场券都发了,能有什么办法?”
“对了阿辰,小勇最近怎么样?”另外一个女生突然问道。
“他还能怎么样,几个亲戚正吵着分房产呢,他也懒得管,每天就窝在宿舍里也不回去……唉,他也挺可怜的……怎么小张,你还对他旧情未了?”
“去你的,我对他可再也没兴趣了。”小张一边站在镜子前摆出一个姿势,一边不屑地说。
“好啦好啦,大家抓紧干活,明天还有活动呢。”部长不耐烦地把他们支开,眼光落在一个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上身套了一件红色小开衫,坐在那一言不发地忙着自己的事情。部长走过去,笑着递给她一杯水:“小婉,宣传部就是这样,总是要组织这些麻烦的讲座,我这个部长当得还真是有点辛苦呢。”他一边说一边盯着那个叫小婉的女生秀丽的面容,理了理头发,“作为一个新生,你还有很多要学的。”
小婉急忙站起来接过水,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以后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不要叫我师兄,既然你身为我的下属,请叫我部长。”部长得意地一笑,阴阳怪气地对小婉眨着眼睛。
“部长,”这时小张走了过来,看了看手表说,“不早了,不然今天就到这吧,剩下的明天起早就行了。”
“那怎么行?”部长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地说,“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作风。”
“小张,你是在害怕女鬼的诅咒吧?”阿辰嘿嘿笑着凑过来,不怀好意地说,“还差5分钟就12点了。”
“胡说什么,谁会害怕那些东西?”小张虽然嘴里不承认,却丝毫掩饰不住眼里的慌张之色。
“喂,你们在乱说什么呢!”部长板着脸,对阿辰使了个脸色,又看了小婉一眼,“别吓坏了小师妹。”
阿辰看到部长的脸色,会意地一笑,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说:“反正早晚也会知道,师妹,你知道这地下室的故事吗?这里可发生过凶案哦。”
看到小婉眼里流露出的一丝恐惧,阿辰坏笑着继续说:“知道上个世纪那场********吧?听说啊,在那之后,有一些死掉学生的尸体被抬回了学校,其中有一具尸体就是没家长来认领,学校领导想啊,也不能这么光天化日地放着对吧,后来就抬到这地下室来。”
小婉不安地看着阿辰,又转头看看部长。她想对阿辰说不要讲了,又碍于师兄师姐的情面,只好勉强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谁也不知道那具尸体去哪了,只是从那以后……”阿辰故作神秘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这地下室里就总是阴风阵阵,即使是盛夏也让人觉得寒冷无比。”说到这,阿辰夸张地打了个冷战,小婉的身子也跟着轻轻一抖。
“据说,晚上十二点熄灯以后,经常有上厕所的同学从窗户看到这主楼里有人走动。一个师兄说得更玄,说他有一次回来晚了,路过主楼,听到里面传来背英语单词的声音。当时他觉得奇怪,又喝了点酒,就壮着胆子走到门口向上看,你猜他看到什么?”
阿辰讲得唾沫横飞,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道:“他看到二楼的窗户上,正挂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狞笑着看着他,嘴里还滴着血呢!”
小婉的身子又是一震,阿辰更来劲了,滔滔不绝地继续讲起来:“如果你以为这就完了,那就错了。刚开始大家都只是把这当故事传传,直到那一年……”他突然咳嗽了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房间的灯也突然很应景地闪了闪。
“那一年,有个大一新生晚上看书到很晚,独自一人回去时,在电梯里遇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他和那女孩打了招呼,一起走出电梯。到门口时正好遇到值班的大爷,你猜大爷对他说什么?”
“说什么?”小婉怯生生地问道,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大爷说,小伙子啊,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上自习啊?”
第四章 传说中的诅咒
“可是,他不是和那女孩一起出来的吗?”小婉双臂紧紧抱在一起,小声地问道。
“对啊,那男生也是这样想的。”阿辰啪地一拍手,“于是他就转头向后看去……”说到这里,日光灯突然又闪了一下,小张猛地一个激灵,胆怯地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哪有什么声音,是你自己幻听了吧?”阿辰正讲到兴头上,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那女孩啊明明就站在他身旁,正对着他笑呢。这时候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撩起那女孩裙子的下摆,男生发现那女孩根本就没有脚,脚腕部分就是两只肉球,正低低地悬在地上呢。他抬起头,才发现那女孩咧开的嘴里满是污血。他当时就吓得扔下书一口气跑回了宿舍,从此说什么也不敢在晚上到主楼去。但是一个月以后,恐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辰咽了口唾沫,“一个月以后,那男生从14楼的一扇窗户跳楼自杀了。那窗户正对着地下室的通风口,整个人砸穿了挡板,直接就落在这地下室的走廊里。”
“听说,这是十年前的事了,之后啊,每隔几年就会有人从主楼跳楼自杀,都是从同一个位置摔下来。最近的一个是去年,一个挺好的师兄,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唉……学校里都传说,只要你站在14楼的那个窗口向下看,就会有一种想向下跳的冲动……喏,应该就是在这上面。”
阿辰边说边看看头顶的天花板,那眼神似乎能一眼看到14楼那扇窗户一般……他看着小婉,得意地笑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略带惊讶地说:“呀,这都12点10分了……”
话音刚落,从走廊里突然刮来一阵阴风,透过门缝从下面灌了进来。四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地下室还真是冷啊,要不是学校教室不多,怎么也不会把学生会的活动室安排在这种鬼地方。
“好了好了,今天不早了,大家这就散了吧。”部长挥挥手,心里暗喜道:“这样应该吓住这个小师妹了吧,正好找个理由送她回去,体现一下我男人的本色。”
想到这里,他一本正经地对小婉说:“小婉,阿辰就是喜欢胡说,你别害怕,要我送你回去吗?”
小婉这时整张脸都已经惨白惨白了,两眼空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听到部长叫她似乎吓了一大跳。她迟疑地看看部长,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半天才不安地说:“师兄,啊不,部长……我记得学校到了12点,楼里面就会统一断电了吧?现在已经过时间了吧……”
房间的日光灯突然发出兹兹的声音,灯光猛地变暗,又一下子亮了起来,接着再变暗,就这样一下一下地循环着,闪烁的灯光里,脸色惨白的已经不止小婉一个人。
“灯管……坏了吗……”小张紧张地看着部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部长这时已经不似刚才那样镇定,眼里也流露出一点惊恐的神色。他强自压下害怕的情绪,对阿辰说:“是不是今天没断电?”
这四个人里,阿辰算是胆子最大的一个,这时却也有些紧张。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别自己吓自己了,迟个一会也没什么,也许管理员忘记时间了。部长,我看今天就先回去吧?”
“嗯,”部长急忙点点头,“东西先放着吧,明天再说,我们先上去。”
三人在部长的带领下慢慢走出了房间。又是一阵阴风涌来,整条走廊漆黑一片,风从头顶的通风口挤进来,发出呜呜的鬼叫一般的声音。
部长感到头皮发麻,然而为了维持面子,还是硬着头皮走在前面。电梯的灯是暗的,看来是真的断电了。他们只好顺着消防楼梯小心地一步步向上爬着,空旷的楼梯间里四个人的脚步声不断地回响着,夹杂着呜呜的风声。由于年代久远,平时又少有人走,这通往一层大厅的楼梯间已经破败不堪,白色的墙壁上大片大片的墙皮因为潮湿而耷拉下来,整块整块地黏在墙上,像极了将死老人松弛的面皮。
部长低头走着,心想今天真是得不偿失。本来想找机会和小师妹单独接触一下,没想到阿辰那小子知道这么多,有的细节自己也是第一次听说,再看看现在这个状况,哪还有什么心思送小师妹回去?早点赶回宿舍去!现在就这么一个念头。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一步跨了两个台阶。
啪地一声,同样破烂的天花板上不知滴下一滴什么液体,正落在他的鼻尖上,凉凉的带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惊叫,转头看去,黑暗中小张正指着自己身后,一只手捂着嘴,眼睛惊恐地大睁着。
部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慢慢地转回头看去,楼梯间的出口处,一个黑影正静悄悄地立在那!
那黑影不高,瘦小的像一只猴子,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猴子形状的怪物,因为在大概是头部的位置旁边,一颗多出来的脑袋正斜斜地连在脖子上,依稀可以辨认出那颗脑袋上乱发丛生,此刻正低低地垂着。
“鬼啊——”部长吓得大喊一声,想转过身逃回去,却发现双腿直打颤,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一阵刺鼻的尿骚味随即传来。由于他和小张是走在前面,挡住了后面两人的视线,经他这一叫,小婉和阿辰也探出头看到了那怪物,顿时,四个人各不相同的尖叫声充斥着这小小的楼梯间,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奏出一道华丽的惊悚乐章。
就在四人想往回跑时,那怪物突然开口了:“真没礼貌,说谁是鬼呢?”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明显是来自一个老大爷。
部长楞了楞,这才想起身上的钥匙串上还挂着一个小手电筒。他颤巍巍地打开手电照过去,昏黄的灯光下出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正对着他们四人怒目而视。
“王大爷?”阿辰喊了出来。
那老头不满地点点头,把扛在肩膀上的拖把放到地上,原来,刚才那个奇怪的“头”就是这拖把……他看了看这四个学生,严厉地说:“你们在这干嘛呢,不知道已经熄灯了吗?”
“啊,大爷,我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部长这时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架子,刚才的惊恐神色早已一扫而光,昂着头挺起胸膛,却因为裤裆里不舒服的潮湿感,两腿微微夹着,十分的不协调,“明天不是有个讲座吗,我们在活动室准备材料呢。刚才是我太紧张,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大爷,都怪这个家伙,给我们讲什么鬼故事,害得我们自己吓自己……”小张也娇滴滴地补充道,边说边看了阿辰一眼,“把我们小师妹都吓坏了。”
“嗯……”小婉低下头,轻轻地附和了一声。
“好了好了,赶快回去吧,现在也不早了……”老头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走出了楼梯间。
“好了大爷,我们就先回去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主楼门外,部长带着一脸假笑,伸出手和大爷握了握。
大爷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回去,看着这四个人远去的背影,他苦笑着摇摇头,一边走回值班室一边小声嘀咕着:“奇怪了,这三个小孩从哪冒出来的,刚才在地下室巡查的时候,所有房间都没人啊……”
第五章 电话里的风声
第二天一早,当小萱正在对着镜子狠狠地扭着脸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请问你找哪位?”
“是宁书萱师姐吗?”电话那头一个奶气的声音响起。
“嗯,请问你是哪位?”听到有人叫自己师姐,小萱稍微地来了点精神。毕业三年了,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亲切的称呼了。
电话那边的人得到肯定的答复,语气立即变得亲和起来:“师姐您好,我是咱们学校宣传部的部长杨杰,”说到这,他咳嗽了一声,“关于今天讲座的事,我已经和陈主任沟通过了,他让我直接和您联系。”
“啊,讲座啊……”提到这个讲座,小萱的心情似乎又低落了一点,“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几点开始?我提前坐公交过去。”
“是这样的师姐,讲座10点开始,现在是……”杨杰顿了顿,接着说:“8点10分,师姐听说您是住在双桥地铁站附近?”
“是的。”小萱回答道。
“那就行了,我们已经协调好了,校车会在9点的时候在地铁站附近等您,直接接您到学校来。”
“额,你们太客气了,我可以自己坐公交的……”小萱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的师姐,我都安排好了,您就别推辞了。”杨杰热情地打断了小萱的话,“那要是师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小萱谢过杨杰,挂了电话,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讲座材料。法律人如何保持自己的纯洁性?这倒是个很切合大背景的题材,很多有经济问题的领导级人物都有法学背景,只是这材料……小萱又叹了口气,再次扭起了脸。这材料实在是太空太套了,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讲睡着了……
四十分钟后,小萱已经站在了双桥地铁站的门口。她今天扎了一个乖巧的马尾辫,一件绯红色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的小西装,西装上特意别上一颗三叶草形状的胸针,阳光下栩栩生辉。今天太阳还真是大,虽然温度不高,晒着竟也感到有些热。她撑开阳伞,四周看了一下,车还没来。旁边一棵矮树上的一只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只鸟全身的羽毛都是黑色的,眼睛却猩红猩红,正蹲在枝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活像一尊雕像。是一只乌鸦吗?小萱不确信地摇摇头,感觉那眼睛死死地锁住自己。听说被乌鸦盯着看的人,不久就会经历死亡……想到这,她自嘲地笑了笑,瞎想什么呢……
一辆白色的中客从远处驶了过来停在小萱面前,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戴着墨镜,叼着一根烟,转头试探性地看了看小萱。“宁书萱?”
小萱点点头。司机示意她上车,猛地一脚油门,车呼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小萱看着两边熟悉的风景渐渐倒退,心里思绪万千。毕业以后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来没有再回学校看过,这次是第一次,兴奋的心情是溢于言表的,可总觉得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从看见那只黑鸟起就一直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再加上那篇让她抓狂的发言稿……
一阵飞驰后,两边的景物由荒凉再次变得热闹,汽车已经驶进了县城,大学时的一幕幕也随着路边不断跳出来的一栋栋熟悉的建筑,在小萱心里放电影般过着。她暂时把那些莫名的不安情绪抛到脑后,饶有兴致地细细数着路边的商铺。看来三年过去了,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随着一个转弯,汽车终于开进了学校的大门,14层高的主楼一下子出现在小萱眼前。上学时关于这栋曾经的第一高楼,就有很多古怪的传说,小萱也曾经有所耳闻。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她看着主楼的影子投射到车身上,猛然浑身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冷战,把目光放到14层的一扇窗户上,就是那,曾经有好几个学生的生命从那里终结。迎着阳光,小萱稍微眯起眼睛,猛地看到那打开的窗户后依稀一个白影,她想到传说中的故事,心里一惊,揉揉眼睛想再仔细看时,车已经驶过了刚才的位置,车身挡着那扇窗户再也看不见了。
下了车,主楼门口,三个人正站成一排在那等她。其中一个瘦小的男生走过来对小萱说:“您好,我是宣传部的,叫我阿辰就行。”
小萱对他笑了笑,看了眼他身后的另外两人。一个女生烫着大波浪卷,打扮得花枝招展,另外一个一身朴素的白色连衣裙,一件红色的毛线开衫,清秀的面庞一脸怯生生的样子。这两个女生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好似妖艳的玫瑰,一个就像雨后路边的小白花。
小萱对她俩招招手,转头对阿辰说:“杨杰杨师弟不在吗?”
阿辰笑着说:“部长已经在会场了,他让我们在这等您,到了给他打个电话。”
小萱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对阿辰说:“师弟,别一口一个您的,叫我师姐吧。”
阿辰笑着回答:“好的师姐。”边说边掏出手机,却尴尬地看着手机屏幕,对小萱一笑:“师姐,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我让他们打……”
“没事,我有号码。”小萱已经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杨杰的号码。一阵嘟嘟声后,电话通了。
“喂,杨师弟,我是宁书萱,我已经到学校了,感谢你的车。喂?杨师弟?”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听到呼呼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风声?
小萱疑惑地仔细听着,没错,就是风吹到话筒上发出的声音。小萱抬头看看天,今天天气很好,风并不是很大。她疑惑地把电话交给阿辰,问道:“杨师弟不是在会场吗?你听,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好像是风声?”
阿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然后点点头,脸上写满一脸的不解,嘀咕着:“不对啊,会场里应该很吵才对啊,难道部长不在会场?他为什么不说话?”
小萱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又升起来了,她想到那只黑鸟,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虽然站在阳光下,一阵阴冷的感觉却似乎正从她身旁的主楼大门传来,流遍了全身。
“风声?风声?……”阿辰似乎意识到不对劲,抬眼想了想,略带惊慌地说:“主楼14楼的窗口?”
14楼的窗口?就是那传说中的凶地?大家同时惊恐地面面相觑着,神色慌张。
就在这时,从主楼背后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来的声音,而宁书萱手中的电话随着这声响,猛地断了!
小萱和阿辰犹自发愣,旁边那两个女孩跑过来,那个波浪头的女孩对阿辰说:“你听到后面的声音了吗,该不会是……”
阿辰猛地打了个激灵,正准备说什么时,从主楼背后跑过来一个惊慌失措的老师模样的人,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校长,不好了,有学生跳楼了,那学生我认识,是宣传部的杨杰。”
第六章 消失的眼镜
听到这话,那花枝招展的女孩吓得惊叫一声捂起眼睛,好像杨杰的尸体就在她眼前一样。倒是另一个女孩,虽然也是满脸害怕,却紧紧地搂着她的同伴,小声安慰着。
阿辰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但他好歹胆子大,对着那两个女孩喊道:“小张,小婉,你们去会场组织一下,讲座取消了。”说完试探地看看小萱,眼睛向主楼后面一瞟。
小萱点点头,跟着阿辰就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这时楼后面已经围了不少学生,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都不同程度地写着惊恐。阿辰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萱跟着阿辰挤进去,杨杰的尸体就在眼前。他似乎是从楼上直接落下来,本来是要砸到地下室的通风口挡板,却正好落在一根凸起的钢钎上。那钢钎从他的后背穿进去,斜斜地又从嘴里穿出来,露出来的部分挂满了粘稠的血液。杨杰嘴巴大张着,满脸惊恐的神色,就这样像烧烤派对上被串起来的一块肥肉一样悬在离那挡板几厘米的地方,四肢无力地下垂着,地上到处散布着手机摔得粉碎的零件。
阿辰纵使胆子再大,看到这样的景象也支撑不住了。他捂着嘴弯下腰,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小萱拍拍他的背,递给他一张纸巾。阿辰感激地擦了擦嘴,敬佩地说:“师姐你真牛……”说完看了一眼杨杰的尸体,又弯下腰吐起来。
这尸体,和陈海陈涛的比,要好看多了吧……小萱这样想着,抬起头看了看楼顶,果然是那扇窗户,和自己猜的一样。
“女鬼的诅咒还在,那些驱鬼的法事根本没用!”人群中,一个女生突然尖着嗓子喊起来。经她这么一喊,大家脸上惊恐的神色更加浓重了,人群也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女鬼的诅咒?小萱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那个传说她知道,可是陆小乙以前曾经告诉过她,鬼害怕太阳,在白天根本不可能出来害人,除非是在阴冷的雨天。许强家那两只小鬼就证明了这一点。她瞪了那女生一眼,流言通常就是这样传开来的。
“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呢,都散了都散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瘦小的老头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警服的,五十岁上下的胖子。
那人一头花白而油腻的头发,架着一副脏兮兮的老花眼镜,睡眼惺忪地走到尸体旁,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尸体,嘴角微微抖了抖。
学生们在那老头的吆喝下渐渐散去了,只剩下小萱和阿辰还站在原地。
“你们俩不走?”老头粗声粗气地说,看到小萱,楞了一下之后警觉地说:“你不是学生吧?”
“王大爷,您不认识我啦,我是小萱啊,经常给您按肩膀的那个。”小萱眨眨眼睛,皱了皱松软的鼻子。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经常天不亮就来占座的小姑娘,那天下雪在门口摔了一跤,是我把你送到校医院去的,哎呀呀,三年不见变化这么大。”王大爷指着小萱,恍然大悟地说。
“大爷,您记性真好。”小萱尴尬地一笑。
“你到这干嘛来了?”王大爷碰到熟人,拉着小萱的胳膊笑眯眯地问道,那热情劲似乎这里根本没有发生命案一样。
“我过来作讲座……”小萱被王大爷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那胖警察咳嗽了一声,不满地瞪着小萱和王大爷。王大爷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指着他对小萱说:“这是学校警务室的邓警官。邓警官,这是我们学校的校友,宁书萱。小萱,你现在在哪工作?”
还不等小萱回答,邓警官突然睁大了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你就是宁书萱,帮助欧队破案的律师,勇擒恶鬼的那个宁书萱?”
……连警察也看陆小乙那种破杂志吗?小萱看着邓警官两眼放光的样子,无奈地点点头:“我是宁书萱,不过我可没有勇擒什么恶鬼。”
这次轮到王大爷吃惊了,挽着小萱胳膊的手突然一紧:“小萱,你还有这本事呐,这得给大爷讲讲……”
“额,大爷,这都是别人编的,没有这回事……”
“我看未必吧?”邓警官神秘兮兮地看着小萱,“我听市局的同事讲,欧队一点都不因破案而高兴,反而还很忌讳谈这个话题……这么说,那些事都是真的?”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小萱看着邓警官肩上的警衔,一脸苦笑。
“师姐,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阿辰突然发话了,小萱如遇大赦般急忙把话题转移:“哪里不对劲,阿辰,你知道什么?”
阿辰咽了口唾沫,指着杨杰的尸体说:“部长今天没戴眼睛。”
“有什么问题吗?”小萱问道。
“部长眼睛有先天性疾病,眼镜度数很高的,没有眼镜根本看不见路。”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从楼上摔下来,眼镜掉了很正常。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赶紧回去吧。”邓警官不耐烦地过来推搡阿辰,阿辰一脸求助地看着小萱。
小萱环视了一圈现场之后,看了阿辰一眼点点头,说道:“可是这里没有眼镜,去哪了呢?”
“这里只有摔碎的手机散了一地,通风口是好的,眼镜也不可能掉下去。如果是杨杰摔下来的过程中掉落的,那么在哪?”小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邓警官挠挠头,哈哈笑了两声:“宁律师,一副眼镜而已,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吧……”
小萱摇摇头,低头沉吟着。现场没有眼镜,那至少说明杨杰在摔下来的前一刻,一定是没戴眼镜的。也许掉在了楼上?
想到这,她急忙对王大爷说:“大爷,现在14层还是空着的吧?”
“嗯,那里没人,就是一些空房间,堆着废弃的杂物。”
“那行,我想上去看看,眼镜是不是在那。”
“不用啦。”邓警官说道,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喂,小周,你到顶层了吗?”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邓警官抬头向上看去。小萱也跟着抬头看,发现14层那扇窗户上探出一个人的脑袋来。
“窗台上有脚印是吧?你找找看有没有一副眼镜。没有是吧?好我知道了。”邓警官挂了电话,对小萱说:“那是我同事,我让他去上面看看,应该就是从那摔下来的。眼镜是确实没有。”
小萱皱起眉头,再次陷入沉思。根据刚才电话里那警察说的,窗台上有脚印,就是说杨杰先爬上了窗户,然后就摔了下来,这看起来怎么也像是一个普通的自杀事件。可是根据阿辰的说法,没有眼镜杨杰根本看不见路,一个平时戴惯了眼镜的人突然不戴,是很值得怀疑的。难道……
猛然间小萱感到一道阴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正是来自尸体的方向。她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杨杰的眼睛此时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小萱心里一惊,急忙抬起头来,再仔细看时,却一点异常也没有,杨杰还是那样睁大着惊恐的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前方。是自己看错了吗?她轻轻拍拍脸,长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从楼那面转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校长,后面还跟着几个其他校领导。而在这些人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警察,制服笔挺,一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那警察看到小萱,笑道:“小萱,你怎么也在这?”
来的那个警察,正是欧阳洵!
第七章 最后的救命稻草
“嗯,我今天本来是作一个法律讲座的,可未料到学校……”
“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你跟着我一起,或许等会需要你的帮助。”欧阳洵说着便示意小萱随在自己身后。
半个小时后,校长办公室里。
校长正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子,焦虑地对坐在一旁闷头抽烟的欧阳洵说:“欧阳队长,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办?”
欧阳洵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下巴,目光凝重而幽远。他吐出一个烟圈,低声说道:“黄校长,善后是你们学校的事情,我只负责对这起案子进行侦查。现场我也看过了,没什么太大的疑点,希望校方给我提供死掉的那个学生全部的资料,马上我还会找几个学生了解情况,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
校长停住脚步,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欧阳队长,你的工作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学校死了人,作为校长我也有责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已经安排了在学校招待所,请欧阳队长吃个午饭,你看怎么样?”
“不必了。”欧阳洵掐灭烟头,冷冷地回答道,“我已经让人订了快餐,人命关天,饭局就不参加了。”说着,他站起来,冲小萱使个眼色,不顾校长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萱尴尬地对校长笑了笑,说了声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小萱,你看看这张照片。”欧阳洵一边走,一边递给小萱一张照片。
那是杨杰竞选部长时的照片,胖胖的脸上挂着笑容,一副金边眼镜紧紧地夹在鼻梁上。
“无论是在摔落地点,还是在尸体现场,我手下都没找到这副眼镜。”欧阳洵指着照片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我当时也觉得这点很蹊跷,”小萱点点头答道,“杨杰的同学阿辰说,他是个高度近视的人,无缘无故怎么会不戴眼镜?”
“你知道眼镜在哪吗?”欧阳洵问道。小萱摇摇头,欧阳洵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圆形的金边眼镜来,在小萱面前晃了晃,“这是我们在主楼的地下室找到的。”
“地下室?”小萱惊愕地重复道,拿着照片的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欧阳洵注意到小萱的反应,急忙问道。
小萱抿紧嘴唇,不安的感觉又爬上心头。杨杰从14楼的那扇窗户摔下,离奇失踪的眼镜又在传说中闹鬼的地下室被找到,这只是个巧合吗,还是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杨杰是被鬼害死了?况且早上他还给自己打了电话,那时候语气很正常,一点也不像是准备自杀的人啊。等等,电话……
“欧阳队长,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只是个假设,你可别生气。”想到这里,小萱猛地回过神来,有一个问题自己一直忽略了。
“什么问题?”欧阳洵意识到她情绪的不正常,好奇地问道。
“如果是你,我说如果啊,”小萱迟疑了一下,“你爬到高处准备跳楼自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在这时打电话给你,你会接吗?”
欧阳洵不明白小萱的意思,但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不会了,不要说不熟悉的人,就算是熟悉的人,一般来说自杀者也不会去接,甚至大部分人会关掉电话。因为人都是畏惧死亡的,自杀者之所以要自杀,必然是因为某些无法摆脱的心结导致的轻生的念头,而这个抉择的过程是很痛苦的,往往只是矛盾时的一个冲动,一个生命就结束了。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一个熟人不经意的问候就会摧垮这种脆弱的决心。小萱,这是心理学的基础知识,你应该学过的吧?”
“嗯,”小萱点点头,得到欧阳洵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肯定的回答,她觉得自己的疑问是对的,只是这样一来,疑团就更大了,“可是就在杨杰摔下来几分钟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接了……”
欧阳洵诧异地看着小萱。他不是书呆子,不会迷信书本上的知识,但是刑事侦查是一门实用性很强的学科,所有的知识都是在研究和实际操作时积攒下的经验之谈,虽然不排除有特例,可大体上是不会错的,因为人的心理其实都大同小异。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欧阳洵接着问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我只听到风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摔下来了。”小萱皱着眉头说道,“从看到尸体到现在,我一直在纠结那副眼镜去哪了,却忽略了那个奇怪的电话,我觉得他不是一时兴起接的。”
欧阳洵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杨杰接那个电话,是在向你传达什么消息?”
“欧阳队长,我觉得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是谁打来的,只是凑巧我在这个时候打给了他……但这个电话不管是谁的,他都会接,只要在这个学校上过学的人,都知道主楼14层那里风是最大的。”
“你的意思是,杨杰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强迫,他在最后的关头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告诉别人自己的处境?可是小萱,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而那个挟持他的人,又怎么可能容许他接电话?”欧阳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欧阳队长,你听说过我们学校主楼的故事吗?”小萱抬起头来看着欧阳洵,幽幽地说。杨杰的坠亡怎么看都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迷,一个即将自杀的人,怎么会前两个小时还在安排工作?突然违反生活习惯的反常行为,莫名其妙地接了电话又不说话,这些都没有办法用常理解释,但是有些事,本来就是非常理的……
欧阳洵意味深长地看着小萱。对于那个故事,他在到学校之后已经有所耳闻,女鬼的诅咒……可是这是白天,天气又这么好,鬼害怕太阳是常识,哪有鬼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害人?
“可惜陆小乙不在,”欧阳洵遗憾地摊摊手,“这家伙两天前就跑到外地旅游去了,我打电话给他质问那本杂志的事时,他正在火车上呢。这时候我们就缺一个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提到杂志,小萱这次没有再歇斯底里,她的注意力此刻落在了欧阳洵最后一句话上。专业人士?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怀里的小玉箫。萧凌墨,你要是能听到我心里的话,就给我一点回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