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发黄的古书
看着唐婉的尸体,欧阳洵猛地一拳砸在门板上,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作为一名刑警,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在眼皮底下惨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当初怀着满腔热忱报考了警校,毕业以后更是兢兢业业,短时间内就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才华与能力。然而两年前的那件事,让他痛失爱子,和妻子的关系也是一落千丈。
眼眶渐渐地有些湿润,他仿佛再次看到儿子憋成紫红色的小脸和胡蹬乱踢的脚,觉得心底深处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那声音嘲讽般地说道:“欧阳洵,你保护不了任何人,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向来自负的他从此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侦破了不少大案要案,似乎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他一直以来的愧疚。本来他以为,这样的事情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没想到连接而至的许强案和这件案子,再度让他感觉到作为人类的渺小与无奈。
“欧阳队长,你……怎么了?”小萱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对不起。”欧阳洵回过神来,转过身去偷偷擦了一下眼角,淡淡地回答道。
小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办公室的同事对于珊姐和欧阳洵关系恶化的原因一直讳莫如深,她也不好打听,只是从平时珊姐的表现感觉到一定有重大的隐情。此刻看着欧阳洵痛苦不堪的样子,女人特有的同情心又瞬间泛滥。
她轻轻地拍拍欧阳洵宽阔的后背,欢快地说道:“欧阳队长,要向前看哦。有你这么厉害的刑侦专家在,案件一定会真相大白的,就算是鬼也会留下证据,不要忘记你的责任!”
“嗯。”欧阳洵轻轻答应了一声,感激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一丝惭愧爬上心头。他定了定神,又恢复了以往严肃认真的表情,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同时递给小萱一副,漆黑的眸子里散发出猎人般机敏的神色。
“那么,我们开始吧?”
唐婉的房间并不大,简单的设施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
欧阳洵俯下身子仔细查看起她的尸体,在一阵翻弄之后,他紧皱着眉头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思考着什么。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小萱焦急地问道。
欧阳洵摇摇头:“你看,尸体腹部已经呈现出轻微的尸绿,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6小时以上,也就是说昨晚她就遇害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你是说其它的尸体征象吗?”小萱问道。
“没错。尸体关节的活动都很顺畅,完全没有形成尸僵。而且,不管这里是不是第一现场,死亡以后都会因为血液的沉积而在皮肤上形成尸斑。可她的尸体完全没有,就好像她的血液仍在流动一样……”
“还有其它不对的吗?”
“有,她为什么会是裸着的?”欧阳洵一边摸着下巴的胡茬,一边再次提出疑问。
小萱脸一红,对欧阳洵说:“这点没什么奇怪的吧,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裸睡……”
欧阳洵楞了一下,随即尴尬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杰和许小勇都是当场死亡,死亡方式很明显,也很血腥。而唐婉,我看不出来她是因什么而死的。从她眼睛充血情况看,有可能是窒息,这得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我的意思是,和前两个死者比,她是不是死得太安静了?不像是同一个人,不,同一只鬼所为。”
对于这一点,小萱有自己的解释:“这是仇杀,身体赤裸也许是为了羞辱死者。其它的尸体征象嘛……欧阳队长,这是鬼杀人。你还记得许小勇吗?他应该早就已经被剁掉了头,但是后来还能喷出那么多血来。”说到这,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觉得这就是那只鬼的杰作。”
欧阳洵不置可否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总觉得哪里隐隐地不对劲。小萱却不再管这些,而是仔细地打量起整个房间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小书架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架上的书几乎全都是硬壳的精装版,整整齐齐地按从大到小的顺序码着。就在这些整齐的书上面,却很不和谐地倒扣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那是一本蓝色软面的线装书,小萱拿起来细细看去,才发现是少见的竖版。上面的文字似乎是古体,完全一个字也看不懂,字迹苍劲而有力,大概是用毛笔写上去的。这些古色古香的字体搭配上已经发黄的纸页,使得整本书透出一股古朴的气息。
小萱一页页翻过去,每一页都是那些看不懂的毛笔字。“现在还有这种书吗?”她小声喃喃着,翻到最后一页时,几行似曾相识的鬼画符般的文字映入眼帘。
那些文字一个个歪歪扭扭,却似乎是用红色的朱砂写成,像极了陆小乙那些符纸上画着的符咒。这些奇怪的红字张牙舞爪,覆盖住原本墨色的字迹,与整本书的氛围极不协调,倒像是由其他人故意添上的。
这种样子的书,似乎在哪见过?小萱心里疑云大起,努力在记忆的角落搜寻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咦,这是小篆?”欧阳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她身边,看了一眼书上的字,不可思议般地说道。
“你说这些红字?”小萱指着书问道。
“不是,我是说下面的那些毛笔字。”
小萱瞪大了眼睛,半开玩笑似的说:“行啊欧阳队长,想不到你对这个还有研究。那你看得懂这上面写着什么吗?”
欧阳洵拿过书,里里外外仔细翻了一遍才说道:“我老丈人平时喜欢摆弄书法,以前和珊珊恋爱的时候,经常投其所好跟着他一起学……”
“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聪明的,知道先把老丈人搞定。”小萱笑着插嘴道。
欧阳洵一愣,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年轻,光想着珊珊长得好看,想追到手……”
小萱咯咯一笑:“看来你也不全是工作狂。那这上面写着什么,你能看懂吗?”
欧阳洵合起书缓缓说道:“这小篆是秦代李斯在大篆的基础上演变来的,现在能看懂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书里的语句都不带标点,明显是古文言,这个我就完全不懂了。不过这封皮上的字,我倒是有点印象。”
“是什么?”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玉皇秘术。”
第二十四章 活过来的尸体
“玉皇秘术?”小萱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欧阳洵摇摇头,表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说道:“这书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的字,应该是道家的符咒,因此这书名难道是道家某个门派的什么术法?只是这样晦涩难懂的古书,又全是用小篆写成,唐婉是怎么看的?”
确实,一个刚刚高中毕业进入大学的少女,却看这样的书,怎么会不让人觉得疑窦丛生?
“如果陆小乙没有受伤住院,倒可以问问他,或许他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欧阳洵无可奈何地看着小萱,满带遗憾地说。
提到陆小乙,小萱心里又感到一丝自责。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如今案件又遇到瓶颈,恶鬼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害人,她心里怎能不懊恼?
看着小萱满脸的自责,欧阳洵自觉一时的无心之语,让这个单纯的丫头心里又产生了解不开的心结。他干笑了一声,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自责。这本书和案件有没有关系,还是个未知数。现在当务之急是进行尸检,查到唐婉的死因,然后顺藤摸瓜,争取找到那只鬼。”
尽管知道就凭他们这两个对道术完全不懂的人,想找到那只鬼谈何容易?但意识到欧阳洵是在安慰自己,小萱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看到小萱笑了,欧阳洵心里稍觉释然,随即说道:“现在先这样。我打电话给同事,把唐婉的尸体运回警局,立即进行解剖。”
小萱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们学校里就有法医学解剖室,借用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欧阳洵恍然大悟地说:“对了,我都忘了你们学校也开刑侦这门课了。那样最好,尽快出结果,久了我担心……”
说到这,他面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立即掏出了电话。
“喂,王斌吗?马上联系技侦科的同事,现在到我这来……”
一个小时以后,校长办公室里。
可怜的老校长已经被这连续发生的三起命案搞得焦头烂额。学校里是人心惶惶,所有的课都停了,学生们被要求全部待在宿舍,不允许出校门,吃饭和洗澡都必须以宿舍为单位统一进行。这样的举动无疑更加大了学生们的恐慌,更有大胆的好事者在校内BBS上组织了什么捉鬼小组,一时间流言满天飞。
这两天他的电话都快被各界高官富贾们打爆了,一个个质疑学校的安全性,声称要把孩子转走,要知道,这些达官贵人们对学校的支持可不仅仅是每年的那么一点学费。
因此,听说欧阳洵要借用学校的法医学解剖室后,校长是满口答应。
“只要你们能早日破案,要钱、要人都可以!”他拉着欧阳洵的手,像拉着救星一般说道。
欧阳洵对于这些猫腻的事情,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甚至有些反感地皱起了眉头:“经费局里面是会拨的,破案也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
“是是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全力去办。欧阳队长你一定要倾尽全力,早日还学生们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
欧阳洵轻轻地点点头,玩味地看着校长微微渗汗的额头,心里面想,你是怕影响你的仕途吧?
与此同时,学校的法医学解剖室里。
刑侦学只是这所学校的一个小专业,因此虽然设置了配套技术设施,却一直没有投入使用过,老师们也大都是照本宣科,纸上谈兵式的教学。因此这解剖室就在学校后面一座僻静的小楼里,高大的树木遮掩住大部分阳光,小楼里整日阴冷潮湿,平时也很少有人去。
一个胖胖的法医正坐在椅子上,紧盯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还很新鲜,看样子应该死了不到24小时。死者是一名年轻的女性,此刻正被平放在解剖台上,空洞的眼睛黯淡无光,从那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胖法医今年四十多了,干这行也已经快二十年。其实他讨厌尸体,甚至有些惧怕。那种惧怕不是对于尸体本身的恐惧,而是对于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的敬畏。
解剖时,锋利的解剖刀在尸体皮肤上像拉开拉链一样划开一道口子,刀刃接触到皮肉,发出轻微而让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灰暗的皮肤和紫红色的肌肉由于体腔的压力会马上向外翻开,里面暗红色的脏器一览无遗。
解剖就是这样,不管死者生前是美丽还是丑陋,死后都会被解剖者窥探到身体最深处的秘密。
每当这样的时候,看着尸体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胖法医甚至会异想天开地觉得死者的灵魂还驻留在那里,随着他刀刃的游走,那些灵魂也会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叹息。是在喊疼吗?胖法医经常这样自嘲地笑。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这些尸体也会感到疼痛的吧?
尽管他是整个警局技术最好的法医,但长期从事这样的工作,已经让他稍稍觉得有些神经衰弱。人的生命本是神圣的,可这些人死后却被无情的解剖刀分解成一块块毫无生气的组织,泡在福尔马林里。
这种时候,他又会矛盾地觉得,生命也不过如此,仅仅是由完全相同的人体组织所构成的一个个渺小的个体而已。
胖法医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这具尸体边。尸体已经经过了彻底的消毒,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安静地躺着。他拿出解剖刀,刀刃轻轻地落在失去光泽的皮肤上。
就在他手腕施力准备开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瞟到尸体灰暗的眼睛,心里一惊,解剖刀差点从手里掉了下去。
那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个微小地几乎察觉不出的角度,正狠狠地瞪着他!
胖法医向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立即又睁开。尸体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看来果然是神经衰弱了吗?还是早点退休吧,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变成神经病。
他这样想着,又轻握着刀走上前去。这次,那双眼睛如死鱼一般一动不动。他放心地把刀放在尸体的锁骨凹陷处,锋利的刀刃立即透进了皮肤,一道带着腐臭气息的血线缓缓地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看到汩汩流出的血液,胖法医竟然停住了动作,大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轻轻“咦”了一声。
因为,那流出的血液,竟然是绿色的!
不同于尸体腹部呈现出的绿色污块,那血液的绿是一种荧光棒似的幽绿,顺着锁骨上方的凹陷滑过肩膀,滴滴落到尸体下方棕褐色的皮垫上,映衬出一种暗绿的、透着黑的诡异颜色。
而就在这时,胖法医清楚地看到,尸体的左手中指,竟然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像一根根银针一样从他脚下钻进身体,沿着血管一直扎到心脏。
这是……诈尸了?
胖法医不敢多想,放下解剖刀缓缓地后退了几步,腿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逃跑。
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从尸体口中传来,就在这声叹息之后,她微微张开的手掌猛地攥紧!
胖法医此时再无犹豫,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就在他跑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猛地撞到了正快步走上来的欧阳洵身上。
砰地一声闷响,虽然他是个胖子,但还是被欧阳洵结实的身躯撞得退出去数步,摔倒在地上。
“怎么了?”欧阳洵挑着眉毛瞪着他,厉声问道。
“欧队,诈,诈尸了……”
“什么?”欧阳洵心里一紧,急忙撇开胖法医,几步冲到解剖室门口,猛地一头撞进去。
解剖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欧阳洵并不相信什么诈尸的说法,要说尸体突然活过来又紧接着消失不见,在他看来只有一个可能。
那只鬼杀死唐婉后一直附在尸体上!
这样看来,现在独自一人待着的小萱就更加危险了……
第二十五章 恶鬼的真身
小萱此刻正一个人静静地在学校后面一条幽静的小胡同里走着。
这条小胡同正位于堕落街后面的那些低矮的瓦房中。胡同两侧是凹凸不平的青黑色砖墙,由于年代久远,长期的风吹日晒导致那些砖块已经变得稀松无比,暗绿色的苔藓布满砖块表面,摸上去一手湿滑的感觉。
正午时分,天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阴了下来。午时三刻一直被认为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刻,因此古代行刑十恶不赦的重犯通常选在这个时候,一刀下去立即魂飞魄散,连鬼也不得做。殊不知此时却也是人精力最萧索的时候,人气淡薄,最容易被一些法力高深的厉鬼趁虚而入,更何况今天太阳已经被阴云遮掩,阳气减弱,其实反而是一个危险的时刻。
萧瑟的秋风从胡同口灌进来,卷起地上败落的枯叶和零星的白色碎纸片。胡同两侧乱七八糟的破木门静静地掩着,门板上一道道怪纹纵横交错,紧盯着看时会让人觉得一阵不自觉的晕眩。
冷风吹到小萱背上,让她觉得脊梁骨微微发凉。本来好不容易被欧阳洵劝回招待所休息的她,走过这条小胡同口时,信步走了进来。人在心事重重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一个陌生的地方待着,对于小萱来说,这个小胡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本古书。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
萧凌墨的名字一直在她脑海里晃悠,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这个神秘的男人可以给她想要的答案。然而,她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在医院的那场遭遇以前,对于萧凌墨不合时宜的长发和白色斗篷,她只是认为那是一个道士正常的装束而已。陆小乙不是还经常穿着一件像模像样的道袍吗?但是自从萧凌墨出现在她脑海里记忆回放般的画面中后,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他们的相遇、相交似乎都是被人操纵好的一样。甚至于这些频繁出现的鬼怪,为什么就一下子扎堆出现在认识萧凌墨以后了呢?
萧凌墨那双幽黑而深沉的眼睛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从看到的第一眼起,就把她深深地吸引住了。经历了几场有始无终的爱情,小萱自认为已经不会再对一个人轻易动心。可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就那样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她,俘获得毫无反抗的余地,让她不禁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那个宁书萱。
小萱觉得那眸子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样,自己正身不由己地慢慢向漩涡中心靠近。至于那里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她不知道。
所以,她迫切地想解开心中的疑团,然而萧凌墨支吾的神色还是激怒了她,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占据了她的内心。小萱不害怕真相是什么,却害怕不知道真相,莽撞地一头栽进去,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一定呢。尽管看着萧凌墨最后那颓丧的眼神心里也是十分不忍,她还是咬了咬牙把他一人丢在那里。
就这样吧,若是不曾开始,便不会有遗憾,我早就已经过了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年龄了!
小萱这样想着,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思绪暂时被拉到了这件案子上。连唐婉也死了,陆小乙又受伤住院,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恐怕是出不来。如今这案子是疑云丛生,隐藏的恶鬼、无端消失的刘悠悠、唐婉不同寻常的尸体征象……只希望欧阳洵那边的尸检结果快点出来,早一点找到线索,一旦晚了,也许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一阵轻轻的瓦片翻动的声音从小萱头顶传来。她抬头看去,却只看到屋檐上方灰暗的天空。而就在身边的房子的屋顶上,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只大白猫正匍匐着,黑色的眼睛眯得紧紧的。
那只白猫跟随着小萱的步伐小心地走动着,低低地伏下身子,似乎刻意躲避着她的目光。一人一猫就这样在这午后空无一人的小胡同里,默默地前进着。
拐过一个弯之后,就能看到大约五十米之外胡同的出口。可小萱却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
就在胡同口处,正坐着一个人!
远远看去,那人似乎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袍,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户人家的台阶上,面前高高低低地堆着一些书。
这人……似乎在哪见过?
小萱猛然想起学校后门那个卖旧书的怪男人。她看看手里的那本古书,心里“咯噔”一下,记忆里那个一直回想不起来的片段一下子出现:这本书,好像和那怪男人卖的书一样。
尽管对那可怖的面容心有余悸,小萱还是蹬蹬蹬小跑着赶过去。也许这个卖书的知道些什么……
然而就在她刚跑了几步的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小萱停下脚步,掏出电话,一看是欧阳洵的号码。
“喂,欧阳队长,尸检结果……”
不等小萱说完,欧阳洵就焦急地打断了她:“你在哪?”
小萱听出了欧阳洵的焦急,一丝不安涌上了心头:“我在学校后面,怎么了欧阳队长?”
“你不在招待所在外面?那就好,尽量在人多的地方待着。”欧阳洵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认真地命令道。
小萱看了看周围,除了不远处那个怪男人,这里就再没有第三个人。她觉得心里一凉,急忙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那只鬼又出现了,带着唐婉的尸体跑了。我担心它去找你,小萱你具体在哪个位置,我一会……”
欧阳洵的声音到这里就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覆盖。又是一股冷风从身后吹来,吹得小萱直打哆嗦,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她不安地转头看去,却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在她身后,唐婉正狞笑着慢慢走来!
此时的唐婉,身上裹着一条巨大的白布,露出来的皮肤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灰暗颜色,而是白得近乎半透明,更让人惊异的是,在那似乎一触即破的皮肤下,一条条绿色的血管如同画上去一般,清晰地呈现出来,隐隐可见里面浑浊的血液正在不停地流动着。
它带着唐婉的尸体跑了……欧阳洵的话猛地敲在小萱心上,一股热血冲上脑袋。看着眼前这具自行走动的怪异尸体,她哆嗦着嘴唇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救命——”
小萱一声惊叫,猛地转身向着那怪男人的方向撒开脚丫就跑了过去。他好像是个道士,也许还能救自己一命……
一丝阴毒的笑意浮现在唐婉脸上。她赤裸的脚腕轻轻一蹬,整个身体竟微微地浮了起来,箕张着五指,一声怪啸飞速向小萱欺来!
那声怪啸像一只无形的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小萱疯狂跳动的心脏,顿时让她方寸大乱。如同一只遭到猎人攻击而惊慌失措的小鹿,她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飞快靠近的唐婉,慌不择路地一脚踩到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上,猛地向前重重地摔了下去,那本破旧的古书也被甩在了地上。
手掌立即被粗糙的地面蹭破了皮。小萱强忍着疼痛翻过身来,惊恐地看着已经就剩几步远的唐婉。她绝望地坐在地上,两手接触到地面,钻心的痛感如电流一样一下子击到心里。
不能停!
小萱心里一个声音呐喊着。然而她似乎被那一跤彻底摔懵了,两腿不听使唤地抖着,根本爬不起来,只得撑着已经鲜血淋漓的双手,慌张地向后退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利的“喵呜”声传来。叫声起处,一个白色的影子“蹭”地从屋顶跳了下来,直接落在唐婉笔直地伸着的手臂上,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尖利的牙齿立即刺入唐婉的手臂,鲜绿色的污血瞬间涌了出来。
小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只全身雪白的大白猫正死死地咬住唐婉的胳膊。而唐婉似乎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袭击者阻住了锐气,只得停下来抬起另一只手猛地向那只白猫抓去。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让小萱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那白猫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人类特有的笑容。紧接着白猫的脸迅速幻化成一张人脸,随着“嘭”地一声轻响,白猫消失,萧凌墨早已贴到唐婉身后,左手死勒住她的脖子,右手成爪,直接对着心脏部位猛地插了过去!
然而这时,医院里诡异的一幕又再次发生了。萧凌墨的右手快要接触到唐婉时,似乎被一个黑洞瞬间抽走了力量一般,只是浅浅地扎进去寸许。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唐婉已经挣脱了钳制,转身对着他双掌击出。“噗”地一声,萧凌墨向后退了数步,带着惊疑的表情一步踏出挡到小萱面前,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婉。
那只猫,一直都是萧凌墨变的?小萱心里心潮澎湃,然而还来不及细想,萧凌墨冷冷的声音就传进了她耳朵:“我玉皇派的秘术怎么会被你学去?”说完伸出手对着地上那本古书一抓。古书“嗖”地一声飞到他手里。只见他低头看了一眼,更加确信无疑地说:“你不惜学这邪术,有什么血海深仇?
玉皇派?真的有这个教派,而萧凌墨就是玉皇派的!?邪术,什么意思?又如几颗重磅炸弹一样,小萱觉得小小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先是白猫,现在又是玉皇派。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拉了拉萧凌墨的衣角:“萧凌墨,怎么回事?”
萧凌墨转过身来,看到自己白色斗篷上的点点血迹,眼里满是心疼,柔声说道:“小萱,唐婉把自己变成了鬼。”
第二十六章 人鬼之术
把自己……变成……鬼?
萧凌墨的话对于小萱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肤色透白、满脸绿色的血线,正睁着阴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搅局者的女孩,怎么也无法把她和那个腼腆的大一新生联系在一起。
刚回学校的时候,她不是还在迎接自己的吗?甚至陆小乙受伤的时候,也是这个小姑娘帮忙送去医院。怎么会是鬼?
小萱不相信地摇摇头。不可能,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鬼!
似乎看出了小萱的迟疑,萧凌墨晃了晃手中的那本古书说道:“小萱,知道这上面记载的,是什么吗?”
然而不等小萱回答,一直在一旁不作声的唐婉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怪笑,那笑声很狂妄,又带有深深的无奈和悲凉。小萱惊愕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眼角,居然流下两行绿色的眼泪。
“我遇到高人相助,让我得到这本书,那是老天眷顾我,让我得报大仇。可惜许强已经死了,杨成逃到了国外,不过也好,他们的子女还在。我就是要他们的家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唐婉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变得异常悲戚。她抬头看看天,喃喃地说道:“爸爸,女儿终于给您报仇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吧?”
阴云缓缓向他们头顶聚拢,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隆隆的雷声。瑟瑟秋风中,翩翩黄叶在唐婉身边簌簌而下。她脸上血管的印迹消退了一些,似乎又变回了平时那个不爱说话的腼腆模样,只是面色惨白,眼里透着深切的悲伤。
她定定地看着小萱,长叹一声,才缓缓地说道:“我爸爸范天杰,年轻的时候和许强、杨成都是好朋友。后来杨成拉着我爸爸合并了公司,一起对付许强。谁知道许强那个家伙身怀异术,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于是,杨成那个混蛋就害怕了。”
“他背叛了我爸爸,把属于自己的股份撤走,转而想投靠许强。当时正好有一个大项目,他一撤资我爸爸立即出现了资金断裂,项目砸了,公司也破产了,追债的人每天堵在我家门口。走投无路之下,我爸爸只好……”
说到这里,她眼里猛然绿光一闪,又是一道凶光射出,面目再次变得狰狞:“我一直想报仇,可自己势单力薄,怎么斗得过他们?要不是那位道长……”
“够了!”小萱猛地大喊一声,“所以你就害死了杨杰和许小勇?他们是无辜的,是你朝夕相处、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起笑一起哭的同学,你怎么能……”
小萱哽咽了,她无法接受那样一个清秀的小师妹变成这么一个残忍的恶鬼,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在她看来,哪怕是自己受了再多委屈,也不忍对曾经的同学下手。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竟能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其实,仇恨的力量往往是强大的,怀揣着巨大冤仇的人总是会做出旁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唐婉因为背负着这样的冤仇,而自愿成为恶鬼去复仇,这和那本书本没有太大的关系。然而小萱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转而把满腔的愤怒加在那本古书上。
“萧凌墨,这到底是什么书?”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凌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古书道:“这一本,是本派修炼人鬼的秘术,也是严令传习的禁术,想不到现在竟还有流传……”说到这,他心里不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如此说来,那个人果真没有死?
“人鬼,是什么?”小萱对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没有一点概念,也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甚至还抱着一丝拉回唐婉的幻想。毕竟同样作为鬼的刘悠悠不是好好地在学校待了那么多年吗?
萧凌墨轻叹一声,缓缓说道:“道门中自古有奇门遁甲之术。所谓奇门遁甲,共含九遁,天遁、地遁、人遁、云遁、风遁、虎遁、龙遁、神遁、鬼遁。九遁之中的鬼遁,用在行军作战上就是埋伏、偷劫的鬼道之术,而道门里则是反用鬼的阴力驱鬼降魔、追魂摄魄,甚至保持魂魄不散长存于世的法门。我玉皇派自创派祖师爷以来,一直专攻这鬼遁之术,几代下来已有大成。后来,一位天赋异禀的前辈更是将前人所学集大成于一身,自行创制了很多新奇的异术。”
说到这,萧凌墨眼睛突然一亮,继而又是浓浓的哀伤。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这位前辈是想研究另外一个术法,不想阴差阳错地创制出这人巩术。然而由于此术太过邪恶,创制尹始就被列为禁术。”
小萱看了看在一旁阴晴不定的唐婉,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这能把人变成鬼的术,自然是邪恶无比了。”
萧凌墨摇摇头说道:“光是把人变成鬼,还远远不够。有深仇大恨而又不能报的人,依照此术躺在棺材中,卧到尸底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吸收尸气而修炼成的半人半鬼,就是人鬼。因为怨气太重,血脉在死的一瞬间逆行,血也会慢慢变绿,因此又叫绿血冤鬼。这人鬼死而不僵,比一般的鬼法力更加高强,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部分的法器对它根本没有效果。而鬼自己也可以不受诸多限制自由行动,甚至还可以隐藏鬼气伪装成人。作为代价,修炼者将逐渐丧失自我,忘掉生前的记忆,变得残忍嗜血,而且如果被消灭,则将彻底消失,再无来生。只是……”
他突然止住话头,冰冷的眸子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向唐婉,逼问道:“你怨力虽然很强,但法力却很弱,应当是修炼的时间远远少于四十九天所致吧?必定是有外力帮你,才能让你在短时间内成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本书,但这绝对是一个阴谋。你频繁袭击小萱,想必也是受旁人指使。有人在利用你的仇恨。这个人,是谁?”
唐婉怔怔地听着萧凌墨的话,突然似乎很痛苦地两手紧抓着头,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随着那喘气声愈来愈剧烈,她全身的血管又慢慢凸显出来,刚刚悲戚的神色被恶毒的表情取代。而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此时却慢慢地开始布满血丝,转眼间就变成了猩红色。
小萱看着那腥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这双眼睛……那卖旧书的怪男人!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只见那灰袍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欺到她身后,越过小萱,直接一掌对着萧凌墨的后心打去。
“萧凌墨,小心!”
而萧凌墨似乎早有准备般地猛地转过身来,幽黑的眸子里杀气腾腾,冷笑着伸出右手对着那怪男人的手掌也是一掌拍去。
同时,两人嘴里喊出同样的一句话:“五雷吸魂掌!”
第二十七章 生死一瞬
“嘭”地一声闷响,两人手掌接触的一瞬间,竟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对掌之后,怪男人被击退了数步,枯树般的面皮毫无表情,而眼里却是红光大盛。萧凌墨只是纹丝不动地站着,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人。
那怪男人见一击不成,伸手指向一旁的唐婉,嘴里轻声念咒。唐婉仿佛受到这咒语的催动一般,大睁着嗜血的猩红眼睛,怪叫一声猛地向小萱抓来!
小萱觉得胳膊被萧凌墨拉起,紧接着一阵晕眩后,已经站在了刚刚白猫跳下来的那个屋檐下。萧凌墨回头看了一眼唐婉和那怪男人,伸手虚空画符,又变出了那道稀薄的气墙,把跟着冲过来的唐婉挡在气墙外面。
看到气墙起了作用,他才转过身来对小萱柔声说道:“别怕,他们暂时过不来。”说完,轻轻地抓起小萱的手,看着她手心里蹭破的皮肤,心疼地问道:“疼吗?”
其实小萱的手掌只是皮外伤,这时早已经止住了血,也没想过萧凌墨会再次出现救了自己。看着他幽黑眸子里闪动着的光亮,她觉得自己试图逃离的那个巨大漩涡又开始把她向中心吸。楞了一会,她只得认命般重重地点了点头,继而轻轻地抽了抽鼻子。
这下萧凌墨似乎有些慌张了。他示意小萱把手摊平,紧接着一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手心上,那团柔和的黄光又从他手掌里亮起。
小萱感到一股强大的暖流夹带着蚂蚁爬过的酥麻感从手掌处流遍全身,顷刻之间,刚刚还是皮开肉绽的手掌渐渐开始愈合。萧凌墨笑了笑,又抓起她另外一只手,做了一遍同样的动作。
“还疼吗?”
小萱觉得伤口的疼痛已经消失了,然而手心里的那股暖意却让她有些恋恋不舍。她撅了撅嘴,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萧凌墨有些诧异。然而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紧随其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只见他翻掌握住小萱的手,轻扣着她的纤纤玉指,低下头在她洁白的手背上印下了温柔而深情的一吻!
仿佛瞬间通电一般,小萱感到全身一麻,白净的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个透。她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试图抽回被萧凌墨拉着的手。然而那股温柔的力量却紧抓着她不放,几次未果之后,她放弃了挣扎,任由萧凌墨拉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再次静止。风吹起萧凌墨乌黑而柔顺的长发,根根如丝般紧贴着他瘦削苍白的脸庞,随风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清淡花香。黑眼睛微微地眯着,散发着温暖而迷人的笑意。这一刻,看着那沉静的黑瞳,小萱觉得世界一片祥和宁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静得能听到内心深处低低的呐喊。
那些犹疑不定的情绪,在此时又算得了什么呢?
仿佛过了很久一般,萧凌墨才缓缓地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我记得这是西洋人的方式,你们现在流行这个吗?”
小萱轻轻点头。流行不流行,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样做的是你。
萧凌墨用大拇指摩挲着小萱的手背,又笑着问道:“现在还疼吗?”
还是一言不发的,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萱。”萧凌墨释然般地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请求一般地接着说道,“我只希望能够像这样一直守护你。你知道我是萧凌墨就好,其它的真就那么重要吗?”
小萱看着那双满带恳求的眼睛,张口正准备要继续说什么时,从下面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清亮的声音:“死到临头还在儿女情长,难怪师父说你成不了大事!”
小萱诧异地看过去,只见那怪男人正冷笑着看过来,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亮晃晃的细刃长剑。
这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小萱不解地看着他,这个声音和那张脸……
萧凌墨放开小萱的手,柔声说道:“在这待着,不要乱动。”继而从怀里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碧玉戒指戴到大拇指上。那戒指通体翠绿,白天里居然也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上面刻着一圈精致的细小花纹,与花纹交错的,是一个个符咒般的文字。
怪男人看到这个戒指,方才狂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震惊无比,喃喃道:“师父的掌门戒指?”
萧凌墨冷笑一声,厉声喝道:“你确信你师父是掌门吗?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他早已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怪男人身后,一言不发地对着怪男人的天灵盖一掌拍去。
怪男人没料到萧凌墨出现得这么快,情急之下也是一步踏出,同时手里的长剑白光闪闪,接近萧凌墨时陡然红光大盛,剑刃瞬间宽了几倍,直接向他腰际斩去。
看到这柄长剑,萧凌墨也是吃了一惊,急向后退时,腰前的衣服“嗤”地一声已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而那怪男人出现在唐婉身后,堪堪躲过了萧凌墨那一掌。
此时萧凌墨似乎再无怀疑,冷冷地说道:“我和你师父,也算是老相识了。可惜他一身本事,你只学到了不到三成。纵使有这厉害的法器,你也一样奈何不了我。”
怪男人仰天长笑一声,轻蔑地说道:“不错,我是奈何不了你,不过……”突然他长剑一指,刚刚安静下来的唐婉又再度狂暴,嘶吼着向小萱冲了过去。
萧凌墨冷哼一声,瞬间出现在小萱面前,挡住气势汹汹的唐婉,对着她的面门就是一掌拍出。然而奇怪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唐婉似乎并不畏惧他这一掌,仍旧脚下不停地冲过来。萧凌墨的手掌接触到她时,却好像打在一团无形的空气上,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唐婉诡笑一声,右手直接向萧凌墨胸口抓来,手上闪动着和怪男人剑身上一样的红光。
“啪”地一声,萧凌墨抓住了她袭过来的手腕,眼里充满着不解。继而,那不解的神色渐渐转化为愤怒。他举起另一只手,虚空一抓。似乎周围的空气中什么东西被他吸入手掌一样,渐渐地产生了一团劈啪作响的蓝色电光,照得他苍白的脸竟显得有一丝狰狞。
他再次冷笑一声看着唐婉,对那怪男人说道:“今天就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五雷吸魂掌!”说罢,他大喝一声,手掌包裹着那团蓝色电光,划破空气发出“滋滋”的怪响向唐婉打去。
蓝光接触到唐婉,灼得她步步后退。小萱欣喜地看着萧凌墨,却意外地发现他眼里的不解正逐渐加深。
她急忙向唐婉看去。只见唐婉后退了几步便停住不动,反而是那团蓝色电光,整个地被唐婉吸入了身体消失不见,而萧凌墨的手掌似乎再次打在了一团空气上,毫无效果!
就在萧凌墨愣神的工夫,那团电光忽然出现在了唐婉的左手。紧接着她一掌击出,“嗤”地一声打在毫无防备的萧凌墨身上!
小萱惊叫一声,眼看着那带着蓝色电光的手刺向萧凌墨。然而,想象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未出现,那蓝色的电光似乎直接穿进了萧凌墨的身体,如同打进了一滩水一样,“哧哧”作响。而与那蓝光接触的部分,恰似被蒸发了一般,化作缕缕白气升腾而去。
萧凌墨大吼一声,一掌把唐婉击退,满脸痛苦地捂着伤口。而小萱清楚的看到,那伤口正慢慢自动愈合,只是萧凌墨的脸更加苍白了。
痛苦与愤怒在他脸上不断交织,整张脸强烈地扭曲成一个恐怖的角度。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幽黑的眸子里杀气腾腾,两掌又迅速聚起两团蓝色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唐婉!
萧凌墨双掌翻飞,手里的电光“吱吱”作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脚底腾起。衣袂飘飘中,他飞快地一掌又一掌向唐婉打去。然而每次唐婉只是被稍微击退一些,紧接着便举起同样带着蓝色电光的手掌反击过去。她的动作比萧凌墨要慢很多,然而随着两人身体不断碰撞,唐婉手里的电光竟越来越强,而萧凌墨的动作似乎比开始时迟缓了一些。
萧凌墨意识到不对劲,停止了暴风雨一般猛烈的攻击,几步退到小萱身前,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哈哈,蠢货。”怪男人狂笑一声叫道,“你所熟悉的人巩术已被我师父重新创制,专门对付像你这样使用聚魂术的人。是不是感觉自己的力量被人鬼吸收反噬了?”
听到这话,萧凌墨身躯猛地一震,斜眼看着怪男人不甘心地说道:“哼,想不到你们还留着这一手。如果是在以前,这九重的五雷吸魂掌早就把那人鬼打得灰飞烟灭了。我早该想到……”
怪男人不屑一顾地看着萧凌墨说道:“可惜这不是以前。我看今天要灰飞烟灭的是你吧?对了,师父叫我带句话给你。”
萧凌墨冷哼一声道:“说。”
怪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萱一眼,长剑一指,唐婉随即怪叫着高举双手向萧凌墨扑过去。怪男人也挺剑上前,伸手直向小萱抓去。
“师父要我告诉你,以前你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现在也一样不行!”
萧凌墨呆了呆,随即沉下脸,看着同时攻过来的怪男人和唐婉,低声说道:“除非我死!”
第二十八章 同归于尽
萧凌墨低下头张开双臂,斗篷被他脚下强大的气流吹得整个鼓起来,猎猎作响。两团蓝色的电光在他双手分别形成,眼看着怪男人和唐婉已攻到身前,他猛地抬头大喝一声,手里蓝色的电光迅速扩大,形成两道电光利剑,直向来犯之敌刺去。
电光摩擦着空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般的声音。最先攻到的怪男人看到这电光袭来吃了一惊,然而前冲之势已使他无从回头,情急之下左手捏起一个剑诀,长剑随即红光大盛,剑刃立即又变宽了几倍。他翻转长剑,像一面盾牌一样挡在自己身前,身体却仍旧止不住地向前撞去。
“轰”地一声巨响之后,长剑上红光消失,剑身竟被那电光生生劈成几段,“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怪男人虎口一震,剑柄脱手,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一样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随即呕出一口鲜血。
这时唐婉也已经攻到。与怪男人不同,那电光只是稍稍阻住了她的来势,随即就一如既往地被慢慢吸收进去。而随着这股力量的消失,唐婉眼里的红光越来越强,忽然她张开嘴,“嗤”地一道亮光闪过,那电光又原封不动地冒出来,直接打到了萧凌墨身上!
萧凌墨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撞到小萱。他勉力支撑着站定,看着唐婉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准确地一把抓了过去。
然而这时,小萱却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萧凌墨的身体似乎变得虚无,他这一抓并没有奏效,唐婉直接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眼看着就要抓到小萱胸前。小萱惊得闭上眼睛,听到那怪男人狂喜的声音:“你也会被雷咒劈得阳魂不聚哈哈哈哈!”
就在唐婉的手指快要触到小萱时,她胸前突然亮起一团柔和的黄光,小玉箫紧接着发出“嗡嗡”的声响。那黄光似乎有意识一般,自动地绽开来,形成一面金黄色的光之盾牌,挡在小萱前面。
唐婉的手接触到光盾,如同被几千度的烈焰焚烧一般,瞬间变得焦黑。紧接着焦黑的部分直接散成细小的粉末,随着秋风飘散而去。
怪男人见此大吃一惊,伸手指着唐婉,控制她急向后退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待唐婉退到开始的地方时,两条胳膊已经被灼得仅剩半段,绿色的污血流了一地。
同时,那怪男人震惊地叫道:“纯阳之气!?”
小玉箫的“嗡嗡”声越来越响,小萱睁开眼睛,发现眼前那团黄光正越来越强。透过黄光,她发现萧凌墨已经盘膝坐在地上,两手捏诀,手心向天,双眼紧闭着低头默默不语。
“萧凌墨,你怎么样?”小萱已经来不及细想刚才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虚无,慌张地跑上前想查看萧凌墨的伤势。
然而,萧凌墨却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微弱的声音说道:“小萱,别过来,现在你面前的那道纯阳之气会直接把我打散。”
“纯阳之气?打散?”小萱惊愕地停下脚步,嘴里不解地小声重复着他的话。
怪男人看到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什么,阴笑两声伸手指着唐婉。唐婉受到他的驱使,完全不顾自己已经断裂的双臂,圆睁着双眼,怪叫着一步三晃,自杀般地向小萱扑去。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小萱连连后退。看到刚才小玉箫里发出的黄光对唐婉强大的杀伤力,她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忍,不希望这个小师妹就这样魂飞魄散。
“萧凌墨,怎么办?”
萧凌墨此时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知道小萱心里的想法一般,他冷眼瞟着冲过来的唐婉,虚空画符,那道稀薄的气墙随即形成,挡在了唐婉面前。
“唐婉,醒一醒吧,仇恨是万恶的根源。”他依旧坐在地上,低声说道,“这纯阳之气能灭天下所有鬼魂,一旦释放,即便是人鬼也将彻底灰飞烟灭。趁你现在还有点自己的意识,我助你一臂之力,或许还可以留存一丝魂魄以求来世。”
一旁的怪男人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助人。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放出这纯阳之气来!”说罢,他两手一挥,唐婉身上突然绿光暴起,一道道****着那道气墙,眼看着就要突破禁锢!
萧凌墨无奈地摇摇头,似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小萱,她已经不是那个唐婉了。”说罢,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手指着小玉箫,嘴里轻声地快速念咒。
随着他咒语的催动,小玉箫里腾起一阵急促的气流,箫身变得通体透白。剧烈的振动中,小萱看到那个疗伤时出现的黄色光球再次从里面蹿了出来,只是这次,那光球显得更加真实,看上去像是一个拳头大的珠子。只见珠子里七彩光线不断流转,越转越快,瑰丽的光辉灼得小萱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她勉强抬眼看去,却看到萧凌墨正满含深情地看着自己。七彩的光线下,他的身影看起来有点朦胧,眼神里透着点点不舍。看着这样的眼睛,小萱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眼神,似乎很熟悉,就好像是……
那段记忆中出现的那样!
萧凌墨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似乎快要看不见了一般。他温柔如水的眼神含情脉脉地望着小萱,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瑟瑟秋风中飘零的黄叶如一只只死去的蝴蝶,翩翩飞舞着穿过他虚无的身体。缓缓地,他轻轻动了动嘴唇,那声音虽然轻,字字却如重锤一样敲在小萱心上。
“小萱,记住我,我叫萧凌墨。”
小萱隐隐感到一丝害怕,没来由的,她觉得萧凌墨似乎正在和她做着最后的诀别!
“萧凌墨,等等,你在……”她焦急地大喊起来。然而话还未说全,唐婉就已经击破了那道气墙,吼叫着冲了过来。
萧凌墨眼里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他紧盯着那颗七彩的珠子,眼神决绝而坚定,心里默默地念道:“小萱,前世我没能保护好你,今生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眼看着唐婉已经冲近,萧凌墨最后深深地看了小萱一眼,手指七彩珠大喝一声:“灭!”话音刚落,那珠子立即爆发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光线,照得小萱眼前煞白一片。在这强光下,她清楚地看到唐婉的身体被光线穿过,瞬间化为飞灰,带着一阵阵惨叫消失不见。
但那强光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接向萧凌墨冲去。小玉箫响声大作,又是一道黄光从里面射出,以飞快的速度飞向那七彩光。一个人形在黄光里逐渐形成,俨然是一个娇弱女子的形象。
两道光线碰撞在一处,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火光,火光映衬下,小萱似乎看到萧凌墨眼里突然闪过的一丝惊讶。继而黄光迅速被那七彩光线压制,女子的形象支离破碎。七彩光线冲破黄光的阻碍,直接穿透了萧凌墨的身体!
如同被人撕裂一般,他的身体迅速向两旁撕扯,散成十片白纸般的碎片,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突然燃烧消失不见。而其中的一片,竟幻化成一张破碎的纸条,悠悠地落在小萱手里。
小萱低头看去,那纸条是一张宣纸,纸面上点点斑驳的痕迹,竟似泪痕一般。而一行隽秀的小字写在纸上,字体和那本古书上的如出一辙。她惊慌地抬头向刚才萧凌墨坐着的地方看去,却只见缕缕青烟,萧凌墨已经彻底不见了!
那怪男人见状仰天狂笑,支撑着摇晃的身体向小萱慢慢走来,冷笑着说道:“想不到那家伙身为鬼魂却不惜以命相搏,发动纯阳之气连自己也烧死了。哼哼,虽然又损失了一个祭品,但除掉一个劲敌也是功大于过。我这就抓你回去见师父!”
第二十九章 发飙的宁书萱
鬼魂……萧凌墨……是鬼魂?!
小萱此时已经顾不上近在咫尺的危险,心里的那些疑惑终于有了答案。难怪白场路13号那间屋子里早就没人居住,难怪他受伤后头发会变白,难怪他的身体会变得虚无……原来这个一直以来守护她的男人竟然是一只鬼?
这纯阳之气能灭天下所有鬼魂……
萧凌墨的话萦绕在小萱心头,如一根魔线撕扯得她的心脏阵阵疼痛。这么说来,刚才最后一刻他释放出的纯阳之气,连同他自己,也一起吞噬了?而这一切,又仅仅是为了……
小萱的眼前一片模糊,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而在她的心里,也在滴滴流着血。
她木然地望了一眼萧凌墨坐着的地方,不相信地举起小玉箫,像遇到小鬼时那样撕心裂肺地喊道:“萧凌墨,你快给我出现!”
然而这次,小玉箫死一般地安静,没有任何反应。
“哼哼,不用挣扎了。”怪男人冷笑着说道,“纯阳之气一旦释放,会自动攻击所有灵体,他早已一片魂儿都不剩啦。”
这个世间,从此再无萧凌墨!
小萱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尽管只是短短几面,萧凌墨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那双幽黑的眸子一直在眼前闪动,那悠扬哀婉的箫声和低沉温柔的嗓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可这一切如今已成泡影,而造成这后果的……
就是眼前这个怪男人!
一股怒火从小萱心底腾起,她伸手抹了抹眼泪,恨恨地对那怪男人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怪男人嘿嘿干笑数声,脸上的表情却仍如枯树皮般毫无变化:“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总算明白师父为什么说你才是关键。”
“我……关键?”
“不错,还记得鬼界的经历吗?”怪男人得意地说道。
小萱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地灵魂出窍,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个结界是你创造的?”
“当然是唐婉做的。本来她只是想困住刘悠悠那个烦人的小东西,没想到你却冒冒失失闯了进去。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让我看到你特殊的体质……”
“我有什么特殊的体质?还有,刘悠悠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怪男人听到这里,不屑地说道:“刘悠悠那种没能力的小鬼魂,还想跑过去给那个臭警察通风报信,直接灭掉就好了。”
刘悠悠,死了?
小萱死死地盯着那怪男人枯树般的面皮,紧咬着嘴唇。这个人,先是利用唐婉的仇恨把她变成人鬼,又心狠手辣地杀死了刘悠悠,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个玉皇派到底是个什么教派,为什么萧凌墨同样身为教中人,却是那样的温柔?
想到这,她低头看了看那张破碎的纸条,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心里一紧。“这是萧凌墨最后留给我的吧,他把这个给我,定然是希望能够告诉我一些事情,所以……”
“我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之前,小萱觉得今天在劫难逃,然而此刻,参透萧凌墨用意的她激发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冷静,冷静,宁书萱,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暂时冷静了下来,狼地分析起目前的形势。这个怪男人已经受伤,而且现在他似乎认为自己稳操胜券,并不急着下手,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反击时间。可是,拿什么反击?
光凭小萱一个人,是肯定没有胜算的。萧凌墨已经不在,陆小乙还在住院,这个时候能帮到她的,只有欧阳洵……刚才突然断掉的那个电话一定会让他起疑,但愿他能找到这来。而我要做的,就是拖住这个家伙。
小萱这样想着,抿紧了嘴唇冷然问道:“你要把我抓回去,想干什么?反正我现在也是瓮中之鳖,我不想不明不白。”
怪男人猩红的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嘴角轻轻地抖了抖,抹起一丝狡黠的笑:“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会明白……”
说话间,他陡然欺到小萱身前,张开五指就抓了过来。小萱淡淡地笑了一声闭上眼睛:看来缓兵之计没用,今天是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怪男人快要碰到小萱时,从她体内猛然生出那道柔和的黄光,迅速地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轻轻地覆盖住小萱。黄光虽然不强,却灼得怪男人的手“哧哧”发响。他惨叫一声向后退去,看着自己被灼伤的手不解地说道:“怎么可能?”
小萱睁开眼睛,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黄光,她心里一阵惊喜,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习惯性地唤道:“萧凌墨?”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那黄光在怪男人离开之后就消失不见,小玉箫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那黄光就是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一样。难道萧凌墨没死?这黄光,那样柔和那样熟悉,不正是他的感觉吗?只是这次,为什么会从我身体里发出来?
然而怪男人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眼看着到手的猎物,怎么会轻易放弃?他怪叫一声,再次箕张五指抓来,却同样被那层黄光打了回去,右手的指尖已经焦黑。
看着眼前这情景,小萱心里灵光一闪。赌一把!
她挺直腰板,快速地向怪男人走去。怪男人瞪着眼睛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着实让他痛苦不堪。
只见在小萱离怪男人不到五公分的时候,那团黄光就会从她体内迸发出来,继而如一层铠甲一样覆盖在小萱身上。而小萱此时就像一个勇猛的野蛮斗士,用自己的身体去冲撞着怪男人,每次触碰到他,都会灼得他“嗷嗷”怪叫、连连后退!
看着眼前怪男人狼狈的样子,小萱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的表情。看来自己赌对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现在的她似乎具备了某种让怪男人惧怕的能力。此时的小萱,就像是一只凶狠的炸毛小猫,圆睁的杏眼喷发着怒火,要把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彻底撵走。
是萧凌墨留给我这样的能力吗?
第三十章 欧阳洵的秘密
怪男人就这样在小萱的不断进击下一个劲地后退,心里满是疑惑与不解。人巩术经过他师父的改进,造出的人够有纯阳之气或者极厉害的法器才可以杀死,而且,还会吸收一切阴力。萧凌墨虽然法力高强,但是身为鬼身的他所有力量都是阴力,甚至连最强的五雷诀都是,正被人鬼所克制,这也是他为什么自知和萧凌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却还敢袭击小萱的原因。
其实对于萧凌墨的真实身份,怪男人也不了解,他只知道萧凌墨是个鬼,生前会道术,是本派的前辈。至于师父是怎么和一只鬼产生仇怨的,那个阴险的老头对这个事情从来都是讳莫如深。本来这次,他接到的任务只是利用唐婉的仇恨制作人鬼,继而辅助其修炼以吸收其它鬼魂的阴力来充当祭品。没想到这个女人又掺合进来……
本来只是想引出萧凌墨重伤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要命般地发动了纯阳之气,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连续两次,这女人都看似很巧合地出现在他的计划中,而且他隐隐感到,萧凌墨和这女人的关系不一般。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怪男人感到脑袋里一片混乱。其实像他这样的修为,又怎么会被小萱这样耍赖式的攻击逼得无还手之力?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对方毕竟是一个完全不懂法术的凡人啊。
还是先抓她去见师父,反正迟早也是要抓的。
想到这一层,怪男人定了定神。不能用手,就用别的。他伸手在空中虚空画符,变出和萧凌墨一样的那种稀薄气墙来,暂时挡住了小萱。
小萱觉得自己猛地撞到了一层有弹性的橡胶上,就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气泡所包裹,任她怎么用力,就是无法突破这种裹挟。体表的那层黄色光铠也在这时收敛回去,似乎对这气墙毫无反应。
看来,这黄光只能对有生命的个体产生反应,却感应不了法术啊……
怪男人这样想着,冷笑着伸手一挥,那稀薄的气墙顿时幻化成一道黑烟,像一条怪蛇一样紧紧缠住小萱。黑烟似有似无,虽然感觉不到,可只要当她挣扎着试图摆脱控制时,就会猛地勒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萱无力地抗争了几次后,知道无济于事,恨恨地盯着怪男人说道:“你赢了。”
怪男人狂笑几声,正准备说什么,然而从胡同口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冷峻的男声。
“未必!”
小萱听到这个声音,惊喜地转过头去,还没看到来人是谁,就兴奋地喊道:“欧阳队长!”
来人正是欧阳洵。此刻他正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怪男人,冷声说道:“想不想试试是你的法术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一滴冷汗从怪男人的后颈流下。如果只是一对一,想要打败欧阳洵并非什么难事,但是他的地遁之术还未练精熟,想要带着小萱走而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欧阳洵是警队有名的神枪手,恐怕不管怎么说都得中一枪。
怪男人阴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欧阳队长,您的儿子最近还好吧?”
儿子?欧阳洵还有儿子,怎么从来没听珊姐说过?听到这话的小萱吃惊地向欧阳洵看去,却看到欧阳洵目光一呆,嘴角轻轻抽动着,拿着枪的手竟也开始轻轻抖动。
“哼哼,怎么欧阳队长,两年前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都说贵人多忘事,您该不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吧?如果我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小萱感到身子猛地一震。欧阳洵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正义的警察,想不到他竟然……两年前,也就是说,欧阳洵和珊姐关系闹僵,完全是因为……
欧阳洵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看着眼前这个怪男人心潮起伏。那件事情向来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虽然珊珊事后知道了实情,但因为母亲的爱,却一直无法原谅他。现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会知道,除非他是……
“这么说,是你做的?”欧阳洵冷冷地问道。尽管他拼命掩饰,然而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巨大的伤痛。
怪男人嚣张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当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不过……”
“是我安排的!”
欧阳洵觉得心脏猛地被人狠勒了一把,强烈的痛楚在一瞬间传遍了他全身。两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查找当年那件事的幕后真凶。每每当儿子冰冷的身体和妻子绝望的眼神出现在他的睡梦中,他总是会一身冷汗地惊醒。两年了,他拼命地工作,就是害怕黑夜带给他的那种孤寂和痛苦,害怕梦到那不堪回首的记忆,害怕醒来后空空的房间。
而如今,仇人就在眼前!
冲动的情绪就快要冲昏欧阳洵的脑袋,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猛烈地抖动着。只要一下,复仇的子弹就会贯穿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体,长期以来压抑的情绪也可以得到释放。
怪男人玩味地看着欧阳洵微微抖动的举着枪的手,枯树般的人皮下嘴角抹起一丝邪笑。愤怒通常是摧毁一个敌人最好的手段,而他现在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要欧阳洵先动,他就可以后发制人。
然而欧阳洵又岂是寻常的激将法可以激怒的。虽然心里很想手刃了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还是冷静下来,低沉着嗓音说:“投降吧,跟我回警局。”
怪男人冷笑一声,突然之间就一步踏出。而欧阳洵的枪声,也在这一刻响起!
小小的胡同里响起巨大的回声,一扇扇老旧的木门后一双双眼睛正好奇而又害怕地看着门外的一切。这些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们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见硝烟起处,怪男人早就已经出现在胡同口,一丝血痕从他嘴角流下。可恶,还是被打到了……
“宁书萱,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不过,你迟早会是我的……”
怪男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一章 宁书萱和陆小乙,同居的开始
一个星期以后……
小萱站在小阁楼的门口,看着被她收拾得空空荡荡、仅剩一张木板床的房间。曾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三年的记忆,将从这一刻开始清空。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宁书萱!
小萱摸了摸静静地挂在胸前的小玉箫,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情,那里面空空的,就如同她此刻空空的内心。
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无声地落到地板上。朦胧泪眼中,曾经萧凌墨变的那只白猫站过的窗台还历历在目,只是在泪水的浸润下,扭曲得有些变了形。模模糊糊中,那只白猫似乎还站在那里,正摆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眯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
可是小萱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整整一个星期,她每天躺在床上,出神地盯着头顶窗户外面的蓝天白云,期盼着听到那声轻轻的猫叫。可是,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她心中的希望也在夕阳一次次西去中化为泡影。
萧凌墨已经不在了!
一丝苦涩的笑在她嘴角泛起,擦干眼角的泪水,她狠狠地扭了一下脸,决然地关上门,扭头飞快地走下了楼梯。
秋风瑟瑟,黄叶飘飘,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小萱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零星的几个路人匆匆与她擦肩而过,没人注意到这个看起来有点落寞的年轻女人,除了一直蹲在树头的一只猩红眼睛的乌鸦。看着小萱渐渐远去的背影,那只乌鸦“呱呱”叫了几声,振翅飞入了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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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那个小姑娘走了,你看现在怎么办?”乌鸦飞过大半个城市,来到另外一头的一座古旧院落里,落地瞬间幻化成人形,一个甜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正静静地立着,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的晚霞,粉白色的脸蛋被映上了一层红晕,更突显出他冠玉般的面皮。许久,一个清亮的男声才慢慢响起:“不用急,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那个妖娆的黑衣女人咯咯一笑,走到那年轻男人身边,水蛇般的腰轻轻地扭动着,饱满如樱桃般的红唇轻启,一阵淡淡的兰花般的幽香随即扑入男人的鼻子:“那么冥剑师兄,娶我的事你急不急呢?”
冥剑低下细长的凤眼,扫了一眼这个狐媚的女人,邪笑一声道:“鬼音师妹,你就这么着急吗?”
鬼音细长的手臂缠住冥剑的胳膊,妖魅的眼睛眨了眨,夕阳的余晖照着她唇边的那颗美人痣,显得整个人更加地妩媚:“哎呀,人家可都27了呢。”
“哼哼。”冥剑冷笑一声,把鬼音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拿开,低声说道,“师父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待我查到真相,想办法拿到师父的炼魔秘笈,到时候你我二人一同修炼,还不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
鬼音对他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嗔怒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又恢复到满脸的娇笑。忽然,她好像想到什么事一样,柳眉轻锁着说道:“师兄,我倒是担心小乙他……”
冥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低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鬼音会意,一抹媚笑又在脸上展开,转身变作乌鸦,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
我冥剑想达到的目标,谁也不能阻碍,即便是你,师父……
他看着天际逐渐变小的黑点,冷笑一声转身走回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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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天桥边的一栋破房子里,陆小乙正懒懒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着枕在头后,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无聊地盯着天花板想着心事。
自己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三天,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知道,给小萱打了几次电话,她要么就是关机要么就是掐掉,信息也不回。虽然听欧阳洵说了整件案子的情况,他心里还是有点震惊。
思绪被拉回到他八岁那年。寒冷的冬天,北风冷冽地吹着,似乎要吹出人心底最深处的绝望。陆小乙穿着一件破烂的棉袄,瑟缩着躲在天桥底下。已经两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空空如也的肚子更加剧了他身体的寒冷。
“呜嗷——”远处一只大野狗正顶着寒风在垃圾堆里刨食,骨瘦如柴的身体在风中微微抖动。陆小乙睁着饿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同样可怜的野狗,慢慢地从身后摸出一片锈迹斑驳的破铁片来……
“呀——”
“嗷呜——”
“嗤啦”一声,陆小乙重重地跌到地上,铁片划破了他大腿处的衣服,破烂的棉絮露了出来。野狗圆睁着眼睛,露出尖利的牙齿,恶狠狠地瞪着陆小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陆小乙惊恐地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本想宰了这畜牲饱餐一顿,没想到两天没吃饭的他竟连这样一只丧家野犬也打不过。
看着步步逼近的野狗,陆小乙倔强地爬起来,满身的疼痛却让他再次重重地摔到地上,小小的心脏砰砰乱跳。
我这无父无母没人疼没人要的孩子,死了也罢!
“啪!”
“嗷——”
一声轻响过后,是野狗发出的凄惨叫声。陆小乙睁开眼睛,却看到那野狗已经倒在地上抽搐着,一道浑浊的血液从它嘴里流出,眼睛早已翻白,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之后,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孩子,愿意跟我学道术吗?”
天桥下,一堆篝火旁,正坐着一老一少,烤狗肉的香味一直散发到桥上。
“师父,我们这个门派叫什么?”陆小乙擦了擦满是油光的嘴,好奇地问道。
那个被他叫做师父的老头穿着一身青布道袍,后背插着一把大大的拂尘,面色红润,长及腰际的白须在风中轻轻摆动,慈祥地笑了笑说道:“我们是玉皇派。不过孩子,可不要对别人乱说。”
“以后,我每个星期都会来传你一次功法。”
玉皇派,人鬼……躺在床上的陆小乙轻轻地摇了摇头,师父慈祥的面容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本派怎么会有那样没有人性的邪术?
“咚咚咚”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陆小乙拉回了现实。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找他?
陆小乙不情愿地离开松软的床,箕拉着拖鞋,打着哈欠走到门边,“哗”地一声拉开门。莫不是催水费的?
然而门外站着的人,却让他吓了一跳,嘴里的牙签也差点掉到地上。
宁书萱!还拖着个行李箱?
“你……这是要干嘛?!”陆小乙满腹狐疑地看着小萱的行李箱,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萱淡淡地看着他,声音毫无起伏地说:“我要搬来和你一起住。”
(第二卷完)
第一章 宁书萱的反击
“你……要和我一起……住?!”
这次,陆小乙叼着的牙签是真的掉到了地上。他瞪大眼睛看着小萱白皙如玉的俏脸,又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乱得跟狗窝一样的屋子,黝黑的脸庞竟然红了个透,支支吾吾地说:“你……好歹也提前告诉我一声吧?”
小萱看着陆小乙六神无主的样子,狠狠地扭了下脸,皱着眉头问道:“行还是不行?”说话间,一脚就已经踏进了陆小乙的房门,那气势完全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不可以,啊不,我是说,我得先整理……”一向伶牙俐齿的陆小乙此时却是方寸大乱,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他的大脑一时间懵住了,宁书萱这臭丫头今天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分手一年来,小萱换了手机号码躲着陆小乙,让他曾经一度绝望地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小萱了。没想到后来许强的那件案子竟又把两人拉到了一起,而现在她更是主动提出来要和自己住,这唱的是哪一出?
陆小乙的大脑飞速运转,可依旧是一头雾水。
小萱却似乎等不及了一样,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陆小乙,拖着行李箱“蹬蹬蹬”地就走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之后回头对陆小乙说:“你的屋子比以前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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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以后,小萱叉着腰站在屋子的中央,白净的脸上透着点点红晕,微微渗出的香汗黏着一缕发丝在脸颊上,轻轻地拂过她樱桃般精致的小嘴,反而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打量了一圈已经焕然一新的屋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脸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吱呀”一声,厨房的门打开了。陆小乙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围着一件破旧的围裙,手里端着一只汤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一股喷香的味道也随着他的脚步在屋子里迅速弥漫开来。
小萱皱了皱软软的小鼻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你煮的什么?”
陆小乙此时似乎已经习惯了家里多了一个人,他把汤锅放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你猜。”
小萱眉头一皱,不满地说:“别卖关子,快说。”神情里却已经多了一份惊喜。
陆小乙挠挠头,仍旧是一脸坏笑地说:“别啊臭丫头,这样多无趣啊。”
“怎么?你有意见?”小萱昂起头,小嘴一撅,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陆小乙连忙摆摆手:“没意见没意见,我哪敢有意见啊。”他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突然猛地揭开锅盖,白色的蒸汽瞬间涌了出来,香气也在一时间达到的极致。
“你最爱吃的,黄豆猪蹄汤。”
虽然早就猜到这是什么,看着眼前陆小乙拿着锅盖傻笑着的样子,小萱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感激,小声地问道:“你还记得?”
“那是。”陆小乙一脸不屑,从碗橱里翻出两只碗来,一边盛汤一边说,“你当年吃掉了我多少猪蹄,每个月那点钱除了交房租水电,光用来买这个了。当时我还想啊,你这么爱吃猪蹄,生个小丫头出来万一也爱吃这个,我可养不起……”
说到这,他盛汤的手突然顿住,望着碗里乳白色的汤水呆呆地出神,随即又自嘲般地笑了笑,端起汤碗向小萱递过去,脸上又是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赶快趁热喝吧,这是犒劳你今天帮我收拾房间的。”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小萱的双眼,滚烫地刺得她眼睛生疼,几乎快要掉下泪来。她定定地看着水汽后陆小乙不甚清晰的轮廓,刚才还喷香的猪蹄汤此刻却好像突然变得一点味道也没有,有的只是空气中弥漫的一种淡淡的忧伤气息。
“喂,傻啦?”陆小乙在小萱眼前摆了摆手。
小萱这时才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那碗汤,低头抿了一小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虽然是猪蹄,入口却香而不腻,一股浓郁的肉香散发开来,混着煮烂的黄豆淡淡的甜香。仅仅是这一小口,便让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肚子还是空空的。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一大碗热腾腾的猪蹄汤就下了肚……
看着小萱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陆小乙咧开嘴心满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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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个总是喜欢穿白斗篷摆酷的家伙也是只鬼?”夜深了,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下,陆小乙坐在地板上临时拼搭的地铺上问道。
小萱从陆小乙的床上直起腰来,低头又摸了摸小玉箫,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也一块被纯阳之气杀死了。而他死后,你的体内好像就多了一种奇怪的力量?”
小萱又点点头。
“这么说……”
“你能不能不要再重复这句话了?”小萱突然不耐烦地喝了一声。
“啊——”陆小乙挠挠头,从破布袋里掏出一张符纸来,毛笔上蘸了点朱砂,之后鬼画符般地在上面写上一串符咒,凑过去把那符纸贴到小萱额头,手轻轻地放在符纸上面,闭上眼睛嘴里小声念咒。符咒在他咒语的催动下闪着微微的红光,小萱觉得一股热流在脑袋里徘徊。
约莫五分钟的样子,陆小乙才揭下符纸,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有人把真力注入了你体内。这真力很纯,可惜太少,只能起到一个被动防御的作用,应该是那个家伙干的吧?”
萧凌墨吗?他在死前还想着自己……小萱心里默默地想着,又是一阵酸楚。
陆小乙坐回地上,继续说道:“至于你到底有什么特殊体质让那个怪男人和他的什么师父想抓你,我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你魂根很不牢固。你说他给你留了一张字条,那上面写着什么?”
小萱从挎包里翻出那张碎纸片,上面是细瘦隽秀的小篆。她把纸片递给陆小乙,嘴里说道:“我找人看过了,写得是‘南山之上,别有洞天’。”
“南山?”陆小乙看着那张碎纸片挑起眉毛,“就是城南顺平县城边上的那个南山?别有洞天……”
他把纸片还给小萱,试探性地问道:“很明显,那家伙是在那给你留了什么讯息。你要去看看吗?”
小萱毫不犹豫地重重点点头。干坐着不采取行动,那个怪男人迟早还会再找上门来,还不如主动出击查到真相。而且萧凌墨最后一刻留给她的讯息,她更是说什么也要弄清楚。
看着小萱决然的表情,陆小乙摇着头轻轻笑了笑,说道:“难怪你突然跑到我家来,放心丫头,我会陪你一起去。”
小萱摇摇头,眼里突然闪过几道精光:“我不是为了让你陪我一起去才来的,你陪不陪,随便你。”
陆小乙有些不相信,凭他对小萱的了解,这丫头其实依赖心很强。而这时的她,却更像是一个坚强的斗士。
“那你是为什么?”
“我是为了跟你学道术。”
“什么?”陆小乙张大了嘴巴,“你学道术干什么,你怕我保护不了你?”
保护……小萱又想起陆小乙住院、萧凌墨身死,眼里的神色更加坚绝:“我不要每次都被你们保护,每次都当那个累赘。工作我已经辞了,这条路肯定会遭遇很多危险,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要再拖累你们!”
陆小乙出神地看着她,许久才喃喃道:“小萱,你变了……”
小萱苦笑一声,随即问道:“你会帮我吗?”
“好,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第二章 玉皇派的法门
北方的晚秋,天空总是又高又远。宝蓝色的天幕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像是一片蓝色草地上悠然放养的几只绵羊,正懒懒地啃食着草根;温和的太阳却丝毫不肯偷懒,趁着寒冬到来之前最后的机会,努力地发放出道道金箭;这金箭沿着天际缓缓射下,射到正双眉紧锁、闭目打坐的小萱身上,催发出一层薄薄的细密汗珠。
这是天桥边一片趴满枯败野草的空地,小萱正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双手依法捏诀,双目紧闭,心里默默念诵着陆小乙教她的法门。
阳光晒在她头顶,她觉得一股热气自脑内腾起,缓缓地走通四肢百骸,一团柔和的黄光也在她头顶悄悄聚起。
在这黄光的加持下,小萱觉得刚才还是一片漆黑的眼前似乎又再次出现了一个千手道人的形象,手持一个白色的瓷瓶,在她身上放下一段散发异香的紫竹。随着道人的形象渐渐散去,她觉得自己口中发甜,也开始散发出和那紫竹一般的异香,而那黄光也在这时聚成一个耀目的光点,“倏”地一声猛然钻入她头顶不见踪影。
心脏仿佛被这光点击打一样突然一紧,萧凌墨身着白袍的形象在眼前逐渐形成,同样盘膝而坐,捏着和小萱一样的手决,周身黄光大盛,正眯着温柔的眼睛对小萱轻轻地笑。
“你现在应该又看到他了,凝住心神不要乱动,不然前功尽弃又得再来一遍。”陆小乙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然而还是晚了,小萱早已睁开了眼睛。萧凌墨的形象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奈的陆小乙。
他穿着一件破烂的青布道袍,一顶滑稽的道士帽歪歪地戴在头上,手拿一根拂尘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样不行啊,你不能总是在关键时候分神啊。”
小萱眨了眨闪亮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委屈道:“没办法,我看到他的样子就忍不住分神了。”
“那是心魔,这个坎一定要过,不然你没办法自如地使用他留给你的力量。来,再试一次。”
“我不要!”小萱撅起嘴,有些无赖地伸展开双腿,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蒲团上,调皮地说,“我要休息一下,讲个故事给我听听吧。”
陆小乙摘下帽子,为难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不会讲故事……”
“切——”小萱皱了皱鼻子,灵动的眼睛转了转说道:“那就给我讲讲,我经常看到的那个千手道人是谁吧。”
陆小乙眼中一亮,“啪”地打了个响指,轻轻地咳嗽一声,煞有介事地说:“你看到的,是本教慈航真人。”
小萱皱起眉头,小脸轻轻地扭了下问道:“我怎么觉得像是观音菩萨?”
陆小乙一副说教般的嘴脸,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慈航真人在万仙阵上受西教开光之恩,是为‘有缘’,所以成为西教的法门。说白了,宗教只是人的信仰,不管是本教还是佛家,只是信仰不同而已。”
小萱纠结着眉头,看那神色就知道完全没有听懂。
陆小乙尴尬地揉了揉胸口,总结性地说:“总之呢,我教你的是本派修炼之术里的慈航法门,小可以保命护身、祛病消灾,大可以降魔斗法、转换生死,正所谓‘观音宏誓深似海,百千万劫不思议;倒驾慈航为众生,大威神力助有情;能救世间诸苦难,苦海指点度迷津。’”
“而且,你体内那道法力似乎也是以慈航法门来修炼的,因此正可以相辅相成,这也是为什么你一个上午就可以这么突飞猛进的原因,我本意也是想让你利用这个优势,把这道法力据为己有。只是因为那道法力主人身份的缘故,你还不能静下心来突破瓶颈,因此很可惜啊。”
小萱听着陆小乙的话,默默地低下头。每每想到萧凌墨,她内心总是如同一汪平静的秋水被陡然打破般,泛起道道挥之不去的涟漪,一波波地冲刷着她看似坚固的心理堤防。萧凌墨最后和唐婉搏斗的场景又浮现于她脑海,长发飘飘,凌厉的掌风鼓得白色斗篷好似一双巨翅……
“五雷吸魂掌是你们派的吗,你会用吗?”
“啊——”陆小乙深深地吸了下鼻子,煞有介事地大喝一声,右掌猛地成爪伸出。“嗤”地一声轻响,一颗小石子被他吸进了手掌心。
“我就练到这个程度……”
“扑哧”,小萱被陆小乙这句话彻底逗乐了,心里的阴霾也暂时被扫空。她仰头看着陆小乙,故意讥讽般地说:“说了半天你就只会这个啊。”
陆小乙打个哈哈,夸张地回道:“什么叫只会,姑奶奶,你知道这是什么程度的道术吗?”
小萱一脸无辜地摇摇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陆小乙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道:“五雷一系的法术名目繁多,五雷掌更是在很多门派都有传承。而我派祖师爷自创的五雷吸魂掌,则是在众门派之上的一种上乘专修法术。”
“一般的五雷掌大多数只停留在击退、击碎、击灭这个层次,使用时一般扬手出掌击出才显神妙。但是我派的五雷吸魂掌,却着重在一个‘吸’字上。比如说,在应对鬼魂附体而苦劝不退的情况下,别派的五雷掌往往是将鬼怪打出体外,再利用法器封住或者直接击灭。”
“但是我派的五雷吸魂掌却可以将鬼怪从宿主体内强行吸出拘于手掌之内,之后可以击灭可以镇压,甚至可以直接扬手回放天际,全在你一念之间,不伤害灵体,少结恶缘还可以解决问题。除此以外,还可以用来意念取物,妙用无穷啊。”
吸出魂魄吗?小萱想起萧凌墨在医院里用手掌把唐婉从胖护士头顶吸出的场景,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那你觉得,萧凌墨是不是很厉害?”
陆小乙无语地看了小萱一眼,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了,能练成五雷吸魂掌的要么是高人前辈,要么是天才。萧凌墨的修为,少说也有一百年了吧……”
一百年……小萱低下头默默不语。萧凌墨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迷,而这个迷,需要她亲手去解开……
“好了傻丫头,故事讲到这里,你该练习了。”
小萱回过神来,刚刚盘膝坐好,身后却突然传出一个甜美的女声,逼得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咯咯,小乙,多年不见你现在都开始收徒了嘛!”
第三章 美貌的师姐
小萱睁开眼睛,正看到陆小乙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后。她转过头去,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轻盈曼妙的女子。
微微挑起的柳眉,细长的眉梢带着十足的挑逗韵味;鼻梁秀气高挺,粉色的红唇略显饱满,性感的唇线充满着诱惑气息;鸭蛋脸在下巴的地方稍尖,整张脸秀美而俏丽。而最主要的,还是这女子的那双眼睛。和小萱大大的双眼皮眼睛不同,这女子的眼皮虽是单的,却盈盈如水、顾盼生情,秋波流转之间仿佛就能将男人的魂魄勾走,使她整个人更加显得媚态十足。
而陆小乙确实也被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妖娆女子镇住了,微张着嘴巴,直勾勾地盯着她,本来手里紧抓着的拂尘竟也在不经意间松动,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那女子看着陆小乙傻傻的样子,娇笑一声说道:“怎么,不认识啦?也难怪,上次我见到你时,我们都还是流鼻涕的小孩子呢。”
陆小乙闻言从遐思中回过神来,挑起眉毛迟疑道:“难道你是……”
女子咯咯轻笑,欢快地转动着身体,浅绿色的长裙随着身体的转动而展开,为这枯败的荒草地添上了一抹新绿。
“我是穆秋语啊小乙……”
“师姐?”陆小乙脸上瞬间多了一份尊敬的表情。
“师姐?”小萱看看陆小乙,又看看穆秋语,“陆小乙还有师姐?”
穆秋语脸上挂满笑意,美目满含深意地望了小萱一眼,转向陆小乙问道:“小乙,这位小姑娘是你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陆小乙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安地看着小萱,生怕从她脸上看到那熟悉的愠怒表情。不过还好,这暴躁丫头此刻对穆秋语冒失的提问似乎并没有抓狂。陆小乙轻松地呼了口气,才尴尬地说:“不要乱说师姐,她不是我女朋友。”
“看你教得这么认真,我还以为是。”穆秋语笑意不减,继续说道,“小姑娘出落得倒是亭亭玉立,小乙,你就不想着收入囊中么?”
这下陆小乙的脸色刷地白了,慌张地示意穆秋语不要再说,因为他看到小萱的脸已经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扭在了一起。
对于陆小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姐,小萱第一眼看到时还是有好感的,甚至还为她的美所震撼。是啊,如此美丽的女人,即便是小萱看了也会觉得自愧不如。但是听到她这些不着调的话之后,一丝厌恶毁掉了穆秋语在她心中的光辉形象。
小萱想反驳,但穆秋语对她来说毕竟还是个陌生人。碍于陆小乙的面子,她只是浅笑着站起来,狠狠地白了穆秋语一眼,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陆小乙,仿佛要把他吃掉一般。
陆小乙感受到小萱凌厉的眼神,瞬间脑补出她无数次疯狂发飙的样子,白净的小脸憋得通红,一只手随着嘴巴飞快的一张一合不停地挥舞……一滴冷汗从后颈流下,他僵硬地笑了笑,适时地转换了话题,免得脑补的画面在晚上成为现实……
“师姐,师父他老人家近年来可好?”
穆秋语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开玩笑似乎有些过火了。她比这个小师弟大不了几岁,小时候一直是这么开着玩笑过来的。虽然只是有时候师父去给陆小乙传功时她屁颠屁颠跟过去,但也就是这寥寥几面,对陆小乙的疼爱却溢于言表。
“师父挺好的,这几年我们师兄弟几个也跟着他游历了不少地方。师父他还经常念叨到你哦。”
“是吗?”陆小乙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我还以为,他老人家都快把我忘了呢……”
说到这,他的声音矮了下来。自幼父母双亡的他,自从在八岁那年遇到师父,就一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每每提到,一向油腔滑调的他脸上总是会多了几分恭敬和肃穆。
“小乙,师父他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关门弟子呢?”穆秋语笑呵呵地走上前,拍拍陆小乙的肩膀,“我倒是觉得,师父最疼的就是你了。本派的至宝乾坤袋、五木遁龙桩和血魄剑不也是传给了你吗?”
一直在静静看着两人叙旧的小萱,听到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法器名称,好奇心瞬间驱散了刚刚的愠怒情绪,指着陆小乙腰间挂着的破布袋问道:“乾坤袋就是那个破袋子吗?”
穆秋语咯咯轻笑,转头对小萱说:“小妹妹,这可不是普通的布袋哦。乾坤袋是我玉皇派五大至宝之一。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内有乾坤,能容天地万物。看好了!”
说话间,她慢慢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看到地上一块两拳大的石块,满意地笑了笑,单手成爪迅速挥出,以五雷吸魂掌的手法,眨眼间已将那石块吸了过来。待得石块飞近,她轻轻翻转手掌,“呼”地一声又把石块送出。看到石块平平稳稳地飞向自己,陆小乙张嘴喝了一声彩。
五雷吸魂掌精髓在于收放自如,和陆小乙只能把小石子吸过来相比,穆秋语的功力显然要高出一筹,也难怪他喝彩叫好。
那石块飞向陆小乙,他不闪不避只是定定地站着,一脸狡黠的神情,待石块飞近之时伸手一指乾坤袋。说来也怪,本来干瘪的布袋立即像气球一样胀开,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把那石块稳稳地吸了进去,而布袋也立即恢复了干瘪,似乎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还不算,只见陆小乙紧接着又是一指,乾坤袋再次鼓了起来,“噗”地一声,石块又从里面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地上。
穆秋语拍手叫好,欢快地说道:“怎么样小妹妹,这乾坤袋的玄妙见识到了吧?虽然自身没有什么驱邪镇妖的法力,但是却可以装下一切符纸法器。捉鬼的道士,要么仗着道行高深,要么仗着法器强大。一个人最多能带多少东西?有了这收放自如的乾坤袋,再多的厉害法器都可以随身携带,遇到恶鬼时胜算自然也就大了不少。”
小萱恍然大悟地点头,刚才对穆秋语的厌恶此时已经无影无踪:“那穆姐姐,刚才你说陆小乙被传了三样至宝,乾坤袋和五木遁龙桩我都见识过了,那血魄剑是什么呢?”
“一般道士斩鬼,都是用桃木剑或者铜钱剑,但是毕竟是凡物,遇上厉害的鬼就无济于事。”穆秋语耐心地解释道,“血魄剑是本派第三代掌门以桐木制成,桐木本就有驱邪镇魂的作用,三代掌门更是将剑身浸泡在妖血之中,斩灭妖邪之后可以吸收他们的力量,因此是越来越强大,正是本派鬼遁以邪制邪的精髓。只是这件宝贝今天却不能展示给你看了。”
“为什么?”
陆小乙收起笑容,无比虔诚地说:“因为血魄剑一出,必斩恶鬼,否则剑上附着的强大怨力会反噬主人。因此轻易是不会使用的。”
听着两人娓娓道来的话语,小萱小鸡啄米般地不住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刚才说妖血,难道这世上除了鬼,还有妖?”
穆秋语抿嘴偷笑,继续解释道:“三界之中、五行之内,各种鬼怪妖魔又何止千种。更是有那不受三界五行限制的存在,对于这样的魔物,如果没有厉害的法器,就只能以纯阳之气击灭。本派自创派以来,据说能炼成纯阳之气的人是寥寥无几,而修炼的必备宝物七彩琉璃珠也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啦……”
说到这里,她顾盼的美目闪过一丝不易为人知的冰冷,又在瞬间消失不见,重新换上那份婉转的笑意。
小萱也是眉头紧锁沉思不语。这样说来,会使用纯阳之气的萧凌墨在玉皇派中也可以称为天才般的存在了,那么他的真实年龄是多大?又和自己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这个神秘的玉皇派。温柔的萧凌墨,正义的陆小乙和眼前这个美貌的穆秋语,以及他们口中慈祥的师父,这样的门派似乎应该是一个名门正派。可是那邪恶的怪男人和他的师父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是这个门派本来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存在?
一根根无头的线索在小萱心里盘旋缠绕,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那漩涡深处似乎有着什么恐怖的未知力量正在把毫不知情的她向中心拉去……
第四章 踏上征程!
从小萱搬到陆小乙家之后,时间已经悠悠过去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陆小乙每天指导小萱运用慈航法门修炼体内的那道真力,穆秋语也时不时过来从旁指点。尽管两人费尽心思,但小萱始终不能突破心里的那道魔障,每每到关键时刻,萧凌墨的影子就会阻碍她突破瓶颈。
“总要花费些时间才能有所突破。”眼见小萱一开始的热情慢慢转变为沮丧,陆小乙总是这样劝诫。
然而心急的小萱根本不想再等,似乎有一块无形的大石正压在她心上。那些怪异的画面也不断在她梦里反复出现,每当满身血污的萧凌墨颓丧的身影破碎成千千万万的细小尘埃时,一身冷汗的小萱总是会从梦中惊醒,之后伴随着陆小乙轻微的鼾声又辗转睡去。
终于,在这一天的早上,早早醒来的小萱狠狠地扭着脸,一脚蹬向地板上还在熟睡的陆小乙。
睡梦中的陆小乙受到突袭之后,飞快地跳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手就已经摸向了片刻不离身的乾坤袋。待他看清满脸怒容的小萱之后,才放松了全身的神经,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道:“又有谁惹你了姑奶奶?”
“你!”小萱叉着腰娇嗔道。
“我?”陆小乙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但随即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满脸的坏笑就爬上了他英俊的脸庞。
“难道是我昨天晚上梦游把你给非礼了?嘿嘿滋味怎么样啊小美女……”
“哎呀——”
得意忘形的陆小乙这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声惨呼,小萱的粉拳早已捶在了他胸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臭丫头劲还挺大嘛!”
小萱却丝毫不理会陆小乙的调侃,恼怒地说:“别惹我发飙。”
陆小乙连连摆手,无奈地问答道:“行行行小祖宗,你发飙了我可受不了。说吧,我哪惹你啦?”
“我不想学什么慈航法门了。”
“啊?那怎么行,不是你自己说要学道术保护自己的吗?小萱,道术也不是那么好学的,不下点功夫怎么能取得进境,想当年我跟师父学道的时候……”
然而滔滔不绝的他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住了,愣愣地看着小萱。
小萱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她低着头,眼里竟流露出浓浓的哀伤,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小鼻子一皱一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我就是想知道萧凌墨到底是谁,我就是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要找上我。我每天做梦都能梦到他,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我不要练功的时候还看到他,我不要练功了……”
说着说着,小萱的声音渐渐变得细若蚊蝇,双肩不住地颤抖,因为想要忍住眼泪而紧咬着嘴唇,却把嘴唇咬得一片惨白,似乎都快要渗出血来。
陆小乙沉默了。小萱的心思他很清楚,毕竟相处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恐怕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比他更加熟悉眼前这个看似暴躁却内心柔软的女孩。一阵强烈的酸楚也在瞬间充斥了他的心房,还夹带着一丝真切的痛感。然而毫无办法,只能选择默默承受,在小萱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自始至终。
“那,你想怎么办?”陆小乙破天荒地严肃起来,轻声问道。
“我要去南山,就现在!”
陆小乙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逐渐阴下来的天空,不假思索地吐出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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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袋、血魄剑、五木遁龙桩,以及其它一应法器符纸是一样也不能少;矿泉水、干粮、火柴、手电筒、毛毯、换洗衣物等等这些日常用具也在他的考虑之内。对于这次南山之行,陆小乙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让他心惊肉跳。他隐隐觉得,既然萧凌墨是只鬼,那他留下的这个地址可能也并非善地,还是做好充足的准备要更加保险一些。
默默地把乾坤袋套到腰上,在拉上背包拉链之前,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从床底拖出一个大箱子,翻出几大包薯片向小萱晃了晃:“都是你爱吃的口味。”
拼命地把那几个鼓囊囊的包装袋硬塞进背包,他轻轻一笑,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副墨镜戴上,督促小萱换上一双轻便的登山鞋之后,就拉着她的手,急急地走出了家门。
门口穆秋语已经依靠在车门上等着他们,这也是陆小乙的想法之一,有了这位师姐的帮助,遇到危险时也可以多一个帮手。只是今天这美丽的女人却把一头长发紧紧地盘在脑后,露出一双玉雕般的精巧耳朵,衬着她娇美的脸蛋,更是添了几分魅力。身上更是穿着一套不合季节的浅蓝色套装,上衣里面是一件浅花领的白衬衫,低低的开口处露出一截细腻而饱满的胸脯,玉峰间若隐若现的乳沟能引起男人的无限遐思。和小萱轻松休闲的厚T恤相比,她这身装扮无疑可以称得上是成熟性感。
陆小乙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师姐,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干嘛?我们这可是去野外……”他还特意加重了“野外”两字,挑着剑眉看着她。
穆秋语咯咯娇笑,也不回答陆小乙,而是拉着小萱的手亲热地说道:“小妹妹,这次啊我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小乙是个男人,哪懂我们女人的心思……”
女人之间似乎天生就有极强的趋同性,往往一句话就能瞬间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小萱这时也是对穆秋语一脸好感,看着她身后那辆红色的越野车,兴奋地走上前去,小脸紧紧地贴着车身,夸张地喊道:“穆姐姐,这车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你开的吗?”
穆秋语看着这一刻天真无邪的小萱,“啪”地一个响指,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是喽,这是最新款的牧马人,越野性能可是很好的。不过呀,这可不是我的车哦,是我知道你这次要去南山,特意租来的。”
小萱感激地看了一眼穆秋语,“哗”地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还故意用力向下顿了顿,笑嘻嘻地说:“好是好,就是坐着有点不舒服。”
“这个嘛,这样的越野车坐着都没有轿车舒服,不过走山路可是很厉害的哦。小乙,别傻站着了,我们这就走吧。”
一直被忽略的陆小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摇着头把背包甩进车里,自己跟着也爬了进去。穆秋语一踩油门,车立即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五章 发疯的女人
顺平县城位于这座都市的南部,本来隶属于与这都市毗邻的某省份。只是在这座都市不断发展的进程中,顺平县和周围一大堆小县城一样,被划归到这座都市的辖区中,名字也早已改成了顺平市。然而换汤不换药,顺平市并没有从城市合并中得到什么好处,依然是一座小县城的规模。
这县城四面环山,一条横贯南北的公路自山间将小县城与大都市连接着,而这连绵的群山,即是蟒山山脉,因从空中俯瞰形似巨蟒而得名。山有九峰,其中最高的一座,即是南山。
这一路上,陆小乙无奈地忍受着前面两个女人的聒噪,听着她们不停地谈论着男人、美食、时装、化妆品,心里由衷地感叹道:女人这种动物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啊……
车子在颠簸的公路上一路飞驰,窗外的景色也从繁华逐渐变为荒凉,接着又渐渐地有了人烟。随着一幢幢四、五层高的建筑出现,也标示着他们历经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进入了县城。
时值正午,三人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已经饥肠辘辘,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在路人的指点下,他们来到县里最繁华的地段,找个地方把车停好之后就开始寻觅着美食。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美食根本不需要寻觅。这所谓的繁华地带其实就是一条不长的街道,而街道两旁的商铺从头数到尾,两边加起来也就那么三十多家。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条街道的人流却与整体的萧条不相称。一个个看起来和小萱他们一样来自外地的人行色匆匆向着同一方向走去。
他们都要去哪?带着这样的疑问,小萱他们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发现其中的奥妙。
那是一家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店面,整体是一个偌大的四合院,斑驳的砖墙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面招展的杏黄旗子在风中飘扬,上书一个大大的“常”字。院门口早已错落地停满了各式汽车,那一群群风尘仆仆的人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门口。
而那院落的木门却紧紧地闭着,只有一阵奇异的香味从那院中飘散出来,引得外面这群人一个个贪婪地用力吸着鼻子,吮吸着这空气中的异香。
小萱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吸了吸鼻子,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便在她脑海里显得更加浓烈了起来。那是一种淡淡的肉香,清新扑鼻混着不知什么辅料的香味。那不知名的辅料香气隐隐若现,如同一个轻盈而调皮的诡异女精灵,在众人鼻子前妖魅地跳动着,待你想要捕捉她时,却又立即消失不见,而你的心魄却已经被迷得颠倒不堪。
这般香气,即便是饱食之人也会忍不住驻足品赏,更何况是已经饥肠辘辘的小萱他们!
“你好,请问一下这里是卖什么的?”小萱拉过一个肥头大耳的食客,礼貌地问道。
那食客约莫四十岁左右,满脸的赘肉,皮肤粗糙发白,一对招风耳,五官因为过度的肥胖都堆积到了整张脸的中部,看上去活像一只标准的猪头。只是这猪头却西装革履、盛气凌人,身旁还跟着一个瘦猴一样的跟班似的的人物,看那架势,似乎是一个有钱的老板。听到小萱的话,他转过身来,滚圆的、快被肥肉挤没的小小圆眼睛轻蔑地瞟了她一下,目光仅仅在小萱身旁的穆秋语身上停留了几秒,就转过去不再理睬。
贴了个冷屁股,小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向那猪头的背影还以她最凌厉的眼神。这时,旁边一个看似本地人的大婶拉过小萱,好心地问道:“姑娘,我看你是第一次到咱们顺平来吧?”
“嗯,我是来出差的。”看着这明显要和善不少的大婶,小萱一肚子的火也顿时消去了大半。
看着小萱答话了,大婶倒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竟像个孩子般天真无邪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左右,小声地说:“那这常寡妇的红焖猪蹄,你怕是没听说过吧?”
小萱摇摇头,然而猪蹄两字却给她注了一针强心剂,睁大了眼睛问道:“这家是卖猪蹄的?”
“嗬,她家的猪蹄卖得确实火。”这大婶说着竟流下两行黄黄的鼻涕,她也不在意,直接用手背擦去,看得小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看这门口大部分都是附近大地方闻讯赶来尝鲜的人,每天都是限量供应呐,来晚了可就没有了。”
这话此刻在小萱耳朵里充满着致命的诱惑,搭配空气中那似有似无的奇异香气,真的是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捅了捅傻站着的陆小乙,示意他向里挤挤去占个座之后,小萱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吃?”
那大婶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恐惧,更加压低了声音说:“咱们本地人其实都不吃的。她家的猪蹄虽好,但是据说料里有古怪……”
可就在这时,一只虬劲的大手从旁伸来,一把抓住这大婶的胳膊。小萱惊愕地看去,只见一个满脸凄苦神色的大汉拽着大婶,一个劲地向人群外拖去,一边拖还一边骂道:“臭婆娘,趁着我不在又跑过来抽什么风,小心再给你抓进疯人院去。”
而这大婶则奋力挣扎,嘴里一个劲地凄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疯,把我们家鲜儿还给我……”这奋力的高喊声立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都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一幕。那汉子见此情景明显慌了神,伸手捂住大婶的嘴,慌张地向那四合院看了一眼,似乎生怕那里有什么东西会冲出来吃了他一样。
就在他这一分神的功夫,大婶猛地一口咬在他手指上。汉子吃痛,紧捂的手也立即松开。大婶抓住这一刻的机会,又是张开大嘴撕心裂肺地高喊道:“姓常的寡妇,你把我们家鲜儿还给我,好好的一个娃啊怎么就这么没了……”转瞬之间高喊已变为嘶嚎,一声声悲哀粗犷,哭得众人的都觉得有那么一把很不锋利的锈刀在一下下划拉着自己的心脏。
汉子满脸惊恐愤怒的表情,再次死死捂住大婶的嘴巴。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连声向众人说着“对不起”,回头又向那庭院深深地看了一眼,忙不迭地拉着大婶离开了……
这小小的插曲如一颗炸弹一样,瞬间在这人群里炸开,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你们听到刚才那个疯婆子的话了吗?我看这店里古怪得很,不如还是别吃了吧?”
“来都来了,哪能不尝个鲜就走?而且我听说,这里不光猪蹄好吃,老板常寡妇也是秀色可餐呐……”
“臭小子,我看啊,你就是冲着那骚女人来的吧?吃猪肉是假,吃人肉才是真啊,是不是啊兄弟?”
一阵淫邪的笑在人群中爆发,小萱这才发现,来的人中除了她和穆秋语,其他的竟是清一色的男人!
“看来这店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没进去就觉得乌烟瘴气,干脆我们换一家吧。”尽管一向对猪蹄完全没有抵抗力,可小萱还是皱起眉头迈步要走。
穆秋语却一把拦住小萱,咯咯笑着说:“小妹妹,那个疯女人的话也未必可信,辅料再奇怪,无非是一些罕见的奇花异草,再说了,真要有什么邪物,让小乙一剑斩了就是。”
话音未落,一声冷笑忽然从旁传来,小萱循声望去,正是那只穿西装的猪头,正轻蔑地打量着穆秋语,而穆秋语看到他的身影,脸色也是猛地一暗……
就在这时,四合院的门终于打开了……
第六章 红焖猪蹄
随着两扇木门被缓缓推开,嘈杂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近百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门里的人。
只见两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穿着旧式的小马褂,肩膀上各斜搭着一块长长的白毛巾,怪异地弓着腰从院里走了出来。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现在已经是晚秋时节,天气也日渐寒冷,而这两个小孩头发上却是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尽管生得白白胖胖,看起来也只有十岁,可脸上却少了这个年龄孩童应有的天真烂漫,机械的面容下隐隐透着一层青白色。两人的眼睛也都是细小而溜圆,仿佛不会转动一般直直地瞪着前方。
这两个小孩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门外的这些人一样,自顾自地搬出一张木桌,继而先后回到了门里,留下这一群人面面相觑,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也跟着响起。
小萱紧皱着眉对穆秋语说:“穆姐姐,你看那两个小孩子怕不是这里的服务员吧?”
穆秋语也是满脸疑惑:“我看也像,而且这两个小孩的样子都好奇怪。”
小萱对这一点并没有太过敏感,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那这样说来,这就是童工了。”
这时,小萱旁边一人听到她的话却插嘴道:“小姑娘,这你就错了。这常寡妇生得是如花似玉,美人胚一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却嫁给了一个外乡来的病痨鬼。结婚没多久,那病鬼就一命呜呼,留下这常寡妇一人。不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啊,她开了这么一家饭馆,生意是越来越红火。那些孩子啊,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不知怎么就被她打听到,带到家里抚养着,帮忙干干活也是情喇中的。”
“那些孩子?难道还不止这两个?”
那人显然是个熟客,一脸得意地介绍道:“多着呐,少说也有十来个吧。哎,常寡妇出来了。”
小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美艳的少妇映入眼帘,而她给小萱的第一反应就是:成熟版的穆秋语。
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发似泼墨,肤若凝脂,弯月细眉下一双顾盼生情的妙目,鼻尖微微上翘,再配上丰润的红唇,整张脸可谓无懈可击;身着一件水蓝色的旗袍,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窄窄的裙口紧紧裹住一对玉腿,腿上并未着丝袜,白皙胜雪的肌肤让人看了垂涎欲滴。这出众的长相,搭配着因为岁月而沉淀的风韵,整个一个人间尤物!
只见常寡妇轻扭腰枝,朱唇轻启间魔音一般勾人心魄的声音便携着芬芳幽香蹦了出来:“感谢赏脸光临,小店今天的三百只红焖猪蹄已经做好,专候各位。只是由于地方不大,还劳驾大家排队拿个号,按顺序就餐。”说着向身旁的小孩使个眼色,那小孩即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按着顺序把里面木制的号牌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常寡妇说完这些便笑吟吟地进去了,最先拿到号牌的那些人更是争先恐后地往里挤,而陆小乙就在这时踮着脚向小萱和穆秋语招手:“小萱,师姐,我们也是第一批,快来挑个好位置。”
两人笑着走上前,小萱狠狠地拍了一下陆小乙的肩膀,学着长辈模样语重心长地赞扬道:“办得不错嘛小伙子。”
陆小乙也是很配合地扶一扶墨镜,斜斜地咧嘴笑道:“那当然,从小饥饿就是我不断进步的不竭动力。”
一路玩笑,三人来到了里间,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小萱很快发现这里穿梭往来的服务员果然都是一些孩子。这些孩子看上去从七八岁到十几岁不等,按着年龄的大小各自干着适合自己的活。只是所有人都和门口那两个小孩一样,湿润的头发皮肤,以及毫无神采的圆眼睛。细心的她也很快嗅到这里弥漫着一股不正常的淡淡腥气,而陆小乙和穆秋语两人微蹙的眉头也告诉她,他们也一样闻到了。
小萱环顾四周,另外那些食客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伸长着脖子等着美食的到来,那情景反而让小萱觉得他们倒像是一只只引颈待屠的蠢鸭,就在这群蠢鸭中,其貌不扬的猪头男和他的瘦小跟班,却再次引起了小萱的注意。
尽管满脸的横肉堆积已经让猪头男脸上很难再看出表情来,然而豆子般的小眼睛却透着阵阵机警与狡猾,那眼睛缓缓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几分钟的时间似乎已经将这里的玄机看了个透。
厨房的门帘被挑开,一个个小孩子手捧大大的托盘鱼贯而出,食客们又是一阵骚乱。待托盘放到桌上,一股异香顿时扑鼻而来,比在院外闻到的那香味更加浓烈,顺着鼻腔进入经脉血管,直冲进大脑,撞得人头脑里空白一片。
瞬间口舌生津,小萱强摄心神低头看去。只见方形的托盘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碟子。大碟子里自然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红焖猪蹄了。
那猪蹄一共六只,呈六芒星的形状分布在碟里。汤汁红而鲜亮,几点碧绿的绿叶菜末洒在上面,配衬着雪白的瓷碟,看起来便让人食欲大振。用筷子轻轻挑开表皮,你会发现这炸得金黄喷香的猪皮竟早已被单独切下来,只是覆盖在下面的嫩肉和胶质上。猪蹄本身并不多肉,烧得白里透红的胶质和丝丝鲜嫩的蹄肉热气腾腾,香气不断传来,引得人食欲大振。
而那另外一个小碟子里,是一碟奇怪的粉末。细细看去,咖喱色的细小粉末里混杂着点点暗红,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用筷子蘸一点放到嘴里,辛辣中带着一丝甜气,看样子是某种特质的作料。
常寡妇这时也从门帘里出来,高耸的双峰在她娇小步子的频率中有节奏地抖动,一双双色眼立即被这人间美景所吸引。她淡然地对那些目光回以妩媚的一笑,朗声说道:“我看今天在座的各位有很多都是生面孔,咱家红焖猪蹄是配以珍稀香草烹制出来的,再搭配上特制的调料,希望各位喜欢。”
话音未落,角落一个猥琐的男人突然高喊道:“常嫂,说实话,我来了几次,觉得你家的肉是最好吃的,你说是不是啊?”
常寡妇抿嘴轻笑,一双小小的酒窝更为她增色不少,美目满含挑逗地望向那男人,娇盈盈地调笑道:“李哥是想吃猪肉呢,还是想吃人肉呢?”
那男人眼睛紧盯着常寡妇的傲人双峰,肆无忌惮地说:“当然是想吃人肉了,啧啧……”
听了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她不怒反笑,扭着玉臀走到那男人身边俯下身子,雪白的胸脯从领口处尽收于他眼底。那男人看到这情景,脸反而刷一下红了,直勾勾地看着她胸脯,大张着嘴不说话。
常寡妇捂嘴偷笑,转身走回去,还不忘回头抛下一句:“放心吧李哥,这人肉你总会吃到的。”说着又是一声娇笑,走入了厨房。
这女人还真是风骚无比,难怪来这吃饭的都是男人,只是不知道她这猪蹄到底做得怎么样?小萱这样想着,夹起一块猪皮,蘸了点粉料放入口中,脸色瞬间一变。
人间任何美味在这道美食面前恐怕都会黯然失色。那猪皮酥脆异常,入口时不用咀嚼立即融化,果冻状的胶质黏而不腻,缠绕在舌根,余香久久不去。再配上甜辣的粉料,让小萱禁不住大声叫好,而细嫩的猪肉也是清新甜润。果然是一道人间佳品!
在这美味面前,小萱的抵抗力瞬间降为零,呼哧呼哧地吃着,连一向注重形象的穆秋语也禁不住诱惑,放开身价大吃特吃起来。整个厅堂啧啧的咂嘴声和兴奋的叫好声不绝于耳。
而陆小乙却只吃了一块,就夹起猪蹄上撒着的那些碧绿色的叶末,放在眼前细细端详,接着又送入嘴中慢慢咀嚼,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慢慢爬上他的脸。不相信地,他又蘸起一点粉料,轻尝了一下之后,脸上惊疑的神色更加浓了。
同时他发现邻桌的那个猪头男和他的跟班,更是一筷子都没动,却冷笑着把那些叶末挑到碗里,对望了一眼之后会心地一笑……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厨房的帘子后面,一双死鱼般的小眼睛正狠狠地扫视着每一个人,最终把那目光落到了穆秋语和猪头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