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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研究生了没

    “你家楼下的停车场,是租还是买划算?”一个随和明亮中略带点调侃和慵懒的声音,突然间加重了几分语气,以一种仿佛在探讨生命起源般严谨的态度,顿声道:“简简单单一句话,至少包含了三层涵义:房否?车否?车位有木有?再配合上不经意的谈笑口吻,仿佛只是天南地北扯闲淡的话题,问的理直气壮,却能让没钱的男人在第一时间便知难而退。现在的妹纸,在相亲的社会实践中,已经脱离了开口就问房问车的低级阶段。”

    “小伙子,小菇凉们,时代在发展,恋爱的语言艺术一变再变。从甜言蜜语,到海誓山盟,发展到现在,海枯石烂不及切糕一两。那么,在新的形势下,广大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男同胞们,如何才能在一穷二白的困难处境下,把握自己的幸福?我一再强调,这种事不能靠手,这是嘴的艺术。”

    “为什么是这么一副荡漾的表情?你们想到哪里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像我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师,字字珠玑,说的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汉语言的博大jīng深,你们一时半会也搞不懂,当然,这就是学校开设《古典文学赏析》这门选修课的目的。可惜啊,有九成的童鞋遗憾地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声音来源于容城大学的某间阶梯教室,偌大的空间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十来个学生,密度不会比容城大街上点缀的几棵绿树多到哪里去。

    这是一门选修课,《古典文学赏析》,上过大学的人谁不明白?这种课的收视率,惨淡的跟国足比赛有一拼。不同的是,不管国足踢成什么样,总有那么几个天真烂漫的粉丝,不离不弃,痴心地希冀着“足协XX年规划”中许诺的美好未来;另一方面,号称有几千年灿烂辉煌的文学,在“代表最先进文化”的指引下欣欣向荣,刚拿了诺贝尔将的莫言老师,老家的砖头都被游客们挖回家,要沾点“文气”,这足以说明文学在我大天朝雄厚的群众基础,但或许是太过强大,盛极而衰,所以现在的文学青年基本绝迹,就像侏罗纪的恐龙。

    容城大学几万莘莘学子,文学青年寥寥无几,选修的人数甚至比集学术xìng,专业xìng,实用xìng之大成的超级大学问《社交礼仪》,还要曲高和寡。尤其是在听了资格最老,道行最深的老教授讲了几堂云里雾里的天书之后,又有几十个年轻才俊在文学的金光大道上迷失了方向。要不是还有点名扣学分这个法宝,只怕老教授上课都不用动嘴皮了。

    今天听闻老教授出国交流,指定了一个自己手下的研究生代课,唯一的点名jǐng报算是解除了,如此一来,更多的人在文学和DOTA中,选择了后者。而最“文学”的十来个青年,也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稀稀拉拉的落座,要么扑下睡觉,要么掏出手机打发时间。对于这无趣的讲课,原本没人会给半点面子,代课的研究生?嘿嘿,现在这个年代,学古典文学的研究生,这是何等奇葩的存在啊!这种书呆子,是不是应该先学一门课——研究生了没?

    但研究生的开场白,却仿佛是一把巨大的笤帚,一瞬之间将偌大空间里的瞌睡虫扫得无影无踪。十多双眼睛,首次抬了起来,看向了讲台上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甚至感觉亮瞎狗眼的身影。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面相上看不太清楚年纪,说二十也行,三十也可。身材不算太高,当然也不矮,很普通的白sè夹克衫,套在身上,清清爽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长相方面,帅的没能惊动党,但却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尤其是那双jīng神奕奕,却莫名地带着几丝闲散的眼神,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干净;而嘴角不经意的笑容,配合上那有几分星爷神韵的语调,则将好感进一步放大:好打交道,易交朋友。

    如果非要找个让人不爽的地方,这个家伙的脸,比女人还白,典型的小白脸嘛。但这种白sè,却隐隐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仿佛有些病态的苍白。

    课堂的气氛,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哥们贵姓啊?”

    “年轻人就是没大没小,浮躁!叫我老师,陈老师。”研究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划拉出“陈可逸”三个字。

    “啊,原来是陈老湿,久仰久仰!”一个家伙故意拖长了“湿”的尾音,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没有人注意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说起来,向峰这个名字的传播范围很大,被广大学子们奉为四大名捕之首。学术上基本是没啥成果,但凭借着刻苦的钻营,深得某领导的喜爱。正赶上系里的一个行政编制的副职退休,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作为优秀人才,破格给提拔起来了,成为了容城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中层干部。

    自从成为领导后,他的口气也越来越向领导方向发展,开口奋斗,闭口正能量。不过今天他来听这个人迹罕至的选修课,却不是为了引导青年们迷途知返,重返文学大家庭,而是专程来看陈可逸的笑话。

    两人是本科时的同班同学,那时的向峰就很爱出风头,但各方面都比陈可逸差着一筹,当初他追求梦中女神没有成功,直接怪罪到陈可逸头上了。毕业后,他通过关系留校,经过六年的钻营,一步一步混到了现在,自认为是有头有脸了。而更让他有成就感的是,陈可逸在外面混了四年后,突然间回校报考研究生,而且还是萧条到死的汉语言。

    他从不知道陈可逸那四年拥有什么样的经历,也不屑于知道,他的第一印象,这厮混栽了,吃不上饭了,所以才回到学校,选择这么一个连水都喝不饱的专业,无非就是想留校做一个压根没人听课的讲师,勉强糊口。

    哈哈,你不是厉害么,能干么,一呼百应么?想不到也有今天啊!

    陈可逸的研究生,读了两年了,即将结业,本人希望留校任教,而向峰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的。不过有点麻烦的是,老教授对于陈可逸前所未有的欣赏,完全是当成了继承衣钵的弟子。这老学究虽然在学生中没什么人气,但是在学术圈子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拿,虽然专业冷僻了点吧,好歹是容城大学的一块招牌,他只不过是想让弟子留校而已,这点要求,学校没道理为难的。

    向峰正感到棘手时,突然天上掉下馅饼。一次去市教育局办事时,有人向他打听了一下陈可逸,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了一个小道消息:一个大人物,对陈可逸很不满意。

    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他很想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汉语言研究生,是怎么能得罪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但旁敲侧击了半天,还是没能问出来,只得作罢。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有了这么个消息壮胆,向峰自然而然地想要主持正义,维持教师队伍的专业xìng,把不符合留校资格的人,驱逐出这个神圣的团队中。

    最好的借口,当然就是讲课不行。所以向峰特地来听这么一堂课。当他看到门可罗雀的教室时,心里居然为学生们的逃课叫了一声好,尽管他是以“名捕”著称的。

    陈可逸两句话调动起气氛,他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不屑。在他看来,这只是哗众取宠而已。他不看好陈可逸,正如他不看好现在的大学生。

    “你以为随便说两句笑话,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了?错了,错得很离谱!”向峰在心里冷笑:“这些90后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连上dì dū搞不明白!就凭你三言两语想制服这些非主流?老子敢打包票,等到下课的时候,还能剩下一半人坐在这里,就算烧高香!”

    他已经计划好了,等课一结束,他就如实上报。由陈可逸代的一门课,居然创纪录地达到了95%的缺勤人数,突破了学校有史以来的底线。如此的教学能力,怎能胜任讲师这么神圣的岗位?

    哼哼,还想研究生毕业后留校,真的应该先回去研究生了没!

    事态也确实在向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老湿,什么叫吹牛不上税?听了你的课,就能**丝逆袭高富帅?扯什么蛋呢。”不知道是谁突然嚷了一句:“有种的,你当场泡沈薇薇,给我们开开眼!”

    俗话说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十来个人立即活跃起来,一边跟着起哄,一边用余光偷偷瞄了瞄坐在靠窗位置的那道倩影。

    那是一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女子。虽然坐着看不到整体线条,但就看得到的轮廓,便可以断定身量在170以上,曲线完美。黑发披肩,皮肤白皙,光滑如玉,五官极为jīng致,在窗外的阳光映衬侧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令人怦然心动。

    陈可逸顺着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肯定就是牲口们冒充文学青年的终极目标了。

    沈薇薇这个名字,在容城大学里,跟校长不好比,但比起各学院的院长书记,知名度不知要大上多少倍,连陈可逸这个久不在江湖的研究生都听说了,不过仅限于听说而已,现在才见到了真面目。

    只是想不到,这个传说中的容大女神,居然还是一个文学女青年?

    “老湿,怎么样,敢不敢泡?要不要我们帮你预订小旅馆啊?”

    “庸俗!”陈可逸依然是那副闲散的气质,道:“像老师这种看破一切的得道高人,更注重的是心灵的共鸣。”

    又是一阵哄笑。

    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起哄的局面,沈薇薇表现地很超然。她缓缓抬起头,将视线从自己的手机屏幕前移向了陈可逸,似笑非笑,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姿态,说道:“别听他们胡说,大叔你讲的课只要能让我佩服地鼓掌,就算你厉害。记住,别想用几句不着边际话就蒙混过关,拿出点真本事来,讲讲古典文学!”

    什么?大叔!

    原本觉得这女孩子不错,但现在却一点都不可爱了!现在的小孩子,太没礼貌了。

    “叫我老师!”陈可逸貌似很认真,但语气明显表现出他对此毫不在意:“那我就讲个大家都没看过的古典文学,《西游记》。”

    沈薇薇显然有些吃惊,沉吟了半晌,睫毛轻轻眨了眨:“大叔,别开玩笑了。别的我们可能没看过,但西游记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各种电影电视剧,几十个版本了吧。”

    牲口们也跟着起哄,老湿这是典型的在侮辱大家的智商,且不说那版经典的电视剧是从小看到大的,单就改编的大话版本,不记得几句台词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可以这么说,西游记在我大天朝早就是家喻户晓了,哪怕是文盲,也对情节倒背如流!

    “问题就出在这个倒背如流上。”陈可逸指了指教室里所有瞪大了眼睛的人,神秘地说道:“你们看的那版本,是经过河蟹改编的,真正的版本,就要倒着看!”

    倒着看?当这是武林秘籍?

第二章 喂自己袋盐

    “如来派师徒四人与八部天龙小白龙去东土大唐去传教;

    在一路上遇到了各种妖怪,打来打去发现他们都是有后台的,无论怎么作恶都不受惩罚;

    八戒和沙僧觉得太黑暗了,无奈一个躲进了高老庄,一个钻进了流沙河,只有悟空坚持正义一路斩妖除魔护送师傅东去传教;

    结果天庭对悟空实在忍无可忍,就和如来达成协议——我们可以保证唐三藏平安到长安,不过你得把孙悟空这个刺儿头给办了;

    如来同意了,在一翻yīn谋之下,白龙重伤坠入山涧,悟空败了,被压在了五指山下;

    而唐三藏却抛弃了孙悟空,孤身来到长安,在长安传完教,被封为御弟,享受完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就这样过了五百年,悟空终于从五指山下逃了出来,一声不吭,把天庭搅了个天翻地覆;

    天庭被逼无奈,许诺让猪八戒化为人身,封为天蓬元帅,沙和尚封为卷帘大将,只要他们能够杀掉孙悟空;

    最后的最后,因为兄弟相残而心灰意冷的悟空去寻找菩提祖师解惑,然后他封印了修为,回到花果山,陪着猴子猴孙过完了平凡的一生,最终在花果山的山顶化作了一块石头……

    童鞋们听懂了没有?这才是现实版本的西游记,符合我大天朝的国情和特sè。”

    台下一片哗然:不会吧,西游记还能这么看?特别是最后那句“符合我大天朝的国情和特sè”,绝对是高端黑,我喜欢!

    真是想不通,老学究门下,这个研究生是怎么混进去的!

    沈薇薇粲然一笑,如星的双眸扑闪扑闪:“大叔,想不到你还挺有趣的,年纪一大把了,还能跟上时代的步伐。”

    “什么叫年纪一大把?老师我年方二八好不好?”

    “二八还不老啊?”

    靠,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科学,官方有说法的,45岁以下都是青年!

    “什么叫老?”

    “……呃……”沈薇薇楞了楞,突然文青了一把:“据说是当一个人开始回忆的时候,就已经老了。大叔,你敢说你没有回忆啊?”

    回忆?陈可逸的眼神在这一刻仿若凝固,但转瞬即逝,毫不在乎的神sè,略带一点不羁,仍旧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有回忆不是说明老了,是有故事了。”

    “什么故事,关于你的女神么?”

    整个教室里,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什么**丝,女神,高富帅,黑木耳的,像我这么正直纯洁的人,根本听不懂。我生活的年代跟你们不同。”陈可逸做出一个夸张的鄙视动作,说道:“那些年,菊花只是一种花;那些年,2B只是铅笔;那些年,领导还不会写rì记;那些年,人们还相信爱情;对了,那些年,我们私下里把美女编排进校花榜单……”

    不知不觉间,教室里的气氛已经完全活跃起来了,讲台成了舞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围绕着陈可逸这个中心,仿佛他身上拥有着一种气场。

    “老湿,说一说你和校花之间的故事,那些年,北门外的星星旅馆已经开业了吧?哪个房间啊,我们去瞻仰一下老湿当年战斗的遗迹怎么样?”

    陈可逸撇了撇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生猛了!

    “不要胡说,你们知道的,像老师我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追求的是jīng神上的共鸣。”

    “切!!!”台下一片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够了!”后排的角落里,猛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向峰原本只想看陈可逸的笑话,没想到气氛越来越不对了。最让他出离愤怒的是,居然把话题扯到以前的校花身上了,那可是他心中永远的刺!直到现在,想起那个身影,依然是魂牵梦绕。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那样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人了。

    此时此刻,他对陈可逸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你这个代课老师是怎么搞的,一点水平都没有,除了扯淡,就是传播负能量!”向峰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公然教导学生谈恋爱这事暂且不说,单就业务而言,你看看你讲的都是什么,西游记那么一个励志的成功学故事,居然被你歪解成这种模样,散播给青少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这个大叔是哪根葱啊?”

    “咦,这不是四大名捕之首么?”

    “据说当官了啊。”

    牲口们互相议论了一下,最后的那句“据说当官了”让向峰的胸膛挺得更直了:“师徒四人历尽千辛万苦,克服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得道成佛。这种jīng神,正是我们当代青年应该具备的,奋斗,坚持,百折不挠!”

    向峰越说越起劲,自我感觉无比良好,都有些热血沸腾了。抑扬顿挫,口沫横飞,整个教室里都充斥着他激动的演讲。

    陈可逸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最后的成功是指什么,成功进入体制内了?不过这师徒四人的奋斗确实很有代表xìng,充分诠释了体制的特sè,最没本事的当上了领导,最厉害的被套上了紧箍咒,偷jiān耍滑拍马屁的最受领导喜爱,埋头苦干的直接被无视。”

    “哈哈,老湿这话亮瞎了!”教室里猛然响起一片掌声。

    “体制有什么不好?人活在这个社会上,就要适者生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成功了就好,要知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向峰越说越是慷慨激昂:“我们教育工作者,就是要向学生传递这种出人头地的价值观。这是一个竞争的社会,不会有废物的生存空间。消极的心态,害的是你们自己。”

    学生们陷入了沉默,这的确是现实,让人无法反驳。这个社会的压力有多大?房子,车子,票子,简直就是新时代的三座大山,就连象牙塔里的学子们都无法逃避这份沉重。学费,生活费,以及娱乐花销,对于没有工作的学生而言,都是沉重的负担,更别提谈恋爱了。没钱还想泡妞?**丝逆袭?想多了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钱就有一切,没钱?没钱还扯JB蛋!

    “你们都是酸葡萄,口口声声批判体制,但是给你一个机会进体制,你们会抢得头破血流。大道理我就不讲了,你们来学校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找工作,赚钱。无论用什么办法,赚到钱就是成功,否则就是失败。在这里,我引用北大一个教授的名言,你们毕业后,要是赚不到一千万,就不要说是我的学生!”

    向峰洋洋得意的样子无比欠揍,让学生们心中恨得牙痒痒,却无力争辩。教室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很是沉闷。

    向峰很是享受这种气氛,但他瞄了一眼陈可逸,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带半点烟火气,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窘迫抑或是愤怒,这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原本的成就感,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陈老师,我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意见?”向峰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陈可逸,在他自认为占据道德制高点后,便肆意地穷追猛打。

    “你有说话的zì yóu。”陈可逸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你认为这是成功,那就是成功呗,这有什么好争论的。”

    “呵呵,理屈词穷了?”向峰以为陈可逸无言以对,服软了,这让他心里的爽快感瞬间爆炸:“那你先前为什么还在波冷水,这是阻止学生们追求成功,你是在误人子弟。你配得上教师这个神圣的岗位么?”

    “我没有阻止任何人追求成功,即便是你认为的成功。但我不认为你这一套成功标准,非要强加给每一个人。”陈可逸耸了耸肩,说道:“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权力,更有定义成功的权力,每个人的成功都是不同的,非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一个人成才与否,那不但是不公平的,更是对个体人xìng的不尊重。”

    “一派胡言!古往今来,有权有钱者就是成功,这个标准何时变过?”向峰认为自己抓住了陈可逸的话柄,毫不客气地往死里打。

    “这不是真理,这只是凑巧有很多人对成功的定义相同罢了,我也认同有钱有权的成功,但并不代表没有底线和边界。比如秦桧,汪jīng卫,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对他们的成功,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同。当然,如果你要崇拜他们,那也是你的zì yóu,我无权干涉。”

    陈可逸顿了顿,继续说道:“再如你说的一千万就是成功,如果这一千万是靠卖地沟油,毒nǎi粉赚来的,对这样的成功,我只能呵呵。而当这样不择手段的成功学泛滥,卖地沟油的人,孩子在喝着别人卖的毒nǎi粉,全民互害时,我这句呵呵都不淡定了。

    最无辜的是,即使我堂堂正正赚钱,不干半点亏心事,也被迫生活在雾霾中,呼吸着有毒的空气,喝着成分极为丰富的水,我能算成功吗?我是该笑,该哭,还是该愤怒?”

    教室里的气氛突然间变了,极为安静,却没有了之前那沉闷的气息。

    “你说的这些是小部分,不是主流,你是在强词夺理!”向峰做梦都没想到,形势居然急转直下,让他瞬间便有些乱了方寸,只好硬着头皮吼道:“为什么不跟主流的比?像比尔盖茨,乔布斯这些人,难道不比你成功?”

    “我已经说过了,成功是各人对自己的感受,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拿出来比较。我相信像他们这样的人,早就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比较。相对于成就带来的满足感,我更倾向于他们更在乎的是生命中的不完美和缺憾。如果让乔布斯做一个选择,用财富和名望换取他的生命,你认为他会不会在乎那些钱?”

    陈可逸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眼中透露出一抹黯然的神sè,但很快就消散开去,说道:“咱们来做一个假设,生命只剩一年的时光,你会拼死拼活,不择手段去赚钱,还是好好享受生活,整理一下这一生的过往,潇潇洒洒地走完最后一段路?”

    众人尽皆沉默,向峰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假设太极端了!”

    极端么?对于你们是,但对我而言,一点也不!

    陈可逸嘴角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但瞬间便舒散开来,一副云卷云舒的语气:“教育的意义,不应该是把学生塑造成流水线的机器,而是拥有完善的人格和dú lì的个xìng。童鞋们,人活着,不要跟别人比较,只要追寻内心的满足。你喜欢钱和权,那便去追求,这没错;你向往zì yóu自在,这也是你的权力。只有对自己感到满意,才是成功的。

    切忌不要让别人的标准,束缚了我们的内心,我们活着的目的,不是取悦别人。我是文艺青年,我只喂自己袋盐!”

第三章 不是一个阶层

    “啪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想起,来源于牲口们梦中的女神,沈薇薇。按照约定,这相当于她向陈可逸认输了。

    美女总是心高气傲的,何况是她这种女神级别的。不管任何场合,都得绷着那股劲,得矜持,高傲,再带点小刁蛮。但这会,在陈可逸这么一个奇葩老师面前,她觉得自己是矜持不起来了。

    “大叔,你真是太酷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脑残粉了!”

    女神都这样说了,牲口们自然不会落后,一个个叫嚷着,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

    向峰已经傻了。

    “你这是在误人子弟!”除了这句话,他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了。

    这一次,却没等到陈可逸开口,牲口们就已经群起而攻之了。

    “误你妹啊!”

    “我去年买了个表!”

    “这是我们文化人的课堂,闲杂人等怎么混进来的?滚粗!”

    现在的学生个xìng很突出,敢爱敢恨,热血冲动。尤其是在大学里,得罪个把领导,根本不当回事。向峰敢装逼?骂了就骂了,还能把咱咬了?

    向峰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在学生面前,他一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种感觉遇到如此强烈的对抗,他怎能不怒?

    “陈可逸,你把学生带坏了,你是在害人!你这种人怎么配当老师?”向峰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我要如实向上级反映你这堂课的出勤率。没人听课的老师,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什么,没人听?这么热闹!”牲口们这才环顾四周,像是首次意识到,教室里的文学青年寥寥无几。

    “谁说没人听?”就在众人有些发愣的当口,沈薇薇拨通了手机:“亲,赶紧来听古典文学的课哦,对了,把菇凉们都拉过来!”

    牲口们也迅速行动起来:

    “快快,来教室听课……什么课?古典文学……靠,你脑子才进水了!”

    “这个老湿太给力了,不听是你的损失!”

    “赶紧的,给你透露个内幕,薇薇女神发话了,一大批美女正在赶来,晚了你小子连座位都没了……什么,我给你占座?快快快!”

    “我靠,你是千呼万唤屎出来啊,我等到鸟儿都泄了……”

    不一会的功夫,原本还稀稀拉拉,犹如空旷山谷的教室就被填地满满当当,并且陆续还有人在赶来。

    向峰气得浑身发抖,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刻。呃,当年的表白失败除外……

    面对这火爆的场面,陈可逸却是没有半点情绪的变化,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听众多寡,按部就班的讲他的古典文学。当然,他“按部就班”的套路,在别人听来,却都是匪夷所思的角度。

    平素里,对学生而言,下课铃声宛若千年等一回,无比之漫长;但今天这时间,却过得如此飞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下课时间。

    陈可逸收拾好教案,正准备离开,却发觉讲台下的众人,几乎没走几个,全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陈可逸挥挥手:“散了吧,下周早点来,呃,如果老板回来的话,还是由他老人家主讲,那水平可比我高多了。”

    什么?以后还得受老学究的折磨?

    众人瞬间崩溃,许多人刚刚燃起的一点文青梦,就此消失于无形。我轻轻的来,正如我轻轻的走,别了司徒雷登……

    “大叔,留个电话呗!”沈薇薇突然凑上前来,腻声说道。按理说,女孩子主动问男人要电话,多少有些羞赧,但以沈薇薇的xìng格,这根本不算个事。如果必要的话,她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声线嗲到台剧的程度,做牺牲sè相状。

    不过熟悉她的所有人都明了,你要是真以为能沾点便宜,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能够让沈薇薇主动问电话,陈可逸免不了让一大撮牲口羡慕嫉妒恨,当然,更多的牲口选择了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偷听电话号码。

    “就代一两堂课,以后又没什么交集,留电话没这个必要吧?”陈可逸心里这么想,但直接拒绝显然有点伤人,便以一种很深沉的口气,叹道:“老师我一直对手机有一种深层次的抵触,我认为这是一个科技与人文的悖论。

    手机作为通讯工具,本意是拉近人与人的距离。但现在,当一群人聚在一起时,却互相不说话,各自玩着自己的手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在玩手机!

    所以,像我这么有深度,渴望心贴心交流的人,是不用手机的。”

    哇塞,不愧是老湿,好有哲理!

    “大叔你真有才,差点把我都骗了。”沈薇薇嫣然一笑,然后带点炫耀的表情,摇了摇自己的手机:“**上的这个头像是谁的啊?”

    靠,百密一疏!**也真是的,没事弄个查找附近人的功能干什么?

    牲口们也都争先恐后掏出手机,打开**搜索。

    “哇,老湿你这签名信息量略大:本以为是**,没想到用成了陌陌。”

    “看错了吧,这个才是老湿的:赵兄托你帮我办点事!”

    陈可逸无语:“谁盗了我的账号,太扯了!”

    “是不是大概八点二十发的啊?”沈薇薇对着陈可逸狡黠地眨了眨眼:“行了,别逗大叔了,这个签名才是你的吧,好有意境。”

    “一亩田,一个梦,种桃种李种chūn风。”

    “大叔,你想过那种隐士的生活么?”

    陈可逸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很怪,既喜欢热闹,又喜欢清静。隐士做不了,忍受不了那般清苦和寂寞,但如果有桃花源,那也是我的梦想。

    总结起来,应该是一种奇葩的生活:时而喧嚣,时而寂静,节奏缓慢却又抑扬顿挫的田园诗……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造一所大房子,chūn暖花开的说法太文艺,那就来个chūn光乍泄,呃,chūnsè无边……”

    “听起来好让人神往,只是现在还能有这样的生活么?”小女生心底深处的那一点点浪漫情怀仿佛在发酵,不由得就想起小时候梦想中的童话城堡:“大叔你要是真造了这么一所大房子,一定要让我去住几天哦。”

    “YY下就差不多了,哪可能呢,现在容城的房价已经达到了宇宙中心的标准,就是把我的肾卖光了,也值不了一个厕所。再说了,上哪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皮?城市里别想了,深山老林条件又太艰苦,我这种好逸恶劳的人受不了。”

    陈可逸淡淡地一笑:“其实现在这小rì子过得也还不错,不跟你们扯淡了,老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完,抬腕看了看表,潇洒地迈开步子离开。

    “什么事那么重要啊?”

    “拯救地球。”

    “……”

    陈可逸的确很忙的样子,出了教室便大步流星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站住!”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陈可逸回头一看,向峰气呼呼地赶了上来:“有你这样的老师,我真为这些学生感到悲哀!”

    与向峰的杀气腾腾不同,陈可逸表现地云淡风轻,带着一丝微笑,回了一句:“一语中的,这也是我对你的看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脚步并没有停下,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个容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层领导放在眼里。

    “你是在嫉妒吗,嫉妒我混的比你好!”

    “我对你的印象比以前好多了。”面对盛气凌人的向峰,陈可逸淡淡一笑:“你至少有幽默感了。”

    这话差点没让向峰吐出一口鲜血。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傲!”向峰yīn阳怪气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学生时代了,不能为所yù为了。你还游离在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之外,就注定你一生都是个失败者!你难道就不感到羞耻?”

    “我脸皮比较厚。”

    “你岂止是脸皮厚,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朽木不可雕!”向峰的优越感一下子就起来了:“看看现在,你接触的是什么人,我的圈子又是些什么人?这就是阶级,我们完全处于不同的两个社会阶层!”

    这时,校门口停下来一辆奥迪,车型比较低调,但车号却让向峰一看就愣住了。他快步上前,隔着车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什么风把领导给刮来了,稀客啊!小向给您问好。”

    后排压根没动静,前排副驾驶座的秘书摇开了车窗,例行公事地回了一句:“向主任你好,校长请王局来商量点事。”说罢,就摇下了车窗。

    尽管只是如此冷淡的客套话,但向峰却激动莫名,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了:“您忙,您忙,不耽搁领导时间了。”

    轻微的轰鸣声响起,车子正要发动,突然间停了下来。后排的车门刹那间打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步下车,快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向前伸出。

    向峰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惊呆了:天啦,王局这样的大人物,居然要主动与我握手?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个人魅力!

    向峰哪敢怠慢,赶紧欠着身子,恭恭敬敬伸出双手,一张脸笑得全是褶子:“王局您好!”

    但让他无比失望的是,王局如清风一般从他身边吹过,仿佛压根就没看到他。

    “陈先生,两年没见了吧,真是想死我了!”让向峰更为崩溃的一幕出现了,王局热情地握住陈可逸的手,笑容满面。

    向峰差点没晕厥过去。

    “你是?”陈可逸却没有半点的兴奋,只是随和地点了点头,轻皱眉头思索:“我们见过?”

    好大的架子,简直是找死!但王局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让向峰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陈先生贵人多忘事,我是市局的王学平,两年前参加过你和夏小姐的……”

    “哦,原来是王局,好久不见了。”陈可逸出人意料地打断了王学平的话,语气有些许地不快。以他现在的xìng格,很少如此,似乎是触及到了一些往事。

    “不打扰王局的工作,我先走了。”

    “不急不急,陈先生要去哪里?让小宋送你过去。”王局丝毫不介意陈可逸的态度,笑道:“我现在去跟校长商量一下有关校庆七十周年的事,晚上咱俩找个地方吃顿便饭,说说话。”

    “今天有急事,以后再找时间,抱歉。”陈可逸淡淡一笑,但拒绝地很坚决,没看一眼奥迪车,随手招了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第四章 绝症?

    看着出租车背后一屁股的烟尘,向峰就像一个瘫软的病人,久久没回过神来。

    “那个谁……小向?”王局瞬间收回了之前的满面笑容,回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你跟陈先生认识?”

    “认识,认识……我们是,是本科的同学……”向峰没想到王局居然对他开口了,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答道。

    “同学,不错不错。”王局点了点头,破天荒地拍了一下向峰的肩膀:“有空的时候,把你老同学拉出来,大家一起聚聚。”

    向峰此时恨不得用脑袋撞墙,满肚子苦水没处吐:聚个毛线啊?陈可逸那狗rì的是我能请得出来的么?

    靠,这厮不是混不下去了,才回校读研的么?但是连王局都如此笼络的人,怎么可能混得差?放着荣华富贵的rì子不过,来这里研究什么汉语言,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

    出租车几乎横穿了整个容城,最终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口。

    这是容城最大的一家私人医院,实力极其雄厚,技术和设备甚至比省医院还要先进,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绝对保密。患者的一切资料,不会有半点泄露。

    “小伙子,注意身体啊,出去玩,安全第一。要不我介绍你个去处,很保险。”陈可逸下车的时候,出租司机还揶揄了一句。在他看来,陈可逸这么清瘦,脸sè苍白,来这个医院,八成是染上某种“难言之隐”。

    这种客人,他拉得太多了,包括很多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陈可逸没有反驳,只是笑笑:“以后要是出去玩,就找你带路。”然后便优哉游哉地迈步进了医院。

    三个小时后,医师的办公室里,病历和化验单堆满了桌子。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长得胖胖的男子心事重重地坐在陈可逸的对面,他是陈可逸的主治医师,也是最好的朋友——明哲。两人属于发小,一块玩泥巴长大的,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好基友一被子,呃,辈子……

    “刚刚进行了全面检查,发生了一些诡异的情况。”明哲的口气非常沮丧:“你脑子里的肿瘤,没有扩散,也没有变小,但却莫名其妙地移了位置。而且你这肿瘤,从一开始就没能确定是什么,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病。”

    这病确实怪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两年前检测出陈可逸脑中的肿瘤开始,每次复查,肿瘤都会移位。最令人崩溃的是,这肿瘤是什么类型,携带了什么病菌,将导致什么后果……明哲居然一无所知。他请教了无数名医,结果全都被难倒了。

    更夸张的是,他还托关系将陈可逸送到国外,请最权威的专家会诊了一番,得出的结果匪夷所思,甚至近乎荒谬:这个肿瘤既存在,又不存在,仿佛像是虚拟的。

    除此之外,只能有一个解释:仪器坏了……

    虚拟肿瘤……如此荒谬的结论,明哲自然不愿意相信,他每天都在祈祷有奇迹出现。但两年过去,看来奇迹女神还没降临。

    根据专家的观点,最悲观的情况,只剩下最后一年好活了……而明哲总是小心翼翼,避免提起这个伤感的话题。

    “要说这病怪,还真是的,两年了,不痛不痒,就是偶尔会昏迷。而昏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醒的,只是产生幻觉,仿佛那团肿瘤像是装满水的葫芦,一个劲晃荡。就是拔不开塞子。”陈可逸淡淡一笑,说道:“好像缺一个什么契机,一旦塞子拔开,能量就会喷薄而出。我甚至觉得这不是病,而是什么特异功能。”

    “看来这病真的重了,都有臆想症了。”明哲被吓了一大跳,愁眉不展:“完了完了。”

    “真是臆想症也不错,做做梦不也挺好的?”陈可逸淡然道:“还有一年的时光,就指着这个笑话活了。”

    明哲一直刻意回避的话题,被陈可逸如此轻松地提起,气氛一下子无比凝重。

    “你疯了!不要相信那些砖家的鬼话。你这么贱的人,老天爷怎么敢收?”明哲的语气,有些歇斯底里。

    “或许老天爷就少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作伴呢。”陈可逸伸了个懒腰,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两年我算是活够本了,现在是多活一天赚一天,何况还有一年呢,真是赚大了。”

    “够本?”明哲狠狠摇了摇头:“读那么一个鸟毛专业的研究生,有什么意思?能赚到什么?”

    “没赚到一分钱,但是赚到快乐了,无忧无虑,没有压力。”陈可逸说道:“不用再像前几年那样,没rì没夜,拼死拼活,绞尽脑汁,不择手段。为了生活,更为了证明点什么。结果呢,证明了什么?是的,我赚到过几个钱,有过一点地位,但是又怎么样?除了在别人面前的虚荣的体面,还剩下什么。我感觉得到成就,感受过开心么?或许在某一时刻有过,但绝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机器,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

    疲惫,那种说不出所以然的疲惫,感觉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所笼罩,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波逐流,吐尽蛛丝,拼命编织那可怜的网,但最终才发觉,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要走向何方,这TMD压根就是迷雾!”

    明哲顿时语塞,想起自己的生活,突然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悸动。

    “累,确实累,不但身累,更重要的是心累!”明哲叹道:“现在这个社会的压力真TMD大,简直要逼得人发疯。我没rì没夜的干,有上百万的房贷要还,还有车子,车位,儿子也快三岁了,读个幼儿园一年都要十万。nǎi粉钱一个月近万,还带毒……不想还好,一想就想cāoTMD!”

    “这还只是物质层面,更可怕的是jīng神层面,现在整个社会都处于这么一个状态,拼了命的要去挣钱,花钱。所有的成就感,都来源于此。”明哲越说越是激动:

    “还记得几年前,我从你朋友那里借了一辆好车,去参加同学会么?总共就二十来个人聚会,愣是要包下整个KTV。更可笑的,我事先付了一半的帐,然后让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打五折……这种事,我干的太多了,不就是要面子嘛。其实有什么面子啊?但真不要这个面子又不行,那就没面子了……靠,这话真特么的拗口!”

    陈可逸拍了拍明哲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两年,我过得完全是不一样的rì子,优哉游哉,节奏缓慢,整天跟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打交道,教授又对我那么好,没有勾心斗角,不存在尔虞我诈,每天都充满了阳光。对我而言,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以前的rì子,都白过了!”

    明哲看了看陈可逸那清澈的眼神,感受到一股波澜不惊的淡然,暗叹陈可逸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年前,他像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的人那样,紧张忙碌,浮夸躁动,yù望和愤怒都写在脸上,总是急于求成,恨不得一口气挖出金娃娃。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陈可逸连续加班七天七夜,昏迷吐血,然后检测出脑中的肿瘤时,那绝望和愤怒的狂躁。摔碎了病房里所有能摔的物品,然后又是极端的沉默,一言不发地躺了三天三夜,那发红浮肿的眼眶,写满了悲哀和绝望,让人不忍直视。

    接着,无休无止的复诊,求医问药,甚至出国治疗,结果都无功而返,陈可逸越发地沉默,整rì耷拉着眼,就像将死的病人,看不到一点生机。

    直到确诊无法医治的一刻,陈可逸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或许没有了希望,就没有了患得患失。他的改变,也从那一刻开始。

    但明哲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年,陈可逸对生命的态度,已经豁达到了如此的程度。

    或许悠闲的生活让他彻底放松;或许读那么多的文学作品,的确有让内心安静的功效。不过也只是或许,谁知道呢?

    陈可逸迎着明哲的目光,笑了笑,道:“还有一年的时间享受生活,现在这样就不错,要是能有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养老,那就更完美了。”陈可逸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想找一个能安心把自己葬了的地方。”

    “你真准备这样过下去?”明哲的眼神很是纠结:“我知道你是对的,但我却没有勇气像你那样,而且我不敢确定你这样是否正确。我们身上都还有牵挂,还有责任。”

    “是啊,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牵挂,所以逍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陈可逸突然间拉下脸,郑重地说道:“关于我的病,千万不要在我父母面前吐露一个字,我已经偷偷把房子卖了,将所有的积蓄都存在一张卡里,留给他们。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但我注定不能尽孝了,以后我不在了,还麻烦你帮我照拂一下。”

    “去你的,这还用说?”明哲悲从心来:“陈伯伯和伯母这会还在等着你赶紧结婚,抱孙子呢。还有夏冰呢,你准备怎么办?”

    “是啊,每次见面都催。”陈可逸眼角抹过一丝黯然:“他们还不知道,我和夏冰已经分手了。”

    “你们可是订过婚的啊,怎么说分手就分手?”明哲叹道:“那么完美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却不能共患难,可惜了!”(看到上本书陪伴着的兄弟姐妹们回来了一些,真高兴,也很感动。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药不能停!呃,票不能停......)

第五章 你赢了

    “不是她不能共患难,而是我没有给她机会。她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提分手,永远不要让她知道我的病,否则她会不安的,何必进行道德绑架呢?她也老大不小了,我不能耽搁她了。”陈可逸的笑容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莫名的复杂:“况且,我们的相处原本就很难。不过是顺着老一辈的意思,勉强走在一起。本就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我曾经尝试过努力融入她的世界,但真的不在一个节奏上…….”

    “不知道该说你高尚呢,还是傻帽。以夏冰的容貌和家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在惦记呢。”明哲说道:“要是得到她,你小子绝对是修了八辈子的福,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陈可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一个只有一年寿命的人,说少奋斗三十年的话,你不觉得自己的论调如此荒诞么?”

    明哲一阵黯然,半晌后,摇头缓缓叹道:“你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感觉你就算没这个病,最后恐怕也很难跟夏冰走到一起。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不会甘心去走她们家为你设计的路。别人都觉得你好打交道,绝不盛气凌人,但他们都不了解你,你的骨子里太傲了,犟的跟牛一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父母为你铺的那条体制内的路你不走,跑出来从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做起,没rì没夜地干,拼了好几年,总算成了点气候。你如此选择的原因绝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思想单纯,没有搞政治的细胞。你是不想寄人篱下,你想证明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哈哈,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基友呢,还是你了解我啊。”陈可逸嘴角一翘,大笑道:“我是空长了一张吃软饭的脸,却没有一颗吃软饭的心。”

    明哲做呕吐状,难得地放松了一下心情,但一想到陈可逸的病,情绪立即又陷入了谷底:“为了这样一个证明,你不顾死活,结果积劳成疾,最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值得么?”

    “世界上的事情哪有值不值得,千金难买我愿意嘛。”陈可逸耸了耸肩:“就算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夏冰那么强势的女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被甩的那口气,况且我们的棱角都太锋利,之间真的没那种合拍的感觉。

    若是谈恋爱,她的外貌和家世能让所有男人神魂颠倒;但要是做老婆生活一辈子,没什么比xìng格相合更重要。”

    “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夏家颜面扫地,夏家千金被未婚夫甩了,这是多大的耻辱啊,夏家必定震怒。以夏家的地位和影响力,你能有好果子吃?就算你无视名利,想过点安稳rì子,恐怕也难了,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继续下去,那才是更大的灾难。如果只为了这一年的悠闲时光,要以影响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为代价,我做不到这么狠。”陈可逸淡淡说道:

    “虽然我这辈子做不来什么英雄,但起码的担当是有的。再说了,我们是私底下和平分手,双方家长都不知道的。以夏冰那么要强的xìng格,肯定不会主动说出去的。即便未来曝光,大不了说是她甩了我,反正我都是脖子入了土的人了,还会在乎这些?”

    “行了,说不过你,你虽然干了件**的事,但却让人不禁为你鼓掌,这才是真男人的做派。”明哲说道:“都过去了,向前看吧。这破病别放在心上,那些砖家的谣言你别信,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治好的!”

    “不用安慰我,我已经看透了,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现在就是享受生活。我现在才领悟到真理,没什么比混吃等死更爽的事了。”陈可逸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咱们好基友之间也不用矫情,没多少钱,意思一下,最不济做个留念吧。”

    明哲突然之间涨红了脸,狂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这两年我为你到处奔波,你不想欠这个人情?这是给我的劳务费?”

    “如果你这么想,那就是在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我们俩从小玩到大,还用得着说这些么?”陈可逸认真地说道:“我的积蓄都留给父母,还剩这么些,也带不进棺材。你肩上的担子重,压力大,这点钱不多,好歹用得上。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咱就来点实际的,要那点虚头虚脑的面子干什么?”

    明哲闻言,沉默半晌,接过陈可逸的卡,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黑框眼镜的镜面上,不知从何时起,居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行了,我先走了。”陈可逸站起身走了两步,回过头,笑道:“别弄得这么凝重,跟生离死别似的,说不定哪天,我真的把葫芦的塞子拔开,练就特异功能了呢。到时候大棒擒妖女,千里夺真钞;普天之下,唯我独尊,哇哈哈哈……”

    看着陈可逸潇洒远去的背影,明哲默默地取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薄雾,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

    “贼老天,那么多狼心狗肺的混蛋,作威作福你不管,天底下最好的兄弟,你说带走就带走,去TMD,难怪都说你不长眼睛!”

    ……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人cháo涌动,每个人都是那么地面sè凝重,行sè匆匆,像蚂蚁一样。城市很大很气派,但也很拥挤,节奏快得让人透不过气。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漂浮着雾霾,还有近rì因为少雨而出现的蚜虫……总而言之,这样的生活,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新闻联播所宣传的那么幸福。

    “要是真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就不用整天吃灰了。”陈可逸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他也明白这基本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空想。好歹容城大学在城郊,无论是空气状况还是人口密度,以及氛围所带来的压力程度,都比市中心要轻松得多了,凑合了。

    “嘀嘀嘀”陈可逸的思维正天马行空的当口,手机响了,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的消息。

    “大叔,明天周末哦,有空没?”

    陈可逸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刚加上好友的沈薇薇么,这丫头没事来sāo扰我干什么?不可能是约炮吧,大家又不熟,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比杜甫还忙。”陈可逸等了十分钟左右,这才回了一个信息,显得自己确实是rì理万机。

    照理说,这种连一句问询都没有,就直接婉拒的方式,是会让对方心里不爽,甚至直接删除好友的,但陈可逸没想到的是,还没到一分钟,沈薇薇的消息又锲而不舍地发了过来,而且内容相当之有才。

    “青chūn岂能留白,人生之中总得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拿起行囊,迈开大步,将烦恼统统抛在身后,让你的心灵来一次完美的释放!”

    面对这样的信息,陈可逸有一种被雷倒的震撼:现在的小盆友真是太有深度了,青chūn无悔,比老师我都还要洒脱。

    “你是准备攀珠峰,还是潜深海?”陈可逸回了一句。以先前那条信息如此牛叉的口气,要是不沿着青藏线逛一圈大草原,简直就对不起怒放的生命。

    “大叔,我们几个同学已经约好了,明天一早就去追寻心灵的安静,去我们向往已久的圣水寺!”

    陈可逸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来:圣水寺在什么地方?容城大学校外五公里的山坡上,公交车就是三站路,就算走路都只要半小时……尼玛你怎么不干脆说去一趟向往已久的五一广场!好歹还是城市的地标。

    “大叔,跟我们一起去吧,据说菩萨很灵验的,很多人都去求姻缘。你拜一拜,说不定就把你那个校花给搞到手了呢!”

    陈可逸很无语,回了一句:“你傻啊,菩萨是劝人戒sè的好不好……”

    沈薇薇那边显然无语了,过了好久才回了一条信息:“大叔的思想果然与众不同,一语中的。不过也不应该全是这样吧,从古至今,到寺庙里求财,求姻缘,求子嗣的人那么多,总应该有点效果的吧。”

    “当然有效果,方丈基本上都发财了。”

    “我是说拜佛的人,至少能得个心安吧。”

    “那是自然,就像你花钱去上灰诚勿扰,一个自己都没结过婚的老湿对你大谈婚姻的经营之道,于是你学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表示涨姿势了……”

    “瞧你说的,好像大家都是笨蛋。”

    “错,其实都是聪明人,大部分人都没这个信仰,只是拜一拜,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真的转运,那就赚大了。”

    “大叔你真是太深刻了,不过既然如此,你也去拜拜,说不定就转运了呢。”

    “你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态么,太多人习惯幻想着被别人来改变自己的轨迹。神,佛,明君,圣人……就是不相信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薇薇这次真的被震住了,半晌后发回一条信息:

    “你赢了。”

    陈可逸看着手机,微微一笑:小盆友,跟哥斗,图样图森破!

    “明白了吧,明天我就不去了。”

    “不行,本来只是跟你说一声,没打算你一定来的,但现在必须来了,谁叫你太好玩了!明天早上我到你宿舍门口来绑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陈可逸极度无语:

    “你才是赢了……”

第六章 我与佛有缘,但是没带钱(上)

    陈可逸本以为这是小盆友心血来cháo后的玩笑话,没往心里去。热血小青年嘛,都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结果醒来把啥都忘了。哥也是从青chūn的岁月过来的,记得那会隔壁寝室有个牲口,跟他所谓“宿命中的缘分,来了就挡不住”的姑娘厮杀了一宿,结果第二天一睁眼,开口就喊错了另一个缘分的名字……

    所以这说走就走的旅行,极有可能要泡汤;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思想者,哥就不参合他们年轻人的活动了。

    第二天早上,陈可逸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其间夹杂着一个挺彪悍,但却很悦耳的女声,仿佛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后面跟上一句“还不找根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翻身起床,披上一件衣服,站在阳台上往下一看,沈薇薇还真的来了。

    由于要爬山,她今天是一身纯粹的运动打扮,上身是一件纯白sè的高领衬衫,套着淡绿sè的运动夹克衫,落落大方;下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紧绷绷的勾勒出那一双长腿的线条,将那170多的身段凸显地尤为修长;长长的秀发挽成一个马尾,戴着一顶遮阳帽,活力毕现。

    如果要为青chūn找一个模板,沈薇薇无疑就能做出完美的诠释:美丽,飞扬,充满能量。尤其是那不带杂质的眼神和纯粹的笑容,只属于这个飞扬的年纪,还不曾经历社会的磨砺,没有成熟美女的那种从容和老练,也正因为如此,少了市侩的jīng明,和强势的咄咄逼人。

    与这样的青chūn美少女在一起,哪怕只是聊聊天,也会让人如沐chūn风,没有半点压力,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老实交代,你小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捆绑,要玩**啊,真特么重口味!”隔壁阳台上的一个家伙鄙视地瞪了陈可逸一眼:“这个社会是怎么了,老牛吃嫩草,还有没有点原则啊!”

    美女本就吸引眼球,更何况是研究生这个“剩斗士”多发的高危群体,都老大不小的老宅男了,见着美女就跟狼见了肉一样。尤其是大名鼎鼎的女神沈薇薇出现在楼下,怪蜀黍们就差没流口水了。

    陈可逸立即就成为了众人的眼中钉,无数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之。

    太不讲究了,身为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怎么能忍受二十出头的小妹妹呢。她们那么幼稚,人生观价值观都完全不同,怎么可能聊到一块去?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代沟么?为表面的美sè所迷惑,放弃了寻找灵魂伴侣的追求,为大丈夫所不耻也!

    禽兽,放开那个女孩!

    陈可逸远远地瞪了沈薇薇一眼:“大清早的嚎叫什么,打扰了大家的好梦,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众人差点绝倒。

    “你忘记昨天答应了我什么了?”沈薇薇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要是不陪我去,就是不负责!”

    神马!这是要去医院做手术的节奏?怪蜀黍们集体愤慨了。

    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太随便了,认识没几天,就轻易跟人上床,弄得不可收拾!这是对传统价值观的践踏,说得严重点,甚至是对民族文化的侵蚀。民族复兴的希望,就将毁灭在这一代人的身上!

    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只想对她说四个字——请联系我!

    面对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起哄声,陈可逸感觉到亚历山大:这些家伙杀气好重,我还是去佛门清净之地吧……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青chūn无敌的女神沈薇薇,就这么与杀千刀的陈可逸肩并肩走了。哎,又一棵好白菜,被那啥拱了,人间悲剧啊!

    “嘿嘿,大叔,你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吧。”沈薇薇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充满了阳光般的邪恶……呃,好诡异的形容词。

    “作为老师,我有必要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和思想动态,免得你们走上邪路。”陈可逸貌似严肃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向你屈服了?太天真了!”

    “哇,老湿真的来了啊!”走到校门口,陈可逸发现好几张生面孔……呃,他只上了一堂课,看谁都是生面孔,除了沈薇薇这样出众的美女。

    陈可逸稍微扫了一眼,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感觉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圈子,没有那种让人生厌的二世祖。从身边的朋友,可以看出沈薇薇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简单,直爽,带点小傲娇,她是不屑于在那些所谓的高端圈子里混的。

    “大叔,愣着干什么,上车吧。”

    陈可逸这才注意到,校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

    “不是吧,公交车才三站路,走都走不到半小时,你们还弄一辆车?该不会是真的想把老师我绑票了,给卖了吧?”陈可逸揶揄了一句。

    “谁会买你?你当人贩子都是傻的啊?”沈薇薇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看着陈可逸撇起的嘴唇,露出一副胜利的表情。

    大叔的嘴巴相当之犀利,损人于无形之中,能够占他点便宜,相当有成就感。

    “老湿,其实我们有安排的。”沈薇薇的一个闺蜜插了一句话:“薇薇弄这辆车,费了不少劲。本来是一辆宾……”

    话说到这里,一下子就被沈薇薇打断了:“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有面包车就不错,又不是去炫富的。”

    废话,现在的寺庙,比高级写字楼的停车场还牛逼,开个面包车去,还需要特别说明跟炫富没关系?低调果然是最牛逼的炫耀!

    坐上车,上了路,陈可逸很快又成了中心,几个人缠着他讲文学,要他概括四大名著各自的深刻涵义。

    “老湿,这四本书为什么会成为经典,在结构和手法上有什么特点?”

    “有人说四大名著的共同点,是对社会黑暗的揭露,和斗争jīng神的讴歌,老湿你怎么看?”

    “它们所蕴含的思想价值,对于现代社会有什么jǐng示意义?”

    面对如此高深莫测,富含哲理的问题,陈可逸淡淡一笑:“你们想多了,其实四大名著就是同一个故事的四个版本,揭示的主题只有一个——男人哭吧不是罪!

    四大猪脚,都靠眼泪混江湖,必杀技同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只有称谓:徒儿救我!军师救我!哥哥救我!姐姐救我……”

    车子里顿时一阵狂笑声,沈薇薇差点没抓稳方向盘,险些酿成悲剧。

    “不行了,开车的时候,禁止大叔说话!”

    不过禁令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撤销了,目的地已经到了。

    容城大学在容城的西郊,算是城乡结合部,隶属于清水镇。严格说起来,以前是很贫穷的山村,土地比较贫瘠,乡亲们rì子都过得很苦。所幸有所大学,近些年来,不断的扩建,征地,附近的村民因为拆迁赚了不少钱,然后守着这个金娃娃,在大学附近做生意,开旅馆,饭馆,网吧。有门道的更是直接承包一些建设的工程……现在的清水镇,那可是富得冒油了。

    作为镇上的招牌地标,圣水寺以前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特别是破四旧,抓封建迷信那会,寺庙整rì被打砸,已经破败地连老鼠都住不安生了;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拜佛又流行起来了,这一带的农民企业家很多,领导也不少。而这些人,恰恰就是主力军。

    现在的圣水寺,香火鼎盛,招收和尚,都要求研究生学历,英语六级以上。说起来,这一群人里,也就陈可逸够这个条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识就是力量!

    圣水寺占地很大,覆盖了几乎一座山,极为气派。从山脚到大雄宝殿的台阶足有八百到一千,每一阶都经过打磨,就差没有铺上红毯了。

    陈可逸一行人进了殿,一群俊男靓女的,很招人眼球,走到哪都是焦点。不过此时就凸显了解签和尚的专业xìng,一眼就认定陈可逸才是主流的消费人群。

    “施主,你与我佛有缘,贫僧为你卜一卦如何?只要心诚,佛祖便会保佑你。”

    陈可逸哈哈一笑:“大师是不是想告诉我,只要多积功德,下辈子可以投胎到米国啊?有句话说得好:少壮不努力,一生在内地;抽根上上签,立马米利坚。”

    和尚有点尴尬,正sè道:“施主请认真一点,拜佛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在国外,信仰是很严肃的,可惜我们现在的社会,就是缺失了信仰。”

    “两个不同的概念好不好。国外的信仰,向上帝祷告是反省自己的罪过;在这里,拜佛是求财求官,佛祖在你们眼里就是拿钱办事的大领导?你跟我说信仰,是想毁我三观么?”

    陈可逸此话一出,解签的和尚立即溃败。他纵横算命界多年,忽悠人无数,遇到过不少砸场子的,但大多是纠缠于算的准不准。陈可逸这么极品的,还是第一个。

    “大叔,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沈薇薇凑上前来,笑得前仰后合,正巧碰到陈可逸的手臂,打到了签筒,带了一根竹签落到地上。

    下下签……

第七章 我与佛有缘,但是没带钱(下)

    “哼,心不诚则不灵。你亵渎神灵,会有报应的,三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和尚没好气地冲着陈可逸嘟哝了一句。现在客人多,他又不好翻脸,以免影响生意,只能说两句重话吓吓人。

    “三痴,不得随意打妄语。”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走了过来,双手合十。

    “师父,他不信佛,是来捣乱的。”三痴和尚气愤地说道。

    “佛渡有缘人,不能强求。”老僧淡淡说道,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沈薇薇弄掉的那根竹签,准备放回签筒里,无意中扫了一眼,又使劲看了看陈可逸的印堂,脸sè大变。

    “施主,小徒没有说错,三rì之内,你真的有一场劫数!”

    呃,组团忽悠来了。

    陈可逸反倒乐了:“大师请继续说。”

    “施主五行旺金缺火,这劫数,倒是由火而起。”老僧正sè道:“这几rì,施主切忌当心。”

    “难道死也是烧死的,太惨了吧。就没个体面点的死法?我的命格当真这么凶残?”陈可逸叹了一口气。

    “不过我看施主这面相,绝不是福薄之人,相反有大福缘。只是现在正处在危机中,看起来命不长久。”老僧说到这里,使劲摇了摇头,仿佛想推翻自己的结论:“老衲阅人无数,还没见过施主如此命格的,真是有点看不透。”

    “命不长久?那要如何化解啊?”陈可逸配合地问道。

    哈哈,果然还是师父牛啊,敲山震虎,连吓带哄,一句命不长久,就吓得这家伙屁滚尿流。三痴和尚看着老僧,心里充满了崇拜,同时对陈可逸充满了鄙夷:还装逼,现在不也给忽悠住了!

    “这个,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法子破解,或许要着落在那劫数之上吧。破茧成蝶,凤凰涅槃,劫数往往会成为一个契机。”老僧面sè凝重道:“若是能够突破劫数,施主将行五十年大运,富贵无边!”

    靠,哥就一年寿命了,还行五十年大运……这些算命的啊,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大师果然神奇,什么都算到了。”陈可逸笑道:“只有一件事没算到。”

    “什么事?”

    陈可逸摊摊手:“我与佛有缘,但是今天没带钱。”

    “施主你还是心不诚。也罢,万物皆是造化,冥冥中有定数。”老僧双手合十:“施主,好自为之。”

    “多谢大师指点,若是哪天得了领悟,一定会来拜会大师。”陈可逸忍着笑,故作认真地说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沈薇薇等人立即跟了上去,目睹了这样的场面,从今天起,算命对他们而言,是免疫了。

    看着陈可逸的背影出了大殿,三痴和尚鄙夷地嘀咕了一句:“低素质客户,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算什么?为师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什么事没见过?那些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不也有好几个被为师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团团转么?”老僧回忆了一下峥嵘岁月,有一丝惆怅:“哎,时代变了,人心浮躁了,只问结果不计过程,不看罗盘不解八字,直接就问财问姻缘,为师这满腹的墨水反倒不好施展了。”

    哎,没办法,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多,傻子明显不够用。

    “那是他们太浅薄,怎么能领会师父那不胜寒的高度?”三痴和尚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其实那家伙还是被师父吓了一大跳,姜还是老的辣。”

    老僧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那是自然,好好跟为师学学,你的路还长。”

    说完,老僧转身出了殿。

    迎着朝阳的光芒,远远眺望着陈可逸几人下山的背影,老僧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老朽行走江湖几十年,虽然七分靠骗,总还有三分真本事。今天这签,也不全是瞎编,这小子的命格着实诡异,老朽真还没见过……”

    下了山,坐上面包车,陈可逸却发觉沈薇薇开的车,走的并不是回学校的路。

    “不会真是要把我绑去卖了吧?”陈可逸说道:“要不就是去城里潇洒?先说好,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场所,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就好了,老师我不习惯那些场合,就算了吧。”

    “嘿嘿,老湿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老湿莫装纯,装纯被人轮。”一个家伙贼兮兮地道:“老湿是不是怕在那些场合碰见很多老熟人啊?尤其是战斗过的地方。”

    “年纪轻轻的,满脑子污浊思想。祖国的未来算是毁了,老师我痛心疾首啊。”陈可逸沉痛地说道:“建议没事的时候多看看《新闻联播》,接受一下心灵的洗礼。”

    “再次郑重申明,开车的时候,不许大叔说话!”面包车一个急刹,沈薇薇趴在方向盘上捂着脸,拼命想笑得很淑女,但是做不到。

    “或者你们可以多跟向老师交流交流,传递下正能量。”

    沈薇薇这次捂住了肚子,然后拉开车门,从驾驶座跳了下来,指着坐在陈可逸身边的牲口说道:“你来开车,我不行了,要出车祸!”

    牲口规规矩矩地坐到驾驶员的位置开车去了,沈薇薇伸了一个很优雅的懒腰,丝毫不客气地挤在陈可逸身边:“大叔你太坏了,想制造人命案啊?”

    人比较多,后座上的空间有点挤。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清香,萦绕在陈可逸鼻尖,少女的身体挨在陈可逸的胳膊上,还不经意间有点温润的触感。

    青chūn真好。

    “大叔,我们不是说早就安排好了嘛,现在去后山烧烤。”

    “后山?烧烤?”陈可逸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老湿你还没去过圣水寺的后山吧,可大了。山高林密,人烟罕至,我们就商量着,在这种环境里烧烤,一定是一件很爽的事。”

    “是啊,所以薇薇才弄了这么一辆面包车,好装东西啊。”

    陈可逸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后面有几个大的塑料袋,包着肉干,香肠,鸡翅;还有一个袋子,装着烧烤用的铁签……装备相当之齐全。陈可逸有些无语:前脚才去拜佛,后脚就当着佛祖的面,在后山烧烤。这才是真正地亵渎神灵!这种奇葩的节奏,也就这些年轻人才想得出来。

    车子绕着寺庙兜了一个大圈,起先还是很平顺很宽阔的公路,但从主干道下去之后,就走上了一条碎石路,车子在碎石上颠簸,一抛一坐的,相当之刺激,恍惚间免费坐了一次过山车。

    由于颠簸,使得沈薇薇和陈可逸之间,无意间贴得更近了,那股少女的芳香更为浓烈,在陈可逸的鼻尖挥之不去。

    突然之间,轮胎碾上一块凸出的鹅卵石,使得车子内仿佛来了一个高抛,几个胆子小点的姑娘,甚至发出了一声尖叫。

    恍惚间,陈可逸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触碰到一团温软的物体,带着热力,还富有弹xìng……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滋味冲击着感官:这尼玛是神马节奏?难道老师我被逆袭乎?

    沈薇薇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异样,脸sè有些微的羞红,不过以她的xìng格,旋即就恢复了常态,什么话都没说,就当啥事都没发生。

    反倒是陈可逸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世道啊,占了哥的便宜就一声不吭,还要不要节cāo了?

    现在的社会,总是讲究实效,圣水寺修得富丽堂皇,那是因为能创收。而后山显然不满足这样的条件,因此没有动一砖一瓦,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原生态。

    山高林密,乱石嶙峋,碎石路在后山脚下就没了。众人只得下车,分担起烧烤的装备,向山上进发。

    一瞬之间,陈可逸有个感觉:知道的是去烧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带领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忆苦思甜,重走长征路……

    后山着实有些大,转悠了半天,终于安营扎寨在一条小河边。陈可逸坐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感觉还不错。虽然没有半点开发,来来回回都很不方便,但正因为如此,保留了自然的风貌,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

    不过,还有点麻烦的,就是蚊虫多,刚坐下来两分钟,手臂上已经不知不觉肿起几个包了。

    “大叔,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们生火啊。”沈薇薇看了看,这会大家都在忙活,就陈可逸优哉游哉地坐着,不要太舒服!

    “没看我们女孩子都在动手么,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袖手旁观啊?”

    岂料陈可逸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实他倒不是故意想偷懒,只是在他看来,节奏不用这么赶,本就是来放松的,一味求快,反倒失去了享受的乐趣。

    况且他这人的xìng格,有那么一点小古怪,犟的很。有些事情你不说,只是默默地做,他会很不好意思,尽全力补偿;但你要是吆五喝六的挥舞起指挥棒,那他也就化身为艺术家,在你面前飚戏了。

    “哎呀,不是我不想生火,但是你忘了么?刚才大师说我有血光之灾,是由火引起的。”陈可逸认真地说道:“你该不会让我用生命去生火吧?”

第八章 血光之灾

    哇,老湿实在是太无耻了,先前口口声声地“信仰毁三观”,现在就堂而皇之的用和尚的预言做借口了。这才是真真正正地毁三观啊!

    “大叔你少扯,你不是不信那一套的么?”沈薇薇撇了撇嘴,说道:“先前把人家和尚两师徒气得大眼瞪小眼。”

    “我后来寻思了一下,其实老和尚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佛渡有缘人。”陈可逸正sè道:“好歹也是咱们民族的传统文化,这玩意不能尽信,但也不能随意丢弃,要是在我们这一代失传了,那罪过就大了,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学生们顿时都被噎住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居然拔高到了民族传统文化的高度,凸显历史的紧迫感和继往开来的责任感……什么叫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什么又叫巧舌如簧,翻云覆雨?

    人才!我们有理由相信,老湿要是生在chūn秋战国,就没苏秦张仪什么事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点点的血光之灾嘛,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么一点小困难都想退缩,怎么能成大事?”

    沈薇薇明显也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牛脾气,非要较一下真,说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要真的有血光之灾,我陪你一起!怎么样?我都不怕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什么。”

    “哟,都有生死与共的味道了?”不知道谁带头起了这么一个哄,立即就群起而响应。

    “啥?挂就挂了吧,居然还要跟你一起?命运没有这么残忍吧?我该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有这样的报应?”陈可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事实上,他有点享受与沈薇薇这样斗嘴抬杠的乐趣。他有这个把握,这样的玩笑话,大家都不会往心里去,反而无形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一种很微妙,很难拿捏的分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两只刺猬,远了会感到冷,近了会被对方的刺扎到自己。

    事实上,不是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能对这样的玩笑话一笑了之,相反,她们中的大多数会因为一大段话中仅有的一个带有贬义的字眼而耿耿于怀,并且持续很长时间,尽管明知道你是无心的开玩笑。

    人之人之间,始终隔着两颗心的距离,或许分明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天涯海角。

    包括陈可逸与已经分手的未婚妻夏冰,直到现在,陈可逸依然不会说她半句不好的话,仍然觉得她是一个完美的女xìng。但两人的背景和成长经历,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互相之间都很礼貌,相敬如宾,每说一句话都要考虑对方的感受,生怕触碰到对方某条敏感的神经,造成无心的伤害。

    如果是在事业上,可以说这是极致的完美;但这样的礼貌出现在感情生活中,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连玩笑都开不起的感情,就像没有信号的手机,再昂贵也是摆设,只能偶尔玩玩游戏。

    不,就算是下载游戏,也需要TMD流量啊!

    要是一辈子捧着顶级配置的手机玩出厂设置的单机游戏,这样的人生是怎样的寂寞无敌!

    想到这里,陈可逸有些庆幸:虽然与沈薇薇只见过两次面,但他就有这个直觉,自己可以随意跟她开玩笑,这是一种难得的默契,可遇而不可求。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就是这样奇妙:有的人天天见面,却顶多只能算熟人;但有的人就看一眼,就有仿佛认识了很久的默契。

    对于他这样只有一年寿命的人,也不会对这份友情抱有什么过多的想法,有的只是感激,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时光,碰到了这么一个能对得上脾气的小妹妹,真的要好好珍惜。

    这年头,能够一起喝酒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真正能坐在一起,无所顾忌聊天的,每个人扪心自问:有几个?

    或者极端点:有没有?

    绝大多数都是今天喝多了,说了几句牢sāo话,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要不就是一句无心的话,就莫名其妙把人得罪了,而你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今天还拍着胸脯称兄弟,明天就因为争五斗米到领导面前把你的黑状给告了……这种人这种桥段,每天都在周而复始的上演。

    能够无所顾忌地随便斗嘴开玩笑,那几乎已经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最高境界了!所以古人才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见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多难,多微妙。

    “切,你还挑肥拣瘦,居然对本姑娘不满意了?真是瞎了你的氪金狗眼!”果不其然,沈薇薇嘴上坚决不退缩,但从语气上就可以听出来,压根没有真的动火气:“本姑娘才是觉得冤枉呢,人家好歹是容大的女神捏,跟你这个大叔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有**份。”

    “靠,居然自称女神,你这脸皮真是厚到了一定的境界。”陈可逸叹道:“原本我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登峰造极,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一边数落,一边开始动手。这种在欢乐中干活的方式,才是游玩所应有的态度。

    “人家这叫自信,诚实。懂不懂?哪像你这种伪君子,假谦虚,实际上狂妄的不得了。”

    沈薇薇一面针锋相对,一面手也没闲着,一双白嫩的玉手,弄得满是污渍,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年头很少有这种豪爽的女人了,即便有些男人,也娇嫩的很,生怕破坏了形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瞧你这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专业。”女神亲自动手,换个男人早就感动地心cháo澎湃了,但是陈可逸却还在挑三拣四,表现地很不满意。

    “是啊,不专业,来看看我的实力。”一个看起来很自信的牲口有意要显摆一下实力,一边说,一边动手示范,将碳码在烧烤的架子里,用打火机点燃一根木棒,扔了进去。不一会的功夫,碳就烧红了,开始冒烟。牲口很得意地拿起一串香肠,放在了网架上。谁知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得意,眼睛就被烟给熏了,呛得直流泪。再看香肠,乌黑一片。

    “表层都没烧透,烤个屁啊!哎,怎么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呢?娇生惯养,四体不勤,还在老师我面前装什么专业,关公面前耍大刀!”陈可逸取了网架,拿根签子,随便一拨,那股浓烟便散了开去。等到木炭彻底红透了,便把木炭摊平,重新罩上网架。

    接着,刷了一层油在架子上,麻利的把已经用竹签穿好的香肠用小刀划了几道,然后放上去,用刷子刷上专门的烧烤酱,盐,辣椒面,来回翻几次面,很快就飘出一股香味,香肠表面渗出油珠,噼噼啪啪地轻响。然后再撒上点葱花,起架……颜sè通红,点缀着葱绿,恰到好处,最难得的是没有半点烤焦的痕迹。暂且不论味道如何,单是那卖相和香味,就让人垂涎yù滴了。

    一群人,看得呆了,眼中全是崇拜的目光。以前还觉得校门外X区大叔的手艺不错,但现在跟老湿一比,简直弱爆了。

    “不是吧大叔,你居然连这个都会,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沈薇薇这会哪里还顾得上跟陈可逸斗嘴,一把抢过香肠,就往嘴里塞,完全没有半点淑女的风范。

    外酥里嫩,咬一口还带着油,别提有多爽了。刚一入口,就感觉到一股香辣的味道,强烈地冲击着味蕾。根本顾不上烫嘴,沈薇薇三下五除二,就把香肠给消灭了。

    “吃了这么多烧烤,就今天的味道最好了!”

    一群人带着无比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瞪着陈可逸。看那热切的眼神,要是陈可逸不赶紧烤出点东西来,他们能直接把他给吃了!

    “急什么急,这些东西要少吃点,很不健康。”陈可逸一边开工,一边说道:“且不说烧烤的方式不卫生,就是这些肉和油,也未必就干净到哪里去。尤其是外面卖的烧烤,基本都是地沟油。”

    谁说不是呢,别说烧烤,现在有几家饭店不用地沟油的?就算是那种死贵死贵的大酒店,也经常爆出坑人的新闻。作为一个天朝人,你要是不把化学元素周期表给挨个吃一遍,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老湿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是没法啊,到处都是这样,我们总不能饿死吧。”

    “大叔啊,我们吃的正高兴,就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赶紧给我们烤肉吧。横竖都是中毒,总得吃好点,过把瘾再死!”

    这丫头想得倒是通透,这份洒脱简直跟哥有的一拼。

    陈可逸微笑着,正要继续烤香肠,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然间眼前一黑,脑子发蒙,双手不听使唤,一下子推倒了架子。

    “啪”的一下,烧烤架子倒了下来,通红的木炭滚落一地,正巧有几块落在了油里,轰的一下便烧了起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真的起火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光之灾?

第九章 劫数?

    其实这火也不大,远远没有到什么血光之灾的地步,但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几个牲口还没醒过神来,就听得女生的几声尖叫。一时之间,他们的脑子也蒙了,傻乎乎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陈可逸虽然不知为何脑子有点蒙,但意识上基本还是清醒的。

    “愣着干什么,灭火啊!”

    他一面大喊了一句,一边因地制宜,用盘子舀起小河里的水往火上浇。

    “赶紧灭火!”沈薇薇很快反应过来,也冲向河边,舀水救火。她心急火燎地,忙中出错,脚踩滑了,直接扑向了河里。

    好死不死的,陈可逸正好在她“前进”的路线上……

    噗通一声,两个人一起落到了河里。

    旁边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

    还真的是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了?言出必践,妹纸,你真的是一条汉子!

    面对这无妄之灾,陈可逸极度无语。

    但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沈薇薇不会游泳。有过救生经验的人都知道,最怕的就是这种完全不会水的菜鸟,抓着跟救命稻草,死命拉拽,折腾的幅度相当大,甚至会拖累施救的人,陪着一起被淹。

    陈可逸自身的水xìng还算不错,这么一条小河,还不用放在眼里。但那是在常规的状况下,现在被沈薇薇这个菜鸟死命地抱着,一个劲地乱蹬乱蹦。

    衣衫完全散乱,一抹chūn光,直接便暴露在陈可逸的眼前。但到了这种生死关头,谁还会在意这些?这具充满了青chūn活力的身躯,这会更像是秤砣,直直往下坠。

    “别乱动。”陈可逸一声大吼,使劲托着沈薇薇的臀部,拼命让她的头能浮出水面,呼吸到空气。但沈薇薇在极度的慌乱之下,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行动,只是本能地乱蹦。

    “啪啪啪”,陈可逸气得连续在沈薇薇的臀部抽了三下:“让你不听话,再不听话我就让你屁股开花!”然后反手紧紧搂住沈薇薇,死死地贴着她的身体,不给她半点活动的空间。

    这样的动作,终于发挥了一些作用,沈薇薇总算稍微消停了点。

    陈可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狗rì的和尚倒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过虽然狼狈了点,也算不上多大的祸事,至于血光之灾,那更谈不上了。

    劫数?哥只能报以呵呵……

    “但是……咦,不对啊,这是哪里?”陈可逸这会才有余暇望了望岸边,他惊讶地发现,童鞋们的身影不见了,周围的风景,也不是先前的样子。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两人挣扎与控制的过程中,已经顺着河水,被冲到了下游。

    情况有点难办,这条河来自何方,去向何处,陈可逸压根不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上岸,然后沿着上游回溯,与大部队汇合。

    但这谈何容易?陈可逸发觉水流越来越湍急,搂着沈薇薇这百来斤的重量,别说上岸,就想勉强维持在原地都不可能,只能随着越来越湍急的水,随波逐流。

    陈可逸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但是他有一股很强烈的不妙的预感,因为他已经隐隐听见,前方传来的轰隆隆的冲刷声!

    “大叔,我死了没有?”沈薇薇在只剩下半条命的情况下,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清醒,有气无力地哼哼道。

    “还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面是瀑布。”陈可逸突然间叹了一口气:“你个乌鸦嘴,一起经历血光之灾的戏言,真的要实现了。”

    瀑布!沈薇薇一听,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了心头,只感到眼前一黑,差点就没了呼吸。那种强烈的恐惧,狠狠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哎,大叔我这次算是被你坑进去了。”陈可逸轻声说道:“我就说你的誓言太恶毒了吧,死都要在一起,我得多遭罪啊!”

    听似是嗔怪,但沈薇薇却感觉得到,大叔这口气的云淡风轻,没有丝毫责怪和沮丧,甚至还有一种看破的超然。

    或许是受到了感染,或许是彻底绝望后反而没了念想,沈薇薇突然说道:

    “都怪我连累了你,大叔你放开我吧,我知道要不是有我这个累赘,你是有能力脱险的。”

    “这个恐怕不行,都说好了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不守信用,岂不是又欺骗了佛祖?”陈可逸手上又加了把力,更是紧紧地搂住了沈薇薇,不让她挣脱。

    沈薇薇猛然间楞了一愣,眼圈不争气地有了一点湿润。

    “大叔,你快要勒死我了。”

    “反正都是死,还挑肥拣瘦,真是的。”陈可逸轻哼了一句:“我这个陪死的都没提意见呢。”

    “大叔,我是不是很失败?”沈薇薇的眼眶湿润了,语气满是自责:“我觉得自己好笨!”

    “恩,你这个感觉是对的。不过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还有救。如果命够硬的话,就好好活下去……”

    轰隆隆的水声震天响,盖过了陈可逸的最后一句话,巨大的水流,以让人眩晕的恐怖气势,冲下了山崖。

    在这股狂流之中,卷着两个如纸一般飘零,无助的身影。就在落涯的那一瞬间,陈可逸拼尽全力,换了一个身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了沈薇薇的身下,做了一个肉垫。

    顺着瀑布跌落,基本是九死一生,但若是研讨一下这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机,在下面做肉垫的,连这点渺茫的理论都不存在了……

    陈可逸做出这样的选择,倒是没什么纠结,反正只剩下一年的寿命了,能多活几天当然好,不行也别勉强。沈薇薇的人生才刚开始,要真是一起死,那没办法;要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出现奇迹的希望,自然是留给她了。至于有没有奇迹,就看她的造化了。哥只能帮到这了。

    轰隆的水声,险些没把陈可逸的耳朵震聋,疯狂的水流,更是让他完全处于失重的状态,感觉到全身上下,就没一个部位,是属于自己的了。所有的知觉,都在迅速地逝去……

    而他最后的一个感觉,是下坠到最后,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水底的石块。而具体的部位,好死不死,正是脑部那肿瘤的所在……

    劫数?该死的和尚,强大的乌鸦嘴!

    陈可逸立即昏迷了过去

    ……

    恍惚间,一种感觉渐渐袭了上来,既熟悉,又陌生。这两年以来,每次的昏迷都会进入这样的场景,在昏迷中,感觉着自己的昏迷,天啦,多么拗口而纠结的状况!

    但与以往有一点不同的是,那个虚拟肿瘤,或者说脑海中那个葫芦的塞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激烈的撞击,而有了一丝的松动!

    绝不是被拔开,而仅仅是一丝的松动,或者说,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裂缝,但就是这么一条若有若无的裂缝,却渗出了一滴水珠,进入了陈可逸的脑中,迅速融进血液里。

    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爽,在这一瞬间莫名地占据了陈可逸的感官,但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又瞬间消散。那一丝清新的感觉是那么的爽,但也是那么的短,微不足道。

    接下来,是从未体验过的灼热和疼痛,痛的让人无法忍受,宁愿死去也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但这疼痛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持续不断的肆虐着,从那一滴水珠开始,蔓延到了所有的血液之中,最终遍布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陈可逸甚至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撕裂,生命的能量不断的流逝,直到将要彻底失去知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生命的尽头……

    一直都听说,死亡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与生俱来,深入骨髓,据说是因为死亡的过程很恐怖。也就是据说,其实哥一直没有亲身经历过,直到今rì,这才是第一次,没经验,没做好充分准备,这次的体验,是如此匆忙,如此局促,几乎还没来得及做出总结和心得体会,就这么结束了。

    真的有点不甘心啊……

    过往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眼前不断浮现,有欢笑,有遗憾。都是那样的真实,也是那样的残忍。他忍不住想伸出手抓住,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又怎么可能抓得住。人生就像是一场没有存档的游戏,怎么可能让你有重来的机会?

    陈可逸本以为自己完全看透了生死,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本心:

    尼玛这可是死亡啊,谁特么看得透啊!说什么不怕死的,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的,你死一次试试。要是经历过一次之后,还能说这话,那哥就真心服你了!

    死亡真是太恐怖,太残忍的一件事,任你铁打的汉子,也逃不过这深入骨髓的恐惧。影视剧里那种花生米都吃了几百颗,还要摆出一个伟岸的POSE,大喊几声“XXX万岁,为人民服务”,然后带着愤怒的火焰,激发小宇宙,往天空扔一颗手榴弹,打下敌人罪恶的飞机……那真的不是地球人,是外星来客。

    总而言之,在经历了死亡的恐惧后,陈可逸是真的特么的不想死了!

第十章 桃源村

    “大叔,你总算醒了,真吓死我了!”

    陈可逸只感到头痛yù裂,忍着剧痛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薇薇那张纯美的脸颊,但此刻的脸sè有些苍白,尤其是那双如星的眸子,红红的肿肿的。现在更是挂上了一丝经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极而泣。

    “怎么回事,死了都还有幻觉?”陈可逸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象,本能地伸手抓了抓,狠狠地箍住了沈薇薇的藕臂。

    温润,细腻,富有弹xìng,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触感……不对啊,幻象哪能这么真实?

    “大叔,你弄疼我了!”沈薇薇撅着嘴,嗔道。但她并没有立即抽出手臂,就这么任由陈可逸抓着,即使已经留下了五道红印子。

    她宁愿就这么被他抓住,害怕一转眼,人就没了。

    咦,不对啊,幻象不但有血有肉,还能说话?这好像是真实的世界啊!

    陈可逸使劲眨了眨眼,将目光散开,这才注意到,沈薇薇那疲惫的身躯上,换上了一套很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粗布衣服,蓝sè的底子,胸口处用彩线绣了一朵花。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这无疑是老土到渣的款式,更何况这粗布上,还带着一股子泥土的味道。

    但这衣服却很干净,给人的感觉是一直都收藏地很好,甚至舍不得拿出来穿。

    不过话说回来,这衣服虽然老土,但是穿在沈薇薇这个天生衣服架子的身上,也别具一番风味。

    而自己身上,也换了一身土布,比沈薇薇的更简陋些;更糟糕的是,头部绷着,很不zì yóu,本能地伸手一摸,就感觉到是一圈纱布,把自己的脑袋包成了一个粽子。

    不对,我在哪里?

    陈可逸的眼光,迅速扫过自己的四周,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很破落的屋子,砖木结构,只是砖瓦都褪了sè,屋顶还可以清晰地看见房梁,以及茅草。窗户开着,可以看见一块上了些年头的玻璃,边角碎了一块,贴了一张报纸;屋里除了一个款式极为老旧的木头柜子,几乎没什么摆设。而这已经算是屋里最显赫的奢侈品了。当然,没有摆设也不会让这屋子显得空旷,因为还堆着很多草,以及几个大缸子。

    陈可逸注意到,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张年代久远的木床,铺着草席,散发出一股很强烈的味道,有些熏人。床头的墙上,粘贴着大红的年画。或许整间屋子里,就这年画算得上最新鲜。

    “小伙子,你醒了。来,喝口水。”这时,一个肤sè黝黑的大叔捧着一个大瓷碗,装了一大碗水,走到了陈可逸的床头。

    这大叔身量很矮,人也挺瘦,但看起来却很有力,一副典型的庄稼人把式。他的脸上皱纹很多,显得很沧桑,或许由于过于繁重的劳作,背有些微驮。

    “大叔,是你救了我?”陈可逸赶紧直起身子,感激地问道。

    他想接过大叔递过来的一大碗水,但却被沈薇薇抢了去。似乎还有些烫手,她差点没抓稳。但她却没有放手,而是凑上去,轻轻地吹气,想让水尽快凉下来。

    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得了的任务。

    “真是奇迹啊!”大叔惊叹道:“我们几个老伙计正好在附近捞鱼,遇见这事,真是吓得够呛。当时把你们捞起来,可吓了我们一大跳。这个小女娃娃还有一口气,你可是完全失去了呼吸。后脑壳撞开了一个大口子,当时就有人说你不行了。

    我们把你们抬了回来,小女娃娃半天后就醒了,但你一直没有气。我们商量着可能真不行了,但女娃娃非要守着你,就像发疯了一样,不让人处理。

    说来也怪,你虽然没有气了吧,但是脸sè一直没变,身体也没变质,怎么看都不像死人。我们就寻思着再看看,还特意跑了几十里山路请了个郎中,说你还没死透,可能还有戏。

    本来想送到城里的医院去,但郎中说就我们这破路,车子都很难开进来,再说这一路颠簸,没事人也得弄出个病来。结果这小女娃娃就这么一直守着你。

    今天是第三天了吧,小伙子你总算是醒来了!”

    陈可逸惊讶地长大了嘴: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了!

    一抬眼,正好迎上沈薇薇既担忧又喜悦的目光,看到那深深的黑眼圈,疲惫的jīng气神,以及有些干裂的嘴唇,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说你笨还真笨,该睡觉就睡觉,傻等着,我也不能提前醒。”

    “是啊,我就是笨!就是笨!你能把我怎么样!”沈薇薇有些刁蛮地撅起嘴,然后将手中的大碗粗鲁地送到陈可逸地嘴边,直接往里面灌。

    “哼,还说我笨,其实你才是傻瓜,分明自己能脱身,还非要跟我一起,而且还做垫背的!”沈薇薇开口时还是略带刁蛮地语气,但说到这里,不知不觉地有些哽咽。

    “小伙子你不错,我们几个老伙计都说,好久没见过这么爷们的人了。”大叔竖起大拇指,叹道。

    “这个……其实你们误会了,我真没这样想过,只是由于体重更大,所以落得更快吧。”

    “大叔你骗人!比萨斜塔早就验证了,两个铅球同时落地。你连这种常识都骗人,怎么当老师啊?”沈薇薇撅着嘴说道,但不经意间,眼眶有些湿润,尽管她不希望被人看到。

    “啥?小伙子你还是老师啊!”大叔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是尊敬,接着又有些落寞,长叹一声:“可惜啊,村子里的娃娃很多都没条件读书,也有的到镇上读书,却读不进去。这么多年了,村里还没出过大学生。”

    陈可逸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便开口问道:“对了,这是什么村子?”

    “我们这里是桃源村,偏僻的很。小伙子你以前肯定没听说过吧?”

    桃源村?确实没听说过。陈可逸在容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自认为还算是非常了解容城的八区五县,去过很多村子游玩。但桃源村的名字,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地图上,也没有显示。

    这得多偏僻的村落啊。

    “那这里是不是属于清水乡?”

    “算是吧,又不算是,在清水乡和磨子乡的边缘,三不管地带,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谁都把咱当成个包袱。”大叔叹道:“不过咱们这里,也确实够偏远,与世隔绝的。只有一条机耕道通向外面,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全是泥。”

    陈可逸挣扎着下了床,站了起来,把沈薇薇和大叔都吓了一跳:

    “小伙子,呃不不,小老师,受了这么重的伤,赶紧躺着,不要乱动。”

    “但是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伤痛啊?”陈可逸活动了一下身体,确保每一个部位都有知觉,全部正常,而他稍稍运动一下,除了一点点因久睡而造成的一点不适之外,并没有任何疼痛和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现实,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瀑布,后脑勺还撞到了石块,昏迷了三天,居然现在一点不适都没有?就算是网络游戏里,牧师加血也没这么快吧,完全是满状态复活!

    如果非要说哪里有点不舒服,脑子里那个肿瘤的位置,有那么一点点的异样。就像在昏迷中曾经感受到的那样,有一滴水珠,融进了血液里,带来一点点清爽。

    “还是先躺着……”大叔还在摇头,倒是沈薇薇一把搀着陈可逸的胳膊:“多走走也好,老躺着,人都会发霉的。本姑娘就做点好人好事,当你的拐棍,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拐棍个屁,你赶紧睡觉去。”陈可逸郑重其事地说道:“三天不睡觉,你想逆天啊?”

    “我喜欢,我愿意,我就是不困。”沈薇薇双眼圆瞪,使自己很有气势的样子,但紧接着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呵欠,眼皮不断下沉……

    苦苦等了三天,一直煎熬着,也睡不着;现在一颗石头落了地,jīng神一放松,疲倦便加倍地袭来了。

    陈可逸小心翼翼地将沈薇薇放平在床上,看着她微翘的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不由得自己心中也扬起一点点的满足和喜悦。

    这喜悦,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劫后余生……

    “小老师……”大叔伸手扶着陈可逸。

    “别叫我老师了,叫我小陈,或者小逸都行。”陈可逸笑着问道:“对了,忘了问大叔怎么称呼,真是失礼了。”

    “咱们庄稼人,哪那么多过场,叫我老李就行。”

    “呃,还是叫李大叔吧。李大叔,真不用扶我,我这病号没那么脆弱。”

    陈可逸缓缓走出了小屋,随意转了转,这才发觉李大叔家里其实还挺宽敞的,厅堂和厨房都很大,还有个院子。村里人修房子,宅基地都挺大,单论面积的话,城里那些几百万的楼盘,只能算是鸽子笼。

    不过面积大归大,但却非常简陋。

    慢慢走出了院子,陈可逸的视线一下子开阔了。远处是起伏的青山,几里之外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抬头仰望,天空湛蓝,呼吸间,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最惹眼的,莫过于随处可见的红花绿草,还有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桃园。

    “哎,我们这里地贫,种不出什么庄稼,就种了点桃子,但是很难运出去,很多都烂在园子里了。”李大叔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娃娃们都不愿意做庄稼汉了,年轻点的都出去打工,现在整个村子,都空得很。哎,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记住自己的根?”

    这声音,显得很无奈,很落寞。

    陈可逸猛然间却是怦然心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梦中的世外桃源,不就这模样么!

    名字也这么巧:桃源村!

    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十一章 清香味

    一直在找一个能安心把自己葬了的地方,总觉得希望渺茫,但现在却突然出现了。

    呃,经过一次濒死的经历后,陈可逸真是不想死了,这个“葬了的地方”,就显得不太吉利了。

    换个说法,享受最后一段生活的地方!

    陈可逸此刻感触最深的,就是生命的无常,以及难以预料的结果:掉河,落崖……这么倒霉的开端,却引导出桃源村这么一个梦中的桃源。还真应了古人的老话:祸兮,福之所倚!

    陈可逸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这在PM2.5严重超标的城市里,是花再多钱也买不来的奢侈品;在李大叔的向导下,花了一个多小时,绕着桃源村走了一圈,越看他就越是喜欢上了这里。

    不同于圣水寺后山,一砖一瓦都没动过的完全的原生态,纯粹的深山老林,风景是有,但是很难生活,要真是住在那种环境下,感觉就像野人;村里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条件艰苦,但毕竟该有的基础设施都有,人气也有点,不至于安静到寂寞的地步;村里的人虽然穷,但大多淳朴,也不存在勾心斗角。

    “李大叔,村里有没有什么房子,可以出售的,实在不行,出租也可以。”主意定下后,陈可逸就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想在村里住一阵?那感情好啊!租房子干嘛啊,就住我家里!”李大叔顿了顿,又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们这里条件艰苦。”

    “李大叔的好意我明白,但我就想在这里有一所房子,也算是自己的家园。”陈可逸说道:“我平时在学校里,有空的时候就过来,算是有一个自己的港湾。”

    “哎,真是搞不懂你们城里人咋想的,住我家又不收你的钱,何必要浪费,多可惜啊。”李大叔嘟哝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你既然决定了,那也行。村子里别的没有,空闲的房子多得很,那么多年轻娃娃都到大山外去了。要不这么着吧,我表外甥进城好几年了,房子早就空了,都不敢想象有人会来买。放心,有我在,肯定把价格帮你压下来。”

    李大叔伸出五根手指,说道:“顶多五千!”

    话音刚落,立即改口:“不,四千!”

    “还是太贵了点,这是坑人嘛,我怎么着也得给你压一半!”

    什么,四千还叫坑人?天啦,这可是几百平米,还带院落的大房子啊。要是在城里,这点钱能买下的地盘,连一块地砖都铺不下。

    “价钱什么都好商量,不用往下压了。”陈可逸甚至能敏锐的感觉到,李大叔似乎有一种占了他便宜的愧疚感。这让他在无语的同时,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村民的淳朴。

    “老头子,带客人回来吃饭了!”这时,远远就听见李大婶的声音。村子里就这样,通讯基本靠吼。

    回到院子里,见到沈薇薇已经起床了,眼圈的浮肿下去了一些,但还是透着一丝疲惫,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子旁。

    桌子上摆着几个土碗,有山药蛋,咸菜,萝卜,还有一个小盆,盛着白sè的鱼汤。

    “村里条件差,招待不周。”李大叔拉着陈可逸坐下来,便扭头冲李大婶吼了一句:“婆娘你怎么搞的,让你多弄几个菜,你当耳边风啊。这么点东西,怎么招待客人啊?”

    “家里就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办法。”李大婶嘟哝了一句:“再说了,咱们就四个人,这点东西,也够吃了。这不有你前两天捞回来的鱼吗,平时都舍不得吃一口的,今天也算打牙祭了。”

    相比于李大叔,大婶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村民jīng明和吝啬的一面。这也可以理解,在这种穷地方,要是不掰着手指头,把一分钱撕成两半花,可能真就过不下去了。

    话说回来,即便人家小气点,但确实让你白吃白住,没有收你一分钱。这就很不错了,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啊?

    要是在城里,你白吃白住试试?

    陈可逸偷偷对沈薇薇勾了勾手指头,两人到了院外,陈可逸轻声问道:“你身上有钱没,借点给我,我的钱在河里丢了,回头还你。”

    “我的也丢了啊。”沈薇薇摊摊手,指了指自己这一身粗布衣服。

    “那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点的东西没有?”陈可逸怕被里面的人听到,再度压低了声音:“你先给李大婶,回去后,我折现给你。”

    “谁要你折现啊?”沈薇薇从脖子上取下贴身的项链:“这条项链我戴了十年了,我才不要你的钱,你要是肯送我一根,我也不反对。”

    陈可逸这会也没多想,没有意识到送男人项链给女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李大婶,你帮我试试这项链戴着好不好看。”

    回到院子里,沈薇薇把项链套在了李大婶的脖子上,然后赞叹道:“真是太漂亮了,李大婶戴着真合适,就一直戴着吧。”

    “这怎么行?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能要!”李大叔的脸sè一下子涨红了:“婆娘,快取下来!”

    李大婶也很不好意思:“太贵了,闺女,这不合适。”

    “贵什么啊贵,假的。”陈可逸大手一挥:“几块钱的玩意,你们不要嫌弃就好。”

    李大婶确实很喜欢这条项链,怯生生地望了李大叔一眼,见他没有坚决反对,这才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收下项链后,她整个人都热情了不少:“闺女,要不我再去给你煮个蛋?”

    沈薇薇嗔怪般地横了陈可逸一眼:敢说本姑娘的项链是假的,回头再收拾你!

    不过她还没顾得上傲娇,接感觉不对头,浑身痒痒的。

    “哎呀,好多蚊子啊,咬得全身都是包!”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白花花白嫩嫩的小臂和小腿上,有数不清的小包,又红又肿。

    “乡下地方,蚊虫多,毒xìng很大的。”李大叔拿来了一捆晒干后编在一起的白蒿:“这里不比城里,没有蚊香,更没有灭蚊器,我们都是用这玩意驱蚊的。”

    “有没有花露水什么的?”沈薇薇问了一句,自己就停了嘴,明显不现实。而且她见陈可逸给她打眼sè,意思是忍一下。她微微撇了撇嘴,然后看了看陈可逸的手臂。

    “咦,不对啊,大叔你没被蚊子咬?”

    陈可逸这时也感觉到有些奇怪:记得还在后山烧烤的时候,自己还嫌蚊虫多,被咬了好多包。怎么到现在,反而一点感觉都没呢?

    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白又光滑,哪里有半点蚊虫的痕迹?

    “乡下人皮糙肉厚的,都习惯了。”李大叔指着自己手臂上的小包,惊讶地说道:“但是小陈你一点都不被咬,还真是有点奇怪了!”

    沈薇薇凑近陈可逸,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使劲嗅了嗅:“大叔,你可真够臭美的,刚醒了没多久,还把香水给喷上了。”

    香水?哥什么时候喷过香水?

    陈可逸感觉到莫名其妙,凑近手臂,轻轻嗅了嗅:怪了,还真的有一股清香味。

    这香味很淡,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妙,让人心旷神怡。

    并且还带有驱蚊效果……好强大!

    “这香水真不错,比我用过的所有香水都好,是什么牌子的啊?”沈薇薇兴奋地问道。女孩子对化妆品的追求,就像男人对美女的追求,看一眼就走不动路。

    “我从来不用香水啊。”陈可逸摊开手,实话实说。

    “我又不是白拿你的,我要给钱的好不好。”沈薇薇伸手揉着陈可逸的肩膀,腻歪歪地请求道。

    “给再多钱也没法啊。”陈可逸说道:“你也不想想,我要真带了香水瓶,在河里的时候,也早就掉了。”

    呃,好像是啊。沈薇薇嘟着嘴,百思不得其解。

    陈可逸倒是被自己这番话给提醒了:这股香味,是掉下瀑布后才有的。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可抑制的,他联想起幻觉中的那滴水珠,从葫芦塞子的裂缝中,挤出来的那一滴水珠,融入血液中,带来的一丝清爽。

    恩,在那一刻,似乎就是这样的清香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滴水珠,不是幻觉,是真的?这是不是说明,我脑部的肿瘤,真的是一个充满能量的葫芦?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年以后,我不会死啊?

    陈可逸的脑子很乱,但理智告诉他,这种天方夜谭的猜想,不要抱太大希望。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是能量葫芦,那又怎么样,就确定自己一年后不会死了?不,你要知道,能量总是守恒的,当你能够提取出比正常状态更多的能量时,那意味着你在透支,说不定会死得更早!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种假设,要是你透支的并不是自己的能量呢。就像大手大脚花别人的钱,再怎么挥霍,自己也不会破产。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还得一步一步看,现在先别急着高兴,也别急着忧伤。

    平常心。

    陈可逸想到这里,就尽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但作为一个正常人,突然面临了这种状况,谁TMD能平常地下来,一个好奇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这滴水究竟有什么用?不会单单就是驱蚊子吧……

第十二章 净化剂

    一个人猛然间得到一个超出了认知范围的东西,难免心cháo澎湃。即使不至于想象着拯救地球的宏伟目标,至少得有个相对高远点的志向吧。

    仅仅用来驱蚊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物尽其用吧。一定还得有个出人意料的用途才对。否则老天跟我开的这个玩笑,就真的是个玩笑了。

    越想到这里,陈可逸就越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一时之间还没法验证。有什么法子呢?只能走着瞧吧。

    “我不管,大叔,回去之后,你得给我带香水。”沈薇薇这会像是想通了。

    其实她什么都没想通,就认定一件事:这香水是陈可逸的,回去后大叔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不能让本姑娘满意,哼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就是抢也得抢几瓶过来!

    陈可逸也懒得解释了,跟女人据理力争?那是吃饱了没事做。

    哥现在还没吃呢!看看,耽搁了这么久,桌上的菜都快要凉了。

    陈可逸拿起筷子,开始对付这些农家的饭菜。由于调味品缺乏,这些菜都没什么味,不过这样的清淡也透出一股子纯天然的味道,没打农药,没用添加剂。虽然味道上差了些,但是健康。

    更何况陈可逸对吃的一向不怎么挑剔。

    陈可逸不挑剔,并不代表沈薇薇也是这样。

    眼见着陈可逸大口大口地吃着,沈薇薇却半天下不去筷子。其实她也不是要摆什么谱,但是这么多年的饮食习惯,让她对味道很看重。乡下的这些没油水的粗茶淡饭,她真的难以下咽。

    像山药蛋,咸菜这些,要sè泽没sè泽,要香味没香味,连一点点油星都没有,看着就没胃口。整个桌上,就鱼汤算是荤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舀了一勺,结果只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没有辣椒,没有葱姜蒜,没有料酒,更没有从超市买的专门熬鱼汤的各种复杂调料,仅仅就只放了一点盐巴,熬出来的鱼汤,非但没有什么香味,甚至鱼腥味都没完全压住。

    这种汤,怎么喝啊?

    她皱着眉头,看着李大叔和李大婶很珍惜地喝着鱼汤,生怕浪费了一滴的样子,像是在享受这个世界上无上的美味;如果说因为生活条件的差异,使她对此现象还能理解的话,更让她想不通的是,陈可逸也很平静地喝着汤,眉头都没眨一下。

    大叔重口味,这是用生命在喝汤啊!

    “乡下穷,没什么好招待的,闺女吃不惯吧?”李大婶得了项链后,大概也有点不好意思,热情了许多,放下自己的碗筷,准备站起身来:“我去隔壁王大娘家借两个鸡蛋来。”

    “不用,不用。就这样挺好的。”沈薇薇赶紧阻止到,一来是确实不想给人添麻烦;二来呢,她觉得即便是借两个鸡蛋来,做出来也未必就吃得下去……

    “是啊,这么多菜,还炒什么鸡蛋啊?”陈可逸也跟着劝说道:“别看她吃的少,都是减肥闹的,不用管她。”

    “城里人就是太折腾。闺女啊,不是大婶说你,本来就细胳膊细腰的,还减什么肥啊。要是太瘦了,以后生娃娃都不容易!”李大婶的一番话差点没让沈薇薇晕过去。

    “闺女,听大婶的,多吃点。”李大婶亲自动手,给沈薇薇盛了满满一大碗鱼汤。

    如此盛情,沈薇薇不好不喝,但她的忍受力实在有限,刚抿了一小口,就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味道不好啊?”李大婶尝了一口:“挺好的啊,就是冷了,我去热一下。”

    “李大婶你坐着吃,我去就行。”陈可逸赶紧招呼着,抢着端起盆子,进了厨房。

    “大叔我帮你打下手!”沈薇薇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逃也似的追了进来。

    进了厨房后,她做了一个鬼脸,轻声说道:“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我这个人,对事物一向不挑,能填饱肚子就成。”

    “切,骗鬼呢!你做的烧烤那么好吃,肯定是个做菜的高手。”沈薇薇这会仿佛化身八卦记者,正在做采访:“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的秘诀是什么?”

    “有个屁的秘诀。”陈可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半晌后,又轻声接了一句:“只要用心,谁都是高手。”

    哇,大叔又开始冒充哲学家了,臭屁的很。

    不过么,每次他这么臭屁,我都觉得很有型呢,真奇怪……

    陈可逸将灶里的火点燃,然后鱼汤倒回锅里,重新煮一下。

    “哇,这种烧柴禾的土灶,我还从来没用过呢。”沈薇薇觉得很新鲜,主动抓起一把柴禾,直接往灶里面塞。

    或许她是想在陈可逸面前表现出,她其实也有贤惠的一面;但现实往往比想象的残酷,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是一块做家务的料。

    一下子塞进那么多柴禾,不小心把灶口堵了,赶紧用火钳往外掏,结果笨手笨脚的,直接把一块烧黑的木炭,给弄进锅里了,原本白sè的鱼汤,一下子染黑了。

    “天啦,你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惩罚我的么?”陈可逸痛苦地拍了拍额头。

    沈薇薇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嘴还是硬:“有什么嘛,捞起来洗一洗就白了。”

    已经是第二次下锅的鱼汤,鱼肉都快煮散了,被木炭污染后,捞起来洗一下就白了?简直是天使的言论!饭来张口的伸手党,思维就是奇葩。

    “大叔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你吧。”沈薇薇嘟着小嘴,亲自动手,把鱼汤从锅里捞了起来,装进一个大盆子里,然后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直接泼了上去,结果黑sè的鱼汤,不仅没有漂白,反而变得更浑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芝麻糊。

    “女侠,给条活路行不行!”陈可逸直接让沈薇薇靠边站,拿一个小碗,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把鱼肉一块一块地给捞起来。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只能把鱼肉洗干净,然后换锅水,重新煮。虽然这样一来,味道肯定会流失,但也没别的法子了。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这锅已经坏掉的鱼,直接扔了也没什么;但村子里条件艰苦,吃条鱼都是打牙祭。要让他们倒掉鱼汤,肯定是心疼的要死要活。重新煮一下,哪怕味道差点,好歹也是荤腥嘛。

    陈可逸舀了一小盆水,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浸进水里。

    原本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但陈可逸此时却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感受,那滴在体内带来清爽感的水珠,仿佛顺着指尖滑落……这是一种看不到实质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看看,我说的对吧,”沈薇薇这会得意地双手叉腰,指着小盆里的那一块鱼肉,手舞足蹈:“果然是洗一洗就白了,大叔你还挺仔细的,一点点黑sè都没了,简直比以前还干净,看着好新鲜,跟没下锅的差不多。”

    陈可逸定睛一看,原本被木炭染黑的鱼肉,突然间干净地不像话,不但木炭的黑sè没有了,就连铁锅煮鱼时正常产生的一点杂s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更奇葩的是,不但干净了,而且看起来嫩了许多。

    来个不恰当的类比,这块鱼肉现在就像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

    这是怎么回事?村里的水真的有这么神奇?

    “哈哈,我也来洗洗白。”沈薇薇饶有兴致地另端了一个小盆子,打了一盆水,依葫芦画瓢地夹了一块黑sè的鱼肉下去,然后等待着见证奇迹的一刻。

    结果,世界依旧是它原来的样子……

    “我洗,我洗,我洗洗洗!”沈薇薇不信邪地用筷子搅动,结果鱼肉都给搅融了,水也变浑浊了。

    “女侠,我给你跪了行不行,出去歇着吧!”陈可逸赶紧连拉带拽地把沈薇薇赶了出去。

    不仅仅是因为沈薇薇手脚笨,更是不想暴露了刚觉悟到的秘密。

    让鱼肉变干净的,不是缸里的水,而是从指尖滑落的那一滴水珠!

    原来,这水珠不仅仅能驱蚊,居然还带有净化剂的效果!

    这种秘密,当然不能随便声张了,何况自己还没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要是让沈薇薇那丫头发觉出什么苗头,以她那尿xìng,指不定全世界给哥宣传:“大叔有特异功能,大叔会洗白。”那哥这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低调,一定要低调!

    陈可逸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下三五除二把所有鱼肉都洗干净了,重新煮了一锅。由于是第二次煮,又是用的清水,连油都没,除了撒了几粒盐,也没别的调料,因此出锅的时候,鱼汤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更诡异的是,这都是第二次下锅了,鱼肉看起来,居然是一副没熟透的样子……

    没法,凑合着吃吧。

    “不会吧,大叔,怎么连颜sè都没了。”沈薇薇本就是重口味的拥趸,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没有辣椒简直活不下去。

    现在一看这sè彩,更没了食yù。

    “小陈老师,你在家是不是不做事的?手艺得练练。”李大婶心直口快:“可别委屈了咱们闺女。”

    “呀!”沈薇薇的脸sè突然之间羞红:“说什么呢。”

    “婆娘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我看这鱼汤挺好的,干干净净。”李大叔这话说得也违心,纯粹是为了照顾陈可逸的面子。

    “还是李大叔有眼光,来,尝尝味道。”

    “呃,这个……女娃娃你先吃。”

    “我才不要吃呢,味道都没有。”沈薇薇连连摆手。

    也不怪她,看这卖相,连陈可逸自己都没胃口。

    “老头子,还是你先吃吧。”

    “哼,我吃就我吃,总比浪费了好!”庄稼人毕竟还是节约。李大叔咬着牙,夹起一块看起来半生不熟的鱼肉,放进了嘴里。

    突然间,他呆若木鸡……

第十三章 鲜就一个字

    一口鱼肉进嘴,李大叔就呆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脸sè都憋红了。

    李大婶和沈薇薇一看这模样,倒是着实吓了一跳。

    “老头子,实在不行,就吐出来吧,不要勉强。”李大婶忍着浪费的心疼,心说:老头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吃过?这次居然忍不住了,说明实在是太难吃了。哎,好好的一锅鱼,可惜了啊!

    “李大叔,你这不是中毒了吧?”沈薇薇转身对着陈可逸,数落了一句:“吃别人的鱼要钱,吃你的鱼要命啊!”

    陈可逸也惊呆了:该不会这个净化剂,也跟化学物品一样,带有毒xìng吧,那可就麻烦大了。

    “算了,别吃了,还是倒了吧。”陈可逸心说早知道先实验一下,这年头,在外面买的东西添加剂太多;这肿瘤里冒出来的一滴水珠,该不会也携带了很多病菌吧?

    哎,这个社会啊,人人都是欧阳锋,简直太木有安全感鸟!

    随便洗个鱼,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陈可逸拿起小盆,就准备把鱼汤倒掉。

    “给我放下!”谁知道,李大叔突然像疯了一样,飞身扑过来,抢过陈可逸手中的盆子,像守护着什么宝贝,要跟人拼命似的。

    接着,直接凑上去,对着盆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鱼汤。

    “我这辈子都没尝过这么好吃的鱼!”

    这下子,李大婶和沈薇薇都呆了,就连陈可逸都疑惑了:不至于吧。

    “老头子,你慢慢喝,不要急,没人跟你抢,别呛着了。”李大婶伸手拍了拍李大叔的后背,心说老头子不会是病犯了吧?

    李大叔连灌了几大口鱼汤之后,终于冷静了一点,把盆子递到李大婶跟前:“婆娘,你也尝尝,这鱼做得简直太霸道了!”

    李大婶有点犯难,一看这鱼汤就没胃口,但一来实在是节约,二来,怕老头子继续吃,吃出什么毛病来,就强忍着夹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沈薇薇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哎,何苦难为自己呢,不就是几条鱼嘛。

    谁知李大婶突然之间两眼放光,筷子不住地开动,夹起一片又一片鱼肉,直往嘴里塞,口中赞不绝口:“小陈的手艺真是神了!”

    这,这,这……沈薇薇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

    “别愣着了,闺女,你也尝尝。”李大婶吃了一大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不是怠慢了客人,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盛了一碗给沈薇薇。

    “不吃,打死也不吃!”沈薇薇连连摆手,一个劲摇头,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把这里当自己家里,客气啥啊!”李大叔也赶紧劝说道。

    沈薇薇差点没晕过去:我这是客气么?本姑娘只是不想受罪啊!

    在她看来,李大叔和李大婶发生如此大的转变,根本不足以说明任何问题。或许是他们的生活条件注定了他们对于难吃食物的忍耐度,相当之高,但是她不行啊,她对于美食,那是有品味有追求的。

    “你李大叔说得对,闺女你就是太客气。”李大婶实在是太热情,不由分说地就端起碗,直接往沈薇薇嘴里灌了一口。

    “不要啊!”沈薇薇发出一声尖叫,相当之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那啥的案件。

    就连陈可逸也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说:实在是残忍了点……作为这鱼汤的炮制者,罪魁祸首,这丫头回头会不会把哥给砍了?

    没想到,沈薇薇一下子跳了起来:“天啦,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接着,再没有半点淑女风度,大大咧咧地仰起脖子,咕噜咕噜,一大碗鱼汤直接下了肚。

    陈可逸看傻了:怎么回事,连鱼刺都不带吐的……

    “大叔,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果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沈薇薇一兴奋,就没大没小,一把勾住陈可逸的肩膀,使劲拍了拍。

    “呵呵,想不到小陈做菜这么厉害,一直都深藏不露啊!”李大叔冲着陈可逸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哪里,我就会弄点家常味的而已。”陈可逸实话实说。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大叔啊,你是怎么教我们的,说什么要直指本心,结果你自己却这么虚伪!”沈薇薇撅着嘴,哼道:“五星级酒店的鱼汤,做得都没你的好。”

    陈可逸有些无语:什么时候五星级酒店的菜,被当做标准来比较了?好吃嘴们都有一个共识,五星级酒店里的菜,只是花哨,研究包装的功夫大过了菜品本身。除了档次高,价格贵,能摆谱,有面子,还真的就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有经验的好吃嘴,一般参加宴会,或者请领导吃饭,会安排在五星级酒店,但要是哥几个私下里聚聚,大多是选择大街小巷里的特sè小馆子。这些馆子名气不大,也没做什么宣传广告,但是在好吃嘴圈子里口碑好,这个是花多少广告费也赚不来的。

    沈薇薇一开口,就拿五星级酒店做比较,只能说:图样,图森破!

    当然,话说回来,五星级酒店的菜再怎么没特sè,也不是目前的自己所能达到的层次。这点自知之明,陈可逸还是有的。因此他对三人过度的反应,感到很纳闷。

    “哎呀,看咱们这嘴馋的,小陈你忙活了半天,自己都还没吃上一口呢。”李大婶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盆子,只剩那么一点点了,赶紧给陈可逸盛上这最后半碗。

    陈可逸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个时刻,沈薇薇盯着鱼汤,眼睛都没眨一下,还不自觉得咽了一下口水。

    “真有那么逆天?”陈可逸疑惑地夹起那块看起来依然是半生不熟的鱼肉,放进了嘴里。

    刹那之间,一股难以言说的鲜味,在嘴里蔓延,瞬间就充溢了嘴中的每一处空间。

    白嫩爽滑如豆腐的口感,带着一股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新鲜味,那是鱼最本质的味道。

    用一句夸张的话来形容,可能有点过,但只有这句才有画面感:仿佛能吃出鱼儿在水中活蹦乱跳的味道!

    这真的是自己烹调出来的味道?

    陈可逸当然清楚自己的斤两,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实力。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净化剂!

    不但能把东西洗干净,还能去除一切杂质,还原最新鲜最本质的味道!

    “鲜就一个字,大叔你太牛叉了!”沈薇薇一点都不淑女,勾肩搭背的:“这还是没有调味品的情况下,要是什么都给你准备齐全,那简直不敢想象了。我要拜你为师,学习你的厨艺!”

    “我就会点家常菜,有什么好学的。”陈可逸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学个屁啊,这又不是我的真实水平,教你一百年,都不可能学会。

    “厨师的最高境界,就是把普通的家常菜做出最特别的味道。”别看沈薇薇做家务的本事不咋滴,说起理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腻着陈可逸,撒娇般地说道:“就收下人家吧,以后你洗衣服什么的,都包给我了,实在不行,我可以交学费的。”

    “这不是学费不学费的问题……”

    “恩恩,我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样吧,我介绍你去我们家PK……”说到这里,沈薇薇突然闭了嘴,伸手捂住。

    “你们家?PK?”陈可逸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怎么,你们家很厉害?”

    “不,不,不厉害,我们家条件很一般……”沈薇薇支吾了半天,说道:“是这样的,其实,我爸是一个……厨子,不,不算厨子,顶多是个墩子匠……反正很菜的了。我是想让你跟他切磋切磋,教他几招…...”

    就看她这一番话说下来,都快满头大汗的样子,陈可逸就得出个结论:在说谎方面,这丫头的启蒙教育做得相当不到位。哎,以后到社会上,不好混啦!

    不过他也难得拆穿,更不想八卦沈薇薇家里的情况,就顺着点了点头:“以后再说吧。”

    “大叔你答应了啊,你真好!”沈薇薇兴奋地直拍陈可逸的肩膀。

    片刻后轻轻捂了捂鼻子,说道:“大叔真是太辛苦了,先洗个澡吧!”

    这话中有话啊,陈可逸疑惑地抬起手臂嗅了嗅,一股汗臭味扑鼻而来。

    先前的清香味,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呃,净化剂已经用到鱼汤里了,哥这三天没洗澡的味道,终于出来了……

    “大叔你这是怎么了?不用这样吧,我又不是嫌你臭,我知道做饭很辛苦的,油烟又大,弄一身臭汗味是很正常的啊,洗个澡就好了……大叔,大叔,你醒醒……”

    沈薇薇怎么都想不通,陈可逸居然就这么睡着了,靠在她的怀里。

    虽然飘着那么一股臭汗味,但沈薇薇却没有半点抗拒,相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欣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就是没来由地有那么一点小温馨的感觉。

    当初掉进河里的时候,大叔是不是就是这样搂着我的啊?

    不过大叔当时体力很好的嘛,怎么现在就做了一个菜,居然累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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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和校花的JQ

    陈可逸又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他还耿耿于怀:净化剂用一次就没了,这就不说了吧;居然还把哥累成那个样子。

    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可逸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可惜:早知道这样,就不会轻易用了。

    不过他也是个洒脱的人,东西没了就没了。这个世界上,再美好的东西,也不会是永恒的,总有一天会失去。对于一个只剩下一年寿命的人,这种身外之物,有什么放不下的?

    翻身起床,洗漱了一番之后,陈可逸来到了院子里。

    “大叔,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啊,懒猫!”沈薇薇嘴里不客气,但表情却是相当欢快,凑上前来:“人家一大早就跟李大叔一起去砍柴,给你烧了几大锅热水。四天都没洗澡了吧,快长虱子了。”

    陈可逸看到沈薇薇那白嫩嫩的小手,磨破了好几道血痕,触目惊心。一瞬之间,他的心里有些感动,也有点惊讶:这丫头是典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估摸着以前在家里连碗都懒得洗一个吧,更别说砍柴这种粗活了。

    但她现在就这么做了!

    难道我的教学质量真的这么好,改变了她娇生惯养的坏习惯?

    这是不是说明,我是天生的老师?

    “哎呀,大叔你太臭美了,还没洗澡,就先把香水给喷上了,也不嫌脏。”沈薇薇使劲嗅了嗅:“咦,还没那种香水混合汗臭的奇葩味道啊。大叔你这香水太霸道了,我不管,我一定要得到你的香水!”

    说到这里,沈薇薇又加重了语气:“不惜一切代价!”

    呃,又有清香味了?

    陈可逸轻轻嗅了嗅,似乎还真是。

    与此同时,他用心感受了一下,体内仿佛又出现了那股熟悉的感觉,一滴水珠带来的清爽。

    难道说,净化剂会再生?仔细算算时间,刚好24小时,这应该不止是一个巧合吧……

    好好地洗了个澡,不仅洗去了这几天来的风尘,也从某种意义上,洗去掉河的晦气,陈可逸感觉到一身轻松。

    “吱嘎吱嘎”,院子外传出一阵响动声,是一辆拖拉机经过。

    “二愣子,这是去哪啊?”李大叔远远地招呼了一下。

    “嘿嘿,去城里一趟,看看媳妇儿!”

    去城里!

    “我们在这里叨扰的时间也够长了,不如就搭个便车回去。”陈可逸说道。

    沈薇薇撇了撇嘴:她还觉得挺新鲜的呢,除了吃的东西简陋一点。但是有大叔在,一切都没问题。现在突然要走,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急着走干什么,多玩几天!”李大婶说道:“明天我带闺女去镇上赶集,那才叫热闹呢。”

    “呀,那挺好玩的啊。”沈薇薇觉得很新鲜,但她很快就见到陈可逸冲她摇了摇头,一下子就没情绪了。

    “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在找我们呢,再不回去,能把人急死。”陈可逸的这句话,让沈薇薇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恩,大叔我听你的。”

    她虽然是贪玩了点,任xìng了点,但是她并不糊涂。

    “既然这样,大叔大婶也不留你了。快回去,别让人着急。”李大叔转头对二愣子吩咐道:“好好给我照顾客人啊,要是出了啥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叔,都包在我身上!”

    陈可逸握住李大叔的手,认真地说道:“李大叔,李大婶,大恩不言谢。”

    “行了,小陈,啥也别说了。”

    “是啊,回去好好过rì子,好好对咱闺女啊。”

    沈薇薇又被闹了个红脸,轻声嗔道:“李大婶都瞎说些啥啊。”

    ……

    拖拉机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坐在后面车斗上的沈薇薇突然指了指身上穿着的粗布衣服:“李大婶的衣服,忘了还了。这可是她过年过节难得传一次的呢。”

    “废话,你以前的衣服还能穿啊?”陈可逸说道:“回去换下来洗干净,下次我来的时候帮你还了。”

    “你还要来的啊?”沈薇薇一下子来了劲头。

    “是啊,我让李大叔帮我找一所房子,我准备重新装修一下,在这里安一个窝。”

    “不是吧,你要离开学校,不准备教我们了?”沈薇薇一下子就黯然了。

    “又不是定居,就是安个窝,平时还是在学校,有空就来这里。”陈可逸问道:“还记得上次你问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是怎么回答的?”

    这就是随口一问,那么久了,又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会在意呢?

    “你说你这个人很怪,既喜欢热闹,又喜欢清静。隐士做不了,忍受不了那般清苦和寂寞,但如果有桃花源,那也是你的梦想。

    总结起来,应该是一种奇葩的生活:时而喧嚣,时而寂静,节奏缓慢却又抑扬顿挫的田园诗……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造一所大房子,chūn暖花开的说法太文艺,那就来个chūn光乍泄,呃,chūnsè无边……”

    陈可逸一下子愣住了,这番话,他自己都忘记得七七八八了,沈薇薇居然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啊?哈哈,其实我把这话复制在我的个人说明上了。”沈薇薇很兴奋地说道:“我们可是说好的哦,如果你真找到这么一处桃源,我可是要过来住的哦。”

    一句戏言,没想到还成真了。

    “对了,大叔,我们失踪了这么多天,你女朋友会不会担心啊?”不知道是种什么心态,沈薇薇突然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在这一刻,她的神sè间,甚至还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我这种人,哪来什么女朋友。”陈可逸摊摊手,说道:“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

    “哦。”沈薇薇似乎轻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还是找一个吧,大叔你也别太挑了嘛。”

    “算了,我不想看到哪家女孩子如此不幸的遭遇。”陈可逸说的倒是实话,这还生死未卜的呢,搞不好一年后就嗝屁了,找个女人,让人家来守活寡啊?

    沈薇薇自然不会相信大叔当真是看破红尘,试探着说道:“大叔啊,你该不是还YY着你以前那个校花吧?”

    陈可逸一愣神,思绪一下子飞回到十年之前,初次见面时的那一眼惊艳。一转眼,就十年了,青chūn就这么残忍地流逝,让人感慨万千。

    但他旋即就调整好了心情,摇了摇头:“不是。”

    “哼,你别想骗我!”沈薇薇的第六感非常敏锐,一看陈可逸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察觉到一些不一样。不知怎么的,这让她的心情有点不爽。

    “老实交代,你和校花的JQ。据说向疯子曾经被打击地痛不yù生啊。”沈薇薇很八卦地质问道:“肯定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向疯子那么恨你!”

    “怎么称呼的?不懂尊师重教啊,要叫向老师。人家整天给你们传递正能量,你要有一颗感恩的心。”陈可逸缓缓说道:“不过他那事,怎么能怪罪到我头上?是不是见个人失恋了,都是我的错?”

    “不是啊,向疯子虽然很讨厌,但客观来看,其实条件不错的啊,年纪轻轻就当了领导,据说家里有关系的。而且长相嘛,也还是人模狗样的。据说还多才多艺,弹得一手好吉他。他这样的条件,追女孩子应该比较容易吧?”沈薇薇说道:“要不是遇到大叔你,说不定他就拿下了呢。”

    “真的与我无关。不管有没有我,他都拿不下。”陈可逸缓缓说道:“他的条件算是不错,但与她相比,也就是癞蛤蟆一只,配不上的。”

    “不会吧,那校花得多牛啊?要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呢?大叔你肯定没问题吧。”

    陈可逸摊摊手:“不知道,反正直到目前,我没看见过配得上她的男人。”

    “太夸张了吧!”作为女人,沈薇薇有点不服气了:“什么时候带我见识见识,我要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只眼。”

    “就不用我带了吧,有机会的话,你自然会看到她的。”

    “怎么,怕触景伤情啊?”沈薇薇八卦地问道,语气有些许不自然。不知道怎么的,在内心深处,她对那个女人,竟然有了一丝的排斥。尽管人家从来都没见过她……

    “算了,跟你说不清,你还小,很多事体会不到。”陈可逸摇了摇头,说道:“你想见她也不难。容大七十周年校庆快到了吧,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

    “嘿嘿,大叔你还不承认喜欢人家?现在证据确凿了吧,都邀请人家来参加同学会了。”沈薇薇像抓到了间谍一样,兴奋地说道,但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怎么开心。

    “你错了,不是我邀请,是校方邀请的嘉宾。七十周年,七十位最成功的校友。”陈可逸淡淡说道:“按照你们向老师的标准来衡量,她就是最典型的正能量;如果一千万才能见一次老师,她能让老师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七十位最成功的校友之一啊!要知道容大这么多年出了多少大人物啊!

    沈薇薇突然间感觉到鸭梨山大。

    (马上零点了,首先对还坚持在电脑面前看书的诸位书友表示感谢,本书第一次冲榜,重要xìng不言而喻,还忘大家多多支持。另外说一句,已经这么晚了,大家看了书之后,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第十五章 你是通缉犯?

    “哼,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你对那个校花肯定是念念不忘。”沈薇薇撅着嘴,说道:“要不等到七十周年校庆,见到她的时候,你发起一次进攻,来一个逆袭吧。我一定组织人手帮你,从策划到实施,一条龙服务,怎么样?连宾馆房间都给你预订好!”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情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紧张。或许,用郁闷这个词语来形容,更加恰如其分。

    “我说你们这些小盆友,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可逸淡淡地说道:“记得我说过什么没有,老师我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寻求的是心灵上的共鸣,懂不懂?”

    天sè渐渐地暗了下来,一抹斜阳照shè着静谧的山村,映shè出一片略带晦涩的黄昏sè彩。青山,绿水,初夏的蝉鸣,崎岖不平的机耕道,一辆除了喇叭,哪里都响的拖拉机……构成了一副极具感染力的画面。可谓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且涵义隽永。

    这让人不禁想起文艺电影中,荒漠,风沙,骏马,天涯刀客的孤独。但此情此景下,就变成了一个恶搞的版本,尤其是拖拉机上颠簸着的男猪脚,带着忧郁的眼神,仰起四十五度,看着天边的云彩,说着关于心灵共鸣的话题……按照岛国小电影的剧情,马上就要展开深入灵魂的交流了。

    尼玛这是要拍毛片的节奏么!

    “大叔你露馅了,你的表演太过夸张。”沈薇薇的语气突然之间有些急:“你是真的喜欢她,是不是?”

    陈可逸瞪了沈薇薇一眼,有些惊讶地问道:“不对啊,你急什么啊?不管我是不是喜欢她,那是我的问题啊,你这么关心干啥?”

    沈薇薇闻言,一瞬间就像被电打了一般,整个都愣住了:是啊,我表现地这么关心,究竟是为什么?大叔是不是喜欢校花,说到底,关我什么事呢?

    理智告诉她,自己跟这事完全没半毛钱关系;但女人偏偏都不是理智的动物,她一想起这事,不知怎地,心里就有一小团无名火,似乎不发泄出去,会让她全身上下都不得舒坦。

    这究竟是为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想不通。

    “你们这些小盆友就是荷尔蒙过剩,不该过问的事,瞎参合,皇帝不急太监急。”陈可逸说道:“好好读你的书,谈你的恋爱。对了,你有没有看上哪个牲口,要不要老师我帮你参谋一下?或者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一个。”

    让陈可逸没想到的是,沈薇薇听到这话之后,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就急了:“没有!我告诉你,你要给我介绍,我跟你没完!”

    没有就没有,不介绍就不介绍吧,怎么激动干嘛?

    陈可逸感觉到,即便是自己这种满腹才华的天生老师,有时候也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沉闷。两人没有再说话,各自看着天边的彩霞,一路上只听得拖拉机在土道上蹦跶的轰轰声。

    “大哥,出山沟沟了,你们是往哪个方向走?”

    当夜sè降临的时候,拖拉机经过九曲十八弯的漫漫征程,总算拐出了桃源村,二愣子停下拖拉机,对陈可逸问道。

    “二愣兄弟,要不找个能打到出租车的地方,把我们放下吧,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不劳烦你了。”陈可逸心说这二愣子是来城里见媳妇的,那肯定是急不可耐地要投入战斗啊,自己怎么好意思耽搁他的宝贵时间呢。

    “叔可是交代了的,要把你们送到家,我可不能干那种拉稀摆带的事。要是叔和婶知道了,一准要骂我生孩子没屁眼!”二愣子的长相看起来有点像傻根,也是个一根筋的人。

    用乡下人最喜欢说的话,这个人就是耿直。

    盛情难却,陈可逸也不好回绝,免得让人误会你是看不起人家。村里出来的人,其实比城里人还更要这个面子的,因为他们渴望尊重。

    “那就麻烦你了,送我们去容城大学。”陈可逸心想等送到了之后,用个什么法子,让二愣子心安理得地收自己一张软妹币。

    沈薇薇这会倒是不矜持了,偷偷拉了拉陈可逸的衣角,轻轻摇头。

    陈可逸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看到,咱们两人坐着传说中的“砖机”,那面子就丢大了。

    不过陈可逸却不这么想:面子,什么叫面子?一群自身挣不到一分钱,只会吃父母喝父母用父母的年轻人,交着巨额的学费,整天攀比着,非要坐豪车来学校,特别是遇见熟人还要特意摇下车窗问一下路,生怕别人没看见。

    这尼玛就有面子了?

    真正的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父母给的!

    “拖拉机怎么了?方便,快捷,环保……呃,环保方面貌似不沾边。换个说法,咱也也叫敞篷车啊!老师我今天还就要坐着拖拉机,来一次凯旋!”陈可逸大手一挥,做了一个SYTLE:“二愣兄弟,走你!”

    拖拉机在镇上的水泥路上,轰轰隆隆开动了。雄纠纠气昂昂!

    沈薇薇原本撅着嘴,但转念一想,反正有大叔陪着,就算丢脸,也是他丢的大啊,我怕什么?哼哼,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这拖拉机,好歹也是个敞篷车。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审美观居然发生了如此奇异的偏差。以她以往的xìng格,绝对不可能产生如此奇葩的想法的。但似乎只要有陈可逸陪着,再丢人的事情,在她心里都显得是那样的理直气壮了。

    不过这拖拉机还没开多久,刚进了清水乡不久,就被一个jǐng察叔叔给拦下来了。因为接下来的路都是国道,拖拉机是不许走的。如果非要去容大也行,那就要走小路,绕很大一个弯。

    “不好意思啊老乡,恐怕你只有绕道了。”把拖拉机拦下来的jǐng察,对二愣子显得很礼貌。这倒把二愣子给吓了一跳:也不是第一次跟这些大爷打交道了,以往看见我们这些乡下人,脸拉得跟驴似的,开口就是rì爹骂娘的话。

    今天怎么来了个大转弯,还兴起文明执法了?

    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虚。

    “同……同志……该不是要罚款吧?”二愣子一见jǐng察就紧张,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清楚。

    “老乡,没事,你走你的。”jǐng察叔叔取下大盖帽,扇了扇风。

    二愣子越来越心虚,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行了行了,你快走,别碍着我们办事。”jǐng察看都没看一眼,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二愣子本就是一根筋的人,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想肯定是要罚款了,搞不好拖拉机都要被扣了,赶紧从兜里摸钞票。

    “你TMD有完没完啊,叫你滚就赶紧滚!”jǐng察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rìNMD,要不是市局的领导就在这附近,弟兄们都把脚杆抓紧了,生怕被撞枪口上,龟儿子才给你好脸呢。我数三声,赶紧在老子面前消失!”

    “TMD,也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邪门的风,居然动用全城的jǐng力,到清水乡来找一个人!害得老子们的麻将局都洗白了。这个狗rì的,到底是干什么的,犯了多大的事啊?”jǐng察越想越生气,从兜里摸出一张印着头像的纸,看了看。

    沈薇薇突然间抱住了陈可逸,推倒在拖拉机上。

    这是肿么了,要逆袭么?

    陈可逸刚准备反抗,却听沈薇薇的一声:“不要挣扎。”

    我靠,还要不要节cāo了!

    “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做,我会掩护你的。”沈薇薇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把那个jǐng察挡住了,他看不到你的。”

    陈可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jǐng察叔叔看不看得到我,跟你有啥关系?再说了,jǐng察没事看我干嘛?

    “大叔,想不到你是个通缉犯啊。”沈薇薇轻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收藏涨势不错,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只是这个推荐票,是不是太寒酸了点?满满的都是泪啊,童鞋们,俺给你们跪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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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都市,静谧桃源。 左手繁华,右手寂寞。 你有家财万贯,我有世外桃源;你追逐功名利禄,我视之如粪土;你只求人生的高度,我在意生命的长度。再不疯狂就老了,我是文艺青年,我喂自己带盐! 身患绝症的陈可逸,决心为自己活一次。在喧嚣的都市边缘,建设理想中的家园。 但世事难料,所谓的“绝症”,却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门,粪土一般的功名利禄,不可抗拒地涂满了墙,赶也赶不走...... 人生赢家?我不在乎,默默耕耘我的梦。 大时代,小梦想,一亩心田种春风。 本书群号:203521362大桃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桃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桃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