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冒昧了？
斛城，李家。
姜梦竹高三开学前的这一年暑假，家里来了两位客人。
此刻正是八月中旬，姜梦竹躺在卧室的榻榻米上看书看得累了，下楼准备取点水喝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
和客厅里的客人大眼瞪小眼，姜梦竹心说哦，对，家里来了人的。
姐姐刚刚路过她房间明明跟她说过这件事，叫她给忘了。
姜梦竹心中懊恼了下，又要被某人给骂一顿了。
果然李明珠，也就是姜梦竹的母亲，在楼下听到动静时仰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她开口问道：“没穿鞋？”
打扮精致的女人脸上带笑，但眼底却没有笑意。
“嗯。”姜梦竹不自在地动了动脚丫子，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夏天太热了，所以她光着脚。
只怪自己边看手机边下楼，现在已经走到了楼梯最下面了，避无可避，只好认栽。
没想到李明珠只轻淡说了一句：“把鞋子穿好再下楼。”
姜梦竹哦了一声，说好，然后乖巧地将手机背在身后准备上楼。
幸好李明珠没再多说什么，语气也还行。
家里铺着地毯，姜梦竹喜欢光着脚在家里上下到处跑，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
她性子跳脱，不像姐姐李梦熙那么守规矩讲礼仪，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明珠最看不惯她。
姜梦竹捏着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
家里很少来客人，尤其是上门找李明珠的。
客厅的沙发上，来的两位客人都是男性。一个是穿着普通西装的中年男人，刚刚跟她大眼对小眼，此时正在跟她母亲交流，客气拘谨。
“这就是姜二小姐吧？性格真开朗……”
哈哈，开朗，李明珠怕是最不希望别人夸她女儿时用开朗活泼一类的词。
她更喜欢别人说她女儿大方端庄、优雅淑静。
就比如她姐姐。
果然，姜梦竹听见李明珠并没有回话，过了两秒，男人已经很有眼色地将话语扯到了别的话题。
李明珠嗯了几声。
姜梦竹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意料之中，她早就习惯了。
空气中传来细密的交谈，姜梦竹这才大概了解，客厅里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来此一趟，应该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办转学的。
他想让儿子进斛城一高，又差点人脉关系，恰巧李明珠帮了忙，所以父子俩来家里感谢李明珠。
这一点倒是让姜梦竹觉得吃惊，没想到李明珠也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还会帮忙？
哧，活久见。
视线移至一边，姜梦竹对今天来的另一位更感兴趣，——是一位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
也就是他要转来斛城一高。
男生始终沉默寡言不怎么开口，刚刚她下楼的时候，他也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看。
看他一身穿衣打扮，以及听他们刚刚的谈话，姜梦竹了解到他应该是刚从很朴素的小城来的。
姜梦竹对家境贫寒没有歧视，在她眼里，人不会因为穷就低人一等。
但站在楼梯上，姜梦竹可以很明显地瞧见他的侧颜。
他鼻翼高挺，下颌线完美，头发简单打理过，自带一股疏离的少年气质。
就是除了身上那件绿色T恤，实在是有点丑，显黑，品味不行以外，他的四肢修长，正在抽条的年纪，身形略显单薄但不瘦弱，五官，身材都十分不错。
是属于在人群中一眼望过去不扎眼，但细看十分耐看的那一类。
姜梦竹没想到，他的样子大部分……都长在自己钟意的点上，难得令她心动。
可以呀。
她抬着下巴看着。
心想，就是不知道正脸怎么样。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也有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打量。
姜梦竹看了五秒之后，下一刻，聂则远蓦然对上她的眼睛。
男生的眼睛，眼型呈长挑型。
聂则远眼眸黑而深邃，清冷淡漠，眼眸半掀起来的时候，刚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姜梦竹刚刚以为，这男生侧面已经够好看了，可这张脸的正面更加俊朗，剑眉星目，薄唇轻抿。
五官清晰流畅。
姜梦竹呼吸都有些屏住。
她可能要收回在人群中不扎眼的那句话，这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太帅了。
见他看过来，姜梦竹怔了半秒，手慢慢放下来。
然后不避不闪地冲着他的脸，嫣然一笑。
她原本清凉的星儿眼弯起来，就像一轮月牙，嘴边的单边梨涡又像是璨然的星星，就是能把人瞬间就给吸进去。
如果是别的男生，害羞一点的应该红了耳朵才对。
可聂则远没什么波澜，就那么看着。
他们对视，他的目光也平平淡淡，毫无他意。
姜梦竹心里咯噔一声。
无动于衷就算了，这怎么还皱眉呀……
于是女孩尽量调整，努力使自己眼里的笑意更大。
可聂则远瞧见女孩白净柔和的脸蛋透着粉嫩，却眉心有些发皱，无意间瞥到她的脚丫，他眉毛更是蹙了起来。几秒后，少年干脆直接移开了目光，面无表情。
……
散发魅力失败，她撅起来唇。
意识到男生的反感情绪，姜梦竹眉梢挑了下，是不是自己太冒昧了？
也有可能。
毕竟都不认识。
而且她第一次见面就没穿鞋，在男生眼里，可能显得不太有礼貌。
嗯……不过也没关系！
很快，姜梦竹扯扯唇角，移开视线，上楼了。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唇瓣勾了勾，私心里一直觉得，印象这个东西……是可以改的嘛。
姜梦竹小跳着回到房间。
手机震个不停。
姜梦竹点开手机。
喻晴晴：【喂，姜梦竹，你到底干嘛去了，在群里喊你半天你不应。】
姜梦竹弯唇笑起来，想起刚刚，心情有点好，她光着脚踩到榻榻米上坐下，“我不看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了，找我干嘛，不会又是想找我抄作业吧？”
少女一只细白的胳膊举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发语音。
喻晴晴一个长达十几秒的语音也很快发了过来：“诶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不是，我们什么关系啊？”
第二条语音接踵而至。
“再说了，借鉴一下你的作业而已，怎么能算抄呢？梦梦你说是吧？”
第二章 她眉梢喜悦
姜梦竹含糊地唔了声，听她继续瞎扯。
喻晴晴就爱冲她撒娇：“哎呀梦梦，梦梦梦梦，梦梦你最好啦，改天给你买你最喜欢的书……”
接下来什么话姜梦竹没细听了。
得，姜梦竹只简单把自己的作业发了一份给喻晴晴，接着扔掉手机，仰躺在床上。
对着窗外的树梢发了一会儿呆。
忽然，姜梦竹手肘支起来，用手指指着窗户上树枝的轮廓，勾勒出来一个模糊的侧颜。
俨然是刚刚那个坐着的男生。
她想了想……
真不错。
是她喜欢的类型。
哈哈哈。
感觉自己这样跟个女痴汉似的，半分钟后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笑着翻了个身，继续看书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
等姜梦竹再下楼，客厅里已经空了。她刚刚看书看得入迷，倒是将自己还要下楼喝水的这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她知道李明珠回了书房，李梦熙在房间里，姜江则是在学校里，他是大学教授，天天在学校里要么带着学生做实验，要么指导学生写论文，只要想忙，就没有不忙的。
又恰好最近姜江跟李明珠闹了矛盾，姜江干脆住学校里去了。
那——
“那个客人呢？”她喝水问道。
阿姨说五分钟前他们刚走。
姜梦竹哦了一声。
心里有点失落。
手机里又有不少消息，姜梦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举着手机仰头回复，阿姨见她忙着，也就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等过了十分钟，姜梦竹揉揉脖子，忽然问道：“诶阿姨，对了，刚刚那个男生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姜梦竹俏皮地眯起眼，假装努力回想的样子。
“叫什么来着？聂则远？”
阿姨：“是的呢，你记性好，记得一点没错，我见那位聂先生是叫他则远来的。”
姜梦竹点了点头，“我也是就那么一听，听见了。”
怕李明珠知道，姜梦竹面上表现得不甚在意，但其实内心都留心着阿姨说的话。
阿姨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擦了几下，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那个男生，太太说他好像转去的学校就是你们学校。”
“是吗。”
这她知道，其实刚刚姜梦竹早就听到了，只是面上要装作不知道不在意的样子才行。
却听见阿姨点点头继续说道：“转去的班级，好像也是你们隔壁班。”
姜梦竹滑在杯壁上的指尖忽得停顿了一下。她问：“高三二班？”
阿姨说是啊。
姜梦竹又哦了一声，抿抿唇，有些不知所措，姜梦竹心想，那以后岂不是隔壁班同学了？
有点欣喜是怎么回事。
舔了舔下唇瓣。
她又听阿姨说道：“我下午听他们说话，男生的成绩应该很优秀的样子，能进一班？可惜他主动说去二班，太太也很满意，就同意让他去二班了。”
姜梦竹稍许惊讶：“啊？他为什么主动去二班呀？”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觉得一班难进，就觉得在哪个班都一样吧，再说二班也是非常好的班，如果他实力够强，也不比在一班差，你说是吧。”
阿姨就当简单闲聊，在那里一边擦柜台一边跟姜梦竹说话。
姜梦竹唔了一声，“有道理。”倒也是，她笑了笑。
再者，斛城各年级的一班虽好，可也不一定全是大佬，比如她，物理不好，偏科严重，就是个菜鸡。
正是午后。
姜梦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眯起眼，享受着阳光洒进来的暖意。
阿姨收拾掉最后一点东西就走了，留下姜梦竹一个人在餐厅这边。
没人了，姜梦竹便不再装模作样。
阳光穿过树梢，打在不远处的落地窗上，外面的日头正烈，是昏昏欲睡的天气。
“……诶不对。”姜梦竹脑袋转得飞快，扶着下巴做深思状。
“我妈为什么会因为他主动去二班这件事情，表示满意啊？”
“一班二班人数不是都一样吗?”
“该不会，是怕人家高攀我们家吧。”
姜梦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嗯，有可能。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明珠跟李梦熙都很少回家，姜梦竹一个人，倒也落得自在。
听李梦熙说，李氏公司财务出了点状况，李明珠在跟人谈事，所以可能接下来都会很忙。
忙？姜梦竹淡淡一笑，她们哪天不忙？
但这几天确实要更甚，她们回来的时候，姜梦竹睡了，她们出门的时候，姜梦竹一般还在房间里，没醒。
半个月下来，见不着几面。
这天，喝着一杯橙汁，姜梦竹从楼下下来，刚好看见家里的阿姨关上门，脚边是一大箱水蜜桃。
放下杯子，姜梦竹好奇的眼睛扑闪扑闪：“这是谁送的啊？”
阿姨说，是上次来家里找李明珠的那对父子——其中的儿子刚拿过来的，这不，刚走。
姜梦竹顿了一下，儿子，“那不就是……”
“就是你上回还问过我的那个男生啊，高高瘦瘦的，不爱说话，还有点……”
阴沉沉的那个，话还没说完，阿姨就眼看着姜梦竹不顾形象噔噔噔地朝外跑去。
“诶二小姐！”
跑到别墅外面的绿荫小道，都一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姜梦竹失落之际，一扭头，在另一边的草丛里发现了点什么动静。
好像是，有猫的声音。
姜梦竹上前，渐渐的，随着视线近移，她要找的那个人，也跟着引入眼帘。
离得很远。
但姜梦竹眉梢一喜，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他！
这边，小猫呜咽的叫声有气无力。
聂则远看着这只流浪猫一副苟延残喘之势，他面上毫无波澜的，没有任何动作。
神色也冷冷淡淡的。
只是过了许久，在它又低弱地叫了一声以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将他洗得发白的T恤袖口猛然撕下来一块，抬起小黑猫的腿给它包扎。
聂则远，你这一丝丝的不忍心，终究还是因为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是吗？
他轻笑。
一边胳膊半露，包完之后，聂则远擦了擦额角的汗，起身，捏了捏拳，狠下心来没再管它。
另一边，见他走了。
姜梦竹好奇地提步上前，却看见一只受伤的流浪猫，全身上下黑黝黝，只剩下一对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盯着她。
第三章 不顾及别人眼光
对姜梦竹来说，其实李明珠回不回来都一样，反正就算在家，她们母女两也不怎么会说话，但她抱着怀里的小猫，心底柔软一片。
想起刚刚的那一幕。
没想到他还会给流浪猫包扎。
姜梦竹杏儿眼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宝藏。自己喜欢的人，果然没错！
“喵呜。”
趁阿姨不注意，姜梦竹偷偷把小流浪猫带回了家，心疼着，还在自己房间里给它小心地洗了个澡，然后傍晚在阿姨来敲门的时候，姜梦竹飞速地出了门。
就怕阿姨看见。
阿姨说李梦熙回来了，李明珠还没有。
应该是公司出了事。
“哦。”
小猫像是通人性似的，又加上受了伤比较虚弱，很懂事地没有乱叫。
只是出了事的话，还是得问一问。
姜梦竹沿着走廊，就止步于书房门口，问了句：“公司严重吗？”
李梦熙答：“不严重，小问题，处理一下就好了。”
书房里暖黄色的灯光如流水般淌到半开的门外，照亮了她身上一小块地方，姜梦竹静静地看着李梦熙，对李梦熙来说，什么问题在她面前都是小问题，她自信又有能力，业务水平也很强，所以并不把这次的危机放在眼里。
姜梦竹抿抿唇，嗯了一声。
李梦熙刚上大学就在帮妈妈处理工作的事务，每天跟着李明珠一起早出晚归，她如果说是小问题不严重，那就是真的不严重。
李梦熙是真的很厉害。
姜梦竹其实私心里很羡慕她。
但她知道，她永远也成为不了她，既然成为不了，不如好好做自己，成为最好的自己。
她说好，“你们注意身体。”
李梦熙甜甜一笑，有条不紊地翻找文件。
拿完东西，一身职业套装的李梦熙打扮知性，才有空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已经读高三的妹妹。
明明年纪相差不大，但姜梦竹看着就是要稚嫩许多，学生气的打扮宽松随意，跟着爸爸读书写字，李梦熙其实也很羡慕她，不用被母亲逼的那么紧。
但是李明珠这么多年的培养，李梦熙又不能说不满意。
唉，她跟着妈妈，姜梦竹跟着爸爸，只能说，各有各的好吧。
姜梦竹在书房外，李梦熙出门时正好要经过，走到她身侧时李梦熙俯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东西拿完，我先走啦，好好学习。”
不等姜梦竹回复，李梦熙出门。
身上的香水味随着衣角飘起来。
明明李梦熙也才读大一。
但说出来的话，就是有长姐的姿态，和名媛的气质。
姜梦竹眉眼不变，笑了下，对着空荡的书房点了点头。
是的呢。
自然，学习是为自己学的，自然是要好好努力，她知道的。
就这么一晃，又半个月过去了。
这些日子李明珠她们不常回家，但姜梦竹还是怕家里人知道她养猫的事。
在没跟李明珠商量好之前，姜梦竹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在猫猫伤好不久后，先暂时将它送去了喻晴晴家，每天都给喻晴晴打视频电话。
直到九月开学姜江也没回家里住，只是偶尔会在周末的时候，会照例带姜梦竹一起去博物馆逛一逛。
姜江以前就经常带着姜梦竹一起去博物馆，如果新开了啊，或者别市的，姜江也会腾出时间来跟她一起去。
这次去了一个木乃伊展馆。
是新开的。
去完了又回来。
姜江跟姜梦竹在一起的时候话不多，姜梦竹没有跟姜江提过家里的事，姜江也没有主动问。
她走的时候，似乎想问姜江什么时候回家，但想起李明珠，最终又还是没有提。
算了吧，他们俩反正遇见了，也只会不说话，……尽管她一直希望他们两能和好，可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希望，他们俩对待彼此就像对待陌生人似的。
不知是否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姜江高大挺拔的身形略显清瘦，且又在咳嗽，姜梦竹皱着眉，交代了一句叫姜江少喝酒抽烟。
他总是会在饭局跟人喝酒，压力大的时候又忍不住抽烟。
姜江轻笑，耐心应下。
姜梦竹开学是自己去的，行李也是自己收拾的。她东西少，行李好收拾，而且她住校住了两年，这些流程手续什么的可以自己去办，用不着姜江。
去报道的这一天，姜梦竹嫌下午太热，在寝室放好行李箱之后，她一大早就去了教室。
教室在三楼上楼梯后的最里面，从楼梯口到教室，要走一段距离。
喻晴晴就站在一班后门，隔着一整个走廊冲她挥手：“梦梦！这儿！”
她声音响亮，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姜梦竹点了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她早习惯了这种别人打量和注目的眼光。倒是喻晴晴，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看喻晴晴这么兴奋，是碰上有什么好事呀？姜梦竹勾勾唇，心想。
刚好，可以问问她猫猫的事。
“姜梦竹，来了啊，好久不见。”身旁有人跟她打招呼，二班的，是个男生。
“嗨，好久不见呀，郑岩。”姜梦竹熟稔地同他挥手打招呼。
郑岩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被人插话：“嗨姜梦竹！今天打扮得很有活力哦，一个暑假没见，变好看了。”
刘昱辰迎面走来，见面就夸，他也是二班的。
这时，旁边男生道：“笑死，你这话的意思是，人家以前不好看？没有活力？”
“你是什么满级理解？”刘昱辰提起一口气就要骂娘，但又憋了回去。
“哈哈哈杨康德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幽默，刘昱辰，也谢谢刚刚你夸我啦，你今天也很帅。”姜梦竹及时打住，扭头笑着问道，“对了，你们的报道办了吗？”
“办了办了，简单得很，跟往年一样。”
“好，谢谢啦。”
“客气什么，一口一个谢谢，搞得大家多生疏一样。”
凉爽的清晨，人不算多，但门外忽然很热闹，说话声很响，也很吵。
聂则远视线穿过讲台，看到窗外，一个穿着背带裤的身影走在过道。
姜梦竹轻轻一笑，她是会这样。
“就是就是，下次还一起玩游戏啊。”李昱辰说完，这才想起来怼杨康德，“杨康德你个狗逼！你刚刚瞎说什么呢，人家没那么想。”
第四章 明媚少女
“人家没那么想，是啊，那人家也只是客套，你真以为自己很帅啊……”
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姜梦竹笑着摇摇头，早已慢慢走开了。
身后的打闹却还在继续。
“就你有嘴。”刘昱辰一拳头打在杨康德的肩膀上，“我不帅吗？难道我不帅你帅吗？”
杨康德样貌一般，可耐不住人家有自信。
果然，刘昱辰听见他说。
“我帅啊。”杨康德呲牙咧嘴，笑得贱兮兮的，“诶不过你刚刚看见教室里那个新来的没，那张脸，长得还挺有威胁……”
噗，是个人都比你长得有竞争力，天天这威胁那威胁的……刘昱辰这样想着，哼笑出声。
杨康德的目光一转，正好和视线正投射出来的聂则远对上。
草！新来的在瞅他，杨康德立马闭嘴了。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聂则远冷冷淡淡，没有波澜，目光移开了。
二班班长卢聪正好从教室出来，抓住她：“姜梦竹，暑假那个露营你又没来！”
姜梦竹惊呼一声，双手合十：“对不起！下次！下次我一定去！”
“哈哈，行。”
想起刚刚那一幕，少女后脑勺的马尾辫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整个人看着，明媚，又阳光极了。
是她？聂则远先入为主地皱起了眉。
和那天站在楼梯上俯视他的身影重叠，少年眼眸墨色深深。
他自然是记得的。
姜梦竹嘴角带着弧度，挨个和认识的同学们打过招呼。
女孩人缘好，长得好，没有包袱，偶尔古灵精怪，性格活泼但不浮躁，显然大家都很喜欢跟她相处。
这一幕落在刚刚二班聂则远的眼里，却只觉得刺眼极了。
就好似那正午的太阳。
抬头看去，他只感觉少女的光环耀眼灼热。
且极度发烫。
左不过是另一版本的聂菲菲罢了，他嗤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想着有什么交集。
收回目光，聂则远又开始做起自己的事。
跟同学或开玩笑或打打闹闹，姜梦竹不一会就走到了临近一班后门的位置，刚刚跟她打招呼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是二班的，看来二班的人来的普遍都挺早嘛。
而恰好，二班跟一般毗邻。
她想起什么，诶，二班？下一秒侧着头往二班教室内看过去，有没有他啊？
还没看清呢。
“梦梦！过来。”喻晴晴神神秘秘地拉过来姜梦竹，率先带着她往一班里靠了半步。
姜梦竹不知所以：“咋啦？”
二班的人既然都来得早，那聂则远应该也来了吧？
虽然迄今为止他们只见过一面，虽然上次他给小黑猫包扎，也还是她偷偷才看见的。
甚至都还没说过话，可姜梦竹这半个月里常常想到他，他刚来新学校会不会不适应？
知不知道自己就是隔壁班的同学啊？肯定不知道吧。这么一想，姜梦竹想着待会一定要去给他一个惊喜，如果有机会，还能告诉他猫的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呢，就被喻晴晴一把抓了过来。
瘪起嘴，尽管不耐，但姜梦竹依旧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
喻晴晴难过地撇了撇嘴，“张孟昨天跟我表白了。”
“啊？”姜梦竹眼睛瞪大，看着喻晴晴满脸的红晕，慢半拍之后才想起来祝贺。
她道：“好事啊，恭喜恭喜。原来是这事呀，我就说你怎么一脸着急的样子。”
喻晴晴一把拍掉她的手。
“恭喜什么呀！什么好事，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喻晴晴没想到他直接表白了，害的喻晴晴想装傻都不行了。
姜梦竹有些愣。
“什么怎么办？”
她皱着眉心：“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啊，还能怎么办？”
喻晴晴愤然道：“你说的容易。”
“关键是，我不喜欢他。”
姜梦竹也开始正色起来，“既然你不喜欢他，就拒绝就好了。”
“但我不能得罪他呀！”
姜梦竹凝视起她。
“所以呢？”
喻晴晴别扭半天，挤出一句：“所以你知道的……我还得靠他帮我做作业。”
喻晴晴的心思，不就……还是希望能跟张孟维持好朋友的关系，借此让他继续帮她做作业，毕竟她有喜欢的人了，就在对面学校。
喻晴晴只觉得压力山大，姜梦竹经常不给她抄作业，恰好张孟乐意，喻晴晴便顺水推舟找上张孟，一直以来张孟是有那种心思，可只要他不明说，喻晴晴都可以装糊涂。
但现在全完了，喻晴晴觉得自己被张孟逼到了悬崖上，必须得有个结果。
“你。”姜梦竹还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喻晴晴实在被看的心虚。
“怎，怎么了。”
“没什么。”姜梦竹只觉得喻晴晴站在她面前有些陌生，过了五秒之后，姜梦竹扭头就往外走。
“诶？梦梦。”喻晴晴追着她出去，“梦梦？”
“梦梦！……姜梦竹！”
她也还是没停。
“哎呀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那些作业是真不会。”喻晴晴抓住她的手。
“嗯，我明白的，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建议才好。”姜梦竹含糊其辞，眼神闪烁。
“是吗？你确定你不是生我气了，或者不想理我？”喻晴晴一眼看穿。
她面不更色道：“没有。”
“哪里没有，你就是。你之前就不喜欢我利用张孟，还骂我渣女。”喻晴晴哪儿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察觉到她冷硬的情绪，步子还走得急，喻晴晴死死咬唇，飞快道：“我知道，我错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道歉，引得走廊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其实刚刚她们闹出的动静就不小，已经有人在暗戳戳地抱怨。
姜梦竹也被迫停住。
她侧头，正好撞上从二班后门出来的聂则远。
不像别的男生喜欢耍帅，单肩背包，黑色书包在他身上，聂则远是端端正正双肩背好的，双手线条流畅，垂在身体两侧。
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没注意到，姜梦竹见聂则远看了她们一眼，接着像是见到陌生人一样，他往外走了。
姜梦竹一张嘴张了又闭上，她欲言又止。
第五章 厌与阴翳
想喊他，却又觉得现在的时机不太合适。
只是，他怎么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是一个月没见，就忘掉了么。
没注意到姜梦竹眼底的沮丧，喻晴晴只自顾自的说：“哎呀我错了梦梦，你别生气了。”
姜梦竹低着头，喻晴晴的事情……她开始很仔细地反思起这个事情。
从上学期后半学期开始，喻晴晴便开始和二班的张孟来往频繁，从她的言语中姜梦竹发现，她一边想吊着张孟，又一边喜欢别的男生，这种做法确实很过分，姜梦竹便以前开玩笑似的就骂过她，骂她渣女。
骂她不珍惜别人对她的善意和好感。
也劝过她。
可现在……
“喻晴晴，要不然，我们别做朋友了。”
下定决心，姜梦竹望着阳台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喻晴晴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慢吞吞地说：“我，我决定了，我明天之前就做一个决断，不管是接受还好拒绝还好，我都会跟张孟说清楚的，你放心。”
姜梦竹愣怔，片刻嗯了一声。
“真的？”
喻晴晴：“嗯嗯，那你不生气了吧？”
姜梦竹无奈地道：“我没生气。”
“你还说你没生气，你刚刚是不是心里想着不跟我玩了？”喻晴晴还能不知道她，心里真憋着什么过不去的疙瘩的时候，反而不会开口，一开口绝对给她来个大的。
还真懂她，姜梦竹扯谎，“哪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劝而已，也懒得劝了。”
沉默两秒。
“行吧。”喻晴晴算了。
姜梦竹道：“那既然事情已经处理……”
她往后看，聂则远已经走远了。
男生从二班出来，到消失在楼梯间，也就不超过半分钟，姜梦竹拉掉喻晴晴的手，有些着急地说道：“晴晴，那待会寝室见了，到时候再说，我现在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不顾喻晴晴瞠目结舌的表情，姜梦竹朝着楼下奔去。
“诶！什么事啊，怎么就处理完了，我还没……你还没办入学报到呢！姜梦竹！”
姜梦竹体育不是特别好，跑步速度比较慢，尤其是短跑，她一口气跑下楼，一直到楼梯拐角处，才看见聂则远的身影。
她眼睛亮了亮，尝试叫住他：“同学！同学！”
没有人应她。
姜梦竹微微喘气，手扶着膝盖，看聂则远没有任何停留，还在前行。
不行，一定要追上他，跟他打个招呼，姜梦竹提起一口气，再一次追了上去。
“聂同学？同学！”
“……”
“聂则远！”
喊了半天没有反应，她干脆直接叫他大名。
刚走到大厅中央，聂则远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姜梦竹，女孩的声音清脆。
聂则远凝眉，麻烦，装作听不见她还能继续追上来。
他眉宇带厌，开口时声音却音色如常：“你是？”
姜梦竹看见他的脸，只当他是因为还不熟悉自己才皱眉，姜梦竹笑着打了个招呼，“嗨同学你好，我们之前见过的。”
“你忘了吗？哦可能当时我披着头发，你没认出来，介绍一下，我叫姜梦竹，姜是生姜的姜，梦是做梦的梦，竹是竹子的那个竹。”
“我是一班的，很高兴认识你，既然你不记得我，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挥着手，介绍完之后，她就笑嘻嘻地看着他，等着他回复。
聂则远一直没说话。
看着她灵动如水的眼眸，像是夜空盛着星星盈光闪烁。
想起上次跟聂树成去李家的时候，她确实披着头发。
半晌。
他嗯了一声：“你好，有事吗？”
姜梦竹暗叫糟糕，刚刚跑的着急，她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
她：“没什么事……嗯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
“暂时没有，谢谢关心。”
姜梦竹尬笑两声。
“哈哈，不客气，都是同学嘛。”姜梦竹手臂摆在身体两侧晃动，蓦然看到什么，她指了指他身后的两个大袋子，“诶这是你的吧？我帮你呀。”
姜梦竹积极活跃，见聂则远没有拒绝，她一双纤纤细手下一秒便揪住了蛇皮口袋的一角，试图拖拽。奈何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拖动多远，掌心勒出红痕，脸都气皱了起来。
就这么持续了五秒，她说：“聂则远，你这里面是什么呀，好沉。”
聂则远看她一眼，刚刚就听到了。
她明明知道他名字。
却还装模作样地问他叫什么。
聂则远嗤了一声，讥讽地笑了下，他回：“有些零件器材。”
聂则远其实是知道女孩用意的。
自从上次在她家，她从楼上往下看着自己笑，他就察觉出来了，以前在溢县，这也是常有的事。
无论是学校里还是大街上，总有女生对他献殷勤展笑颜，可聂则远但凡冷个几天一直不给回应，那些女生也就自觉地走了。
此刻，奈何女孩一张脸气鼓鼓的，明明忙不上半分的忙，还坚持要跟这东西做对抗。
真是天真，他扯了下嘴角，轻声道：“这些你搬不动的，不用麻烦了。”
聂则远伸出手，意味明显。
把东西还给他。
姜梦竹瞄了他一眼。
有点不想干。
她坚持努力:“不麻烦呀！我乐意的！而且我搬得动的，你不要小看我，你看。”姜梦竹攥着没松，还拽出了一小步，“我拖动了！”
聂则远这次没说话。
很明显，这女生娇养惯了，估计从小到大连重物都没怎么抬过，拖了一点便津津乐道。
啧，麻烦了。他忍不住叩击中指。
想着怎么才能叫她知难而退。
他一不说话的时候，姜梦竹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有点怵他。
半晌。
她只好磨磨蹭蹭地先松开手。
“那个……这个确实是有些困难，但也有可能是这个东西太大了，对我来说有点重量，要不然我帮你提这个吧，这我肯定行。”她眼睛一亮，又指了下他麻袋旁边的黑色手提包。
这个更不行，聂则远阴翳地想，没想到她能这么契(si)而(pi)不(lai)舍(lian)，抿着唇他正准备明确一点地拒绝她，可这个时候，身后走出来了一群人。
“姜梦竹干嘛呢？诶，她旁边那男的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第六章 姜梦竹的心思
“不知道，话说这儿怎么这么多东西。”有埋怨声。
“哇塞，这是谁的大麻袋，现在谁入学还提这么大个大麻袋呀，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吧！真牛逼。”
听见“乡下”两个字。
聂则远尾指动了动，眉眼不变。
“徐子言！”姜梦竹却转头，忽然高喊道，“你！你！”
“咋了梦姐。”
聂则远也看她，微不可见地轻挑眉梢。
少年阴冷的眉角随着这微微上扬的动作而显得浅淡了半分。
被称作徐子言的男生抬头一看，看见姜梦竹支支吾吾的样子怪可爱。他走到姜梦竹身边，挨着她，耐心问，“叫我干啥？怎么还结巴了，哈哈哈梦姐咱不着急慢慢说。”
跟她一起的男生听见以后说：“对啊，着什么急，不着急哈哈。”
很少见姜梦竹这么紧张，他们一群男生在那里笑开了来。
知道他们是在调侃她，姜梦竹也没生气，生气他们更来劲，她看了看聂则远，似乎也没有生气，没生气就好。
徐子言看她你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一句：“你们报道了吗？”
徐子言看了聂则远一眼，聂则远也瞥他一眼。
徐子言微顿，大大咧咧说：“还没呢，这不是跟他们一块正要去呢，本来想下午去的，结果刚刚老许说，叫我们现在去，顺带做做卫生，对了，你作业做完了吗？”
姜梦竹点了点头，说：“做完了。”
她心不在焉的。
徐子言看了看聂则远，又看了眼姜梦竹。
总算意识到了什么。
“哦！这新同学吧，几班的啊？”
姜梦竹看聂则远没回话，便兀自替他点了点头，认真道：“二班的。”
刚刚这个男生似乎就在跟姜梦竹说些什么，还有行为上的争执。
但他们过来之后就没说话了，看来私下里是认识的。
徐子言眼珠一动，看新同学也不说话，害了一声，“二班的啊，那离得近啊。”
徐子言抬起手叫大家一块帮忙，“愣着干什么，来帮新同学一块抬一下行李呗，好歹以后都是同学。”
“行！同学你好啊，我张孟，他吕天一，他冯家东，都是一班的，既然你跟姜梦竹认识，那大家都是同学朋友，我们来帮你。”
聂则远跟这些人不熟。
刚刚徐子言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
对聂则远来说，其实已经习以为常，自他来斛城开始，就经常有人这么说。
说他是从乡下来的，又土又闷，不爱说话，诸如此类的。还说他虽然长得还行，但那张脸一看就阴沉，沉闷。
招霉运，并不讨喜。
但姜梦竹若有若无的照顾，在这一番对比之下，格外明显。
他不是人人敬而远之的吗？聂则远真觉得无功不受禄，而且极其没必要。
于是他摆手，轻扯唇角，说道：“谢谢，但不用了。”
“客气什么，都是同学。”徐子言抬起大麻袋的一个角，嘴角勾起来叫旁边男生一块帮忙。
看他们都已经开始抬，聂则远眉头皱得更紧。
校园里人来人往。
姜梦竹偷偷问徐子言：“我们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反感啊？我刚刚看到他皱眉了。”
徐子言：“哪儿能啊。”
“帮他他还能不乐意了？皱眉可能是因为日头太大了吧，我也皱着眉说话呢。”
“好吧。有点道理。”
姜梦竹知道徐子言这人，就是嘴巴坏，但是心应该是不坏的。
他至少还帮聂则远搬行李了呢。
就这样，他们一行四个男生，两个大麻袋，徐子言跟张孟提一个，另外两个男生提一个。
本来他们人多就惹眼，还提了好几个大麻袋，看着极沉无比，更吸人眼球，让人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了。
感受众人侧目的视线。
聂则远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大手提包，边角有破洞，他依旧目不斜视，只是心里道了声。
他们那边搬东西都是用麻袋装着的，不管什么衣物日常用品还是棉被，粗布麻袋什么的一包就走。他知道在这边，大家伙都是用精致漂亮的箱子装的，那个省力。
可聂则远刚来到斛城就住的是聂树成的房子，家里的东西也都是他们两个紧着聂菲菲的，箱子什么的，跟他没关系。
聂树成不可能给他买，聂菲菲也更加不可能借给他用。
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斛城里的人就是爱多管闲事，一旦有人跟他们不合群，那个人就会备受关注，聂则远对待这一点，感觉很是厌烦。
姜梦竹走在聂则远旁边，怀里抱了几瓶水，左边是徐子言。
偶尔会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眼珠一转，跟聂则远搭几句话。
聂则远也回。
但聂则远回的惜字如金，而且不会主动跟她搭话。
这就让姜梦竹觉得，够开心的了。
至少他不排斥嘛。
等走到寝室楼拐弯处的时候，徐子言偷偷问姜梦了，问她是不是喜欢人家，他原话是这样说的，还笑着：“怎么回事儿，这么紧张人家，喜欢啊？”
姜梦竹没抬头，只认真地点了点下巴，发出一个语气词，也笑了笑，说：“昂。”
她仰头道：“不行啊？”
徐子言脚步一顿，人傻了。
张孟一脸懵逼：“咋了言哥，走啊。”
“你居然喜欢这样的土包子？？”
姜梦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吕天一：“言哥！！什么土包子？”
“哦哦，忘了忘了，呸呸呸没什么。”徐子言一拍大腿，提起麻袋继续向前，“走走走。”
他又低头。
“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梦姐，真喜欢这样儿的啊？”徐子言暗暗惊呼。
徐子言惊异之余，心里又带了点儿侥幸。
姜梦竹记仇，没搭理他。
徐子言赶紧一笑：“错了错了，抱歉。”
“别生气？我也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这人就这样，说话不过脑子，如果真冒犯了，我道歉，……要不他如果介意了，我去给他也道个歉？”
徐子言赔笑好久。
“真的。”姜梦竹才终于回道，她说：“不骗你。”
徐子言：“卧槽。”
“再说了，骗你干什么，这有什么好说谎的吗。”
握草握草握草！徐子言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彻底石化。
他们离得不算远。
虽然徐子言已经尽量小声，聂则远还是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第七章 接她水了！
并非他有意要听，而是这几句话落在他耳朵里的时候，刚好空气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讲话。
真的。
喜欢他啊。
今天这一出。
聂则远是猜到了姜梦竹的心思。
可聂则远没想到，她能这么直白且坦率地讲给别人听。
徐子言能说出那样的话他并不意外。
可，聂则远垂下眼。这个李家的二小姐，果然大胆张扬，和他认知里的形象一模一样。
没有意外。
真是肆意，又丝毫不知收敛。
莫名感到羞愤。
聂则远抓紧手里的包，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耳根那微不可见的一抹红似的。
他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弧度。
徐子言知道她一向说出来的话都是实话，可他不想接受！
“完了，梦姐，我心碎了。”徐子言酸酸道。
姜梦竹瞥了他一眼，笑：“又瞎说什么呢，没个正形。”
徐子言嘴角下拉，露出一副真伤心欲绝的表情。
姜梦竹明明就比徐子言大几个月，可他非要叫她姐，徐子言曾笑着说这不是拉进关系吗，她也就由着他。
其实姜梦竹猜，徐子言可能对她有那个意思？
可她每次远离徐子言的时候，徐子言又一口一个姐，表现出一副“你放心我绝对不喜欢你”的样子，巴巴地找上来。
让她又不确定自己的猜测，不好明着拒绝。
算了，反正现在徐子言知道了，她喜欢聂则远。
聂则远啊，想到他……姜梦竹又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让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就产生了心动的感觉！十多年来头一次。她现在就是被热情冲昏了头脑，就喜欢聂则远一个人，而且迫切地想让对方也喜欢上她。
姜梦竹低下头，会心一笑。
后来喻晴晴问她，到底觉得聂则远这个人哪里好，姜梦竹眼睛眯成一条缝，无所顾忌地回道：“哪里都好呀。”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哪儿都好！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想摘，去够，还怕觉得自己够不上呢。”
喻晴晴嗤了她一声：“你啊，就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姜梦竹苦笑般地说了句：“或许是吧。”
要不然，自己怎么现在开始逐渐后悔了呢……
这都是后话，现下先暂且不提。
毕竟现在，正是姜梦竹对聂则远感到上头的时候。
眼见着他们一路走到男寝楼下，看见一个光膀子的男生，姜梦竹在门口就止住了。
“你就在这等着吧，或者你去办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徐子言拍了拍自己胸膛，表示有他在姜梦竹尽管放心。
姜梦竹点点头：“行。”
虽然她还想多跟聂则远再呆一会，但确实男寝也不好进去，到这里就够了。
他们往里抬去。
“诶。”
几个男生齐刷刷地停下，扭头看她。
“又咋？”张孟笑呲着牙问。
姜梦竹举了举手里的水：“刚刚买的，你们喝了吧。”
“行。”
他们都放下东西，挨个去拿，这天是真热，张孟一向不爱出汗的体质都出了一身的热汗，后背都湿透。
到聂则远的时候，姜梦竹一双杏儿眼扑闪扑闪，说了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我看他们都喝的这个，就擅作主张，也给你买的这个啦。”
女生娇软动人，声音也婉转好听。
寂静两秒。
“哇哦。”张孟离得最近，听见以后率先起哄，其他人也稀稀拉拉地哄笑两声，“难怪言哥刚刚在路上一个劲的骂脏话，原来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
聂则远喉头发紧，那股耳根的红热又涌上来了，只觉得烦闷。
这话不能细想。
一细想就很有深意。
什么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在意才会想着对方喜不喜欢呀，刚刚买水的时候，也没见她问他们喜不喜欢？张孟几个面面相看，只有徐子言一人面如菜色。
双标狗！看着姜梦竹这样，徐子言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说了句操真舔。
……
他实在是不太适应这般在人群中心围着的样子，也不太喜欢。
姜梦竹却丝毫不扭捏，明目张胆，还举着手里的饮料，笑着，等着他接。
聂则远低眼看了看那水。
是一瓶可乐。
再看了眼女孩。
两秒后，他伸出手，下颌线硬了下。
去接。
他知道女孩没错。
但他就是对这种情况喜欢不起来。
“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
“啊？不用钱，都是买给大家的。”姜梦竹一点不害羞，笑得大大方方，说：“你如果不好意思的话，下回回请我就好了。”
顿了一下，聂则远没想太多，低下头只觉得这样也能接受，他说：“哦，也行。”
把玩着手里的水。
聂则远虽然被很多人追过，但由于他生人勿近的气质，没有多少女孩敢真的靠近，就算真正靠近了，也不会想到要跟他耍心眼儿。
所以他不知道姜梦竹真正的意思。
他尽可能地疏离，且客气。
以为这样女孩就会放弃。
姜梦竹看他垂着头冷淡散漫的样子，则愣了一下，随即试探地提出：“那我走了？”
“可以啊。”徐子言勉强笑了下，没想到姜梦竹还会这一招，你请我我请你——这一来二去，不就更熟悉了吗？
徐子言心想，姜梦竹这货没谈过恋爱，这都是跟谁学的。
徐子言说了个好。
张孟他们挥挥手，“姜梦竹再见。”
“嗯嗯拜拜。”姜梦竹跟徐子言他们挥了下手，她还要回教室去办报道，明显的是，道完别之后，她回教学楼的脚步都有些轻快。
啊啊啊！
虽然他没有跟她说再见。
但他刚刚，接她的水了！
姜梦竹激动地小跳了一下。
而且有下一次！
聂则远拿到那瓶水之后，没有立刻就喝。
捏着水瓶看了一会，他暂时不想喝，继续腾出手搬行李的时候，就顺手扔到了一楼大厅。
过几天，姜梦竹在教室里提起聂则远，徐子言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姜梦竹。
“后来他就没下楼，也没见他提过那瓶水的事。”徐子言想看姜梦竹的表情，又不想去看。
姜梦竹帘下眼皮，翻书的指尖泛白：“哦……那可能……是他不喝喜欢可乐吧？或者他下楼去拿的时候，东西已经不在了，也有可能。”
“晚上没时间吗？下午没时间？你就别给他找借口了，我看他就是不喜欢你。”
“……”
姜梦竹看了眼徐子言，打从开学第二天起，徐子言就一直在她面前说聂则远这不好那不好，让她觉得有些心烦。
第八章 可他我一眼就看上了
她说：“可那天搬行李的时候，我问你，你不是这样说的。”
本来女生就容易想多，姜梦竹那天怕自己多想，问徐子言他会不会反感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是因为日头大，她才放下心来。
还顺便买了水。
徐子言心虚似的支支吾吾，小声说道：“可我当时哪儿知道你喜欢他……唉呀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当真了！”
姜梦竹默了一刻。
现在她怕自己多想，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徐子言却又打击她。
姜梦竹沉默。
但也有可能，是真的聂则远不喜欢她？想到这里扯扯唇，姜梦竹刚想询问徐子言的时候。
喻晴晴挤了过来，搭上姜梦竹的肩膀，“说什么呢。”
她看着对面脸红耳赤的徐子言，因为谈话不是很愉快，姜梦竹便说：“没说什么，要不你问问他？”
“徐子言？”喻晴晴扭头问徐子言。
“没什么。”徐子言更不想说，他转过身去。
过了几秒，姜梦竹正想开口跟喻晴晴解释的时候，他好像还是没想通似的又转了回来。
“诶喻晴晴，我问问你。”
“你说一个男生，如果你送了他水，他却把你送给他的水丢在一旁，还一直没有再去取，这代表什么？”
喻晴晴操了一声：“这代表他没礼貌！”
徐子言：“……还有呢？”
“还有，他不尊重人！素质低下！张孟要是敢这样，我现在立刻分分钟把他甩了。”喻晴晴义愤填膺。
徐子言真是服了，有些话憋不住了，便脱口而出：“女生都是这样吗？就会找借口，难道就不会想到可能是因为人家不喜欢你，甚至有可能讨厌你吗？”
说完徐子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属实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看了姜梦竹一眼，女孩眼里有受伤。
“啊？那你刚刚也没说前提是我对这个男生有意思啊——诶不过，”喻晴晴眼睛瞪圆，“谁啊？谁不喜欢谁？”
“谁不喜欢谁？谁讨厌谁？”
喻晴晴前几天刚接受张孟的表白，此刻两个人正交往，张孟看她来这里，这会儿也跟着过来了。
徐子言抿唇：“在男生眼里，如果他不喜欢一个女生，那他就不会对女生的任何举动放在心上！”徐子言自己作为男生，十分清楚这一点，正要细细说明这一点。
“好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姜梦竹说。
徐子言抬头。
喻晴晴也抬头。
看着她。
姜梦竹皱了皱眉，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喜欢一个人，又并不代表着他一定要立刻马上同一时间也喜欢上自己。
再说了，如果每一个喜欢的人，都能在一开始就得到对方及时又恰好的双向奔赴，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存在“追人”这一说了。
姜梦竹这样想着，心情倒也开阔许多。
“我知道你说的了，算了，他现在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他就够啦！”
徐子言愣了，什么意思。
姜梦竹却灿然一笑，移开话题：“好啦，不说这个了，我们说别的吧，张孟，你是不是又给喻晴晴抄作业了？”
张孟一言不发，眼神躲闪，“啊？”怎么话题突然扯上他了。
“都说了多少次了，要……”姜梦竹苦口婆心。
“要高考啦！要高考啦！哎呀知道了，张孟会帮我补习的。”喻晴晴看了张孟一眼，说：“我们还约好了这周去自习室呢。”
喻晴晴跟张孟对视，两个人眼里都有星星。
徐子言吭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喻晴晴又是怎么想通的，但很明显他们现在感情处于一个还不错的状态。
对比之下，徐子言想到刚刚姜梦竹说的话。
眼里的光影暗淡了一下，她还真是执着啊。
姜梦竹展颜：“这就好。”
喻晴晴意识到，“害，你别这就好啊，你也抓紧学习，别因为人家不喜欢你就伤心，男人，都是次要的东西。”
“……”一旁的张孟和徐子言又无辜躺枪。
“好，知道啦。”姜梦竹抬头，脸上又变得笑嘻嘻的。
徐子言喉头干涩，他说：“那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姜梦竹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低头，其实自己也挺难受的。
刚刚她话是那样说，道理她也都知道，但就是真的有点儿担心……怕聂则远不喜欢她，或者反感她。
这样的话可就难办了，不好追呀。
想到这，嗓子一时又苦涩又干涸。
喻晴晴一头雾水。
“害，算了。”徐子言不死心，又开始跟她称兄道弟灌迷魂汤，“不过梦姐！就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还是劝你，千万还是别喜欢这种男生了，会很累的。”
和徐子言对视两秒，姜梦竹笑了笑，不以为意，“是吗？好的。”
先试试再说。
姜梦竹一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她心想。
“诶，你喜欢谁啊？”下完课，喻晴晴甩开张孟，立刻找上姜梦竹打听刚刚她听到的事。
“你又在追谁啊？哪个男生啊？我们学校的吗？我认识吗？你怎么没跟我说啊姜梦竹。”
姜梦竹思绪被打断，无奈一笑。
姜梦竹要去厕所，喻晴晴一连串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就挑了个最好回答的问题说。
“你最近不是在处理跟张孟的事吗？我看你比较心烦，就没跟你说，而且说来话长。”
“那既然说来话长，好吧，找时间你再慢慢说给我听！对了，你知不知道。”指了指二班的方向，喻晴晴轻声附耳：“二班新来了个转学生。”
姜梦竹听见她这么说，就知道是谁了，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故意道：“知道啊，长的帅吗？”
喻晴晴拼命点头，“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光有问题，她们都说丑。”
喻晴晴嘴里的她们，是指的其余女生。
呵，姜梦竹不用猜，都知道那些女生为什么会这么说。
还不是嫌他土，家里家境又平平？斛城一高都这样。
“不是你眼光有问题。”
姜梦竹轻轻点头，手搭上她的肩，也凑近她耳朵，勾起唇道：“我也觉得他帅。”
第九章 他专心不了
说完，姜梦竹放下手，转而挽着喻晴晴，和她一起转了个方向，正好对着走廊，她手一指。
走廊里，正好一个穿白色短袖的男生刚从二班后门出来，往厕所的方向走。
她问：“是他吗？”
她们都轻视他，姜梦竹可不会。
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此刻已经直直地看穿了这款未经雕琢的天然璞玉。
喻晴晴疯狂点头：“嗯嗯嗯，就是他！”
停顿了一下。
喻晴晴狐疑探究地问：“不对劲啊，姜梦竹，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就……”姜梦竹瘪起嘴，抬起胳膊扯了下马尾，她整个人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得舒展，笑容灿烂。
“因为我要追的人，就是他啊。”
喻晴晴眼睛微瞪。
“什么？”
她一脸小表情自豪地宣告道，又重复一遍：“因为我要追的人，就是他，聂则远。”
一个二班的女生听见，将一幕记了下来。
教室外的阳台上，喻晴晴结巴：“你，你什么时候看上他的？不对不对，你看上他什么了？——就图人家帅？”
姜梦竹咧嘴一笑：“对，也不全对。”
主要还是因为猫的事情。
让她觉得他是个带着面具的人。
让她对他产生了喜欢，与好奇。
喻晴晴微微凝语，有点能理解，又有点不能理解。
经历张孟和余嘉禾事件之后，她觉得帅不能当饭吃，再加上刚刚，许子言说的，男生态度那么冷淡。
基于此，喻晴晴决定试图拉她一把，不愿看她这么快就陷进去，毕竟自己之前好歹也吃过这种苦头，有点儿经验。
“可你们俩之前都不认识，也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没有感情基础呀。要不然再看看吧，说不定……有比他更帅的呢？”
“可他我一眼就看上了。”姜梦竹直白道。
喻晴晴：“……”
喻晴晴还是觉得应该慎重。
虽然喻晴晴跟张孟也没什么感情基础。
“要不再看看吧。”
“没必要再看看吧，又不是菜市场挑猪肉，挑来挑去的，还比谁帅，你说是不。”姜梦竹开玩笑说。
喻晴晴觉得。
好有道理，话糙理不糙。
帅也是分眼缘的，有的人觉得他帅，在姜梦竹眼里，可能就是一般般，再者，她也不简单地只是因为他的外貌。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那行吧。”
喻晴晴退让。
“但其实还有一点！我怕你受伤。”
默了一下，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姜梦竹笑道：“唉呀没事。”
喻晴晴警告她：“先说好啊梦梦，高三了，学业紧张自己要有数，再者不要恋爱脑，自己最重要，开心最重要！”
喻晴晴成绩是不好，可姜梦竹成绩还行呢，可不能荒废了。
姜梦竹知道喻晴晴是为她好，她一个劲儿点头：“嗯嗯，知道，好的，收到了，这肯定的嘛。”
姜梦竹知道喻晴晴为什么这么说。
喻晴晴之前喜欢对面学校的男生，那个叫余嘉禾的。
长的很帅，风格是日式风。
天天在寝室念叨他，精神内耗。
可惜余嘉禾都不知道喻晴晴是谁。
喻晴晴一直是暗恋，上个学期，喻晴晴实在受不了暗恋的苦，就在手机上加他QQ跟他表白了。
然后余嘉禾很震惊，这个女生他话都没有说几句。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喻晴晴跟张孟在一起。
她在姜梦竹的“道德逼迫”之下，选择接受了张孟，还处的还挺好的。
这就是为什么，刚刚喻晴晴说自己好歹有点儿经验，想劝她来着，男人，果然还是爱自己的香。
但现在的姜梦竹并不认可这一点。
毕竟她觉得这种事情不可一概而论。
事实也确如此。
女追男这种事情能不能成功，靠的不是特定的套路，没有固定模式，分人，也分时候。
再说喻晴晴也没有真正到达“追”这一步，她只不过是暗恋，算不上真正的女追男，和姜梦竹又不一样。
但说来也有一样。
那就是选择。
喻晴晴最终还是选择了“喜欢自己的”。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候，姜梦竹在“喜欢自己的”和“自己喜欢的”之间，反正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了。
她笑着道。
又过几天。
即使在隔壁班，姜梦竹也很少见到聂则远，他似乎作息跟大家不太一样，大家走了，他还在学习，大家来的时候，他也早就到了。
姜梦竹有好几次都想去找他的。
结果看见他在做题，就没有上前打扰。
就这样单调而无趣地过了一周。
这天姜梦竹下晚自习的时候，靠在阳台上吹风。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只有远处的灯光在闪烁。
她眼神凝定，发呆。
想着，聂则远怎么着才会喜欢她呢？他是真的讨厌她么？
姜江跟李明珠还能有机会和好吗？现在这形势，看样子有点难。
到底什么时候找时间跟李明珠说这件事呢？猫猫在喻晴晴家，也住了快一个月了……
聂则远出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原本下意识停在半空中的脚步，又在半秒之后落了下来。
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脑子里突然飘出这个念头。
可下一秒他又觉得无比荒谬，明明今天下午，他还因为这个女孩所做的事而感觉心烦。
姜梦竹喜欢聂则远的消息已经传到二班了。
这真的很令人震撼。
斛城一高消息传的快，他没想到，一瞬间，他就成了班里的风云人物。
就像是公主选驸马，在别人眼里，他明显是落个了大好事，但聂则远不甚友善。
在这件事当中，他扮演的角色就好像是个随意摆弄的物件。
似乎她只要一勾勾手指头，他就活该过去。
可是，这合理吗？
就算是挑选驸马，也得经过当事人同意吧？
除此之外，聂则远还被众人调侃，以至于今天下午做题的时候，都专心不了。
老有人对他提起这个名字。
姜梦竹。
姜梦竹。
每时每刻都有姜梦竹。
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察觉她无处不在，聂则远心头显得沉闷，他错开眼，提脚准备打道回教室。
他可没打算做那个令人羡艳的驸马。
可没等他收回脚。
姜梦竹转过头，看见二班门口站着聂则远，以为他也出来吹风，眼睛一亮，便蓦然笑了笑。
聂则远攥紧了拳，半晌，问她笑什么。
“啊？”少女脸上有些疲惫，晚自习做了一晚上的卷子，这会儿脑袋发懵却还想着一大堆的事情，忽然间就看见他了，她笑起来，“聂则远。”
抿抿唇，聂则远干脆就走到了阳台上。
第十章 聂则远感觉自己又卑微了一些
聂则远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出来了。
明明她甚至都没有开口叫自己过去。
可看着他自己迈动的双脚，两根浓密的眉毛皱得竖起。
明明他此刻并不想见到她。
真是有够诡异的。
“你也出来啦！你刚刚问什么？”姜梦竹说刚刚离得远没听清，小碎步跑到他身边后，叫他再说一遍，毕竟鲜少有机会这样相处，她很珍惜这次。
可后来细细想来原因，想着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聂则远看到了少女那双如星似月的眸子。
又或许，是看见了她嘴边扬起的笑容？
明明带着一丝困意，却从中真心萌发的开心与喜悦，是不可装作的。
看着她的脸，柔和的五官显得很平和，聂则远不知为何被戳了一下。
或许她只是为所欲为了点。
喜欢谁，便没顾及到什么，当着大家面，就说了？
“说啊。”姜梦竹见他迟迟不开口。
聂则远又一皱眉，“……我刚刚问，你笑什么？”
姜梦竹：“笑你。”
聂则远拧眉，“笑我？”
姜梦竹嗯了一声，“看见你就高兴啊。”
女孩扭头，马尾的带起一阵细小的清风，对着远处的空气张开手呈大字拥抱了一下，伴随着洗发水的味道钻进聂则远的鼻子里的，聂则远喉结滚动，突然，呼吸滞了一下。
想说的话也就没再问。
眉毛也渐渐松开。
原来是这样。
虽然她的原因说出来，这样的话对于聂则远来说，显得极其直白。
十分以及极其的直白。
在来斛城之前，聂则远也见到过大胆的，可没见到过这么大胆的女生。
用他们那边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害臊。
按道理来说，女生应该矜持，就算喜欢人，也该有个限度，他们那边一直是这样的观念，就连自小背井离乡的小姨也一样如此。
可想到刚刚，聂则远微微扭头，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大胆而热烈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对他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恰巧做不到……这才想办法设法贬低吧。
想到这，聂则远感觉自己又卑微了一些，他讽笑，心里的火气早在这不知不觉间消灭干净。
果然还是背景差异，所带来的想法差距。
“怎么了？”姜梦竹又问。
聂则远：“没什么。”
三个字又落地。
聂则远没说话了。
看他冷硬的下巴，姜梦竹眼眸微垂，哦了一声，想到那天徐子言说的话，她声音小了一点，闷着头。
其实这几天她都挺被这件事所困扰的。
“喂，聂则远，我问你一件事啊。”
聂则远：“你说吧。”
“你是不是讨厌我啊？”看着他，女孩一双眼睛呈杏儿状，问。
聂则远眼神微闪，随口一扯：“没有。”
卸下一块石头，姜梦竹心里很开心，她说：“真没有吗？那就好！”
她好像很惊喜。
聂则远微微抬眉，沉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是很重要的问题呀。”
隔了一秒。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他暗哑的嗓音微微带沙，隐忍了下，还是选择问了出来。
“嗯，挺重要的。”她认真说。
聂则远一顿，心里某一块儿好像被敲了一下。
又是一次震惊。
微风吹起碎发，姜梦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提那瓶可乐的事，她只笑嘻嘻的，然后说：“这不是，怕你讨厌我嘛。”
她跟聂菲菲在某些方面很像，都很讨人厌，可又有些地方不一样，甚至很多不同。
比如，她会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讨厌她。
聂菲菲不会。
她只会在乎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她的利益，或者，打扰到了她的心情。
呵。
真够奇怪的。
“哦。”他慢吞吞地回，虽然他刚刚撒谎了。
他前几次见她，确实对她挺厌烦的。
但现在，确实有点好转吧，只有一点点，聂则远略显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心里想着。
“不过不讨厌就好。”姜梦竹笑了一下。
“嗯。”聂则远没做更多解释。
他怕姜梦竹再说出什么露骨的话。
做出什么令他不适的举动，因此便尽可能地不多开口。
他们俩站在二班门口，阳台对面的下面是一堵布满爬山虎的砖墙。
远处望去是无尽的夜空，和敞亮的校园。
难得的相处，虽然不说话，但就这么一直待着，不说话好像也很不错！
姜梦竹心里想着，而且他竟然破天荒都没有走诶！
姜梦竹嘴角扬起甜甜的笑。
可偏偏，生活中总有不合时宜的人出现。
“你快看，姜梦竹跟二班刚转来的新生竟然好上了。”
身后传来低语。
什么叫竟然，这肯定不是她们这层楼的女生，望向男生的眼睛微闪两下，因着这话提及她和聂则远，姜梦竹便留心听了一耳朵。
“她不是天天男生围着转吗，多正常。”
“可这位新生又土又不爱说话，她是怎么能看上的。”
姜梦竹嘴角一硬，望了聂则远一眼，“你别听他们胡说。”
聂则远瞥她，扯嘴角说：“无所谓。”
“对啊，感觉还挺low的吧，而且论坛上面不是说了吗，他入学测试的成绩也平平。”
全当耳旁风，聂则远眼尾泛着冷淡。
可姜梦竹没想到话还在说。
“你别说，我一直以为他成绩应该很好的，可转念一想，小县城里的教育水平跟斛城高中的教育水平，那能一样吗？”
“可不，就算是全县第一又怎么样，来了斛城一高不还是等着被淹没。”
“说什么呢。”姜梦竹闭了闭眼，从刚刚到现在，反正她是忍不了。
“……”
空气安静了一下。
“只是一个入学测试而已，还没高考呢，你们就这么看不起人家，以后人家高考要是上七百了，分数扔到你们脸上，你们岂不是很丢人？”姜梦竹大声回驳。
大家都看着她，就连聂则远也抬了抬眉。
那两个女生，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说人小话被听见了，反而理直气壮：“怎么了？不是实话吗？高考那等高考了再看啊，关键现在没上七百啊，还不让人说了。更何况，当事人还没急呢，你急个什么劲儿，你是他女朋友吗。”
“姜梦竹果然喜欢聂则远，这么替他说话……”旁边看热闹的同学有人说小话。
姜梦竹：“……”
她看了看聂则远，当事人脸上，好像确实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
她也不是他的谁，没资格替他申诉，而且刚刚她的情绪好像是有点大了。
豁然一笑。
第十一章 善解人意……吗
豁然一笑。
姜梦竹害了一声，咬牙切齿打了一下刚好走过来的喻晴晴，嗔怪似的：“哎呀说什么呢，都跟你说了叫你别经常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要遭报应的！”
“我什么时候说人坏……”
姜梦竹跟她挤眉弄眼。
喻晴晴一脸无辜，“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背后说人坏话了……”她刚走过来，打算看看情况，就被姜梦竹劈头盖脸一阵软骂，也并没懂起姜梦竹的意思。
听到要遭报应四个字。
“算了算了，走吧……”那几个女生互看两眼，终于走了。
看她们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刚刚那两人呢，对不起。”姜梦竹赶紧道歉。
有些尴尬地看了聂则远一眼，估计他现在也觉得她挺奇怪的。
“哦。”喻晴晴表示理解。
和姜梦竹对视一眼，男生眼里深不见底，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正好叮一声，铃声响了。
“走走走，回教室了。”姜梦竹推搡着喻晴晴，一边走一边跟聂则远打招呼，“那个，我们先走了啊聂则远，拜拜，下次再见！”
姜梦竹仓皇而逃，背影发尾凌乱，一副急着回教室的样子。
聂则远看着她。
半晌，男生点了个头回了句，“嗯，拜拜。”
虽然她匆匆忙忙，可聂则远心里承认，这次他确实对姜梦竹有了些许改观。
从第一次的对视，到现在的相处，这个女生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娇纵……
至少某些方面来看，她还挺善解人意的。
善解人意，吗？
可他没想到，这个想法就在不久后的下一秒。
被他自己光速打脸。
别人说的闲言碎语聂则远都不在乎。
可这些问题，却困扰了姜梦竹足足一周。
每天在题海里抬起头来脑袋闲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想：
究竟是谁告诉他们聂则远以前是全县第一的？
还有，论坛里到底都说了聂则远些什么？
为什么他们对聂则远敌意这么大？
另外，聂则远在二班处境也是这样么？
一大堆问题。逼她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拿到手机点开看看学校论坛，他们到底都发了些什么鬼东西，这些人，真讨厌，就爱编排人。
这周六下午是最后一节课，上完这节就放假。
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教室里吵吵嗡嗡，大家伙如坐针毡，姜梦竹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姜梦竹。”一道暗含警告的声音低声响起，姜梦竹回头，才看见喻晴晴早已盯她多时。
姜梦竹忽然想到，问：“诶晴晴，你知道二班的人都怎么说聂则远的吗？他们是不是不爱跟他一起玩？”
她们俩的声音在教室里低如蚊呐。
喻晴晴说不知道。
“好好听课，你看看你这张卷子错了多少了。”
低头一看。
姜梦竹咬唇：“这是物理卷子。”
意思是她物理就是不好，错了这么多很正常。
“以前还有错更多的时候呢。”
喻晴晴：“就算是你最不拿手的物理你也要好好听啊！”
眨眨眼，哦了一声，姜梦竹说了个好。
继续低头看卷子，转笔。
喻晴晴看了讲台一眼，怕被老师发现，又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又是在想着二班那个人吧？聂则远？”
姜梦竹：“……你怎么知道？”
喻晴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服了，你想他干嘛啊，自打上次晚自习下课回来后，这一个多月你们聊都没聊几句，见都没见几面，你这么念着他，他说不定可没这么念着你呢，人家说不定一周没怎么见，都把你忘了。”
姜梦竹不信：“怎么可能。”
能有那么快忘掉一个人吗。
正巧这时下课铃响，她们抬头看过去。
科任老师出了教室，班委也鱼贯而出，去办公室拿手机。
不一会开始发手机。
手里发下来后，班主任说了几句假期注意事项，又交代了一下下周要月考。
“啊，又要月考。”
“都高三了，你以为呢？”
“唉，好烦啊。”
教室里哄哄闹闹的。
喻晴晴拿到手机：“你看看现在大家都多紧张，下周又要月考了。”
“所以你就别以为二班的人都还跟开学的时候一样那么在乎跟同学关系好不好了，他们都忙着学习呢，哪会管你的聂则远。”
这话有可能倒是真的。
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姜梦竹给手机开机。
想到什么，姜梦竹抬头。
喻晴晴：“怎么了？”
“你说，我要是跟他们说，聂则远的爸爸跟我妈妈认识，他们会不会对聂则远好一点？”
喻晴晴：“……”
“聂则远聂则远，你天天就念着你的聂则远吧。”
姜梦竹抿唇一笑。
“可别。”稍一细想，喻晴晴赶紧阻止了她这个念头，“虽然斛城一高的人都很注重人脉家世，可一旦让人知道了这消息是假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是。”姜梦竹点点头，低头喃喃道，“但这消息不是假的呀，聂则远爸爸跟我妈确实认识。”
喻晴晴惊讶：“啊？”
姜梦竹抬头，眨眨眼。
默了片刻，喻晴晴改口说：“那我觉得可以……”
“试试？”
聂则远的爸爸跟姜梦竹的妈认识，两人还关系很好，聂则远这次能转来斛城就是托姜梦竹妈妈的人脉进来的。
斛城是个圈，作为未来斛城这些人家的继承人，斛城一高的同学最看重人脉，因此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以前看低聂则远这个转学生的人不由得纷纷高看了他一眼。
看来他家世多少也不简单。
毕竟那可是李明珠啊。
聂则远很明显察觉到自己又成了最近那个最受关注的存在。
月考刚结束，聂则远早上走进教室的时候，班级里的男生头头李昱辰拦住他问，“听说你爸跟姜梦竹的妈很熟啊？关系不错？”
皱了下眉，聂则远没搭理他，冷着脸走开了。
刚一坐下，前桌的同学转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在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亮点能勾搭上姜梦竹一家。
在聂则远要开口前，那女同学轻轻一笑，接着又转了过去。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里的室友刘宏问他：“诶，聂则远，你这次进斛城是不是真的靠李总进来的啊？厉害啊，我爸以前想找李总办事都没办成。”
聂则远躺在床上，脑海里复习今天的错题，可心头浮上的却只有烦闷。
李明珠，他知道那个人。
第十二章 我不喜欢你
上次去她家，在沙发上，高高在上，眼里毫不掩饰对他轻蔑和看低的那个女人。
聂则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会生出姜梦竹这样的女儿。
一个自诩高贵，恨不得他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另一个骄傲放纵，却要巴巴地贴上来……
不过也想得通，一个眼界高，一个性子高，适合当母女。
他轻轻呵了一声，收回自己那天说她善解人意的话。
一夜没睡，第二天晚自习，一班后门，聂则远去找了姜梦竹。
“姜梦竹有人找。”
姜梦竹听见，放下笔连忙跑出去了。
“谁啊？”她东张西望。
聂则远侧身，看了她一眼。
“我。”少年眉眼青黑，面容疲惫，盯着她的眼眸里似有幽意。
再这样下去，他真觉得自己是要被这个千金小姐给搞疯了。
聂则远揉了揉隐隐跳动的眉心。
姜梦竹呆了，她一笑，“嗯？聂则远？你找我。”
她不知道聂则远这么浓厚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还揉眼睛，她还以为只是他晚上学习太用功所致，但看见他来找她，这件事就这令她很开心。
“快看，聂则远真来找姜梦竹了。”
“不会吧，他俩真在一起了啊？”
“姜梦竹怎么看得上聂则远的。”
聂则远：“……”
聂则远嗯了一声，垂下眼皮，他说：“有空么，聊聊。”
“有空呀，有空有空。”姜梦竹在一班同学们若有若无的打量下，笑着走出了教室。
他们去了操场。
翘了晚自习。
“聂则远，你找我什么事呀？”
“待会再说。”聂则远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哦，好。”过了两秒，少女喋喋不休：“这次月考你考得怎么样，应该还好吧？我看你天天都在做题，去的也很早……哦对了，你晚上也别学太晚呀，对身体不好，还是要注意好好休息。”
聂则远点了个头。
抿抿唇，她认真道：“网上的东西我也看了，你不要担心那些人怎么说，要知道虽然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我相信，你以后的成绩一定能一鸣惊人的！”
自说自话半天，姜梦竹满心欢喜，以为聂则远是来感谢她的。走到教学楼下的小卖部时，姜梦竹停了一下，又叫聂则远等她一下。
聂则远尾指轻扣，下颚绷紧，那是他不耐烦时的征兆，但他忍住了，暂且嗯了一声，说道：“行。”
过了一会儿她跑回来，“给。”
手里抱着两瓶水。
给他的是可乐，自己的是橙汁。
看着这瓶可乐，聂则远绷紧的下巴突然就松了松，他想起上次，说了要回请她的。
他低声说：“我忘了。”
姜梦竹大大方方：“哈哈没事儿。”
两秒后，聂则远捏着可乐瓶子，依旧一口没喝。
姜梦竹：“你来学校的这段时间还习惯吗？”
没想到聂则远说：“习惯。”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不用了。”
他看着瓶子上挂着的水珠。
指尖摩挲。
这第二句话……姜梦竹心思还算活跃通透，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呀？什么不用了？”
聂则远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转身坐下了，“你知道的。”
学校里传的那件事。
说他家里和李明珠有关系。
但其实，仅仅只是聂树成拿他一个人情去抵的罢了，他们两家，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聂树成仅仅只是李氏集团的一个雇员。
姜梦竹眼珠子一转，没说这件事情，其实不是她说出去的。
姜梦竹只问：“你不喜欢这样吗？这样大家都会喜欢你的，也就不会看轻你了。”
姜梦竹的裙角被操场旷凉的风吹起来，马尾摇晃，她也随之坐到了他身边，少女灵动。
姜梦竹从小衣食无忧，物质世界由李明珠得以满足，精神世界由姜江给予填充，以此养成了一个这样的她——不知道该说是天真，还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一位小姐。
亦或者，姜梦竹其实是太通人情世故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过习以为常，所以在她眼里，对这些东西也就看得很简单。
可聂则远从小的生活环境跟她不一样。
不明白她这样的想法是出自何处。
反正聂则远总是觉得，别人自己对或高或低的看法，都应该出自客观事实，和那人的主观想法，而不是靠投机取巧和撒诈捣虚。
以此，聂则远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聂则远淡淡道。
姜梦竹顿住了，不得不说聂则远一言就戳中了她的死穴，让她语噎。
她跟李明珠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你不用管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现在这样，就行啦。”
如果说姜梦竹在做这件事情之前还考虑过李明珠的态度，那此时此刻，她完全不怕李明珠知道了会怎样。
明明知道自己母亲不喜欢他，却还在学校大肆宣扬这件事，聂则远又是一笑。
想象一下这件事被李明珠知道了。
推到他身上。
又是一个祸事。
他道：“不喜欢。”
姜梦竹轻拧眉心，显然她并不理解，从小到大，无论是李明珠还是姜江，都教过她人脉的重要性。
在她眼里，如果想要在斛城这样的大城市里立足，没有人脉那相当于痴人说梦，但她又不能说聂则远痴人说梦。
姜梦竹：“哦。”
“而且，没有必要。”聂则远当然也知道。
他进斛城一高，靠的就是关系，他虽然厌恶这层关系，可也确实该感恩有这层关系。
毕竟人与人之间，社会就是由一个一个的关系编织起来的，他能理解，他知道这是现实，逃避不得。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下，等他耐心说完。
姜梦竹很开心，她道：“那你知道就好啦。”
“既然你能理解，也能接受，那这样对你有好处，那你就坦然接受就好了呀！”姜梦竹说起来实在天真，有些事情她还不懂，比如，少年的自尊，以及，这件事的反噬。
聂则远又皱眉。
聂则远又皱眉。
说了这么多等于白说。
深吸了口气，他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姜梦竹。”
姜梦竹愣愣地看着他，还是头一次见聂则远情绪这样的外放。
“——这样做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被你妈妈知道，我会很惨。”
“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第十三章 沈长书
姜梦竹噎住，她定定地看着聂则远，在他要抬头看她的时候，姜梦竹又立马把头偏了过去。
“我也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你。”
这句话就好像刻在回声桶里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姜梦竹脑海里面重复播放，循环。
少女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
姜梦竹一时没说话。
聂则远便也没再开口。
不知为何，她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四周寂静得有些可怕，聂则远仰头，朝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可乐。
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
但他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有点后悔。
虽然姜梦竹清楚，她很清楚，聂则远现在还不喜欢她，但是真正听见的时候，却还是觉得自己心被刺了一下，猝不及防的。
是自己开始期待回应了吗？
是自己开始期待回应了吧。
才会这样。
姜梦竹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她笑着，露出一排贝齿，聂则远看了看，嗯了一声，“就这事。”
“那我们走吧，快要下课了。”姜梦竹站起来，笑着说。
好像没有被他刚刚那几句话给影响到似的。
依旧甜甜笑着，说完了，又兀自走在前面。
淡淡的，垂下头。
聂则远斜她一眼，心里也默默叹了口气。
“行。”
回教室的路上，姜梦竹也一直没再说话。
聂则远以为她心气这么高，应该是要就此放弃了。
走上教学楼三楼的时候，聂则远看着前面她的背影，微微伸出手，欲张嘴想说些什么。
突然又想。
放弃了，也好。
聂则远骨指垂落一侧，微微蜷曲，从肺里吐出一口浊气，狠狠一攥。
他们本来就不合适。
可没想到，走上三楼，姜梦竹又开始笑嘻嘻地跟他告别：“聂则远拜拜，记得下次要请我喝饮料哦，千万、不要、再忘了。”
最后一句，少女的语调又似命令又似撒娇。
聂则远顿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他答应了。
这件事也莫名其妙，就翻篇了。
好像这件事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又好像，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聂则远眼睛动了动。
后来，男人仔细回想起这些事，才觉察出那一点微妙的变化是什么——
原来我早知道我自卑虚伪、卑劣阴暗，原来那个时候的我，也早已有过不止一两次微弱的念头，奢望自己能够得到你。
接受你。
尽管这个念头它隐晦又微弱，丝毫不起眼。
可终有一天，它被死死压制。
它将冲土而出。
之后的几天，那些流言渐渐淡了，聂则远也重归平静的生活，偶尔看到姜梦竹在走廊跟同学打闹的时候，聂则远会想起自己还欠她一瓶水的事情。
下次吧，他淡淡地想。
下次，再说。
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可下次又下次，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快要中期考试了，聂则远也没请姜梦竹那瓶水。
姜梦竹也从未提起过。
这一天。
“糟了，今天我爸要来接我。”过道里，今天刚考完试，姜梦竹跟喻晴晴就在走廊里打打闹闹，本来还打算问问聂则远考的怎么样，思及此，她打闹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自从上次过后，她跟聂则远就没有再有交集来往过。
她想，既然他说了他不喜欢，那就保持一点距离吧。
以免得人家看了她不开心。
可姜梦竹的日子照常过，该学习学习，该说笑说笑，时间一久，还是忍不住那颗想要去找聂则远见面的蠢蠢欲动的心。
本来今天是打算要去的。
但看来今天是不行了。
她说这周要回家。
呜呜。
“so？”喻晴晴不以为意。
“不对，你这周要回家？”
姜梦竹说对，“我东西还没收拾呢。”
喻晴晴皱眉：“那还不赶紧，我帮你。”
“好。”
跑进教室，姜梦竹飞速地收拾好作业，把刚发下来的物理卷子一股脑塞进书包里，看也没看。
喻晴晴说：“让你天天想着你的聂则远，正事不管……不着急，让叔叔等等你。”
“嗯嗯，我待会跟我爸说，另外晴晴我先回寝室了，我衣服还在寝室呢，也没收拾。”
喻晴晴：“好。”
拿了手机，今天是周六放假。
姜梦竹看手机，果然已经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显示了出来。
有姜江的，还有另一个人的。
果然，不止她爸一个人来接她。
她从教室跑出来，拉好书包拉链，一边小跑一边差点撞上了一个人，迎面而来，她先道歉，再抬起头看了看。
“不着急。”那人说。
“是你啊。”姜梦竹倏的笑了。
伴着这句话，姜梦竹的焦急落回肚子里去，倒是真不着急了。
她抬头看。
来人背着光。
仔细一看，才能看清男生长相。他穿着普普通通，容貌上乘，长相平和，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皮肤很白，笑起来时牙也很白。
沈长书嗯了一声。
抬了抬眼镜，又开始调侃起她：“什么你啊我的，没大没小，叫哥。”
“哦。”
气质温润，笑容温和，沈长书向来如此。
姜梦竹瘪嘴，但还是应了一声“长书哥？”
笑得挺甜。
沈长书嗯了一声。
他笑起来，手摸在姜梦竹头上揉了揉，“乖。”
“……”
乖个屁，又把我当小孩。
“我爸呢？”姜梦竹扭头看他身后。
沈长书说在校外。
“他怎么没进来？”
沈长书推了推眼镜，自然地说：“外面车比较多，找不到停车位，打你手机又打不通，所以就叫我先进来找你了。”
姜梦竹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她眼神闪了闪，看了一眼二班。
“可我还没收拾东西。”她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有时间。”沈长书耐心道。
“好的。”
聂则远还在做题。
于是姜梦竹跟着沈长书，看了一眼之后，边说话边往外走，姜梦竹抱着书包，问起他近来事。
沈长书是姜梦竹爸爸的学生，因着成绩好又对科研十分感兴趣，保研以后就直接留在姜江的课题组了，现在是斛城大学的准研究生，现在大四，还有一年升研。
他说他最近正在享受生活。
保完研后的大四，除了毕业设计和研究生导师布置的一些任务的，基本就没有别的事了，沈长书的意思是——
那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假期啊？
第十四章 配不上姜梦竹
姜梦竹噗嗤一笑，说着真羡慕。
沈长书说不必羡慕，等你以后保研了也这样。
只要在大学里好好学习，保研还是不难的。
想起什么，姜梦竹掏出成绩单问他：“长书哥，我问你啊，我这成绩，进斛城大学有希望吗？”
姜梦竹和沈长书认识四年，早知道他会夸他，便提前准备好了成绩单拿给沈长书炫耀，她暗暗勾起嘴角，等着看他夸。
语文135，数学140，英语142……不错啊，这分数上斛城大学还是很够的嘛。
看着卷子上的分数，又看了看姜梦竹上扬的眼角，沈长书不自觉地笑了笑，小孩心性。
一张一张的翻，翻到最后一张，沈长书顿住了，物理85。
“欸，别看这个。”姜梦竹看见他手里的最后一张是物理卷子，一把抓了过来，“这是败笔！”
她说。
沈长书没忍住笑了：“哦，败笔。”
他点点头，“原来这就是俗称败笔啊。”
物理满分120，她考85。
这就败笔了？那人家考五六十的咋办？
“对啊。”姜梦竹因为有个姐姐，对自己要求很高的。
“那好吧。”
“那你回回物理考试成绩七八十，那些岂不都是败笔了？”沈长书扶了扶眼镜，又想起什么，尾调轻扬。
“你。”姜梦竹被他逗岔气了，可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的？”
沈长书眼神微闪。
“我猜的，没想到还真是。”
其实，是姜教授跟他说的，姜教授跟他说过不少关于姜梦竹的事，小到她的生活习惯，大到她成绩每门考怎么样，姜教授总是喜欢他讲他女儿的事情。
看得出来，他是很疼这个女儿的，也很信任他。
不然不会对他说这些事。
“什么呀，没有七十多，只有八十多，有时候还上过九十呢。”
“好好好，”看她生气了，沈长书也就不再逗这小孩了，“你的分数还是挺厉害的嘛，只是要上斛城大学的话，物理还是该好好补补。”
物理很重要，沈长书强调。
原来还是上不了，姜梦竹闷闷道，“知道了。”
她想了想，可以找聂则远帮她补啊！
正好可以拉进关系。
也可以顺便问问他考哪个学校。
沈长书漫不经心：“我帮你？”
“算了，用不着。”姜梦竹最不喜欢沈长书这样居高临下拿她当小孩看，好像她永远都比不过他一样，以后没他厉害。
沈长书失望了，他问：“怎么了，嫌弃我？”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姜梦竹她可有自尊了。
好胜心也强。
因为沈长书是爸爸的学生，所以姜梦竹既拿他当学习榜样，也拿他当追逐目标。
就算聂则远不行，她也不想让他教她，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笨。
但沈长书毕竟也是好心，想到这一点，姜梦竹气又焉了下去，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句：“不是，我找我同学补补就行了，谢谢长书哥。”
沈长书稍一停顿，之后也随意地点了点头：“哦，也行。”
今天太阳很大，顶着伞，姜梦竹先回寝室收拾好东西，接着跟沈长书一起提着行李箱和书包去校门外找姜江。
沈长书拉着行李箱，姜梦竹胸前抱着书包，手里支着一把伞。
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儿。
在环校路走着，迎面遇上了二班的李昱辰。
他问了句：“这是你男朋友？”
微微愣了一下，沈长书笑着伸出手：“你好。”
姜梦竹人都傻了，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是我哥哥。”
“哦哦哦。”李昱辰弯腰握住他的手，忙说，“哥哥好！”
也不知道沈长书伸手咋就那么快，李昱辰叫起哥哥来也贼拉快，姜梦竹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
可看着李昱辰跟他一副“兄友弟恭”，这场面确实又有点儿奇怪，她说不上来。
“也不对，他不是我哥哥。”
李昱辰笑容一顿，“嗯？”
沈长书只淡淡一笑，“梦竹平时多亏你们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他气质摆在那，李昱辰下意识就应和，也没去细想刚刚姜梦竹说的话。
“说什么呢。”姜梦竹直接无语。
这对话，越听越离谱。
还真当她哥上瘾了，李昱辰也是，还真把他当她哥了。
沈长书噗呲一笑，他眼睛眯起来，就爱占她便宜。
李昱辰一头雾水：“……”
他以男生的直觉，本能觉得这个姜梦竹所谓的哥哥，跟她的关系不太对劲。
“那我们先走啦，拜拜。”姜梦竹和沈长书跟他告别。
李昱辰挥了挥手，“哦哦好，拜拜。”
李昱辰扭头，看着他们背影，下一秒，想到什么，他突然拿起手机对着他们拍了张照。
二班班群里。
李昱辰：【看！姜梦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刚刚碰见了说是她哥，之后又说不是。】
李昱辰：【图片】
……
展晓晓：【哇，姜梦竹哥哥好帅哦。】
杨康德：【@李昱辰，[好奇][好奇]所以到底是不是？】
李昱辰：【我哪儿知道啊，我也奇怪呢。】
展晓晓：【姜梦竹不是有喜欢的人吗？肯定不是啦。】
杨康德：【那谁说的准呀[坏笑][坏笑]。】
【姜梦竹的喜欢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对某人，万一就不喜欢了呢？你们说是吧。】
意有所指啊，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班群里瞬间鸦雀无声。
姜梦竹的喜欢是不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姜梦竹喜欢的人也在群里，这个某人指的是谁，不能再明显了。
“……”
事实上大家虽然没说话，可大家心里都知道，彼此私心是觉得杨康德说的很对的，毕竟他们二班人一直觉得以聂则远的条件。
配不上姜梦竹。
“交男朋友了？”这边，伞下，沈长书低声问。
姜梦竹看了他一眼，“没有啊。”真八卦。
沈长书拧拧眉，又一轻挑眉，“那刚刚你同学那样问？”
“那是因为他以为我交男朋友了，实际上哪儿能啊。”姜梦竹尬笑两声，生怕被沈长书发现什么端倪。
告诉她爸可就不好了。
沈长书哦了一声。
第十五章 这般高兴而热烈的
因着姜梦竹身高不够，沈长书在伞下有一点点弓背，姜梦竹尽量将伞打的高一点。
“看来我还不是很老嘛，你同学还能把我认成你男朋友。”事后，沈长书摸着自己的脸，想到刚刚，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想什么呢。”姜梦竹随口道。
沈长书，“？”
他们正好走到校门口，抱着书包，姜梦竹找她老爸的车，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点头，还是决定诚实一点，认真道：“嗯，是还不老。”
“但是也不小了。”
沈长书：“……”
“诶爸！”忽然，姜梦竹抬起手挥舞着，看见了姜江，她动作幅度稍大，声音也响亮，整个人活泼外向，用胳膊肘戳了戳沈长书。
沈长书看着她无奈摇头，大大咧咧，没点淑女做派。
“走吧。”
还没说完，姜梦竹就冲某个地方冲了出去。
头上的伞突然没了，阳光暴露而下。
沈长书蓦然抬头。
看她奔去的不是姜江的方向，而是另一边。
群里有消息在响。
聂则成拿到手机后没管，先低头把手上的那张英语卷子做完，十分钟后，他抬起头，教室已经没什么人，教室外也没什么人了。
他看了看，低头，给他爸聂树成打了一个电话。
“喂。”
聂树成那边声音压得很低，应该在忙。
聂则远皱了皱眉，“有事？”
刚刚聂树成给他发了条信息，叫他拿到手机后给他回个电话过去，而现在他给他回过去，他又不开口说话了。
聂树成：“哦哦，你放完学了吧？忙完了去把菲菲接一下，周末太忙她妈妈要加班。”
聂菲菲最讨厌看见他，这聂树成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让他去接，一是想让他跟聂菲菲培养感情，二估计也是觉得他作为一个快满十八岁的男生，已经有能力承担一部分家务了，比如：接妹妹。
所谓的妹妹。
聂则远嗤笑了下。
聂则远默了半分钟，说了个哦，“没事了？”
“没事了，你……”
电话挂断。
似乎聂树成还要说什么，他没管，收拾好书包，又面无表情地滑完群里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滞半秒，按得指尖发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那句“姜梦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小时后，收拾好东西从教室出来，聂则远回寝室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出了寝室走向校外，聂则远掏出公交卡准备搭公交。
耳边响起一道响亮的女声。
“爸！”
聂则远掏公交的手顿了顿。
这声音很耳熟。
似乎跟前些天的那个人的声线一样。
是姜梦竹吧？看来是她爸来接她了。想起刚刚在群里的那些消息，聂则远垂眼，掏出卡来攥在手上，随后目不斜视。
太阳很晒，公交车站台前停满了暂时的小轿车，站台下的座位上没几个人，聂则远就随便挑了个比较凉快的位置坐下。
按理说，群里的那些话，既跟他没关系，又跟他有关系。
姜梦竹那么活泼外放的性子，朋友成群，追求者又接连不断，那些话，在他看来不足为奇。
以别人说的她三分钟热度，也极有可能。
看向路边的时候，也就刚好看到了一排排的私家车毗邻。
聂则远眼眸深深。
他关注的地方却是另外一处。
斛城一高是重点中学，斛城又是大城市。
来这里读书的自然都是家里有钱孩子成绩又好的人家，再不济，也是被家人寄予了厚重希望送来的。
跟他不一样。
他是逼着聂树成把他送来的。
只因为……他想要变强。
虽然已经深陷泥沟，可不想永远深陷啊。
聂则远这么想着，自立门户，众人之上，聂则远要好好读书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呢，什么东西都不可能阻挠他……聂则远的手逐渐捏紧。
“聂则远！”
忽然，涌动的热浪中挤进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了聂则远的思绪。
松了手，聂则远抬眸，看见一个女生支着一把伞跑过来，看不清脸。
很明显是她。
聂则远顿了一下，“嗯？”
残阳如血，姜梦竹的伞挡住了她，她就干脆收了，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姜梦竹问：“你也回家吗？”
他的家？
“算是吧。”
“有什么事吗？”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到她刚刚不是准备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叫算是吧？姜梦竹噢了一声，轻飘飘笑到：“就是看到你了来打个招呼。”
“……哦。”
显然聂则远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她仅仅只是跑过来，打个招呼。
这般高兴而热烈地朝他跑来的，全斛城，估计也就只她一个了。
其他人，都恨不得能绕他道走。
思及此，鼻翼微皱的聂则远，轻轻掰了掰尾指骨节。
自上次在操场后，他们交集并不算多，这次忽然一见，倒显得有些生疏。
姜梦竹念及此，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唔，对了……”
他感官比较敏感，一眼就能察觉出有人在看他，聂则远饶过她，目光落到了女生背后十几米的不远处。
和他对视——
沈长书只觉得这个男生眼神很是犀利。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凶么。
“我今天本来想来找你问问的，但是临时出了点事，就没有，你这次考试考怎么样呀？”她问。
聂则远看了看姜梦竹，眼眸微闪，意识到这可能是她某个朋友或认识的人。
而且又和刚刚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身型一样，看来就是那个所谓的“哥哥”。
顿了一下，聂则远移开视线，淡淡地道。
“一般。”
既然已经看见了，总不好不打个招呼，沈长书缓慢走了过来：“梦竹。”
正好，她叫了一声，姜梦竹说：“诶，长书哥，你也过来了，这是我同学！我们把他捎上吧。”
姜梦竹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
可没想到——
“不用了。”
“不好吧。”
两个人，三个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都拒绝了她。前者是聂则远的声音，略显冷硬，后者则是沈长书的声音，含着犹豫。
姜梦竹眉头一皱，属实是没料到。
沈长书跟聂则远对视一眼，聂则远率先移眼，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