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受教了
“哈哈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姜梦竹脸色通红，刷的一下，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如芒在背。
就像是被人戳着心窝子指着骂。
姜梦竹紧抿着唇，胸膛起伏是从未有过的剧烈，这一瞬间似乎什么倒霉事都集中在一起了。
半刻钟以后，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湖对面，可惜湖对面是被柳树遮了个完全的爬山土壁。
是谁？什么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愤然快冲出眼眶，带着湿润的眼角。
她又去对面看了一眼。
姜梦竹的心凉了个彻底。
她紧咬着下唇，发现柳树后面是块狭小又潮湿的空地，根本不可能有人来。
会不会，是她听错了？又或者是有人恶作剧？
湿答答的青苔沥着水，这地方清静总算没有人嚼闲话。
可，不可能啊，她明明听见了，有一个女生的声音。
到底是谁？
是也喜欢聂则远的女生吗？
听声音，那就是个女生。
而且还有点儿耳熟。
好半天，姜梦竹才冷静恢复下来，怎么想，也想不起曾经在哪里听过。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除了她爸没有任何新消息和来电，聂则远也并不打算来找她。
她给聂则远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一发她就后悔了。
低下头淡淡地嘲笑自己，都这时候了还在想着找他……真是没出息没出息！明明别人都那么说了，她不信，作为这个学校里的人，他没听到过这些话。
下嘴唇被她咬的发白。
不想看他回复，随后，姜梦竹按着拨号键又立马给姜江回拨了过去。
“喂，爸。”
“……”
原本以为他爸打电话过来，就只是一个日常的问候。
姜梦竹扯下一片柳树叶子，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腿。
几秒之后，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在原地僵住了，一时之间浑身发冷，“什么？！”
聂则远回到寝室，寝室一哥们是个大胖子，他们都叫他胖哥，胖哥一看见他就兴奋，说了一句：“哟，聂哥今天约会回来这么早？怎么，是女朋友觉得没意思提前跑了？”
“注意下你的言辞。”
“没有。”聂则远不耐烦地呲了一句，把他又重又沉的手抬了起来。
胖哥自己拿开。
“我注意什么言辞？”他看着寝室里的马乾元，刚刚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聂则远大步一跨去往阳台，他从上往下望，这时刚刚他们分开的地方早就已经没有人了。
“怎么了这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坐在电脑面前的马乾元回头看了一眼：“看这脸色，多半是的。”
胖哥：“诶聂则远，你别看我虽然胖，但是我好歹还是交过女朋友的，这女朋友呢就是得宠着，老想你这么拉着个脸这可不行啊，迟早有……”
嗡嗡嗡聂则远的电话响起来了，打断了胖哥的发言，胖哥一看，得，还说什么，说个屁啊。
人家女朋友打的。
“迟早有什么？”聂则远抬眼。
“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胖哥歪唧唧地说道，把手机扔给了他。
呵，聂则远攥着手机等了好几秒钟才接的。
怎么可能，他心想着。
他接了电话，此时心情还算愉悦的，至少她先给他打电话了，聂则远低沉暗哑：“喂？”
“聂则远，我可能得要现在就回斛城了。”姜梦竹慌乱无措的语气显得很着急，事实上，她现在正在路边一边无声地哭泣掉眼泪，一边打车。
聂则远却以为她又是在跟自己闹脾气，捏紧了手机，好半天没反应。
至于吗？
他胸口有些呼吸不畅，以至于将手里刚刚拿的毛巾，缓慢地放置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刚刚她发来一条消息，他回了的。
他也本打算这通电话接起来，就跟她讲和的。
聂则远一回寝室就往下看，是想知道她还在原地站着等他没有的。
结果，可没想到她还是在跟他使性子。
五秒之后。
聂则远颇有些心灰意冷，姜梦竹见他没说话，打到车了之后直接上车，然后有些轻声细语地道：“那我挂了？聂则远。”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了。
“师傅，去机场。”她没再管聂则远。
“好嘞。”
姜梦竹一个劲儿地抿唇，告诉自己不要慌。
手里的手机亮了又灭。
聂则远发来一条消息。
她微怔，点开：
【聂则远撤回一条消息。】
她又是一愣，按捺着心慌给他发了一条【怎么了？】
那边没回。
聂则远漆黑的眼眸看了屏幕许久。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被挂电话是一件这么让人难受的事。
姜梦竹，让他受教了……
接着，他将手机扔到桌子上，不小心压到了毛巾，聂则远又抽出毛巾，心情不畅地洗澡去了。
等洗完澡出来，聂则远再看手机，手机里消息显示栏还是空荡荡的。
除了那一句【怎么了？】
没有任何回响。
抿抿唇。
聂则远犹豫片刻，他习惯性地面对这种情况没有先低头。
于是他硬着头皮压下心思，扣了手机屏幕，打开电脑，开始憋闷地做起了java课程作业。
医院里人来人往，姜梦竹下了飞机场就直奔医院而去，在医院门口看到了李梦熙，她急急地冲上去。
“姐。”
“梦竹。”她伸出手扶住她，说了句，“你来了。”
“嗯。”她咽了一口干涸的嗓子一边问道：“爸怎么样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医院门口也安静得没有什么人，偶尔来一辆救护车将人送入急诊室，李梦熙带她往里推了推，这种时候依旧不忘冷静思考，她安抚着她：“先进去吧。”
“好。”
她们踩在医院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空调的冷风温度调得恰到好处。
李梦熙：“当时的电话是妈妈接的吧？”
“是。”姜梦竹点点头，“妈就在电话里跟我说爸爸住院了，叫我马上回来，爸到底怎么样了？严重吗？是生什么病了？”
“别着急，没事，就是一个小病，过两天就出院了。”
“哦哦。”姜梦竹一个高悬的心总算落地，踏实不少。
“这边。”一路上坐电梯到顶楼的VIP病房，李梦熙笑着引她向右走去，拐个弯很快就到了。
“嗯。”
“这儿。”
第四十七章 合适vs生命的意外
姜梦竹透过大玻璃后的百叶窗，能看到她爸正好好地坐在病床上，确实没有太严重，她放了放心。
“爸。”推开门，刚跟李明珠争吵过的姜江闻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姜梦竹率先喊出声，看见他的脸庞，姜梦竹立马就扑到了姜江的怀里，开始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朋友和父亲两人这儿同时出事。
总之姜梦竹就是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姜江不知所措。
李梦熙和李明珠对视，李明珠看着俨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但也顾忌着姜江。
没表现出来。
“怎么了？我没事，你看我，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嘛。”姜江温和地，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后脑勺。
他脸颊上的肉更少了，明显消瘦。
姜梦竹抽抽噎噎：“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李明珠：“你爸确实是出事儿了。”
“妈。”李梦熙瞟了她一眼，别说。
李明珠眉头紧锁哼了两声，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实在看不惯这个女儿，你瞅瞅她这个时候跑哪儿去了？连父母都不要，自己也不知道自爱。
她真想将她骂醒。
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
李明珠因为跟姜梦竹在电话透露了姜江住院的事，姜江刚刚跟她吵了一架。现在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什么劲，李明珠索性走了。
“那爸，梦竹，我也先走了。”
姜梦竹从他爸怀里抬起头，看着她姐默默嗯了一下。
“拜拜，姐。”她道。
李梦熙微微一笑，精致的妆容下难掩疲惫。
看来也是守了几天的。
李明珠跟姜江虽然关系一般，还时常冷战，但毕竟人出了事，还是会过来看看的。
等她们走后。
“爸，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住院了我竟然都不知道。”姜梦竹垂下眼，不乐意地抬起头，充满责备地看着他。
姜江：“这不是怕你玩的不开心吗？再说你平时还要上课，多耽误你，爸就是小病。”
“我……”姜梦竹都没脸说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其实这周她跑去找聂则远去了，还旷了几节课。
“对不起，爸。”是她不对，她低下头，“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没事，没事。”姜江笑着摸摸她的头。
病房之内，李明珠有给姜江请护工，但姜梦竹为了放心起见，今天晚上还是自己留下来守了一夜。
夜晚静谧又安详，姜江熟睡以后姜梦竹慢慢地抬起了头。
月光洒在姜江脸上，她细细看了一眼。
她爸已经老了，脸颊瘦的内陷下去。
而她还在任性妄为，一点不知懂事。
五分钟后，姜梦竹轻手轻脚地披上外套，推开门往外走了去，护工朝她走来，姜梦竹竖起手指轻嘘了一声。
护工点头。
“你好。”姜梦竹走到护士值班处，趴在上面探出头来，一张白净的脸蛋透着粉嫩，一看就是正青春萌发的少女。
护士笑了笑：“你好妹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请问VIP室602房的病人得的是什么病？”
“我是他女儿。”
护士和颜悦色：“好的，稍等。”
“嗯……系统显示这是病人隐私，除非主治医师亲自告知，不然我们不能说，不过我们这里显示，病人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一分钟后，护士小姐姐难办地抬起来头，末尾又笑着补了一句。
姜梦竹皱了皱眉，这么保密？
“哦，好的。”她转过身，突然又扭头问，“——那那个，你能把主治医生的电话给我一下吗？”
今天是周末，按道理来说去不去实验室都是聂则远自愿。
但他一大早就醒了，看着天花板，聂则远有些头疼。
前几天发生的事似乎还在昨天，他昨晚一夜没睡。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觉得心里慌慌的。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
聂则远起身坐起来，三两下利落地叠好被褥，又看了一眼手机。
姜梦竹那边没有任何新消息或者来电显示。
他蹙眉，下床，穿好衣服洗完漱，背上电脑就出了寝室。
从男寝走到实验室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食堂，聂则远去里面买了一点冷掉的馅饼当早饭，他提着馅饼走去实验室，时不时地还看两眼手机。
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是不是他那天态度太过了？
摩挲几下手机，聂则远又放下了。
可如果不说清楚，又怕她下次会再给他找麻烦。
男生提了提书包，眼神晦暗地走进电梯。
电梯即将关闭之时，从远处传来一道明亮的女声：“诶——等一下！”
艾小棋眼疾手快地按住开门键，电梯门成功打开，她赶上电梯。
艾小棋浅浅笑了笑，又想到什么，“是你？”
她用食指指着聂则远。
聂则远挑了下眉，艾小棋笑道：“好巧。”
“嗯，好巧。”他点了下下巴。
艾小棋又笑：“去实验室？”
聂则远再次点头。
“你也是么？”他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是呀。”艾小棋挎着一个单肩包，显得朴素又温慧。
电梯“叮”一声到了，艾小棋边走出去，边转头说：“你没吃早饭吧？我正好带了。”
她提起来，聂则远看了下袋子里的东西。
馅饼。
跟他手上的一样。
食堂的，冷掉的。
“我有。”跟艾小棋的还一摸一样，聂则远提起东西，给她稍微瞟了一眼。
“好巧。”艾小棋微微张着嘴巴，又噗嗤一声，“看来我们很有缘啊，我经常吃这个。”
艾小棋含蓄地笑着。
聂则远一顿，看着手里的东西，定了定神。
这种东西，姜梦竹从来不会吃的，更别说冷掉的了。
骨指紧了紧。
按道理来说，艾小棋其实跟他是一类人。
他们都出身不好，但却刻苦自励，他们经受过生活的磨难与沧桑，所以更渴望衣食无忧，富足的未来。
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说合适的话，艾小棋这种女生，才更适合做他女朋友。
但聂则远对这一点，却感到不是很开心。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从没思考过这些。
对他来说，艾小棋便是他一直以来认为的那种合适做女朋友和另一半的人选了，体贴的，低调的。
而姜梦竹，却是生命里的意外。
第四十八章 等
这个意外，自打闯进他世界开始，张扬强势，从一开始便肆意播种。
到现在，已是遍地**。
他拔除不掉了——
聂则远也不打算拔掉。
去了实验室以后，聂则远发现自己桌面一尘不染的。
明明上一次他走的时候桌子上的书还横七竖八的啊？吃完的饼干盒也并没有扔。
他一愣。
“谁弄的？”他抬头。
只有隔壁工位的启子对他抛之一笑。
后来等艾小棋去上厕所了，启子才悄咪咪地对他说：“是艾小棋妹子给你收拾的！”
聂则远又是一顿。
如果是姜梦竹，早就已经在他踏进实验室看到桌面的第一秒，兴冲冲地朝他炫耀了。
“聂则远，你看！我帮你收拾的，我厉害吧？”
靠着背椅，聂则远甚至想好了如果真是姜梦竹她会说的话。
可艾小棋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在上完厕所后走进实验室，看见他的眼神对他笑了笑。
随后默默地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坐上她的工位，目不斜视地鼓捣起她的电脑来。
可能是看不顺眼随意打扫的吧。
艾小棋也经常帮实验室的同学们，收拾东西或者带早饭午饭的。
聂则远叫自己不要多想。
夜晚，聂则远从实验室出来，抬头望起天空，零星得几乎没有的星星，以及一轮超级大的月亮。
忽然，手机响了。
姜梦竹：【在忙么？】
聂则远肚子叫了一下，他摸着腹部，掏出手来打字：【不忙。】
聂则远又发：【有事？】
姜梦竹的手机上。
聂则远：【不忙。】
聂则远：【有事？】
她看着这两条万年不变的开头，觉得心又凉了个半透。
另外一半是今天姜江的病导致的。
姜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今天白天腹痛不止，而且食不下咽。
姜梦竹在医院待了一天了，这倒是没什么，就是想到姜江的身体状况，再看见这样的不冷不淡的话，也就失了继续找他的心思。
直到刚刚李梦熙来探病，她才打算趁机回家里休息一下。本来打算跟他说的。
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冷淡。
呵，她讥哨地翻了一下聊天记录。
今天10:00
在忙吗？
不忙。
有事？
7月20日。
在吗？
有事？
6月1日。
在干嘛？
忙，有事？
5月29日。
你在干嘛呀？
实验室，有事么。
5月26日。
忙？
还好，有事？
……
永远都是有事么。
永远都是她先开口。
永远都是，她在维系这段感情。
她想问，聂则远，你不会想我吗？
姜梦竹垂了手机，心累地扬起头吸了吸，觉得这空气也不是很清醒，深呼吸两口，反而还更闷热沉重了。
她是不是，该放手了？
回到家，姜梦竹给喻晴晴打了个电话。
喻晴晴声音贼大，响起来跟个喇叭似的，“喂？”
她蹙眉：“你在哪呢？这么吵。”
“啊？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喻晴晴也在斛城读大学，虽然不是斛大，但姜梦竹这几年跟她玩得最好的依旧还是她。
把手机拿远，包挂上挂钩，姜梦竹大声说道：“我问，晴晴你在哪。”
那头吵闹了一阵，接着没过多久终于安静了，喻晴晴换了个地，“那个梦梦，我在酒吧呢，你找我什么事啊？”
姜梦竹：“喻晴晴，你跟张孟，现在还在一起吗？”
“在啊。”喻晴晴嗯哼一声。
哦了一声，姜梦竹支吾其词，“改天，找个时间出来聚聚吧。”
“把徐子言他们也叫上。”
聂则远刚发完【有事？】
——就后悔了。
他想着要不要补发一句。
可上翻聊天记录，几乎每一次的小对话开头，都是如此。
她如果介意，会像以前那一次一样直接跟他说的吧？
于是，他死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她发下一句回话。
“什么事啊？”
“就是，有点高中时候的事，想问问。”姜梦竹一点一点地扣着自己包包上的带子。
“哦。”虽然喻晴晴不知所云，他们跟徐子言好久没聚了，但毕竟是高中同一个班的高中同学，她爽快的答应了，“行，叫吧，我叫你叫？”
从早上到现在入夜，聂则远就吃了一顿。
他没什么胃口。
但生理性的饥饿感还是存在的。
打算待会儿回寝室买包泡面吃。
握着手机，一边等她发来下一条说正事的消息，一边往宿舍楼走，聂则远后面出来一群又吵又闹的同学。
都是他们实验室同学。
“那不是聂则远嘛。”
“聂则远！”
聂则远听见嗯了一声，回头默默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群人里，只有艾小棋一个女生。
聂则远发现，自己最近见她的次数有些许频繁。
少年锁眉。
艾小棋站在边角落的位置，既不显眼也不会感觉毫无存在感，留着黑长发，白色的帆布包是标准的女大学生标配，旁边有男生照顾她，艾小棋勾起唇角弯弯的，抬眼看着他笑得很温柔，“嗨。”
大家都笑嘻嘻的，显然在讨论什么趣事，聂则远不跟着一块，会显得不太合群。
点了下头，看着手机。
他们走的很慢，只听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听说过几天有个学院跟学院之间的篮球赛，浩哥要不要去试试？”
“得了，你浩哥我这今天忙到飞起，才没空去参加什么篮球足球赛。”
“那聂哥呢？”
聂则远低了低眼，也没空。
他本想拒了。
结果听见，启子说这篮球院赛晋级之后，就要去打校赛。
他迟了一秒，问：“校赛？跟哪个学校打？”
有几个大二的清楚：“学校很多，但我们京大的对手，估计是斛大吧。”
“跟斛城大学的人打？”
“是啊，毕竟势均力敌，老死对头了。”
“哈哈哈哈。”大二的同学都知道。
聂则远哦了一声，他去年没关注过这些。
“小棋妹子，怎么样，如果聂哥去打，要不要去加个油？”这时，旁边有人带头挑事，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这段时间，他们都看出来了，艾小棋其实对聂则远有意思。
毕竟打过几次比赛了，跟他们都熟得很，艾小棋轻声细语：“辉哥放心，你们谁去打，我都会给你们加油的。”
“好啊，小棋妹子就是暖心，我们实验室的宝啊。”
“那可不，小棋妹子可体贴温柔了，唉，我要是有这么个女朋友就好了呀。”刘浩暗示着聂则远。
但就是有人不懂，他们实验室的有人推了一把刘浩，笑骂道：“去你的，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第四十九章 男朋友回消息只会嗯怎么办？
“啧。”刘浩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有女朋友了，但你们可以上啊！我看聂则远，跟小棋妹子就挺合适的！一个高冷一个体贴入微。”
众人都知道聂则远有女朋友。
可众人也都心里清楚，聂则远对他那个异地的女朋友并不上心，他们便以为聂则远并不喜欢他那倒贴追上来的女朋友，正好，艾小棋喜欢他。
“瞎说什么呢。”他们哄然一笑，却觉得又有道理。
对他们的话，聂则远充耳不闻，艾小棋也只淡淡听着，浅浅笑着。
“你们不要乱说，会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的。”
艾小棋一脸严肃过后，见他们转移话题，才又开始笑了起来，“聂则远，你别生气，他们就是开开玩笑，不当真的。”
她从来都是笑不露齿的。
“知道。”聂则远转了转手机，手掌里的东西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震动，再说就算生气，也不应该对着她生气。
“你不介意就好。”
过了一会儿，艾小棋又跟别的男生说话去了，看得出来，是刻意避嫌，以免又给他造成麻烦。
对比之下，姜梦竹反而不会，她一向是不管别人怎么说的，就连当初说喜欢他，也是立马就传遍了斛城一高。
聂则远默了一刻，拿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聂哥回寝室吗？一起啊。”
“心情不好，我去逛逛。”聂则远挥挥手。
“……”大家互觑一眼，心情不好？
京大的校园不算小，真要逛起来，一时半会儿可逛不完，从实验室主楼出来以后，聂则远去了操场，记得以前姜梦竹来他们学校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去那儿。
绕了一圈后，在操场他碰到了熟人。
“哟。”徐子言刚打完电话，从台阶上下来就迎面碰上刚进操场的聂则远。
他叫都没叫他，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挺巧啊。”
聂则远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这儿的学生，出现在这儿有什么奇怪的吗。”徐子言笑了一下，“哦，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是天文系的。聂则远，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
他伸手，聂则远却没动。
不知道为什么，徐子言身上一股痞里痞气的气质十分让他不舒服，还带着鄙夷。
聂则远心想，他惹到他了？
“什么风云人物？”他眼眸带厌，冷冷的。
“你不知道？”
徐子言想了一下，聂则远在学校参加那么多比赛，估计也没时间看贴吧，他哦了一声，“那算了，没什么。”
看着徐子言的背影，聂则远一脸不解。
徐子言一边走一边吐槽。
聂则远这家伙，自己女朋友在网上被骂成什么样了，自己也不在乎，真是牛逼。
他当初就说，姜梦竹是瞎了眼才看上他的！
正说呢，喻晴晴的电话就打来了，徐子言惊喜地接起来：“喂，喻晴晴，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啊？”
“姜梦竹？……行啊，有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徐子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
“……方便方便，这有什么，行，下周见，嗯，拜拜。”
挂断电话，徐子言想起刚刚独自散心的聂则远，心潮略微澎湃。
姜梦竹要找他聊。
难道是这两人要分手了？
徐子言轻轻一笑，那感情好啊。
他有机会上了。
喻晴晴挂了电话，看着姜梦竹：“怎么想起来找他了？”
“就是想问点事。”
喻晴晴刚从酒吧出来，一身黑色超短裙，还包臀，路边人走过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姜梦竹也跟着瞟她。
“……怎么了？这什么眼神。”
“穿这么少。”
喻晴晴大吃一惊：“这怎么了？”
“别的人说我可以理解，那是他们迂腐，姜梦竹，你怎么也跟着这么说？你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从认识到现在，喻晴晴一向是任意妄为的。
也一直以为姜梦竹也是。
毕竟她们生长环境相似，家庭背景也相像，家里都是做生意的。
姜梦竹说：“我以前也以为我是不在乎的，别人说什么，我不需要在意，我只要是活的是我，就好了。”
她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望江大桥上，桥梁又宽又长，直直的，跨坐在江上就像一条长龙，靠在桥上，姜梦竹凭栏眺望。
对着空气吸了一下。
风吹起她的头发，喻晴晴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梦竹苦笑一声，转过头来看她，“就是经历了一些事情。”
“你啊，当初劝过你不要追聂则远的。”这几年就姜梦竹跟她抱怨的那些，都能让喻晴晴猜到些内容了。
她说：“晴晴，你知道吗？我不怕别人乱说什么，但我就怕那是真的。”
“什么，别人说什么了？他们又说你倒追了？说聂则远根本不在意你？”
看着她的眼睛，喻晴晴认真问道。
姜梦竹害了一声。
见她最近情绪不太对，喻晴晴就说晚上留下来跟姜梦竹一起睡。
姜梦竹应了下，“行。”
“走吧。”上楼的时候，喻晴晴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然后没管，姜梦竹看见问了一句。
“谁呀，怎么不接？”
“肯定是张孟，半个小时不回他消息他就要催一次，烦死了都。”
话是这样说，姜梦竹却看到喻晴晴眼底还是有愧疚的，她开玩笑说：“你就秀吧！赶紧接。”
边骂边她把她推出去，显然是要自己先上楼去的。
喻晴晴：“那你等等我，我带会儿就上来。”
“好。”姜梦竹笑着点点头，在电梯里跟她说拜拜。
电梯门一关。
她笑容瞬间消失。
下一秒，姜梦竹蹲了下来。
想哭。
手支起来胳膊掩埋脸，她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自己好疲惫，好难过。
也好无力。
你说——相爱这件事，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晚上待喻晴晴睡着了，姜梦竹才慢慢睁开眼。
旁边是喻晴晴轻声打呼的声音。
她却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医院看姜江才对。
可她拿起手机，她点开微信，除了几个同学的消息，没有任何新消息回复。
跟聂则远的消息记录，也还停留在今天的那句开头上。
第五十章 刷了一晚上某乎
【不忙。】
【有事？】
思绪乱飞，想法繁杂。
手机的暗光照亮了她一张脸，姜梦竹蹑手蹑脚地半坐起开，不自觉地，点开浏览器。
搜索：【男朋友……】
还没想好要搜些具体的问题呢，下面的备选消息就显示。
【男朋友不爱自己怎么办？】
【男朋友回消息只会嗯怎么办？】
【男朋友总是不耐烦怎么办？】
【男朋友我不找他他就不找我是为什么？】
【男朋友怎么样才是在意你】
【男朋友欠了我很多钱却说没钱也不急不肯还我怎么办？】
……
她只想感叹一句，大数据，真强大啊。
噗，除了最后一条。
姜梦竹轻轻一点。
点开第二条。
姜梦竹开始浏览了起来。
第二天，喻晴晴伸长懒腰，睁开眼看见镜子面前的姜梦竹，叫了她一声，“早。”
“早。”姜梦竹转过来，老大两个黑眼圈。
“卧槽，你怎么了！”喻晴晴人都惊了，看着她的脸，伸手去摸了摸。
姜梦竹深切地感受到了精神内耗所带来的生理疲惫。
姜梦竹摇头，丧眉沓眼的，“唉，别说了，昨天就看了一眼手机，结果不知不觉大半夜过去了。”
“你昨晚没睡？”
“刷了一晚上某乎。”
默了半秒，竖起大拇指，喻晴晴止不住地点起头：“佩服，你牛。”
姜梦竹身心俱疲，加上熬夜精力耗尽，她声音小了不少：“别提了，我先去医院了，想吃什么自己弄。”
“嗯嗯去吧。”喻晴晴挥手，两秒后她又说，“对了，估计我待会儿就走了，张孟非得要来找我。”
“……”姜梦竹默了一下，“随便，记得关好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姜梦竹往楼下走的时候，手脚发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错人了。
又过几天，姜江出院。
姜梦竹看着曾助理去办出院手续，扶着她爸，慢慢地往外走，手机响了。
因为暂时不得空，所以她先挂断。
待会再回拨过去。
曾助理是她妈派来的，她妈不想来，就派了个助理来帮她的忙。
“谢谢你曾叔叔，我陪着我爸回去就行了。”姜梦竹笑了笑，手续办完，婉拒了他要送他们回去的提议。
曾峰看着女孩，这两天她瘦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的气质也变了，没有以前那股冲劲儿，整个人娴静不少，而且学会担事。
可能是因为姜江生病的缘故吧。
他点头，有些心疼：“注意安全，有问题随时可以跟叔叔打电话。”
姜梦竹：“好。”
曾峰坐上车走了。
姜梦竹点开手机打车。
姜江：“其实我好得差不多啦，能开车。”
“那怎么行呢，你刚出院开什么车，我打车就好了。”
姜江欣慰地看着她：“行。”
打好车，手机屏幕猝然又跳出来电接听界面。
“喂？”姜梦竹看一眼姜江，低下头，“长书哥。”
M国那边，沈长书正在房间里，准备收拾东西，“梦竹，你终于接电话了。”
“嗯，刚刚有点儿事，有什么事吗长书哥？”
刚刚那通电话就是沈长书打的。
“我就是听学校说姜教授住院了，要请一段时间假，怎么样啊？严不严重，没听姜教授说啊。”沈长书忧心仲仲。
“前几天有点严重，但现在好多了，也没什么大碍，谢谢长书哥关心。”
沈长书收拾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坐下，说道：“唔。”
“那就好，我还打算回国来看看姜教授呢。”
姜梦竹捂着手机，跟她爸说了这事。
听见姜江回复，她又对沈长书那头说道：“不用了，我爸说省得麻烦，而且我爸现在也出院了。”
“出院了？”
“嗯，现在正在打车。”
沈长书又哦了一声，他灵光一现，随口说道：“其实你要会开车就好了，自己开车去哪儿也方便。”
“像今天这种情况，也就不用带着姜教授等着打车了，当然，如果我在国内也好办，我可以开车送你们。”沈长书理性分析且真诚建议到。
姜梦竹动作滞了滞。
有道理啊，虽然现在打车方便，可开车肯定更方便。
见她没回复，沈长书以为她不是很乐意。
沈长书眼眸闪了闪，手机换了一只手笑笑：“但这种事，也看你，女生学车确实会辛苦一点，尤其是现在夏天，冬天呢，又冷……”
“我学！我明天就去报名。”姜梦竹迫不及待回话道。
毕竟是多学一门技能嘛，姜梦竹很乐意的。
沈长书低低轻笑，“嗯。”
听进去了就好。
“谢谢你长书哥，改天再聊，车来了。”
“好，拜拜。”
带着姜江上车后，姜梦竹问李梦熙关于报名驾照的一些注意事项，准备最近就着手去做。
这边沈长书电话挂断以后，却觉得姜梦竹性格有些改变，变得会考虑听取建议了。
看来这两年，还是有长进啊。
这是自然，对姜梦竹来说，姜江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小到大，姜江都没出过什么大事，顶多就是跟李明珠时有争吵冷战，会离家住一段时间。
但身体上出这么大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从一方面来说，姜江的病让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姜梦竹蜕变了，以前的她逐渐消失，现在的她逐渐成长了。
内敛且坚韧，聪明而沉稳。
人，总是会有这么一天。
周三的下午没课，聂则远在实验室敲了一下午的电脑。
大二过去半程，他最近在准备报名一个建模比赛，跟实验室的另外两个同学一起。
启子，和艾小棋。
说到艾小棋，聂则远后靠在背椅上，阖眼微眯了一会儿。
他最近似乎跟艾小棋走得有些近。
越近，就越发现性格契合，不像姜梦竹，艾小棋为人懂事又知进退，很会把握跟人相处时候的尺度，她不娇气也很能吃苦，是学业上合作的好伙伴。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和姜梦竹交往了的话，聂则远大学应该会追她。
可聂则远是没打算跟艾小棋做队友的。
如果不是全实验室，都没什么人跟他一块儿报名。
看着报名情况，聂则远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五十一章 报名篮球赛
“诶，聂则远，一起去吃饭啊。”启子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后面跟着站着艾小棋。
聂则远乌黑深邃的眼眸刚刚睁开，带着几分自然的锐利和防备，随之看清来人后，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淡漠。
聂则远拧眉思索。
“你们去吧。”
启子嘴角僵硬地觑着艾小棋，又瞧着他：“怎么了？前几天不还一块儿吃饭吗？”
聂则远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说：“我还有事。”
“啥事啊？有啥我们不知道的？”
垂下眼，聂则远慢条斯理地将耳机线缠好放到盒子里，又抬起眼，拍了拍启子的肩，“还是下次。”
他走了。
启子和艾小棋互看两眼，她勉强笑道：“那，走吧？”
启子：“得，走走走，吃饭去。”
艾小棋跟着他一边走，一边给同系男同学发了个一条消息：【旭哥，帮我跟个人呗？】
聂则远没吃晚饭，去了一趟体育文化部，正巧碰上他们社团成员关门，问他什么事。
聂则远：“报名。”
“报什么名？”
聂则远抬眉：“就是篮球赛的名，听说院赛晋级了，会去参加校赛是么？”
“是啊。”
“校赛跟斛大打是么？”
“是倒是……”那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在度量他够不够格，看了一眼，身高体重打篮球都挺合适的，还是挺够格，于是他说，“但现在社长不在，你如果要报名的话，明天来吧。”
聂则远点头：“行。”
虽然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
但，明天有空再说吧。
哧……麻烦，他弹了弹骨指，垂眸低眼，最近事情很多，所以一遇到有关姜梦竹的事情，他都会下意识地动动右手尾指。
意识到这一点，聂则远皱起眉毛，用左手强制按住了右边尾指。
“诶，他不是那个计算机系的聂则远吗？张贼帅成绩还贼好那个！你怎么不让他进？”
“是吗？我刚刚没认出来，他说他明天来，应该明天也可以吧。”
“好吧，希望他明天会来。”
背后，窃窃私语全被淹没，丝毫不知道自己此时只要转头就能拿到篮球赛的通行证，聂则远拿着手机，走出体育文化部的大楼，给姜梦竹发了一条消息。
聂则远：【我准备报名我们学校的一个篮球赛，要见面吗？】
而被称作旭哥的男人，躲在柱子后面，见聂则远走了出来，则偷偷给艾小棋发消息。
【他在好像在报名篮球赛。】
聂则远又说：【如果晋级了，应该可以见到。】
姜梦竹收到以后还挺开心的，发了几个转圈圈的表情包给他。
姜梦竹：【期待。】
话是这样说，但姜梦竹拉下嘴角，眼里的光尽失，表情却没有那么期待。
她近几天找了徐子言，跟他说了这些事。
没想到徐子言说的都是真的。
一说一个准。
想到跟徐子言聊天，最后给她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你太作，他太渣。”
姜梦竹瞬间哑语了。
轻声嗤笑。
说的对，可不是吗？徐子言说她太矫情，之后又补充说：“不过这也很正常。”
“热恋期每个女生都不可避免会显得矫情而且玻璃心一点儿，越在乎对方反而会越想要对方的回应。”
而恰巧聂则远又是个冷心冷情的，对情情爱爱这种事不上心，只热衷于他的比赛和成绩，所以这种事在感情里，显得很正常。
于是姜梦竹问：“那我该怎么办？”
徐子言说：“很简单啊，分手。”
“……”
“哈哈哈，开玩笑的，哪能劝人分手啊。”俗话说劝人离婚天打雷劈，劝人分手不还是一样的性质？徐子言心里门儿清，再说姜梦竹追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这时候分手，他道，“你可以试着转一下注意力，别把精力太集中放在他身上了，你想找他就找他，不想找他就算了，不要太在乎他今天是否有空，也不要太在乎他今天是否开心，以你为主，如果你不开心，那就隔段时间没找他，他没准自己就来找你了。”
“男生就是这样，想你了不会委屈自己的，一般都会主动联系你。”
记住了徐子言的话，所以姜梦竹这几天都尽量不看手机，因为她心情确实不开心，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
事实证明徐子言说的话确实有效。
姜梦竹不过是把生活的重心放回了自己和姜江，比如照顾姜江，或者自己的学业和考驾照上，才短短几天，聂则远便主动给她发信息了。
还说要参加篮球赛，到时候可以见面。
可姜梦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记录，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反正就觉得不咸不淡的。
没有什么感情。
这不就是犯贱吗……
找他他不乐意，全心全意喜欢他对他又是一种负担。
可如果真要是这样，他同意跟自己谈恋爱干嘛呢？
要知道姜梦竹，可不是这样的人。
姜梦竹干脆一扑棱倒在她卧室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目光定住，思绪发散。
想到既然徐子言说的是真的……
那他高中时候说的那句“男生不喜欢就是真不喜欢”，也是真的了。
明天又明天，明天何其多，到了下个月，要不是姜梦竹提起，聂则远都快要将报名这事，给忘记了。
彼时姜梦竹已学车三周，成功考过科一，待考科二。
可能是因为最近有事忙的原因，姜梦竹心情比较开阔，下周就要考科二了，人也清清爽爽的，就给聂则远打了个电话。
顺带问起这件事。
“喂，聂则远，上次你说要报名参加的篮球赛，成功参加了吗？”姜梦竹抱着一个毛绒公仔，一根毛一根毛地拔。
牢记着徐子言的“教诲”，姜梦竹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给聂则远打电话。
“我听我同学说，好像下个月就要比了吧？场地还是我们学校呢，正好！你都没来看过我们学校，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到处玩。”姜梦竹笑声很收敛，比起以前，矜持不少。
她很开心。
聂则远却没发现。
聂则远微抿下唇，思考着这件事，似乎前些天因为太忙，暂时地被他抛之脑后了。
第五十二章 惯的
他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
“这件事我好像忘了。”
姜梦竹蓦地哑然，“啊？”
他看了下自己的行程，确认以后，再次重复：“嗯，我确实忘了。”
“没上报名，抱歉。”
姜梦竹咬住嘴唇。
为什么会忘了？其实还是没放在心上吧……
她其实想下意识地说没关系，你忙忘了不记得这种事也很正常。
可她又想到徐子言说的话。
以自己为重心，开心了就搭理他，不开心了就不搭理他，于是姜梦竹唔了一声，低落地说了一句：“哦，忘了。”
她讥讽地扯扯嘴角，不小心干脆道出真心话：
“那不就是，没真的想报名嘛。”
“你不放在心上，那我也没有办法，算了，我挂了。”她轻笑两声。
聂则远挑眉，又挂了？
这个月姜梦竹都挂了他多少次电话了，算上今天，比以前一年她挂他电话的次数都多。
事情都还没谈完，就拒绝交流。
而且她明显埋怨的语气，直叫聂则远觉得吃不消。
她这见长的脾气。
聂则远眉头深深，重重地抿着唇，真心觉得累。
“嘿聂则远，在看什么呢？”食堂里，艾小棋端着饭，独自一人走到聂则远面前坐下。
男生抱着手机，眉眼深深，似有踌躇，但又把手机收了起来，说道：“没什么。”
“今天怎么没跟启子一起。”他看她，平时都是跟实验室的男生一块吃饭的。
艾小棋目光微闪，看着他，忽然就说：“在等女朋友电话？”
聂则远没回。
显然是默认了。
捏紧筷子，艾小棋佯装镇定地笑了笑，说道：“你女朋友多久没联系你了？”
“让我猜一猜，十天？半个月？以你这半学期以来看手机的频率，我猜她应该有一两个月没联系你了吧？”
聂则远蹙眉。
都猜错了。
其实刚刚才就打过，不过自从她刚刚阴阳怪气之后，聂则远就没再接到她发来的消息或者电话，也没有主动去联系她。
但艾小棋完全有点多事了。
不该她管的。
艾小棋意识到，倏然一笑：“是我多嘴了，你别介意，我就是前几天看了一本言情小说，跟你和你女朋友有些像，这才多问了一嘴的。”
这次聂则远依旧没搭理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其实他刚刚，给体育文化部的人打电话了。
说的是还可以报名。
聂则远看着手机，又放下，眼眸深邃。
可要不要告诉姜梦竹呢。
尾指翘动，有点不耐。
告诉她，要不然算了吧。随了她的意，怕是下次不高兴又要发脾气。
次数一多，就该养成习惯了。
抬起眼帘，艾小棋的目光在他手上落了半秒，又越过他不停轻点的骨指，停到他脸庞上，看着他这么出众的一张脸，再想到他优秀又出类拔萃的能力与野心，正好与她匹配。
艾小棋说：“那本小说里的女配，就是这样。”
聂则远抬头。
她淡淡笑着，嘴角的弧度如月牙般完美，聂则远听罢，随口问了一句：“怎样？”
“欲擒故纵。”
“？”聂则远和她对视，你是说……
姜梦竹在对他欲擒故纵是吗？
两秒后，她笑笑，彷佛看破一切，问：“不是么？”
聂则远觉得有点道理。
她那个性子，想来找他便来了，心情一旦不好，想转身走掉便直接走了。
说不定，她有天腻了他，扭头就去找了另外的男生。
想到这。
扣掉手机，更觉得不想发，聂则远眸色阴黑，最终决定放任不管。
另一边，姜梦竹在沙发上狂拔毛绒公仔的毛。
又把电话挂了，他不会不高兴吧？
要再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吗？
……算了吧，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这样过。
可聂则远会不会不喜欢任性的女生啊？
他妹妹不就是这样？
……想了半天，想得姜梦竹脑瓜子嗡嗡的。
可她确实就是真的不高兴啊，难道自己不开心，还要装作大度，和佯装开心吗？
想到这，更觉得伤心。
算了，下次见面再说。
斛大和京大的篮球赛，定在来年的三月份上旬，彼时正是初春，莺飞草长，树木繁盛。
校赛结束。
聂则远走在斛大的校园里，第一次来，他对着周围仔细观望了下，周围是平时要好的兄弟同学，以及室友。
男生在一众人群中鹤立鸡群，身姿挺拔，眼神淡漫。
人数壮大。
引得斛大不少女生回头观望。
“我说，聂则远，你为什么非要来参加这个篮球比赛啊？还非得提前一天，弄的我们原本要参加的比赛现在也只好取消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在怪人家似的，谁不知道聂则远取消了你可以再找别人啊，承认吧，你就是在那凡尔赛，免费来斛城公费游玩，谁不乐意啊？”
“哈哈哈。”
“不过说真的，斛大确实不错，美女真多。”刘浩瞅了瞅校园里走过的女生同学，“难怪聂则远非要来打这个球赛。”
“嗯，我也觉得。”启子摸着下巴，很是郑重地点了下头。
艾小棋走在一群男生中间，听见他们这么说，不免偷偷地瞅了聂则远一眼，他们难道真的都不知道，——聂则远其实是为他那个不受宠的小女朋友来的么？
艾小棋轻哼笑了一下。
看来大家的观察力都不够强呀。
又或者，是聂则远的确掩藏的太深了。
艾小棋想到上一次，在食堂吃过饭以后，就没见聂则远跟他女朋友联系过了，可能是她说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聂则远心里有刺了。
这段时间，他心里也一直不太安稳。
聂则远想到。
自上次过后，姜梦竹就真的一个消息也没发给过他。
“你们先逛，我还有事，先走了。”聂则远看了一会儿手机，蓦地抬头说。
本就是给聂则远和京大校篮球队加油来的，这群人又不打球赛，听见当事人要先走了，他们都愣了。
“什么事儿啊？”
聂则远：“私事。”
私事？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啥私事？
姜梦竹再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差点忘了她还有个男朋友。
有人在寝室门口喊：“怡园一号楼318的姜梦竹姐妹，你的男朋友来楼下找你啦。”
第五十三章 你不相信我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姜梦竹正在她寝室的书桌准备六级考试。
这段时间跟聂则远不怎联系。
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她终于不用在胡思乱想了，不胡思乱想头也就不会有要炸掉的感觉。
坏处，可能就仅仅是比较孤独，偶尔会想他吧。
只不过一分钟，她宿舍门口就汇集了一群穿着宽松T恤和长裤的同年龄阶段层次女生，一群女生异口同声地说出同样一句话，不免显得极有喜感，她们此刻正在她四人间的寝室门口探出头来看她。
还有不少姐妹是想观摩一下楼下那位帅哥的正牌女友长什么样的。
看见她的反应，却被她逗笑了。
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谁见了男朋友是这样的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找错人了呢。
姜梦竹看着门口扒着门框的同宿舍楼女生，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
“你们说什么？”
男朋友？
她确实没想到，聂则远会来学校找她。
丢掉中性笔踏着拖鞋急匆匆下楼的时候，姜梦竹不知自己是做何心情。
生平第一次。
当然，还是喜悦居中。
她又抿着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意的着装，宽松体恤大裤衩，手攥着裤脚，心想他应该是不会介意自己这副样子的吧。
算了，不行还是回去换一条。
“不行，我们又不打篮球赛，想当初来斛城就是为了给聂则远这家伙加油助威的，现在他跑了，这可不行。”
留在原地，京大计算机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讨论起聂则远做的这件事，觉得他颇为不厚道。
有人吼道：“是啊，我们跟上，看看他做什么。”
刘浩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小棋妹子，你说呢？”
“我都可以的，不过这样跟过去，聂则远应该会不开心的吧。”
“这有什么不开心的，他还能冲你发火难道？”
“对啊，走走走走。”
怡园一号楼楼下，聂则远靠在斛大女寝楼下的东偏角，右脚支起，踩在瓷砖盖的墙壁上，双手抱胸，低头时眼前被碎发遮住。
气质疏冷。
姜梦竹脚步停顿，看见熟悉的他，只觉得又陌生，又感动。
好久不见。
聂则远。
她眼尾微红，不自觉笑得很甜，微微张嘴：“聂……”
“聂则远！”张浩大老远的，吼了一声。
姜梦竹倏得抬头。
看见他们一群人，慢慢往他走去：“聂则远，我跟你说，兄弟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啊，来给你加油你自个儿跑了算是怎么回事，还有小棋妹子，你忍心把她一个人丢下？”
姜梦竹皱起鼻尖。
这话，什么意思。
小棋妹子？
“就是啊，聂哥，不厚道，就算要办什么私事，不跟我们说，也不跟小棋妹子解释解释？”
本来姜梦竹要抬步上前问个清楚。
艾小棋忙不迭：“你们别开玩笑了！”
姜梦竹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止住脚步，感觉浑身上下似乎都被冻硬了，一盆水浇下来似的，她整颗心也寒凉透顶。
这个女生！
她知道。
上次在京大那座桥上，听见的回声，就是这个声音！
姜梦竹直直地盯着她，望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姜梦竹觉得自己眼花了，女生看见她了，还冲她挑衅地笑了一笑。
姜梦竹浑身泛起细密的汗珠，肩头气到微微颤抖。
她是故意的吧？
她记得。
就是她，上次在京大小桥上说那句话的人。
这个声音，她永远忘不掉。
似乎女生被人截胡了？
跟在姜梦竹身后，一起下楼看热闹的人见此，高声提醒了聂则远一声。
“同学，你要找的人来啦。”
再怎么样，也不能看不见自己女朋友呀。
皱眉，听见他们开玩笑，聂则远本欲与他们发火，可看见姜梦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拐角，注意力片刻被带了过去。
“怎么在这儿站着？”聂则远松开眉毛上前朝她走去，低声询问。
下了楼之后，不知道直接上前来找他么？
不对啊，照姜梦竹以前的性子，看到有女生在他四周，别说站着发呆，她肯定第一时间就冲上来挽着他胳膊，宣告主权了。
他眼眸微动。
今天这是怎么了？
聂则远轻轻噗笑：“是不是太久没见，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他伸出手去抓她胳膊，姜梦竹却猛地挣开，情绪激动冷漠，“别碰我。”
气氛僵化。
见此，聂则远死死地蹙起眉。
什么意思？
刘浩一行人站在刚刚的地方，饶是没想到有这一出。
“草！”他啪地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忘了。”
“忘了聂则远他那个冷门女朋友就是斛大的了，不对，——聂则远来斛大，不会就是为了找她吧？”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是姜梦竹。
“呵。”姜梦竹冷笑至极。
她一直都知道啊。
冷门。
知道在聂则远的那些同学心里，她就是这个形象，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自己，还是一再放任不管呢？
聂则远把姜梦竹带着去往了一处没有熟人的僻静处，准备跟她好好谈谈。
姜梦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叫艾小棋的女生已然不见了。
看着他，眼神冷漠。
聂则远：“又闹脾气？”
姜梦竹抬眼看他：“没有。”
“那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不让我碰？”
“呵。”她又轻嗤一声，反问道：“聂同学，”
“请问我为什么要让你碰呢？”
她咄咄逼人，话语间锋芒毕露，一步步逼近他，然后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刚刚众目睽睽之下，聂则远不明白姜梦是在做什么，现在周围没有人了，她又还是这样。
聂则远狠狠揪起眉毛，有被刺到。
“什么什么关系？”
“到底怎么了？”聂则远放缓声调，尽量让自己耐心问。
姜梦竹知道现在自己不应该激动，她扶额，深呼吸了几口。
于是过了五秒之后，她试图告诉聂则远那天在京大湖畔发生的那件事。
细细说完，却没想到聂则远听完后，眼神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是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
姜梦竹问。
按道理说，艾小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有动机，聂则远轻拧眉心，解释着说：“不是，只是觉得你会不会听错了？”
姜梦竹绝对不会听错。
第五十四章 恭喜你，就要赢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梦里，她有时候还会梦到那个声音，就像幽灵一样，在她记忆里阴魂不散。
聂则远又皱眉：“那是不是你认错了？”
他跟艾小棋什么关系都没有。
姜梦竹彻底失望了。
这种男朋友留着干嘛？
过年吗？？
懒得再跟他说，她转身走过他，想立马就离开他身边。
却没想到聂则远拉住她。
姜梦竹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她抓着他的手，用力往下拉。
他不让。
姜梦竹死命坚持，直至最终松开。
聂则远看见她眼神冷然，那是第一次，她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抿着唇，眼眸深邃地看着姜梦竹离去的背影。
紧紧皱眉。
这场篮球赛聂则远打得极为拉胯。
他老是心不在焉的，投篮的时候甚至分心扭过了头，指尖收紧，不知道在看谁。
启子一行人都发现了，他看谁呢，怎么回事啊？
“聂则远！专心！”
“聂则远，加油！”艾小棋吼了一声，聂则远才收心，可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球已经到了对方队友的手上。
跟聂则远同寝室的胖哥见此哼了一声，笑着道：“我说吧，我说什么来着，他迟早后悔。”
这话什么意思？别人都不懂，只有跟胖哥和聂则远同寝室的马乾元抱着电脑抽空抬起头看了一眼。
心里门儿清。
是说他那女朋友呢。
刘浩重重地唉了一声：“估计要输。”
“诶你们想不想，让聂则远接下来比赛逆转？”胖哥兴致勃勃的，拍了拍启子的肩。
启子跟他不熟，但这一路下来，也说过两句话，知道他是个自来熟的乐天派，所以启子也没什么戒备心，直言道：“当然想啊！”
“那听我的，去把他女朋友叫过来。”
“女朋友？”启子顿了一下，才想来聂则远有女朋友这件事情，“哦哦哦，我去叫我去叫。”
刘浩：“别瞎折腾了，能有用吗！”
听见了这段对话的艾小棋沉下气，隐忍不发。
“聂则远，加油！”她又叫了一声。
……
姜梦竹本意是不想来看他们打球赛的，她站在球场之外，看着聂则远龙腾虎跃，身手矫健。
而那个叫艾小棋的女生，则在一旁为他加油助威，看着这一幕，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
真是郎有情妾有意，般配一对呀。
看了片刻，姜梦竹转身，却碰上刚出球场准备找他的启子，启子看见她，一拍手：“嫂子！”
“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就在这儿，待在这儿干嘛呀。”
他声音洪亮，叫的称呼让姜梦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毛，“你别这样叫我。”
启子：“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聂哥打球去。”
他抓着姜梦竹的胳膊，姜梦竹胳膊肘别开，他又欲去碰，姜梦竹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启子怔了。
“抱歉。”
没想到嫂子这么冷漠。
以前不是都挺好说话相处的嘛。
“嗨，我没注意。”启子挠挠头，“是我没眼色，嫂子走吧？我走前面带着你。”
姜梦竹默然，嗯了一声。
她本意是拒绝的，但奈何这个叫启子的态度良好，她跟着启子，不出一分钟就已经走到了篮球场里面，坐观众席一大堆人都纷纷转过头来看她，这个时候再走，又不免奇怪。
姜梦竹拽着衣角，只好走到一旁的角落落寞地坐下。
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刘浩小声询问。
启子说：“带她来给聂哥加油啊。”
“能有用吗？”
“不知道，看看吧。”
姜梦竹听见他们的谈话，手攥着手机紧了紧，低头，点开某乎，刷起来。
下一秒。
“呜呼！”刘浩瞬间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跟旁边的男生击掌，“耶，终于进球了！还是三分球！三分球！”
“真不错啊聂则远这一球。”马乾元推了推眼镜，对着胖哥投以一个赏识的目光。
果然还是得某人在场。
姜梦竹食指微微颤动。
聂则远喘着粗气，斜斜地瞥向观众座位最右边靠近门口的角落。
一轮结束，姜梦竹还是一眼都没抬。
少女安安静静的，抱着手机一直滑动屏幕，睫毛低垂，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看得那么认真。
有人给他递来一瓶水，聂则远看也没看昂头就喝。
喝完。
“再来！”聂则远吼道。
姜梦竹抬头，视线里，艾小棋正微笑着拧紧瓶盖，递完水后一脸幸福地坐回了原座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聂则远真正的女朋友呢，嘲笑一声。
姜梦竹再看少年，少年意气风发，象征活力的汗水从额角滑落到下颚，再掉进衣衫，一个抢篮动作，瞄准篮筐，精确投射，“哐当”一声砸中。
支起下巴，她竟不知他打篮球如此厉害。
以前真是小瞧他了。
哦不对，姜梦竹也没瞧过他，没机会。什么时候，她有权力瞧过他打一场篮球了呢？
不知道对方主力队员是不是瞬间被打了鸡血了，这么快就从刚才心神不定的状态恢复过来。
斛大校篮球队的队员们都互相看了看。
有些心惊。
“有点像，孔雀开屏。”马乾元忍不住调侃到。
胖子视线右移，可惜聂则远在乎的女生，此刻只低着头，穿着一条小白裙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玩手机。
胖子大笑，瞬间了然：“哈哈哈哈。”
球过半场，聂则远强势拉回比分，场上的骚动声要多大有多大，有些斛大的女学生，看见聂则远这么强，纷纷转场都开始为京大球队加油。
上半场结束，比赛暂停，休息时间。
“聂则远，可以啊，37比34，让整个球队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启子在比赛结束后率先一步递上水。
同行的队友也拍了拍他的肩并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没有怪他刚开始的三心二意。
聂则远嗯了一声，道了句谢。
他转身走到姜梦竹面前，低眼看她。
姜梦竹头还是一点都没抬。
半秒之后，聂则远蹲下。
少年逆着光，而从他四周射散出的刺眼光芒传射入眼，直叫姜梦竹下意识眯了眯，直到他蹲下。
姜梦竹唇色发白，嘴角干裂，眼下也冒出几条细纹。
那是昨晚没有睡好的表现。
尽管憔悴，姜梦竹依旧轻轻一笑：“聂则远，打得真好。”
“恭喜你，就快要赢了。”
第五十五章 聂则远，我累了
看着她，聂则远本意是想出口道歉的。
但他没想到姜梦竹会跟他道喜。
还这么温柔。
没有察觉出女孩熬过夜之后的状态，他只觉得这样的姜梦竹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说：“还没有赢。你生气了？”
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缓。
“没有啊。”姜梦竹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纵使有千般委屈，万般愤然，过了一夜，女孩也只剩下了疲惫与乏味。
生气有什么用呢？她昨晚在床上，淡淡地想着。
一个人不喜欢你，不信任你。
那只能证明，你还不够让他信任。
错的是你啊。
姜梦竹，是自己。
“聂则远。”她看着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额角下的几缕碎发中。
这么意气勃发又隐忍待发的少年。
真想告诉他，她昨晚又想了好多。
想了他们从初识到如今，想了他们甚至可能没有的未来，想她会不会配不上他，想了艾小棋这么有心思的坏女孩在他身边，他会不会受他蛊惑。
哦不对，他已经受到蛊惑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选择相信她，而不相信她呢？
他低应：“嗯？”
姜梦竹想事情，想到整宿整宿睡不着，翻来覆去毫无头绪。
她去问徐子言。
徐子言说她这是精神内耗。
问了喻晴晴，喻晴晴也说她这是过度担忧了，需要转换转换心情。
男人又不是没有，大不了换一个，转换转换心情。
姜梦竹宛然浅笑。
觉得很有道理。
她说：“聂则远，我累了。”
篮球比赛的结束后的下午，是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春天能碰上这样的阳光，实在是天大的好日头。
聂则远听见姜梦竹说累，还以为她是今日身体不好，便欲送她回寝休息。
没想到回寝路上。
艾小棋看着天边心情自在，忽然看到什么，指了指天边一角，喊道：“诶！你们快看，有彩虹。”
姜梦竹跟着没好眼色地瞥了一眼，果然是有彩虹，绚烂的色彩随着天边的一抹蓝，让人心情舒畅。
本想跟聂则远提分手的念头，也因着这道彩虹，被她暂时搁置了下来。
待会儿再说吧。
想着待会儿再说。
看在这道绚烂彩虹的面子上。
再说现在人多，说了他多没面子。
姜梦竹懒懒散散地抚着指尖，没想到自己现在还能为他考虑，真有意思。
一群人有很多，都是准备聂则远送她回寝之余，顺便参观斛大校园的，这个时候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大家便暂时停了下来看彩虹。
手机响起欢快的音乐。
姜梦竹接起来。
半分钟后，听见电话内容，她不自觉地呆滞了片刻。
姜江……出事了？
张大嘴巴，哑语个不停。
怎么会呢。
怎么会。
上次在医院，姜江明明还好好的——
可上次在医院，姜江消瘦的面容，也确实像是出事了。
是啊。
她竟然没有深究。
没有察觉到。
不行，她现在就要走。
直到最后，
姜梦竹心急如焚，慌张地不知所措了。
她下意识就想说聂则远，我爸爸出事了，我要现在赶过去一趟，你能陪我吗？
可正欲告知聂则远，下一秒她看见走在前面的男生已经被兴高采烈的艾小棋拉住了，拉着去看彩虹。
姜梦竹一颗焦急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聂则远，你看这个彩虹！像不像上次我微信给你发的那个？”艾小棋兴奋地用胳膊挨着聂则远的胳膊，聂则远也一时间未曾离开。
一秒，两秒。
原来自己还是对他有期待。
嘲讽似的笑了一笑。
姜梦竹下定决心，自己决定走了，她收起手机，不顾一切般直接冲校门外跑了去。
“诶，她这是怎么了？”察觉到动静，艾小棋回头，笑着看了聂则远一眼。
马乾元推眼镜，“不会是吃醋了吧？”
聂则远眉头紧锁，胖哥惊呼一声，提醒似的，“聂则远，你还不赶紧去追啊？你女朋友都跑了啊，也不说一声。”
刘浩嘁了一声，小声抱怨：“她这又是打算闹什么幺蛾子？”
“以前就听说聂则远这女朋友作！可没想到这么作。”刘浩翻了个白眼，“我给你们说，找女朋友一定不能找这样儿的，就算吃醋，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吧。”
“是啊，这么多人呢。”齐辉抱怨。
艾小棋笑笑。
聂则远凝眉盯了一瞬。
他跟艾小棋就只是朋友，她拉着他看了下彩虹，他也不好拒绝。
可周围的声音很多，她是生气了吗？
有的说。
她又在作什么妖？
一群人送她回去，她难道还打算不辞而别吗？
聂则远觉得挺对。
有的说。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呀。
没见过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看着她背离的背影，聂则远发现，姜梦竹以前都是奔他而来的，而现在，她次次远离。
次次都是转身走人，每次，都是她不喜欢的了，就直接走掉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跟艾小棋吗？
这样，真的很令人感到不舒服。
是一种掌握不了的感觉。
看她愈渐愈远的身影，聂则远感觉心里渐渐有东西流失了一样，快要抓不住。
几个箭步过去，他跑上去便追上了她。
拽着她冰凉的手腕，看着她慌乱的脸庞，聂则远尾指轻动，低声问了一句：“跑什么？”
“我……”
聂则远起了逆反的心思，便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的戾气，他说道：“姜梦竹，你这段时间跟我闹，是想让我更在意你是么？你这样欲擒故纵，就是想仗着我不愿跟你分手的心思！来拿捏我。是吗？”
姜梦竹看着他，眼珠左右转动直直地盯着他身黑色的眼眸，下颚紧绷，抿唇说道：“我爸爸生病了。”
聂则远一顿。
“什么？”他嗓音艰涩，属实是没想到。
“对……”不起。
“我爸爸生病了，聂则远，我们分手吧。”姜梦竹不想多做解释。
聂则远不免攥得更紧了。
“放手。”她声音果断又决绝，是聂则远从没见过的姜梦竹。
他手指收紧。
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死活出不来。
“放！手！”姜梦竹大叫出声，并且努力挣扎。
聂则远倏然抬头，看见她眼里的泪，和嘴角的崩溃，怕她出事，只好松手。
“对不起，我先送你去医院！”
“聂则远，我后悔了。”
“……什么？”他哽住。
“我说我后悔喜欢上你了！”大声说完，姜梦竹头也不回的奋力朝背离他的方向远去了。
第五十六章 后悔了
姜梦竹捂着嘴哭。
半分钟后。
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啜泣着拜托司机快走。
“怎么了？”艾小棋上前来，轻声询问。
聂则远站在原地，想到她临走时说过的几句话。
她声音很轻。
聂则远也还算是听到了一两句。
他听见她说：聂则远，我后悔了，分手吧。
之后，他听见她又说：聂则远，我不该喜欢你的，对不起。
见此，聂则远猝然笑了一下。
他说没事。
“她在跟我闹脾气呢。”聂则远从喉咙里低哼出几个字。
想到那句，我不该喜欢上你的。
聂则远的心，一瞬间变得揪疼揪疼的，这是怎么了呢？他单手撑着膝盖，发现自己尽然承受不住这般痛苦。
怎么就不该喜欢上他了？
他是做错了么，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她爸爸生病了，对，她爸爸出事了，他刚刚不该朝她吼的。
他错了。
就像是遍地花苞，全然被焚烧。
可，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分手？姜梦竹，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这不可能。
疼得心里大片大片的灼热。
焦黑的土地漫山火光，他于千万火气之中，抬起头来。
心里说道，这不会是真的。
姜梦竹赶到医院的时候，他爸爸正在化疗室里做化疗，医院门口坐的她妈李明珠和她姐姐李梦熙。
看见她来了，李梦熙率先站起来，轻道了一声梦竹。
“你来了。”
姜梦竹重重一点头，问了一句：“确定是癌症吗？”
李梦熙点头，说：“肝癌。”
……稳住欲软掉的大腿，姜梦竹低头恍然，难怪。
“难怪前几次爸爸经常跟我说腹痛，而且吃不下饭。”
“姐，爸爸会没事的，对吧。”姜梦竹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眼底有融融泪光。
李梦熙默了两秒，说：“上次没告诉你，其实上次住院就是在动手术了。”
“手术很成功，但后续需要进行配合化疗或者介入等等，如果不是现在的局势没办法。”
“也不会决定现在就告诉你。”
“我跟妈最近要去国外一趟，公司出了点事，所以就想让你来陪陪爸爸。”
李梦熙眼神坚定。
姜梦竹趴着窗户，看病房内的姜江，轻轻点头。
已然是没有任何心思去想。
为什么之前没告诉她。
可能是怕她心里承受不了吧，李梦熙和李明珠才一直没有告诉她。
毕竟在她们眼里，她还一直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她只说：“你放心。”
“我一定会寸步不离，陪着我爸。”
夜晚，姜梦竹趴在姜江的床边，很快睡着了。
姜江半梦半醒之间，瞥见床边的女儿，缓慢伸出手，在她发顶轻轻抚摸。
“唔。”姜梦竹睡得极浅，立刻便醒了。
姜江尽管喉咙干燥疼痛，吞咽困难，也依旧说道：“怎么不回去睡？”
李明珠请的有护工，但只怕姜江醒来没有熟人，怕他孤独。
姜梦竹也是这么想的，再说，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姜江出事，她爸合伙医生护士，跟她妈妈和姐姐一起瞒着她。
想到这，姜梦竹说：“我不回去。”她现在要好好守着姜江。
姜江轻笑，“爸没事。”
“嗯，我知道。”
姜梦竹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她擦掉，兜里的电话响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姜梦竹起身出门，关上房门，她接起来：“喂？”
“长书哥。”
空旷安静的楼道里，只传来女孩独自讲话的闷闷嗓音。
“嗯，嗯，……是癌症，你要回来吗？过两天？好。”
“长书哥我没事，你来了再说吧。”
“嗯，好，拜拜。”
挂掉电话，姜梦竹用掌心按压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按了片刻，又重新回到病房。
不可否认，沈长书真的是个很成熟的人。
应该是听说了姜江得病的事，才打电话来问。
毕竟现在他名义上还是姜江的学生。
姜梦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长大后不可能不会比沈长书强，现在看来，有可能真的不会。
刚刚听到他温和亲切的声音的时候，姜梦竹差点就没绷住放声大哭了。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
待到姜江完全熟睡之后，姜梦竹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连续两天没有好的睡眠，姜梦竹脑仁突突地疼，但睁着眼睛闭着眼睛都睡不着，就干脆点开手机，看了几看。
微信她是下意识地点开的。
点开之后她又退了出去，想了几秒，姜梦竹再次点开，看着聂则远那个黑色的头像，没有任何新消息显示。
彻底结束了吧。
点击删除。
他应该是高兴的吧。
这下终于没有人，再缠着他了。
退出微信以后，姜梦竹闲来无事又找了几个软件浏览，最终点到某乎，一点进去，四条有三条推荐都是关于男朋友和情感问题的。
姜梦竹觉得未免可笑，便干脆卸载某乎，关了手机，不再看。
捏起手机，去外面拨通了主治医生的电话号码。
五天后。
机场。
人潮涌动。
拖着行李的人来来往往，从通道口出来的，从身边推着车过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一个会是即将到来的沈长书。
姜梦竹只好将自己的观察放的再细心些。
“长书哥！”她挥挥手，喊道，“这里。”
沈长书看见她的第一面，就只觉得她瘦了，下巴和肩头都清瘦不少。
“梦梦！”
姜梦竹一见面，就忍住了眼红的趋势。
沈长书也抑制住了想要抱抱她的心思。
推着车往机场外面走，姜梦竹先暂时停下来，说道：“长书哥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
沈长书微微惊讶，“你拿到驾照了？”
“前段时间刚拿到。”姜梦竹露出自打进机场以来的第一个笑。
车子开过来，同一道人影交错而过，姜梦竹按下车窗，喊道：“长书哥，上车。”
车驶过机场门口，带起一阵强劲的风，艾小棋拉着行李箱，急匆匆地追上走在最前面的聂则远。
“聂则远走那么快干啥，话说自从两天前篮球赛结束，他就没给我们摆过好脸色吧？怎么回事，小棋妹子还眼巴巴地追上去。”
“对啊。”
“谁知道他怎么了？为着他那女朋友？”
“哇，陪她多留了五天还不够，这会儿要走了，人家送都没来送一下呢，要说真是他女朋友，那可太不称职了。”
聂则远蓦地停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跟着的艾小棋，刘浩轻叹：“白瞎了小棋妹子的一腔情深。”
——他转头，看着机场门口，那里人来人往没有她。
聂则远又看了同性的伙伴们一眼，暗下眸子。
第五十七章 接着装
半秒后他开口：“什么一腔情深？”
刘浩一干人等：“？”
刘浩看他表情这么严肃，笑着装懵：“啥？”
“你刚刚说什么一腔情深？”
明知故问。
还有，刚刚说的什么不称职？
等了半天，也不见刘浩再多说一遍，聂则远笑了笑，后槽牙咬紧：“以后别再在大家面前乱说，对当事人和非当事人，这些都会造成误解或者伤害，知道吗？”
说完，聂则远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艾小棋死死咬唇，小脸苍白。
——他这么说是后悔了？
他朝检票口走去，刘浩等人懵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又觉得无理至极。
“真有意思。”
“以前乱说的时候，也没见他反驳啊？现在倒跟我杠上了，什么情况。”刘浩气笑了。
胖子和马乾元互看一眼，却是懂的。
以前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呀。
后面车子在按喇叭，姜梦竹一边慢蹭蹭地将车子开出去，一边嘟囔着：“吵什么吵。”
没看见她在开了吗？
沈长书坐上副驾驶，感受着她龟一般的开车速度，笑了，“没关系，不着急，慢慢来。”
他说：“安全最重要。”
等姜梦竹开上正轨，沈长书才长舒一口浊气，姜梦竹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
“我刚刚在那里堵着，以你的性格，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来开。”
沈长书稍一点头：“刚开始是有这个想法，想着帮你一把。”
“但对于你种初学者来说，后来又意识到让你多练手对你才是真的好，尤其是像刚刚那种复杂路况，不太常见。”
姜梦竹：“嗯。”
她发现，跟着沈长书一块，他总是希望她成长。
“说来，上次开车也是你建议的。”姜梦竹不经意间想起，浅浅一笑。
沈长书点头，是呢。
姜梦竹缓缓在心里道：“——谢谢你，长书哥。”
这边，京都。
聂则远回学校之后的第一件事，先去查了京大湖桥附近周围有没有监控，查到有监控之后，聂则远心思一转，又去监控室申请看了看，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时间到下午四点，聂则远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他小姨的。
看见来人，聂则远不免想到上次姜梦竹跟他闹想去见她的事情。
“喂，小姨。”聂则远眼眸晕开点点墨色。
余沁瑶：“小聂呀。”
“我给你那张卡上又打了一点钱，你记得查看一下。”
聂则远看向手机，短信里果然有一条未查看消息，点开一看。
【您尾号8601的储蓄卡3月9日15:55收入30000元，余额138525.53元……】
聂则远眉头瞬间皱起来，“小姨，你怎么又给我打钱？生活费我还有。”
从今年一月份末开始，余沁瑶每个月都会给他打钱，几万几万的生活费。
加上以前给的，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
余沁瑶：“这不是怕你不够花吗？要有什么困难及时跟小姨说，在京都你就小姨这么一个亲人，小姨也只有你，所以千万不要瞒着。”
捏捏拳头，聂则远低声嗯了嗯。
“什么时候有空，小姨去接你，带你玩？”余沁瑶搬进新住的房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低声细语。
“最近都有点忙。”
“你那个女朋友呢？改天小姨见见。”
“她……她也忙。”聂则远提起一口气，最终还是微不可见地将这股情绪给拼命压了下去。
“那好，记得那些该参加想参加的比赛，就去参加，不要心疼钱。”
“好，小姨我这儿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完电话，聂则远想起刚刚小姨说的那句“女朋友带来改天见见”，只觉得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发堵发闷。
但凡早些时日，也不至于演变成今日局面……
看监控要先找老师说明原因，说完之后，得到同意，聂则远又进入监控室在老师的陪同下进行查看。
时间倒回到去年的十月三号左右，彼时正是姜梦竹来找他的第三天，国庆假期，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
要是筛人，倒也好筛。
聂则远从十月一号开始看，一直看监控看到晚上，不知不觉，已经四个多小时了。
连跟他一起来的老师，都因为撑不下去而先走了，等聂则远结束以后再叫她。
看一眼手机。
下午三点。
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聂则远点开监控录像，继续看。
校园已陷入寂静的夜晚，监控室外的走廊也空空荡荡漆黑一团，聂则远背对着监控室的窗户，终于发现监控里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京大漓桥后边的附近，十月三号下午五点四十七分左右。
彼时姜梦竹正走在路边，走了不久，小桥右后方蓦然出来两个人，看背影，其中一个，俨然是艾小棋。
凑近了看，越看，越屏息凝气，聂则远五指一根一根攥起。
“旭哥，他好像起疑了，你找人把那天的监控画面弄一下。”艾小棋站在漓桥旁的树下，才发现这地方是有监控的，手扶额，有些头疼。
听那边说完，艾小棋道了一句好，随后挂断。
看着那座桥上，仿佛又想起那天，自己情绪失控，没忍住回喊的那一句。
真是，失策了啊。
看了一会，艾小棋果断转身。
回到实验室，实验室里也依旧不见聂则远，只有几个人，照常做实验。
“聂则远，还没回来？”艾小棋眼球微动。
“你找我？”
艾小棋呼吸滞了一下，转身。
聂则远指尖捏着一团湿纸，刚从厕所出来，纸巾被他扔进垃圾桶里，走到艾小棋面前，看了她一眼。
少年俊逸疲惫的脸庞，轻轻一笑。
艾小棋不知怎的，却觉得他周身泛冷气，却还笑着，那笑容瘆人。只当他跟姜梦竹分手了心情不好所致，女生笑起来眼尾上勾，她说：“还以为你出事了。”
“哦？”聂则远错过她，走向座位，“我能出什么事？”
“一整天不见你人，有些担心你。”
“那你不应该担心我，应该担心自己啊。”聂则远微微语顿，座位转动，他歪坐在椅子上坐，自下而上往上看，“毕竟那样学校就不安全了。”
第五十八章 那就考
“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
艾小棋皮肉不笑：“也是。”
她没搭理他那句“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艾小棋坐回自己的位置，拢了拢头发。
“不过学校怎么会不安全。”
聂则远哼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像什么扮鬼吓人，持刀入室砍人，小偷溜进教室，这种情况，应该是会有的吧？”聂则远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来。
艾小棋背脊僵住。
实验室里刘浩早看他不爽，“大晚上的，说的什么玩意儿，怪晦气的。”
真没绅士风度，还吓妹子，他翻了个白眼。
艾小棋又笑：“聂则远肯定开玩笑呢，别当真。”
聂则远却不说话，只轻笑一声。
装。
他淡下唇角，冷冷一嗤。
接着装。
沈长书回国有一段时间，吃过晚饭，姜梦竹又照例，跟着沈长书一起去逛了医院对面的江边小道。
“这次回来，学业没有弄完，过两天应该要回去吧？”
沈长书说：“是。”
姜梦竹低声：“哦。”
“有点不舍呢。”
江边很静谧，来往散步的人也很多，偶尔还会有几个年轻人穿着单薄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看着他们，沈长书说：“过段时间就回来了，等姜教授病好了，也可以带他出来散散步。”
姜梦竹低着头，嗯了一声，鼻音浓重。
沈长书轻声问：“今天出院了，医生怎么说？”
“说情况好的话还有一年，或者更久，情况不好的，随时都有可能。”
抬起头，侧头看向江边，最后几个字，姜梦竹的声音很明显带着哽咽。
沈长书看着她，伸出手帮她把头掰正，“看着我吧，可以哭，没关系，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到时候，可以陪你。
姜梦竹抬眼：“长书哥，每次一想到这儿，我都特别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多陪在爸爸身边。”
沈长书嗯了一声。
“上一次体检，我明明陪爸爸看了的，为什么当时没有查出问题呢，如果，如果我再仔细一点的话，如果之后的体检，我再督促爸爸去的话，结果肯定会不一样吧？”
听见这，沈长书心疼地皱起了眉。
怎么会这么想？
“不要怪自己。”
他嘴唇紧抿，下颚紧绷，心情泛起一阵一阵的酸。
“不是你的错。”
伸出手，姜梦竹投入他的怀抱，隐忍而悲壮地大哭起来，“是我错了，长书哥，你知道吗？”
“我真的后悔，特别特别后悔。”
她手抱他极紧，沈长书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姜梦竹是真的情绪不好。
手放在姜梦竹后肩头，他抬了下下巴嗯声，之后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好多事情。”
后悔喜欢上聂则远。
后悔大学没有好好学习。
后悔让爸爸失望。
后悔没有保研。
后悔，没有满足爸爸的期望。
“可是现在这样，要怎么办呢？”
沈长书说：“什么怎么办？”
“怎么办呢。”姜梦竹愧疚一笑，“我大学期间，挂过几次科，现在肯定是保不上研了。”
甚至就连评优评先，也不可能。
沈长书擦掉她一滴泪，坚定地对她说道：“那就考。”
回家以后，姜梦竹坐在自己房间的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想到前几天在江边跟长书哥说的话。
“那就考。”她喃喃道。
“是啊。”再朝镜子对视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那就考。”
姜梦竹眉开眼笑。
反正为了爸爸，她一定要考上这个的，姜梦竹暗自发誓。
为了能够有人更好的照顾姜江，李明珠让姜梦竹带着姜江回到别墅里来住，至于她自己跟李梦熙，则是看情况，偶尔会回来。
从别墅的二楼下来，阿姨说早餐已经做好了。
姜梦竹嗯了一声：“爸爸醒了吗？”
昨天晚上虽然也依旧没睡好，但是因为有了目标，姜梦竹肉眼可见精神很好，心情也很积极。
“醒了，正要送早饭上去呢，二小姐要上去看看吗？”
“嗯，先准备好待会儿我去吧，辛苦你了阿姨。”
阿姨笑笑：“不辛苦。”
二小姐以前虽然也和善，但像这么对她说辛苦了，倒是头一次呢。
想早点去告诉爸爸，姜梦竹早饭吃的很快。
阿姨盛好稀饭出来，看着姜梦竹，“二小姐今天心情看着不错。”
“嗯，有了奔头。”
“对嘛，人生在世就是要有奔头有念想，即使先生生了病，人也还是要乐观坚强的活呀。”
前几天姜梦竹萎靡不振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的时候，阿姨不知道这心里多担心呢。
姜梦竹笑笑：“你说的对。”
医生也说，爸爸的心情要保持乐观开朗一点才好呢。
她如果开开心心的，那爸爸也会开心吧？
想到这，姜梦竹要好好生活的念头更强烈了。
“那阿姨，我先上去了，过会儿等爸爸吃完了我再下来，然后去上学。”
阿姨轻轻一笑：“好。”
大学二年级，是一个在大学里不上不下的年纪，这时候，大家暂且摈弃了大一初到学校里的新鲜感和好奇心，且没有大三考研党和就业党面对未来的压力。
故而除却平时繁忙的课业外，他们通常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可惜姜梦竹不同，她开始变得努力了。
再也不会逃课水作业，姜梦竹能做到的，都会尽量做到最好，准备六级考试，找导师发论文，平时认真上课，期末也努力考好，以至于到了下学期，大家都发现了她的变化。
“梦竹，最近开始好像很努力哈。”室友有意无意地说道。
姜梦竹抿唇一笑，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情感让她也跟着变得语调随意：“上学期就开始了呀，你不知道吗？我要考研。”
最后四个字，姜梦竹是严肃认真地说的。
“是吗。”寝室其他三个人将信将疑。
大家大二上学期就把六级过了，只有姜梦竹上次才过。
准备好的书一本本收进书包，姜梦竹背起书包走出了寝室。
她跟室友的关系不算很好，可是算起来也不坏，顶多在前几个学期吃过几次饭，可她没想到，室友会在她走之后议论她。
走到楼道的时候，姜梦竹突然想起来自己手机没拿，折返回去，听见了室友的谈话声。
握着门把手的指甲盖白了白，姜梦竹现在生平最讨厌别人编排她。
“她不是老爱粘着他那个男朋友吗？怎么这会儿又变了，每天早出晚归的，还说要考研。”
“谁知道，可能她男朋友把她甩了吧，上次学校贴吧上不是有传她跟他男朋友在学校马路上吵架吗？”
第五十九章 她把他拉黑了？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姜梦竹浑身难受，跟抽干了全身力气一样，又无力又生气。
她最讨厌别人的议论，尤其是在经历了聂则远的那些事之后，尤其憎恶。
如果是以前，姜梦竹肯定会直接推开门跟她们对峙，但现在，姜梦竹只觉得无趣。
没意义。
“真是，无聊啊。”姜梦竹抬头，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以前那些伤心事，她眨了眨微红的眼。
哑然失笑。
这个暑假，其实聂则远来斛大找过她几次的。
他从京都来，没过多久又回京都去，让姜梦竹怀疑，他是不是真心的。
从没提过他们已经分手了的事实，也不发一言他们还要不要和好的问题，第一次，他只道是自己错怪她了，不该不相信她。
第二次，他道自己要去美国参加一个比赛了，回来再联系她。
就这两次。
说来，几次也算不上呢。
不过就两次罢了。
姜梦竹当时怎么回的？她踩在教学楼的楼梯上，从容不迫，一点一点慢慢地想起来了。
她当时回的是：“我已经不在乎了，你相不相信什么的。”
“至于联系，我们不要再见了，聂则远，我们分手了。”
是啊，分手了，还联系什么呢？
姜梦竹进入自习室，在开始学习之前，把聂则远的电话号码又加入进了黑名单。
随后再发了一个朋友圈，配图，文案：好好学习。
徐子言看见，第一个就给她点了赞。
聂则远在美国，参加上次他们说的那个国际大学生算法编程设计大赛。
小姨作陪。
聂则远也不清楚余沁瑶现在换了什么工作，只是空闲时间多了，钱也多了，出行时甚至还有司机。
“小姨。”他指着外面车上，开出去的那张男人脸说：“那个男人是谁？”
余沁瑶：“小姨的一个朋友。”
“朋友？”余沁瑶语气平静，聂则远半信半疑，怎么会有朋友，时不时就出现在她身边，而且还派司机专车接送。
很奇怪。
非常奇怪。
他怀疑，他小姨是不是做了别人的女朋友。
手机突然响起震动，聂则远定睛一看，徐子言。
他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喂？”他往后走到一个角落处，接了起来。
“听说你跟姜梦竹分手了？”
聂则远皱眉，带着凛冽的语气：“谁说的。”
徐子言打电话来的头一句，便是问这个，可见不安好心。
没想到他还继续追问：“是真的吗？”
沉默几秒，聂则远沉声：“你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
“对啊。”徐子言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他笑嘻嘻地道：“我就只想知道分没分，那既然是真的，真分了，那可就太好了，挂了。”
“——等等。”
“咋？”徐子言语气生硬地问。
聂则远眉宇低垂，眼尾泛凉：“谁告诉你我……”
“你的电话是吗？”
气氛突然滞了一下。
谁告诉你我们分手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接上话，过了两秒，只听徐子言又接着道：“贴吧上随便一问就能打听到，不信你自己可以去看看。”
“啪嗒”一声，电话挂了。
聂则远皱着鼻子，一脸不解地看向手机。
谁告诉他他要问的是这个了？
不过。
贴吧？
什么贴吧。
打开学校的贴吧网站，聂则远粗略浏览了一圈，这一浏览，倒发现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聂则远瞳孔放大。
【计算机系新生聂则远被富家女疯狂倒贴，从高中开始便狂甩也甩不掉】
【似乎听说计算机系的聂则远长得很帅，想在这里蹲一个联系方式】
一楼：人家有女朋友。
二楼：众所周知，人家女朋友其实就是个摆设。
【想知道聂则远跟他女朋友高中的故事，有人详细梳理一下吗？】
这条看完，聂则远双手紧紧抓着，内心的情绪疯狂变换，翻江倒海，怒不可遏。
越看，聂则远越觉得生理不适。
他竟不知道。
原来，姜梦竹以前经历了这些吗？
……
“小聂！”余沁瑶受他同学之托来找他，“你怎么在这儿呢，比赛快开始了，进去吧。”
聂则远回神，唔了声。
比赛很重要，上一次他就没有参加。
这次余沁瑶还特意陪他来了，聂则远点了点头，只得照常参赛。比赛流程照常进行，结束后，聂则远谢绝聚餐，先回了酒店。
余沁瑶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先回去。
切了水果，正要送到他房间的时候，房间传来一道重物轰然倒塌的沉闷声，余沁瑶脚步停了下来，觉得不对劲。
今天比赛的时候小聂心情就不怎么好，那个脸阴云密布的，回到酒店以后更是门都不出半步。
到底出什么事了？
余沁瑶还想跟他说那件事呢。这还要不要说呢？
房间内，聂则远厌烦地退出了贴吧论坛，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椅子便不小心倒在了地上，他没管。
盯着看了一会儿，青年拿起手机，给徐子言打电话。
徐子言：“啥事儿啊？忙着呢。”
他那边灯红酒绿，声音嘈杂。
“你现在跟姜梦竹在一起吗？”聂则远低哑地开口，道了一句。
“没有啊。”
聂则远抿唇，下压的眼角微微缓和，他轻问：“你今天下午打那一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是你啊，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问问呗，咋了。”徐子言退开，重新看了来电显示，才知道是谁。
聂则远沉默不语。
徐子言道：“哦，确实也是有点儿私心。”
聂则远：“什么？”
他眉头皱起狠狠的小山丘。
徐子言笑声爽气，大声道了一句：“告诉你一声，我要追姜梦竹了。”
聂则远咽了一口口水，嗓音低沉沙哑。
“你再说一遍？”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此刻的语气多么危险。
丝毫没搭理聂则远似的，徐子言说完直接挂了。
想起刚刚，徐子言大笑：“爽啊，喻晴晴，你说我这事儿干的怎么样？”
坐在酒吧他对面的位置上，喻晴晴靠在张孟肩上，俨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笑得前仰后合。
“干得好！”
爽！
太爽了。
聂则远被挂完电话后捏着手机，戾气十足，想到徐子言刚刚那句话，内心揣揣不安且青筋暴怒。
第六十章 好久不见
一想到可能是真的，他从内到外一阵阵的发寒，不同寻常的黑气在席卷燃烧。
十分钟后。
他想给姜梦竹发消息。
于是打了一个【在吗？】过去。
看见前面瞬间显示出来的红色感叹号，聂则远眼睛微微瞪大，指尖压紧。
她把他拉黑了？
又试图打电话。
电话也打不通。
难以置信，他手指攥得更紧了。
“叩叩”两声，门外传来小声，“小聂？”
顿了两秒，聂则远才平复心情，收回心思按捺住情绪。扶起椅子，扶好后他不自然地道：“进。”
声音有点发颤。
余沁瑶探头探脑地进屋，一笑：“在生气呐？”
“没有。”
余沁瑶将水果放到床对面的办公桌桌子上，这是个总统套房，房间里饮料吃食，洗漱设施都是齐全的。
她说：“怎么可能。”
明明就是生气了。
聂则远生闷气的时候，别人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
余沁瑶想到当初聂则远问为什么要住这儿，余沁瑶说是朋友请的。
现在余沁瑶笑了笑说：“其实是男朋友送的。”
聂则远本来捏着手机背对着她，听见这句话，“？”聂则远慢慢的转身转了过来。
余沁瑶：“是的，小聂，我有男朋友了。”
聂则远不懂，“所以呢？”
“小姨的男朋友，他很有钱，所以。”余沁瑶拿起他桌子上的比赛资料，说道：“要创业吗？小聂。”
他看着她，余沁瑶付之一笑，“小姨帮你开公司。”
顿了一会儿。
聂则远想了一会儿。
没多深思熟虑。
想到刚刚跟徐子言通话时，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聂则远眼眸深深。
想到姜梦竹。
“好。”他没什么犹豫。
余沁瑶的男朋友究竟是谁，聂则远具体不清楚。
但是聂则远清楚，他是真的有钱。
看着自己手上一个又一个他助理发来的创业消息，聂则远暗了眼神。
不管是谁。
只要能帮他，都可以。
他接受了小姨的好意。
他收了手机，前往跟助理约好的地点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大三下学期。
考研时间快到了，姜梦竹照常去自习室。
日复一日，从春到夏，从夏到秋。
每一天，都在为了考研而努力。
而长书哥这一年刚转成博士，博士一年级，他也过得异常忙碌。
两人很少见面。
博士二年级的时候，沈长书找她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因为姜梦竹忙着考研，沈长书也学业繁忙，所以他们经常一起泡图书馆，有空的时候便一起去看展，一起闲逛。不仅如此，沈长书还常去看姜江，姜江问起他。
他说，硕士二年级的时候就能转博，沈长书是学硕，因着姜江的关系本来好转，但是由于姜江身体原因不再任职，由于名额原因，沈长书申请其他导师的话，得费一番力气。
姜江说确实，不过最终还是成功的。
姜江很欣慰，“这就好啊。”
姜梦竹也觉得，这就好啊。
现在就很好。
长书哥像哥哥一样陪在她身边，爸爸病情稳定，虽然时有恶化，但只要还在，姜梦竹都心存感激。
“长书哥？你结束了是吗？我马上下来。”晚上六点，姜梦竹照例接到沈长书打来的电话。
彼时，正是姜梦竹大四刚开学不久，这一年沈长书博二。
他们在一个学校，经常便会约着一起吃吃饭什么的。
盖好笔盖合上电脑，将自习室的东西全部再一股脑的收进单肩包里，为学习方便扎了头发，姜梦竹一身长裙，素颜朝天，踩着基础款的单鞋就下楼了。
很奇妙的是，她却在楼下碰到了聂则远。
看见聂则远的那一瞬间，姜梦竹眉心一跳，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他怎么会来？
她可不会再那么自作多情，觉得是聂则远特意来找她了。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
姜梦竹捏了捏单肩包的两根带子，打算直接饶过他走。
他近日打扮明显跟以前不一样。
很奇怪，以前看到他，姜梦竹无论是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觉得激动，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如今，只剩下疲惫和尴尬，连个敷衍的笑都拉扯不出来，干脆装陌生人，她扣着脚趾欲走过他身边。
可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拽住。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嗓音含沙。
——她想装不认识。
——可偏偏有人不乐意。
定睛一看，还真是他把她拉住了。
姜梦竹满腹狐疑，沉吟不决。
现在的聂则远，变得更有气场了。
他更成熟了些，在很大程度上，这其实是因为他近日刚创业起步的原因，只不过姜梦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直不喜欢她的人，这会儿却忽然拉住了她？
这是什么意思？
“最近过的，还好吗？”
姜梦竹没回。
“现在看到我，不仅心情毫无波澜，甚至连招呼都不肯打一个了是吗？”见她不回，聂则远故作镇定，又补上一句，报以一笑。
姜梦竹看着他，他一身休闲装价值不菲，黑白条纹显气质，本就疏冷，这样打扮更显得神秘高冷，肯定在她之后吸引了不少小女朋友吧。
为什么还会在乎她呢？
姜梦竹清冷一笑：“好久不见。”
聂则远尾指叩动。
姜梦竹觉得自己明显变强大了，竟然再次见面，她还能笑得出来。
聂则远的想法也是如此。
虽然是苦笑，但是她的气质，明显不一样了。
他今天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听见参观地点是斛大，即使是最讨厌的聂菲菲，他也还是陪着来了。
聂菲菲这一年高三，明年高考，为激励她，段琳跟聂树成便想让她去各大名校看看，参观参观。
看着姜梦竹粲然的笑脸，他真想说，美名其曰是陪。
实际上是，找人。
找她。
少年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似有千般情万般话，他轻声细语：
“梦梦，一起吃个饭？”
他真想告诉她，自己创业的事情。
只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女突然抬起手来打着招呼，嘴里还喊了一句别人的名字：“长书哥！”
他身形顿了一下。
眼见着姜梦竹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
心头如刀剜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