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让人迈不开腿的男人
喜庆里是城中的老街。
老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先有街,后有城,最后高楼大厦围街,只留一大一小两个出入口。
所以这里几乎是终日不见阳光的。
但近日来喜庆里添了几盏路灯,亮堂得足以让人看清楚从地面到二楼阳台花盆上的那些青苔,这让留守在这里的人们很高兴,再也不用担心夜归的时候会运气背踩到狗屎了。
这担心也没错,住在这里的人估计是夜不闭户也没盗贼愿意光顾的那一类,翻箱倒柜的太浪费时间了,找得出来的钱还不多,不划算。
常欢喜刚刚从影楼下班回家,这段短短的老街却是让她走的有些步步惊心,生怕会突然遇上一个陌生的或是熟悉的人。
男人,比她老十几岁的,比她小两三岁的,都是让她头皮发麻的对象。
皆因每逢遇上这范围内的男人,甭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帅的,统统都能让她迈不开腿。
常欢喜走的飞快,但有人走的比她还要快,迎面而来几乎是像风一样的男子,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楚,那高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喜庆一巷里头了。
若非常欢喜还能看到那被拖得长长的影子,应该不是她眼花看到的那种,常欢喜都要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谁会想到七月初七还有人有心情拍写真呢,还是艳俗女鬼的那种,常欢喜有些无法理解时下那些年轻人的想法。
常欢喜素来是化新娘妆的,突然遇到这么特殊的要求,她有些想象乏力,被小年轻投诉了好几回才勉强让对方接受了最后艳而不俗的妆容。
这就是她晚归的理由,够狗血吧,常欢喜有些开始怀疑人生,她到底是不是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
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生日刚刚过了没多久,想要给自己减一岁都没好意思了,但没有人催她结婚。
她的父母去喝喜酒回来的时候,途径大燕湖,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给殃及到了,掉进湖里,没了。
常欢喜知道父母是去喝喜酒,所以都没敢接父母的电话,生怕被他们逼着自己找对象,可谁会想到那是父母给自己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呢。
她头一回一个人过生日,也不算是过生日吧,就给自己加了个鸡腿而已,在喜庆里唯一一家烧腊店里。
虽然是没有人催她结婚,可是有鬼,常欢喜原本是不知情的,但异常的事情多了,由不得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
譬如她在方圆一公里以内遇上的有过那么一面或者是几面之缘的男子,总是让她迈不开腿,除非她主动搭讪,否则的话这双腿是动弹不得的。
常欢喜不爱说话,甚至有些内向,这可是太过于为难她了,第一次她哭鼻子了,貌似僵持了十几分钟,她的双腿才能够活动自如。
但是后来哭鼻子也不管用了,常欢喜绝望之下遇上了那个住在喜庆里最后一条巷子里,最里面的那户人家。
那里面住着一个独居老人,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神婆,是她告诉常欢喜为难她的人不是谁,正是她的父母。
常欢喜忽然想起父亲所说的,她小的时候父亲常常说舍不得她长大,舍不得她嫁人,即便是要嫁也只能在方圆一公里以内挑选对象。
每每想到这里,常欢喜都有些泪目,所以哪怕再怎么为难,她都逼着自己去开这个口,搭讪就搭讪吧。
她是女的,女流氓这词可还没被普罗大众所接受,常欢喜也尽量挑人少的时间出没,所以这诡异的事情还能再遮掩一段时间。
但是,常欢喜看着迎面而来的黑影,占据了半壁街道,这彪形大汉也要她主动搭讪吗?
常欢喜想要跑的,可是又迈不开腿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害怕的缘故还是被鬼捉弄,有些欲哭无泪啊。
爸啊,妈啊,这该不会也是你们替自家宝贝女儿挑的对象吧?
这,这也太为难她了。
怕在心头口难开。
对方还喝得醉醺醺的,她爸爸可是滴酒不沾的人,虽然只是个跑业务的,但是没有人怀疑过她爸爸是个教书的,又或者是与文化有关的学问人。
也不知道父母看上他哪一点了,再说她有见过对方吗?
常欢喜不记得了,能够让她记住的脸没有几张,这人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她倒是想跑啊,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挨揍,可是迈不开腿。
常欢喜苦瓜着脸,弱弱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妈啊,对不起,我今天高兴,高兴,喝多了两杯,我这不回来了吗,你怎么亲自出来接我……”醉汉满嘴酒气,抱住常欢喜就痛哭流涕。
常欢喜强忍着翻腾着的胃酸,活动活动了小腿,能动了,立马板着脸对那名醉汉说道,“我生气了,站一边去。”
“对不起,对不起,妈,你别生气,我,妈,你别不理我。”醉汉立马松开了抱着常欢喜的双手,乖乖地站到屋檐下,面壁思过,嘴里还不忘说着求饶的话。
常欢喜住在喜庆里三巷,见自己可以活动了,立马跑到巷子入口,但见醉汉站在那里也是可怜,便大声说道,“你大声喊你妈的名字三声,我就不生气。”
“李贵芬,李贵芬,李贵芬……”醉汉很听话地喊了三声。
李贵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可是跑到阳台往下一看,抓起挂在阳台上的衣架就冲了出去,“这混蛋,混蛋……”
常欢喜听到外面的打骂声,叹了一口气,开了门,这样的人能嫁吗?
能吗?
常欢喜进了屋,开了灯,锁好了门,换上鞋子之后便在门口的鞋柜里拿出三炷香,点燃,插在父母牌位前面的香炉里。
“爸,妈,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再这么下去,你们的女儿我可能就真的是嫁不出去的,你们就别白费功夫了。”常欢喜忍不住说道。
002 催嫁一条龙服务
“怎么办?女儿好像生气了?”常欢喜的爸爸常安动摇了,向他老婆厉海芬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凉拌,你再由着她,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厉海芬杏眼一瞪,叱喝道。
“老婆,我,我听你的。”常安缩了缩脖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老婆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她的主意,就好像当初她硬是要他放弃了码字的乐趣,改去跑业务一样。
常安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想要写一个怎样的故事来着,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最初也是因为厉海芬怀了常欢喜,而且害喜害的厉害,所以常安干脆辞职回家专心照顾厉海芬。
当然,这里面也有他的一点点小私心,那就是希望趁着那段时间能够写一本冠以他名字的小说。
权当作是送给自己,又或者是送给尚未出生的女儿的礼物也好,可是常安没有想到家里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他亲历亲为。
再加上甜品铺子也需要继续开下去,他们才能维持生计,所以为了养家糊口,他的作家梦就一拖再拖。
等到厉海芬出了月子,厉海芬便麻利地接管了家里的一切和甜品铺子,常安更是被她赶着出去找工作了。
常安看着嗷嗷待哺的常欢喜,只好硬着头皮出去找工作,厉海芬也继续管着甜品铺子,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父母的争吵常欢喜听不到,她也不想听到,父母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了。
好吧,这也是让她对婚姻有些恐惧的缘故之一。
常欢喜鞠了三个躬,然后便洗洗睡了。
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来了。
常欢喜又梦见自己披上嫁时衣了,大红的裙褂,端坐在喜床上,看着摇曳生姿的烛光,这红黑交错的房间没有喜庆,只有阴森。
忽然有一个穿着红裙黑褂的老妇人直接推门进来了,双手端着一碗汤圆,靠近常欢喜时才腾出一只手来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将整碗汤圆猛地灌进她的嘴巴里,一把熟悉的声音在问,“生不生?”
常欢喜挣扎着一把推开了老妇人,掀起了红头盖,这才看到同样穿着大红长袍马褂的新郎站在床头的位置,可不正是她在喜庆里遇到的那名彪形醉汉吗?
“不生,不生。”常欢喜怒了,一把摔了手中的红头盖,这喜服她压根就不喜欢,这婚也别结了。
常欢喜惊醒了,“啊……”
这看到男人就迈不开腿,搭讪一句就接着梦见结婚生孩子,常欢喜没疯掉已经是极其佩服自己强大的小心脏。
“怎么办?女儿不喜欢庞大海。”常安心疼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这不是做美梦应该有的反应啊。
“不喜欢就继续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她喜欢的。”厉海芬丝毫不为所动。
为了让常欢喜能够梦见和她搭讪过的男人结婚生孩子也是件很费力气的事情,厉海芬可不想白费功夫,这婚是结定了的,但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
可惜了,她好不容易借来一个可爱的小鬼头,希望能够激发一下常欢喜的母爱,看来是用不上了。
“你可以走了。”厉海芬对小鬼头说道。
这小鬼头其实一点也不像庞大海,可她是抱孙心切,先骗着女儿结婚再说,看在他们这么可爱的孩子的份上。
“呲……”小鬼头不满地冷哼一声,像他这么可爱的小帅哥可是很抢手的,竟然浪费他挑选父母的大好时光。
厉海芬只轻轻一瞟,小鬼头立马尿遁了,打不过,这可爱的皮囊在厉海芬面前没占到一丁点便宜,实在是让他起了丝淡淡的忧伤。
常欢喜在床上狂躁了一番,床都快被她踹得摇摇欲坠了,还不敢睁开眼,怕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不过她是看不到的,那老妇人说她没有那样的天赋。
天赋,常欢喜才不希望有那样的天赋,虽然她也很希望看到父母,可仅仅是想看到父母而已,其他的东西可不想看到。
但是她没得选,老妇人说她爸妈不想让她看见他们,除非她将自己给嫁出去。
这是人话吗?
鬼话连篇。
常欢喜默默收回了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满大街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不过她好像真的是有疯过这么一回,不管不顾的见人便问对方愿不愿意娶她,没想到第一个就歪打正着,对方愿意娶她,可是到最后拦着她的人还是她的爸爸妈妈。
常欢喜去问了老妇人,她说是常欢喜的爸妈不喜欢那个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比常欢喜还要漂亮,怕常欢喜会误入歧途。
常欢喜对漂亮没有什么概念,连小伙子的脸都没记住,只是印象中隐隐觉得那人长得很好看,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好看。
她反倒是想着这误入歧途是什么意思,反正是没领悟出来,又不好意思再三去打扰老妇人,只好作罢。
随父母折腾吧,她都不为所动,心不动,脚动,见到男人,能跑有多远就跑有多远,免得她多看一眼,父母就送她这催嫁一条龙服务。
这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的睡意,反倒是冷静下来之后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心里数着数,这才勉强入睡,总算没有再做噩梦。
要她嫁给那人,大概也会是噩梦一场,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什么都听妈妈的话,常欢喜郁结。
她和父母的代沟不是一般的大,或许这在父母看来,那是个非常非常孝顺的大小伙子吧,可他们也不想想若是她真嫁给那人了,他孝她顺,得多憋屈啊。
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父母的用心良苦而心软,但更多的时候常欢喜还是希望父母能够放弃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早日重新投胎做人。
因为昨晚做噩梦的缘故,常欢喜上班差点就迟到了,刚打了卡便被同事叫去帮忙,有新人来拍婚纱照了。
“是你?”常欢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常自在,她的堂妹,可是这新郎好像换人了,那人呢,他们分手了吗?
003 来找茬的顾客
“我来光顾一下你啊,虽然你不是老板娘,但还是特地点了你的名字,好好感谢我吧。”常自在只抬了那么一下眼皮,然后便继续打量着自己的脸。
“没听说你要结婚的?”常欢喜对常自在莫名其妙的敌意已经是麻木了,这人惹不起,也躲不起。
若是她变得六亲不认,常欢喜在猜想她爸爸妈妈会不会被气的不管她了,这个可能性若是大的话她都想试一下。
她爸爸对他大哥也就是常自在的爸爸常贵还是挺亲近的,逢年过节,又或者是闲暇之际经常回乡下去看望常贵。
常欢喜自从上学之后就没怎么回过乡下,她在乡下就只有那么一间破租屋,她从小到大都住在喜庆里,也喜欢喜庆里。
她妈妈也不怎么喜欢回乡下,厉海芬忙着呢,要赚钱养家,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常自在她妈妈和她一样难伺候,阴阳怪气的。
常自在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在她上面还有三个已经结婚了的哥哥,不过常欢喜和她堂哥来往得比较少,也就对大伯还有那么一丁点好感。
“还不是因为你爸妈的事,这婚礼都延期了,幸好我老公通情达理。”常自在后面一句是大声说给和他背对背坐着的新郎听的。
常欢喜看了一眼有几分眉开眼笑的新郎,这人长得不怎么样,不算高,但是长得瘦,乍一看比例还行,不会显得特别矮。
看到常欢喜的沉默,常自在却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哪径直说道,“你这手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开家店骗骗那些爱臭美的小姑娘应该还可以,我老公在爱乐公园旁边有间铺子,刚闲置下来,若是你开口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便宜点租给你。”
呵呵,常欢喜只当没听到,她要是有开店的钱,她也不会考虑再做这一行,嘴巴不行,骗人消费这个那个又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闭嘴。”常欢喜轻轻地说道。
“欸,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我这是……”常自在炸毛了。
“给你脸上打粉,你要是不介意吃着粉底的话继续说。”常欢喜拿起一盒粉盒,打开,用粉扑沾了点粉底之后便往常自在脸上招呼。
常自在白了常欢喜一眼,嘀咕了一句,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这人讨厌的很,她有点后悔找常欢喜给她化妆了。
一想到自己要跟着常自在一整天,常欢喜就有些抓狂。
这妆都还没化好,常自在就开始挑剔,鼻子显得不够高,眼睛看上去不够大,唇膏的颜色和肤色不搭,她不喜欢。
“你先看看杂志,告诉我你想要哪位明星的眼耳口鼻,我上个厕所先,一会再来帮你化妆。”常欢喜假装内急,塞了一本杂志到常自在手里便跑了。
“不行……”常自在听到常欢喜说是要去卫生间就很反感,她的妆还没化好呢。
不过常欢喜已经躲进卫生间里了,默默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重新出去。
“你这手洗干净了没有?”常自在嫌弃地问。
“干净了,也烘干了,就差没脱一层皮了。”常欢喜顺溜地说道。
“呵呵。”常自在白了常欢喜一眼,就是讨厌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好了。”常欢喜憋了一股气,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算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也不挑剔你了,手艺不怎么样。”常自在左看看右看看,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最后的妆容。
人的问题,丑小鸭还想着变成白天鹅不成,也不想想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是有着白天鹅的基因的。
但常欢喜还是若无其事地整理着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化妆包,准备跟车出去。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他们只拍内景,说是赶时间,外景不拍了。”摄影师见状便告诉常欢喜。
赶时间,常欢喜可不怎么相信这说辞,怕是有别的缘故吧,可她没有兴趣知道。
常欢喜偷偷地去瞄了一眼新人的拍摄过程,见常自在在宫廷式的沙发上正半坐着,慵懒地靠在新郎怀里,娇笑连连。
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她和初恋男友分手不正是因为他也曾那样子搂着常自在吗?
当时常欢喜都快要气炸了,虽然前任男友一再解释只是当常自在是自己妹妹一样,但常欢喜还是和他分手了。
常自在比她小两岁而已,还只是堂妹,前任这么快就想着一家亲吗?
还妹妹,也不知道他想的是那种好妹妹,她可不想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个好妹妹存在,连沙子也容不下,更别说什么好妹妹。
不过后来常欢喜仔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前任喜欢的大概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孩子吧,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分手了也好。
但常欢喜没曾想他和常自在也没走多远,常欢喜回到化妆间,看着化妆包里的东西,第一次生起了厌恶的感觉。
当初是因为母亲大病了一场,她不得不放弃了学业,然后找了份学徒的工作,一做便是做到现在。
当时厉海芬知道常欢喜没去上大学,而是选择了出来工作,刚刚病好了点的她差点又要进医院。
常欢喜是怎么也不想再复读了,家里没钱,她是知道的,可厉海芬是一定要她去读书,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还是她先低了头,发誓要自学考个大学学历的毕业证才说服了厉海芬接受了现实。
只是说好的毕业证拖了好几年之后常欢喜才勉强拿到了,有些东西丢开了之后就很难再重拾了。
兴趣缺缺的常欢喜以为自己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好不容易送走了常自在那尊大神,也没有其他新人要拍摄了。
可是常欢喜怎么也没想到常自在竟然会投诉她,店长借着这由头又是一顿臭骂。
常欢喜握着的拳头收放了好几回,最后直视着店长的双眼,冷笑道,“我不干了,你没有资格骂我了,白挨了一顿骂,我这心里不大好受,怎么办?”
004 除了揪心还有扎心
“你,你想干什么?”店长愕然地望着似乎是杀神上身的常欢喜,转性子了?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她的妯娌又黑又矮,能够嫁给自己的小叔子是三生有幸了。”常欢喜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店长听了常欢喜的话,脸上一片灰白。
她想要否认的,当时或许是开玩笑,又或许只是酸一下,她的小叔子比自己丈夫长进多了,原以为会娶一个天仙般的人物,没想到另一半连她都不如。
这个不如仅仅是外表上的不如而已,可是都不重要了,这话听到的不只是常欢喜一个人,记在心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她不敢试探。
“工资照常结算给我,今天算我当义工,再也不见。”常欢喜也不想再多看店长一眼。
店长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常欢喜,连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转身离开了,化妆包已经收拾好了,拉链拉到一半,真的是想着再也不见吗?
厉海芬从常欢喜身上出来,有些虚脱,这女人老是找个由头骂自己女儿,要不是念着女儿的声誉,她都想要好好揍店长一顿。
可没将女儿嫁出去之前她只好忍了,这笔账先记着,厉海芬握了握拳头,关爱一下更年期妇女,给她送点“温暖”。
常安看了看自己的老婆,跺了跺脚,一转身,飞快地跟上了心情低落却是准备过马路的常欢喜。
这孩子,难道还在惦记着那个男人吗?
常安对侄女唯一的不满就是这事了,但更多的是庆幸,若非常自在撬走了那个人,常欢喜也不会那么早就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店长望着已经过了马路的常欢喜,禁不住被打心底里冒出来的寒气给冻住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内向的隐忍的常欢喜吗?
厉海芬追上了常安,有些累虚脱了,赖在常安怀里不肯下来。
“你逞什么强,女儿不是没事吗?”常安忍不住抱怨道。
“我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人欺负的。”厉海芬瞪了常安一眼,怨念颇深。
“她已经长大了,就算是没长大,这些事情我们也不应该插手的。”常安嘀咕道,他没敢说女儿的性格就是厉海芬造成的。
“我就是要把她的性子给拧过来才高兴,不然的话我不会安心离开的。”厉海芬依旧气哼哼,霸道地说道。
“行,我就看看不说话,学习学习。”常安嘿嘿一笑,他也是盼着女儿像厉海芬那样厉害,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不过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未来的女婿,常安看了一眼厉海芬,又咧开嘴巴笑了笑,改天等她心情好的时候可是要提醒她一下,还是等女儿嫁出去再慢慢调教吧。
毕竟这世上像他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不是谁都能忍受家里有只河东狮的。
常欢喜从影楼里出来就怏怏不乐的,喜庆里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呢,她看了一眼烧腊店,店里那人匆匆忙忙进了厨房。
一定是有事情要忙,常欢喜站在烧腊店前面站了十来分钟,还是不见有人出来,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算了,还是回家吃荷包蛋吧。
躲在厨房里的许新远耳朵很灵,听到常欢喜离开的声音这才走了出来,但还是见鬼了,厉海芬和常安比常欢喜慢了不是那么一点点。
“好怀念这里的烧鹅。”厉海芬说道。
一年里头大概就是家人生日和过年的时候会奢侈一下买点烧鹅来吃,其他时间可是没有光顾过这家店的。
这大概就是厉海芬所向往的美好生活的一个小目标吧,可惜这目标还没实现就撒手人寰,所以怀念啊。
“我比较怀念鸭下巴。”常安也有些垂涎地望着玻璃柜里面看上去并不怎么美观的鸭下巴,但那是人间美味。
许新远又开始自闭了,低下头在看手中已经很是残旧的小人书,书里说的是孙悟空大闹天空的故事。
他已经耳熟能详了,可每当他紧张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看看,一看再看,总比见鬼要强得多了。
“许亚强也太可怜了,生了个傻儿子。”常安看了看许新远,怜悯地说道。
“人家还有个厉害的姑娘,轮不到你来操这份心。”厉海芬白了常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当初许新远出生的时候,许家可是欢天喜地了很久很久,但是这孩子一直长到五岁多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他爸妈都学会手语了,他们也都把他当成了哑巴。
但许新远叫了一声妈之后就极少开口说话,也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有些人也渐渐将这人给忘记了,包括厉海芬和常安。
这不,看到许氏烧腊的招牌还有许新远他们才想起来,哦,原来还有这人存在。
“走了,回家去看看,不知道女儿有没有准时吃饭。”常安拉了拉厉海芬的衣袖,呐呐地说道。
“好吧,要不我们托梦让女儿做些好吃的给我们。”厉海芬一边走一边说道。
“还是不要麻烦女儿了,她已经够烦的了。”常安摇了摇头。
厉海芬也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这是许新远的头才慢慢抬了起来,望着厉海芬和常安消失的方向,失神了。
他不傻,只是天赋异禀,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不得不装疯卖傻。
这病没法治,父母便是求医问药也救不了他的,许新远又将视线落在小人书上。
比起见鬼,还有更加让他难受的是鬼都嫌弃他。
许新远知道厉海芬和常安想要给常欢喜挑个好对象,可是他们挑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象,也不挑剔,除了对他。
虽然许新远对常欢喜也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当常安和厉海芬放弃了他而选择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小老头的时候,他除了揪心还有扎心。
许新远有些怀疑人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天赋,他不想要的。
从哪以后,许新远只要看到常欢喜出现便躲得远远的,扎心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005 天无绝人之路
许念芝回来,看到许新远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忍着想要丢掉他手中的破书的冲动,径直进了厨房,爸妈没在。
“爸妈呢?”许念芝问道,这个弟弟总是让她操心。
“……”许新远看了一眼跟在许念芝身后的鬼魂,头埋的更低了。
那人是许念芝的男朋友,出车祸去世的,当时许念芝也是在医院里躺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出了医院。
从哪以后许新远便经常看到他跟在许念芝身后,不过许新远在许念芝房间里,还有家里的浴室都放了桃木剑,辟邪。
“你回家吧,我看店。”许念芝叹了一口气,对许新远说道。
许新远依旧拿着小人书,目不斜视地走出了烧腊店,然后匆匆忙忙地回家去了,躲进被窝里不敢出来。
这房间里他藏了许多辟邪的符咒,还有各种各样的驱鬼神器,中式的,西式的,还不能太明目张胆的那种,藏在各种各样的摆件里面。
烧腊店里,许念芝穿上围裙,洗了把手,然后拿起刀,熟练地手起刀落,不一会的功夫就打包好两只酱油鸡了。
那是要给她同事送过去的,许念芝打了个电话给父母,她妈妈去看病了,她爸只是去菜市场买菜了,一会就回来。
许念芝发了条信息给同事,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只等她爸回来就动身去送外卖。
许亚强听到许念芝说要去送货,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话都说不上,只对着许念芝挥了挥手。
“爸,那我去送货了,你回家看看弟弟吧,他又发作了。”许念芝对许亚强说道。
每次许新远掏出他的小人书,许念芝这心里就难受,因为那意味着许新远又要好几天一声不吭了。
许念芝有时候甚至在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吧,守着爸妈,守着弟弟过一辈子,反正她也不想嫁人了。
许亚强用衣袖擦了擦脸,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眼睛已经湿润了,他这把年纪了,不敢死,儿子这个样子让他怎么安心离开人世。
他老婆也是因为儿子的问题才病倒的,医生说了心病才是最大的问题,心病好了,其他的小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而常欢喜的家里,厉海芬看着女儿就只做了两个荷包蛋当晚餐又炸毛了。
“冷静,冷静,女儿的饭量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个人还愿意自己做饭吃已经很好了,不急,不急,慢慢来,慢慢来。”常安拉住厉海芬,安慰她道。
厉海芬闻言总算是没那么烦躁,可还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得尽快将女儿给嫁出去才行。
常安看到厉海芬的眼神,有些替女儿着急了,真怕厉海芬被气急了会使出大招,到时候他拦不拦得住都成问题。
常欢喜吃完了简单的晚餐之后便窝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然后发呆。
手机亮了一下,有谁会发信息给她?
“你好厉害,你说完店长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听说你辞职了,以后打算做什么?”同事小美发来的短信。
常欢喜拿着手机愣了片刻,她说什么了吗?
不大记得了,或许那个时候真的是快要被气疯了,有什么不经脑子的话说了出口,常欢喜回了一句,“不知道。”
然后手机久久没有再亮过,常欢喜有些黯然神伤,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不需要朋友,不需要恋人,什么都不需要。
“女儿这样子下去可怎么行,她会没朋友的。”常安又开始担心了。
厉海芬都快要将地板的灵魂给揉碎了,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替女儿找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吧,厉海芬瞪了一眼常安,女儿的性子一定是随他了。
常安缩了缩脖子,想不明白厉海芬的怒火怎么就烧到他身上了,他可是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心疼一下女儿而已。
这样也不行吗?
常安退守一旁,将话语权交给厉海芬。
厉海芬看了看常欢喜,又看了看这熟悉的家,她能怎么办?
真恨不得将常欢喜赶出家门,随便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但她得冷静,冷静。
忽然一阵风吹过,有点凉凉的感觉,让厉海芬冷静了不少。
喜庆里素来阴冷,自带低温掌控大权,夏天还好,冬天的话这寒意能够钻进骨子里,厉海芬眼珠子转了转。
办法有了,只是还差点道具,可这道具有点恶心,厉海芬附在常安耳畔说了几句。
“这样行吗?”常安有些迟疑。
“让你做便做,那么多废话。”厉海芬有些不满。
常安没敢吭声,默默地进了他们的房间,老鼠是什么样的声音他还真的是模仿不来,而且常欢喜也听不见。
可是他还是可以弄出一些声响来的,只是这老鼠,他有点怕女儿被吓到。
常欢喜听到父母房间里的动静,倒是没有觉得害怕,开了灯,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恍惚间差点就以为父母只是外出未归而已。
但,现实总是伤人,常欢喜吸了吸鼻子,所有酝酿中的伤感却是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老鼠给吓跑了。
常欢喜拍了拍胸脯,这种老地方老鼠出没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被吓了那么一下子而已。
不过她家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各种可以养活老鼠的食物锐减,已经很久没有老鼠光顾了,常欢喜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没发现老鼠窝。
衣柜里,床底下,还有抽屉里……
刚刚老鼠是从抽屉里跑出来的吗?
常欢喜看着有些凌乱的抽屉,这里面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但是这本子,是妈妈的笔记本吗?
应该不是什么隐私的东西吧,常欢喜迟疑了一下,偷偷地瞄了一眼,不是日记,她有些失望呢。
但里面都是记录了厉海芬开甜品铺子的一些心得体会,更多的是做各种各样的甜品的小秘诀。
常欢喜心念一动,之前因为甜品铺子被房东收回去做了车库,所以没有再开了,妈妈原本还念叨着再找个地方东山再起的。
006 猫爸虎妈
只是,常欢喜默默地拿起笔记本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存折里只有三万块钱,这哪里够开店啊。
原本不止这些的,可是因为父母突然去世,花费也不少,就只剩下这么些钱了。
常欢喜看了一眼存折上的数字,又看了看那些店铺出租或者是转让的价格,有些让人望而却步啊。
“女儿这是担心不够钱吗?”常安心疼地说道。
他们意外去世,都没来得及告诉常欢喜家里有矿,常安是舍不得女儿吃苦的,可是厉海芬节俭惯了,对常欢喜也一样。
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被父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常安这心里在滴血啊。
虽然常欢喜长得不难看,可要是好好打扮一番,像个小公主一样该多好啊,要是厉海芬听他的话,常欢喜或许早就嫁出去了。
“不够钱就自己想办法。”厉海芬丝毫不为所动。
“家里不是还有三十多万存款吗?还有……”常安呐呐地说道。
“不行,那笔钱不能动,那是留给她的嫁妆,再说了,她手里拿着那么一大笔钱,我怕她守不住。”厉海芬瞪了常安一眼,要是他敢托梦告诉常欢喜,看她不收拾他。
常安同情地望了一眼常欢喜,还是坚决地站到厉海芬这边,甚至连心里那点小九九也荡然无存。
“要是女儿一直找不到工作,又开不了店可怎么办才好?”常安一边望着自家的天花板,一边叹气,走出了女儿的房间。
“这丫头,竟然忘记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厉海芬也跟着出来了,有些疲惫地说道。
“她这不是心里有事吗,叫你不要逞强的,偏要逞强。”常安心疼地扶着厉海芬坐到沙发上歇着。
话音刚落,常欢喜便走了出来,去鞋柜里拿了三炷香点燃,插上,嘴里默默念着,“爸,妈,我想开店,希望你们能够保佑我达成所愿。”
“女儿说什么?”常安竖起了耳朵,但没听清楚。
“还能是什么呢,估计是希望天上掉馅饼吧。”厉海芬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才不心疼,他们也不能守着女儿一辈子,所以得让常欢喜自己独立起来才行,他们意外去世的事让厉海芬的心变得铁石心肠了。
原本她也是希望女儿能够在她的护佑之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结婚生孩子的,可是她好像错了。
“不说了,让女儿好好休息一下。”常安默默地说道。
“说了她也听不见。”厉海芬嗤之以鼻。
“我这不是习惯了吗。”常安有些讪讪地说道。
习惯为人,初次做鬼,习惯这东西有时候很难改的。
“你还在担心女儿吗?”厉海芬看了愁眉不展的常安,随口问道。
“倒不是,你说这都六月天了,总觉得这喜庆里已经是深秋的气温了,怪冷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常安缩了缩脖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也发现了。”厉海芬脸上也起了忧色。
“你,你也这么觉得。”常安激动地说道,难得厉海芬认同他所说的话,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厉海芬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阳台上四处张望,可是这里的视线范围有限,发现不了什么,只是那黑暗中的身影到底是人是鬼?
常安也走到厉海芬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在四下张望,有什么好看的,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连个鬼影也没看到。
厉海芬看了一眼常安,不说话了,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万一,这万一真的是有什么鬼祟在作怪,她得守着女儿才行,但希望只是她多心了,厉海芬意念一动,几乎差点就察觉到什么,可是一睁开眼又让那丝线索给溜走了。
看到常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如既往的关切之情,厉海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常安也如她所愿,没有再追根究底,可心里还是记着这事,老婆心里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呢,他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夜很快就过去,常欢喜在家做了早餐吃,等到十点多的时候才下去买菜,顺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兼职可以做的。
“她这样会认识不到男孩子的。”常安看着菜市场里寥寥无几的顾客,总不能让女儿嫁给卖猪肉的大荣吧。
不行,绝对不行,常安否决了这一想法,买菜的也不行,起的太早,他怕女儿吃不了那样的苦。
便是女儿能够吃苦,他也舍不得女儿受那样的罪,卖鱼的更加不行了,女儿连鱼都不会杀,会被嫌弃的,常安又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人你就别惦记了。”厉海芬掐了常安一把。
虽然她知道有些人家底也不错,可是赚的都是辛苦钱,她希望女儿独立,可又不大希望女儿吃那么多的苦。
“知道了,你没看到女儿都不敢正视那些人的眼睛吗?这样子下去可怎么行,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常安又心疼了。
“哼,女儿的性子就是随你,就你遇上我,要不然你得当一辈子光棍。”厉海芬白了常安一眼。
常安听了傻乐了许久,可不是吗?
要不是遇上厉海芬,他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够结婚生孩子。
但是他是他,女儿是女儿,女孩子嘛,还愁嫁吗?
“要不我们给女儿找个媒婆怎么样?”常安总觉得他们来操作女儿的婚事效率不是一般的低啊。
“想都别想,女儿的对象我得亲自把关。”厉海芬狠狠地瞪了一眼常安,他怎么能放心将女儿嫁给媒婆。
在她印象里媒婆大多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欸,那有个男的。”常安戳了戳厉海芬,弱弱地说道。
“这人……好像是生面孔。”厉海芬有些迟疑,不知根知底的,该不该让女儿去搭讪一下呢,不行,她不可以心急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厉海芬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至少那男人身后没有跟着乱魂野鬼,可也不能说他就是个好的。
007 心里有道坎
常欢喜看到朱艺出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毕竟同学一场,她可不大想自己名誉扫地,被冠以花痴的头衔。
朱艺在班上也是出了名的腼腆,他或许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常欢喜目不斜视,假装不认识行不行。
“常欢喜。”朱艺倒是一眼就认出常欢喜来了。
班上和他说过话的女生屈指可数,常欢喜是其中一个,朱艺怎么可能会忘记,而且常欢喜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的人。
“你是”常欢喜顿了顿,打量了朱艺一番。
他应该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工作也好几年了,脸上早已没有了腼腆之色,成熟了,稳重了,或许都已经担当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我是朱艺啊,你不认得我了?”朱艺有些失望地说道。
“朱艺,哦,原来是你啊,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好像都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没想到你的变化那么大,我差点就没认出来。”常欢喜不好意思地说。
常安和厉海芬面面相觑,认识的吗?
老同学,是不是有机会发展一下?
“你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出回来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我,不能再像以前读书时那个样子了,出来工作之后不得不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朱艺有些惆怅。
“是吗,那个,我,正准备回家,买了一点点菜。”常欢喜笑了笑,然后说道,可没打算请客吃饭的。
“你一个人住?”朱艺这才注意到常欢喜手中的袋子,好奇地问。
他好像记得常欢喜就是住在喜庆里的,还是和爸妈一起住的。
“是啊,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常欢喜动了动脚,不能动,只好认命地站在原地,提醒着朱艺别耽误了正事。
“对了,我来整理一下我爸的遗物。”朱艺一拍脑袋,这才如梦初醒。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常欢喜看了一眼朱艺,带着些许歉意。
“没关系,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我跟我妈一起生活,对我爸没什么印象,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有些愕然,并没有太过于伤心。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羡慕你有一个很温馨的小家,你爸爸妈妈他们人很好,对你也很好,等我忙完,我一定登门拜访一下。”朱艺笑了笑,然后说道。
“……我爸妈也不在了,前不久出了意外,没了。”常欢喜神色黯然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节哀顺变。”朱艺神色尴尬地说,“我,那个,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我们改天再聊。”
常欢喜勉强笑了笑,对着朱艺挥了挥手。
“这是我的卡片,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朱艺递了一张名片给常欢喜。
“好。”常欢喜看了一眼朱艺的卡片,做日用品批发,倒是没想到他会从商。
作别了朱艺,常欢喜可算是可以离开了,魔法消除了,立马跑回家。
“那小伙子不错。”厉海芬滋滋地说道。
“哪里不错,没了爸爸,对自己爸爸还没感情,又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合适吗?”常安一想到要将自己女儿嫁给朱艺,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最让他不是滋味的是厉海芬还挺满意朱艺的,这算什么事,就不能听听他的意见吗?
男人最懂男人,他觉得朱艺不适合常欢喜。
“那些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人品。”厉海芬瞪了一眼常安,警告他别搞小动作。
常安有些委屈兮兮的,他要是搞小动作就不会陪着她疯了。
在常欢喜看来他们对她是施了魔法的,可事实上他们只是抱住了常欢喜的小腿而已,幸亏他们是鬼,可以不要脸。
但还是有人可以看到的,譬如许新远,想不到这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许新远掏出衣兜里的小人书,还是在店里看书好了。
店里也没什么人,还凉快,许新远一边看着小人书,一边掉头往回走。
原本他们家的烧腊店是有做快餐的,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吃快餐了,他们做的都是街坊生意,大多打包带回家吃。
许念芝和父母说过很多次,让他们重新选址开店,可是许亚强有些舍不得这个熟悉的地方,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
再说许新远那样的情况,许亚强怕他适应不了新的环境,甚至会让他更加封闭自己。
厉海芬和常安看了一眼许新远高瘦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啊,都逃不过命运,谁会想到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孩子会是个傻的。
常欢喜一个人逃回家之后是火速将朱艺的名片给烧了,若是父母看到,请自行联系,别为难她了。
朱艺,她想了很久,只是依稀有点印象,可真的是一点都没往男女关系那方面去想,结婚生孩子更加不可能。
一想到这里,常欢喜便立马给自己泡了一大壶浓茶,今晚不想睡觉,不想梦见和老同学结婚生孩子的戏码。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道坎,她怕自己会无颜再面对以前的同学。
正想着,突然瞥见对面阳台上和她打招呼的那人不正是朱艺,常欢喜假装没看到,屁股还没坐热就急急忙忙进了厨房。
希望她爸妈没有看到这一幕才好,不然的话可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常欢喜有些欲哭无泪啊。
厉海芬和常安确实还没进屋,他们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常欢喜的,既然有了新的目标,还是得下一番功夫才行。
譬如家访,还有考察一下工作时的人品和口碑等等,他们可是很忙的。
厨房里,常欢喜看了看时间,才十一点,肚子还不饿,可是进了厨房还是得找些事情来做,做饭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甚至做好了饭菜,常欢喜都是在厨房里站着吃完了一顿午餐,这才敢离开厨房,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对面,没人了。
幸好,常欢喜松了一口气,然后猛灌了一大口浓茶,打了个饱嗝才作罢,今晚该睡不着了吧。
008 怎么地,有意见吗
可是现在才中午啊,常欢喜望着外面有些昏暗的天色,她都有点怀疑自家的时钟了。
无所事事的日子不大好过啊,常欢喜瞄了一眼外面,十二点多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什么人吧。
想了想自己的存款还有梦想,常欢喜还是走出了家门,可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再遇上什么熟人。
但没有,喜庆里大概就买菜的蔡婶和烧腊店开着,另外有一家修改衣服的是按照朝九晚五的作息时间开店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店铺了。
只是当常欢喜看了一眼正在看小人书的许新远,不过对方一看到她就立马拿着小人书挡了大半张脸,她长得有那么惨不忍睹吗?
这里最靠近外面的大街了,要是能够在这里开家甜品店生意应该也可以吧,常欢喜忍不住打着如意算盘。
这里的租金肯定比外面的要便宜,还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的预算就可以缩减一大半,只是不知道客流怎么样。
常欢喜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来做,就是考察一下这里经过的人流量怎么样。
心里打定了主意,常欢喜默默地走到离喜庆里有好几十步距离的书店里,拿了本书,站在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地看着。
看了一下午的书,也数了一下午经过书店的人,四个小时内有三百五十六个人经过书店,已经没有算三岁以下的孩童和七十以上的老人家。
常欢喜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迈进了那么一点点,该打道回府了,可是经过烧腊店的时候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越看越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可惜已经有主人了,就是不知道隔壁那家店是谁的。
历史久远的问题,常欢喜依稀记得哪里曾经开过一家发廊,之后就没有人来接手过了。
但看到许新远的背影,常欢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好像还没和许新远打过招呼呢。
不管是她主动还是被动,难道她的父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将许新远列入她的相亲对象范围内吗?
在常欢喜看来许新远是个挺陌生的存在,虽然他们都是在喜庆里长大的,可是两人碰面的几率几乎为零,更别提打招呼什么的了。
可是这一刻,常欢喜还是看许新远挺顺眼的,毕竟能够有那么一个可以说的上话又不会被父母误会的异性也挺不错的。
常欢喜倒是没有觉得许新远有什么不妥或者是问题,只是安静得过分而已,她也是挺喜欢安静的一个人。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爸去哪了?”常欢喜停下了脚步,小声地问道,生怕惊扰到许新远。
许新远从来都没有想过常欢喜会和他说话,还是主动和他说话,抓着小人书的手更加紧了,头也更加低了。
他不敢回头看,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眼前有一个老顽童在盯着他看,就好像是在研究什么稀奇有趣的东西。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假装看不到他了,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变个鬼脸出来吓唬他呢?
许新远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不够强大,都看了那么多年各种各样的游魂野鬼还是没能习惯。
这不,他明明不想转头去看常欢喜的,甚至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要镇住被老顽童转动着的椅子,可还是失败了。
常欢喜听着椅子转动着的声音,看着那僵硬的身形,他是怎么样做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的?
看的她都有些累了,好像他很不情愿看见自己似的,那小人书后面的脸大概也没有几分好颜色。
“你找我。”许亚强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是常欢喜,有些意外,“想买些什么?”
“呃,我不是想买东西,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隔壁房东的联系方式。”常欢喜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
“房东,你,想做什么?”许亚强惊讶地问。
“我,我就是想开家甜品店。”常欢喜没敢去看许亚强,生怕会看到打击到她的目光。
“开甜品店啊,说起来我还挺怀念你家卖的汤圆,不过那位置不大好,而且房东都已经移民了,也没有人来接管过那铺子。
欢喜是吧,那个,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这铺子怎么样?”许亚强本来想唠叨一下往事,可是想到常安夫妇还是闭上了嘴巴。
“许伯伯,你,你打算不开烧腊店了吗?”常欢喜闻言,抬头看着许亚强,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但会不会太过于明显了,这样的话好像有些不够厚道,她可没盼着烧腊店关门大吉的,常欢喜收敛了一下表情。
“不是,不是,这家店我肯定是要开的,只是现在满大街都是快餐店,也没多少人愿意进来这里吃个快餐了,所以我想着将这铺子转一半出去,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这里。”许亚强搓了搓手,有些期待地望着常欢喜。
许念芝老是劝他重新找个地方开店,可是他怎么舍得这个地方呢,而且许新远除了呆在家里外,大多数时间只愿意呆在铺子里。
以前还好,偶尔有些客人来吃饭,有时候也会逗许新远开口说那么一两句话,可现在他都快要以为儿子是个哑巴了。
要是常欢喜能够将甜品店开起来,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许新远还愿不愿意来店里。
许新远已经大了,这烧腊店是打算留给他的,只是不知道他守不守得住,这手艺他是会的,可就是吃亏在一张嘴上。
许亚强看着沉默不语的许新远,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更不用说盼着儿子结婚生孩子了。
就是不用自己操心他以后的生活起居都已经心满意足了,许亚强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百年之后许新远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许新远看到老顽童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许亚强,噌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许亚强和常欢喜都从彼此的思绪里清醒过来,愕然地望着许新远,怎么地,他有意见吗?
009 考察归来
许新远一声不吭地站在许亚强身边,挡住了老顽童。
老顽童瞪了许新远一眼,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气得自动消失了。
“儿子,你不想老爸我租铺子出去吗?”许亚强看着许新远,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刺激到他。
其实他不出租也是可以的,反正家里也不缺那一点点钱,许亚强还是有些紧张地望着许新远。
常欢喜比许亚强更加紧张,要是许新远不同意的话,她还得继续找铺位,她不想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想要快点找些事情来做。
许新远在许亚强和常欢喜紧张兮兮的目光之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虽然老顽童是店里的常客,可是只要自己盯紧一点,他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许新远心想。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厉海芬做的甜品,特别是红豆沙,夏天的时候能够喝到冰凉冰凉的红豆沙最好不过了,冬天喝上一碗暖暖的红豆沙也不错。
常欢喜看到许新远点了头,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眼巴巴地望着许亚强,“许伯伯,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合约?”
“那事不急,街坊一场,你信得过我,我信得过你,用不着白纸黑字的,眼下还有一个问题,这厨房只有一个。
这样吧,我改天找人来改一下厨房,等改好了再叫你过来看看,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也可以尽管提。”许亚强想了想,然后说道。
常欢喜本来还想着共用厨房吧,可是他们好像都得早早起来做准备,共用厨房不大现实。
“那好,我回去想想,顺便拟一份合约,许伯伯,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常欢喜有些感激地说道。
“好叻,想好了怎么改告诉我一下。”许亚强高兴地说道。
这喜庆里感觉沉寂了许久,希望常欢喜的甜品店开了之后能够给喜庆里带来些人气。
说不定他这烧腊店也不够起死回生,许亚强打量着这烧腊店,他只留那么一排位置让客人坐一下就行了,剩下的就给常欢喜的甜品店吧,摆几张小桌子也是可以的。
许新远看了看街道外面,没见着老顽童的身影,倒是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鬼影飘过。
吓得许新远连忙缩了进店里,穿红色衣服的鬼魂怨气一般都很大,他最怕遇上那样的鬼魂了。
许新远看了一眼许亚强,还是继续守在店里吧,希望没有鬼魂再来捣乱,他就怕许亚强什么都不知道会得罪那些鬼魂。
而常欢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可是高兴过后她发现一个挺让她尴尬的事实,她还没做过甜品呢。
这个时候才开始动手练习来不来得及,常欢喜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冰箱里的肉丸子和豆腐,还有青菜,今晚的晚餐。
只是这些搭配甜品合适吗?
常欢喜叹了一口气,将冰箱里的菜都拿了出来,菜不能放太久,那就少吃点饭吧,留点肚子来喝糖水。
解决了晚餐之后,常欢喜便开始研究厉海芬留下来的笔记本,上面都有记录着她做甜品的步骤和心得。
正好她是一点都不困,常欢喜挑了个简单的,就从熬红豆沙开始吧,看上去好像挺简单的。
但实际动手做的时候也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常欢喜看着锅里开了花的红豆,眼巴巴地盼着豆豆变成豆沙。
可那有那么简单,常欢喜看了一眼火候,进去父母的房间里找工具,她记得好像放在柜子里面了的。
好不容易找到做豆沙的工具,常欢喜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急急忙忙拿着筛网和布袋进了厨房,关了火。
糊了,她熬了那么久的红豆糊了,常欢喜将红豆倒进大碗里,端着出了厨房,然后放到茶几上。
自己熬的红豆,哭着也要吃完,更何况自己的肚子还没饱呢,常欢喜有些郁闷地用筷子一颗一颗地将没成化成豆沙的红豆挑出来吃了。
常安和厉海芬回到家,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有心酸,也有欣慰,可是他们却是帮不上忙。
他们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女儿将来要以卖甜品为生,所以也没教过常欢喜怎么样做甜品。
厉海芬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希望女儿能够考上一所好的学校,然后毕业出来能够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顺顺过一辈子,可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一场大病,常欢喜才会失去了原本属于她的归属。
想到这里,厉海芬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躺在常欢喜身旁,看着她吃一颗红豆,眼中的泪珠便滴落一颗。
常安看着厉海芬母女两人,叹了一口气,坐到厉海芬身旁,让她依偎着自己的肩膀。
还是怪他,怪他没能给她们最好的一切,这不是她们应该承受的生活压力,常安脸色有几分凝重。
他们去朱艺家看过了,家里条件还可以,有房子,也整洁,就是朱艺母亲太好强了。
大概单亲妈妈的缘故吧,不过她一个人养大朱艺也不容易,可是常安却是不大看好朱艺这个家庭,总觉得常欢喜不会喜欢的。
厉海芬虽然是看好朱艺这人,可是也是担忧常欢喜没有办法和朱艺妈妈和平相处下去。
就他们在朱艺家里那十几分钟的时间,朱艺妈妈极少开口说话,一开口便是命令式的语气,还很强硬。
厉海芬想起了她的婆婆,可不正是这样的做法吗?
甚至还多了几分粗鄙,左右看她不顺眼的样子,厉海芬没少吃她婆婆的苦头。
但她婆婆也就在常安面前会做做样子,只要不太过分,厉海芬都忍了,他们出来的早,她婆婆住不惯这喜庆里,不常来。
甚至在她坐月子的时候也没来,厉海芬一点也不介意,不来正好,她怕自己会被憋出病来。
常安因为这事还时常觉得亏欠了厉海芬,所以对厉海芬是加倍的好来弥补缺少的来自长辈的关爱。
厉海芬那段时间过的是最顺心的,可这些事情没敢和常安说。
010 我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唉,一家三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
常欢喜可算是吃完了大碗里的红豆,然后拿着碗进了厨房,将大碗放进锅里,开了水龙头,先泡着。
她想睡觉来着,可是睡不着,虽然是中午喝的茶,可都快十二点了还是很精神,常欢喜对着黑漆漆的蚊帐顶眨了眨眼,猛地坐了起来,披了件外套出了房间。
刷锅洗碗,顺便还把地拖了一遍,忙完了这一切,常欢喜这才回房间再次躺下,不想动了,累的。
累了,也容易困了,常欢喜勉强合上了眼睛。
幸好一夜无梦。
厉海芬都不得不认输。
她还是留点力气去干点别的事情吧。
反正常欢喜和朱艺是认识的,要是他们彼此有意思的话自然会自带缘分。
厉海芬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是常欢喜没有跑去偶遇朱艺,反而跑去买锅。
都是在批发市场,厉海芬还以为常欢喜开窍了,去找朱艺呢。
谁知道常欢喜却是绕路走的,躲开了朱艺的那家店。
“看来女儿也不喜欢朱艺。”常安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女儿的眼光随了他,高的很,一般人看不上的。
常安没敢在厉海芬面前吭一声半声的。
可是心里没少犯嘀咕。
厉海芬挑女婿的眼光不怎么样,挑老公的眼光倒是不错的。
常安喜滋滋地望着厉海芬,还带着几分爱意。
可是厉海芬没有看到,只看到常欢喜专门挑贵的大锅来看,她有点心疼啊,这孩子钱都没赚就开始乱花了。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傻,这么好的借口都有了,还特地躲开人家干嘛呢?”厉海芬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不许你说我们的宝贝女儿傻。”常安瞪了厉海芬一眼,难得的理直气壮。
“好,好,好,她是你的宝贝女儿,我是你的糟糠之妻。”厉海芬酸溜溜地说道,说的好像她是个后妈似的。
“说了是我们的宝贝女儿,能够生下宝贝女儿的自然是比宝贝还要宝贝,就像那个会下金蛋的鸡……”常安连忙解释道。
“好啊,你说我是鸡!”厉海芬大怒。
“不是啊,金鸡,那个,书里面说的,你懂我的意思的。”常安瞟了一眼厉海芬,委屈兮兮地说道。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每次看到厉海芬生气他的脑袋就短路了。
一短路,好像只会惹她更加生气。
“闭嘴。”厉海芬哭笑不得地白了常安一眼。
不会说话就别说,净是惹她生气,女人生气会很容易老的。
老,厉海芬又起了淡淡的忧伤,她还用在乎这个吗?
她宁愿老去也不想要像现在这样,想要安慰一下女儿也不行。
不行,她得尽快给女儿找个伴才行。
厉海芬看着朱艺打理店里的生意还是头头是道的,说明是个有主意的人,要是对待自己的老婆也有那样坚定的立场就好了。
但这个站队的问题还真的是不大说,厉海芬看了看常欢喜孤单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然后,
然后嗖的一下不见了。
常安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果然在朱艺的店铺里找到了厉海芬。
“你想做什么?”常安气喘吁吁地问道。
做人赢不了厉海芬,做鬼也是这样,常安也很无奈。
不过有个这么厉害的老婆,他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所以还是跟着厉海芬比较有安全感。
厉海芬看着正在午休的朱艺,嘿嘿一笑,她有办法了。
朱艺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个盹的功夫竟然也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白日梦。
他梦见自己的妈和常欢喜掉进水里了。
不对,他是先看到自己的妈掉进水里,待他游过去想要救人的时候才发现妈妈身边还有一个常欢喜。
那么的愕然,可他来不及多想,一双手救不了两个人,只好先将自己的妈妈带上了岸边。
等到他再跳进水里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常欢喜的身影。
“常欢喜……”朱艺大声喊道,却是猛地惊醒。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这是在做梦?
做这么奇怪的梦是什么意思?
朱艺看了看外面连个人影也没有,便起身进去里面的卫生间洗了把脸。
“火候没把握好。”厉海芬有些失望地说道。
她应该一同和朱艺的妈妈掉进水里才好让朱艺选择救谁。
“我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你能不能别再这样胡闹了。”常安赌气地转过身离开。
但没有看到厉海芬跟上来,又默默地返回去扶着有些虚弱的老婆,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屋檐下。
“真生气了?”厉海芬自知理亏地说道。
她这不是心急吗?
“哼。”常安微微仰起头,没去理会厉海芬。
“你就不想知道我让他梦见些什么了?”厉海芬逗常安。
“不想,准没好事。”常安的语气软了下来。
“不想知道就算了,我们去找女儿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乱花钱。”厉海芬拉了拉常安的衣袖。
常安不想理会厉海芬,常欢喜愿意花钱他才高兴呢。
虽然这钱只是花在买锅上面,但是这也是一种进步啊。
常欢喜随了厉海芬,节俭的有些过分,有时候便是过年也会忘记给自己买新衣服的。
常安倒是想给常欢喜买啊,可是他没有私房钱,手里可以松动的钱也不超过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能够买什么像样的衣服呢?
可是常欢喜没有买锅,常安有些失望呢,家里那口锅已经用了很久很久了,煮东西的时候稍加不注意便会粘锅的。
常欢喜没有买锅,倒是买了不少吃的,红豆,绿豆,眉豆,还有西米,面粉等等,这是打算用来做甜品的吧。
双手已经腾不出多余的手指头来拿东西了,常欢喜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回去买她的锅,已经看好了,就是还没买。
“老板,刚才我看中的那口锅我买了。”常欢喜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爽快地对老板说道。
挑的时候不爽快,付钱倒是很爽快的,常欢喜看着新买的大锅,高兴将自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常欢喜……”
011 噩梦后遗症
谁在叫她?
常欢喜本想要提起地上的大锅,可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竟然手滑了,没能提起来,还带着些狼狈地站了起来。
朱艺,他怎么会在这里,常欢喜撩起了额前的碎发,没看错人啊,是他没错,“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的店就在后面,过来这买点东西。”朱艺有些局促地说道。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梦见你掉水里了,我没能救你上来,本来想要喝杯茶压压惊,没想到摔了茶壶,所以才过来换个新的。
铁的最好不过了,摔不坏。
“哦,那你慢慢挑,我先回去了。”常欢喜说完便想要和地上那口锅较劲。
可是她没有楚霸王力拔山河的气势,一鼓作气也没能抱起那口锅,还有种快要内伤的感觉。
“我来,这么重,你买什么了?”朱艺没想到自己抱起那口锅也有些吃力,默默又放下了,“我开车过来,你在这等一下。”
常欢喜看着朱艺急匆匆的背影,其实她可以打车回去的,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子就买多了。
不过这个时间点打车并不是那么的容易,常欢喜看了看亮堂的不锈钢大锅,没舍得踹一脚。
朱艺回到店里,叫醒了正在睡午觉的朱妈妈,只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没说去干什么事情。
虽然有所隐瞒,但朱艺并不觉得愧疚,梦里已经优先了朱妈妈一回了,他觉得亏欠的是常欢喜。
只是在看到常欢喜的时候,朱艺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无端端的做了个那样的梦,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是他的问题吗?
朱艺停好车后便下去帮忙将东西搬进了后车厢,还偷偷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一下心情。
常欢喜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朱艺回到驾驶位,便对着他笑了笑。
“这力气不行啊,我的力气都比他大。”厉海芬摇了摇头。
“就是,就是,力气这么小怎么保护我们的宝贝女儿。”常安见机连连点头,一脸嫌弃。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如果他们以后打架的话我们的女儿也不会太吃亏。”厉海芬想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这理由也可以吗?
常安酸溜溜地暗想,这该不会就是厉海芬选自己的缘故吧?
他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可也并不是真的就一点也打不过厉海芬,只是舍不得打她而已。
常安抽了自己一巴掌,想也别想。
他们打打闹闹也只是小情趣而已,虽然厉海芬看上去挺凶的,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有他的。
常安又想起临死前厉海芬想要将他推上岸的举动,眼睛都湿润了。
他真的是很恨很恨自己没有做到结婚时的承诺,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了。
这些苦不应该让她来受着的。
“干嘛呢?”厉海芬见不得常安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她不信天,只信自己。
“只是舍不得女儿那么快就嫁人。”常安搪塞。
“说什么傻话呢,女儿始终是要嫁人的,又不是要她马上嫁给谁,只是先相处看看而已,你想的太多了。”厉海芬并没有怀疑常安的话。
不想女儿嫁人,这话她都听腻了。
厉海芬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常安的虔诚连老天爷都给感动了,所以迟迟不让常欢喜的桃花开。
常安扁了扁嘴,没有再吭声,厉海芬说的也没错,是他太过于紧张了,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可是人生无常,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常欢喜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感觉,只是这对象得由他们来把把关才行,常安可不想让常欢喜再次受到伤害。
从批发市场到喜庆里的路程并不是很遥远,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要是走路带风的话和车程差不多时间。
旧城区的街道有点窄有点塞车,朱艺都不敢去看常欢喜的脸,一看到她的脸便会想到她溺水的样子。
造孽啊,他是鬼迷心窍还是动了情?
可是,朱艺总觉得自己对着常欢喜的时候内心少了点涟漪,大概就是比普通朋友多了一层老同学的关系吧。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噩梦呢?
“你昨晚没睡好吗?”常欢喜总觉得朱艺有些不大对劲,脸色很差。
不是昨晚,是今天中午,朱艺苦笑,只当默认了这一说辞。
“我到了。”常欢喜看着喜庆里的入口,对朱艺说道。
“我帮你拿回家吧,东西很重。”朱艺连忙停好车,然后对常欢喜说道。
“你一个人搬也吃力,两个人抬着轻松多了。”常欢喜默默地说道,也没有逞强。
“也是。”朱艺笑了笑,下了车,将大锅抱了下车。
许亚强看到常欢喜和朱艺一起抬着一口大锅回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是连常欢喜也嫁了出去,他的儿子就显得更加可怜了。
“欢喜,这么快就准备东西了,我约了师傅明天上午十点左右过来看看现场,到时候你也过来看看,给点意见。”许亚强对常欢喜说道。
“好的,谢谢许伯伯。”常欢喜有些心虚地说道。
她昨晚做的红豆沙有失水准啊,这开店的事情会不会太过于仓促了?
“你打算开店吗?”朱艺有些意外地问。
“呵呵,打算开家甜品店。”常欢喜不大好意思地说道。
“那挺好的啊,到时候我一定来光顾一下。”朱艺也是替她高兴。
常欢喜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心里没底啊。
许新远拿着小人书飞快地跑回家里去。
每天看到常安夫妇跟在常欢喜身后,他都有些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常欢喜呢?
特别是看到常安夫妇抱着常欢喜小腿的时候,许新远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N次,做鬼就可以毫无形象包袱的吗?
老顽童失踪了,许新远头一回对于一个鬼的神出鬼没感到了失落。
他到底去哪儿了?
老顽童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能够看的到鬼魂却又心照不宣的善良的鬼魂了。
虽然他也经常吓唬自己,可许新远觉得远不如熊孩子的恶作剧来的恐怖。
012 熊孩子和老顽童
今天运气不大好,许新远刚走到二楼便听到一阵阵孩童天真的笑声,只是这笑声少了点阳气。
他想要跑来着,可是熊孩子已经来到跟前,他这是把楼梯扶手当滑梯,也不知道是从几楼滑下来的,转眼便过了。
许新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鬼影一闪,熊孩子便出现在他面前,对着眨了眨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这信号不大好。
准没好事,许新远咽了咽口水,喉结一上一下的,腿都有些软了,哆嗦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熊孩子直接趴在他身上,伸手好奇地摸着许新远的喉结,为什么大家都是男的,他没有这东西?
许新远觉得心好累,身心俱累,他能够看的到熊孩子,却是也会因为熊孩子而看不到前面的台阶。
这抬脚之间都得靠摸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许新远还感觉自己的喉咙里痒痒的,凉凉的。
“咳咳……”许新远没忍住,咳了好几声。
熊孩子这才嫌弃地从许新远身上跳了下来,伸手擦了一把脸,呸的一声,嘀咕道一点也不好玩。
许新远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对着别人咳嗽是很不礼貌的,对着鬼呢?
大概也不大好吧。
有些小气鬼可能会因此而捉弄人的。
他亲眼看到过一个感冒的人因为对着空气打了个喷嚏,结果拿着饮料的手一抖,饮料便从领口处倒了进去。
寒冬腊月啊,看的许新远都直打哆嗦。
旁人只是以为那人病糊涂了,笨手笨脚的,可是许新远知道是因为那人撞鬼了,喷嚏喷到一个小气鬼脸上,结果就被小气鬼捉弄了。
熊孩子只是嫌弃而已。
并不小气。
熊孩子从他身上下来,这步伐轻松多了,许新远目不斜视也知道熊孩子又开始把扶手当滑梯玩了。
这熊孩子也是挑人来捉弄的,凶狠的不敢惹,年老的不想惹,有父母护着的孩子更加不能惹。
许新远偶尔见他还会陪落单的孩子玩,可是并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反而显得有些孤单。
但是那样子对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会改变他们的气场的,也只会将孩子和父母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许新远看得到那些孩子的改变,那样的改变多少会让他有些心疼。
但他却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他还没看到过有那对父母能够将走上岔路的孩子拉回到正道上来,从来都没有。
许新远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开门进屋。
唉。
人经不起念叨。
鬼也是。
老顽童这不是在屋里等着他吗?
或许是等着他吧。
许新远假装看不到,永永远远在假装看不到。
老顽童瞪了许新远一眼,气哼哼的,又玩起了消失。
一个鬼演了那么多年的独角戏也是会累的。
再说朱艺和常欢喜抬着那口大锅到了家,可比一个人搬轻松多了。
“我还是第一次到女同学家做客。”朱艺笑着说道。
“仔细想想我也是呢。”常欢喜汗颜。
刚刚读书的时候她妈妈还千叮嘱万叮嘱的,让她不要和男同学走的太近,要专心学习。
可是呢。
常欢喜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回有男同学过来找她,厉海芬还兴奋了许久,以为她也是有人追的。
结果人家只是来问路的,是去找另外一名女同学,但是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反而是偶遇了她便问了那么一句。
“怎么不是找你的,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厉海芬嘀咕了一句。
问个路不就这样的吗?
当时常欢喜还没往心里去,后来才慢慢体会到了厉海芬的心情。
厉海芬开始问她在学校里有没有被人追,开始说只要不影响学习还是可以开展一段柏拉图式的恋爱的。
可常欢喜真的是没有那样的桃花运啊,一直没有。
她的前任还是出来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摄影师,她是学化妆的,是同事,就那样子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中开始了。
暧昧是因为常欢喜后来才发现前任对谁都那么好,并不仅仅是对她一个人的好,甚至在他们牵手之后,他还会和其他女同事打打闹闹。
他解释只是为了搞好同事之间的关系,常欢喜却是不大能够理解为何却是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
多想无益,常欢喜倒了一杯水给朱艺,“坐吧。”
“谢谢。”朱艺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看样子他好像没有嫌弃我们家。”厉海芬有些骄傲地说道。
她选中的未来女婿才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他来过喜庆里了。”常安默默地提醒厉海芬,何况他们的小家收拾的挺干净的,也能够见得到些许阳光。
厉海芬白了他一眼,就不能让她骄傲多一秒钟吗?
朱艺有些许紧张地看了看手机,忽然抬头望着常欢喜,“那个,这文章写的真好笑,女友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竟然被说成是千古难题……”
说到最后,朱艺的声音弱了下去,好像不大适合讨论这个话题的。
厉海芬听到朱艺那样子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竟然还在纠结那个梦境?
“你看你把人家给吓得。”常安可不同情朱艺,只是心疼厉海芬。
“……这,这种探索精神也是值得赞赏的。”厉海芬勉强找到一个肯定朱艺的理由。
常安有些无语了。
难道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为什么他反而是越看越生气,真的想揍朱艺一顿。
就这点破事也拿来问常欢喜,万一欢喜她误会了朱艺喜欢她怎么办?
常安只能是干焦急,生怕常欢喜头脑一发热就非君不嫁的。
而常欢喜听到朱艺说这样的话,还真的是没往心里面去,只是随口说道,“那些人无聊呗。”
常安仔细打量了一下常欢喜的神色,窃喜。
女儿没有看上朱艺,他这才放下心来。
朱艺却是没想到常欢喜的答案会是这样子的,难道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那他为什么会做个那么奇怪的梦?
013 又有鸿门宴
“我该回去了,店里这个时间可能比较忙。”朱艺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常欢喜也跟着起身,送朱艺出了门,“再见。”
“有空再联系。”朱艺对常欢喜说道。
这最后深深的一眼,还是没有什么火花,朱艺不再回头。
他之所以做那样子的梦大概也是因为无聊吧。
“这孩子,怎么就不留一下人家呢,多说几句话很累吗?”厉海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就别为难孩子了。”常安劝道。
“我和你才是话不投资半句多。”厉海芬气哼哼地说道。
她担心的是常欢喜和朱艺走不到一块吗?
不是。
压根就不是这样的担忧。
她就是怕常欢喜不懂得怎么样和异性相处。
这朱艺,就算和她没有缘分,拿来练练口才也好啊。
幸好此时常安不知道厉海芬所想,不然的话非要被气的头顶冒烟不可。
常安却是见厉海芬又要往家门外走,连忙跟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还能去哪里,去家访呗,看看有没有合适女儿的相亲对象。”厉海芬没好气地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姻缘天定,这事急不得,急不得。”常安连忙拉住厉海芬,不让她出去。
这又不是谁家都可以让他们自由进出的,万一遇上内有恶鬼或者是镇宅神器的,怕是会伤到自身的。
厉海芬见常安担忧的眼神不假,不大情愿地停下了脚步。
她大概是劳碌命吧,一停下来便浑身不自在的。
可惜眼下她又帮不了常欢喜什么。
厉海芬还是忍不住出去走走。
“你这是又要去哪?”常安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找个地方好好学习一下做鬼。”厉海芬坚定地说道。
要不是情非得已,他们也不想太过于靠近女儿的,怕连累了女儿。
常安嘿嘿一笑,不再吭声,默默地跟了上前。
常欢喜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再次准备试做红豆沙,记下了没一个步骤之后便开始动手了。
这次她准备的量很多,打算一份用来做糖水,一份用来做馅料,幸好这回做得很成功,没有搞砸了。
只是味道和厉海芬做的好像有点差距,常欢喜尝了尝,又看了一下笔记,并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步骤。
难道是火候把握的不好吗?
“还好吧,有进步了。”常欢喜安慰自己道。
手机铃响了,常欢喜放下勺子,看了一眼来电,是高中同学赵伟,她都忘记这号码怎么来的。
“常欢喜,想不到你还没换号码,还怕找不这你人呢。”赵伟一派自来熟。
“呵呵,你不也是没换号码吗?找我有什么事?”常欢喜东张西望了一下,毫无波澜地问。
“呃,那我开门见山地说吧,这个月十八号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也让一班老同学找个由头聚一聚。”赵伟径直说道。
“我……不一定有时间参加,那个,我晚点再回复你吧。”常欢喜压低了声音,像是做贼一样,也不待赵伟反应过来便挂了电话。
常欢喜握着手机捂住了胸口,这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可以参加,绝对不可以参加同学聚会,特别还是以结婚喜宴的方式来组织的聚会。
也不知道她的爸妈有没有听到这件事,常欢喜放下了手机,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碌着。
电话那头的赵伟还一头雾水地望着被挂掉的手机,有人说他一定请不来常欢喜,他还不信这个邪呢。
看来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赵伟脸上的喜色渐渐淡去了些。
常欢喜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不能让爸妈知道她班上为数不多的未婚男同学又少了一个。
更加不用说班上的女同学绝大多数人已经结婚了,有的人的孩子已经会打酱油了。
虽然看不见,常欢喜还是觉得她的爸妈就躲在某处盯着她看,偷听她讲电话似的,毫无隐私可言。
常欢喜还是看了一眼日历,有些鸵鸟地想着,还有五天时间让她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去参加赵伟的婚宴。
可她知道心里那个答案是否定的,她可不想在别人的婚宴上出丑。
虽然和老同学聚会,聊聊天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但是常欢喜还是不喜欢被迫主动撩人这样的举动。
那样的话会刷新其他人对她固有的印象的。
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做个背景甲乙丙丁吧。
常欢喜看了一眼微微动了一下的窗帘,刚刚有风吹进来吗?
她怎么没感觉到。
该不会是妈妈给的提示吧?
常欢喜假装没看到,又钻进了厨房。
其实是常欢喜多心了而已,厉海芬和常安都没在家。
他们还在外面晃荡呢,还不止他们两个。
老顽童也在。
喜庆里这间独立的青砖大屋闲置了许多年,可是老顽童最喜欢待的地方了,烧腊店其次。
厉海芬和常安做人的时候不大喜欢这间大屋,总觉得里面很阴森,没有一点点人气。
可是有阴气,所以做鬼之后便经常来这里。
“许叔,你老也来了。”厉海芬对许叔,也既是老顽童有些尊敬,很是客气地说道。
老顽童是许亚强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她也只是见过几回而已,在医院的时候。
那个时候老顽童已经病入膏肓了,可他还是要人推着他到处逛逛,这逛着逛着就去世了。
厉海芬那个时候自顾不暇,只是和许亚强攀谈了几句才知道了点他们的家事。
那时,许亚强的老婆快要生了,可是老顽童还是没等到许新远的到来便带着遗憾走了。
烧腊店也歇业了许久才重新开张,幸好铺子是他们自家的,不开店做生意压力也没那么大。
老顽童看到厉海芬和常安,山羊胡子都快被他揪断了好几根,然后一言不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安和厉海芬面面相觑,他们什么时候得罪老顽童了?
014 梦魇不断
“你买东西忘记给钱了?”厉海芬看了常安一眼,一头雾水地问道。
“那都是咸丰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可是,你觉得我像是会忘记给钱的人吗?”常安不满地反驳。
“他之前好像不是这样子对我们的,怎么突然间说变脸就变脸了。”厉海芬想不明白了。
初次做鬼,还是老顽童给他们指点了迷津,厉海芬才有如今这般实力,那个时候老顽童待他们还是挺好的。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许叔他老人家心情不好,他家不是有个许新远吗,许叔就是放心不下许新远才会留在人间的。”常安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就是这样的,没错。
“……呵呵。”厉海芬笑了笑。
许新远又不是第一天是这个样子,许叔却是突然间有了心事,但她也不想拆穿沾沾自喜的常安。
不过他们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去想这没关的事情,这白天黑夜的守在常欢喜身边,也是很耗他们的阴气的,所以来着调养调养。
做鬼也不容易,厉海芬闭目养神,很努力地不去想其他事情。
忙碌过后的常欢喜也很努力地不去想去不去参加赵伟的婚礼的事情,可还是强打着精神盯着蚊帐顶。
原本雪白的蚊帐已经沾了许多灰尘旧迹,没有了亮色,该拆下来洗洗了,常欢喜想着。
可是眼皮子在打架,她又不想动弹,却是怎么也不敢合眼的。
生怕一闭上眼就会梦见朱艺,梦见大红的裙褂,梦见摇曳的蜡烛,梦见她不想梦见的一切。
特别是今天朱艺还帮了她一个大忙,常欢喜真的是怕了,怕了厉海芬给她设计的下半生。
要是她做了那样的梦,叫她以后还怎么去面对朱艺,叫她怎么去面对未来的另一半。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做那样子的梦,但常欢喜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她再怎么挣扎还是敌不过睡意来袭。
只是她没有梦见朱艺,而是梦见了许许多多的老同学围绕着她,但她却是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越来越多的人围绕在她四周,让她难以呼吸,常欢喜还是被这样奇怪的梦给吓醒了。
现在的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奇奇怪怪的梦有些醒来就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些却是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常欢喜烦躁地跺着脚,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不到一分钟又拿开了一点点,露出半张脸。
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常欢喜默默地命令自己赶紧继续睡觉,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听。
夜深人静,却是彰显了一切微小的声音。
好像水管有水流经过,好像楼板有玻璃球滑过,偶尔还会听到摩托车驰驰而过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了。
常欢喜摸索出枕头底下的耳塞,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样子才清净多了。
可还是睡不着。
她爸妈去哪儿了?
常欢喜有些担忧了。
这不像是厉海芬的作风,竟然没有后招,常欢喜是不大相信的。
胡思乱想了许久,常欢喜才浅浅入睡。
还没睡沉,天便亮了。
但她还是习惯性的早起,洗漱完才想起自己失业了。
常欢喜坐在沙发上,又拿起厉海芬的笔记本认真地看了起来,今天做点什么甜品好呢?
汤圆,做份汤圆做早餐好了,常欢喜合上笔记本,拍了拍手,准备小试牛刀。
“这傻孩子是准备不吃饭了吗?”常安远远地望着厨房里忙碌着的常欢喜,忧心忡忡地说道。
认真是件好事,可是认真过了头,他就有些心疼了。
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健康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厉海芬狠了狠心,没有理会常安。
不过她的注意力转到了常欢喜的手机上来,是短信,赵伟是谁来着?
她怎么没有印象?
结婚了?
这种好几年不联系,一联系便是各种喜事的人,真的是让人很无语。
要是之前的厉海芬肯定要狠狠鄙视一番的。
不过现在的她有些惊喜呢。
只是常欢喜听到手机响,几乎是飞奔了过来,拿起手机便揣进衣兜里,生怕被鬼看到似的。
厉海芬有些不满常欢喜的操作。
虽然她是这样子做了。
常安连忙拉住要发怒的厉海芬,“真是的,你看孩子的手机做什么?”
“难道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们知道吗?”厉海芬白了常安一眼,关心一下女儿,她有错吗?
还不是为了提防着你,常安没敢说实话,只是喃喃着“隐私”两个字眼。
“听起来好像是你有隐私多一点。”厉海芬盯着常安,非常的不满。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常安委实没想到这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厉海芬也没有继续和他胡搅蛮缠,她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常欢喜漂漂亮亮地去参加赵伟的婚礼。
那样子的场合总比她胡乱的拉郎配的效果要好得多,吧。
毕竟常欢喜读书的时候没有什么早恋的不良记录。
厉海芬想起那些七姑八婆吹嘘着自己的女儿有多少人追的时候她都会默默地说一句,“我女儿很乖的,从来都不会让我操这份心。”
如今回想起,所谓的奉承未必是真心的。
这不用操心也只是一时的,眼下可不就是要她操大心了吗?
常安看着厉海芬的神色,脑瓜子又开始疼了,这又是准备闹哪一出呢?
“来,来,来,我们去歇息一会吧,女儿呆在家里,我们也不能一整天都守在家里吧。”常安不禁劝导。
“好,还是回大宅舒服。”厉海芬顺从地说道。
这么爽快?
常安心里反而没底了。
这,不像是厉海芬的作风啊。
“走啊,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厉海芬扭头看了常安一眼。
她得好好歇息才行,养精蓄锐,务求在赵伟的婚礼上一击即中,解决了常欢喜的人生大事。
“哦,来了。”常安同情地看了一眼常欢喜,厉海芬这眼神太过于熟悉了,不用猜都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015 鬼遮眼
“给女儿留点面子吧,女孩子,脸皮薄。”常安弱弱地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什么面子,面子是给别人看的,日子才是自己要过的,我可不想我们女儿将来嫁出去之后被欺负狠了。”厉海芬言之灼灼。
常安动了动嘴皮子,竟无言以对。
谁让厉海芬一针见血,戳中了他的命门,他也不想常欢喜将来嫁人之后要被人欺负。
只是学厉海芬这样真的好吗?
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这样疼老婆的,常安沾沾自喜了片刻,然后又有些替未来女婿掬了一把同情泪。
厉海芬这个丈母娘的关卡不好过啊,也不知道她想挑个怎么样的。
虽然常安劝过厉海芬,这对象是常欢喜的,是她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让厉海芬不要管的太多了。
可是厉海芬却是觉得常欢喜的人生阅历没有她的丰富,而且她是结过婚的人,其中的酸甜苦辣没有谁比她更加清楚了。
所以常欢喜的另一半该是怎样的人才最合适,她是绝对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两人又回到了青砖大宅,厉海芬开始专心静养。
但常安却是静不下心来,一来是牵挂着女儿,二来是他好像看到许叔的身影了,彼此对视了片刻,许叔便飘走了。
他怎么还没去投胎呢?
常安有些好奇,老人家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吗?
他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放不下人间的一切呢?
此时老顽童正跟在许新远身后,亦步亦趋。
许新远几乎是小跑着回家,他不过是去街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瓶酱油,这老顽童就突然间出现了,跟了他一路。
本来他是要去店里的,可此时不得不改变了路线回家了。
许亚强叫了师傅来店里看现场,商量着重新装修的事情,许新远不想让老顽童去店里捣乱。
老顽童看了一眼走上楼梯的许新远,顿觉无趣,又转身走了,碰上了熊孩子在陪一个小女孩玩。
这熊孩子,老顽童瞪了他一眼,“不是说了不许和他们玩的吗?”
熊孩子看到老顽童,有些胆怯地站到了角落,也有些委屈,也有些倔强,硬是没有滴落一滴眼泪。
只是这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熊孩子最后还是落跑了。
老顽童没有追上去,他也是自顾不暇。
虽然他是这样子说熊孩子,可他不也是缠着许新远不放吗?
老顽童叹了一口气,也消失了。
常欢喜接到许亚强的电话,连忙跑下去烧腊店里。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厨房而已。
其他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钱包不允许。
许亚强似乎也看出了常欢喜的为难,并没有拆穿,只是对师傅说,“我们都是做街坊生意的,没那么多讲究。”
常欢喜感激地看了许亚强一眼,其实这烧腊店的装修真的是很简单的,而且已经是好几年前重新装修过一次了的。
虽然说和甜品店的风格可能不大搭,但常欢喜真的是不大想讲究那么多,一切等能够将甜品店开起来再说。
其实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失败了,也得交最少的学费。
最后常欢喜和许亚强还有装修师傅敲定了装修方案,只是多添一个厨房和用甲板将铺子一分为二。
常欢喜借了装修师傅的卷尺,量了一下尺寸,这被间隔开之后,她这边就只能是添三张四人桌子,其他位置做成吧台的样式。
桌子是现成的,许亚强用不上了,直接送给常欢喜,吧台的话装修师傅说了他能做,报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常欢喜考虑了片刻便接受了,这装修大概也就两三天时间便能搞定了。
可是常欢喜却是不担忧这些,她只担心自己的手艺还见不得人啊。
“许叔,你尝尝我做的红豆沙,给点意见。”常欢喜想起自己带来的保温瓶,连忙拿出来给许亚强倒了一碗。
许亚强看了看常欢喜手中的铁腕,愣了一下,笑着接过了,大口喝下去,细细品味了一小会,“还行。”
常欢喜又给装修师傅倒了一杯。
装修师傅一饮而尽,吧唧了一下,皱眉,“太甜了。”
“你别听他胡说,不甜,是他不爱吃甜的而已。”许亚强看到常欢喜脸上神色黯然,连忙说道。
装修师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脑袋,立马开始干活。
常欢喜也不想盯着装修师傅干活,她还是回去再好好练练这手艺吧。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的顺利,毫无心理准备啊。
但有一件事情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常欢喜没想到赵伟竟然找了说客来劝她参加他的婚礼。
这说客除了朱艺还有另外一名女同学,未婚的。
听听。
人家说了。
这班上女同学中就她和常欢喜是未婚的,常欢喜不去参加,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出现。
常欢喜头脑一发热便答应了去参加赵伟的婚礼。
好像她不去就像是个罪人一样。
对方是功成身退地挂了电话。
“不见不散。”常欢喜懵了。
怎么办?
其实她真的不大想去参加的,那些同学大多都没怎么联系了,说不上话啊。
看着群里热热闹闹的议论着有那些人会去参加赵伟的婚礼,常欢喜沉默了,她的名字被人报了上去。
但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唉。
常欢喜放下手机,事情都挤到一起了,她的店也是想着要早点开张的,偏生碰上赵伟的婚礼,看来得晚那么一天了。
不过装修师傅家里临时有事,这装修也没那么顺利,也是要延迟那么几天。
常欢喜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高兴吧,她可以多一点时间来准备。
担忧呢,常欢喜就是想着自己的钱包会不会捉襟见肘。
转眼间便到了赵伟结婚的那天。
常欢喜只是去参加喜宴就行了,接新娘那样的事情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朱艺说他帮忙接完新娘之后便过来接她过去酒店那边,只是这手机早早就响起了。
常欢喜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刚才做汤圆的时候弄脏了。
只有半个小时时间,她还来得及换一身干净的。
可是,见鬼了,她除了那件衣服外别的衣服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