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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墟之子全文阅读

作者:忘省     恶墟之子txt下载     恶墟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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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郭邦

    在一片建立在破烂废墟上的村落里,白蒙蒙的月光洒落在村子门前的棂星门,中间南郭邦三个字已是模糊不清。

    若非月色正亮,旁人一般都看不出什么,而两旁的巨型人像只有上半身裸露在地面上,长耳坠地,削额高鼻,下巴棱角分明,眼窝凹陷,目珠却是像不远处四十里外的天洼里的蜗鱼,凸出成角。

    生活在这座村子里的人虽然觉得这些搭配十分怪异,却也说不出一些所以然来,而且每天出入村子也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来二去便不再理会,有时候村子的一些破落户生活困难还会把石像的石料卸下来转卖给其他村子。

    别的不说,这些个石像的质地坚硬,摸上去手感光滑细腻,还会让人感觉神清气爽,不懂村子那个人率先起了歪心思,尝试卸了一些石料运到其他村落去买卖,不多久,几乎周围的村子都开始找人买卖石像的石料。

    而此时这些在村民们看起来异常珍贵的石像,在月光的映照下,凹陷下去眼窝突然抖动起来,凸出成角的眼珠子更是转动,夜幕下显得甚是寥人。

    突然“轰”地一声,那个凸出成角的眼珠掉落一块落地,石像下传来清脆无比的声音:“阿白,快下来,待会村长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立刻顺着十几丈高的石像攀爬而下,刚刚落地,那黑影就抱起那块树桩大小的石料放到背后的篓子,拉着喊话那人往村子外面跑去。

    没多久,一簇簇火光来到石像下面,一名衣着白虎兽衣的横脸壮汉冷眼看着石像上面吊着的一条麻藤,神情冷峻,地上还有些许散落的碎石,周围一尖嘴猴腮之人突然站出来气愤道:“今天已经说好这两座石像是归村长大人您所有,居然还有人敢偷窃您的财物。”

    此话一出,跟过来的十几号人依声附和,看到周围的人附和自己,此人胆子更甚,向那白虎兽衣男子谄媚道:“村长大人,您在这个南郭邦这个村子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如今居然有人把您的话放在耳朵外头,在我看来,只要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那到时候其他人怎么看,周围村子会怎么看,特别是会影响您在石矿的话语权。”

    此话一说,那横脸男子转头恶目相向,那人突然打了个冷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到这一幕,那横脸男子笑了,露出满口血红色的牙齿,火光摇曳下拉长了横脸男子的身影,显得极度恐怖。

    那人挤出笑脸后心中恐慌至极,双腿软弱如泥,若非后面有人扶着一把,便险些当场瘫倒在地上,实在是面前这横脸男子的凶名令人胆战心惊。

    那横脸男子伸出粗壮如牛般的手臂拎起那人,不顾那人的惶恐讨饶,拉到脸上喘出粗气冷笑道:“你倒是巧舌如簧,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去办,抓住那人给我立威,抓不住就拿你去立威。”说完就把那人丢弃在地,冷冷地看了看周围,便带人转身离开。

    那人滚爬在地上不停地朝那横脸男子离去的方向磕头,直至横脸男子走到几乎不见了踪影,才起身抹了抹头上的血迹,喘着大气一言不发。

    没有跟随横脸男子离开的几个小喽啰此时上前凑近那人道:“邬忍,你怎么样了。”

    邬忍喘了口大气,沉声道:“没事,这次如果我们办好元彪交给我们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留在这里找到那件东西了。”

    “如果不是来到这片恶墟,压制得太厉害,那元彪算个什么东西。”周围的人想到刚才屈辱的画面,愤愤不平道。

    邬忍却一摆手,“小不忍则乱大谋,恶墟这些人如果不是被罪血压制,未必会比我们弱上几分,他们要是能走出那个地方……”邬忍眯着眼,望向夜色中无尽的黑暗,没有说下去。

    “好了,我们尽快抓住那个盗石贼,然后找到那件物品再说。”说完,邬忍取过旁边一人的火把,照向石像,顺着麻藤抬头望去那十几丈高的石像,然后蹬腿踩着石像如黑夜中的冥猴,瞬间到了石像那个眼眶,举着火把,眼睛泛起紫光似乎在寻找什么,那几个喽啰打扮的人也眼眯紫光顺着石像周围在寻找。

    与此同时,那盗走石料的黑影背着篓子,牵着身后衣着一袭白狐皮衣,面若芙蓉的女子在渡着月光的荒野废墟中穿梭,行至差不多十几里路,见到路边有一片废弃的罗堂前,拉着身后女子躲了进去,眼见后面没有人追赶,找着一块月光映照如白雪的地方,盘地而坐,从背后的篓子取出那块漆黑如墨却冰凉沁人的石料,拿出一把铁凿把那石料一分为二,举着半块树桩大小的石料递给那芙蓉脸儿,笑着开口道:“阿沁,你拿着吧,这些年你们家照顾我和我爷爷已经够麻烦你们了。”

    那芙蓉脸儿看着月光下黝黑清瘦的身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轻笑一声便接了过来,直接放入怀中的狐衣,只见放入那狐衣后,半块树桩大小的石料愣是没有把那狐衣鼓起半点,惹得那黝黑瘦子往那个地方瞧多了几眼,芙蓉脸儿举起手握成拳状,一拳而出,就要打在黝黑瘦子身上,黝黑瘦子见此情景连忙后退,背起篓子撒腿就跑,然后边跑不忘回头说:“阿沁,爷爷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被唤作阿沁的芙蓉脸女子也不恼,平静地看着那黝黑瘦子狼狈而逃的样子,远眉如山挂着月光,宛若嫡仙。

    黝黑瘦子黑夜里狂奔,越过几座山丘,绕着南郭邦转了一圈才从另一边进入村子,贴着村子边缘走去,远远地便瞧见一座茅庐屋。

    黝黑瘦子瞧了瞧四处没人,便蹑手蹑脚地走进茅庐屋,只是半只脚刚伸进去,屋子里的火烛亮了起来,一位头发鬓白同时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老者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回来的黝黑瘦子。

    看见老者,黝黑瘦子挠了挠头,憨笑几声,没敢动弹。

    老者便是撑起手,支在椅子上站起来,嘴角微扯,似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面色变得紫青,一口紫黑血痰咳出在地,黝黑瘦子见状连忙走近拉起衣角擦拭,扶着老者坐下。

    那口瘀血咳出,老者神色变得舒畅,转过头向那黝黑瘦子说:“你又去偷曜金石了?”

    黝黑瘦子点点头,目光坚定。

    “唉”老者长叹一声道:“是爷爷拖累了你啊。”

    黝黑瘦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老者身旁,攥紧了些老者的袖子。

    老者知道黝黑瘦子的心意,没有多说什么,看向烛火飘忽不定,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许久,问了句:“阿白,你知道这个村子为什么叫南郭邦吗?”

    黝黑瘦子愣了愣,摇了摇头。

    随后老者又问“为什么其他周围的村子没有这些造型奇异的石像,而且你不觉得这些石像和棂星门格格不入?”

    黝黑瘦子面露茫然,倒是没有仔细想过这些问题。

    老者摩挲着手边的椅子,神情带着追忆,仿佛回到遥远的岁月,轻声说道:“我们这些村子都是建立在一片废墟上面,遥远的时代里这里或许曾是无比辉煌繁华,建立有无数的国家和王朝,而我们这里便是曾经一座国家的都城南郭邦,而村门口便是祭祀之地。”

    “但是没有能够永远昌盛的国度,一场无法预见的灾难毁去了这一切,随后这里便变成了废墟,变成一片仿佛是被神诅咒的地方。”

    “灵气枯竭,资源匮乏,形成一道天堑与外界相隔,幸存的人艰难地生存下来,长期在这里生活从而在我们的血液里烙下印记,一代代传承,被外面的人称为罪血。”

    “罪血让先祖们无法修炼,繁衍而出的后代大多体质孱弱,亦或者带有先天残疾,与此同时,和先祖们一同生存在这里的野兽变得更加凶猛以及狡猾,和先祖们争夺资源,迫不得已先祖们就回到当初大家所存在的国家。”

    “不过不懂是什么原因,居住在这里后,野兽仿佛不敢攻击这里,先祖们便在此处安居。”

    “而外面的石像和棂星门便是在那个时候留存下来的,曾经有先祖说过,或许就是那些奇异的石像和棂星门制造了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从而保护了我们。”

    “只可惜……”老者长叹一声:“先祖无法修炼,不能看得透这些石像和棂星门,而我们村子存在到至今,很多传承都已经丢失湮灭了,或许村子当初遗留的东西就不只这些。”

    黝黑瘦子听得入迷,也不曾想过自己所生活的地方竟然拥有这么曲折的历史。

    不过想到自己率先偷盗石像的石料去贩卖,不由地紧张望向老者,生怕老者这次告诉他石像的历史是要准备惩戒他。

    老者看穿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说:“阿白,这石像和这棂星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我也不知道,这只不过是先辈们一直代代相传的猜测罢了。”

    “你起先刚开始偷盗石料,我就已经知道了,那时我也担心会发生什么变故。”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发生什么,你早点休息吧。”说罢,便起身晃晃悠悠地回到里面更加狭窄的茅屋间里,也没要黝黑瘦子扶着,就这样漫步蹒跚地摇晃。

    黝黑瘦子看得揪心,心想着这大半块树桩大小的曜金石必须卖个好价钱,要带着爷爷去找最好的大夫看病。

    看到老者回到里间,黝黑瘦子吹熄了烛火,回到自己的床位直接趴着就睡着了。

    长夜漫漫,月色依旧,这个月夜的事情却是像石子抛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第二章 奔马坊市

    天醒刚蒙蒙亮,那被唤作阿白的黝黑瘦子便起身,准备带着那块石料去附近几个村子自古以来经常交易物品的奔马坊市。

    那个坊市建立在奔马溪旁边,而南郭邦便是在那条溪水如同万马奔腾的奔马溪的正南方,二十来里的路程,不是太远,不过要趁早去占住一个有利的摊位,说来也怪,这个坊市晚上闭市据说是没有人能找到它的,有人曾说这坊市晚上会下沉到溪水跌宕起伏不停的奔马溪里面,不过具体是因为建立在奔马溪旁边亦或者是因为下沉到溪水里面才被叫做奔马坊市的,也没有人能说道明白。

    阿白背起篓子,里面装着昨晚的石料,瞧了瞧周围没有什么人,趁着夜色还未完全散去,就摸出了村子。

    约莫半个时辰,阿白就来到这条溪水永不停歇的奔马溪,虽然之前来的几次买卖都见过这条溪水,但是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感到震撼。

    眼见天色越发渐亮,阿白跑着来到溪边的一个渡口,摇起渡口杵着的木桩上挂着的铜铃,没过多久,数百丈宽的溪面上飘来一个黑点。

    阿白眯着眼,瞧着是渡船要来了,从身上拿出一枚螺纹币,等着那黑点越来越近,一艘约莫两丈长,四尺宽的渡船停靠在溪边。

    阿白背紧了些篓子,踏上那艘渡船,把那枚螺纹币放入船上专门放置钱币的筐子里,便找个地方坐着瞧了瞧几眼那位艄公。

    阿白搭着这艘渡船驶向对面溪边没多久,一艘与刚才并无太多差别的渡船从对面溪边驶来,停靠在渡口上,看着渡口无人在等候,这位臂膀粗壮,双眼如铜铃大小的艄公不由地破口大骂:“他娘的,那个混账龟儿子摇的铃铛,下次老子要是见到这龟儿子,老子不一巴掌扇死他。”艄公啐了一口在地上,低声骂了几句便撑船驶向下一个渡口。

    阿白瞧了瞧眼前这艄公,总感觉有些奇怪,这艄公背向着他,穿着与以往并无差别的衣着,却感觉比以前更加瘦小了许多,而且随着朝着溪中心越来越近,却又发觉渡船比以前稳当许多,并不像以往那般摇摇晃晃。

    阿白闷着心里的疑惑,开口问道:“艄公咧,怎么感觉你的撑船技术长进了不少。”

    艄公没有搭理他,继续撑着渡船,阿白苦闷着侧了侧身子朝艄公前方看了一眼,看到艄公几缕白发垂至肩上,苍白的面色,眉眼之间带着憔悴。

    感觉到有人看她,这艄公立刻回头,转头看向阿白,此时阿白看清了这艄公的面目,不是以前那位腰圆膀粗的壮实艄公,而是一位面容憔悴,双目混浊,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弱女子。

    这女艄公扯了扯嘴,朝阿白挤出一个笑容,惨白的面容咧起嘴,阿白看得瘆人,不免心中打鼓。

    这女艄公似是看出阿白心中所想,轻飘飘仿佛是从远处飘来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之前的艄公是我的舅舅,今天他有事来不了,我就代替他一下。”

    阿白转脸看向越来越近的溪水岸边,没有应答那女艄公,女艄公也不恼,扯了扯嘴,回过身,脸上略是带着嘲弄的笑容。

    眼看着岸边越来越近,溪水面上的雾汽也是变得更加稠密,回头看身后已经看不到任何事物,女艄公更是挂起一盏黄色看起来随时会暗淡无光的油灯。

    这一幕让阿白看得心里没有了底气,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总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阿白还在回想刚刚感觉有些奇异的事情时,女艄公的声音响在了阿白的耳边。

    “客官,到了。”

    渡船停靠在一处渡口,也没有什么人在上面等船,阿白背起篓子抖落一下身子走过那女艄公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女艄公便下了船,走了两步回头再看向女艄公,仍是那番友善的作态。

    阿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道:“今天只要把石料卖得出去,给爷爷看病,其他我都不管了。”

    寻着以前的记忆找那坊市,路遇一片桃花林,夹岸数百步,落英缤纷,穷其桃林,便遇到一座山丘,其中露有山口,阿白心知找到了,便通过这初入极其狭窄而后宽阔无比的隧道,遂见到那奔马坊市。

    进来便看到三匹墨青色的马头木制雕塑悬挂在简易的木栅栏外,两边都是高达的山峰,坊市便是两座山峰之间,木栅栏门口守着两名身材粗壮的大汉,阿白交了十枚螺纹币便被放行进来。

    再次来到奔马坊市,阿白驾轻就熟地径直走向一家材料收集的店铺。

    店里的伙计还在擦拭着门柜,瞧着有人进来,迎上来招呼:“哟,您又带来新的曜金石了。”拉着阿白在店里的桌子上坐着,便急急忙忙地把这家店的掌柜叫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位长相富态,堆着满脸笑容的中年人挺着圆肚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见到阿白便直接了当地说道:“今儿您还有多少曜金石?”

    阿白指了指背上的篓子,反手把背上的篓子脱下来放上桌子。

    富态掌柜也不急着收下,而是略带沉吟地说道:“听说附近曜金石也就只有南郭邦才有,昨天元彪说那些曜金石归他所有,一块也不能拿出来。”说完,原本眯成月牙儿的双眼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目光盯着阿白的脸色,似乎要看出什么变化。

    元彪是村长的名字,听到村长的名字,阿白心里猛然警惕起来,担心着这家店和元彪有关系,说不定会抓拿他转交给元彪。

    阿白心里警醒,不动声色地把篓子又抱到怀中,起身冷漠道:“这些曜金石你只需要收下或者不收,奔马坊市的规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

    掌柜眼见阿白要走,自嘲一笑,开口挽留道:“哈哈哈哈,倒是我这个做掌柜的破了规矩。”随后伸出五个手指,说道:“五万螺纹币。”

    阿白原本还在想着如果走出这家店,这个奔马坊市还有哪里可以快速出手这些石料,而掌柜说出五万螺纹币让阿白心中一惊,这次价钱比之前卖的石料价格还要高出许多,之前迎接阿白的伙计也被自家掌柜说出的价格惊到,瞪了瞪眼睛朝自家掌柜和阿白两人间来回瞅。

    阿白咽了咽喉中的唾沫,心里慢慢思索,富态掌柜也不急,眼中带着笑意似乎抓准阿白会回头。

    思索过半,阿白还是想着快速出手这些石料给爷爷治病为主,便转过身把篓子重修放在掌柜面前的桌上,沉声道:“一言为定,五万螺纹币。”

    富态掌柜站起来,朗声大笑:“商人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诚信,五万螺纹币,只会多给你,不会少给你。”

    “行。”阿白张开手,摊在富态掌柜面前,示意给钱。

    富态掌柜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从怀中拿出一包圆鼓鼓的纸包,说道:“这里便是五万螺纹币。”随后顿了顿继续沉声问道“:“以元彪睚眦必报的性格,你能逃得了吗?”

    听到富态掌柜这句话,阿白抬起头,开始重新审视富态掌柜的这张脸。

    此时再看这位站在面前的材料店铺掌柜,似乎发现想与之前面容相对比,却发现他的面貌好像一直记得不怎么清楚,现在再看一双感觉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带着捉摸不清的笑意,而且好像这位能在奔马坊市独掌材料唯一间店铺的掌柜,似乎年纪不大,只是他的身材让人错觉他已是步入中年。

    阿白沉默不语,没有直接回答掌柜的话,收下拿包五万螺纹币,便转身离开这家材料店铺。

    店里的伙计凑上来,问道:“掌柜的,怎么突然想保全这可怜人?”

    富态掌柜眼里还是那点笑意,嘲笑道:“身处这片土地的人那个不是可怜人。”

    “行了,收好这些曜金石,这可是最后一批曜金石了,妥善处理,不要被元彪那莽汉发现了。”

    “得咧,您还不相信我的手段吗?我可是……”

    “去去去,不想听你吹牛。”富态掌柜朝店铺伙计踹了一脚,伙计嘿嘿一笑躲闪过去,抱起那大半块曜金石便转身朝店铺深处走去。

    富态掌柜看向阿白走远的方向,笑意更甚。

    阿白揣着那五万螺纹币走向坊市中心的药材铺,那里听闻有附近最好的大夫,只是心里想着爷爷从来不肯去看病,说这是得来已久的病疾,无药可医。

    跨过药材铺的门槛,立刻有眼尖的伙计迎了上来,客气地说道:“您需要什么药材,我们这可是附近最大的药材铺子,应有尽有。”

    阿白犹豫一下,便开口说道:“你们这里可以帮人看病吗?”

    伙计闻言微愣,随后开口道:“虽然我们是药材铺子,但是解决疑难杂症也是我们店铺的本事之一。”

    “那你等一会,我带你去见罗温大师。”

    阿白跟着伙计走进药铺子深处,走过弯弯曲曲的狭窄楼间过道,在一张红漆色的长椅上,看到一位瘦骨嶙峋,但是面色红润,蓄着一撮山羊胡,衣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伙计看见她,弯下腰毕恭毕敬地说道:“罗大师,这位贵客说是要治病。”

    这位中年羊胡子大叔倒是气态悠闲,悠哉悠哉地抓起身边的一盏茶水轻轻地抿上一口,随后悠悠道:“我的规矩,不懂你知不知道,不论我看不看得了这个病,起价一万螺纹币。”

    阿白闻言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一个圆鼓鼓的钱包,取出一万螺纹币放在这位罗温大神面前。

    这倒是让罗温大师稍稍正眼看了阿白一眼,他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位黑不溜秋,衣着掣襟露肘的贫寒汉子,能这么爽快地拿出这一大笔钱。

    罗温大师皮笑肉不笑地缓缓拿过来这笔钱,这块坊市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秘密,他不追究也不想了解,他为钱办事。

    随后他站起来,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猪头状的罐子,朝阿白说道:“可不要让患者等久了,请吧。”作势让阿白带路,阿白也不扭捏,转身就走。

第三章 离开

    阿白带着罗温大师径直往南郭邦走去,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倒像是个话唠,离开奔马坊市后就不停地和阿白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告诉阿白自己的医术是如何高明,一开始阿白倒是挺认真去倾听,耐不住时间一长,阿白也顶不住这如狂风暴雨般不停地抖落话语的罗温大师,就是原本还陪伴而来的药铺伙计也落荒而逃,半途跑回药铺子。

    “我和你说啊,就附近几个村子,我是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就半年前我治的一个大人物,叫什么来着……反正别人被我医好后,那是千恩万谢啊,我……”

    看到这羊胡子又要再吹起丰功伟绩,阿白不由地仰天长叹,心中闷着,一言不发地走着前面。

    半个时辰的路途,途中再过奔马溪时,罗温大师有自己的一艘小船,便没有搭乘渡船过河,这个羊胡子男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吹嘘的机会,滔滔不绝。

    回到了南郭邦,也是快到午晌,阿白心念爷爷,快步拉着罗温大师回到自家的茅草屋。

    打开门,发现里面打扫得整整齐齐,阿白心感不对,进到里屋也没看见爷爷的身影,突然罗温大师喊阿白过去。

    “你看,这桌子上有一封信。”

    阿白急急忙忙跑过去把信打开。

    上面大概写着,自知病情愈发严重,不堪拖累,便离家外出,不再回来,也不必找他,爷爷告诉阿白,如果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让他一定要离开恶墟,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世。

    阿白看完信封,如晴天霹雳般,悲恸欲绝,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便缓缓地流了出来,眼睛直盯着外面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

    罗温大师眼见这一幕,无言以相劝,暗叹一声,便悄悄地自行离开。

    罗温大师走后,阿白猛然抬起自己染着血红的双眼,一路狂奔,跑去印象中爷爷有可能去到地方。

    ……

    夕阳已落,月明星稀,阿白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呆呆地看天上的星星,一下午的寻找已经让阿白精疲力尽,转眼间,最亲近的人离开了自己,外面凶兽横行,一直生活在南郭邦的阿白自然知道,如果独自外出将要面对什么,这么多年来,为了保护村子,多少年轻壮士都牺牲在外面,爷爷的结果阿白或许已经猜到,只是不愿意去面对。

    阿白拿起爷爷最后留下的那封信,那封信旁边还留有一块墨漆色泽到虎头印章,天地初仁四字变篆刻在这一方印章之上。

    “这是爷爷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阿白将墨漆虎头印章放入怀中,没有掉落的情况才松了一口气。

    阿白看了看周围空落落的房间,落寞孤寂之感油然而生,最后阿白攥了攥那封信,把它折起来放在自己衣服的内层,还把那块印章缝在衣服里,便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离开恶墟。

    夜幕皑皑,阿白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沉地睡过去。

    ……

    一夜很快过去,曙光照在阿白的脸上,阿白用手挡遮着脸,急忙起身,朝里屋喊道:“爷爷,快起床。”说完,阿白一怔,想起爷爷已经出走了,脸上布满了黯然。

    在阿白把自己的行李都整理打包后,最后巡视一遍这个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茅草屋,便背起行囊,转身离开。

    在离开南郭邦之前,阿白想着要去和阿沁道别,说明他要离开了。

    阿沁的父母是在南郭邦的锻造铺打下手,阿沁也经常去帮忙,早上正是锻造铺红红火火工作的时候,阿白便直接去锻造铺去找阿沁。

    来到锻造铺,铺子里的铁匠却告诉他,阿沁一家已经离开了。

    “阿沁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早上便来铺子里结算工钱,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走得很匆忙。”一位精壮的铁匠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那有告诉要去哪里吗?”阿白有些急切。

    “不知道,不过我劝你也不用急着打探消息,走得那么急,也不一定能留下什么消息。”那位铁匠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烧料,慢悠悠得说道,“外面这么乱,也不知道能走去哪里。”

    阿白颓然坐在地上,他自幼与年老多病的爷爷相伴,年幼时便要照顾爷爷,担起家庭的担子,阿沁便是他为数不多所结交的朋友,爷爷走了,阿沁也走了,整个南郭邦,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阿白向那精壮铁匠道声谢后,便自顾自地离开此地。

    再次来到那座棂星门,南郭邦三字若有若无,阿白走在熟悉无比的石道上,走向远方。

    ……

    南郭邦往北便是奔马溪,奔马溪东北方数百来公里路程,便是一座十多万人口的城市,楼家湾儿。

    这座城市,阿白原本也不清楚,只是前几次在奔马坊市摆卖石料途中,听闻有这么一座城市,阿白也不清楚怎么离开恶墟,便想着往大城市走去,应该会有办法离开恶墟,只是这数百公里路程中间究竟会有多少凶险,多少凶兽横行,他也估摸不清楚。

    约莫半个时辰,又一次见到这条波澜壮阔的溪水,阿白跑去渡口,直接摇起渡口上的铃铛。

    不过半晌,三艘坐着大约五六人的渡船从溪面摇曳而来,径直往阿白方向靠拢。

    很快,第一艘渡船靠在阿白面前的渡口,船上唯一的一人,尖嘴猴腮脸,直接跳上渡口,看见阿白,直接开口说道:“你就是偷盗曜金石的人吧?”

第四章 被擒

    阿白面对尖嘴猴腮脸的质问,心里暗中盘算,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微微皱眉推脱道:“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吧,什么曜金石?”

    “哈哈哈哈哈,想来你也不会承认。”尖嘴猴腮脸也不打算跟阿白周旋,直接伸出手抓向阿白,同时两艘渡船上的人也迅速跑向阿白,作势要擒。

    阿白一直留意尖嘴猴腮脸的动向,他一伸手,阿白便马上转身往后跑去。

    “呵,你跑的掉吗?”尖嘴猴腮脸目露冷色,眼中紫光一闪,抓起地上的石子弹指一挥,径直击中阿白小腿,血肉绽开。

    阿白只见一股巨力和疼痛席卷在小腿上,闷哼一声,摔倒在地,阿白咬牙拖着伤腿起身继续拼命奔跑。

    “哼,负隅顽抗的东西。”尖嘴猴腮脸再抓起一颗石子,弹指再起,只见阿白背部激起拳头状大的血花,阿白仰身朝后倒下,阿白闷咳几声想再度起身时,尖嘴猴腮脸的脚不知何时踩上了阿白的背部,狠狠地跺了几脚。

    阿白疼痛欲死,想翻身再起,一记手刀直接击昏了阿白,阿白哼叫一声,倒地不起。

    尖嘴猴腮脸示意其他人把阿白抬上渡船,旁边一人突然朝尖嘴猴腮脸问道:“邬忍,这下应该可以留在南郭邦,慢慢寻找那件东西了吧。”

    邬忍面朝溪水,背着手看着这波澜壮阔的奔马溪,却说道:“外面的世界也不曾见过如此凶险奔腾不息的溪水。”

    “此入恶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至于元彪,虽说我们需要忍让低调,但若是他不识抬举,我们也必须露出一些手段,让他好好思量。”

    “如此甚好,早就受够那蛮子。”那人满是忿怨。

    “不过那是下下之策,莫要忘了我们的目的。”邬忍眼露寒芒,示意那人不可多加生事。

    “明白。”那人抱拳领悟,然后那人眼神暗指被抬上渡船的阿白,“那人……?”

    “与我无关。”邬忍冷声撂下一句,便飞身上了渡船。

    ……

    当阿白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押解在一座石牢里,几条硕壮无比的石柱倒垂而下,相互交错形成一道石门,昏暗无比的空间只留下数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在顶上,阿白想着,这几乎不可能逃出。

    牢外一道壮实的黑影被飘忽不定的灯火拉得细长,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阿白的牢间。

    正在暗自思量的阿白突然发现石门外站住一道身影,忍着拉扯伤口的疼痛,艰难地挺起背抬头望去,映入眼中的却是熟悉的白虎兽衣,一瞬间,阿白瞳孔微缩,虽然灯火不明,但是他也知道那人多半便是元彪。

    呲啦呲啦几声,厚重的石门打开,壮阔的身板堵得门口严严实实,只见那衣着白虎兽衣的横脸男子近身一个踏步,一拳击打在阿白腹中,阿白瞬间眼前发黑,疼痛欲绝,喷出一口老血。

    然后横脸男子抓起阿白的头发,拎起阿白正视着他,“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平常胆小如鼠的贱种,居然也敢偷我的东西。”

    剧烈的疼痛让阿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可元彪却不理会这个对他来说,不过是南郭邦底层的蝼蚁,元彪伸手掐住阿白的脖子,直接把阿白凌空扣在墙上,只要稍稍一用力,眼前这个漆黑瘦小的年轻人就成为他凶残威名下的亡魂。

    便是在阿白已经快要窒息而亡,脑袋涨红的时候,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样是衣着白虎兽衣的威猛男子,看到元彪正在一把掐住弱小的贫民,冷哼一声:“元彪,楼家湾儿有贵客来咯,要你快点过去。”

    元彪显然是对后来的那名白虎兽衣男子不太对付,阴阳怪气道:“有贵客而来,还需要我这个村长干嘛,有您这位运筹帷幄的娄副村长出面不就行了吗。”

    “而且,这不是你一直热衷的事情吗?”

    娄副村长想来也没少经受冷嘲热讽,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只见他眼角微眯,轻轻丢出一句话:“那人是风扬狄”。

    此话一出,元彪神情一变,耍手把阿白丢在地上,立马就说:“你何不早说。”随后便要离开牢里,就在准备离开石牢之时,转身对阿白说道:“算你命好,过两天再取你性命。”

    娄副村长望着元彪远走的身影,再看看已在地上没有丝毫动弹的阿白,神色冷漠,转身将石牢的门重新关闭,地底上的蝼蚁,即便是踩到了,又怎么会引得他们的注意。

    “咳咳咳……”阿白在他们走后,之前忍住的伤势立刻迸发出来,元彪那一拳重拳几乎要把阿白的五脏六腑击碎,肋骨也被击断数根,几乎要伤及心脏。

    阿白大口大口吐出腹中的瘀血,随后丝毫不敢动弹,躺在石板上,望着上方的几个极其细小的孔洞,几缕微光射入,点缀在阿白身上,却是犹如将死之人所剩下的最后几丝曙光。

    ……

    南郭邦的中央是一座层层相叠起,较为稀少的青砖瓦房,相传这是已经湮灭在历史尘埃中曾经鼎盛王朝所留下的,千秋万代,依旧屹立于此,述说着当年不尽的辉煌。

    现在这批房间都是归属于元彪所有,碍于元彪的凶名,大多数人基本都是不敢有半点怨言。

    元彪坐在的迎客厅的正前方,和和气气地看着坐在自己右下方那名一身白衣洁净如雪的俊逸男子,虽说大家都觉得元彪是一名莽汉,但是却不会小瞧他那极其灵活的心思,狡猾的角牛也是外人所给予的外号,认为他便如外面生存的角牛一般,看起来笨拙凶猛,实际上狡诈如狐。

    “风公子依旧是风采过人啊,即便是我等久居乡里,仍然能够听闻风公子的威名。”元彪笑意涌现道。

    “哪里哪里,前辈的名号时隔今日,依旧如雷贯耳,晚辈还需更加努力才及前辈半点荣光。”那名俊逸男子拱手笑道。

    不过下一句便话锋一转,那名俊逸男子却说道:“不过,前辈你也是知道的,我楼家湾儿是附近所有村子顶在兽潮最前面的城市,而现在距离上一次兽潮爆发已过二十年了,我师父预测新一轮的兽潮即将来临。”

    “现在需要征调你们南郭邦的部分青壮年来助我们修缮加固城防……而且二十年前那一次兽潮想来前辈也是印象深刻吧。”

    此话一出,元彪瞳孔微缩,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语让他心理压力极大,虽是征调,其实便是去加固城防后,等待兽潮来临去做那冲锋在最前面的炮灰,折损一批青壮会对南郭邦的生存带来很大的损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而二十年前那次兽潮,正是他元彪凶名正起的时候,其中多少曲折或者虚与委蛇,外人不足道,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会主动戳破那层面子,即便传闻元彪那偌大的名声是走了空子,那也是需要一定的实力。

    俊逸男子也不急,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很清楚这对南郭邦带来很大的损失,不过他有把握他那番话一说,以元彪的心智,会权衡清楚其中的利弊。

    随着一番神情变幻,元彪抬起头朗声大笑:“南郭邦自然而然有义务助楼家湾儿抗击兽潮,风公子放心,你回去以后,我会马上派遣我南郭邦最精壮的壮士去协助你们。”

    “好,真不愧是二十年前的风云人物,果然爽快。”

    听到俊逸男子又提二十年前,元彪神色有些悻悻然,不过想到损失一批青壮年,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看到元彪脸色极其心痛,俊逸男子补充说道:“刚才忘记说了,兽潮过后,我们会补充粮食,分配给协助我们的村子。”

    听到这话,元彪的脸色倒是有些缓和,只要有粮食,损失的青壮年不过十年便会恢复过来,在这片土地,粮食才是硬通货。

    见商议妥当,凤扬狄便起身抱拳拱手道:“既然前辈已然答应,那晚辈过两天便会过来提人了。”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元彪爽朗大笑。

    “晚辈还有其他要事要办,先行告辞了。”

    不待元彪回话,风扬狄便甩起一袭衣角,转身离开。

    在风扬狄离开之后,邬忍和娄副村长都走了进来,不同的是,邬忍是站在元彪身旁,这倒是让娄副村长多看几眼。

    娄副村长瞧着这尖嘴猴腮脸恭恭敬敬地站在元彪旁边,心中不免思量,待会便要好好调查一下这尖嘴猴腮脸。

    “楼家湾儿传来消息,新的一轮兽潮即将到了。”

    此话一出,原本坐在左下方翘着二郎腿悠闲悠哉的娄副村长神色渐渐变得冷峻。

    邬忍倒是在外面的世界了解过这种大约几十年爆发一次的兽潮,总有一段时间,凶兽会集体爆发凶性,入侵人类的居住地,不过这也会使得人类脱颖而出一部分天才人物,能够带领人类在这片土地继续繁衍生息。

    因此不少所谓被早早冠以天才之名的人类精英,都会磨拳擦掌等待兽潮来磨砺自身,然后一战成名,获得光荣和权力。

    只是这些脱颖而出的人注定不到万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兽潮初期惨死在无情的兽蹄之下,而且在几乎每次长达一个月的兽潮里,除了实力更是需要运气才能生存下来。

    邬忍瞟了瞟站在他身前的元彪,传闻这位腰粗膀壮的大汉便是在二十年前,杀死了一头“兵”级凶兽,然后获得南郭邦的村长之位,而原本即将上位的娄副村长便还是只得继续待在副村长之位。

    元彪把两人的神情都尽收在眼底,然后问了一句:“楼家湾儿的意思是,这次兽潮将来,他们想要征调一批我们的青壮,然后他们补偿我们粮食,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娄副村长心中盘算,对于这种关乎村子存亡的事情,他是不会和元彪计较,他看了看元彪身后的邬忍,见他纹丝不动,没有想要出口的意思,便说:“此事得看楼家湾儿的诚意,我们派出青壮自然是传统义务,但是还是要了解楼家湾儿开什么价来补偿我们,一两年的粮食毫无用处。”

    “而且即便我们南郭邦名义上隶属楼家湾儿管辖,可是在这片土地上,谁管谁可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西南方的上姑尧乡对楼家湾儿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如果南郭邦没能恢复过来,楼家湾儿不会介意收下我们,增强实力。”

    “楼家湾儿黑吃黑可是出了名的,没有把筹码完全摆在台面上,我是不会同意的。”

    元彪点点头,看了眼邬忍,想听听他的看法,娄副村长也转过头去,也想看看邬忍的高见。

    邬忍却拱手道:“属下初来乍到,不熟事务,全凭吩咐。”

    元彪稍加思索,摆手道:“那先召集青壮,然后等风扬狄来了之后再和他一谈。”

    “主上英明。”邬忍恭声道。

    娄副村长撇了撇嘴,然后离去。

第五章 鱼目混珠

    等到娄副村长离去,元彪把邬忍请上对桌,却道:“邬使者,寻找遗落之物一事可能需要耽搁。”

    只见邬忍眉头一皱,元彪解释道:“可能邬使者了解过兽潮一事,但是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明白,安全度过兽潮是首要大事,这事关每个人的生存,只有活下来,才能完成任务,邬使者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邬忍神色未变,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说道:“来到恶墟,自然而然不会松懈。”

    “也罢,我等会助你度过恶墟,顺便也见识见识这兽潮究竟如何令人生畏。”

    简单地交流过后,邬忍也起身离开议事厅,元彪冷眼看着邬忍离开的身影,神色阴沉。

    自从把那盗石贼抓住转交给他后,这邬忍便开始露出他的恐怖的獠牙。

    转交盗石贼后,邬忍提出想要借他之手隐晦地留在南郭邦寻找遗落在此的先祖之物,元彪不知其真假,自然不肯留不知深浅,不知跟脚的人留在身边。

    当他想要擒住邬忍这帮人时,邬忍却是出手了,两人相互试探之后,邬忍停下手来,邬忍透露出他们是外面世界的修炼者,不想成为众目睽睽之众,只要完成宗门任务便会离开,之后邬忍拿出了一颗极其稀少的凶兽心脏献给元彪。

    元彪见到这颗心脏,颇为心动,而且他当时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

    “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和那个死老头一样也是外面的人,只要你们乖乖听话,为我所用,未来或许还会饶你们一命。”元彪有些咬牙切齿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要找什么东西,一颗“黄”级凶兽的心脏都能那么轻易拿出来,你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很珍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片被神诅咒的土地上,你们这些修炼者的人就是我们眼中的随便揉虐的蚂蚱。”

    “你们的东西最后都是我的,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总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我踩在脚下。”

    元彪状若癫狂,双目赤红,披头散发,狠狠地喘着粗气。

    然后再想到邬忍送的那颗“兵”级凶兽心脏,不由地口干舌燥。

    “看来是时候吞下那颗心脏了,兽潮说不定也是我的一个机遇,能让我突破多年没有松动的瓶颈。”

    元彪神色微喜,觉得事不宜迟,立马走向一间密室,准备炼化那颗心脏。

    ……

    只是时间刚过一天,元彪还在准备炼化那颗心脏的材料,还没开始着手,便被人从密室唤了出来。

    “村长,不好了,村子里流传出您要把村子里的青壮派到楼家湾儿去送死。”元彪府里的一名家丁,神色带着惶恐,趴在地上向元彪禀报。

    “真是一窝子糟心事。”元彪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让人把邬忍和娄副村长叫过来。

    没过多久,娄副村长和邬忍也都来了,娄副村长应该是听闻到了消息,面色阴沉似水。

    邬忍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具体什么情况,你快说说。”元彪脸上写满不耐,示意刚才那个家丁把情况解释清楚。

    “是,老爷。”那个家丁依旧惶恐不已,不过还是把情况基本说了出来。

    “各位老爷,昨天村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散布出要派人去楼家湾儿,去对抗即将到来的兽潮。”

    “然后就在昨晚,村里的青壮十去三四,到了今天早上,就剩下十之四五。”

    元彪霍然站起,神情变得怒不可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这是他极其生气的表现。

    元彪把拳头攥得极紧,然后刹那出手把身后的那把椅子拳击碎,他没想到就在他闭关的短短一天,事态就变得如此严重。

    他抬头看向娄副村长,娄副村长冷哼一声,“我已经派人去抓拿逃跑的人,南郭邦附近的出口和附近的路口都有人驻守了,别说是人,飞鸟路过都会给我拿下来。”

    “只能是这样了。”元彪埋下自己的情绪,随后说:“明天那风扬狄过来怎么办?”

    娄副村长眉头紧皱,一时也没想出个办法。

    那名家丁眼尖,见到几名大佬都在议事,告罪一声,自觉退下。

    邬忍这次却是主动开口道:“主上,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之前抓住的盗石贼?”

    “你是说?”元彪没抓住头脑,示意邬忍继续说下去。

    “主上,我觉得可以把那些监狱内的牢犯混进青壮之间,反正他们也是死不足惜。”

    “此计甚好。”娄副村长思索一番,抚掌称允。

    “那好,待会把那些牢犯充公,如有受伤就先给他们治好,尽量保证他们是一个青壮的样子。”元彪唤来一人,吩咐下去。

    做完这些,元彪稍稍喘息口气,并非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实在是楼家湾儿这块名号太过沉重,实力的差距在这片土地上可以让人为所欲为。

    元彪觉得还是需要尽快把那颗心脏炼化,他对邬忍吩咐道:“邬忍,明天你去接待风扬狄,如有变故再来找我。”

    邬忍沉吟片刻,便同意下来,娄副村长可是不愿意待在这间让他浑身不舒坦的房子,见已有对策,招呼都不打,早就离开。

    邬忍也没再继续商讨,便离开去找他的同门去准备前往楼家湾儿的事宜。

    ……

    阿白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难忍,正待要起身去抓牢内的一桶水时,牢门打开了,昏暗的牢房内视线不清,阿白还未看清来人,走进来的两个人直接掀起阿白的衣服,在阿白身上涂抹,然后不顾阿白的反抗,直接撬开阿白的嘴巴,往阿白嘴里罐了一碗药汤,接着还喂下一颗极其浑圆滚大的药丸。

    阿白挣脱开两人束缚,阿白躺在地上,用手指勾住喉咙想要把刚刚喝下的东西吐出来,扣了几次都未能成功,那两人看阿白费这番功夫,忍不住道:“哼,没见识的东西,我家老爷慈悲大发,刚刚喝下去是极好的药汤,还有上等的疗伤药丸。”

    “我家老爷为你们疗伤,给药膳养伤,还会即将给你们自由,还想吐出来。”一想到这,其中一人奈不住踹了一脚阿白,阿白闷哼一声,那人还不解气,还想再来一脚,只是被旁边那人拉住,忙劝道:“别打了,打伤了可是要受罚的。”

    “哼。”两人完成灌药的事情后,便气冲冲地离开。

    阿白没有白费功夫再做那催吐的事情,只是觉得元彪必定没有如此好心,不能看清未来的走向让阿白心烦意乱,受伤的身躯也注定让阿白无所作为,他突然觉得这次事情是存在了变数,他要做的便是默默等待。

    ……

    再过了一天,其中那两人多次给阿白换药,灌汤,让阿白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已然可以站起来行走。

    让阿白觉得变数多半要来的是,换药那两人再次过来的时候,没有带上药材,而且把他扣起来,带他走出了牢房。

    当阿白再次面对白天的光线,一时之间恍惚不已,用手遮了遮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后,发现周围的人都是和他一样,双手被扣上了铐子,大约数百人聚集在一片空地上。

    阿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想着这应该是元彪的府内,还未来得及寻找逃跑的机会。

    空地的正北方一处高台上,元彪正站在那里,冷眼相看着众人。

    空地上的众人发现元彪后,瞬间鸦雀无声,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张口欲噬的凶兽。

    元彪显然很满意众人的结果,带着笑脸向众人道:“我们南郭邦传承悠久,自诩流传千古,本当继承古人的礼智信仁。”

    “所以我觉得,让你们前往楼家湾儿去做劳工,以工赎罪,最后得以一条生路,也以彰显我南郭邦宽宏气度。”

    场上众人显然不敢相信,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元彪也不在意,然后指着身旁一名尖嘴猴腮脸笑道:“此人就是带你们前往楼家湾儿的管事,邬管事。”

    底下众人中不知何人率先喊了一句“谢村长大恩大德”,然后空地上数百人都接着喊起叩谢,元彪站在高台上看着这副情景,大笑三声,转身离开。

    就在元彪离开之后,邬管事阴恻恻的声音从周围传来,“待会就好把你们手上的手铐打开,如果有人逃跑……”

    “杀,无,赦。”邬管事一字一顿带着寒气从牙间吐出来,然后让他的同门把众人的手铐打开。

    没过半晌,邬管事让众人聚集然后和一名白衣男子汇合在一起,接着混编进入一批青壮年,结成浩浩荡荡约莫上千人的队伍,朝南郭邦北边出发。

    再次路过奔马溪,溪面上的渡船只有寥寥可数的一艘,阿白朝那渡船望过去,那渡船上的艄公也恰好回头看过了,却正是那柔弱怪异的女艄公,那女艄公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朝阿白远远地施了一个万福,便回头撑起竹蒿远去。

    阿白心中惊异,再去看那渡船,却已然走远,阿白夹杂在这千人的浩荡队伍中,一路北上,不能停歇,火速前往楼家湾儿。

第六章 楼家湾儿

    恶墟之上凶险连连,数百公里的路途,虽然是走在官道之上,但是在离开南郭邦两天之后,一群展翅可达三尺的青翅鹰一直盘旋于队伍之上,时不时俯冲而下,席卷裹挟走几人,于空中叼死撕碎,一些残肢断臂在空中散落也被其他青翅鹰分食。

    “别看了,待会那些凶兽就来叼你。”走在阿白前面的胖子突然摁住阿白的头,不让他抬头观望,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阿白撇开他,刚刚抬头,忽然感觉头上狂风袭来,如刀刺骨,一头青翅鹰从阿白头上滑翔而过,银白色的利爪抓起阿白前面一人,任由他如何呼喊救命,拼命挣扎,阿白也是眼睁睁看他在空中断成两半。

    之前告诫阿白的胖子走在阿白身旁,警告他说:“别想有人会出手,这些青翅鹰胃口不大,只是吃掉一些人回去喂养雏鹰就可以了,就看谁比较倒霉了。”

    “青翅鹰生性记仇,而且一般都会与青牦牛群居一起,如果击伤青翅鹰,就会激起青翅鹰的仇恨,结伴的青牦牛多半会来复仇,到那时候我们这群上千人的队伍就会引起更多凶兽的注意,能不能活着到楼家湾儿,还是两说。”

    最后那胖子拍拍阿白的肩膀,说道:“恶墟之中,生存不易。”

    阿白心中震惊,想到自己当时还想着独自上路前往楼家湾儿,多半是要命丧途中。

    果不其然,正如那胖子所言,那群青翅鹰袭吃去二十多人后,低空飞掠在队伍头上示威,骄傲地盘旋几圈之后便飞向远方。

    一直走在队伍前方的白衣男子,多半是想安抚人心,整顿队伍,在行走至一片茂密的丛林之间,寻到一处存在水源的山谷,便安顿队伍休息。

    经过一番生死考验还有不间歇的路途,阿白都有些身心疲惫,找到一块阴凉干燥处便俯身躺下,没过多久就昏沉沉地睡下。

    只是阿白还未得稍加休息多久,阿白便被人推搡醒来。

    阿白揉了揉眼睛,却见眼前站着一身材魁梧之人,身后带着一位五短身材的男子,两人皆面色不善,虎视眈眈着阿白。

    那身材魁梧之人倒是先开口道:“你这小子凭白霸占这好地方,没看见哥俩没地方休息吗?”

    阿白的心瞬间沉了下来,不过想到自己伤势尚未痊愈,不便与其冲突,便不理会这两人的莽撞,推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就要离开。

    就在那两人正得意洋洋之时,突然传来听起来极其憨厚的声音,“你们两个大爷真当自己是大爷啊?”

    这不适时宜的声音破坏了那两人的心情,寻着声音望过去,阿白也转过头来看看是谁要替他出头。

    不是别人,还是刚刚警告阿白那个胖子,那胖子趾高气昂地站在那两人面前,胖子虽然看起来身体壮实,但是个头还不没够到那魁梧男子的肩膀。

    只见胖子高高跃起,突然扬手朝魁梧男子扇了一巴掌,然后还未等到他人反应过来,抬脚直接对另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来一脚掏心脚,瞬间倒飞出去。

    这时候魁梧男子也反应过来了,刚刚那巴掌打得清脆响亮,已经引得不少人停手驻目,而且脸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感更是让魁梧男子感到备受屈辱,怒火中烧的他正欲出手。

    那胖子扬起脸,用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左边脸庞,脸上挂着冷笑,嘲弄道:“你有种就打,打这边,打了我看看你还能活着到楼家湾儿吗?”

    胖子的话瞬间让魁梧男子的怒火泼下一盆冷水,魁梧男子也不是刚刚开始闯荡恶墟的天真少年,他明白在恶墟这片土地上存在有许多家族宗门,他们势力庞大而且财富惊人,不是他们这些浪荡游民可以招惹得起的。

    魁梧男子这时才细看眼前这小胖子,虽说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但是在外游荡多年的他还是认出那衣着可是镶边有金鲶丝的贵重料子,更重要的是他的拇指上戴着看起来材质惊人的扳指。

    心头转念下,魁梧男子自知踢到铁板,不过周围众目睽睽,挂不住脸面,还是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然后狼狈离去,连跟随而来的五短身材男子都不去理会,原本还躺在地上哀嚎的五短男子也发觉情形不对,偷偷连滚带爬地逃离此地,惹得旁人哄然大笑。

    不过那两人逃离之后,周围还在看热闹哄闹的人群,也自觉四处散开,他们也都猜到之前那两人多半踢到不能惹的铁板,不过他们也不愿多事,恶墟中好事坏事,都不如少一事,省得到时候被他人牵连,殃及池鱼。

    “没事吧,回去休息,我看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小胖子笑容盈盈地对阿白说道。

    “不碍事,多谢相助。”阿白谢了一句,虽说好奇这人为何频频帮助自己,但他自己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别人不主动提出,自己也不好相问,反正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玩意,当初被擒,身上的家当早已被瓜分而去。

    不过小胖子倒是心思活络,想到别人可能不理解为何平白无故帮助一个陌生人,便解释道:“我看你出门在外,行事风格便像那雏鹰一般,青翅鹰的习性都不知道还敢出来行走恶墟,我是怕你白白送了性命,才相助于你。”

    然后小胖子挑了下头,问道:“诶,你家里人都不告诉你恶墟有多危险吗?就让你自己出来啊。”

    听他谈及家里人,阿白突然想到了自家爷爷,刚刚青翅鹰便是如此凶险,路上还有各种恶人,爷爷的性命会不会……阿白不敢接着想下去。

    小胖子看到阿白脸色黯然,想到可能触及别人伤心事,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对了,我先自我介绍吧。”

    小胖子骄傲地抬起他圆鼓鼓的下巴,眄视指使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袁天罡是也。”然后斜眼看了看阿白的反应。

    眼见阿白气定悠闲,毫无反应,袁天罡便泄了气,低头闷声道:“看来小爷的名号还不够响亮。”

    还在苦闷不已的袁天罡突然眼前一亮,搂着阿白笑嘻嘻道:“要不你认我做大哥,我带你横行恶墟。”

    阿白苦笑不已,摇了摇头,他认得出来这人畜无害的袁天罡多半来历不小,而自己还要去找爷爷,还要去到外面的世界,不想跟他厮混。

    袁天罡一见阿白拒绝了,气道:“你这人也太不识趣了吧。”而后又转脸笑道:“不过你大哥我气度不凡,就不计较你了。”

    阿白以掌扶额,大感无语,不过阿白还是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支队伍里。”

    袁天罡一听阿白问到这,转头四顾,神秘兮兮地凑上阿白的耳朵,轻声道:“我是偷跑进来的。”

    阿白听到这,满脸震惊,袁天罡说完,食指马上立在嘴上,示意阿白不可说出去,阿白点点头后,袁天罡便继续说道:“我从家里偷跑出来,到南郭邦附近,然后听说准备有人要去楼家湾儿,就混了进来。”

    然后袁天罡继续低声说道:“我家里人在找我,我可不想那么早被抓到,到时候你可要帮我。”

    阿白突然觉得自己卷进了别人的家务事,感觉多半不能善了,不过袁天罡今天可是多次助他,他自然不会抛弃袁天罡。

    袁天罡见阿白点头,豪气道:“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兄弟。”

    有了袁天罡做了那护身符,阿白的处境便舒适多了,除去赶路,基本都不会有人来打扰阿白休息养伤,袁天罡也不介意,毕竟阿白可是他收的小弟,不保护阿白,他这大哥怎么在恶墟混得出名堂。

    ……

    几百公里的路途倒也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长远,又行走了四天的路程,除了中途遇到一群出来觅食的野火狮,围困住众人,逼得一直走在队伍前面的白衣男子不能再淡然处之,直接飞身与野火狮群贴身肉搏,拳打脚踢在狮子身上,不时拳力如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打得一头狮子头破血流,怒吼不已,不时脚力如刀,迅猛凌厉,踹翻一头狮子血液飞溅,看得队伍众人目瞪口呆,震撼不已。

    阿白看着这场打斗,内心已然掀起波涛骇浪,他从来没有想到如此渺小的人类,居然能对抗凶兽,倒是站在旁边的袁天罡对这番打斗兴趣了无,更是对那白衣男子嗤之以鼻,他不时评论白衣男子力量过大,不时嘲讽白衣男子的招式已老。

    阿白相信袁天罡有着更毒的眼力劲,或许眼前这与凶兽搏斗的白衣男子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并不妨碍他对阿白的震撼。

    “如果我有这种力量,爷爷或许就不会走了。”阿白突然萌发了这个想法。

    在队伍四周警戒的邬忍和他的同门,也都在目不转睛地注意着战场的变化,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能够更加仔细了解恶墟的战斗,虽然他们之前已被告知恶墟的战斗方式,但是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看得清这种与他们丝毫不同的修炼体系。

    当最后一头狮子趁白衣男子不注意,咬住他的肩膀,白衣男子怒吼,直接抓拿住那头狮子的头颅,两臂孔武有力,鼓起青筋暴起,直接从头到尾撕开两半,洒开漫天血雨。

    白衣男子缓缓从积倒成堆的狮群走回来,白衣染成血色,一步一顿都人感觉踩在了每个人的心跳上,当越发临近之时,邬忍等人忽然感到呼吸一滞,仿佛走向他们的不再是之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而是一尊煞气满身的杀神。

    “走吧。”当男子说出这两个字,便仿佛把众人从血山尸海中拉回来,抬眼望去,眼前之人还是之前那般温润可谦。

    邬忍与同门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的惊骇。

    屠戮狮群之后,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以免被更多的凶兽缠上,好在当时已经离楼家湾儿不远,又走了一天的行程,阿白突然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矗立着一座雄伟壮丽的城市,楼家湾儿,到了。

第七章 零号

    黄沙满地,胡杨罗列在官道两旁,随风轻扬,一座雄伟壮丽的城市便矗立在荒漠之上。

    这近千人的队伍拥拥挤挤地从楼家湾儿的一处城门进去,守城的卫士已经见怪不怪,这几天到楼家湾儿的队伍不知多少,近千人的队伍也顶多算是中等的队伍,毕竟还有人拉来了上万人的队伍,而且这些守城卫士也都清楚,这些人不过是炮灰,是抵挡兽潮冲击的第一道城墙,他们不会表露出什么异色,免得引起注意。

    阿白走进楼家湾儿后,算是第一次接触到恶墟之中的城市,斑驳的墨石砖垒起来的高大城墙,数十丈长的城门洞幽深宽广,城墙上的瞭望口架着寒光四射的弓弩,朱漆金钉的城门,光彩夺目,都彰显着边境大城的雄伟。

    进到城里,看向远处十里长街,人群都在摩肩接踵,华灯璀璨,热闹非凡。

    队伍路过到一座粉墙黛瓦的阁楼,里面的曼妙女子衣着轻薄的薄纱,半露半遮,轻摇手中弥漫着清香的手帕,引得队伍中频频有人瞩目。

    阿白走过那座阁楼门口时,有一女子摇了摇手中手帕招招手,阿白没想太多,也挥手回应,惹得那女子吃吃得笑着,指着阿白和周围的妙龄女子诉说着什么,然后周围的女子看着阿白,都掩嘴轻笑。

    被一群美貌如花的女子一直看着,还发出阵阵笑声,阿白有些面红耳赤,涨红了脸,低羞地低头随着队伍前进。

    袁天罡这时候摸上来,看到阿白一副垂脸害羞的模样,不由地捧腹大笑,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阿白一脸茫然,袁天罡看阿白面带懵懂,不似作假,啧啧称奇道:“烟花之地,自古风流。”然后拍着阿白肩膀说道:“是个好地方,你以后会懂的。”

    不懂为何,就在到了楼家湾儿的时候,袁天罡就变得神情恹恹,整天拉怂着脑袋,无精打采,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唉声叹气。

    现在他的心情似乎转变了不少,好像又恢复到以前那种志得意满的气魄。

    队伍走过十里长街,渐渐地远离热闹非凡的繁华街市,循着一条四周荒草丛生的土路一路朝北行进,看着身后灯火点点的人家渐行渐远,而现在四周荒凉寂寥,不少人都沉下了心,不再有初见热闹的雀跃心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随着夜色渐暗,灯火人家早已不见,有人忍不住向一直没有离开,还在带领队伍的白衣男子问道:“请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楼家湾儿不是到了吗?”

    白衣男子回头望去讲话那人,脸色淡漠道:“继续走下去,才是真正的楼家湾儿。”

    不明就里的人皆面露骇色,刚刚如此繁华而且城备森严,居然还不是真正的楼家湾儿。

    袁天罡也是面露异色,他琢磨道:“听闻边关大城,分为内城外城,楼家湾儿作为东北部的边城,也确实有可能修缮有内外城。”

    “只是没想到,内外城居然相隔如此遥远,几乎让我都以为走出楼家湾儿,朝境外走去了。”

    阿白也是难以置信,这几天的见闻都让他这个出身在村子底层的心头都在一直悬着,觉着震惊不已。

    约莫再行几里路,翻过一座山头,便看到山底下,一座在月色中闪烁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城堡矗立于大地之上,两边无尽的城墙延伸至地平线尽头,便是宛如一座黑色的战争巨兽沉睡于此。

    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都似乎站在这里,都感受到一种肃杀之气。

    队伍朝山底走去,到达城门之下,上百丈高的城门吱吱吱地升起,城门升高,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迎面便急冲而过一伍骑兵。

    “军伍急报,给我闪开,否则死。”这队骑兵有人斥喝道。

    众人闪躲不急,队伍瞬间被冲散而开,都在中间让出一道路子,一时之间哀嚎不断,不少人都为闪躲这队骑兵受了轻伤。

    阿白也是险些遭了泱,还好袁天罡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阿白,才安然无恙。

    随着这队骑伍远去,才匆匆有一骑赶来,对领队的白衣男子抱拳道:“风公子回来了。”

    风扬狄颌首道:“蒋将军,刚刚那些人?”

    “那些人是中央宫的人,前来传递军情。”说完这句,那人牵马走到风扬狄身边,俯耳低语。

    待那人说完,风扬狄脸色巨变,急促道:“那我先去面见师父,这些人……”

    被称蒋将军那人粲然道:“风公子快去,末将可以帮你办理妥当。”

    风扬狄抱拳拱手道:“那多谢蒋将军了。”而后驾马而去。

    这身披墨甲的骑马将军看风扬狄,也不与众人多言,撂下一句“跟我来。”随后驾马扬蹄远走。

    队伍一时窃窃私语,但也顾不得考虑,慌慌忙忙地追着那骑马将军而去。

    那蒋将军领着众人走过一处幽深昏暗的隧道之后,便是来到一处宽阔的营地,营地里面支着密密麻麻的白皮帐篷,不少人在里面来回走动。

    “谁是你们管事的?”蒋将军驾马来回踱步问道。

    邬忍等人在到达楼家湾儿外城就被留在那里,不予以跟随,面对蒋将军的询问,倒是不少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那蒋将军也不顾这些人有什么想法,马鞭一指那处营地,对众人朗声道:“此地以后就是你们的住所,你们待会就去里面找空余的帐篷。”

    那蒋将军说完便驾马远去。

    蒋将军一走,队伍瞬间四散而开,去寻找今后的居住之处,两人无话。

    阿白和袁天罡结伴而行,找着营地东北处一处偏僻之地,两人各有一顶白皮帐篷,相对居住。

    阿白伤势虽说尚未痊愈,可是袁天罡一路上拿出许多瓶瓶罐罐让阿白服下,现在阿白只需要多加修养,便可完全痊愈。

    袁天罡显然还揣着心事,背着身看着营地中心高大的篝火堆,火光映面,思绪万千。

    这个月色正美的夜晚,不知是多少人的无眠之夜。

    ……

    “呜呜呜”

    夜色未散,低沉的号角声响彻营地,不少人急急忙忙起身,面面相觑。

    囚徒出身的人心中揣测不安,以劳抵罪,这等好事不少人都觉着不可相信,只是当时没有选择,只得认命来到此处,现在多半就是要面对那所谓的‘劳’是为何事。

    营地中心的篝火未灭,一队甲士簇拥着一名中等身材的披甲将士走到营地门口,令人惊异的是,那人满头红发,赤目尖耳。

    袁天罡看到此人,砸舌道:“异兽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引目看向袁天罡,袁天罡朝阿白低语道:“异兽人便是人类和凶兽的结合所生,十分少见,没想到居然在此处见到。”

    袁天罡摸着下巴道:“便是不知是何种族,如果是天赋强悍的凶兽,啧啧。”

    那赤发将军踏步走向众人,嘴角噙着笑,眼神带着一丝怜悯望着众人,轻呵一声,朝下甩了甩手指说道:“这里是零号营地。”然后食指指了指自己继续道:“听我的。”

    赤发将军环顾了下众人,轻蔑道:“你们这些炮灰,质量不高。”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哗然。

    “你说什么,我们是炮灰?”

    “你可要说清楚。”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炮灰。”

    “要不我们拼了。”

    众人反应各异,有人心有悲戚,有人怒愤难消,想要拼死逃离。

    赤发将军对众人反应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马上有数名甲士持枪刺死几名想要反抗逃离的人。

    有人死在眼前,众人瞬间噤若寒蝉,悲戚戚而无作为。

    那赤发将军长吐一口浊气,冷笑道:“我说过,这里听我的。”

    而后赤发将军转头向身边的甲士传令道:“传我号令,严加戒备,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逃离。”

    在身旁那甲士领命后,赤发将军便转身离开,一边走着一边摇头晃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都是命啊。”

第八章 孤涯岭

    孤涯岭是楼家湾儿朝北约莫七里之外的高峻地势,由于地势偏高,可俯瞰楼家湾儿北部一片宽阔之地,于是需要人手在此修建有哨塔和碉堡,而所谓零号营地的人,正好用来补牢工事。

    阿白和袁天罡都穿着一身薄透褂子,合力搬着一块与人一半高大的石头搭在两尺高的墙体上,刚一放下石块,袁天罡想要喘息一会儿,便有人挥舞鞭子鞭笞在身上,袁天罡吃痛,呲牙咧嘴。

    阿白怒目而视那监工,想起身之时却被袁天罡拉住。

    阿白回头看向袁天罡,袁天罡朝阿白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

    “呵,算你们识相。”监工毫不客气地斥责他们。

    “你们这些炮灰,想活下来,想要吃饭,就给我乖乖听话,乖乖修缮工事。”

    “要不然……”那监工冷笑着,手中鞭子转手又挥舞而出,打在袁天罡身上,“便是有他下场一般。”

    “你……”阿白忍不住了,几乎要冲出之时,却被袁天罡死死抱住。

    阿白死死盯着那监工的脸,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诶呦呦,可吓死我了。”监工被阿白凌厉眼神盯住,莫名心冷,便想要舞鞭打在阿白身上。

    鞭声破空,转眼即逝便到,一道血淋淋的伤痕打在阿白脸上,阿白毫不惧色,反手把那条鞭子扯了过来,怒而挥鞭打在监工身上,监工身上的衣服瞬间破裂,流出一道血痕。

    监工痛呼尖叫一声,他没有想到阿白会反抗,一时没有准备,鞭子反而被抢走,再去面对阿白的眼神,却是突然感觉慎得慌,仿佛是兔子被雄鹰盯上一般,监工抖嗦着嘴,狠狠道:“你等着。”

    待监工离开,阿白不顾脸上的血痕,扶起袁天罡询问道:“你没事吧。”

    袁天罡啐了一口吐沫在地,摇了摇头表示无事,阿白也不放心,扶着袁天罡在一旁的石地休息。

    阿白低语问道:“你出身非同一般,为何不离开此地。”

    袁天罡咧咧嘴笑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掌大小,金黄色泽的罗盘,只见那罗盘不停在旋转。

    阿白不明所以,眼神透着疑惑看向袁天罡,只见袁天罡面色凝重道:“自从来到楼家湾儿,我便发现可趋吉避凶的罗盘抖转不止。”

    “在我出来之前,家中曾有人告诉我此去福祸相依,若是楼家湾儿有大祸,那我此次灾祸难躲,或许我还有机会夺取福缘。”

    “所以我要留下了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灾祸。”

    说完袁天罡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激怒那监工,说不定而后会更加欺凌你。”

    阿白倒是神情未变,语气平淡道:“我接着便是了。”

    而后袁天罡抖搂身子,显示自己身体无恙,阿白无奈摇摇头,简单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便和袁天罡继续搬运那些石块。

    ……

    原本孤涯岭便是修缮有堡垒,阿白等人被派来,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固了两米厚的围墙,孤涯岭不过一个小小山头,便是已经被围得厚厚实实,只留下一条小路径下山。

    说来也怪,阿白和袁天罡一直在等着那监工的报复,却是迟迟未来,便是连那监工的身影也未曾见到了,就在阿白和袁天罡以为事态风波已过之时,在来到此地修缮工事的第七天,突然来了一队人马,装备精良,领队之人人高马大,神态倨傲。

    来到此处便是对这里的守军说道:“未来一个月内,我将接手孤涯岭的防备。”说完,手中亮出一块漆黑的手札。

    手札一出,守军将领立马抱拳半跪,低头称是。

    交接了防务之后,那人高马大的将领召集了在孤涯岭做劳工的人手,而后问道:“谁是阿白?”

    袁天罡和阿白对视一眼,立马想到了那监工。

    高大将领见众人默不作声,冷哼一声,随手指着一人喊道:“你,过来。”

    那人还在左顾右盼便被人拉出队伍。

    高大将领把他拉到脸上,对他说:“告诉我,谁是阿白。”

    那人一脸木讷,有些害怕地摇摇头。

    高大将领不耐烦,直接把这人随手一丢,瞬间飞到地上,起身之时咳出一口浓血。

    高大将领再随手一指,那一人还未等别人拉他出去,便立刻跪倒在地上,低头哭泣,忍不住道:“我知道,我知道。”

    随后他便摇摇晃晃着手指,指向队伍中一肤色较为黝黑之人。

    有人指认,高大将领便挥了挥手,两边的将士操持着兵器,狞笑着走向阿白。

    阿白目光一凝,袁天罡攥紧了拳头,如果阿白要被抓去,袁天罡必定是要出手,带上阿白离开此地。

    就在那几名将士靠近之时,突然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摇晃,不少人一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一声声尖啸从孤涯岭北面传来,高大将领面色一变,原本的守将也是面色惨白,问道:“将军,该不会……”

    高大将领没有理会,直奔孤涯岭的哨站。

    哨站修建在孤涯岭的最高点,青砖垒起一个四面八方都是只露出观察口的哨所,高大将领站上哨所内,望向北面,只见尘土滚滚飞扬,一阵阵兽蹄震地,远处千头万头甚至更多的凶兽咆哮呼嚎,乃至形成一片望不尽的兽潮,半空中鸟兽尖啸,翼展三尺的青翅鹰结群俯冲,不过手腕大小的赤蜂鸟群宛如蝗虫过境,更是数不清的鸟兽结群而飞,更为恐怖的是,在兽潮的远端,一种身形看不完全的凶兽,垂下翅翼,便是宛如遮天蔽日,半片天地都被它所遮盖。

    原本守在哨站的士兵哆嗦着手,颤抖道:“兽……兽……兽潮,来了”。

    阿白和袁天罡也都闻声而来,看到这一宛如末日般的画面,袁天罡吞了口唾沫,满脸不可置信,吃惊道:“我的天啊,福祸相依,福祸相依,这祸就是此次兽潮吗?”

    袁天罡赶忙从怀里掏出那个罗盘,双手捧着,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保佑第四十八代子孙能安然度过此次难关,无量天尊。”

    阿白靠在围墙边,双手紧紧抓住墙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来势汹涌的兽潮,阿白忽然感到有些兴奋,乱世峥嵘,自从那次看到风扬狄出手之后,阿白不知不觉便是在心里种下对那种力量的渴望。

    凶兽潮很快便是从孤涯岭旁边穿过去,孤涯岭便是像裸露在海面上的一角礁石。

    “轰轰轰”墙体摇晃,地上的石子在地面上抖动,不少人刚刚从地上爬起便是要低伏在地上,用以抵挡兽潮经过所带来的猛烈震动。

    “将军,小心身后。”一名将士猛然指向天空。

    高大将领毫不犹豫,动如猛虎扑兔,向前翻滚,堪堪躲过一击,随即抓起放置在地上的枪杆,回身掷出一杆,破空声转眼即逝,瞬间击中袭击的青翅鹰。

    那杆子刺穿青翅鹰胸腔,哀嚎一声倒入茫茫兽潮之中,瞬间被踏成肉泥。

    不过伙伴的死亡引起了其他青翅鹰甚至更多凶兽的注意,不少途径孤涯岭山脚或者从空中低掠而过的凶兽都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窥视这座山头,当然,这些停下来的凶兽只是兽潮中的茫茫一粟,兽潮毫不停歇地朝楼家湾儿疯狂涌动。

    不知是那只凶兽嗷嚎一声,驻留在孤涯岭山脚的凶兽便开始奋勇冲击,一时之间山体摇晃更烈,空中鸟兽飞袭不断。

    高大将领面露狰狞,咬牙道:“先抵挡凶兽。”随后恶狠狠地瞧了一眼阿白便快步离开。

    阿白和袁天罡分配出一身轻薄的皮甲,手拿一柄薄刃,便是他们这些炮灰的装备,相对于那些可以身披黑云重甲,手持长枪的将士相比,他们的防御脆弱不堪,他们的存在便是消耗凶兽的生命力。

    袁天罡在瞭望口稍微探出头观望一下正在攻击山脚城门的独角凶兽,此种凶兽头有坚硬无比的尖角,更为令人窒息的是,这种凶兽体型庞大,冲击起来攻势凶猛无比,每一次冲撞城门都感觉城门摇摇欲毁,仿佛抵挡不住下一次进攻。

    袁天罡伸回头,拍了拍胸脯,安慰道:“现在应该没有我们什么事,还能抵挡得住。”

    只是话音刚落,空中的青翅鹰便是夹着尖锐的嘶叫坠袭而来。

    阿白迎着青翅鹰来袭的方向,咿咿呀呀地喊着,朝青翅鹰劈向一刀,只是青翅鹰携夹而来的力量之大,阿白根本不是青翅鹰的对手,刚一接触便倒飞出去,撞击在远处的石堆之中,青翅鹰起身飞掠,再次回头,便是要抓这黝黑瘦子撕裂在空中。

    袁天罡怒吼一声,提刀而上,背刀在空中高高跃起,迎着青翅鹰的头颅一刀而入,鲜血霎时如泉水汹涌喷出,无头青翅鹰直接垂直倒下山脚。

    这一幕瞬间惊呆了在场的正在跟其他鸟**战的众人,同时也吸引了其他凶兽的注意。

    其他飞兽重新盘旋空中,依次朝袁天罡的方向俯冲而下。

    在场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根本不敢出手相助,如此众多的凶兽冲击一个人,如果哪个人触及那个漩涡,必然会被其他凶兽撕裂,同时也正好趁袁天罡吸引凶兽的注意,趁机休息,保存实力。

    高大将领也重新回到孤涯岭的山顶之处,看到这一幕,他身边的原守山将领不忍出口提醒道:“将军,此人……”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便看到高大将领转头漠视,他只得乖乖低头闭嘴。

    “哼,管好你自己就行,一个炮灰,不值得牺牲我的将士。”高大将领语气冷漠,不容置疑。

    袁天罡手持白刃,披头散发,几次击退青翅鹰甚至其他凶兽的袭击,只是这些凶兽数量之多,滔滔不绝,即便是袁天罡中途又击杀了几头青翅鹰,也无法击退青翅鹰的来袭,反而变本加厉,像是激起它们血液中的凶性,不少凶兽嘶叫不停便冲击袁天罡。

    袁天罡身上几乎都是凶兽喷涌而出的血液,一波又一波的袭击让他挥舞的白刃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力竭。

    这番厮杀即便是高大将领也忍不住道:“是条汉子,只可惜……”

    “一般都死无葬身之地。”

    又是青翅鹰俯冲而下的一击,袁天罡仰天长啸,丢弃早已卷了刃的短刀,从怀中拿出那金灿灿的罗盘,手持罗盘怒而砸出,直接把那头青翅鹰砸得血肉嘭散。

    再一次击毙青翅鹰,袁天罡指着空中的凶兽朗声笑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老子袁天罡是也,哈哈哈。”

    这些凶兽似乎可以听懂人言,又一次嚎叫,不再是依次一一俯冲而下,它们认为猎物可以收割了,便一窝蜂冲袭而下。

    高大将领看到那块拳头大的金色罗盘,面露疑惑之色,待他听闻袁天罡三字之时,面色巨变,低骂一句“该死”,便立马飞身出手要阻止这些凶兽的汹涌袭击。

    “孽畜,而敢?”高大将领一拳把一头青翅鹰击毙,但是凶兽来袭实在太多,还未来得及下一次出手,便有青翅鹰要撕咬袁天罡。

    袁天罡已经力竭,眼睁睁地看着那头青翅鹰的利爪即将触及自己,袁天罡无力地举起自己的手臂,无力地阻挡。

    便是他自己也以为要死去之时,一道黝黑的身影猛然冲出,把袁天罡狠狠推出那头青翅鹰的袭击。

    高大将领见势飞身立即把袁天罡护在身旁,回头再看那道黝黑身影,便是已经被青翅鹰淹没。

    而后一群青翅鹰结群离开,只留下一摊血迹和破碎的衣裳碎条。

    袁天罡目眦尽裂,看向那群青翅鹰,怒吼道:“阿白……”

    “保护袁公子。”高大将领一声令下,周遭的将士瞬间把袁天罡和高大将领团团围住,还有一些凶兽见到没有进攻的机会,撕咬掉一些其他炮灰便扬长而去。

第九章 初见拳力

    当阿白重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丢弃在一处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中,两边都是高大的悬崖峭壁,壁立千仞,根本不能攀爬而上。

    只听悬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鸣叫,阿白心中一惊,一头白头赤目的黑雕从两边悬崖之中飞掠,正好便是朝阿白这个方向而来。

    阿白连忙扯动身子,却发现之前伤势再次迸发而出,血液从伤口中缓慢流动,渗透出衣裳。

    阿白吃痛,却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那头白头赤目的黒雕已经靠他越来越近。

    转眼间,黒雕低飞即到,阿白便立马闭上眼睛,不敢有丝毫动弹,伪装成假死状态。

    过了半刻钟,心中想着这头奇异的黒雕应该离开了吧,阿白稍稍睁开一条细小的眼缝。

    草丛里黒雕蹦蹦跳跳,似乎察觉到阿白睁开眼睛,黒雕转过头来,歪着脖子,赤目透着狡黠。

    阿白心中瞬间无语,这厮怎么还不走,而且这黒雕似乎还喜欢上在此地嬉戏打闹。

    黒雕扑通扑通飞到在地上,而后一直走到到阿白身边,用它的头顶了顶阿白的身躯。

    “嘶”被那黒雕顶到受伤的伤口,阿白不经意地喊出了声。

    这声音瞬间引起黒雕的注意,黒雕探出锐白色泽的硕大利爪,推了推阿白,阿白便像是打死禅,不动,不说,不看。

    便是这般相持着,赤目白头的黒雕眼里竟露出一丝不耐,长鸣一声,嘴里竟然缓慢地吐出极其不利索的人言。

    “人族的少年,你的伤势颇重,何必掩耳盗铃下去。”

    “否则,我一旦离开,你就没有机会活下去。”

    阿白心中讶然,居然还会有此等奇异凶兽在此处,据说高等凶兽的灵智不比人类相差多少,譬如琳琅满天的书意君子,听闻便是一头灵智极高的白泽,嗜书如命,便自称君子,还有东渤之中的胜遇凶兽,御水而行,可于水中调兵遣将,至今不败,号称兽中兵圣。

    阿白自知遇到这等智慧颇高的凶兽,再装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便索性睁开眼睛,勉强起身,以手撑住,半坐相视这赤目白头的黒雕。

    “哼”见到阿白起身,黒雕冷哼一声,背过身去,竟像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两边的翼翅背放在身后,活脱脱得神似一位隐世神雕。

    “此地乃是神木谷,离你们人类领地起码有千万里之远,你是如何到达此地?”

    黒雕声音低沉似是远古尘封的古钟。

    阿白霎时听到,恍然呆若木鸡,迟眉钝眼,不由自主地吐露他是被青翅鹰袭击带来这里的经过,刚一说完,阿白神情便恢复,不由地目露惊骇,这头黒雕居然可以使得他的精神恍惚,让他自行说出事情的经过。

    白头赤目的黒雕依旧高人风范,回首再看阿白,也是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这小子倒也是好运。”

    “青翅鹰不吃死物,越是挣扎的猎物,越是容易被它们撕裂。”

    “想来你当时也是身负重伤,昏迷过去,才会让青翅鹰抛弃于此地。”

    说完,黒雕目光一凝,沉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小子,你逃脱了青翅鹰的手段在我手下可行不通啊。”

    阿白苦笑不已,之前上天让他幸运逃脱,这次遇见这等智慧颇高的凶兽,想来已是无法活下去,至于是被黒雕如何处死,阿白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阿白倒在地上躺着,满脸绝望,闭上眼睛,任人宰割。

    等了半晌,却没有等来想象之中的死亡,阿白惊异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黒雕抓来几只幼小的盘羊,而后那几只盘羊皆是被开肠破肚,一爪击毙,倒在阿白不远处。

    黒雕没有理会阿白,自顾自地取食盘羊,然后呜呜咽咽地说道:“人族小子,我改主意了,我暂时不杀你。”

    “但是,你欠我一条命,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阿白听闻,摇了摇头,示意不愿意。

    黒雕放下嘴边的羊肉,目光冷漠。

    阿白毫不惧色,直视黒雕,倔强地昂了昂头。

    看到阿白这般倔强,黒雕恍然,一拍脑袋,咧了咧嘴笑道:“瞧我这记性。”

    黒雕便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危害自己的族群。”

    “只需要帮我做一些我做不了的事情。”

    “而且,我还会治好你的伤情。”

    黒雕砸吧砸吧嘴道:“你就放心吧。”

    阿白将信将疑,不过自己的性命都捏在别人手中,也由不得他做主。

    不过接下来三天,这黒雕每天都衔着一些不知名的药草要阿白服下,特别是一株紫色艳丽无比,神似紫靛的奇异药材,还有一株朱红如烈火般,每次入口都仿佛胸腔内一团熊熊烈火在焚烧自身,随后再食用那奇异紫花,便像是烈火遇寒霜,忽冷忽热,好不痛快。

    黒雕在一旁看着,悠然自得,轻松惬意,时不时捕食被它困在此地瑟瑟发抖的盘羊甚至幼狮。

    一番大餐过后,黒雕从嘴里吐出残剩的骨头,再去看阿白。

    只见阿白蜷缩身子,一会儿脸色涨红,头冒缕缕白烟,双目充血,一会儿脸色苍白,浑身冰凉,黒雕也不在意,随意撬开阿白的嘴巴,再给他喂下一株金黄色泽,有三叶三花相伴的珍异奇花。

    喂服过后,阿白渐渐好转,便沉沉地睡去。

    黒雕瞥了瞥阿白虚弱的身躯,喃喃自语道:“若非你小子好命,我也不会救你,好让你有走出此地实力。”

    随后黒雕神色阴沉,“神木谷,沐若英,待我走出此地,破除这里的引雷伏魔大阵。”

    “你还能够阻我吗?”

    黒雕狠狠地想着,疯狂扇动自己的羽翼,一时之间,谷内飞沙走石,昏天地暗,只是两边悬崖边上一直极其细弱,若为女子般的纤弱树木,泛起丝丝雷光,空中突然闪起道道如廊柱般大小粗壮的雷光,交错相织,布满空中,坠直朝黒雕落下。

    黒雕尖叫一声,目露骇色,飞身躲避,只是这谷中大小都是雷光,黒雕无处可去,便是直接遭受几次雷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神木谷中,天朗气清,仿佛便是从未出现过那种雷光遍地的情形。

    ……

    待到阿白醒来,抬头就是要找那头灵智极高的黒雕,对于这种灵智如人的凶兽,阿白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阿白发现那头黒雕倒在远处一处杂草丛生的草地之上,一身黑色银亮的羽毛掉落满地,浑身散发出股股焦臭,不时还有一丝丝白烟从它身上冒出。

    阿白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正晴,地面上也无雨迹,丝毫不像有过雷雨的样子,阿白只得当是这类大凶,行事另类,不同于常人。

    正待阿白不想要惊动这大凶,想去周围瞧瞧有没有离开之处之时,背后响起黒雕那低沉似钟的声音。

    “人类小子,你想去哪里?”

    阿白只得转过身来,摸了摸头,有些悻悻然道:“黒雕前辈,我见您在休息,不忍打扰您,然后又发现自己的身子在您的治疗调养之下,好得利索许多,便想到周围转转,活动活动筋骨。”说完,阿白还拉扯一下身骨。

    黒雕冷哼一声,身上冒出缕缕黑气,之前那些焦化的羽毛瞬间变得洁净如初。

    随后黒雕抖落几根黑羽,飞落插在阿白脚下四周,阿白舌桥不下,正欲抬腿离开,却是感觉脚下宛有千斤之石,泥泞不堪,无法抬脚。

    “我封锁了你四周的土地,你就别想离开了。”

    “当然,你也不用害怕,我接下来要传你我黑雕一族,族中所学。”

    阿白一听,张口结舌,只觉得这是咄咄怪事。

    黒雕笑骂道:“你该不会不知道,你们人类所学基本都是脱胎于凶兽一族,最后加以演化所得的吗?”

    阿白猛然摇头,他自己生活在一个破落村子,除了照顾爷爷和阿沁等几个朋友相处之外,基本都是在和南郭邦最底层的老弱病残打交道,根本不会了解这些东西。

    黒雕闻言,沉默不语,随后低声道:“人类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能够从别人的绝学之中,演化为自身所得。”

    “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黒雕目光灼灼地看着阿白,沉声道:“我黒雕一族所学,自然也是能为你人族所用,只是看你能用多大造化,能够从中衍化为你自身绝学。”

    说完,黒雕便完全展露出它的羽翼,阿白这时才发现,当眼前这头黒雕完全展露自己的身形之时,其形之庞大,让人触目惊心。

    其翼展百千丈,谷中近百丈的沟壑根本不够容纳,羽翼打在悬崖峭壁之上,刮起道道深沟。

    黒雕展翅升空,翼展遮天,谷内原本明亮的空间瞬间变得昏暗无比,阿白这时才发现,悬崖边上的许多细弱树苗开始泛起雷光。

    黒雕大喝一声,如金石交错,阿白猛然看向黒雕,只见黒雕向后仰飞,随后骤然扑向空中挂着的太阳一角,宛是飞鹰扑兔之姿。

    阿白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观看黒雕的一招半式,尽然记住这些招式在脑海之中。

    阿白突然抖搂身子,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着黒雕制敌之招,便不由自主地在原地摆起拳架。

    黒雕目露异色,它已展露完全自家所学招式,而像之前诱导阿白吐露心声的本来乃是本命神通,无法教授,剩下的便是阿白能够领悟多少分,因为它在此地每一次完全展露实力,都在受到神木谷中神雷压制,长期以往,它已经经受不住多少神雷的攻击,若非阿白意外来到此地,它或许在十年之内便会灰飞烟灭。

    现在阿白便是它逃离此地的机遇,为此机会,它甚至把它一直藏留给自己疗伤的药材都交予阿白服下,连那株三花三叶原本是为自己增加实力的稀罕药材都让阿白服下,黒雕失去这些药材自然是忍声吞泪,但是阿白就是它在死亡边缘的一盏烛火,就算阿白是三味真火,黒雕也会为那一丝生存希望付诸一切。

    还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黒雕原本满怀希望地看着阿白,盼望他能够悟出一门神通,却是只能看到他一直摆起个怪异的拳架子毫无动弹。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黒雕渐渐有些大失所望,它虽然百余年没有离开过神木谷,但是在之前对于人族天才自然是早有所闻,百余年前,人族霸刀王仁杰,观鹤悟刀数十招,成就霸刀之位,更加令人惊羡的是,五百前人族俞铮于兽潮之中朝夕悟道,成就人族五十年辉煌。

    这些赫赫有名的顶级天才的事例,都无不彰显出顶级天才的悟性之高,令人兽羡慕。

    黒雕甚至都有些怀疑,老天爷送这么一个人进来,难道不是为了解救它出去?

    又是三天过去,阿白丝毫不动,拳架松松散散,黒雕百般无赖,随后有些愁苦了脸色,满脸纠结,如果阿白最多就能悟出一个起手的拳架,那他多半是无法离开此地了,它现在最多还能顶着神雷再次展示一次族中绝学,要是阿白还是无法学会,那基本绝境已定。

    就在黒雕有些怅然若失之时,阿白动了。

    黒雕引目而注,只见阿白引拳变爪,朝前一探,随后便又是没有了下文。

    黒雕长叹一声,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走到阿白身边,难言吐露道:“人族小子啊,如果你还是这般,那么你我都要,吾命休矣。”

    当黒雕转身走到阿白伸出一爪那个位置,黒雕的目光一凝,目露喜色,有些喜上眉梢道:“这一爪,全身气机引动,随身而走,聚力为点。”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果然没有看错你,一个起手的拳架子便有如此深意,已经算得是初有拳意雏形啊。”

    黒雕满怀期待,期待阿白能够继续悟出更多招式,毕竟起手式的奥妙深意,已经让人期待接下来的招式之深。

    只是颇为让它失望的是,除了一个拳架起手之后的一爪之击,阿白便没有更多招式繁衍而出,没有多久,阿白便是苏醒过来。

    刚一苏醒,阿白便是满心欢喜道:“前辈,我悟出了一招。”

    黒雕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回道:“嗯,是,就会一招。”而后看到阿白欢呼雀跃的姿态,黒雕气就不打一处来,忿然作色道:“我族中所学,起码一百零八招,你就融会贯通了一招,你说说,就一招。”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黒雕指着阿白怒骂气道,越想越气,想到自己多半就是要命丧此地,自己一世英名居然陨落在此,便颓然坐地,哇声大哭起来。

    看到印象中凶名赫赫的凶兽在自己面前陡然痛哭,阿白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阿白抓起自己一块衣角,想要帮黒雕擦拭眼泪,却被黒雕愤而推开,阿白倒在地上,心里有些委屈,但是他却不知他做错在那。

    “前辈,我……”阿白小心谨慎地开口。

    黒雕却是一摆手,口沸目赤道:“无需多言,我接下来会拼尽全力来展示最后一次,你务必把握住机会。”

    “要不然,你我皆无命。”黒雕目露死意,视死如归,想要放手一搏。

    阿白闻言,大吃一惊,不过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说道:“前辈,不用了,你那些招式我基本都记住了,不过……”

    阿白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其他招式我都用不来,我就会一招。”

    黒雕闻言,目光呆滞,随后仰倒继续哇声大哭。

    神木谷内,雕声如泣,凄凄惨惨戚戚,好不让人心怜。

第十章 得见人间

    神木谷中郁郁葱葱,那头黒雕自从得知阿白已经无法再多悟出一招半式,便一直郁郁寡欢,除去稍稍捕抓误闯此地的羊群或者毛狮之外,对谷内其他事物基本都是兴趣寥寥,整日盘站在悬崖峭壁上突出的一块石台,至于阿白在谷内到处晃荡,它也是兴致索然。

    阿白倒是还保存着一丝希望,他而后也从黒雕口中得知,谷内禁制是随修为越高,禁锢越大,因此,如果修为越低越容易进来,但是奇妙的是,谷外寄居着一群只让进去,不予与出来的茅地鼠,黒雕猜测当年把它封禁在此地的那只鹤身边便是有一只灵智极高的茅地鼠,谷外的茅地鼠多半就是当年那只茅地鼠的子孙,抱守祖令,世世代代看守此地。

    如果阿白有幸得以出去,便会与茅地鼠交锋,只学得一招半式的阿白,在黒雕眼中,不过是喂给茅地鼠的新的一轮大餐,更加不用遑论去到悬崖顶上,把那些雷光熠熠的神雷木砍断。

    阿白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不像黒雕已经在此地困守近百年,心志消磨殆尽,阿白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更何况他手里还捏着黒雕所不得而知的杀手锏。

    沿着谷底一路走下去,便是神木谷的出口,黒雕撇了一眼阿白远走的方向,心中猜测,难道他……

    ……

    恶墟西部,一座悬在空中的山岛,岛上茂林修竹尽染,十步一楼,百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长桥卧波,仿似人间仙境。

    不时有流光溢彩于岛上闪耀,其中一道如瀑布直挂山岛连接岛下大地。

    岛上山门,神木岛三字便印刻楼道旁边的山壁之上,其间鹤影匆匆,一道来势汹涌的鹤影在岛上星移电掣,直奔岛上那座最为高大的阁楼。

    屹立在岛上最顶端的阁楼依山而建,钩心斗角之饰,白雾袅袅,一位头缠头巾衣饰,青衣直缀,文质彬彬的写意书生,便倚在阁楼边上,俯瞰岛下大地。

    只听,咻的一声,一只白鹤展翅而来,落到阁楼之上,竟化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仆,颤颤巍巍地走到惬意书生身旁。

    “岛主,神木谷的禁制有所松动。”老仆神情恭敬,低声说道。

    那位被唤作岛主的惬意书生,面露讶然,随后抚掌称道:“已是百年之时,想来那只孽畜多半是夕阳烛火,落日余晖,舍命挣扎罢了。”

    不过写意书生沉吟片刻,还是吩咐道:“那只孽畜天资极高,若非得亲眼所见,不得其安。”

    “蒲老,麻烦你亲自去一趟,得亲眼看到那只孽畜命丧黄泉。”

    那名老仆展了展满是皱纹的眼眉,笑道:“老奴,遵岛主令。”

    ……

    神木谷底,光线渐暗,阿白摸索着朝前前行,渐渐地,两边悬崖相距越发狭窄,竟变成只得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

    不知行得多少里路,寻得一丝光亮在远处,阿白心中急促,愈发大步前行。

    行至最后,原本的羊肠小路竟然变成青石绿瓦铺垫而成的大道。

    “人族小子,小心。”阿白心中一紧,猛然回头,却是发现不知何时,黒雕化为半人高的模样,紧紧跟在阿白身后,出言提醒。

    黒雕目光凝重,死死盯着那道青石道路,庄严肃穆。

    阿白知道此时不容有失,便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青石道路。

    即便如此小心,当阿白稍稍踏上那青石之时,一股重压铺面而来,双脚如千钧之重,无法前行。

    阿白艰难的回头,看向黒雕,却是发现黒雕大汗淋漓,面容扭曲,朝西边怨骂道:“神木岛,沐若英,你连让我靠近谷道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好狠啊。”说完,便伏趴在地,浑身抖擞。

    黒雕仰天长鸣一声,挣脱展翅,极速往后而退,退走之时,传音道:“人族小子,此道应是千钧道,你尝试运作所传与你的雕族绝学,或许可以继续前进。”

    阿白喘着粗气,右手探出呈爪样,拉起一个拳架子,全身气机艰涩流动,在此重压之下,除去分神支撑身体,还有默默运作气机流动。

    阿白一直没有告诉黒雕,虽然雕族一百零八招制敌之招他并没有全部融为自己所学,但是其一百零八招的精神已经完全贯通,可谓说是,不得其形,但得其神,阿白一个拳架子,若是细看,便是感觉一个简易松松散散的动作,下一秒却有千变万化之态,一百零八招雕族所学化为一只昂首黒雕,搏击长空。

    若是黒雕在此地,定为目瞪口呆,惊掉了舌头。

    世人皆知,观摩凶兽所学,先模其形再观其神,至于何为天才,那都是其形无论如何变化,都能一一记住,随后自行索取衍为自身所学,更有甚者,形神皆有,可惊为天人。

    像阿白这种类型,不得其形却得其神,实乃罕见至极,或许在漫长的恶墟历史之中,还是有人可以做到,至于为何没有能在历史上绽放光辉,世人不知,也不得其解。

    阿白完全运转气机,化身如雕,做探爪搏击状后,身上的压力果然如潮水退去一般,瞬间轻松许多。

    阿白心喜,加步前行,百步青石路,不过半个时辰,便是只剩最后十步,令人惊异的是,最后十步路途,却不是青石所筑,乃是仿如枫叶般红色透亮的石砖构成。

    阿白望了望路途尽头便是神木谷的出口,咬牙切齿,心一横,便踏了进去。

    果不其然,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压力,片刻之间便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阿白措手不及,半跪撑地,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一缕缕如重锤砸击的感觉响彻脑海。

    阿白瞬间明白,此地的压力不只针对身体,精神上也毫无二致。

    只听阿白身上的骨骼发出如雷鸣一般的爆裂声响,身上的毛孔霎时冒出滴滴血液,阿白的身体开始承受不住重压,血管爆裂,不过一会儿,阿白便是被染成血人。

    便是如此危难时刻,阿白竭尽全力去演化黒雕所学,依旧抵挡不住这般重压之下,阿白渐渐无力支撑跪地,若是再继续支撑,便是血肉模糊的景象。

    阿白的脑海里响过如重鼓横击,如刀刃交错,如初雷铮鸣的各式声音,一股疲倦之感悄然席卷。

    阿白口鼻耳皆染血沫,双目发昏,眼中暗影重重,一个不留神,终究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便是摔倒在地一瞬之间,怀中倒出一块墨漆印章,天地初仁四字蓦然焕发一道道金灿亮光。

    转眼间,垒石滚滚,谷道震动不已,各式攻击阿白脑海的声音瞬间消逝,那般重压更是如冰雪初融,渐渐消退,阿白身上的血迹被光芒照耀,便是直接消失。

    原本寄居在谷道外的茅地鼠,亦是感受到又如灾难降临,四处逃散。

    一只浑身毛发白如雪的硕大茅地鼠被众多茅地鼠从一处深不见底的鼠洞之中簇拥而出,出洞之后,转眼竟化身为一位双目混浊,如是鼠目模样,面颊带有两根虚长长须的将朽老人,颤颤巍巍地看向神木谷中金色光芒照亮,更是面露惊骇和决绝,随后咬牙露出狠色,回头道:“尊主上令,抱守谷道,谷在鼠在,谷毁鼠亡。”

    “如有不从,身魂皆灭,受万年折磨。”

    族长令下,万鼠噤若寒蝉,死死看向神木谷中。

    ……

    在远离神木谷万万里外的一处茂密林上,三只白鹤如御剑九天之上,极尽奔驰。

    领头的白鹤突然面带狐疑,从怀中拿出一块赤红通透,此刻震动不已的令牌,而后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不可能,千钧道后乃是万钧道,专为克制那孽畜所制,怎么会快被毁了。”

    老鹤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百年困守,难道没把那孽畜困死,还反而令它精进修为?”

    “若是让那孽畜脱困,神木岛便是麻烦不断。”

    思到此处,便是觉着不妥,回头吩咐道:“木良子,你回去禀报岛主,那孽畜似是脱困,请岛主做好万全之策。”

    身后白鹤领命,转眼即逝。

    老鹤吩咐完后便是心事重重,不待休息片刻,便领着剩下一鹤极尽速度赶往神木谷。

    ……

    神木谷道内,两边高大险峻的悬崖石壁皆是皲裂如蛛网模样,阿白身下躺着,原本赤红无比的石块,此刻已是昏暗无色,更加无用遑论之前的千钧道,已经沦为飞灰。

    阿白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睁眼便是看到散在身旁的墨漆印章,阿白心中一紧,看了看周围,便把那方印章收回怀中。

    当阿白站起来细看周围之时,才猛然发现,原来的壁石皆是龟裂似碎,脚下的万钧道更是没有任何作用,已经沦为普通石块,阿白心中一阵狐疑,但是谷道出口就在眼前,没有多想便冲向谷道出口。

    谷道之外,万鼠瞩目,谷道十步之内,黝黑瘦子即将冲出。

    当阿白终于走出谷道之后,还未按捺住心中喜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谷道外,大大小小的山坡,山坡之下大大小小的地洞,都站满了黄色皮毛的茅地鼠,漫山遍野皆为鼠辈,这般鼠山鼠海的景象,让阿白有些心纠,他突然想起来,黒雕曾经告诉他,谷道外寄居茅地鼠,守住谷道,不予以任何人走出。

    满地的茅地鼠亦是惊讶,许多茅地鼠年幼之时都曾被老一辈告诫不可轻易进入谷中,谷有大凶,是有毁天灭地之能。

    只是眼前这瘦不拉几,肤色黝黑的瘦子,来回看去,也不像是符合大凶之名。

    将朽老人倒是见多识广,狐疑地看了看阿白,试探问道:“人族?”

    阿白思量,还是点头承认。

    将朽老人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那孽畜出来,便还不是谷鼠皆亡的时候。

    不过将朽老人倒是心思百转,它知晓谷道之中存在什么,千钧万钧之道乃是恶墟有名的镇压之法,所用材料更是寻遍恶墟才能寻到,这才致使千钧万钧道威力更甚,眼前这人族少年能从里面出来,便是意味着千钧万钧道已经被他闯过。

    一想到这,将朽老人有些小心地观察阿白,看起来武力平平,多半身怀异宝,但是它们还有守卫谷道的任务,不容有失,若是发生冲突,茅地鼠死伤惨重,被那孽畜逃脱,百年功劳付之一炬,可不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像是这般上了年纪的老鼠头,眼力劲儿十分老道,经验十足,转脸便扯起笑脸,恭迎阿白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年纪轻轻便从神木谷中闯出。”随后试探一问,“少年身手自然非同一般,但是谷中自有大凶,有毁天灭地之能。”

    “少年,你又是如何在那大凶手下逃脱。”

    此话一出,阿白瞬间心思了然,而后面带犹豫道:“前辈,您所说大凶,晚辈……”阿白顿了顿,惭愧道:“并没有见到。”

    阿白话音刚落,周围鼠辈霎时哗然,将朽老人更是双眉倒立,混浊的眼目似要崩裂而出,大声喝问道:“少年,这话万万不可乱说。”

    随后将朽老人指了指周围,说道:“我们世世代代驻守此地,便是不给那大凶逃出,若是无凶,我等存在的意义又是为何。”

    阿白依旧深信不疑道:“前辈,晚辈万是没有欺骗之心,只是……”

    将朽老人跟问道:“只是什么。”

    “晚辈在谷中并未看到所谓的大凶,倒是看到一具身躯庞大无比的黒雕尸体盘踞在谷中,已是毫无生机。”

    将朽老人闻言心中震惊不已,若是那大凶死去,那它这一族的使命便已经结束,他便可以回去找主上回命,不用在这荒山野岭中默默无名死去,说不定回到主上身边还能再续寿命,再次征战恶墟,重铸它这一生辉煌。

    将朽老人心思百转千转,脸上瞬间堆起笑容,笑道:“既然如此,小友要不与我等一同进谷,有小友带路去见识那大凶之尸,好解我等心中迷惑。”

    “若是那大凶真正死去,你便是我族解脱的功臣,我族自有重谢。”

    “我族虽是鼠族,但是百年珍藏还是能拿的出一些赠给小友的。”

    阿白还想拒绝,却被将朽老人突然一把抓住肩膀无法动弹,直接朝谷道中前去。

    将朽老人百年精明,倒是留有一手,俗话鼠有鼠路,一只活得如此长久的茅地鼠保命手段自然非凡入胜,不胜枚举。

    将朽老人留下一搓鼠毛,竟然直接化为和将朽老人一模一样的样子,只是后化的将朽老人,毫无精气神,宛是死物。

    阿白在旁边看得惊奇不已,只是还未得惊叹,便被将朽老人抓起,带着一批鼠族精锐,健步如飞径直朝神木谷走去。

    ……

    神木谷道已是皲裂不堪,阿白和将朽老人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朝谷道深处前进,不少茅地鼠对于这相邻多年却一次也没进来的谷内,充满好奇,而一些年纪颇大,已是步入中年的茅地鼠则是目光凝重,不时警惕四周。

    谷道深邃幽长,有将朽老人带路,不多半个时辰便到了谷内最宽敞的空地。

    谷内有几只残食而留在地上的幼狮尸骸,以及地上各处都余留的雷击痕迹,却是没有见到阿白所说的黒雕尸体。

    将朽老人猛然觉得心中不妙,特别是看到那几只幼狮尸骸,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将朽老人蓦然回头看向阿白,狠声道:“少年,你所说的妖孽尸体呢?”话音刚落,将朽老人将手放在阿白肩上,生生擒抓愈发用力,面目更是狰狞道:“快说。”

    阿白吃痛,紧咬牙关,突然,只听众人头上传来一声尖啸。

    忽见一只翼展百丈赤目白头的黒雕从空中俯过,站在茅地鼠一行人面前,一股天然的威压油然而生,许多茅地鼠蓦然觉得眼前的存在不可侵犯,低伏在地,瑟瑟发抖。

    将朽老人怒目圆睁,转头怒视阿白,厉声道:“好小子,你居然敢骗我等,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说完,擒抓在阿白肩上的力量陡然增大,另外一只手探掌便是要朝阿白心窝之处一击打碎。

    须臾之间,却是黒雕出手更快,黒雕展翅横击向将朽老人,如狂风袭过,巨力惊人,所过之处皆是土石碎裂。

    将朽老人暗骂一声,不得不放弃阿白,全力去抵挡黒雕袭击。

    将朽老人化作半人半鼠模样,鼠头人身,一对锐利金牙在空中发出金石交错之声,直接朝黒雕展过的翅膀咬去。

    牙翅接触,血液横流,染满四周的石壁,只见将朽老人重新化为人身倒飞躺在一处谷底,当他起身之时,满口血沫,张口到两颗硕大锐利的门牙却是断裂掉到不知何处。

    将朽老人再度看向黒雕,眼中惊恐浓郁可见,只见他立马口中默默,一具毫无生机的将朽老人躯体凭空出现,这具躯体刚一出现,黒雕随后一击瞬息即到,‘将朽老人’瞬间血肉崩碎,黒雕轻咦,却是没有追击,转头回身把剩余的茅地鼠斩杀干净。

    除去将朽老人逃去之外,没有任何茅地鼠存活在黒雕手中,清扫干净的黒雕回到阿白身旁,看到阿白的肩膀白骨可见,血肉模糊,便取出一些药草撕碎敷在阿白伤口,一边低声道:“虽是不知你用何方法摧毁千钧道,但是如今我已经算是自由之身。”

    “谷道一毁,恶墟之大,我自然能够逃脱。”

    “但我算是欠你一个人情,这里离人类领地乃是千万里路,若是你自行回去,怕是没有多久便葬身兽腹之中。”

    “倘若我送你回去,人情一笔勾销,人族小子,你意下如何。”

    阿白直视黒雕眼睛,赤目如血,真挚可见,稍加思量便同意此事。

    黒雕仰天长啸,羽翼一展,便是把阿白卷上背颈之上,冲向谷道。

    将朽老人虽说移形换影逃的一命,却已是重伤昏迷,其余茅地鼠见到黒雕冲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只得罢手目送黒雕远走。

    天下神雕,重见人间。

第十一章 普陀龟

    距黒雕逃离神木谷一周之后,谷外突兀出现两只灰尘铺面的白鹤悬空而滞,看到神木谷内已是变得满目疮痍,鼠尸遍野,神情顿时变得焦眉苦脸,领头的一只白鹤环顾四周,长啸一声,“金茅地,你给我滚出来。”

    鹤声如钟鸣震谷,贯穿谷内,原本还在谷道外闭目养息的将朽老人,听到这一声呼喊,面色一变,忧心如捣。

    “你再不出来,待我找到你,便是没有好话可说,罪罚难逃。”

    这一声催促,让将朽老人顿时惶惶不安,顾不得伤势未好,支起脚底便闻声溜过去。

    领头白鹤此时也化身为一位面容和蔼、鹤发童颜老人,见到将朽老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己面前,冷哼一声,怒斥道:“你这无用东西,那妖孽可是逃离此地了。”

    将朽老人支支吾吾,没敢吭声。

    看到这一面容,鹤发老人气都不打一出来,起手便要斩落将朽老人。

    将朽老人神情惊惧,跼蹐不安道:“沐使饶命。”说完便跪俯在地,不顾那掌即将拍击在头,低头哆嗦道:“沐使,此事罪不在我等。”

    鹤发老人轻咦一声,收回那掌,冷笑道:“看你如何解释。”

    将朽老人闻言颇喜,拂了拂头上的冷汗,喘气道:“沐使不知,这谷内不知何时出现一人族少年,诡计多端,不仅破毁千钧道甚至万钧道,还诱骗我等入谷被那孽畜伏击,不是我等不尽心尽力守卫门户,实在是竭尽全力也不是那孽畜的对手。”

    鹤发老人听到千钧道、万钧道被一人族少年毁坏,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而后听到被少年诱骗伏击,更是沉闷不语。

    听完将朽老人的解释,鹤发老人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便说:“此地既然已毁,你等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将朽老人闻言,原本刚刚站起的身子立刻跪倒在地,泣声乞求。

    鹤发老人一脚踹倒将朽老人,背身道:“你的解释还是找主上去说吧。”而后,另外一鹤便是要上前斩落将朽老人的头颅。

    而此时将朽老人骇声道:“沐使留命,我还有追捕那妖孽的机会。”

    “哦?”鹤发老人回过头来,冷眼看他。

    “沐使,那少年与那妖孽是一同离去,而我早已在那少年身上留下一缕印记,只要我不死,那我便有追击的机会。”

    鹤发老人瞥了一眼还伏在地上的将朽老人,突然笑了起来,“百年鼠,计多端。”

    “算你还有点用处。”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的子孙便全部斩杀干净,看着心烦。”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鹤发老人的白鹤瞬间起身飞向谷道外的茅地鼠寄居地,不过一会儿,便看到白鹤身上不染一尘,飘然如仙地回到鹤发老人身边,低语道:“斩杀干净了。”

    鹤发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伏趴在地上的将朽老人不敢多吭一句,只要它还活着,即便牺牲整个族群也是在所不惜,而且,它活着茅地鼠族群便还有重现的机会。

    鹤发老人看了一眼卑微如奴的将朽老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带路。”

    “好的,沐使大人,小的这就带路。”将朽老人捣头如蒜,低声下气,双手掐诀,便指向东边方向道:“沐使,他们应该是往东去了。”

    话音未落,两鹤便裹起一鼠朝东边飞去。

    ……

    普陀城地处恶墟东部,近邻渤海,海地相连之地,资源物产丰富,可谓是物华天宝之地,应有尽有。

    黒雕化身年过半百的老人,用他的话说,五十而知天命,像他这把年纪的凶兽,已经历经世事沧桑,看透世间繁华。

    普陀城内便是如人族城市毫无二致,坊市、勾栏、客栈比比皆是,唯一有区别的或许便是有半人半兽模样的商客行走摆货,也有完全兽形模样的游荡在其中,只是缩小体型,否则若是都是完全体型,别说只有一座普陀城,十座普陀城都不能装下,但是在普陀城内居住贸易的更多是以人形进行交流。

    阿白踏入普陀城的时候,曾经好奇问过黒雕这一副景象的缘由,黒雕只是淡淡回答道:“人,万物灵长者。”

    阿白闻言二丈摸不着头脑,黒雕嗤笑一声,便不再回应。

    黒雕衣着一身朴素黑衣,脚底纳住一双轻柔黑漆布鞋,径直走在阿白前面,周遭的事物仿佛它都很熟悉,眼中露出追忆缅怀的神色。

    “此城我百年之前,曾经于此风名大盛。”

    “这里都没有变啊,那家坑蒙拐骗的当铺还在,城门口的老仆肉铺还在,那味道可是让我垂涎欲滴,便是那家翠烟楼也还一直经营着,只可惜当年年少懵懂,没敢进去,不然当年花魁可不就是我的了吗。”

    “便是不知还有多少故人旧在。”

    黒雕领着阿白走在普陀城的金雀大道上,笔直无尽。

    走到一个巷子的拐角,黒雕便带着阿白走了进去,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一个毫无生气的铺子面前,门口站着的迎客童昏昏欲睡,支着扫帚靠在墙上垂头瞌睡,店面上的牌匾更是灰尘满地,几个巨大的蜘蛛网布在门边的角落,摇摇欲坠。

    黒雕倒是驾轻就熟,没有打扰那迎客童,轻轻推开门,让阿白跟着便走了进去。

    阿白进去一看,里面几盏烛火点在柜台和墙壁上,蓝色烛光妖艳瘆人。

    黒雕靠近那个柜台,轻轻敲几下桌面,沉声道:“门可罗雀,财源滚滚。”

    话音刚落,阿白身后突兀出现一名短须男子,精明干练模样,手持一个古老破旧的算盘,阴森森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说完,朝门外的迎客童喊道,“阿舍,进来迎客。”

    门外的迎客童,听到掌柜喊他,猛然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埋怨道,“掌柜的,你可别骗我了,我们这那有什么人来啊。”

    迎客童显然还未看到黒雕阿白这两人的到来,便像以往那般吐槽,“掌柜的,可不是我说你,就我们这店在这疙瘩窝里,谁会知道我们这。”

    迎客童揉了揉自己圆嘟嘟的脸庞,老气横声道,“掌柜的,如果不是你对我挺好的,否则我都去香儿姐姐哪里做事了,她那才是赚大钱的地方。”

    “当初还诱骗我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后面天天开张也没见生意来,好在还有口饭吃,要不我早溜了。”

    迎客童站在门外喋喋不休,埋怨地差不多了,精神气也就醒了过来。

    阿白听到,一时没忍住,捂着嘴闷声笑着,他也觉得这店不像是能做生意的。

    那精明掌柜尴尬地笑了几声,黑着脸把迎客童拉了进来。

    迎客童瞪大眼睛,再揉了揉,确信眼前站着两个像是来做生意的买卖人,不由地转头对精明男子竖起大拇指,道:“掌柜的,你前几天烧的高香灵验了,看来改天我也得去求佛拜香才行。”

    说完便有些愁眉苦脸道,“要是我去烧香了,香儿姐姐还是不喜欢我,那不就是真的完了吗。”

    阿白看着有趣,想来这迎客童倒是个痴心种。

    黒雕之前听到精明掌柜叫那迎客童名为阿舍之后,面色颇为庄重,沉声问那精明掌柜道,“这是你们这一脉这一世的传承?”

    精明掌柜闻言仔细瞧了瞧黒雕,一袭朴素黑衣裹身罩面,不露马脚,便回道,“阁下买卖交易可不带打探消息的。”

    “罗生一派,传承自有定数,即便是掌门也无权干涉,你一个外人打听这些也是无用。”

    “说吧,你这次来交易什么。”

    见到精明掌柜显然不想在传承一事纠缠下去,黒雕也是知趣不谈,从怀中摸出一对断裂金牙,阿白站在一旁,看出那对金牙正是那将朽老人显化兽身时被黒雕斩落下来的,阿白原本也想去寻找一番,倒是没想到被黒雕先登捷足,拿到手中。

    精明掌柜从黒雕手中拿过金牙,放在手上好好揣摩之后,笃定道,“一口价,童叟无欺,百万螺纹币。”

    黒雕听到价格也是点点头,也是信服这个价格,不过它却是提出另一个要求,“这钱我不要,我需要一柄神兵利器,剩余的钱财你们收着。”

    精明掌柜闻言,倒是朝阿白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让阿白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精明掌柜思量一番,点头应允。

    精明掌柜让迎客童从里屋拿出一柄长剑出来,迎客童有些发愣,反问道,“掌柜的,我们什么时候有剑这种东西啊。”

    精明掌柜又黑下脸庞,指着里屋没忍住斥声道,“就是你一直玩耍的那根青色木条。”说完,有些歉意地朝黒雕和阿白鞠了鞠身子。

    黒雕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阿白自从来到这里,就没看明白这里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眼界狭隘,便想着自己一定要多走走,才能开拓眼界,将来去到外面的世界,才不会吃亏。

    迎客童被精明掌柜呵斥之后,恍然大悟,屁颠屁颠地从里屋拿出一根暗青色泽,造型弯曲如弓的木条出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阿白。

    阿白看了看黒雕,见黒雕没有反应,便伸手接过这青色木条,只是当阿白接过之后才发现,这看起来与普通木条毫无不同的木条,竟然沉重如铁,阿白用力提住那木条才没让木条坠落在地。

    黒雕见货已到手,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迎客童道,“有舍便有得,罗生一派,果然会做生意。”

    不仅阿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迎客童也是有些迟疑,那迎客童看向精明掌柜,只见精明掌柜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握住那古老算盘。

    见黒雕已经走远,阿白说声告辞,便紧随而去。

    “掌柜的,那人……”迎客童疑惑不解道。

    精明掌柜有些宠溺地伸手摸了摸迎客童的脑袋,没有多言。

    ……

    阿白小跑一阵,才跟上黒雕的步伐,又是一路七转八弯,重新回到笔直的金雀大道上。

    阿白憋了憋嘴,欲言又止。

    似乎是知晓阿白的疑惑,黒雕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道,“罗生一派传承已久,百年为一世,一世一掌门。”

    “上一任掌门曾经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有血气的汉子,同时也是个狡诈的狐狸,因此我曾经去了解过这一派别,较为熟悉他们。”

    “他们分生两系,各自培养,而后取一为主。”

    “不过这一世似乎有点特别,好像两系都没有培养下任,或者说两系都在培养一个人。”

    阿白皱了皱眉,沉吟道,“前辈意思是说,那个迎客童便是这一世的罗生掌门?”

    黒雕摇了摇头,只是自顾自地叹道,“阿舍,阿舍,有舍才有得,可能他就是一个契机,不过生死有命,有机会反客为主也不一定。”

    阿白闻言不知所云,便低头沉默不语。

    二人无话多言,便一路径直沿着金雀大道朝前走去。

    金雀大道南北走向,黒雕领着阿白一路向北,行约莫三里路,见识许多热闹繁华的店铺酒家,才走到这条大道的尽头。

    大道尽头便有一座浮屠桥连接到一座岛屿之上,远远看去那岛屿绿野葱葱,倒是有一小座黄砖琉璃瓦的楼宇建造在上面,相衬其中。

    阿白随着黒雕径直走上那条浮屠桥上,随波逐浪般摇晃,突然黒雕回过身来,抓起阿白的衣襟,直接提起阿白,踮起脚尖如踏水踩波一般,几个瞬息之间,直接走上那座岛屿,阿白回头看向那条浮屠桥,却是随着突然兴起的大浪滔天淹没其中。

    正当阿白疑惑之时,耳边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

    “那个黑衣人,你身上有我感到不舒服的气息。”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无耻混蛋。”

    黒雕晏然自若,抱拳拱手道:“晚辈莫无问,见过普陀前辈。”

    阿白瞧了瞧黒雕,这倒是他第一次知道黒雕的姓名。

    随着黒雕自报家门,对方突然没了声响,了无声息。

    正当阿白有些疑惑之时,岛屿上的那座楼宇蓦然显化出一个头顶如丹顶鹤红润圆滑般,南极老人模样的白头发翁,杵着一根盘有几条游鱼的拐杖,一步一拐,急冲冲地跑了过去。

    那白头发翁见到黒雕,便扯起嗓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我咧个娘哟,你这混小子居然还没有死。”

    “好人不长命,孬种活千年。”

    “不过也对,就你那种贪生怕死,见风使舵,恶盈满贯的残渣余孽,所作所为简直是罄竹难书。”

    白发头翁气势如虹,骂足半个时辰,骂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气喘吁吁地问道,“你这小子,消失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出现了。”

    黒雕自从见到白发头翁,便一直垂首直立站着,默默听着对他的谩骂。

    听到白发老翁的询问,黒雕咧了咧嘴,轻笑道,“被沐若英那小人设计陷害,困在一个山谷里足足百年。”

    随后黒雕指了指阿白道,“若非上天送了一位人族少年,解救我出来,可能多半就要困死在哪里。”

    白发老翁闻言倒是看了一眼阿白,转过头来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黒雕,而后长叹一声道,“已过百年时光,恶墟人才辈出。”

    “任你天资卓越超群,也是没有时间让你去追赶同样是天才的同辈,更何况最近几十年也涌现出丝毫不弱于你的几个妖孽。”

    “无问啊,你……”白发老翁无奈地摇了摇头。

    黒雕哂然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黒雕如此风轻云淡,白发老翁愣了愣,随后开怀大笑道,“莫无问,还是那个无问天下。”

    “前辈,不请我们坐坐吗?”黒雕笑问。

    白发老翁恍然,一拍脑袋,笑说,“哈哈哈,去我那座清凉亭一坐。”而后白发老翁指着黒雕笑骂,“你当年可是一直虎视眈眈我的香诞茶,现在百年过去,茶叶剩余不多,不过款待你还是要拿出手的。”

    黒雕冁然而笑,带着阿白跟在白发老翁走上岛屿那座黄砖琉璃瓦楼宇。

    黒雕与白发老翁相对席地而坐,谈笑风生,阿白沾了黒雕的风光,分得一杯香诞茶,茶水淡黄色泽,抿上一口,淡爽可口,香味醇厚,更让人意外的是,喝了此茶,阿白感到全身四肢舒爽,头脑清明,腹中蕴含一股暖流通向四周。

    “无问啊,你当年的敌手如今无不威震八方。”

    “当年被你折断四肢的八支魔蛛,竟是寻到黑芝续肢膏,接上断肢之后,修为更进一步,如今已经是魔蛛一族的族长。”

    “而被你一击从寰宇扫落的金鹏,后面也是机缘不断,已经是金鹏一族的大长老。”

    “而陷害你落到如此地步的沐若英,你曾经的好友,现在……”

    白发老翁抬头看了看黒雕,黒雕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现在已经成为神木岛岛主,更是突破成为……地级凶兽。”

    黒雕闻言神情未变,手中拿起一杯香诞茶抿了一口,说道,“沐若英天资卓越,丝毫不弱于我,百年时光突破到地级,也是意料之中。”

    “那你现在要有什么打算,如今沐若英身为地级凶兽,知晓你若逃脱,必然不会放过你。”

    “以他阴狠狡诈,睚眦必报的性格,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白发老翁不禁有些忧心忡忡道。

    黒雕一口闷完手中那杯香诞茶,笑道,“前辈不必担心,他如今贵为神木岛岛主,事务繁多,没那么多时间来对付我这么一个才勉勉强强跨过兵级的废物。”

    “沐若英此人,虽性子阴毒,但是他亦是骄傲无比,要他亲自来对付不过堪堪兵级凶兽,他是不屑于出手的,顶多派他的心腹前来解决。”

    而后黒雕朗声笑道,“到时就需要前辈出手帮忙拦截拖延一番。”

    白发老翁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黒雕继续开口道,“前辈,我还有一事相求,我有一诺给那人族小子,要护送他回到人族领地,届时需要前辈出手帮我们开辟一道海道前往恶墟东北部。”

    白发老翁多看了一眼阿白,亦是应允此事。

    黒雕和白发老翁相谈甚欢,直至落日余晖洒满海天,才尽兴而归。

    阿白走在黒雕身边,黒雕突然指了指地下,问道,“你知道你脚下踩在谁的背上吗?”

    阿白满头雾水,黒雕说道,“普陀前辈本体便是一头寿命极长的普陀龟,而整座普陀城便是前辈的龟壳上建造而成。”

    黒雕回头指了指身后那座岛屿,笑道,“那岛屿你应该知晓是什么了吧。”

    阿白张大了嘴巴,膛目结舌,一时之间已是无言以对。

    东渤胜遇,兽中兵圣,而他的坐骑,传言便是一头寿命极长的老龟,世间取名为,普陀龟。

第十二章 归途漫漫

    “楼家湾儿约莫是处在恶墟东北部,由东渤往北,直达北海。”

    “而且有普陀前辈为我们开辟一道海道,便是少了许多路途上艰难险阻,路程时间也是会大大缩减。”

    “人族小子。”黒雕站在一扁方舟船头之上,乘风破浪,回过身转头问道,“这下可好?”

    阿白点点头,二人便话不多言。

    一路上方舟如游鱼般穿梭于海底之中,在海水中静谧地行走,丝毫感觉不到行程之快,偶尔跃出海面的时候,看到周围已是水天一色的无尽海面,亦或是见到一些怪异的岛屿,居住在上面的怪鸟呱唧呱唧俯冲入水,捕食在岛屿周遭的浅水鱼种,每当这时,方舟便会迅速沉下水底,以免引起它们的注意,便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行程过半,已是万里。

    每当方舟路过漆黑的无尽海渊旁边,冰冷刺骨的寒意仿佛是海渊吐出的鼻息,偶尔还能见到路过不知其种类的庞大鱼类,其目幽绿深邃,每每经过刮动水流,方舟都会剧烈抖动,好在海道平稳稳固,庞大鱼类紧紧盯着方舟一会儿,便转头离去。

    阿白看到,长舒一气,黒雕一路都是坐在船头,直到庞大鱼类的出现,才睁眼凝视。

    一直都在海底游行,除去刚到海底的新奇,一来二去,便是陷入无尽的黑暗,黒雕到了海底也是一直在屏息养神,枯味烦躁便是此后的生活基调。

    通过每天越过水面看日月更替来估算时间,是已在水底度过一周左右,除了打坐休息之外,阿白便只能摆起拳架子,熟悉黒雕绝学的招式所在,只是拳架之后,虽然得其神知其意,却还是不懂下一招的招式该如何摆弄,如是知道像飞鹰捕食般要如下天极快地扑击,但是该怎么扑,该如何发力,阿白还是一脸茫然。

    每每阿白练拳之时,黒雕都会微微睁开眼睛,仔细观察阿白的拳架练习,直至其中一天,黒雕忍不住开口道,“人族小子,观你练拳,却是看得出我雕族绝学的要义明悟已是透彻,能在短时间取得如此成就,不得不说你是个另类的天才。”

    “但是恶墟史上天才众多,却是没有一个像你这般天赋的人脱颖而出,在历史的丰碑上留下厚重的一笔。”

    “你可知为何?”黒雕低声慢语,似是在述说一件陈年往事。

    阿白默然,黒雕继续说道,“之前我在神木谷时,眼拙未能看出你已领会我雕族神意,但是而后我却是在你举手投足间看到你流动出的气息有我雕族的韵味,仿是浑然天成。”

    “这让我十分震惊,因此我便在普陀城时翻阅古书历史,看到有一则坊间传闻,在一段陈年往事的记载中发现与你相同一般的事迹。”

    黒雕目光沉沉,紧紧盯着阿白,一字一顿道,“万兽历三千三百四十三年,天雪城城主喜得麟儿,雪封千里,降下祥瑞,一头具有雪凤血脉的百鳞鸟守护在旁,取名李仲伯。”

    “及冠之时,外出历练,于红枫林中偶遇一人,交手片刻之间便被那人学得风鹰绝学,同时被鹰族拳意击败,其间无用任何招式,便像是街头撒泼一般打架斗殴。”

    “仲伯斯感羞辱,闭关修炼十余年,重回世间之时已是再无那人踪迹。”

    “而李仲伯,千年之前,乃是北兽霸主,生平未尝一败,而唯一一败便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那人,临终之前,曾有一憾,望与那人再来一战。”

    “只可惜那人似乎从未出现过在恶墟之中,无人知晓。”

    “人族小子,这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黒雕发声沉问。

    阿白脸色发白,低头点点头,随后又猛然摇摇头。

    黒雕长叹一声,起身站在阿白身旁,依旧之前那般瘦弱修长的身影,黒雕把手放在阿白的肩上,阿白抬头对上黒雕赤红如血的眼眸。

    黒雕咧嘴一笑,平淡道,“我出身雕族,乃是天下第一雕族,可我出生时便是已经没有了父母,我跟着赤尾鸡一族成长起来,直到有一天觉醒了血脉印记。”

    “领悟了雕族的传承所在,而后外出闯荡,吃了大亏被困于神木谷内,而后遇见了你。”

    “可能你还不清楚,兽族绝学即便只是招式所学,除非是被凶兽接受,否则必然追杀至死。”

    “至于那些天资聪颖的天才朝夕悟道,其实寥寥无几,大多都被我们追杀干净,除去少数存活下来成为巨擎。”

    黒雕赤目滴血欲涌而出,语气急迫道,“而你就是我选定的传承者,而我愿意传我之所学给你。”

    黒雕放开手,转过身,语气尽力平淡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言语之间的一丝紧张还是让人察觉出来。

    扑通一声,阿白跪在黒雕面前,行九叩三拜大礼。

    黒雕略为阴沉的脸色瞬间展颜欢笑,咯咳的笑声响彻整座海底。

    .……

    海平升明月,徐风满面,方舟渡在海面上,一轮偌大似圆盘的半月放在远处的海天一线之上,月光伴着海水缕缕涟漪.

    阿白站在方舟船头,拳架子如雕视耽耽,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下一秒便探爪如空,朝前伸出,似飞雕扑食,恍然间变招一瞬,左脚轻微一踏,又似飞雕掠过,直接飞出方舟之上,于海面上拂过,紧接着,阿白再次出招,双手探爪如雷,出手凌厉,强劲有力,恍如雕展长空,搏击千里。

    阿白左右脚轻踏海面,身形倒飞而回,重新回到方舟之上。

    黒雕抚掌称快,大声喝彩,笑道,“听闻人类武学便是有三境。”

    “第一境,形神俱灭,这一种练习武学之人,便是有可裂天劈地的武学古法教与他,也是习得一爪半鳞,不堪大用,无神无形的武学便似行尸走肉一般,空有武力而不知所谓,可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第二境,神形皆俱,练到有形而又有神的境界便是人族之中也是少有的,这一境可被人称为小宗师,招式凌厉或多变,还往往伴随意境上神似,可以如虎添翼,威力大增,又可谓是卷帷望月空长叹。”

    “第三境,亦是神形皆无,或者说无招胜有招,招招在手,此境便是已经踏入武学巅峰止境,如是练拳之人东山高卧,返璞归真,若隐于市,这种人对敌出手招式意境已经是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看不出有任何他宗他派的痕迹,此境已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听到此处,阿白不由出声问道,“师父,那之前曾大败李仲伯的那人,你说过,像街头撒泼一般便能打败北兽霸主,而且出手之间又是直接习得鹰族之境,只是无招无式,那他这算那种境界?”

    黒雕闻言苦笑不已,摇了摇头道,“不算前两境。”

    阿白瞪大了双眼,一脸咋舌。

    黒雕继续说道,“也不是最后一境。”

    阿白有些摸不着头脑,黒雕长叹一声,随后娓娓道来“此境或许不算是三境之中,又或者算是伪三境,只是堪堪摸到第三境的门槛。”

    “至于为何这么说,为师翻阅古籍曾又见到过,武学三境之前曾经是分武学四境,第四境便是现在的第三境。”

    “而第三境,则与那人境界相似,有神而无形。”

    黒雕话音一转,“不过有此境的人几近没有,都是从二境大浪淘沙般筛选,直达四境,久而久之,四境之分便变为三境。”

    黒雕目光灼灼,紧盯着阿白,叮嘱道,“我观你数日之久,日夜思量便是觉得,你所要走的道路便是与世人不同。”

    “天下武学招式可止百千,可你终不得一式,或许你会觉得你有深远的拳宗意境已可。”

    黒雕目光深邃,字字珠玑,“可若是他人同样具有化万物同形的高远意境,他人可不会像你一般只是空意境而不知招式,到那等境界之人,可算是招招致命。”

    “痴儿,你可想清楚了,既然天下无式可用,无招可学,那为何不自创只属于你自己的一招半式。”

    “天地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是要造出一番天地。”

    夜深人静,海面幽平,黒雕的言语却是在阿白的心湖激起涛天海浪,便似醍醐灌顶,瞬间打开阿白郁结已久的心扉。

    阿白攥紧了拳头,汗毛直立,低头喃喃自语道,“既然我无法学得,那为何我不自创武学。”

    说完,阿白便抬头仰天大笑,心中顿时生一股豪迈之气,仰头指天,“既然如此,天下武学,唯我独尊。”

    黒雕目露赞许,便是从背后拿出一沓看起来已是书页泛黄,略有皱褶的古籍,道:“这里便是有近数十种武学招式,大多是你人族所学,再囊括我雕族绝学,可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

    阿白接过古籍,稽首拜谢黒雕。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阿白都在苦心钻研那沓古籍,不理耳外世事。

    黒雕也不去打扰他,任方舟自任随流,顺着海道一路前行。

    ……

    方舟停靠在一处浅滩之上,四处荒芜人烟,黒雕把阿白从冥想状态唤醒之后,两人走上岸,方舟便自行回到海面上直接沉没消失。

    “此处应是北海一片偏僻之地,再往西北方向走去,约莫千里便可到达你的目的地。”

    “楼家湾儿。”

    黒雕瞧了瞧方向,带上阿白起身离开。

    千里路途,如果遇到一些颇为难缠的兽群或者强大的凶兽,黒雕便与阿白隐蔽气息,绕开远行,如果遇到一些弱小的凶兽,黒雕便要阿白尝试与之搏斗。

    “任何武学都要从实战中修缮不足。”黒雕冷冷地站在一处高大的尖石之上,看着阿白与一只约莫三米高大的灰熊争斗。

    灰熊斗大的拳头猛然朝阿白面门上击过,阿白侧身翻滚,堪堪躲过灰熊一击。

    看着灰熊咆哮一声,便大步流星般挥舞拳头要拍打而来,阿白微微皱眉。

    他身上的雕族意境最为充沛,雕者,搏击迅猛凌厉,他在方舟上看过近十家武学,有如鞭腿,又如长拳,面对体型庞大且力量十足的对手,便是要避其锋芒,转为游击。

    阿白脚底一抹,便是展示出不是其雕族一百零八招绝学所用,却又神似飞雕,如雕展翅倒飞而过,在面前这灰熊一击未中,去势已老,新力未开之时,阿白脚尖一拧,忽地朝前如雕俯击,一掌打在灰熊脖颈之处,灰熊吃痛,反手要追拍阿白,阿白俯倒躲过,起身又是一击,打在灰熊膝腿处,灰熊半跪而倒,阿白见势踩在灰熊胸膛上飞身凌空一爪打在灰熊头盖上,顺势骑在灰熊肩膀猛击,灰熊嗷叫翻滚,企图甩开阿白,阿白双腿死死夹住,没有给甩开,随后忽地用力,似老雕衔食飞空,夹紧灰熊脖颈便是要拧断。

    “行了。”黒雕出声打断。

    阿白便放开双腿从灰熊身上滑落,灰熊失去钳制在脖子的力量,便不看阿白一眼,直接落荒而逃。

    黒雕点点头,显然十分满意,出声道,“你没有用出雕族一百零八招绝学,却也能使出雕族意境的招式,很显然,你已经明白你自己要走的路。”

    阿白心里也是欢喜不已,隐隐之间他便是能借雕族意境来化招式对敌,而且不拘一束。

    “不过……”黒雕欲言未止,“招式意境都是对敌手段,真正支撑人类在恶墟立足的,便是他们所修炼出来的内力。”

    “人类强者可分为十境,鸿蒙境,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天地初始便是鸿蒙元气,腹中能暗蕴出一股鸿蒙元气便是初登武学。”

    “其二境为奈何境,奈何桥过后,凡事了断,内力通四肢而醒头脑,算是脱离凡体。”

    “其三境又为腧身境,内力贯通全身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以及各大穴位,乃是武学道路的天堑,这一境便是诸多学武之人的所不能突破到境界。”

    “第四境,逍遥境,内力收放自如,人间罕有,是为逍遥神仙。”

    “第五境,镇魂境,内力将三魂七魄摄在体内,是喻为阴曹地府也不能勾魂索魄,是为镇魂境。”

    “第六境,天人境,神魂合一,恍是天人下凡。”

    “第七境,羽化境,内力化凡,返璞归真。”

    “至于后面三境,倒是没有得以听说,十境之分一直流传于世,但是却无人可见七境之上的人。”

    阿白抿嘴点头,有些疑惑道,“师父,那兽族可有级别之分。”

    黒雕哂然一笑,道:“我们凶兽没有自行划分级别,倒是人族给我们大概设置了境界之分,可分黄、玄、地、天。”

    “倒是设立得简单粗暴。”黒雕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是不以为意,“黄级凶兽大概便是对应你们的逍遥境,然后依次往上推。”

    阿白讶然,盯着黒雕看了几眼,没想到黒雕居然有逍遥境的实力。

    “之前普陀前辈那杯香诞茶可是有百年功效,想来也是可以助你破开枷锁,蕴出鸿蒙了。”黒雕思索道。

    阿白默默感受,之前在喝下那杯香诞茶之后,确实感受到一股暖流暗藏腹中,流向四肢,初是以为是老茶化瘀所致,不曾想过是已经破开屏障,初登鸿蒙境。

    黒雕听完阿白述说,点点头,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初登武学道路,剩下的便是要寻得一门心法,用以增长阿白内力。

    当下之际,便是要送阿白先回楼家湾儿,回到人族领地才有机会寻得心法。

    话不多言,黒雕便立马带上阿白再次踏上旅途。

    接下来的路途,黒雕极速赶路,不过一天便走到楼家湾儿北部的宽阔平原,遥遥看过去,便是看到一处山峰矗立于平原之上。

    孤涯岭,阿白再次看到这个地方,不禁感慨,不曾想过他居然有机会活下来,并且还能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路途遥遥,可阿白终究还是回到此地。

第十三章 兽潮之后

    孤涯岭便是如名一般,孤零零地屹立在平原之上。

    “走吧。”黒雕轻声道,阿白和黒雕走在孤涯岭的山脚下,原本铁精灌注而成的大门已经倒落在旁边,黑漆色的血迹四处洒满,便是不见其尸首。

    阿白自从走到此处便默不作声,沉默不语。

    黒雕倒是见怪不怪,这般残虐的惨景想来也是见多不怪了。

    孤涯岭的山道环山而建,沿道修建的关卡都大多被破开,一样不见尸首,只见血迹。

    半晌而过,阿白走上孤涯岭的山巅处,俯瞰北面平原,默然不语。

    袁天罡生死不知,只能盼他揭露身份,得人保护周全,不被这场浩大的兽潮席卷而下。

    阿白和黒雕搜寻遍了整座山岭,孤涯岭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孤涯,了无生气,遍地死意。

    阿白回头看去楼家湾儿,狼烟还在,便与黒雕说道,“师父,我们去楼家湾儿。”

    黒雕颌首,衣袍袖卷,携起阿白起身朝楼家湾儿飞去。

    ……

    楼家湾儿原本光滑细腻的墨石墙体破碎不堪,巨大的弓弩散落一地,更令人可怖的是,城门外数丈宽的沟壑像是道道爪痕所留。

    黒雕和阿白在楼家湾儿不远处落下,便沿着还依稀看得出是官道模样,一路走向楼家湾儿。

    城墙上人影叟叟,有眼见的看见城门外走来两人,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指着城外大喊,“你们快看……外……外面走来了两个人。”

    此话一出,却是引得城墙说的众人侧目,纷纷看向城墙之外,暴虐的兽潮过后,居然还有人在城池之外活动而没有殒命,实在是让人舌桥不下。

    城墙上的守卫立马把这件事报到上面,阿白和黒雕还未得十分靠近城门,便有一队轻骑迎面而来,马蹄声疾,带有肃杀之气。

    领头一将身披红色斗篷,看面相像是一憨厚汉子,只见他提鞭引马靠近阿白,便瓮声瓮气地问道,“尔等从何处过来。”

    阿白见黒雕充耳不闻,便自己回声道,“将军,我们是从北面普陀海一路过来,远远便见到城池,便一路循迹来到此处。”

    憨厚将军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阿白和黒雕,普陀海这个地方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不过楼家湾儿北边多是凶兽地盘,能从凶兽地盘一路走来的人,也必定不是他所能惹得起的,恶墟之中能人辈出,谁知道会在那个山旮旯里就会蹦出个厉害的狠茬子。

    憨厚将军有些发愁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粗砺的胡子,有些后悔自己独自带人领兵出来。

    憨厚将军在那匹碧青色泽,眼眸赤红的汗血宝马上愁苦地思索,所带来的轻骑见将军没有发话,也便都没有动弹,阿白和黒雕也乐得和他们僵持于此。

    憨厚将军几乎快把下巴的粗砺胡子拔下,猛然一拍大腿,厉声道,“那你等先在此等候,容我先禀报城主再与你等相告。”

    “那有劳将军了。”阿白作揖。

    “嗯。”憨厚将军驾马转身回城,心里踌躇,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他要是什么世外高人,就由城主接着,我个小喽啰掺合什么,而且在楼家湾儿这片地区,就是“兵”级凶兽一样被授首。

    憨厚将军嘴里嘟囔着,不由地为自己这个主意感到满意。

    ……

    楼家湾儿中央一座碧丽辉煌的宫殿内,憨厚将军手持将令,一路径直通行,直达议事堂。

    走入议事堂内,一座硕大的地理沙盘映入眼帘,沙盘四周堆坐满了人,北上头的虎皮座椅上坐着一名瘦皮男子,赤红盔甲似染血欲滴,一双三角眼阴毒瘆人,周遭的人都不敢与之搭话,他也不恼或急,静静地看着沙盘下坐着的众人议论。

    憨厚将领走入议事堂,议论声便停了下来,皆引目注视,他们都知道城外来人,只是不知来者是善是恶。

    憨厚将领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禀城主,城外来人告知来自普陀海,一路南下,见到城池便走了过来。”

    一袭虎皮铺在椅子上,光滑似绸,瘦皮男子慢慢摩挲着椅子,半晌而道,“让他们进来。”

    憨厚将领再次拱手,“是。”便推出议事堂内。

    瘦皮男子身旁走过一人,有些忧心忡忡道,“城主,普陀海一地我们闻所未闻,谁知道这会是那里的能人,让他们进来,会不会……”

    话音未落,瘦皮男子瞥了一眼那人,那人便似噎住了嗓子,随后瘦皮男子轻笑道,“来者是福是祸,看看便知道了。”

    ……

    阿白和黒雕便被一队轻骑簇拥入了楼家湾儿,还在楼家湾儿城墙上搬着砖石块的一名五短身材的男子,看见阿白和黒雕被簇拥着进城,心中一惊,有些疑惑,伸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细看,确定是阿白后,咧开了嘴阴沉地笑了笑,只是忽地一道鞭子打在那五短身材男子脚下,让他猛然惊醒,看见是监工正手持刺鞭神色阴沉地看着他,五短身材男子弯腰鞠躬,一路点头哈腰,走到监工身旁,在监工耳边低语一番,随后那监工皱眉,沉声道,“你可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人说的千真万确。”那五短身材的男子谄媚地说道,随后有些恶狠狠地说道,“那人便是与我一同来此的炮灰,在来的路上与我有些间隙。”说到这,监工瞟了一眼,五短身材的男子咧咧嘴,低声笑道,“监工大人,这人来的路上便是欺瞒我等,还以为是有大背景的世家弟子,后面我打听到他与一同的胖子都被分配到孤涯岭去,要是真是什么世家弟子,那还会去到孤涯岭。”

    说道这里,五短身材男子顿了顿,看了四周,以手掩嘴道,“监工大人,孤涯岭在兽潮来的第一次来临就已经全军覆没,而此人活着等到兽潮过后,说不定……”

    监工眯眼,打断五短身材男子的说话,“好了,如果正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此人毫无背景,还从兽潮中活了下来,其中必定有大文章。”

    “是是是,监工大人所言极是。”五短身材男子在一旁附和。

    “那我将此事上报,若真有赏,必定不会少了你一份。”

    五短身材男子闻言,喜上眉梢,却是低头伏地道,“多谢监工大人,多谢监工大人,我等卑奴,不敢盼望能得到似雨滂沱一般的福泽,只希望能有一些雨后甘露可以享有,那些天大的福利,就留给监工大人您自己就好,只希望……监工大人能稍稍对我等贱奴高抬贵手,容我一丝喘息,能让我等苟活于世。”

    那监工眉眼带笑,俯身把五短身材男子扶起,和气道,“你我都是小人物,哪里还分彼此,以后有我吃的,便有你一份。”

    五短身材男子闻言起身,而后二人相视一笑。

    ……

    憨厚将军黑着脸色,不与阿白和黒雕两人话语,便一路护送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随后便对二人说道,“此地便是你们的暂住地,若有什么事,便去城主府找我。”随后手一扬,指向最为高大的那座宫殿。

    阿白颌首,点了点头便对憨厚将军拱手道,“辛劳将军了。”

    黒雕一袭黑衣斗篷,遮住了脸庞,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似是深渊般凝望着你,憨厚将军只觉着待在这里浑身不自在,便急冲冲地离开此地。

    阿白看着憨厚将军领兵走远,又踮起脚尖,眺望了一下那十里长街,只可惜曾经热闹非凡的长街此时便是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黒雕走入那座院落,院子不大,依着一座山脉远远的山脚之处建立,一间正房,一间耳房,虽是不大,却也收拾得干净利落。

    阿白住入那间耳房,便想早早休息,万里归途,身心俱疲。

    ……

    当阿白醒过来之时,已是夕阳无限好,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眼,便去找黒雕,走入正房,发现黒雕正盘坐在床上打坐休息,阿白摸摸索索,小心翼翼地想离开之时,黒雕睁开双眼,轻声道,“城主府送来一封请柬,邀约我们前往今晚的庆功宴。”

    阿白一怔,出声问道,“是什么庆功宴?”

    “听闻是为从兽潮中脱颖而出的天才们举办,便一同邀请我们,邀客庆功。”

    阿白有些犹豫,便问道,“那我们去吗?”

    黒雕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阿白,“你可知兽潮究竟是为何而来。”

    阿白摇头,他只知道兽潮每间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一次,那时候便是人族生灵涂炭,血染恶墟之时,但究竟为何会间隔一段时间便爆发一次,没人知晓。

    只听黒雕继续说道,“兽潮其实就是一场试炼。”

    “兽潮其实一开始便是你们人族所挑起的。”

    此话一出,阿白不由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黒雕冷笑,“人族为了能继续在恶墟生存,频频出手袭击弱小的凶兽种族,给予人族精英成长的机会,兽族虽是四分五裂,甚至巴不得其他凶兽灭族,可是一来二去,凶兽种族越来越少,可以捕食的种族也越来越少,这便引起我们的警觉,于是我们有强大的存在干预人族的袭击,甚至给予重创。”

    “可这时候人族已经有人成长到令我们兽族十分忌惮的存在,双方便约定每每间隔一段时间,便进行一次生死交锋,这便是兽潮的起源。”

    阿白默然,黒雕轻吐一口气,随后说道,“恶墟之下,为了生存,两个种群也便默认了这样的试炼方式,即便它残虐,血腥。”

    黒雕回首,眼神瞟向远方,说道,“今晚那庆功宴,便去看看又如何。”

    ……

第十四章 宴中斗

    月明夜至,那座宫殿内早早挂满了万家灯火,十里长街不再,却仍是有灯火辉煌的气派。

    阿白与黒雕整理衣冠,楼家湾儿府上送来两套衣裳,阿白一袭白衣腰束绅带,腹前一枚彩玉叮当作响,人靠衣,马靠鞍,更衣之后阿白便是有如天潢贵胃身份一般,黒雕没有更衣,对送衣来者婉拒道,“人老面恶,便不去玷污如此衣裳。”

    送衣使者面色一变,但城主府的规矩还是让他冷静下来,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既然如此,老先生,我们就不勉强了。”

    随后侧身一步,半恭身子,“两位,请随我前往城主府。”

    门外两列卫兵威风凛凛,站如青松,两座马车领到面前,踏地行走之时有火苗四溅,雷声轻鸣。

    阿白和黒雕各自上了一辆马车,便开始前往城主府。

    ……

    阿白和黒雕到达宴席之时,宴席还未开始,不过参加宴席的人大多都已就坐等待庆功宴的开始。

    两人刚一进门,不少原本在相互攀谈的人便侧目相看,想来阿白和黒雕来自普陀海之地的消息已经传开,对于普陀海这个未知之地的来者,大多数人都是抱有好奇之心。

    而一些已经到了豆蔻年华的少女,跟随长辈到来这庆功宴,自然而然也是家族授意,看看家族里的娇女能不能为家族招揽一些精锐天才,或者与一些天才家族联姻,这些情窦已开的少男少女,即便心里不愿,也不得不来到这地,因此,当阿白还未进入宴席之时,便早已有人为这些大小姐或少爷通报消息,好让她们整理仪态。

    只是阿白即便衣着一身贵派服饰,那副黑瘦的身材,也不得不让这些满怀期待的小姐们心中的热情浇灭了大半,只有那未知之地的身份,还能让她们保持兴趣继续观察下去。

    ……

    黒雕和阿白一同入座,北向座位,刚一落座,便有人提酒携被凑了过来。

    “来自普陀海的道兄,来者是客,敬你一杯。”

    一名锦衣罗绸,大腹便便的大耳胖子,捏着金樽清酒,仰头便抿了下去。

    黒雕一身黑衣笼罩全身,低头不语,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见黒雕对这胖子的敬酒不为所动,阿白左顾右盼,装似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大耳胖子面庞抽搐,抓着空杯,只得恨恨转身离去。

    周围一直在关注的人见黒雕与阿白两人似乎是孤寡清高之意,便都识趣不与之攀谈。

    约莫半晌过后,宴席贵客都已经落席,只听一阵阵如虎长啸之声传声入耳,宴席厅旁的屏风之后走出一人,赤红长袍拖地而行,一双三角眼绿光如炬,尖削的脸庞,只是这人四肢瘦如皮包骨,看得瘆人。

    “幸得诸位莅临,此夜是宴,是乃庆祝于兽潮之中杀敌无数的青俊人杰。”

    “而我廖某得见我人族天才络绎不绝,实乃三生有幸。”

    此话一出,底下众多贵宾纷纷响应,抚掌谦虚。

    “廖城主缪赞了,还是得靠你击退那鵸鵌,否则……”那人一顿,摊手四望,随后合掌道,“大家可能都要葬于那孽畜手里。”

    “是啊,是啊,年青俊杰人才辈出自然是好事,可是您现在才是我们的中流砥柱。”

    ……

    廖城主咧了咧嘴,手一摆,底下众人瞬间闭声,兽潮之中,鵸鵌几近攻破楼家湾儿,就在众人以为即将死在鵸鵌手中之时,一直在被众人认为极其窝囊的寥废物,居然横空出世,于城外与那鵸鵌激战三天三夜,是那之后,在二十年前被前一任城主选定为继承者的寥废物,才让他们知道,二十年来,一直低调避事,笑脸迎人的寥废物,居然拥有如此实力。

    瘦皮男子对底下众人反应颇为感慨,二十年来,城中几大家族对他一种阳奉阴违,甚至横跨于他插手楼家湾儿内的附属城镇,暗中布置势力,虽然他一直看在眼中,却也都不阻住也不暗中下绊子,对他来说,楼家湾儿这些权力争斗不过是一场云烟游戏,若非二十年前,上任城主有恩于他,他可不会留下来当这份苦差事。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瘦皮男子站起,作揖拱手道,“此番得以击退兽潮,是以得诸位共同一心。”随后立即有一人托盘斟酒满樽,拿到瘦皮男子身旁。

    瘦皮男子拿起酒杯,举杯道,“此酒我敬各位一杯。”

    酒水一饮而尽,杯底无水,瘦皮男子抹了抹嘴边残留的酒水,眼角瞟到宴席北边一股小角,心中一动,想到刚刚收集上来的汇报,转身让身旁的仆从再拿来两个酒樽,随后径直走往宴席之北。

    宴席上的人见城主举杯离开,微微一愣,却只见城主走到那两位传闻之地的来客身边,斟酒邀约。

    “听闻二位来自普陀海,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这时人们一听,似乎城主识得普陀海这一地,便竖着耳朵湊过来。

    只见瘦皮男子忽地慢慢湊近阿白,俯在阿白耳边,那双绿油油的三角眼上下跳动,似是鬼火悬空抖动,那尖削的下巴几乎要磕到阿白的脸上。

    周遭的人大吃一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城主有过这样的举动,即便之前低调之时,也都大多是谦逊有礼,不理外事的作风。

    阿白也是吃了一惊,那双绿油灯火似是照亮他的心底,阿白心中一紧,紧紧的拽起衣角,想要起身躲开,却是仿佛有种重压浮悬于空,不能起身。

    瘦皮男子在阿白耳边吐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的来路……”声音一顿,瞟了眼黒雕纹丝不动的坐态,微声道,“我都一清二楚。”

    我的来路,我的来路不就是一个南郭邦的小乡民,阿白在心中呐喊,一股气机牵引着他无法动弹,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的面色逐青渐紫,双目瞪大如珠。

    就在阿白即将承受不住,艰难地转头看过黒雕方向之时,只听黒雕一声叹息。

    瘦皮男子此时嘴角一翘,似是得逞,黒雕扯开一直罩在头上的面罩,露出自己的身形,瘦骨嶙峋的模样不由地让在场看到的人都大吃一惊。

    瘦皮男子缓缓松开阿白的禁锢,一个眼神示意,便立即有其他禁卫围堵而来。

    黒雕皱褶的嘴唇微微扇动,轻声吐语,“你何必如此挂住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呢。”

    瘦皮男子闻言朗声大笑,“我的手下早已通报过你们的底细。”随后瘦皮男子手指一指阿白,冷哼一声,“南郭邦过来的炮灰,是如何能从无人生还的孤涯岭中逃出生天。”

    “什……什么?”阿白刚刚从窒息感缓了过来,便听到如此噩耗。

    阿白颤抖着身子,声音断断续续,“你……你……你是说……”

    “孤涯岭……无人生还吗?”

    阿白语气越来越趋于平静,却是让人感受到一种悲恸之感。

    阿白半跪着地,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所有的脸面。

    众人一脸惊诧地看着阿白的变化,不知所云。

    突然,阿白抬头怒目而视,一个半跪起身冲刺,如似猎兽般突如其来,便是有抓住瘦皮男子。

    “你告诉我啊!!!”阿白眼眸充血浓郁,欲滴而出,脸庞上以及脖颈上充斥青虬。

    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周围的侍卫更是猛冲过来。

    瘦皮男子眼睛微眯,一个抬手,一股无形的气浪便击碎阿白面前所有的物品。

    黒雕此时也不能坐视不管,食指轻弹,亦是一股无形气浪回击过去,两股气浪在极其狭窄的厅室中交击。

    “轰!!!”

    坐在宴席上的贵族纷纷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控制住身形,便急忙把自家后辈护住,只见四周座椅碎成碎屑,墙石柱饰都已经大分数块。

    而原本还在内庭还未出来的少年精英,听到如此声响,都飞身过来查看,城主府上禁军更是反应迅速,集结成阵,团团包围此处。

    “哈哈哈哈哈。”瘦皮男子与黒雕一次轻松试探之后,眼神变得炙热,仿佛寻到了极其重要的至宝。

    “那小子能从孤涯岭中逃脱,想来便是靠你吧。“

    “恶墟之内,逍遥难寻,更加不用说我有世俗缠身,能够见到同样逍遥境的对手……我寥某便……”

    “技痒了。”瘦皮男子突兀出手,一记直拳,却是速度极快,便是一击黑色闪电,晴空霹雳,自上而下朝黒雕袭去。

    黒雕依旧是风轻云淡,不紧不慢,还加以劝道,“同是逍遥境,城主何不前去兽境之内,而且恶墟之大,可不是你所想象的。”

    “那就等你接下我这一招再说吧。”

    斗如巨蟒般粗壮的拳头,便似闪电,直坠而下。

    黒雕摇了摇头,鼻息一吐,在远处躲着观战的众人,突然感受一股狂风怒号,只见黒雕周围旋起一股数百丈大的旋风,环绕黒雕四周,斗如巨蟒的拳头,便是遇到墙垒一般,丝毫不能撼动这股巨大的旋风。

    “此处不适宜我等出手,你随我来。”说完,瘦皮男子便飞身远去。

    黒雕看了眼阿白,衣袖一卷,携住阿白也跟着瘦皮男子远去。

    “这……”远处观战的众人四目相对,私下里一合计,便先纷纷离去,回去要和家族中的族老商议,若是见到阿白与黒雕二人,能否拉拢入内,倘若不能,也要和族中那些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告诫,千万不能去惹阿白和黒雕这两人。

第十五章 奔马溪的诡异

    楼家湾儿外,那道可怖爪印沟壑尚在,城防上的守卫还不时看向那里,只是觉得那等爪痕,实乃不是凡人可以阻挡的。

    只是这会儿,那道沟壑突兀有道绿色鬼火般的奇异人影靠近。

    城防上的守军大惊,急急忙忙调动还未损耗的惊神弩朝那道鬼火激射过去,只是让人惊骇的是,那上百道弩箭,可破鸿蒙境的箭弩,还未靠近那道绿光鬼火,便似寒冰遇火消融了一般。

    瞬息之间,那道鬼火人影几个箭步,悬登上了城墙之上。

    就在城墙上的守卫纷纷拔刀相向,便是要与敌厮杀之时,那道绿色鬼火散去,显露了包裹在其中的身影。

    一双绿色的三角眼睛的眼角皲裂,额头上更是有一道瘆人的血痕往鼻梁下撕裂开来,浑身是血,一袭赤红长袍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便是周围守军面面相觑,惶恐不已之时,一位虎背熊腰之躯的守军将领,拨开团团包围的守军,径直走到那浑身是血的血人面前,单膝下跪,叩首道,“末将虎城,参见城主。”

    此言一出,周围守军哗啦啦跪地不起,其中一人便是有那上达报告的监军,只是他跪地之时,脑门冷汗直流,一时之间,他想到很多,他头上有人,所以他虽是酒囊饭袋,没啥本事,但是凭着在拍须溜马的本领,倒是混得来一个公职,平常就狐假虎威,欺负一些贫苦人家,而之前那个五短身材男子让他去通风报信,他一时没忍住,想到可能能靠这个更上一层楼,只是他没想到那两个似乎是个狠茬子,城主追了出去,与之交手,现在却是这副模样回来。

    那监工把头紧紧低着贴在地上,心里恨不得把那五短身材男子大卸八块,让他来招惹这飞来横祸。

    只是就在众人跪地等着城主回话之时,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虎背熊腰的将领吞了口唾沫,轻轻抬起头看了看那道身影,却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那道身影趔趄不已,晃晃悠悠,又如夕阳烛火一般,面如土色,似是垂死之人。

    “城主……”虎背将军惊叫,他认出那道身影是谁,他连忙起身扶住那道踉跄的身影,同时大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周围一团乱糟糟,只有那名监工,面如死灰,呆若木鸡般站直直在哪里,任人流奔走,几次拥挤之下,他终于没有站住,倒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现在的他,已经不敢想去找拿五短身材男子的麻烦,而是能不能在继续在楼家湾儿活着下去。

    倒在一旁的监工,猛然瞪大了双眼,仿佛寻到了新的生机,喃喃自语道,“我要离开此处,我要远离楼家湾儿,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活下去。”

    说完,他偷偷瞄了几眼城门方向,发现城门此时把守松动,便强打起精神,偷偷摸摸凑到城门,打算趁机溜出去。

    谁也没有注意,便是大家伙都在忙着关注城主生死之时,却是有一人悄悄地离开了楼家湾儿。

    ……

    阿白和黒雕二人走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周围草木茂密,树高林深,偶有虎啸之声传出。

    阿白便是看到有一只庞大无比的飞鸟掠过,斗大如石磨盘的圆润眼睛,瞥到黒雕,猛然收缩,昂头尖啸,立马抖擞翅膀,倒飞远去。

    黒雕与那三角眼之人一战,他没能靠近,远远地被放置在一座山头之上。

    由于太过遥远,阿白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是大多听到那阴绿三角眼之人的怒吼以及惊讶,最后看到三角眼冲天远去,那应该是黒雕赢下这场战斗。

    自知闯了祸的阿白,远远地跟在黒雕身后,那一战过后,黒雕也一直没有说话,阿白摸不准心思,就如现在一般,想着往日好友突然死去,心中悲恸,却也对黒雕有份愧疚之心。

    路过一个数丈宽的木桩时,黒雕扶着腹部,另一只手按在木桩之上坐了下来,然后远远地朝阿白的方向,招了招手。

    一直留意黒雕动向的阿白,心中会意,急忙小跑过去。

    看到阿白脸上写满的急切,黒雕心中一暖,但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想起与瘦皮男子一战,叹气道,“恶墟之中,确实是人才辈出,我虽是人身化形,但是雕族的体质尚在,以我逍遥满境对抗一个逍遥后境之人,居然险些身负重伤。”

    “好在他虽臂力惊人,但是拳法粗糙,我雕族身法他还摸不到我的跟脚,不过我猜他应是走一力降十会的道路。”

    黒雕啧啧称道,“这人可算是有大魄力大毅力之人,只靠自己来引动天地,让人钦佩,只是这样的路即崎岖也可能会走出一条断路。”

    “若是无法回头,只能永远止步在哪里了。”

    说完,却是一口瘀血从黒雕口中吐出,阿白大惊,黒雕摆手,示意无事,而后苦笑道,“我刚刚脱困,境界不稳,急于逃命还未得巩固境界。”

    “而后又是一场大战,一时经脉运气混乱,可能暂时无法与人交战。”

    “得找个时间来培元固本,好好调养。”

    黒雕瞧着阿白面有愧意,欲语还休,便开口笑着说道,“人生如意之事,少之也少,得有朋友相伴,才显得弥足珍贵。”

    “你说你那朋友姓袁,名天罡,此等姓名不是一般人可以撑得起的,想来不是普通的世家。”

    随后黒雕掐指喃语,轻咦一声,“你那朋友应该是拥有可以屏蔽天机的重宝,我虽不能得看此人生平过去,但是得知是否生死应该还是能做到,现在却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一片迷蒙景象。”

    “此等身份,此等宝物,区区兽潮怎能奈何得了你那朋友的生死,除非运气不佳,碰见指挥兽潮那几头凶兽,否则逃脱险境,那是绰绰有余。”

    有了黒雕这番话,阿白长吐一口气,稍稍放下心中那份悲恸,转眼再看黒雕,却似风中残烛,摇摇晃晃,坐立不稳,赶忙扶着黒雕那皮包骨般枯木身材。

    “不妨,不碍事。”黒雕笑笑,随后问道,“天大地大,你可有想要去的落脚之处。”

    “若是无处可去,为师倒是想带你去一处地方,好好传承我雕族绝学,并且那处地方说不定有可以走的一条路给予你借鉴。”

    阿白稍显犹豫,随后便说道,“我想回南郭邦看看。”

    黒雕眉头微皱,阿白见状,连忙解释道,“师傅,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我想让您去看看我爷爷的下落。”

    黒雕长叹一声,说道:“也罢,世俗事了,才能醉心于武学之中。”

    阿白闻言点点头,一番笑意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

    滔滔溪水前仆后继,如万马奔腾而过,震耳欲聋,黒雕随着阿白的指引,一路往南而来,直到这条溪水停了下来,看见这奔腾不息的溪水,黒雕略为感慨,如此活力奔腾的水道,实乃罕见。

    黒雕正想着要跟阿白前往南郭邦之时,渡口上的木桩铜铃却是响了起来,阿白闻声却是一惊,这铃声他十分熟悉,是他之前一直在渡船时所需的摇铃声,阿白转头看去渡口,黒雕眼睛微眯,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宽敞无比的溪水面上,一直都有一层似是永不散去的薄雾,初见之时还会诧异,但也未影响出行,来往的渡客和送客的艄公也就不曾去在意,而此时的薄雾面上,一盏灯火摇摇晃晃从雾中飘忽而来,阿白和黒雕定睛细看,灯火越来越近。

    灯火近了,伴随着一艘渡船抵御着奔腾的溪水而来。

    “是她?!”阿白一声惊呼,黒雕的眼睛眯着更细,似是要洞穿来者。

    阿白猛然想起,刚刚往渡口上瞟了一眼,好像没有人在哪里摇铃,想到此处,阿白神魂皆冒,汗毛直立。

    不过一会儿,渡船便停靠在渡口边上,那艄公瘦弱无比,面容憔悴,伸出的手撑着竿子却是惨白如霜,而她现在却是一袭红袍霞帔,胸前、背后缀以补子,下摆缀以五彩垂缘,两块撑高脸颊涂抹胭脂,好不喜庆,似是待人出嫁。

    待她整理好竿子和衣物,却是不踏上渡口,便在船上施一个万福,清脆悦耳的声音又似远方传来。

    “相公,我知道你会回来,现在我们回家吧。”

    阿白还正疑惑,却看到那女艄公眼神递来此处,不由地膛大了嘴巴。

    阿白正想拔腿就跑之时,黒雕悄无声息地走近,手掌按在阿白肩上,还不待阿白拒绝,便开口说道,“那好,不介意加上我这么个老头子吧。”

    阿白瞪大了双眼,这意思是要和那来历不明的人一同回去?

    女艄公皱了皱眉,那远山眉轻簇一团,黒雕似是看出女艄公的纠结,便又开口道,“不加上我,他可能就不能跟你回去了。”

    女艄公闻言,勃然变色,眼神来回在阿白和黒雕之间转动,最后冷笑一声,说道,“那便来吧。”随后女艄公朝阿白说了一句,“相公莫怕,奴家会好好待你的。”

    阿白还在一头雾水之时,黒雕趁着就在她转身准备撑船之时,咬破食指往阿白眼睛抹去。

    当阿白闭上上眼睛,涂抹上了黒雕的血液之时,再次睁开,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奔马溪,无法言说,只能说是透着诡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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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九州之上,风云人物层出不穷,而被人遗落的恶墟,从那里走出的少年,究竟能演绎出怎样的人生大剧。恶墟之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恶墟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恶墟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